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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園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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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園驚夢

“所以說,其實鬼也沒啥可怕的,都是編出來讓男孩子嚇唬女孩子的。”
  。。。。。。
  荷塘月色,影影灼灼,也許這是清華剩下的為數一二的可以不用尺子橫豎一量長度一乘就計算出可供多少學生分享的地方了。今晚的月色,也許不如朱老先生多年前所見的那樣清澈透淨,可也足以讓一對對的情侶靜靜享用。不知是設計者的巧妙心思,還是進化論得到的自然選擇結果,一張張長椅恰到好處地圍繞這荷塘,讓每一對既不會互相打攪,又不會浪費了這有限的周長資源。
  工字廳前面的台階也應該算是“長椅”之一吧。如今也正有一對兒恩愛情侶相偎而坐。佳兒牽著死黨的手,靜靜地經過他們的後面,盡量不打擾這一對兒的耳鬢私語。卻仍然不小心被路上的磚頭絆了一跤。情侶被背後的突發聲響嚇了一跳,雙雙轉過臉來,只見路燈光下,一長髮女孩捂著腳踝,另一短發女子呆立在她身邊猶如一尊石像。明明同伴已經小聲嗚嗚地哼著,顯見是痛到無法忍耐,可那短發女孩就似失去生命力一般地立在一旁,無言無語,甚至連低頭看看的意思都沒有。晚上的氣氛總是詭異,加上兩位奇異的女孩組合起來,愈顯妖艷。
  情侶之中的女孩攥緊了男友的手,怯怯地問:“同學,你沒事兒吧?腳扭到了?”
  “沒關係,我踢到磚頭腳踝可能扭了一下。謝謝,不好意思打攪了。”長髮女孩衝他們揚臉一笑,那一對兒中的男生頓時屏住呼吸,恍惚間以為荷花仙子下凡。再下一刻,他的胳膊已經被女友使出全身力氣扭了一下,回過神來時,面前哪還有女孩的影子,只得趕緊陪笑哄自己的女友開心。
  待到散步走過了這一段溫馨月色,佳兒才呼出一口氣,輕啟朱脣,喃喃道:“其實,你和他分手也挺好的,我一直這麼覺得。”身邊的人依然無語。佳兒又嘆了一口氣,夜色仿佛也加深了幾分。
  “你以前最愛聽鬼故事了,我講一個給你聽吧,好不好?”佳兒歪頭看著自己牽著的毫無知覺的死黨,努力扮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短發女孩仍舊面無表情,呆呆地任由佳兒牽著向前。
  “其實啊,這荷塘邊上,到了晚上,嗯,大約九、十點鐘吧,是很恐怖的哦!”佳兒沉思著,講出了一段傳聞。
  就在那工字廳裡,曾經有一個大四作畢設的男生為了追大一的學妹,將其邀至辦公室,然後兩人一起看水木的鬼板。之後還覺得不夠刺激,男生又給學妹開始講鬼故事。正講到關鍵時刻,忽然電話鈴聲大作,兩人嚇得一哆嗦,男生趁機緊緊抱住了學妹,說是趁機,其實自己也被嚇得魂散才是真的。擁抱總是人類排除害怕的最簡單方式,男生於是有了勇氣去接電話,卻原來只是家人打來。不過經此一嚇,二人再也不願意拘於這八九平方米的小辦公室內,於是起身很自然地走去荷塘邊的台階坐坐。
  走出門才看見台階上似乎已經有了兩個人,但是暗裡看不真切,於是學妹想走近去確認一下,男生站在門口燈光下的原地,看著學妹一步一步慢慢接近那團黑暗。忽然一聲慘叫,學妹調頭很驚恐地往回跑,卻不知為何絆了一跤,頭撞在地上,流了好大一灘血。死前,她說了一句話:“那男生,摟著一個屍體!”可實際上那裡什麼都沒有。這位大四的男生最後也不知下落了,也許輟學了,也許是被唬到發瘋離開了校園?也有傳聞說他本來就得了癌症,會殺掉所有他愛上的女孩,那個學妹就是被他活活在石板地上撞到頭破身亡的。
  “怎麼樣?你害怕麼?”佳兒突然將長髮掩住臉,跳到死黨面前,低頭說道:“其實我也是一隻鬼!”
  短發女孩卻還是面無表情,眼神似乎在看著佳兒,又似乎在看著遙遠的某處。二人身邊正是大禮堂,佳兒嘆了一口氣,甩了甩頭,帶動了幾絲冰涼的空氣,復又牽起死黨的手,往新齋走去。
  “就算他不愛你了,就算你變成這樣痴痴呆呆的,我也會一直照顧你,直到你好起來,因為,”這自言自語在空曠的夜空中顯得有一點傻,“因為,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死黨!到死也不分開的!”
  也許,佳兒若能看到一點點未來,就不會這麼輕易地許下這“到死也不分開的”承諾了。 荷塘邊上,那一對兒還在卿卿我我,剛剛的短暫不快早已煙消雲散。女孩子正巧笑鄢然地望定男生手中的一個紅色的心形的錦盒。而男生正面紅耳赤地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你想喝杯水麼?”佳兒已經牽著死黨走入宿舍,每天晚上例行的散步,已經進行了三天了,死黨的精神狀態依然毫無起色。“真奇怪你不喝不吃,為什麼不會體力不支暈倒?”
