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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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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 者

已經是八月了啊,盛夏的陽光總是讓人昏昏欲睡。我伏在課桌上,心裡想著早晨出門時爸爸對我說的話,“悠直,故不會回來了……”
  “哥哥……”我喃喃著。
  “小悠,在想你哥哥嗎?”一個很不舒服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睜開眼睛,面前的果然是那個該殺的奉嵐。
  我皺著眉拎起了背包,走出教室。
  “小悠,一昧的逃避只會讓你更加無助!”身後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上次見到哥哥是什麼時候了?好久遠的事了。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刺眼,哥哥他揉著我的頭髮,脣角上揚著,“哥哥走了……”我很努力的想記下哥哥的樣子,可是樹影遮住了哥哥的臉,只看見那上揚的脣角。哥哥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他成了家中的禁忌,沒有人會提起“故”這個名字。故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這讓我一度認為我是否真得有一個叫“故”的哥哥。爸爸從不告訴我哥哥為什麼會離開家,也不告訴我他為什麼那麼討厭哥哥。可我一直想再見到哥哥啊,為什麼不能讓我實現這個願望?
  我抬起頭,奉嵐站在教學樓的天台上,風拂亂了他的頭髮,把他的身體削的更加瘦弱。他是我最不願意接近的一個人,因為他好像是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一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我的身邊了,我有想過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在同學的面前總是輕浮的樣子,可我知道他的真面目會讓你冷得不敢靠近。
  不行!我不能想太多,該回家了。但那還能算是家嗎?印象中,自從媽媽去世後,爸爸也一直消沉著,整個家的氣氛陰暗得讓人窒息。爸爸的話也越來越少,下班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著媽媽的遺像發呆。
  “悠直,你有空嗎?幫老師搬一下箱子好不好?”忽然身後傳來一句清脆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修其老師的。
  我轉過身,看見修其老師手上抱著一疊文件,身邊還散落著幾個箱子,樣子十分狼狽。我笑著抱起箱子,“老師你有夠遜哦!”
  “哎呀,你是我的學生還敢損我,我這個當老師的還真是沒面子!”修其老師笑著,“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讓你這個女孩搬那麼重的東西,這是要送去實驗室的,是些實驗器材,你一個人行嗎?”
  “拜託,老師,很輕的啦,都是你太遜嘛!”我跟著他往實驗室走去,抬起頭,發現奉嵐已經不在天台了。
  修其是我們的生物老師,上周才調來我們學校,可我一看到他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而且和他在一起就會自然的微笑,這是我平常怎麼努力也做不到的。而且他也很年輕,朝氣的臉上總是精神的笑著,頭髮還是慄色的,不過修其說這不是挑染的,而是天生的。
  到了實驗室,那種和醫院裡蘇打水相似的味道還是讓我很不舒服,於是我放下箱子和修其道了別就匆匆跑出來,迎面就撞上了奉嵐。
  “小悠,以後離修其遠點!”奉嵐一臉嚴肅。
  我用力推開他,“為什麼?”
  “不覺得很奇怪嗎?他和其他的女生都很疏遠,卻只對你很熱情……”
  “奉嵐,你管得太多了!”我冷冷的打斷他向樓梯走去。
  我慢慢的走著,忽然看見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人,那個陰暗的角落,以至於我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他看向我,忽然笑了,脣角向上揚起……
  “哥哥……”我震驚的叫出聲,向他跑去。可到了那裡卻發現一個人也沒有。“是我看錯了嗎?”
  回到家,爸爸已經在房間裡了,還是沒有開燈。我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路過爸爸的房間時,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
  “菊英,知道嗎?他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給他取的名字是‘故’,就是希望他早點死啊……”爸爸的聲音沙啞中有著莫名的興奮。
  站在門外的我驚訝的跪在了地上,什麼?!哥哥死了……不,這不可能是真的!我衝進爸爸的房間,對他吼道:“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哥哥他怎麼會……”
  爸爸失神的看著我,“悠,悠直……”
  “說啊說啊!你是騙我的!”我已經失控了,淚水早已布滿了臉。
  “是真的啊……昨天警方通知我,說發現故的屍體在他的房間裡,是自殺。”爸爸看見我的樣子緩緩的開了口。
  “自殺?這怎麼可能?”
  “是自殺。用小刀劃破了手腕,失血過多,送到醫院已經……”
  “哥哥……”我望著爸爸那沒有表情的臉,恨恨的叫道,“你很開心嗎?哥哥死了!你為什麼討厭哥哥,他是你的兒子啊!”
