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位於U城郊外的一幢老式房屋,一層高的紅磚青瓦結構,沒有院墻,占地面積約五百平方米。一眼看上去,感覺廢棄了好久的樣子。
屋的右二十米處是一條高速公路,晚上駕車的人,寧願繞道十幾公里,也不願意從這段高速上走。他們說這段高速一到晚上就出鬼,路不像了路,到像是一條彎曲著身子的巨蟒,好不嚇人。
屋的四周長滿了野草,高矮不齊。距此屋百米處,零星住著幾戶人家。如果不是他們的拆遷還要等上一些日子,不然他們早就搬走了。
這裡的人都說這幢屋子有邪氣,凡是住在離這屋百米以內的,一年時間不到,養雞雞死,養豬豬死,而且連人也倒霉,每家至少要死上一個。有關於此的具體原因,誰也不清楚。有人說是鬼作怪,根據:這幢屋以前是一座醫院,醫死過不少人,可能是死的冤,所以報復來了。
他們三人跟在杜絹後面,她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握著一串鑰匙。她將其中的一把插入了門孔中,轉了轉,然後,門吱呀一聲開了。手電筒的光柱閃動在屋子裡,將周圍顯得更加黑漆。
逗你玩拍了拍葉莉雅的肩膀,她回過頭。他用手朝天上指了指,她抬頭看了看。
“像不像一顆眼珠,我的。”逗你玩說道。
她沒有回答,她心裡有些寒意。今晚的圓月,確實像一隻眼睛般,窺視著這天底下的一舉一動。
她向前跨了一步,趕到沒人管跟前,拉住了他的手。
突的,屋內一片黑暗。
“誰有打火機?手電筒泡炸了。”杜絹說道。她的聲音很清脆,在這空盪蕩的房子裡。
“打不著!”
“別鬧了!”沒人管說道。
一下子,打火機亮了起來,在逗你玩手裡。
杜絹迅速又去按另一間房的開關,這下,一盞燈泡亮了,光線不強,應該是25瓦的。
“大家就將就坐一坐吧。我也是好長時間沒到這來了。”
屋內四個人,椅子卻只有三把。一把杜絹坐了,一把沒人管坐了。還有一把,逗你玩想,應該是他與葉莉雅合坐了。於是他先行坐了上去,接著,葉莉雅也坐了上來,但她一上來就擠他,他讓她擠。最後,他被擠了下去。他看了看她。她衝他笑了笑。他氣道:“你屁股大是不是!”她瞪了他一眼,他趕緊站到她旁邊,不再作聲。
“你說我父親還會不會回到這裡?”杜絹面向沒人管說道。
“也許會。不過目前,我還無法回答。”
“其實他根本就不用躲,我從沒有怪過他。我預感他就在這屋子裡。真的,我每次一進來就能感覺到。”
“可以告訴我你父親躲避你的原因嗎?我知道這是你的隱私,但它對我的判斷很重要。”沒人管觀察著她,她的神情激動。
她終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是不是害怕別人問有關涉及你隱私的問題?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沒有去找警察幫忙。”
她點了點頭。
“既然你在網上找了我,說明你對我是抱有期待的。衝著你對我的這一點信任,我不會讓你失望,放心吧。”沒人管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今晚睡哪?就這!”
“你以為渡假來了。”葉莉雅瞪了逗你玩一眼。
“這間屋以前是我的臥室,後來我搬家,就連裡面的傢具也一起帶走了,所以現在看起來,不像個能睡覺的地方。不過,在那間屋裡是有床的,只怕你們不敢睡進去。”
“那間屋中有燈嗎?”葉莉雅說道。
“沒有。恐怕這幢房子裡就這間的燈是好的了。”
“怕什麼,有我呢?”逗你玩拉了拉葉莉雅的手,便向那間屋走去。
沒人管和杜絹跟在了他倆後面。
“就睡這兒了,瞧,至少有十幾張床,都白單素被,多乾淨那!”逗你玩將備帶過來的蠟燭點燃,放置好,便一頭栽到一張床上躺下。
“這裡好像不是睡活人的地方。”沒人管看著杜絹說道,嘴角微微帶笑。
“這以前是間太平間。”
“啊——”逗你玩趕緊爬起,真希望剛才躺在床上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冒失鬼。
葉莉雅的手再次拉住了沒人管,沒人管感覺到了她手心的汗,正慢慢沁出著。
“害怕了嗎?”葉莉雅看著逗你玩說道。
“我的字典裡有害怕一詞嗎?別說小小一間太平間,就是連墳墓裡我也照睡不誤。”逗你玩口氣很硬,不過神色上並不鎮定。“那你睡哪?”逗你玩面向杜絹問道。
“我不想睡,我想去我以前的那間臥室坐坐。”杜絹說著便轉身走去。
“我也是。”葉莉雅見沒人管不動,便說道:“你不去嗎?”