  佳兒扶著死黨慢慢坐在床沿,自己轉身去找杯子倒水。“該死!”她搖晃著空空如也的水壺。“忘記打水了!”拍拍自己的額頭,這幾天以來的一些惱怒和怨氣不由全都爆發了。“他根本就是人渣!神經病!已經不正常了!那麼土那麼變態的男生你也喜歡?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長髮美人兒惱怒地在屋裡踱了幾步,眼見自己的死黨還是呆呆傻傻地,長嘆了一口氣。一轉身,抓起水壺出門而去。
  “嗯,嗯,這個戒指是我去南京時買的。”男生還沒把這幾個字給抖落清楚,就被女友一把抱住了脖子,搶走了裝戒指的盒子。盒子裡有一枚小小的戒指,一枚鑲著皓石的白色戒指。女生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並不是鑽戒,甚至不是鉑金的,得意洋洋地把戒指套在自己右手的無名指上,發現有些大了,又取下來套在右手的中指上。然後併攏手指,伸直手臂,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自己的手,又十分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我很喜歡!謝謝謝謝!”
  佳兒彎下腰,將水壺放在地上,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忽然不知從哪裡似乎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和一聲用盡生命全力的驚呼。但好像距離實在太遠,傳到耳朵裡只能有一種慘烈的感覺,聲音卻很小了。佳兒皺皺眉頭,走進屋裡,死黨仍然痴痴呆呆看著對面行李床上的某一點,似乎那裡能開出一朵花。
  荷塘的月色漸漸淡去了,夜色悄悄更加濃烈了。工字廳外面台階上的兩個人已經不再坐在那兒了。台階上卻留下一個紅色心形的小錦盒。水面似乎有些波紋,一層層盪漾開去。而校園裡的恐怖也正在悄悄地隨著這水波開始盪漾開去。
  過了兩三天,兩個學生的失蹤已經在校園裡的主幹道上,宿舍裡的臥談會中傳開來。有人說,他們最後一次被室友見到是在2月26日的晚上,那時兩人正在8號樓下面碰面,女孩的室友在進樓門的時候還和他們打了招呼。然後兩人大約是去吃飯上自習了。當然也可能因為剛剛開學課還不緊張,兩人一起去哪裡玩了。可是沒有理由為了玩樂逃掉三天的功課啊。學校方面一邊壓製封鎖消息,一邊採取措施處理,也許開除也許退學也許記過?反正肯定兩人討不了好去。
  可不知從哪裡傳出的消息,據說二人是晚上在荷塘邊上聊天時被水裡的水鬼拖下去吃掉了。雖然沒有確鑿證據,可也足夠男生們講來嚇唬嚇唬自己的女友或是小師妹。
  “寶貝兒,你說那失蹤的一對兒是咱們那天晚上遇到的麼?算起來,也是2月26日,也就是女生室友最後看見他們的那一天。那天好像還發生過什麼古怪的事情,不過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寶貝兒你說不會真有水鬼吧?”佳兒坐在電腦前,一邊專心致志玩著“Spider”(一種紙牌遊戲),一邊和靠在被子上的死黨說話。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今天已經是3月1日,學校裡卻沒有任何關於失蹤那兩人的消息。
  無人回應她的話語。佳兒搖了搖頭,現在她已經能夠習慣死黨不說話也聽不見別人的話了。每天只要確定她還活著,努力給她灌下一小口牛奶,每晚牽著她去校園裡走走,就已經算是很好的情況了。
  是啊,不管怎樣,都比那天的情況好。
  那是2月23日下午,佳兒來33號樓找死黨吃晚飯。自從情人節之後,死黨和她的男友就出了很大的問題似乎。總看見死黨在bbs上要麼瘋狂灌水,要麼瘋狂修改個人說明檔,很明顯的一副不開心的樣子。那天下午,剛剛走上33號樓七樓樓梯,就聽見死黨的哭聲,似乎又和男友吵架了。只聽她大聲喊道:“她會得病死掉,難道我就不會死麼?”