  “不!他不是我的兒子!”爸爸大叫道。
  我被他的樣子嚇到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我的兒子啊……”爸爸低下頭,“悠直,這件事我原來決定要隱瞞你一輩子的,可出乎意料啊,你竟然那麼喜歡你的哥哥……”
  “菊英,也就是你媽媽,和我結婚後,我們一直很快樂。可是有一天,菊英被一個愛慕她的男人給……為了菊英的名譽,我們沒有報警。可沒想到的是菊英竟然懷了那個混蛋的孩子。菊英不願意扼殺那麼小的生命,還把他生了下來,我也想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撫養,可他一天天的長大,卻一天天的像他的爸爸……我好討厭他,看見他就像看見他的爸爸!還好,菊英又生下了你,悠直,你長得像你媽媽,這是我唯一值得欣慰的。菊英死後,你是我可以活下去的支柱。可故,我再也不能忍受他了,而他也很知趣得提出要搬出去住……”爸爸說著抽泣起來。
  我的頭腦一片空白,怎麼會是這樣的呢?忽然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悠直,你終於醒了,嚇死爸爸了。”
  我力不從心的站起來,“爸,現在幾點了?”
  “七點了。”
  “那我該去上學了。”我拎起背包。
  “你的身體不好就不要去了。”
  “不行,我要去上學。”呆在這裡只會讓我想起不愉快的事。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我真得無法接受。上學會分散我的注意力吧。
  開始上課了,可修其老師還沒有來,教室裡亂亂的。
  “悠直,你去叫修其老師啊!你們的關係最好了!”纖易笑著說。
  我看了她一眼,纖易是修其的仰慕者,可修其一直對纖易冷冷的,她會說這種話是嫉妒吧。我走出了教室。
  來到實驗室,那種討厭的味道還在。我皺著眉走了進去。今天的實驗室怎麼怪怪的,沒有開燈,還總是有一種寒氣在周圍遊蕩。
  “修其老師……”我輕輕叫了一句,沒有回應。
  我再往裡走去,更黑了,腳還不停的踢到實驗器材。
  “修其老師!”我聽出自己的聲音發著顫。
  “噗咚!”
  我聽到前面的櫃子裡發出一個響聲,便走了過去。輕輕打開櫃子,一個東西順勢掉了出來。我看到那是修其老師的身體。他那慄色的長髮遮住了臉,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修其老師。我的頭一暈,落倒在地上。
  “哥哥,是你嗎?”我仰起頭,面前站著一個男孩,可我卻始終看不清楚他的臉。“小悠,是哥哥。”他的脣角上揚著。“哥哥,對不起!”我的淚水又掉落下來,我搶去了哥哥的幸福,那是哥哥該得到的啊!“”小悠!是哥哥的不好。哥哥一直就很脆弱。小的時候我嫉妒你,你總是得到爸爸的寵愛……那天,我舉起玩具汽車想扔在你的頭上,可你轉過身微笑著對我說,‘哥,你想和我一起玩汽車嗎?好啊!小悠最喜歡和哥哥在一起玩了!’你是那麼的單純,如果不是你陪在我的身邊,我早就想去陪媽媽了。“”不!哥哥你不要離開我!“我大叫道。”小悠,哥哥幫爸爸媽媽做了一件事哦,我不是那麼脆弱了,而現在我也要去陪媽媽了,她一個人很寂寞吧。“”哥哥……“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哥哥走了……“哥哥伸出手揉揉我的頭髮,我注意到他細細的手腕上有一道傷痕。”哥哥!“我叫著拉住他的手。
  “小悠,該醒醒了。”
  我睜開眼睛,是奉嵐。
  “你做夢了,醒來就好。”奉嵐的似笑非笑著。
  “修其他……”
  “死了,警方鑒證是不小心碰翻了櫃子上的實驗器材,砸中頭部,意外死亡。”奉嵐冷靜的說著。
  “可是……”我想爭辯。
  “小悠,結束了,不要再想了。”奉嵐把我擁進懷裡。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那個陽光刺眼的下午,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孩站在我的面前,“你很孤獨吧,我來陪你。”他的手上拿著一枝石楠。石楠的花語是——孤獨。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對了,是哥哥離去的時候,他就出現了。而現在,他也一直的陪著我。
  “悠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故的樣子嗎?我在你媽媽的抽屜裡發現了他的照片。”爸爸遞給我。
  熟悉的微笑——脣角上揚著。
  他那慄色的頭髮,消瘦的臉頰,空靈的眼神,和修其是如何的相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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