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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鐵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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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鐵怪談

古曆曆

  古曆曆已經在一家規模不算太大的廣告公司里當了將近兩年的白領了。
  工資還算可以,作為企划部一個固定職員,偶爾加班加點是十分必要的,尤其在過完年以后,公司有了新的客戶和年度目標,在這段時間里,每個部門都顯得有點忙不過來了。
  古曆曆租的房子離公司不算太遠,加上公司地理位置在市中心,離地鐵站十分近,古曆曆上下班還是非常方便的,乘地鐵不過就是四五站的樣子,連車都不用換。
  地鐵也是有末班車的,這個大家都知道,大約是每天晚上十一點左右,所以古曆曆無論有多麼忙,也不會讓自己錯過這一班車,否則就要打的回家了。
  她是個會節省的姑娘,覺得花這錢多少有點冤枉。
  這天古曆曆又在公司忙到十點二十分,同事王姐問她什麼時候走,好一起下去。
  古曆曆還有一份文件明天趕著交給主任,正在電腦上忙活,沒有聽見,王姐搖了搖頭,給她泡個杯咖啡。
  王姐說,曆曆,已經快十點半了,做不好帶回去吧,你不是要趕十一點的地鐵嗎。
  古曆曆一邊忙一邊回答說,王姐你先走吧,我馬上就好了,肯定能趕在十一點以前到車站。
  王姐答應著,就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古曆曆終於做好了那份文件,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驚得跳起來,都十點五十五分了,走得再快也趕不上十一點的地鐵末班車。
  但她還是急急忙忙的搭電梯下樓,一路飛奔。
  地鐵站這時已經人煙稀少,加上這站已經離終點站不過四五站左右,而且這站下去的人也特別多,每次古曆曆乘這個時間的末班車,在車廂里就不剩多少人了。
  古曆曆跑得氣喘吁吁,然而這時車站上等地鐵的人還有如數幾個,古曆曆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已經過了十一點了,那班車早開掉了吧。她沮喪的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想休息一下。
  然后她聽見了有列車開過的聲音,由遠及近,她看到了地鐵前打出的兩個直直的燈光,遠遠地射過來。她有點高興,還是習慣性得看了一眼地鐵站里的電子時刻表。  開往××路的4號線列車還有1分鐘到達本站,請乘客們做好準備。
  這樣紅色的字幕歪歪扭扭的打在上面,看上比平時更加詭異。
  古曆曆心里很快不舒服起來,甚至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戰。
  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想快點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后鉆進被子里睡覺。
  這麼想著,列車已經進了站,一點剎車的聲音也沒有,這可真是令人費解。
  古曆曆覺得更加奇怪了,這班車甚至沒有往常那個女人在廣播里重復地提醒——請乘客們依次進出閘機驗票后出站,謝謝合作。  
  古曆曆帶著迫切回家的心情,走進其中一節車廂,然后選了一個靠門的空座位坐下來。
  這一排座位只有兩個人,另一個是穿了高級西裝的中年男人,有點胖,禿頂,看上去油光滿面,胡子拉碴的,古曆曆沒來由的覺得他的模樣十分惡心。
  列車的門悄聲無息的關上了,古曆曆感覺列車開動了,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關的門,但她心情很快好了起來,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她就可以離開這班地鐵,安全的回到家里。
  隨著接近終點站,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少,古曆曆微微閉上眼睛,忽然感覺肚子有點餓了,她把包里的餅干拿出來,然后發現這一節車廂里一個人也沒有了,就連那個模樣惡心的中年男人也不例外。
  她沒有放在心上,這又不是奇怪的事情,即使這班車上所有的人都在前面下車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她想著,咬了一口餅干,很快沉浸在巧克力甜蜜的滋味里。
