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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偷窺

偷窺

 

昨天小惠打電話給她,問她最近到底在忙什麼?老是找不到她。

她鬼扯了幾句便把話題帶過去,如果告訴小惠,她這一個禮拜跑去偷窺別人,一定會被當成變態的。

事實上,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變態。

回想這一個禮拜,她便覺得自己的行為荒謬的可以,但是她還是天天在下了班後,將車子騎到復興南路的某一條巷子裡,走進某一間,位在他家斜對面的咖啡館,冷然地看著那一扇朱紅漆有些剝落的門扉,屬於他家的大門。

通常她會在這間咖啡館裡點一客潛水艇三明治當作晚餐,飯後再點一杯漂浮冰咖啡,等服務生把咖啡端上來後,她會從背包裡取出一本書、一枝筆和一本筆記簿,當她書讀累時,她便會拿起筆在筆記簿上隨意塗寫。

今晚,她照慣例地,坐在她習慣的窗口邊,可以清楚看見他家大門的位置,拿出筆記簿,重新閱讀這個禮拜所記錄的東西。

有一頁,她為他家的大門及圍牆畫了張速寫,他家在一樓,門的左側是圍牆,圍牆外停著一部白色的轎車,是TOYOTA的車,但是車款,她並不是很清楚,或許是因為有些距離,所以車號,她看的有些不真切,奇怪的是,她從來沒有想到要去查證一下車號到底是多少。

根據她近一個禮拜的觀察,這輛白色的TOYOTA,應該是他家人所有,每次在她抵達前,車子就已經停妥在那裡,偶爾幾次,會看見有一名大約三十來歲的男子走出那扇門,將車開走,她推測,那名男子應該是他的大哥。

為什麼她會這麼篤定呢?他曾經告訴過她,他家有五個男人,一個是他爺爺,一個是他老爸,一個大哥,他和剛滿一歲的姪子,除非那名男子天天喝歐蕾,要不然,她怎麼也不相信那名男子是他老爸或是爺爺。

雖然她天天都坐在他家斜對面窺視著,但是她從來沒看過他,彷彿和她卯上似的,她每天從六點半開始待到十一點左右,在這段時間,從來沒遇過他進出那扇門。

她確定他住在那裡,是的,她非常確定,有一次她在咖啡館裡撥了他家的電話,是他親自接的,她沒有出聲便把電話掛上,走回她的位子坐了下來,繼續她近乎變態的行為。

她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不為什麼,她回答自己的問題。

真的,不為什麼,她只是想看看他長什麼模樣,就是這麼簡單,看過後,她便會安心地離開,為自己這段荒謬的網戀畫上句點。

其實想知道他長什麼樣,有很多種更容易的方法,不必像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偷窺狂一樣躲在他家斜對面一個星期,她可以去借和他同期的畢業紀念冊,但是她不想那麼做,她想看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張死板板像遺照的大頭照。

或許她想證明,他是真實的,並非自己建構出來的虛幻人物吧?

當她正在冥想之際,突然那扇門打開了,走出一個男子,頓時,她屏住呼吸,直覺地,她知道那就是他,一個停在她心裡一年餘卻沒有臉孔的人。

個頭不是很高,讓人覺得有些單薄的身影,緩緩地,朝咖啡館走了過來。

隔著玻璃,她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大,然後又漸漸變小,她哭了起來。

終於,她要對他說再見了,從今以後,她的生命裡,不再有他,這是她對自己做的承諾。

拭乾了淚,把剛剛閱讀的書和筆記本收進背包裡,筆則隨意地插進外套口袋,起身,走到櫃台結帳,慢慢踱向大門,推門走出去的那一剎那,她抬眼便和他的視線對上,他似乎是去附近晃了一圈回來便和她在這間咖啡館的門口巧遇。
只有一兩秒的交錯,她和他都挪開了視線,他繼續走回那扇門,她則晃到她的機車旁,蹲下身開了大鎖,戴上安全帽,發動了車子,當她終於要離去之前,藏在安全帽下的眼睛,無言地注視那扇門十秒鐘之久。

深吸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該走了。

一個星期的偷窺,一年的感情,都應該結束,她,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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