“你們女孩子在一塊方便些,去吧。”沒人管說著坐到了一張床上。
“記住,有事叫我。”逗你玩衝她大聲道。
“你別叫我就行!”葉莉雅說著跟了上去。
葉莉雅與杜絹坐在屋裡,見她不說話,她也就沒有說。她仔細端詳著這個與她年齡仿佛的女孩。她長得很清秀,特別是鑲嵌在那張有些蒼白臉上的那雙眼,水汪汪的如明月般皎潔憂鬱。葉莉雅想,沒人管之所以幫她,一定是因為這雙眼,這一雙眼足以征服他的心。如果這雙眼睛是長在她臉上,那麼,沒人管會不會喜歡上她呢?一定會吧。她開始有些忌妒這個叫杜絹的女孩。女人一旦因一個男人而忌妒上另一個女人,那麼這個女人一定是喜歡上了那個男人。她並不否認她對他的喜歡,她可以將她對他的喜歡當作一句標語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喊,只要他不反對。
“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杜絹說道。
“哦——沒什麼。”葉莉雅露出了有些苦澀的笑。
“見過人的大腦嗎?剛剛從頭顱中解剖開的剎那,還一動一動,滿是血絲的經脈,細密而有序的排列著。你一定以為這個人死了,腦袋都被打開了還不死嗎?其實,我告訴你,他沒有死,他還活著。這時,在他的腦中植入一些細胞,只要這些細胞沒有受到排斥,那麼,就可以立即將他的頭顱縫合。待過了二十四小時以後,這個人就會醒來,醒來時不再是白痴或弱智,而是有著高於正常人智慧的優等人。知道嗎?這個偉大的手術只有一個人能做成功,這個人就是我的父親。他實在是一個偉大的人類腦科學研究者。可是現在,我父親卻躲起來了,你說我應不應該找到他。”杜絹用一種低低的但卻能聽得清楚的聲音說著這一切。
葉莉雅開始覺得這是一個可怕的女孩。她害怕再單獨與她呆在一起,便藉故要去沒人管那間屋。
杜絹沒有阻止她,只是看著她,她的眼睛留住了葉莉雅的腳步。
她應該繼續聽她說下去,他們本來就是來幫助她的。葉莉雅坐回到椅子上,擺了一個優美的姿勢。
“你很美。他們倆一定都喜歡你吧!如果我能像你這樣就好了,像一個天使般。有人愛,有人哄。”
葉莉雅不習慣於她的這種說話方式,一會兒從這個主題跳到另一個毫不相干的主題,仿佛她的思維方式是跳躍式似的。不過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清楚的,這又不能讓她懷疑她是一個神智不清的女孩。也許她只是習慣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談過戀愛嗎?”葉莉雅問道。
“你會把愛情和死亡聯繫在一起嗎?愛情是死亡的開始,死亡是愛情的延續。”
葉莉雅並不明白杜絹要說的是什麼,反正她知道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總是很少回答別人的提問。她決定不再同她說話,除非她非找著她說不可。
她有些倦乏,要睡了。
只有杜絹,還在若有所思的,然後又時不時冒出一句只有她自己完全聽得懂的話。
“媽的,這蠟燭又滅了。”逗你玩再次拿起打火機從床上爬起,但這次怎麼也打不著。沒人管早就睡熟了,他不想吵醒他。於是摸黑往他那張床邊走,他帶的隨行物品就放在他床頭的旅行包裡。他憑著記憶移動著腳步,觸到了,放在地下的包。他蹲下身子,用手去拉包上的拉鏈。不料此時,他的左手背被刮了一下,他感覺的到刮他的不是別的,而是一個人的手指甲。他飛快的伸出右手抓去,抓住了,卻又被迅疾掙脫。他心下已經明白,於是繼續伸手進包裡摸打火機。一會,蠟燭再次點燃。他看清了他左手背上的那道劃痕,挺深,還在流著血,不過看上去很快就會凝固。
他叫醒了沒人管。從沒人管一睜開眼時,他就將他這隻受了傷的手很近地擺在了他眼前。