  頂多還有一站就到了,她看了看地鐵里的電子站牌表,是的,還有一站就是終點站了,她趕緊收拾東西準備下車。
  列車進站了,可以看到一大片日光燈白色的光,這讓古曆曆安心不少。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新皮鞋,輕快地哼了一首歌,這時列車進站了,開得越來越慢,然后她抬起頭,忽然“哇”的尖叫起來,這聲凄厲的尖叫回蕩在整個無人的列車內。
  古曆曆看到列車經過的每個門前,都站了一個人。
  因為已經是終點站的緣故,本來就不可能還會有人等在這里乘車。
  列車放慢了速度,古曆曆可以越來越清晰的看見那個東西的長相。
  黑鞋子,黑色連衣裙,黑色長頭發,全部都是黑色的,看上去像是一團黑霧。
  看不清楚是怎樣的臉。
  可是每一扇門外邊都站了同樣一個東西,黑色的東西。
  無處可逃,無路可走。
  因為害怕和絕望,她聽見自己更用力地叫出聲來,嗓子里發出各種奇怪的單音節,卻渾身動彈不得,就能僵硬的站在那里。
  古曆曆多麼希望這個車上還有人能幫她呀,可就連地鐵里的日光燈竟然也不合作的閃爍起來,一亮一暗的泛出昏暗的光,使得外面那個東西顯得更猙獰和可怖。
  燈終於全滅了,黑暗中古曆曆感覺到背后有什麼對著她的脖子吹了一口冷氣,陰陰的,她實在不敢回頭,只是更用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它。
  她和它只隔了一扇門。
  門終究還是開了,那個東西把長滿黑色頭發的腦袋劇烈的晃動起來,走進近乎昏死過去的古曆曆,從喉嚨里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音。


向米米

  向米米是個大帥哥,長得有點女氣的大帥哥,就連名字也女里女氣,不過他自己非常喜歡。
  這個古怪的家伙還喜歡在晚上乘地鐵認識好看的美眉,跟她們交朋友會讓自己更加魅力無限。
  晚上乘地鐵,末班車,好看的美女,這些都讓人興奮,向米米想。
  這天像往常一樣,向米米吃過晚飯開始上網,他瀏覽到了最新的一條新聞,標題是:白領女性神祕失蹤十天后被發現慘死在地鐵管道內。
  真是有趣,怎麼有人會跑那種地方自殺,要死就死家里嘛。
  向米米帶著好笑的心理看完了報道,這篇報道還附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死者是古曆曆,整個照片上就只有古曆曆死去時的臉。
  她仍舊張著眼睛,表情看上去很安詳,沒有一點恐懼,同時還露出古怪而意味深長的微笑。
  向米米覺得這個女孩長得還蠻好看,雖然已經死了,可是卻掩飾不了她生前還是個美女的事實,他多少覺得有點可惜,正準備關掉界面,手機短消息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是女朋友李琳,她讓向米米現在去酒吧,還有一票子朋友等在那里。
  向米米趕著出去,忘了關上那個網頁,他穿上外套,拿了錢包,然后就出了門。
  電腦屏幕上的古曆曆在這個時候完全變了臉,兩只窟窿般的眼睛轉動著,音響里發出持續不斷的咯咯的聲音。  
  已經十點多了。晚上空氣不錯,向米米往地鐵站方向走,去酒吧不過兩站路,他一邊走一邊哼歌,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照片上的古曆曆。
  剛才怎麼沒看出來,她倒是跟自己女朋友李琳挺像的。
  這麼想著,感覺陰森森的,什麼不好想啊,就算再怎麼想女人,也不該去想一個已經死掉的女人。
  向米米是個無神論者,他聳聳肩,表示輕松點,走進地鐵站,他開始抽煙,一邊耐心得等。
  列車開過來了,他和別人一起走上去,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大概是周末的緣故,竟然上面還有不少人,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說話,一點聲音也沒有,車廂里顯得死氣沉沉的。
  他有點不習慣在公共場合里有這般詭異的安靜。
  向米米坐下來左右觀望,身邊靠著一個老頭子,正在瞇著眼睛睡覺,他的腦袋幾乎枕在了向米米的肩膀上。
  對面是兩個正在親熱的情侶,不過那一排還坐了一個人。
  因為不是正對著自己,甚至有一點距離,那女人穿了一身的黑衣服,甚至還穿了一雙黑鞋子。
  真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打扮,像是剛參加完了葬禮。
  不過叫人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和自己一樣對這個女人的打扮感到詫異。
  這個時候,向米米打了個寒戰,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說不上來為什麼,目光卻怎麼也不肯在她身上移開,仿佛有什麼吸引力,讓向米米鬼使神差般的走了過去。  
