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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原創] 深藍色——第一個故事

[原創] 深藍色——第一個故事

回憶起我的二十歲,你的十八歲,總忍不住要這樣想,若不是那個義正詞嚴,鏗鏘無比又荒唐無二的誓言,那輪得到他,他們來保護你,傷害你?
      我十九歲加入軍隊,在那個海島服役。
      因為身體的原因,我缺席了艱苦的新兵訓練的大部分。那段時間,最無聊的事就是從新兵所住的公寓樓望向訓練進行中的沙灘,最快樂也是唯一快樂的事則是看著同樣在沙灘上的你。
      你總是一個人坐在傘下,靜靜地。有時傘下的你會捧一本書,也是靜靜地,有時你會看新兵的訓練,這時順著你的目光過去,是後來與我一起的戰友們。
      我和他們最早認識的是宏。很偶然地交談得知我們是從同一個區被選來的,甚至考官都是同一個人。
      宏對島上的情況很熟悉,據他說他小時候就住在這個小島上,後來和家裡人一起搬到了外面。他說這許多年來,島上的變化並不大。特別是那片沙灘——海浪總是一樣地拍打著小島的邊沿,沙灘上的木屋,躺椅,遮陽傘的位置也沒有改變。島上的住民,也大多是他熟識的。
      “那是我家以前住的地方。”宏指著山腰上一座很氣派的大屋對我說,“不過我們走了以後就沒有用,現在大概荒廢了。”
      我看著那棟精致但暗然的建築,心裡不知在想著些什麼。隨後笑笑,目光轉向臨近的另一所大屋的曬台——是你家,你每個星期二下午消磨時間的地方。
     
      很快到了新兵訓練中的第一次休假,宏問我是不是和他一起在島上看看,我很高興地答應了,換下奧布的新兵軍裝。向上面申請過,然後很輕松地走出了基地。
      我們那天和你在島上看了哪些地方,玩了什麼,我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回了基地,躺在公寓的床上,心都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頭暈暈地。宏來找我我也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後來一個星期,我都在猶豫應該怎麼問他:你和他,是不是......是什麼樣的關系。
      這個問題我猶豫了很久很久,到訓練結束都沒有敢問他。直到後來我們看到他——你知道的,我指的是誰。加爾,加爾維特——打聽你的消息時,宏的反應告訴我,不是。
      宏很平靜,加爾後來經常來向他打聽你的情況,他有問必答。許多次,我就在他們旁邊,聽著宏說你小時候那些趣事糗事,神往。
      他說你們以前一起住在島上,你小他兩歲,算作他小妹,喜歡喊他“老大”;他說你生日在冬天,潮汐依舊,海風依舊,沒有雪的冬天;他還說你喜歡雪......
      我想,你就和雪一樣,美。
      但是你沒有雪的冰冷,不想雪那樣讓人寒冷到發抖,你是讓人心跳,讓人面紅耳赤的雪。
      宏還說了許多,每說一句,我聽著都著迷。
     
      幾乎全基地的人都知道加爾在追求你,而我還在意著你的年齡——那年,我十九,你十七。
      現在忘不掉的當然是你,當時滿心盤旋的,是那之前很多年的一個誓言,義正詞嚴,鏗鏘無比又荒唐無二的那個誓言。
      發下那個誓,是因為我以前的一個錯誤,沒想到卻因此不得不與你永遠錯過——誓言本身也成了一個錯誤啊。也許,還是對我上個錯誤的懲罰吧。
      那時的我無比執拗地,一再警告自己:“不到你十八歲生日,決不能讓你察覺到一點我的心。不到你十八歲時,只要你還是一個孩子時,決不給我一點可能傷害你的可能,即使因此剝奪我帶給你快樂幸福的權力,也在所不惜。”
      
