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維吉爾冷漠地看著表,如同讀報告般無感情地宣告自己的忍耐時間。“還有十分鐘。”
遠處的鐘樓敲響了正午的12下,到了約定的時間。如果是平時,時間一到還不見人影那維吉爾只會拍拍屁股走人,即便對方是委托人他也不在意。可是但丁會遲到向來都不足為奇,也許是習慣了,維吉爾每次都會慷慨地再等十分鐘。不過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忍耐,如果但丁依舊沒有按時出現,那麼接下來他所要面臨的,可是徹頭徹尾的災難。
一群玩耍的孩童從維吉爾跟前跑過,從他的視野望去,隔著一排柵欄便是人山人海車水馬龍。這樣的街心花園隨處可見,與其說是給路人休息的場所,倒不如說是讓路人停下來感受城市的喧囂。維吉爾靠在長椅上,長久的待在這種地方對他而言不亞於一種酷刑,尤其是在但丁莫名其妙地把他叫來這裡自己又遲遲不肯露面的時候,連憤怒都可以被維吉爾具像化成逼人的寒氣。再次看表,維吉爾開始認真地思考是不是應該放棄多等十分鐘的習慣,干脆直接走人抽空再把但丁教訓一頓算了。
一想起早上的事,他就怒不可揭。這幾天難得的空閑使他們都把作息調成了正常水平,維吉爾也無奈地擔任起叫但丁起床的艱巨任務。今天,正當但丁幾經磨難傷痕累累,維吉爾也絞盡腦汁打算就此作罷的時候,事情忽然出現了一點轉機。就在維吉爾拿著閻魔刀踹開房門的一瞬間,床上已經空無一物。疑惑間,維吉爾自動摒棄了離家出走這一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只有他自己會做。事情發展得太過突然,系統提示也太過明顯,維吉爾一眼就看到了貼在床頭的A4活頁紙,歪歪扭扭的字跡他是不會不認識的,但丁寫的,很顯然。而後,真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才剛開始,但丁在紙條上對自己的神秘計劃說得天花亂墜,維吉爾只能皺著眉頭把那些多余的詞彙一個一個地剔去,勉強剝離出一個讓他去某地的盆栽裡找“神秘物品”的任務。
又不是尋寶游戲,白痴!惱火的維吉爾正要把紙條揉成團扔出去,某種古怪想法又壓下這種念頭。他似乎很想看看但丁這回又玩出什麼花樣,根據但丁所寫,如果不按提示行動那跟本別想找到他,維吉爾也不得不承認從小到大玩捉迷藏他從來不是但丁的對手。不過是找個盆栽,維吉爾抱著這樣的念頭勉強按照但丁的提示行動,直到他發現盆栽裡又是一張A4活頁紙,上面畫著令人費解的地圖。仔細研究了一陣,維吉爾大概明白但丁是讓他正午前到所示地點,也就是這個街心花園。
“然後呢,這個無聊的游戲就到此為止了?”維吉爾忿恨地自言自語。但丁遲遲沒有露面已經把他的耐心消磨得干干淨淨,他不加思索地起身,准備回家之後再說。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喂喂,維吉爾你按時到達我要你去的地方了嗎?”但丁興奮的聲音從電話裡面傳出,看來他現在心情好到了及至,正好與維吉爾形成鮮明對比。
“……”
“怎麼不說話?哦……我知道了,我讓你來這裡等我,沒說是等我人還是等我電話啊。”如果有厚臉皮之神,那但丁當之無愧。
“……你想干嗎?”已經極力壓低的聲音依舊包含憤怒的火焰,維吉爾只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爆發。
“沒——什——麼。”但丁輕快地說。“你的座位下面有張紙哦。”
維吉爾彎腰一看,果然有張紙條被透明膠帶貼在了座位底下。但丁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看到了吧,哥哥你放心我可不會虧待你的,繼續加油好了。哦對了,我現在家裡,你今天出去得太急了沒鎖收藏室的門對吧?那麼路上小心~”
這分明是活生生的威脅,維吉爾巴不得把電話摔出去才解恨。但丁想說的非常明了,如果維吉爾不按提示上去做的話,他就會對維吉爾的收藏品下手。維吉爾有一種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覺,他可不想讓新年的悲劇再次重演。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垂頭喪氣地想。但丁那副春風得意的臉有在腦海裡浮現出來,維吉爾暗自發誓回去一定要捅他幾刀。
“大哥哥~”
維吉爾的思緒猛地被一聲叫喊打斷,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十歲左右歲的孩子。“有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哥哥讓我把這個給你喲。”
孩子遞過來一束藍色妖姬,維吉爾一時被搞得一頭霧水,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臉他還是把花接了過來。應該不會有什麼詭計吧。
“謝謝。”
“不用謝。”孩子笑眯眯地回答,不等維吉爾多問就轉身跑遠。“大哥哥要幸福喲~”
幸福?但丁那小子搞什麼鬼!?維吉爾愣在原地,難不成這也是但丁刁鑽古怪的惡作劇的一部分?維吉爾對著花打量了半天,沒有卡片,也沒有任何不正常的東西,僅僅就是一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藍色妖姬而已。愈發的正常就更不正常,有這一亙古不變的真理,看來但丁不是偶然心血來潮,而是早有預謀了。維吉爾捧著花進退兩難,忽然又聽到自己的手機在叫喚。
“喲哥哥,拿到禮物了吧?喜歡嗎?”
“……你給我這玩意兒就是想讓我難堪是吧?”
“豈敢豈敢,今天捧著花走在大街上沒人會奇怪的,哥哥。”
“今天?什麼意思?”