  經過那個女人身邊時,向米米故意弄掉了鑰匙,鑰匙正好掉在女人的腳邊,向米米沒有去揀,他以為那個女人會幫他揀起來,然后還給他。
  如此一來,向米米就可以順理成章得看見她的臉了。
  可是她一點也沒有想幫自己揀起來的意思,只是筆直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向米米覺得太奇怪了,地鐵雖然開得很平穩,但沒有人可以保持身體一點也不晃動。
  他終於感到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原來從一開始,那個女人就保持這個怪異的姿勢,連手指頭也沒動過一下。
  向米米的站台就要到了,盡管害怕,但他也只好不情願的回去揀鑰匙。
  他蹲下身體去揀,卻在這個時候莫名其妙的抬起了自己的頭,穿過了女人的長發,看到了她的臉。
  女人的兩只眼睛仿佛是兩只深不見底的窟窿,里面一點眼白也沒有,就連該有的光澤也沒有,像是被人取走了兩只眼球。
  她的表情陰陰的,正在向米米完全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突然咧開了嘴巴笑了起來。
  從那張嘴里發出一連串令人作嘔的咯咯聲。


張菁菁

  張菁菁是個外來妹,從農村來這個城市,托遠房親戚給自己找了份工作——在地鐵站做清潔工。
  雖然說不是很體面,不過對於沒有文憑沒有戶口的自己來說,能有這樣一個每月一千塊的固定工作,包吃包睡,還有一點額外的補貼,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
  張菁菁是個勤快的姑娘,在工作方面又認真又負責,被單位里連續評了幾次優秀員工,在她負責的清潔區域內總是干凈得不可思議,地上像沒有人走過似的,亮得幾乎晃眼睛。而且張菁菁在工作之余,總是很熱情得幫第一次乘地鐵的旅客做疑難解答,大家都非常喜歡這個又漂亮又懂事的姑娘。
  張菁菁做的是兩班倒的工作,一個星期上早班,一個星期上晚班。
  張菁菁當然也聽說過這個地鐵總是接二連三發生的怪事,不過每一次發生事情自己總是在休息,還沒輪到自己上班,像是注定似的,反正總也湊不上這個熱鬧。
  這天張菁菁上的是早班,跟自己同鄉的好姐妹趙菲比自己早來一步,張菁菁換好了衣服準備干活,趙菲走過來神祕地說,唉,你知道麼,昨天晚上這里又死了一個人。
  張菁菁當然很意外,她問趙菲,什麼時候發現的呀。
  趙菲說,是開最早那班車的孫強,他檢查車子的時候發現有人死在車子底下的。
  張菁菁做了一個惡心的表情,她只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大清早的聽到這種消息可真讓人不痛快。
  張菁菁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個星期過了以后,張菁菁就開始上夜班。
  夜班是從晚上六點左右開始,要做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多才可以下班,工作主要是負責清潔車廂衛生,當然速度足夠快,就可以早點下班了。
  趙菲有了男朋友,跟自己一樣,本來也是上夜班的,這次為了約會和別人換了一次班。
  張菁菁多少覺得有點寂寞,雖然趙菲平時話太多也會覺得她很麻煩,但現在只剩下一個人了,總會想起她在時的好來。
  到了夜里最后一班車,她就搭那班車去終點站,和平時一樣,在路上的時候就進行衛生打掃。
  這班車開得很穩,張菁菁坐在座位上,她想今天這班車可真是干凈,不像前幾天,居然在做清潔的時候還發現很多粘在地上的口香糖,怎麼刮也去不掉,花了很多力氣。
  她坐在座位上,閉了眼睛準備休息一下,馬上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這麼昏沉沉的睡了一覺,等張開眼睛才發現身邊已經沒人了,憑感覺車廂還是在晃動著,大概還沒到終點站吧,張菁菁打了呵欠,伸個懶腰,拿起拖把開始工作。  
  等掃了三分之二左右的車廂以后,她發現這班車還是沒有停下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站牌表已經全部暗掉了,也不知道現在是哪一站,自己從前面開始算起,少說已經打掃了一個小時左右吧。
  張菁菁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站了起來,站在燈火通明的車廂內,她頭一次感到了從心底里發出的恐懼,她不知道這個詭異的不靠站的列車究竟會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
  她加快手上的速度,飛快的掃啊掃啊,用來抵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然后她在前面的地上看到了一小塊黑色的東西。