  佳兒一遲疑間,就聽見各種各樣的聲響,門拉開的聲音,椅子翻倒的聲音,衝撞的聲音。她連並了幾步,來到死黨宿舍門口,只見死黨的男友張振正死死抱住已拉開陽台門準備衝向陽台的死黨,二人好像在激烈地掙扎。雖說看慣了死黨這一對兒的誇張陣勢,佳兒還是嚇得臉色發白。當她吸口氣,上去想拉開二人時,誰知,張振一著急使勁之下,竟將女友甩在地上,她一頭撞在床的鐵梯之上,頓時暈了過去。
  張振著急地過來抱起女孩,拍著她的臉,說:“阿薄,你別嚇我啊。”佳兒過來幫忙時,張振還緊緊抱著阿薄,一副誰也不給的架勢。
  眼見面前的男生已經陷入過度激動狀態了,佳兒急得跺腳道:“你還不送她到醫院?”可此時,死黨阿薄卻又悠悠醒轉過來,只是從此就好像植物人一樣再也沒了知覺,卻還是可以有些機械地動作,只不過再也不吃不喝不說話了。
  收完了最後一摞紙牌,佳兒站起身,走到床邊,望著一動不動維持著一個姿勢的死黨。佳兒伸出右手,緩慢摸了摸阿薄的臉,眼睛頓時紅了。
  “寶貝兒,咱們出去散會兒步吧。你只是傷心過度,會好起來的!” 剛剛繞著西操邊上走過了圖書館,阿薄突然停住了腳,再也不前進一步。佳兒奇怪地看著死黨,這些天來,她頭一次有了自己的意願——哪怕只是表態不想去做什麼。順著死黨的目光,佳兒看見了對面遠遠走來兩個男生,其中一個長得酷似張振。
  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張振”突然發足向著兩人就狂奔過來。他氣喘吁吁地一把抱住了阿薄,語無倫次地說:“你沒死?老婆?你沒事?老婆?”這時,陪著“張振”的男生也跑了過來,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受了點打擊......”話還沒說完,那男生突然愣愣看著阿薄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佳兒氣急敗壞地掰開了“張振”的手,把死黨從他懷裡拉了出來。呸了一聲,拉著死黨掉轉方向朝著大禮堂那邊走去。
  夜風裡,佳兒不屑的話音清晰地送入了兩個男生的耳朵裡:“想占便宜就假裝精神病啊?”美女的責罵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何況畢竟是自己的兄弟做錯了。周哲使勁拉了拉自己的兄弟,說:“走吧,你老婆死了,那個不是你老婆!”長得酷似張振的男生佇立在原地,望著遠去的兩個背影,喃喃道:“要不是親眼看見,要不是親眼看見......”
  周哲苦笑了一下,說:“長得像而已,她身邊的那個女生你認識麼?”
  “張振”這才緩過神來,莫名其妙地看著周哲:“她身邊有個女生?我沒注意。”
  佳兒一路牽著死黨,手心由於攥著過緊都出汗了。不知不覺,二人又來到荷塘邊,工字廳前。
  “要不,咱們在這裡坐一會兒?”佳兒望著死黨,後者面無表情,又恢復了毫無意見的狀態。佳兒望荷塘邊的台階上望去,黑乎乎地一片也看不大清楚究竟有沒有人,她正琢磨該不該湊近去看看時,身後傳來了一男一女的說笑聲。佳兒暗想不管有沒有人,至少後面還有一對兒想來坐坐,自己和阿薄在這裡好像有點浪費座位,倒不如再往前隨性走走。
  “哎?你說那邊台階有沒有人啊?”身後的男女果然也看不太清,佳兒搖搖頭,笑著牽著死黨往前走。
  “那你去看看吧。”是男孩的聲音。是啊,一個可愛女孩子湊過去就算不小心有點電燈泡的作用,也比一個大老爺們兒的臉要不那麼找人討厭。佳兒忍不住停下腳步,倒要看看這一對兒是如何“查明”的。
  女孩子跳了幾跳,就更加接近了荷塘邊,突然,她尖叫一聲,往後摔倒,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翻身就往回連滾帶爬逃跑。說時遲,那時快,女孩在往回爬上台階時,竟然一頭栽倒在地上,血漸漸在地面無聲無息地開始蔓延。
  男生大概嚇得呆了,佳兒也鬆開死黨的手,迅速跑近二人。靜靜的空氣中,女孩突然跳起,抬起左手臂,指著佳兒,滿臉是血卻又依稀可見她圓睜著雙眼,說:“你,你,”話未說完,又一頭栽倒在地上,男生已經掏出手機打電話找救護車了。佳兒被女孩最後的行為嚇得呆住,一步步倒退,退出了兩三米時,好像已經有些學生被這裡的動靜驚動了,紛紛圍了過來。佳兒也趁亂低頭走到阿薄身邊,拉起她的手,從漸漸增多的人流中逆行而出。 紛紛嚷嚷中,兩個女孩子仍舊不緊不慢地走著,佳兒牽著阿薄。雖然心裡還止不住地“砰砰”亂跳,佳兒還是強忍著害怕努力鎮定地帶著死黨離開這片曾經熟悉卻如今妖異的荷塘。雖然在人群中應該更為安全,可是佳兒剛剛經過那場變故,實在是害怕會被大家盤問,重複想起可怕的一幕。
  “你害怕麼?寶貝兒?沒關係,我保護你!”佳兒也不知是安慰著阿薄,還是安慰著自己。
  荷塘本來一直是一灣靜水,這時卻似乎有一顆顆大石投入了水中,一圈圈的漣漪漸漸泛開。佳兒二人已經走到了荷塘的另一邊,眼看再幾步就要進入到馬路溫暖桔黃色光芒的包圍中。
  突然,這灣靜水竟然咆哮起來,枯敗的荷葉,莖桿混在大片大片的水浪中卷上岸邊的半空中,直撲佳兒和阿薄而來。佳兒尖叫了一聲,轉身抱住阿薄,用自己的背對著荷塘,把阿薄護在懷裡。她背上被水和不知什麼東西打得生疼,真恨不得能拉著阿薄拔腿就跑。
  “那邊有尖叫聲!”
  “快過去看看!”
  “是不是又有人被水鬼襲擊了?”
  “快點!”
  人群頓時涌了過來,當先的男生看見一地的枯枝敗葉還有一灘水濕的痕跡,驚呼了一聲。“人呢?”