“哎呀呀……”但丁嘆了口氣。“哥哥你真是對人類一點也不了解……”
“為什麼我要對人類有了解?我又不是人類。”
“你住在人類的社會當然要了解人類哦。沒關系,等你完成任務的時候我就會讓你知道的。再見啦。”
電話被掛斷了。維吉爾只有長嘆一聲,得過且過吧。
“喂,阿拉斯托,為什麼我們要做這樣的事情?”
“主人要你做你就做啊。”
“這樣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我可是堂堂地獄的看門犬吶。”
阿拉斯托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褲,給了比他魁梧許多的塞伯拉斯一肘子。“快點,主人回來要檢查的。”
“好好……”塞伯拉斯隨手撓了撓本來就亂成一團的頭發,那些頭發簡直像從來沒梳過似的,這使得他與其說是狗倒不如說是獅子。“跟了主人之後難得變回人形,還要做這種低賤的工作……”
“拿著,把這個掛到那邊的牆上去。”阿拉斯托無視塞伯拉斯的抱怨,從腳邊的袋子裡抽了一條彩帶遞給他。“記得貼牢一點。”
“是……”沒辦法誰讓阿拉斯托是主人最信賴的伙伴呢……自己除了在OOXX的時候能起捆綁作用還能做什麼,主人的收藏實在太多,表現不好就只有被擱在角落裡積灰的命運了。塞伯拉斯一面碎碎念,一面用一只手把彩帶按在牆上,另一只手費力地撕著透明膠帶。變成人形後他還保留著部分獸形的特征,做這種精細活的時候會很吃力,最後他只能用過長的犬齒對膠帶又撕又咬。
“喂,塞伯拉斯,主人有沒有說那邊的藍色妖姬怎麼處理?”阿拉斯托做完了自己的活計,指著擱在餐桌上的花束問。
“不知道啊。主人也真是,早上就買了一束了,現在又帶回來一束。”
“那個的話,裝飾一下找個地方擺上就行了。”
“閻魔刀??!!”阿拉斯托和塞伯拉斯異口同聲地叫起來。人形化的閻魔刀從維吉爾的房間裡走出來,一身黑色長風衣搭配上妖冶的面容,不得不說他的確是這裡所有人形化武器中最美艷的一個。由於他主人的地位,他似乎也是待遇最特殊的一個。
“為什麼你不干活?”塞伯拉斯問道。對此,閻魔刀淡漠地擺擺手,不做回答。
“因為他的主人與我們不同,所以待遇不同。”阿拉斯托說。
“唉唉……”塞伯拉斯郁悶地說。“我倒是覺得我們沒有跟對主人啊……”
夜幕低垂,還未入春的氣候依舊保留著冬日的寒冷。維吉爾抱著花束站在離家不遠的籬笆前,伸手從一朵薔薇下面摳出一張疊得小小的紙條。
恭喜,你成功找到了最後一張紙條,成功就在不遠處,現在就回家享受吧。
“……”
沉默。
似乎有什麼東西斷了。
“但丁你這個該死的畜生瘋子神經病……!”
維吉爾瞬間咆哮出所有他認為不雅的詞語,把手裡的紙條撕成碎片丟在空中。他非常後悔沒有把閻魔刀帶出來,不然他現在就可以用劍氣拆了但丁的屋子,再把他拖出來碎屍萬段。忿恨地踹了旁邊的籬笆一腳,他現在可顧不上什麼形像不形像了,挽起袖子殺氣騰騰地走向自己家。正躲在屋裡看好戲的但丁看到這一切,悄悄地揮手讓人形武器們都回到地下室去,自己則整整衣服准備開門。
“但丁!!你給我——”
以完全不符合自己風格的方式踢開房門,維吉爾剛衝進來就被一直埋伏在門後的但丁抓了個正著,來迎接他的是但丁那放大十倍的臉。
“情人節快樂,哥哥。”五彩繽紛的彩帶在維吉爾眼前炸開,但丁趁著維吉爾發愣的時候湊上一吻。
“……情人節……”摸著發燙的嘴唇,維吉爾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小子又搞什麼鬼?但丁對維吉爾猜疑的眼光視而不見,幫他彈去黏在身上的彩帶後,順勢拿走那束藍色妖姬。
“就是情人節咯。這束花不錯吧。”
瞬間的沉默,維吉爾的臉悄然浮現出一抹潮紅。
“你把我弄出去就是為了支開我搞這些?”
“嗯嗯,我昨天一宿沒睡耶。”但丁為了加重語氣還誇張地點點頭。
“快點過來享受我們的燭光晚餐吧,哥哥。。”
“我才不要。”維吉爾別扭地轉過頭去。“你一宿沒睡我被折騰了一天剛好扯平了,至於什麼燭光晚餐之類我可沒興趣。”
“不要這麼絕對嘛。”但丁摟著維吉爾的肩膀把他推到餐桌前坐下,但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就此把臉貼在維吉爾的頭發裡蠕動著嘴唇。“難得過一次節日嘛。”
“你就是對這些人類的東西感興趣。”
“哈哈,還是你理解我。”但丁知道維吉爾早就軟化了,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哥哥,我只允許你陪我過這個節日,其他誰也替代不了。”
“喂喂阿拉斯托,主人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啊?”塞伯拉斯透過門縫偷看餐廳裡的景像,不解地問。
“主人說是什麼節日吧,我也不清楚。”
“是情人節兩位,人類的節日。”閻魔刀在一旁插嘴。
“情人節……有什麼用?”
“總之,現在只有主人才能知道。”阿拉斯托朝餐廳努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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