      接著許多事情發生,新兵訓練結束,宏和加爾領到了各自的MS——普通塗裝和深藍色的強襲。有許多同級的新兵被調走,我留在了基地,在母艦上工作,職務戰艦導航員,見習。
      接著我們在島上的酒吧看見你和加爾在一起。
      接著戰爭再次爆發,基地前“不攻擊別國,不允許別國侵犯,不介入他國紛爭”的國家理念
    隨著原本中立的祖國與地球聯合的結盟漸漸變得蒼白。
      在接著戰火燒到島上,我們都上了戰場。
      按照戰術計劃宏和加爾從基地出發直接投入戰鬥,中途的補給在我所在的戰艦進行,戰術預報工作也由我們負責,具體負責人,竟然是身為導航員的我。
      我知道你擔心宏,因為他永遠是你的老大。還有加爾,畢竟你們在一起兩個月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到過我,坐在戰艦的雷達顯示屏前,戴著耳機一刻不停的,你老大的朋友。
      有時候炮彈就從戰艦前十幾米處穿過,MS斬艦刀的影子來來去去,等待著機會隨時捅進戰艦駕駛艙。
      有次我誤報戰艦左前方ms接近,全艦右回避。舵手不假思索右轉舵,戰艦劇烈震動著,我的耳機裡傳來右舷的報告“右舷中彈,發生火......”
      這時左前方一片刺眼的亮光,被翻起的海水拍在駕駛艙的玻璃上,左舷的報告“敵艦陽離子炮,回避成功。”
     
     
      我不知道這些時刻有沒有被傳送到防御設施內部的顯示器上,但是我知道你在關心著戰況。即使我不清楚你有沒有想到過我——至少,你一定在擔心著他們。
      我這麼想著,耳機裡雜聲不斷,緊接著想起宏的聲音“良,三台吉恩向加爾的方向去了,加爾不能動。不知出了什麼事。”
      低頭,雷達上顯示在加爾的位置他正在和一台ms對峙,周圍三個亮點正急速靠近。而對峙著的兩台ms中,敵方那台不時小幅移動,加爾的強襲卻像被凍住了,懸在空中,一點動靜沒有。
      “加爾的ms有麻煩,艦長!”旁邊的預報員已經在向艦長報告。我迅速切換到加爾ms的電台。
      “啊!”剛接入進去就是加爾的吼聲,同時雷達上加爾的強襲動了起來,他身邊敵方的ms也開始撤退。
      電台裡加爾的怒吼延續著,三台靠近中的吉恩在雷達上的反應瞬間幾乎在同時消失。初始那台卻異常靈活,一直向敵方艦群方向撤退,加爾的強襲明顯是在追趕他,但是推進器開到最大竟然還是追不上,眼看距離越來越遠。
      艦長的命令“本艦所屬ms全部返回,加爾深藍強襲回艦!宏掩護。”
      我重復了三遍艦長的命令,但是加爾的強襲連一點減速的跡像都沒有。宏請求攔截,被艦長駁回——兩台強襲一模一樣,追上攔截根本不可能。
      艦長的聲音顫抖著:“炮台,陽離子主炮,目標敵艦群,准備!”
      伴隨著海對面上空三色的撤退信號彈,本艦的主炮穿透敵艦群。
      不到5秒鐘的沉寂,本已接到撤退命令的敵方艦隊上空,仿佛張開了宇宙戰級別的彈幕,全部炮火集中在加爾的深藍強襲。
      推進器被瞬間命中,整台ms拖著濃煙飄離敵群,消失在雙方視野之外。
      我方的撤退信號也同時發出。 
        