  大家紛紛猜測,嘆息,還有膽大者探頭往石路旁的荷塘裡看去,荷塘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幽幽的水面泛著一點月光,如泣如述。
  這一晚上,清華校園裡本來規律而又普通的一晚,寧靜全都被打破了,警車,救護車的尖叫劃破了長空。人人都惶恐自危,甚至有人傳說水鬼可以通過水房的水龍頭流出襲擊學生,還有人傳說澡堂和開水房都不安全,一時間,膽小的女生就連喝水都要盯著暖壺和杯子看上五分鐘。
  “呵~~~~~~~~~~~~~”佳兒伸了一個懶腰,在上鋪醒來。窗外陽光燦爛,昨天晚上的驚險遭遇仿佛一場噩夢。阿薄居然在那關鍵時刻主動拉起了自己的手跑了起來,可惜跑到馬路上以後,阿薄就越跑越慢了,最後又慢慢恢復了毫無知覺毫無建議的狀態。拉開床簾,佳兒低頭看著睡在下鋪的阿薄。
  她應該還沒醒來。阿薄長得好似一個漫畫裡的女孩子一樣可愛,頭髮染成了棕黃色,短發卷卷的,這時可能在做一個很甜美的夢,嘴角都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佳兒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不知這個再也不懂說話的死黨心裡在想些什麼。枕邊的手機開始唱歌了,佳兒拿過手機,電話是阿薄的手機打過來的。
  “喂?”
  “佳兒啊,我是張振。”
  佳兒啪地按下了手機上的紅色按鍵,掛斷了電話。“神經病!還嫌害阿薄害得不夠?”
  木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佳兒問了句“誰啊”,一邊麻利地穿好衣服下床來開門。
  “請問佳兒在麼?”門口一個沉厚的男中音。
  佳兒皺起眉頭,又是討厭的張振,他究竟想幹什麼?可不能讓他看見阿薄在這裡,否則還不知道要作出什麼傷害阿薄的事情呢。
  佳兒將門開了一條十五公分的縫,從縫中冷冷地看著門外的男生。一米八六的大男生低著頭看著佳兒,很侷促的樣子。張振努力想扮出一個笑容,在佳兒眼裡看來卻是十足的虛偽,更是升起一股厭惡之情,心說那麼多人都誇他帥,為啥我一點都沒看出來?
  “你有什麼事情?”
  “我聽說昨晚荷塘邊的事情了,好像死了一個女生,竟然還有人說有什麼水鬼。總之最近校內不太安全可能,晚上你就別出去上自習了,多在屋裡待著。”
  “謝謝,我想我還用不著你來關心。”佳兒現在真是一點都不想維持表面的客氣了。
  “你,你是阿薄最看重最關心的人,所以......”
  “你早幹什麼去了?當初為什麼不關心阿薄多一點?現在來假惺惺?”
  “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樣,我和那個女孩沒什麼的,唉......”
  “夠了!拿來!”
  “什麼?”
  “阿薄的手機啊,你還腆著臉拿著人家的手機?”
  “唉......看著她的手機,就好像她在我身邊陪著我一樣。”
  “變態!”佳兒砰地一聲關上門。門外一片寂靜,過了一個多小時,才有腳步聲漸漸遠去。佳兒一直靠在門上,直到確定張振真的走了,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走到屋中央,望著床上仍舊閉著眼睛甜甜睡著的死黨,
  “阿薄你聽見了麼?他一點都沒有誠意,就會嘆氣,嘆氣有什麼用?”佳兒忿忿地衝著不知何時才會張開眼睛的死黨抱怨著。
  阿薄依然甜甜地睡著,不知道做了什麼樣的好夢。佳兒打開了電視,把頻道轉到清華校台上。現在校台好像成了這次“水鬼事件”的專訪頻道了。荷塘旁邊裝的最近的一個攝像頭留下的影像被反覆播放,佳兒和阿薄在裡面僅僅留下了很模糊的背影。主持人反覆呼籲現場目擊者與校方主動聯繫,能夠提供這兩個“神秘失蹤的目擊者”的情況的同學最好也趕緊與校方聯繫。警方需要現場目擊者的證詞來進行破案。並且所有班級都在清點人數,並未發現有任何多的同學失蹤,當晚許多同學都作證有著第二次的慘叫,但是第二次被襲擊的同學不知道是誰,也請其與校方聯繫提供有關被襲擊的線索。目睹女友當場死亡的男生已經受到過度驚嚇送入醫院,至今未恢復正常。荷塘已經被戒嚴,任何學生不得靠近,校長表示今後的幾天內還要開始對荷塘進行全面清理,看看水下有無異物。總之,學校裡是絕對安全的,大家不用恐慌等等。
  佳兒望向阿薄,緊緊咬住下嘴脣,半晌,一字一句地說:“寶貝兒,你安全就可以了,我們誰也不管!”