“什麼呀!”沒人管推開了他的手。
“還什麼,瞧你將我手劃的。”逗你玩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的左手伸著。
“我瞧瞧”,沒人管仔細看了看,說道:“還挺深的嘛!什麼時候劃的。”
“五分鐘時間不到。”
“那一定是我在夢裡劃得了。真對不起。”沒人管的嘴角微微帶笑。
“老兄,你的手指甲也該翦翦了。”
沒人管伸了伸雙手,一付很抱歉的樣子。
“瞧你這指甲,養這麼長幹什麼,活像個妖精,專門勾人。”逗你玩早就對他的指甲充滿了敵意,他最恨葉莉雅在他跟前說他的指甲性感迷人。好好的一個男人,竟將指甲涂成那麼一種艷紅的顏色。不是為了引起女孩注意,還能為了什麼。要不葉莉雅也不會一沒事就抓住他的手,而不是他的手。逗你玩看了看自己的手,短短的指甲,給人一種很健康的感覺,覺得沒什麼不好。
逗你玩的話提醒了沒人管。他仔細看著他的指甲。然後,他說道:“你的那道傷痕不是我劃的。如果是我劃的話,我的指甲裡應該還留有血跡。可是現在,我的指甲裡很乾淨。”他說著將雙手伸到逗你玩面前。逗你玩驚訝的說不出話。
會是誰?這間屋裡除了他倆還有誰?
蠟燭在燃燒著。越燒越短。
他倆將整間屋裡翻了個遍,特別是沒人管所睡床底下,但可疑的線索一個也沒找到。難道劃破逗你玩左手背的不是人的指甲,而是什麼尖銳物。但這一條很快被排除。因為放置那個旅行包的地方沒有任何尖銳物。況且,逗你玩曾經抓住的確實是一條手臂。通過推理,結論是:劃破逗你玩左手背的是人的指甲。但這不是沒人管的指甲,也不是逗你玩的指甲。是誰的?是葉莉雅的?是杜絹的?可她倆能從那間離此有十多米遠的臥室裡,跑到此處來劃破逗你玩的左手背,然後又跑回去,而且這一切都是做得悄無聲息,使他倆一點都發現不了?這不可能,因為這不符合常理。
他倆陷入了疑惑和沉思中。
肯定,這個屋裡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躲在哪裡?為什麼這個人會在這裡?為什麼這個人會在逗你玩伸手進包的地方出現?在伸手進包的時候出現?是巧合?是故意?為什麼這個人的出現和消失讓他們發覺不到?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什麼目的?……
“你對她沒有懷疑?”逗你玩說道,沉默了好久後。
“她確實是我見過的一個比較怪的女孩。不過我相信她的話。她的眼睛告訴我她不會騙我。”
“如果她騙了你呢?你不覺得她邪氣,像這幢房子一樣。我開始害怕了,害怕這間屋子,這幢房子,還有那個人,那個我們找不到的,卻又會隨時隨地再出現和消失的人。”
“也許睡一覺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沒人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沒那麼瞌睡。”
“你這個夜貓。我可睡了。”
逗你玩一屁股坐在床檐上,不再說話,也沒有人陪他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葉莉雅就跑進沒人管他們這喊道:“杜絹不見了!你們還睡!”說著就掀起他們的被子。
“麻煩你斯文一點好不好,沒見人家衣服穿得少。”逗你玩趕緊奪過被子裹起。
“誰稀罕看你!”其實她在說此話時臉已羞得通紅,她哪知道這天裡他還只穿著個三角褲叉睡。
“你什麼時候發現杜絹不見的?”沒人管說道。
“我一醒來時就沒看見她,起初我以為她去方便了。可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沒見她回來。於是我就去找,找遍整幢房子也沒找到。你說她去哪了?”