      我們花了兩天時間找到加爾,他除了機體起火的燒傷沒有別的傷。燒傷不重,也沒有感染,人只是輕微脫水。強襲幸運地墜落在淺海,海水正巧熄滅了推進器的火災——機體同樣沒有太大損傷。
      那兩天裡為防止敵襲,防御設施裡的平民一直沒有被允許外出。
      每天不知你要問我們多少次加爾的消息,我們也總是第一時間把搜索進展通知你——即使直到最後找到他前,結果都是“還沒有結果”。
      我清楚加爾被擊中不僅是因為他闖入敵群——更多的是本艦最後援護性的一炮激怒了敵艦。我也想過你會不會怨恨我為什麼沒有阻止艦長的命令。我不止一次地惱恨——是我們的責任,或者說是我的責任。抱歉。
      我也追問過宏那天加爾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我感覺得到,一定是因為敵人的那個開吉恩的機師,是他在電台裡對加爾說了什麼。我不清楚宏是否也聽到,但我相信他不是一無所知。只是不能告訴我。
      那天返回以後,宏對你,對我,雖然沒有太大反常,對那天的事卻始終緘口。那天的作戰報告也是在同室的我熟睡時寫完,然後通過基地系統直接上交的。
      他的這些行為延續到我們找到加爾。加爾在醫院時,宏去看過他一次,回來以後,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就像他沒去看過他。當然對那天的戰鬥也像沒發生一樣。
      他們在瞞著我們——宏和加爾,你和我。
      
      加爾回來以後,我看到你很高興。雖然防御設施還不能打開,你出不來,他進不去。
      但是他似乎並不想進去。回來以後,他完全變了。
      你知道麼?回來以後,他在醫院接你打來的電話時,我就在門外——以前他和你打電話也有很多次當著我的面。但是沒有一次是這樣冷的。我知道那個電話甚至沒有講滿兩分鐘,而且,是他先掛的,是麼?
      他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宏沒有見任何人,甚至艦長,基地主任,當然也包括我。
      這之後警報解除,你和其他人從防御設施裡出來。加爾仍把自己囚禁在房間裡,你來看他不止一次——一個月的時間裡,每天至少有一次吧,有時兩次,三次。
      而他只見過你一次,就是你最後來的那一次。 
      加爾也沒有再上ms——艦長承擔了所有責任,而他則請求地面工作。
      有時我看到你們又能在一起,兩個人在沙灘上靜靜地走,心中的感覺自己都不明白是什麼。最後總是低低地對著麥:“良,X105A deep blue,出擊......”伴著輕微的震動,加爾的座機披著deep blue載著我開始又一次的夜間訓練。
      看著海灘上的你們,感覺在他的臉上那天的經歷的事情已經很淡了。雖然我心中有太多想知道的,但是一想到你們現在的幸福——既然你們都不在乎了,我還有了解更多的必要麼?
      
      海灘上的你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久違的快樂回到了你們之間,就像和平重回小島——其實快樂也像和平,和平短暫,快樂亦然。
      沒有想過戛然而止的戰爭會繼續,或者說因為和平幸福什麼的來之不易,以至於我們從來不敢想像戰爭一旦卷土重來的狀況。所以當zaft的戰艦再次列在海對岸時,大家吃驚之余都很習慣地接受了又要回到戰場的事實。
      而我,直到最終接到登艦待命的命令以後,才從其他人的閑談中得知,他和你,又分手了。
      預計艦隊戰前夜,戰艦在港口待命。
      深藍強襲在戰艦裡待命,我在強襲裡待命。
      宏在我旁邊,睡在他的強襲裡。戰艦關了燈,格納庫的人都睡了。但他沒睡,我知道。
      按下通信鍵,示意和他通話。
      “宏,沒睡?”我問。
      “恩,你也沒睡哪?”
      “睡不著,第一次實戰。”
      “和訓練沒有差別的,戰場上有那麼多敵人,但是他們不會一起打你,別擔心......”
      “他們怎麼了?”我打斷他,“我是說,他們......”
      “我不知道。”
      “那她......”我又說,“她的事情,多講一些給我聽吧。”
      “誰?”
      我說了你的名字。
      “我講跟加爾講的時候你都聽見了,沒什麼了。”
      我有些怏怏,正要關電台,他又說:“明天一看到那台吉恩,馬上告訴我。”
      “好。”我關了電台。
     
   
      