  bbs上也全是這次事件的議論,佳兒去到常去的marvel版想看看鬼故事連載,卻看見滿屏都是一個話題。
  “學校已經請來一位身份神秘的高人,準備消滅水鬼” 接下來的兩天裡,荷塘周圍仍被戒嚴著,但是學校表面仍舊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教學秩序或生活節奏被打亂的感覺。可是人人都可以感覺到這平靜張力下的恐怖情緒,正在靜靜蔓延,猶如荷塘中的漣漪。
  學校沒有在荷塘裡面找到任何水鬼,倒是打撈出一具男性遺骨,大約二十多歲,一時間又是議論紛紛。
  阿薄的狀況也越來越差了,佳兒看著剛剛喂阿薄喝的水全都順著她的嘴角流出來,怔怔地呆著。
  “佳兒!佳兒!你在麼?”門外傳來同班同學吳小雲的聲音。
  “幹嘛?”佳兒開了門,看著面前慌慌張張的女孩。
  “學校好像真的找了一個奇怪的人,他可能要過來新齋,說是這裡有很重的妖氣。我想提醒你一個人在宿舍時小心一點。最近學校裡怪怪的。”吳小雲喘著氣,深棕色健康的臉因為剛剛一口氣跑進新齋而略略發紅。
  “謝謝,我能有什麼事啊?”佳兒笑著送走了同學。
  今天已經是3月4日,佳兒仔細想了想,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快中午了。她撥通了張振的手機號碼。“你能過來一下新齋麼?我有事情想請你幫忙。”佳兒的聲音聽起來誠懇又有點著急。
  “現在不行。”對方的聲音毫不猶豫。
  “你在幹嘛?還在和她在一起?”佳兒已經有點怒氣了。
  “......是。”手機那邊傳來了張信哲的歌聲的背景音樂,好像很悠閑的感覺。
  “為了阿薄,也不可以回來麼?”
  “對不起,我有理由的。”
  佳兒掐斷了電話,不屑地冷笑一聲。這就是阿薄愛了四年的男生?如今為了一個才認識兩三個月的女生就這樣毫不留情地走掉了。轉臉看著阿薄已經越來越蒼白的臉,幾乎完全無神的眼眸,佳兒的眼圈漸漸紅了。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阿薄的臉,佳兒有點顫抖,道:“寶貝兒,你聽見了?那個男生,根本沒有良心,你又何必苦苦戀著他呢?你總說他是全心全意愛你,只是很笨拙地不懂得表達,可現在呢?你還這麼想?”
  兩個女孩子就這麼相對而坐,佳兒也一動不動地望著阿薄,似乎變成和她一樣的半植物人了。待到佳兒打了一個冷戰回過神來時,手錶的時針已經指到兩點。外面陽光燦爛,萬里無雲,佳兒冷不丁想起死黨曾經說過的“晴朗的下午凍死人”。
  “就算是死,我也會保護你!阿薄,我們走。”佳兒拉起了阿薄的手,向宿舍外走去。
  剛剛走出新齋,明亮的陽光讓佳兒眯了一下眼睛,這一忽爾的工夫,眼前已經多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生。只見他在3月份還稍稍寒冷的天氣裡卻穿著短袖t恤,鵝黃色的純色t恤陪著白色的牛仔褲倒是顯得他身材十分結實強壯,板寸頭再添幾分酷勁,可一看臉上就是一副不正經的花花公子表情。他正帶著幾分狡猾,笑眯眯地看著佳兒。這個著裝奇異的男生打量了佳兒半分鐘,開口搭訕道:“小姐,你要去哪裡啊?”
  佳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情?”
  “那,你看我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我可否請你帶我去這裡著名的荷塘轉轉呢?”男生雙手合十放在臉前,半低頭,一副懇求的表情。
  “對不起,你找別人吧,我有事情。”佳兒繞過那個男生,牽著阿薄就準備離開。
  “我聽說這個學校有水鬼,你認為呢?”男生的聲音依然死皮賴臉地從佳兒身後傳過來。他竟擺出了一副跟定佳兒的態度。
  佳兒突然定住身,轉頭仔細地看著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不怕冷的男生。她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冷冷地盯著“短袖鵝黃t恤”。“你從哪裡來?”佳兒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音節。
  “新加坡,說真的,北京還有一點點冷。”男生無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苦笑了一下。
  “你想要去荷塘做什麼?”
  “我只是想隨便轉轉,假如有小姐你這麼漂亮的大美女肯賞臉陪我聊聊天,自然求之不得。我叫朱其超,你叫我阿超就可以了。”男生笑眯眯道,似乎根本沒看見佳兒越來越發青難看的臉色。
  “荷塘已經被戒嚴了。”佳兒臉上露出嘲笑的表情,“所以你不可以去轉轉了,我也沒空陪你聊天。”
  “可我看你這位朋友很需要呼吸荷塘的新鮮空氣啊。我看,不如我們去荷塘碰碰運氣?”阿超還沒徵求同意,就拉住了阿薄的另一隻手,而阿薄的臉色竟然漸漸不那麼蒼白了。“你看,她臉色多差,不呼吸點新鮮空氣,可能會生病呢,病死了就不好了。你看,你是女生怎麼扶得動女生呢,護花使者應該交給我這樣風流倜儻的大帥哥。哎呀,她的手怎麼這麼冰涼啊,可憐死了,沒關係,有我在,手馬上就會捂熱了......”