沒人管和逗你玩不禁同時看了下對方,他倆臉色都不好看。他倆此時只有一個想法,杜絹的失蹤可能與昨夜出現的神秘人有關。可如果是那個神秘人乾的,那神秘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說什麼?幸好你還在這。不然,我們倆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沒人管穿好衣服走到葉莉雅跟前繼續說道:“如果不知去向的那個是你,那麼我和他今早的佳肴就成問題了。你現不覺得餓嗎?我可不能餓著肚子思考。”
“看見了吧,這是一個愛使喚女人做家務事的男人。”逗你玩在床上大聲說道,生怕葉莉雅聽不見似的。
“你也好不到哪去!”葉莉雅說著便去床頭底下的旅行包中取食物。“咦,你們看,這紙條是誰寫的?”
只見紙條上寫著:“這裡不是你們呆的地方,還是趕緊離開。”
白色的空白紙,黑色的行草字體,飄逸矯健,一看就知不是出於一般人之手。寫這個字的人,有一定的書法造詣,而且像是個男人。這張紙條是不是那個神秘人於昨夜時放進去的?目前看來很有可能。
“也許我們真不該來這裡。”逗你玩說道。
“既來之,則安之。哈哈,葉莉雅,就等你的點心了。如果你再不去做,我可餓得要連你也吃了。”沒人管的嘴角微微帶笑。這是葉莉雅最愛看的表情。他微笑起來,就像日本漫畫裡的一個英俊的大男孩,長長的頭髮,入鬢的秀眉,海一樣幽藍的眼神,直而挺拔的鼻梁,因著微笑而充滿更加煽動人的誘惑性。
他們所謂的點心,其實就是蛋糕、奶酪、巧克力三樣食物的調製品。
大概二十分鐘左右,葉莉雅將調制好的點心端了出來,看著躺在草地上的沒人管說道:“還有這份雅興在這曬太陽,杜絹的事不管了?”
“我正在考慮一件事?”
“考慮著怎麼吃掉這份點心!”
“你真是個小妖精,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來,坐下,坐到我身邊來。”
“你不怕?我可是個小妖精,會吃人喲!”葉莉雅也像沒人管那樣,兩肘撐地,左腳直伸,右腳躬曲,頭仰向天的姿勢躺著。
“好久沒有吃過你的點心了。還是那樣好吃。”沒人管斜眯著眼,嘴角微微帶笑的看著葉莉雅說道。
“你的這句話,逗你玩剛剛在我耳邊說過。不過聽你的比聽他的舒服。”
“那是因為你靠的我很近。所以聽起來特別親切。”
葉莉雅流波一轉,說道:“知道我現在想什麼嗎?”
“一定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對!”葉莉雅說著就朝他耳根底下親去,狠狠地。
三分鐘後,沒人管喊道:“有你這樣親人的嗎!把人脖子都咬紫了。”
葉莉雅站在三米開遠的地方笑道:“那是口紅,不是印章。誰叫你沒心肝,連句疼人的話也不說。”
“好你個沒人管,占了便宜還賣乖!”逗你玩站在葉莉雅身後大聲道。
“你什麼時候來的,像個鬼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是一個護花使者,在你需要的時候就來了。”逗你玩站在葉莉雅跟前,挺拔著胸,左手掐著腰,右手自然垂下,貼在邁伸出的右大腿上,抬頭看著她,足有三十秒,然後用右手拂了拂並不長的頭髮。突然兩腿一跳,身軀扭動,唱道:“今晚的冷風竟敢……”
“臭美,又是這種造型,一點創意都沒有。”葉莉雅轉身進屋。
逗你玩兩眼直眨,愣站約一分鐘,後,走到沒人管身邊,一屁股坐下,擺了個著名雕塑“思想者”的姿勢說道:“大哥,說句真心話,我的造型對少女沒有殺傷力?這可能嗎?”