      第二天沒有動靜,zaft的主力還沒有到,奧布的增援也在趕來途中。
      這一次你沒有進入防御設施,而是通過艦長申請留在了基地。我和宏輪流從駕駛艙裡出來休息。猶豫很久,終於打了個電話回基地。
      “你們,怎麼了?”我當屬問得很直接,抱歉。
      你說了一些,我沒有聽進去——我不相信他是他對你說的那種“不適合戀愛”的人。他和你在一起很快樂,你也很快樂,不是麼?都很幸福地在一起,又為什麼要分開?
      我帶著這麼多這麼多的疑問和不平重新坐回駕駛艙。轉眼天亮,耳機裡自己的聲音聽來第一次這麼陌生:“良,X105A deep blue,出擊!”
      努力地搜尋三個月前那台吉恩,但是直覺告訴我面前的敵人都不是。我甚至有些擔心:奧布的炮火會不會先於我和他相見,已把他深深送進身下那一片蔚藍?
      我祈禱沒有,因為直覺同樣告訴我所有我想知道的答案都在他身上:那天在加爾身上發生了什麼,讓加爾矛盾著一再遠離你,甚至讓宏也一起糾結著的原因......同樣也是一再傷害到你的東西,就是那台吉恩。
      
      有電台切入:“深藍強襲啊!我們又見面了。”
      “你是誰?”我躲開上方射來的子彈,擠出三個字。
      “不認識了麼?”他挑釁的聲音,“真沒想到你還能回來,她都對你說了吧?和我上次說的一樣,是嗎?”
      “是他!”我全身顫抖著,竟然忘記了和宏的約定。事實上就算我記得也不會通知他的——我要聽完“所有的答案”。而他一定是把我當成加爾了,這樣只要我不作聲,他一定會把上次對加爾說的全盤復述一遍。
      耳機裡是他的聲音,一刻也沒有停歇地攻擊著我:“我在你之前和她在一起。現在你們在一起是嗎?但是記得,她忘不掉我的!因為她曾經是我的!曾經全部她的全部都是......強襲,你在聽麼?”
      突如其來的震動從我機體的左臂開始,我慌忙開大推進器,本已下墜的機體被我拉升。我看了一下機體狀態——這個瘋子,竟然射擊我的盾牌。
      “今天的動作很慢哪!”他的聲音重新響起,“強襲,看到我了嗎?加爾,加爾維特!”
      雷達上的點有很多,我幾乎分辨不出哪個代表著這個令我絕望到要爆炸的人。而他的聲音還在繼續著:“加爾,加爾維特,她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
      我至今不記得也不能相信我是怎樣向那台悄無聲息靠近,已經貼著我的白色扎古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裡抽出光劍並刺進他的駕駛艙的。他至死不知道那天駕駛強襲的人已經不是加爾,但是他的目的終究達到了——他成功傷害了一個深愛你的人,就是我。
      白色的碎片在火光的背景下,被爆炸的氣流推出很遠,四散。刺眼的亮光中我尋覓不到人的影子。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那裡面是不是他——說他死了,僅僅是憑對爆炸的瞬間電台也隨之消失的推測而已。也許他還活著,但沒有再出現。
      事後我也沒有告訴宏,就當作他也曾瞞著我的回報吧。總之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都還活著——這是所有事情中最重要的。
      記得戰爭結束後的那個星期六是你的生日,過得很簡單,我和宏都去了。你說你會執著地等,等加爾回心轉意。我說加爾只是因為戰鬥時太緊張了,現在都結束了,他會很快想通,到時就會好了。你選擇了等他,既然是你自己的決定,我當然祝福你們。
    半個月後,調職文件發到基地。我走的那天沒有告訴你們。其他的事也終究沒有對你說,雖然你已經十八歲,我可以讓你知道我愛你了,但我沒有。
    從飛機上鳥瞰那片蔚藍,我看到你們又並排走在一起,靜靜地。心中升起幾分欣慰,可是眼淚,卻不由自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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