  張菁菁確定自己剛才走過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它。
  但她還是走了過去,張菁菁不可能任由它放在那里,它只是個垃圾而已,既然如此,就必須清理掉。
  它還在那邊等著,張菁菁已經到了跟前,她伸手把它拿了起來。
  它只是一頂假發罷了,帶著一種溫熱的質感,摸在手上有點滑,看上去做得很逼真。
  張菁菁在心里責怪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順手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手推清潔車上,然后繼續往前走。
  她想一定是某個乘客掉了的,張菁菁有一頭比它漂亮一百倍的長頭發,更重要的是,它們是真的長在自己的頭上,她根本不需要拿走這個怪東西,雖然有人認領它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零。
  張菁菁快打掃完了,列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像平時進站似的,過了一會兒,整個列車的燈就滅了,不過很快又亮了起來。
  不過亮起來的卻是一盞盞泛著詭異綠光的燈。
  這個時候,張菁菁終於忍不住尖叫了起來,發出那種連自己都不可思議的尖銳聲音。
  與此同時,她聽見了身后推車上正發出一種惡心的咯咯聲,她不敢轉過身體去看,身體像是僵住了似的站在那里。
  她感到自己的腳被什麼抓住了,它正在用力的拽住自己。
  張菁菁的頭正在被什麼神氣的力量使勁地往后扳過去,連她自己也能聽見頭部骨骼斷裂的聲音。
  就是那種咯咯的聲音。
  她終究還是看到了它,兩只窟窿般深邃的眼睛,咧開了一張同樣黑色的嘴巴,那張嘴里什麼都沒有,卻發出一陣陣古怪的笑聲,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陳炎炎

  陳炎炎最討厭乘地鐵,他從來就不是個闊綽的人,每個月兩千塊出頭的工資,交掉水電煤和電話等基本費用以后,為了一日三餐和每月必要的節余,根本不允許自己在交通上還有這般雄厚的花費。
  他上下班都騎一輛破舊的老爺自行車,美其名曰,鍛煉身體。
  不過一個月前,陳炎炎不小心下樓摔斷了右腿,石膏綁得厚厚的,還要拄一根拐杖,這樣就不能每天騎車上班了,休息了一個星期,為了保住那兩千塊的工資,他還是得回去工作。
  不能騎車,就只好坐地鐵,再說他現在這樣一拐一拐的走路,倒是有很多好心人給他讓座位,一開始他還有點不習慣,總覺得自己像是真的殘廢了似的,到處受人憐憫和同情,一邊坐下來一邊心里犯別扭。
  這個情況維持了一個月,他從心理上已經接受了地鐵昂貴的費用以及這樣讓座位的行為。
  陳炎炎當然也關心這個城市里發生的新聞了,每天他上班下班乘地鐵就會翻報紙看,一來打發時間,二來也省得回去看電視新聞,浪費電費了。
  這天他在報紙上看到了幾則關於發生在地鐵的怪事新聞。
  2001年4月5日《江市晚報》頭版消息:
  ××市小學三年級班主任老師帶著班中十名女生一起跳進軌道列車四號線內,於上午六點五十分左右進行集體自殺,當時完全沒有征兆,正常進入車站的列車奪去了十一條年輕的生命,沒有人在事件中幸免於難,因為工作人員要封鎖現場進行清理工作,導致全天無法正常運行四號線。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次事件,警方已經對此展開調查。 
  1999年4月5日江市晚間新聞緊急事件報道:
  今天下午三點半,一名身穿黑色衣服的年輕女性在眾目睽睽下臥軌自殺,因為工作人員沒有及時發現進行勸阻,列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結束了該女子的生命,現場一片慌亂,警察已經組隊安排被驚嚇的乘客離開,並對這次事件進行現場勘驗。
  開列車的司機甲說,哎呀,你知道嗎,當時的血噢,就這麼濺在前面的玻璃上。我怎麼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啦。
  乘客乙一邊顫抖一邊歇斯底里地叫,好多血啊,我當時就站在她跳去的地方,她一跳下去,車子就過來了,連拉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眼睜睜的看她被壓死了。
  江市某公安機關刑事警察丙說,根據地鐵站錄象上看,死者目前看來是自殺沒錯,屍體目前已經面目全非無法辨認,我們會進一步調查。
  記者丁站在現場面對鏡頭一臉沉痛地說,希望這樣的悲劇不要再發生了,××在現場為您報道。
  1997年4月5日江市新聞頻道早間新聞:
  一名七歲男童今天早晨被發現死在四號線列車上,身上沒有傷口,法醫進行解剖並沒有發現該男童有任何生理疾病,死者唯一的母親悲痛萬分,目前警方已經介入進行調查。
  再加上最近幾次連續發生的詭異事件,報道更是添油加醋地描寫一番,搞得每個人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輪到自己身上。
  警方也從普通的自殺事件中扭轉了調查方向,認為這是一樁有預謀有組織的恐怖活動,目標是不確定的連續殺人,但因為案情發生的主人公背景完全不同,死法各一,專案小組也沒有更多的線索進行更深入的追蹤調查,往往最后是當作無頭案放棄了的。
  陳炎炎沒有看完就覺得自己開始出了幾身冷汗。
  地鐵這東西果然是見不得光的,等到自己的腳完全好了以后,就再也不乘這個恐怖的東西了。
  旁邊坐了一個大嬸,嘮叨地要命,她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報道的標題,顯然經常關心,她索性就跟陳炎炎聊了起來,不過就只她一個人說話,而且嗓門很大,引得周圍的人都看向了她那張不斷噴洒唾沫的嘴。
  她說,……哎喲儂曉得伐啦,老早子字澀西特額,薩幾額擰苦能已經外來報仇了,呀到擦起還是伐要乘比較好,噶西度擰都西了伐明伐白額……。
  (上海方言,意思是:哎呀你知道嗎,以前自殺死掉的十幾個人可能已經回來報仇了,晚上出去還是不要乘比較好,這麼多人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陳炎炎沒有搭話,他只能聽懂一點點這個女人的方言,他一向討厭跟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說話,但是讓她關上嘴巴也不禮貌,只好由她繼續往下說,盡管心里那陣別扭似乎已經上昇到了極限。
  這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現在陳炎炎的腳已經完全好了,行動自如,上個星期還出差去了一回北京,公司小氣不多貼差旅費,陳炎炎不願意花乘飛機的冤枉錢,買了一張軟臥的來回火車票。
  回來的時候,自己坐的那班火車延誤了,到了站已經將近晚上十點多。
  陳炎炎肚子餓得發慌,只好在火車站的邊上喝了一碗老鴨粉絲湯。
  吃完以后大概十點四十五分,他想這個時候開往自己家的公交車大概早就沒了,而且還是坐地鐵回去比較快。
  結了帳他就往地鐵站走,正好趕上十一點的末班列車。  
  車子開進站,久違了的地鐵,陳炎炎有點疲憊,加上剛剛吃過東西,感到坐在微微搖晃的車廂里,頭腦竟然開始昏沉沉的。
  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兩個月前那婦女警告自己的話:呀到擦起還是伐要乘比較好,噶西度擰都西了伐明伐白額。
  這句話在腦子里從來沒有這麼清楚的呈現過,他感覺自己心里一陣發慌和不安,頓時清醒過來了,就連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真倒霉,怎麼就碰上了那個女人,如果她不說這樣的話,就不會想到那個報道了,也不至於現在害怕成這樣,簡直是丟人。
  列車和往常一樣開得快而平穩。
  陳炎炎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這麼多,但他還是不斷的看站牌表,離自己家的站越近,他就越安心,仿佛離危險就越來越遠了。
  他注意到自己坐著的這一排有個穿初中生校服的男生,他正在不斷的把自己的頭撞在靠左手的扶手上面,一下又一下,剛才自己沒發現,等到他好奇地盯著這個舉動看了,那個男生就撞得更厲害了,甚至發出很響的咚咚聲。
  他走過去推了那個男生一下,陳炎炎關心地問他,你沒事吧小弟弟。
  那個男生仍舊在不停地撞,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那個扶手上已經流出血來了,他撞擊的速度越來越快,血也越來越多,陳炎炎看到這樣的情況早嚇坏了,一步步往后退著。
  然后他莫名其妙的轉過頭看了一眼玻璃窗。
  陳炎炎看到玻璃窗里映出這樣一副畫面: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正機械地拽著那個男生的頭發,一下一下,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撞在那根扶手上。
  它好象看到陳炎炎已經發現了自己,它終於停了下來,慢慢抬起頭,用兩只黑窟窿深邃地盯住陳炎炎,然后又咧開了嘴巴古怪地笑起來,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高君君

  高小姐是個不折不扣的公認美女,平時出門總是打扮的十分光鮮和夸張,因為本身也長了一張明星臉,所以不論到了哪里,都有許多目光追隨著她。
