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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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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冤

 老王是個汽車司機,今年53了。35年的駕駛經驗使他成為387路公共汽車的受人尊敬的老師傅。從“三年自然災害”、“文化大革命”一路走過來,鍛煉他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總講話:“還有什麼比餓死!病死!批鬥死!更可怕的事情啊!”於是公司派他盯末班車——12:00——1:00!年輕司機們都樂死了。於是大家也就對老王百般溫順。50多歲的人還被人當成“心尖”,他也樂死不疲,合樂而不為呢!
  在年輕人的一代中總留傳這樣的話:“末班車是鬼車!許多鬼要趕這班車去投胎,去申冤。”可老王卻不相信他們的鬼話,世上哪有什麼鬼神之說!只有人的心裡有鬼,人心中也就有了恐懼。
  這天老王吃了飯,早早到了,把冗長的公共汽車洗的一塵不染——總該給年輕人做個榜樣!
  “唉!現在的年輕人心裡都有鬼啊!”老王邊打掃車邊嘮叨。
  387路是郊區車,過往之處多是荒涼野外,草茂樹密。別說晚上就是光天化日,路上也只能透進縷縷青光。老王卻並不在意,神態自若的開著車。清洗一新的公交車在他的腳下自在的跑著。月光滲過層層樹葉,肆意的爬在汽車的玻璃上,黑亮變換參差不窮,滿玻璃似乎都是陰郁的月牙,滿玻璃似乎都是深邃的眼睛,洞察著車的一切以及司機的一切。車上每塊玻璃都在顫動“嗡嗡”做響,三個鬆動的車門“吱吱”搖擺。昏暗的大燈照著前方三、五米外的地面,凸凹不平的路面使老王不得不睜大眼睛以防造成事故。汽車在顛簸的路面上跳著,就像是復甦的僵屍。道路兩邊的古樹皮開肉綻,張牙舞爪的樹枝無情的伸向路中間。汽車就這樣一跳一跳的蹦向這條小路的深處,留下的只是陣陣尾氣吹起的沙塵……車,走著……肆意的走著……突然,車嘎然而止,吱——剎車聲傳遍四野!
  汽車本就昏暗的大燈正照著一輛暗藍色的破舊不堪的“巨力”牌農用車。車身歪斜,車輪拖出一道長長的剎車印記。一定是遇到什麼事情司機踩過急剎!可司機卻已不知去向。一陣風吹過,凄涼之感浮上心頭。
  “有人嗎?——有人嗎?”老王向四周喊著,希望能找到一個幫助推車的人,可有的只是自己的回聲。仿佛方圓百里之內的人都死乾了似的。
  無奈,老王只好自己動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車挪到路邊,老王的後背也已滲出一層汗水,一陣風掠過——涼涼的!老王不由的打了個冷戰。不由得向身後瞥了瞥……黑洞洞的空無一物。忙了一陣才回到車倉,可總覺得腳下粘粘的膩膩的“真討厭!誰在路邊拉屎!”老王心裡暗罵。
  汽車重新啟動,滑向小路的更深處……“停——車——,停~~車~~,……”不遠處的車站處飄來聲音,飄飄忽忽,斷斷續續。
  老王踩下剎車,車慢慢的停了下來。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飄了上來,一頭長髮遮住了美麗的面孔。
  “姑娘,都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啊?路上可得小心啊!你瞧都12:44分了,這大半夜的。”老王看看表囑咐著。
  “……”
  “姑娘,這是去哪啊?”
  “……”
  “小姑娘就是這樣,膽子太小又內向,話都不說!”老王暗想。
  透過後視鏡——姑娘垂著頭,臉藏在長長的頭髮深處。白裙隨風擺啊擺的。老王重又專注的開著車,車窗依舊“嗡嗡”的響、車門還在“吱吱”的叫、車身也在陣陣的晃動、姑娘的長髮就這樣隨著飄動著,甚至整個身子都飄起來似的。
  車子就這樣開到了“窪子崗”。
  “下~~車~~”冷冷的刺進了老王的耳膜,老王渾身一麻,隨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呲——喇——,隨著車門的關閉,姑娘的裙角被刮了一塊下來。老王趕緊撿起追了出去,環顧四周——可一個人影也沒有了,留下只是陰陰的夜風``````一夜安然無事,老王將車開進總站,鎖好車,自顧回家睡覺去了。
  “現在是早間新聞!”老王和老伴邊吃著早飯邊看著早間新聞。
  “最新消息,昨夜凌晨12:30分,窪子路昨晚出現嚴重交通事故,肇事司機逃逸,一少女被闖……”
  電視裡的少女屍首出現在電視前——長長的頭髮蓋著臉,可依然能看清一張血肉橫飛的臉——面目全非!一身白裙躺在血泊中……“啪——”老王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渾身象通了電似的扎了起來,頭髮根都麻了。騎上車直奔總站而去——到時,車周圍已圍了一堆的人,老王擠進人群——垮嚓一下坐到了地上——車內地上滿是鮮血!一滴,兩滴……老王的工作鞋上也已全是血和泥,就擱在車上。
  昨晚姑娘坐的座子上,赫然寫著——“冤”,大大的紅紅的,好象一張血紅的大嘴,要吃掉一切似的。
  從此,老王辭了職,回家養老去了。後來聽說,在一個血雨星風的夜裡暴病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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