  佳兒又眯起了眼睛,嘆了一口氣,打斷了阿超喋喋不休地囉嗦下去,幽幽道:“那好吧,麻煩你幫我扶一下她,她對我很重要,我帶你去荷塘。” 出乎意料,荷塘周圍竟然真的沒有了戒嚴,但是由於恐怖的水鬼傳說,也無人敢來問津了。大家都繞道而行。“也許這正中了那位花花公子的下懷吧!”佳兒心裡恨恨地想著。
  “你看,這兒多安靜啊,真好合適聊天!”阿超很興奮地雙眼發光。假如不是扶著阿薄,他一定會開心地直搓手吧。佳兒十分厭惡地轉過臉不想看他。
  “好了!你看前面有台階誒!我們去坐一會兒吧。”阿超不由分說,已經往那邊的死亡台階走去了。他扶著阿薄,竟然走得飛快,把佳兒甩在了身後。佳兒在後面大叫:“那就是鬧水鬼的台階!你不害怕就去吧!”她打賭這個花花公子絕對不敢,繡花枕頭而已嘛。
  誰知話語間,阿超已經在台階上坐下了,真是行動派的人物。他大大咧咧地一直用右手握住阿薄的左手,用左手指點著荷塘的對面:“我聽說這裡有一個雕像!有一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荷塘在大白天裡又掀起了奇異的大浪,瞬間,天色轉暗發黃,太陽已完全從視線中消失,荷塘周圍的草木都變得嗚嗚咽咽地陰森無比。水浪先是沖天而起,然後直接朝著台階撲了下來。大浪轉眼就把阿超卷了下去,他還未說完那句話,就在驚叫中消失不見!台階上只留下阿薄一人還在痴痴呆呆中望著前方,身邊白白的水花泡沫四濺。佳兒哼了一聲,跑過去拉起阿薄,正轉身準備離開之際,從水裡突然冒起了一個人,雙手十指森森,朝二人撲來。 佳兒嚇得跳開了老遠,左手還是緊緊抓住了阿薄的手腕。定神望去,那人不正是阿超?阿超陰陰鬱郁地說道:“我要殺了你......”
  佳兒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少裝了!剛剛自己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搞得那麼神神叨叨的,現在又來裝......”她突然噤聲,瞪著阿超。
  阿超摘掉頭上的一根水草,笑眯眯地雙手叉腰看著佳兒:“沒錯!剛剛是我搞鬼,可問題是......”他用右手指著佳兒,“你怎麼知道不是水鬼,而是我搞鬼?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才是那個真正的水鬼!”太陽也重新露頭,仿佛為了配合阿超的勝利姿勢。
  佳兒不動聲色地望著他,一句話都沒說。阿薄也望著阿超,雖然臉上看起來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
  “怎麼了?難道我的台詞說的很老土?”阿超委屈地撇了撇嘴,“都怪新加坡那個地方太老土了!”
  “那我就告訴你吧!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只是因為我知道你就是學校請來的那個什麼高人!從你神秘兮兮非要帶我來這裡,就很清楚了。我不是什麼水鬼,你還是去找真正的水鬼吧。”佳兒冷冷地看著面前亂七八糟的男生,忍不住覺得有點頭大。
  “人們都對著鬼怪有著被誤導了的認識,其實大家都只不過是暫住在這裡,大多數人看不見的東西,就被稱為鬼怪。你說對嗎?也許鬼怪傷人也有一些它們說不出的苦衷。”阿超一反常態,說話時隱隱有著一股正氣,臉上輕浮的表情也換成一副嚴肅的樣子。
  佳兒忍不住點了點頭。“我同意,可又怎樣?我並不是水鬼。”
  “你不是?難道你是用牛奶養活這具屍體?”阿超有些發怒了,在平時看見的漫畫裡面,不是這麼一說鬼怪就會被打動麼?可是眼前的這個水鬼居然如此不知好歹,“我可以理解你們,可是也不要過於得寸進尺!不要以為我一再壓著不出手收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精神病啊!”佳兒氣得渾身微微顫抖。“你敢說我的阿薄是屍體?她還有呼吸!”
  “夠了!你殺了這麼多人,還不知悔改!”阿超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他一揮手,佳兒只覺得背心一涼,手裡已經空無一物,慌張看去,阿薄已經被那個顛三倒四的“高人”抓在手裡。阿超按住阿薄的後背,微微發力施法,阿薄的全身似乎被閃電所包圍,漸漸腳尖離開地面,四肢開始微微抽搐。
  “你幹什麼?”佳兒又驚又怒,“放開我的阿薄!”
  “放開” “放開” “放開”
  一瞬間,荷塘四周的樹木似乎都在嗚咽地迴盪著佳兒的怒吼。荷塘表面復又蕩起一圈圈的水波,空氣漸漸變得陰冷,阿超疑惑地看著佳兒,白天她也能施法作怪?難道她已經強到這一地步?一般的鬼怪如果白天勉強施法,是會真正魂飛魄散啊! 太陽已消失不見,第一次是被阿超的障眼法所遮蔽,這一次卻是被漫天大霧掩蓋了所有的陽光。阿超看著水鬼利用水作出的大霧,搖頭道:“沒用的,你儘管遮住了陽光,可是卻不能改變白天的事實,別作無用的抵抗了,你的法力差得遠了。”
  “還給我......”荷塘裡響起了低沉的呼喚,阿超打了個冷戰,瞪著佳兒,這呼喚很明顯是一個男子的嗓音。這次阿超是真正疑惑了,難道一直判斷錯了?
