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
在一個不一樣的早晨,聽到一個特別的故事。
這個早晨不一樣的原因在……我……蹺……課……了。
公園的長椅上,坐著第一次蹺課的我。
還以為蹺課之後會有什麼好玩的事等著我,現在謎底揭曉了。
等著我的只不過是是無聊。
「小兄弟……怎麼沒上課啊!」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走過來笑瞇瞇的看著我。
「我蹺課了……」我沒打算隱瞞,我也不心虛,因為我早就想蹺課
了。一天到晚的學校生活和功課壓力真是令人怪難受的,我想要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填滿我的青春。
「不想上課啊?」老人微笑看著我。
「對啊!」我相當老實的回答。
「為什麼啊?」
「不知道!一天到晚,從小到大都在上課,很煩啊!」
「那你現在有想做些什麼嗎?」那個老人笑瞇瞇的問我
「不知道耶!」我聳聳肩,我是真的不知道。
「這樣啊!那你陪我吃早餐,我告訴你一個有趣的故事。」
「OK!」我想也不想就答應了,管他做什麼,都比上課來得好。
老先生生在那個戰亂的年代,內有軍閥,外有強敵,神州大陸化成千里殺戮戰場。伴隨著老先生成長的是戰爭、恐懼和貧窮。老先生說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常常要躲空襲警報了,附近的防空洞跟他的家大概沒多大分別。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空襲警報,所以大家會先將物資存到防空洞去,警報一來大家就拼命拔腿往洞裡鑽就是了。老先生最愛在防空洞裡看管著這些乾糧、食物。
雖然不能碰,但看著看著就開心了。
有一天……空襲又來了,村民們早就在防空洞裡躲好了。
五、六十個人擠在一個防空洞裡,卻沒有一點聲息。四周只有一片黑暗和外面的砲火聲。
偶爾有流彈雜著火花飛進來。耀眼的光芒,映照出每個人臉上的麻木。
老先生蹲在黑漆漆的防空洞裡,心裡默唸著算數。
「一加一等於二,一加二等於三……」唸著唸著,朦朦朧朧的睡去了。
也不知已經多久,耳邊的飛機聲和砲彈聲都漸漸消失,四周又恢復了寂靜。可是,這種寂靜讓老先生非常奇怪,擁擠的防空洞似乎不擁擠了。這樣的感覺好陌生。
老先生倏地驚醒,竟然已經天亮了,跟著一起躲防空警報的村民似乎都散去了。
走出防空洞,明亮的天空,陽光耀眼的令人感到不舒服,但卻不知道為什麼不舒服。
四周景物依舊,但卻陌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
不過老先生也沒辦法多體會眼前的一切,因為他看到一幅更令他膽顫心驚的畫面,一個穿著日本大和軍服的人正血跡斑斑的躺在不遠處。「他」正緩緩的向著自己這邊爬來。
老先生說他當時怕極了,他趕緊拿起隨身的小刀,緊緊的盯著眼前這個「日本鬼子」
他腦中想到一個個有關日軍的傳聞,姦淫擄掠、無惡不作……
老先生真的怕極了,他好想大叫爸爸、媽媽,可是偏偏叫不出聲,就好像做惡夢一般,啊啊的幾聲,真是有不如無。
因為這樣的叫聲驚動了那個一直低頭爬行的日本軍官,那個日本軍官提起右手奮力抽出配槍,老先生這時不知怎麼的突然生出一股勇氣,撲過去往那個日本鬼子頭頸就是一刀。看著那個日本軍官睜著大大的眼睛,臉上一個從左額斜橫過鼻子到右頰的疤,讓他看起來更加的詭秘可怖。
老先生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他嚇得尿不由自主的滴了下來。空白的腦袋裡只有不斷的轟轟聲,好像還雜著自己神經斷裂的聲音,眼前漸漸暗了下來.。
「轟轟……轟轟……」
老先生再次醒來時是在他爸爸的懷抱裡,四周一片黑暗,但卻令人熟悉。似乎空襲警報又來了,爸爸愛憐又焦急的看著他。
「你還好吧?你已經昏睡了兩天了。」
至於那日本兵到底怎麼了?老先生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六七年過去了,老先生的村莊最後還是被日軍佔領了。
他這下子真的看到了日軍的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可是日本人並沒有殺他,只把他關在一個大籠子裡,說是要把他送去東北作研究樣本。
火車呼呼的朝北開去,同行的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
日本人當然都是坐在最好、最豪華的車廂裡。老先生和其他四個人則被關在一個大籠子裡,籠子放在置貨的車廂裡。
同行眾人裡有一個叫做陳孟涵的,秘密的策動了一次逃脫行動。
「要想自由就要自強。晚上我裝死引那個衛兵進來查探收屍。你們就負責料理他。」
「然後呢?」
「搶鑰匙開銬鍊啊!你白痴啊?問這個問題?」
「我問的是,我們怎麼從疾駛的火車上逃走啊?逃不走日本鬼子馬上就會發現了。」
「見機行事啦!不過我觀察盤算過了。他們到天津會停車作補給。所以大概再換兩次班,我們就開始動手,收拾衛兵後再讓身材最相近的一個人假扮,撐到火車停下來,我們就下車各自逃生」
「好!我們一定要逃出生天。」
大家都很興奮。一時之間似乎人生又充滿了希望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五個人坐在籠子裡默不作聲。