“我還有事,麻煩讓一讓。”沒人管站起來進屋。
“懶得理你。”逗你玩順手將盒子裡吃剩下的點心抓起一塊放到嘴裡。
白天,可以將這幢房裡的一切看個清楚。除了太平間裡的十幾張床及單被,原先杜絹臥室裡的三把椅子和一盞燈,這幢房子裡其它的十三間屋裡實在是再沒有一樣象樣的東西。不過沒有東西並不代表沒有發現。太平間和杜絹的臥室是這幢房裡最乾淨的兩個地方,乾淨意味著有人經常打掃。有人打掃的地方,必定有人經常出入。
沒人管的腦子裡逐漸有了思路。但這思路暫時還是難以理清楚。
“都累了一天了,可杜絹的下落還是一無所知,急死了。”葉莉雅走到沒人管跟前嘀咕道。
“拜託你的蹄子不要在這踱來踱去的好不好。如果你有什麼疑難雜問,就衝我來,不要問他,他的大腦已進入休眠狀態。”逗你玩坐在椅子上不陰不陽地說道。
“好!你平日不是自稱風流倜儻,智慧過人嗎?那我問你,杜絹到哪去了?”
“這個嘛,很簡單。杜絹不是一直在找他的父親嗎?而昨晚出現的那個神秘人,通過我的推斷,應該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年紀不小的男人。他的筆跡和掙脫我手時的力量就是我推斷的根據。這個男人昨晚一出現,杜絹今天就發現不見了。可見這個男人出現的目的就是為了杜絹。這個男人在這裡的出現和消失都是那樣迅雷不及眼耳,可見他對這裡的環境很熟悉。而這裡是杜絹的家,杜絹與她父親一直就住在這裡,很少有外人來。可見,對這裡環境非常熟悉的,除了杜絹就是她的父親。再加上今天發現的那張紙條,上面所說的可不是什麼惡意的話,相反,到是一片善意。能夠熟悉這裡,對我們沒有惡意,還常打掃這裡的衛生,又讓杜絹離開時毫無打鬥痕跡,這個人,除了杜絹的父親還會有誰?告訴你吧,杜絹與她父親見著啦!一種很有趣的見面方式,讓你想都想不到。”逗你玩繪聲繪色地說著,自認是有理有據,別人不服都不行。
“照你所說,我們替杜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了,她與她父親已見到了,我們答應幫她的事也辦成了。”葉莉雅說道。
“是也!”
“是什麼是!如果是杜絹她父親將她接走了,又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連招呼也不打。再說這是他們的家,他們家裡不待跑到哪去?”
“這個——其實鄙人早已想到,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父親躲著女兒不見,可見一定有著什麼不大光彩的原因,至於具體原因,我們也就不必知道了。再者,我們是杜絹請來幫忙的。他們父女相見了,若又來見我們,他們一定要有所破費。所以,就用一張紙條來將我們打發了事,豈不幹淨。”
“你是這樣看他們父女倆的?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葉莉雅說道。
“不要總以為我看人有問題,你就不懷疑他們做人有問題?”