  容不得他多想,荷塘裡的水已經嘩啦啦地向兩邊流動分開,似乎形成了一個走道台階,從荷塘深處走出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阿超冷笑一聲:“噱頭!”腳下卻不敢怠慢,手還控制著阿薄,整個人卻已經輕輕浮起在空中,帶著阿薄轉身後退了十米,離開了荷塘邊的台階。
  “把她還給我!”水裡走出的男子留著到肩膀的長髮,身高大約一米七五,穿著款式古舊的牛仔褲和格子長袖襯衣,看起來好像是六、七年前流行過的款式。阿超已經退到和佳兒並排,他探頭看了一眼佳兒,輕問道:“你們是一對兒水鬼啊?”佳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根本不認識他!我也不是水鬼!”
  “啪”阿超用閒著的左手打了一個響指,“我明白了!”他看著從水底升上來的男子,喝道:“所有的人都是你殺的?”
  那水鬼絲毫不理睬他的問話,只是一步一步堅定地向著三人走過來,水邊的草木嗚咽得更加厲害了,“把她還給我!”
  阿超迫不得已只好放開阿薄,伸直右手在空中畫了幾道曲線,手中已多了一把透著寒氣的寶劍。那劍似乎是冰所鑄成,當阿超垂下手使得劍尖向下時還會隱隱滴下水珠。“看來新加坡真的太熱了!”阿超皺了皺眉頭,揉身上前,挺劍一刺。兩人打成一團,霧氣圍攏在二人四周,漸漸形成一個小圈。只聽得到阿超不停的呼喝聲,卻看不清二人的身影了。
  佳兒思索了一會兒,悄悄拉起身邊阿薄的手,“趁他們狗咬狗,我們走吧!”
  忽然霧氣向四周急散,阿超的t恤已經被撕破,水鬼看起來也十分狼狽,阿超一邊疲於應戰,一邊大叫:“你別溜!”這一叫,讓水鬼劈手將他打在地上,阿超喘著氣,瞪著腳使勁踩著自己的水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水鬼確定了阿超無法動彈以後,就抬起眼睛注視著阿薄,眼神漸漸由暴戾轉為柔和,他的喉嚨裡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卻似乎過於激動說不出話來。一時間,時間不再流失,荷塘旁的世界好像被停頓住了,草木的嗚咽之聲漸漸消退,大霧卻更加地濃了,將荷塘與外界的人間徹底地隔絕。水鬼臉上流露出深切的悲哀之情,阿薄卻依然呆立在佳兒身後,任由佳兒牽著。
  佳兒盯著水鬼看了很久,忽然開口道:“胡冰師兄,你真的認錯人了。” 水鬼喉嚨裡“咕嚨”了一聲,猛然轉眼瞪住佳兒,表情又變得暴躁狂亂。佳兒絲毫不為所嚇,鎮定道:“她不是你的林茜,林茜六年前就心臟病突然發作在你眼前死掉了。你醒醒吧!”
  水鬼一愣,他腳下的阿超突然大叫:“哈哈!你以為你真的踩住我了?白痴!我是故意的!”原來他假裝被打敗踩住,卻將水鬼的全身凍住了。“我的冰劍只是靈力所化,將東西凍住是我的拿手好戲!”阿超十分得意地大笑,用手推倒了被凍住的水鬼,也學著剛剛的姿勢踩住了他。“我就說捉鬼就像打遊戲一樣簡單有趣吧!”
  “讓我為你超度吧!”阿超得意洋洋又變出了那把滴水的冰劍,擺出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刺下去。“這劍可以淨化靈魂,除去戾氣,你就安心離開吧,別再逗留了。”
  從凍住的水鬼身體裡冒出了一陣煙,漸漸在空中幻化出人形,佳兒望著他道:“胡冰師兄,她不是你的林茜啊!”
  “那為什麼她經過荷塘的時候,我可以聽見她在呼喚我呢?還感受到了如同林茜一樣的氣息?”人形微弱地發出了聲音。“為了她能繼續活著,我提早結束了那些本來也快該死去人的生命,用他們的靈魂喂養著她。我不能失去林茜!你騙我!她是我的林茜!”
  “她是否呼喚你我不知道,可是你感覺到的氣息實際上是我啊,我是林茜的親妹妹。”佳兒的眼圈紅了,“姐姐已經死了,當場死亡。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啊。”
  胡冰的影像越來越淡,往事電光火石地在心頭一閃而過。他想起那天晚上和女友林茜來荷塘約會,她一直心臟都不太好。那天晚上他本想為她帶上訂婚戒指,卻眼見女友在說笑間突然發病死去,由於不肯相信這個事實,他一直抱著女友坐在荷塘邊,坐了不知多少個月,後來終於有一天......