  高君君平時不怎麼上班,老板是個愛色不愛事業的男人,高君君只要對他甜甜一笑,他的魂魄就被勾走了,哪還關心她到底有沒有按時上班努力工作。
  高君君即使不去上班也有人會急著把錢送到她手里,她就用那些不費吹灰之力得來的人民幣不斷地為自己增添各種花哨的衣服和昂貴的進口化妝品。
  高君君不可否認,這是一種多麼美妙的良性循環。  
  高君君從床上爬起來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她吃了幾口減肥餅干,喝了一口水,花了半個小時打扮自己那張嬌嫩的臉蛋以后,才蹬上一雙幾千塊的皮鞋出了門。
  她和幾個女伴約好了晚上去美容院弄頭發。
  高君君跟她們坐在一起,店里有許多帥哥發型師就盯著高君君一個人看,他們多麼希望她能讓自己為她弄頭發,但高君君只挑了個手藝好而且看上去能說會道的小伙子。
  不過他可實在不是一個能夠交流起來的人,在問過高君君需要什麼樣的發型以后,他就悶著頭干活再也不多說一句話了。
  高君君顯然很后悔,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只好自己先開口了,高君君說,你不要悶著行不行,說點什麼好玩的吧。
  他仍舊沒說什麼,高君君氣不打一出來,正要發作,大堂經理就走過來了,高君君只知道他姓莫,雖然長得差強人意,但畢竟對待客人很有經驗,不像他跟個啞巴似的。
  莫經理說,你也不能怪他,他可認真了,專心弄頭發,等會兒肯定把你弄得更漂亮,不好看不付錢,還是我來跟你嘮嗑吧,反正我也沒事,跟美女說話,心情也會好很多。
  高君君聽他一口一個美女的,情緒很快恢復了,她讓莫經理給自己說點好玩的。
  莫經理知識還挺淵博,東拉西扯的,竟也幾次把高君君惹得哈哈大笑。
  后來不知怎麼的,新聞報道就溜出這樣一句話:昨天晚上又發生一起地鐵詭異死亡的事件,目前為止這已經是第四起了,有群眾反應說這是因為多年前每隔兩年就發生的清明集體自殺……
  莫經理說,你怕不怕呀,現在這事把老百姓嚇得不輕。
  高君君說,我一直坐出租,怕什麼呀,不過我倒是覺得有趣,你信不信鬼神。
  莫經理說的挺誠懇,他想了一下說,這種事情發生多了,不信也得信了,晚上出去還是小心點好。
  高君君就笑他膽小,提議等下做完頭發,她決定等他下班,然后他們一起去乘末班車,會一會傳說中讓人離奇死亡的鬼怪。
  本來莫經理還不願意,可高君君這樣的美女撒嬌起來真讓人無法拒絕,於是他同意一起乘地鐵,反正不至於這麼巧合吧,輪到他們身上發生這樣的怪事。
  他們兩個有說有笑的等著地鐵到來。
  高君君歡快地說,我還是第一次坐地鐵呢。
  莫經理沉悶地應了一聲,表示回答,一反剛才的幽默風度,變得安靜而且古怪。
  高君君也不在意,四下打量地鐵車廂,她是個熱愛新事物的姑娘,她哼著流行歌曲,一邊觀察附近的乘客們。
  可他們都陰著一張臉,非常木訥的坐著,仿佛在跟什麼生氣似的,表情僵硬。
  跟莫經理現在的臉一樣,僵硬,毫無生機。
  高君君覺得奇怪,他們這是怎麼了,全都是一副死人面孔。
  死人面孔。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連腿都開始哆嗦起來。
  高君君這個時候已經坐立不安了,她只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全身冰涼,也許自己的表情也和他們一樣,木訥,僵硬,古板,丑陋,甚至還有點發黑。  
  然后她在這個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
  它就在那里,微微傾斜了它的腦袋,仿佛馬上會從上面掉下來,會掉在高君君身上似的。
  高君君嚇得大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拼命往后退著,嘴里歇斯底里的大叫著,莫經理,幫幫我,有誰可以幫幫我。
  可是沒有人可以幫助高君君,莫經理和其他人一樣,筆直而僵硬的端坐在原地。
  高君君依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著,像是被人拉著似的,但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直到她聽見從自己的背后發出咯咯的聲音。
  她轉過頭,什麼也沒有,咯咯聲仍在繼續,沒有停止,而且越來越響。
  高君君吞了一口唾沫,她爬了起來,轉過身體,看到玻璃窗上映射出一張完全不屬於自己的臉。
  那是它的臉,正在用沒有眼珠的兩只洞看著自己,然后輕輕地咧開那只黑色的嘴巴。
  高君君聽見那種咯咯的聲音從自己的嗓子里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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