“不同你說了。”
葉莉雅與逗你玩的對話觸動了沒人管。如果事情真如逗你玩所說的那樣,那到是一個他所願意的結果。如果不是,那麼,又會有什麼樣的事發生呢?會不會還有人失蹤?如果有人失蹤,失蹤的對象將是誰?會不會是葉莉雅?他不禁心中一驚,轉眼看了一看葉莉雅,她的臉上有憂鬱。
“我餓了。”逗你玩說道。
“唉呀,我忘記說了,包裡沒一點吃得了,要吃,得出去買了。”葉莉雅說道。
“怎麼早沒有晚沒有,偏偏我要吃的時候就沒有了。是不是在氣我。”
“誰氣你?不信自己去包裡看嘛。我哪知道到這裡來連飯也吃不上。我來時只帶了那麼一些,能吃到現在已算不錯了。”
“我去買就是了,用不著用這種表情來看我吧。”逗你玩走到葉莉雅跟前說道。
“這裡是郊外,要去超市,還有一段路途。我來時,看到離這五公里之外的加油站旁邊不遠處有一個小型超市。估計那是離這最近的一個了。”沒人管看著逗你玩說道。
“你記得這麼清楚,那你去吧,也省得我找。”逗你玩說著就要將車鑰匙交給沒人管。
“好,那我跟他一塊去。”葉莉雅說著就來拿鑰匙。
“我跟他說著玩哩,還是我同你一起去吧!你知道我的車技比他高。”
“我才不跟你一塊呢,你可不是什麼善男之輩。”
“說我不是善男,好,我一個人去,誰稀罕你了。”
逗你玩拿著鑰匙走到停放在離這幢房約十米遠的小轎車前,開了門,駕車到高速上,往U城市中心方向趕。果真沒開出六公里,就看到了沒人管所說的那個小超市。他一下買了兩百多元吃的,付帳時,收銀員小姐告訴他這麼晚不要在這條高速上開車,免得受了驚嚇。他說自己可不是好嚇的。收銀員小姐笑了笑。他買好東西后,便順途去那家加油站加油。哪料那些職員都亮著燈窩在屋裡打牌,等了半天也沒人出來招呼。於是他下車走到屋門前,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青年女孩,她問道:“什麼事?”
“哦,那邊失火了!”逗你玩說道。
“啊——”青年女孩趕緊跟著他走出來,邊走邊說道:“哪,哪呢?”
“不就在這嗎?你再不為我這車加油,我可真要放火了。”
“你這人真沒勁。不就加油嘛,直說就是了。加多少?”青年女孩將油管插到了車油箱中說道。
“八十塊。我說你們這工作態度也太差了吧,還沒怎麼晚呢,就都打牌不幹事了?”
“你是誰呀,你知道什麼?這路上,晚上你看得到車嗎?”
要不是經這女孩這麼一說,逗你玩還真沒注意,確實,出門直到現在連一個車影也沒看到。
“聽說這高速晚上鬧鬼?”
“聽過,不過我可沒看見過。對了,這麼晚了,你去哪?”
“離這不遠的那幢以前是座醫院的房子。”
“去那幹什麼?”
“幫那幢房子的女主人找她的父親。”
“哪個女主人,裡面早就沒人住了。”
“就那個叫杜絹的。”
“唬誰呢,她都死半年了。”
“哎呀,你看你後面,什麼東西?”
青年女孩轉過身。
逗你玩迅疾站到她背後嚇道:“鬼呀!”
“啊——神經病!腦子有屎!”青年女孩趕緊收了錢,頭也不回地鑽進屋去。
逗你玩覺得很開心,他可不是嚇大的,誰叫這個青年女孩胡說,杜絹明明活得好好的,她卻說她死了半年。
他開著車,在這條高速上,不過此時心裡可沒了來時的那般坦然,竟有些疑神疑鬼。仿佛這段高速真成了一條彎曲著身子的大蟒蛇,一下就要將他整個的吞噬似的。他的車越開越快,直到到了那幢房前,才松了口氣。他將車停好,拎起幾大袋東西往屋裡走,因東西多,不小心掉下一袋,於是彎腰去撿。
“這麼晚了,還出去買東西?”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他彎著腰愣在那,他不知後面的那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竟然一點聲息也沒有。月亮下,他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可身後那人的呢?他沒有看到。
“怎麼了,愣了半天也不回話,不認識我了。”
這聲音很熟,他猛地一回頭,不禁愕然。“你——白天去哪了?”逗你玩雖然口齒還清楚,但心底早已毛骨悚然,他想起了那個加油站女孩所說的話——她都已死半年了。
“我有事,出去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因為我那時見你們還睡著,所以就沒有打招呼。”杜絹說道。
“原來是這樣。哦——我們進去吧!”逗你玩兩腿飛也似的走著。
進到杜絹的那間臥室時,葉莉雅與沒人管正在玩牌,是常玩的小貓釣魚。亮著的那盞25瓦的燈,有一層昏暗的光圈。逗你玩真想對他倆大喊道:“快跑,杜絹是鬼!”可他喉嚨裡像咽著什麼,發不出聲音來。
葉莉雅和沒人管對杜絹的再次出現既驚又喜。哪還注意到逗你玩的那一再示意的眼神。
終的,逗你玩上前一把抓住杜絹的手,面向葉莉雅和沒人管喊道:“她是鬼!”