老先生的手掌已經全都濕了。
終於到了衛兵換班的時候。
「啊,呃……荷荷!」陳孟涵突然雙眼翻白,兩腳抽搐了起來。
他的叫聲越來越大,身體不斷的扭動,四肢有意識或無意識的不斷顫抖。剩下的四個人都很緊張的看著他,站在籠子外面的衛兵也注意到了籠裡的變化。最後陳孟涵雙腳一挺,全身都癱了下來。真的好像死了一樣。
老先生哈哈的對我笑道:「那時我完全沒想到要如何「暗算」那個已經開門進來的日本笨衛兵,我當時只是想陳孟涵如果去戲班演戲的話,應該會相當有名。」
可是別人早就動手了,計畫也很順利的實現了。
那個日本鬼子已經被撂倒在籠子裡,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他的衣服給脫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目光都集中在老先生的身上。
「的確……那個衛兵的身材跟我是八九不離十。」老先生瞇著眼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老先生穿上了日本軍服後,提起槍便趕緊走出籠子。他不敢出去看看別的車廂理的動靜,只是守在這個車廂的門口。
火車呼呼的氣笛聲終於慢慢大了起來,那是要火車要煞車的前兆。籠子裡的眾人迫不及待的從籠子裡跑了出來,全都集中在車廂口。車一停便要往下跳開始逃亡的生涯。就在氣笛鳴響中,車廂門突然開了起來。一個日本兵拿著酒瓶走了進來,他應該是那個以死的衛兵的朋友,拿了酒要來跟朋友喝。
五個人和那個日本兵都呆了。就在沈靜了數秒後,那個日本兵大聲吼叫,似乎在通知其他的人。五個人這時也警醒過來,一擁而上要制住他搶奪出口。混亂間老先生只覺得臉上一陣熱辣,剎時間酒水和血水一湧而出,眼睛根本睜不開。慌亂間他拿起掛在軍服腰間的配槍。
「砰!」的一響。老先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同伴攙扶著奪車而出。
他在同伴的攙扶下跑了許久,眼前一片模糊。這時他才知道原來剛剛爭鬥時自己的臉被日本兵手上的酒瓶給打傷了。不過自己好像也拔槍射死他了。
跑了五、六分鐘,那些日本人似乎已經發現了囚犯逃脫的事。
五個人中最強壯的一個趕緊將老先生背起來,大叫道:「大家不要一起逃跑,分幾個方向跑。他就由我來照顧了。」
老先生這時眼睛已經被血和水蓋住了所有的視線,只感覺到風聲在耳旁呼呼而過。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似乎到了一條河邊。同伴趕緊幫老先生清理完傷口。
「謝謝你!」
「不用謝了,我要回我的家鄉去了……你也趕緊逃命吧。」壯漢笑了笑,邁步遠去。老先生也不認識這裡是哪裡,只好一直往山裡面走。
就這樣,穿過了好幾座山,涉過了好幾條溪,終於,老先生終於看到了熟悉的山和河流。
在山裡行走是一件非常艱苦的事情。不一定找得到東西吃就算了,晚上更是風寒露重。老先生又不敢隨便生火,以免被日本兵發現。就算是鐵打的人,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也會受不了。
「我快到自己的村落時,根本已經走不動了,兩天只吃了一餐就算了,還發高燒。」老先生大口的咬下小籠包,好像要補足那時受的苦難。
終於,老先生看到了村落進口的那個防空洞。
老先生好希望這時能有人從防空洞裡剛好走出來發現自己,因為自
己真的是走不動了。
「我當時好餓,餓到都快昏倒了。我拼命的想要爬到防空洞去,我的經驗告訴我那裡應該會有一些乾糧。」
「就在我努力的爬著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老先生的語氣突然急迫了起來。
「在很多年以前,我曾在這個防空洞前殺死過一個日本鬼子,他也跟我現在一樣,正努力的「爬著」,似乎要爬往防空洞裡面。」
「我的全身這時不由自主的發冷。」
「四周的景色……」
「我終於明白了在那個時候,為什麼我會覺得四周的景物極為熟悉卻也陌生。」老先生看著我,露出奇怪的表情。
「果然,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抬頭看著天空。」
「突然那個小男孩發出「啊啊」的叫聲。」
「等等!老先生……」我終於忍不住提出質疑。
「老先生,你根本在虎爛我,你該不會想要說你小時候回到了未來,然後把未來的自己給殺了。」我的語氣有點不好,因為我覺得我被騙了。
老先生呵呵笑道:「那時候我跟你有同樣的想法,而且事實也擺在眼前,因為那個小男孩長得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心裡大叫,我不要死,我知道接下來的幾秒將會是『現在的我』能否活下來的關鍵,我用盡力量滾開,拔出配槍。那把曾經幫我殺過一條人命的槍」
「我用槍指著『小時候的我』……」
「該不該開槍?不開槍我會被眼前這個小男孩殺死。但是開槍的話,我豈不是殺了自己小時候,沒有小時候的我,哪來『現在的我』?」
「那最後呢?」我很想知道結果。
「你說呢?要是你?你該怎麼辦?」老先生一仰頭,把剩下的豆漿一飲而盡,丟下一百塊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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