“你鬧夠了沒有!”葉莉雅說道。
“你看,她沒有影子!”逗你玩的這句話又尖又高,臉上也是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燈下,四個人,三個影子。
他們相互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此時,逗你玩還在抓著杜絹的手。其實,究竟是誰抓住了誰?沒人管心裡清楚,葉莉雅心裡清楚,逗你玩心裡也同樣清楚。他們唯一不清楚的就是,杜絹她將會幹什麼?他們希望她最好是什麼也不要乾。
杜絹也在看著他們。她的嘴脣翕動,像是要說什麼。他們等著她說。她或許就要說了,她的目光掠過葉莉雅,掠過沒人管,終於,她的目光在逗你玩身上定格。她張開了嘴,原本潔白整齊的兩行牙突的變得又尖又長,像狼一樣齜著。她的眼神,不再明亮憂鬱,變得怨毒殘忍。她死死盯著逗你玩的頸脖,咬下去。
逗你玩不是砧板上的肉,沒人管與葉莉雅也不是沉默的糕羊,他們反抗,鬥爭,掙扎。
人與鬼,始終存在著力量上的差異。
他們三人倒在地上,身上被抓咬得遍體連傷,血從他們身上流著,在地上匯聚。
杜絹似乎對滿地的血很是興奮,她趴在地上吸吮著,不放過一點一滴。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地上的血一點一滴地少著。他們知道,當地上的血少到沒有時,她就要吸吮他們三人身上的了。他們惶恐地各自相視著,他們已沒有能力去掙扎,他們已到了死亡的邊緣。
杜絹的手已抓住了葉莉雅的腳脖子,她沒有順勢爬上去,而是拖拽著葉莉雅往她這邊移動。葉莉雅瞪著的眼睛向右側後看著,那兒的墻壁上靠躺著沒人管。她想,她很快就要離開他了,她再也看不到他嘴角的微微帶笑。她發現他的頭髮有些亂,她想理順它,可她的手軟弱無力。她轉過臉來,眼淚“撲撲”直掉。杜絹的嘴已貼到了她的胸口,她閉上了眼。終於,她在心裡說了一句:再見了,我親愛的人。
杜絹一邊用舌頭在葉莉雅的傷口上舔著,一邊將齜著的尖牙在葉莉雅的胸上蠕動,然後猛地一劃,“嗞”一聲,皮肉翻開,又是一道新傷口。她以她的方式折磨著葉莉雅,折磨著逗你玩與沒人管。她的方式,讓她過癮,讓她滿足。
她的瘋狂使她失去了應有的警惕。她身後的那個人,已漸漸靠近。終於,那人將手上的東西舉起,就在他舉起的剎那,杜絹看到了他墻壁上的身影。她倏地躍起,轉身,也就在她轉身看清他臉龐的同時,她右手的五根長指甲已深深插入了他的胸口。她看著他的臉,怨毒殘忍的眼神一下變得無盡溫柔。她沒有想到,他會將手上的東西插進她的胸口。她疼痛地發出了狼一樣的嗥叫。她將他掀倒在地。然後,她在這叫聲中倒下,霎時化作一灘黃水,發出難聞的腥臭味。
那灘黃水一滲淌到他身上,他的身子就開始腐蝕。他告訴他們,她是他的女兒,他為她的女兒向他們道歉。是他害了他的女兒,他的女兒又殘害了他們。他要說得話沒有說完,便咽氣了。
留給他們三人的,是迷宮一樣的謎,他們決定傷好後會繼續探查下去,直到弄明白這件事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