  他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一絲蒼白的笑容:“我真混!她一定等我等急了。”影像變得晃動不安,眼見就要消逝,“你身邊的女孩,在不停呼喚著愛人呢。”空氣中留下了胡冰的最後一絲話語。
  “唉...死靈都會抱著最後一絲留戀,卻已看不清事實真相了。”阿超低頭看著水鬼的屍體,由於被凍住了,並未像一般狀況下死靈離去後迅速腐爛。“他應該是活著變成鬼的,所以,還能憑著對生的意識保有完好的肉體。”阿超念了幾句咒語,屍體上的冰塊開始溶解。佳兒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看著阿薄,喃喃道:“原來,你還惦記著他麼?” 屍體上的冰塊漸漸溶解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覆蓋著整個表面。大霧卻依然濃得遮住了整個荷塘區域,久久不散,阿超不解道:“奇怪,他已經魂飛魄散了啊,為什麼施的法術還這麼久久不退?”
  忽然,地面上的屍體重又站了起來,抖落了身上的冰渣兒,咧嘴嘿嘿一笑。他陰森森地念道:“終於,等了這麼多年......”一揮手,阿超被屍體摔了出去。他這才真正正經起來,驚恐道:“它才是真正的水鬼!我不該那麼輕易地散去胡冰的魂魄!”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類的卑微靈魂,那麼脆弱又堅強,我好不容易迷惑住他,把他變成生鬼,卻沒想到他為了等待所愛的人,魂魄那麼執著地不離開肉體。終於你們來幫了我的忙!”水鬼揮舞著手臂,狂笑著,“愚蠢的人類啊,總是以為自己可以掌握全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真的以為就憑一個死靈的力量,可以殺死那麼多人?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以為一個普通人類會知道用靈魂來維持屍體的生命力?”
  阿超暗叫不好。自己一貫仗著法力高強,玩弄鬼怪,誰知今日竟被敵人算計!他勉強應付道:“你既然那麼強,幹嘛不直接出來作怪?還要等待這麼多年,就為了一個附體的機會?你以為附體了,你的法力可以如前發揮麼?”隨便胡謅吧,至少拖延一會兒時間想想對策。
  水鬼呆了一會兒,好像正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轉瞬間,他面上露出喜色:“沒關係,等我殺光所有這裡的人類,就可以有足夠的力量把這塘底與妖境相通的通道多打開一些,這樣,我的同伴會把這裡變成另一個地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通道!阿超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厲害的水鬼可以越過妖境的封鎖結界直接來到這裡,原來是這荷塘底有一個通往妖境的通道入口。大約是胡冰過於思念死去的愛人,呼喚著任何可以幫助他的力量,所以憑著人類的意志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使得這水鬼可以透過這縫隙誘惑胡冰的魂魄,終於將他騙入水中,變為生鬼。
  “那樣的話,只要堵上那個通道就可以了吧!”佳兒冷冷道,“你的力量都仍舊來自妖境吧,堵上了通道,你只有死路一條,慢慢等待力量消失!”
  阿超讚賞地看了佳兒一眼,手中的冰劍閃閃發光,隨著主人的鬥志昂然而變得愈加輝煌美麗鎏光四溢。“我擋住他!你去堵上通道!”
  “怎麼堵?”
  “豈有此理!你看起來很懂的樣子啊!”阿超才想起身邊的同伴戰友並不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妹。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用兩個人的魂魄同時堵住出口,可你們現在只有兩個活人加一個死人而已!”水鬼洋洋得意,步步逼近阿超,準備先從他下手,剩下兩個女孩顯然不懂法術。
  “阿薄不是死人!”佳兒憤怒地喊著。
  “她已經跳樓死了,”阿超無力道,“我早知道你們的事情了,其實那天你去找她時,她已經為了男友跳樓死了,你過於悲傷以至於封存了自己的記憶,強行修改了它,並且把自己的生命力輸給了她,將她帶回了宿舍。假如不是正巧碰上胡冰誤會用魂魄喂養她,她根本撐不到現在。別騙自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對形勢倒還有自知之明!不如幫助我一起打開通道入口吧!饒你不死!”水鬼猖狂無比地笑著。
  “你錯了,我們不止兩個人!”一直沉默的阿薄突然開口說話。“你擋住他吧!”後一句話卻是對著阿超說的。
  “阿薄!你......”佳兒驚喜有加,還沒開口說話,就被阿薄一把拉著跳入水中。
  水底下昏暗無比,眾多的水草,纏纏繞繞之中隱約能看到有一處似乎深邃無比透出了綠色的光芒。有一股妖異無比的氣氛,佳兒渾身震動,似乎產生了共鳴,她心底一驚,莫非我也不是人類?阿薄輕輕按住她的手,雖然在水底不能說話,佳兒卻能看見阿薄在對她微笑,不由心中寬了一寬。
  兩人小心地接近那團綠色光芒,佳兒漸漸覺得呼吸不暢,這時,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雙有力的胳膊舉起,向水面擲去。頓時,由於無法呼吸加上受到驚嚇,佳兒昏了過去。
  等到再次甦醒時,佳兒已經在自己宿舍的床上了。阿超正坐在床邊的書桌旁。佳兒掙扎著起來:“阿薄呢?水鬼呢?我睡了多久?”
  阿超轉過臉去,手抓起桌上的一張報紙遞給了佳兒,是3月4日的《北京青年報》,上面報道了一起車禍,死者共兩名,一男一女,男性是清華研究生,女性是......
  “你睡了十多個小時了。”
  佳兒呆呆地看著報道,那上面死的男性正是張振,辜負了阿薄的無恥男生。報道中說,估計二人正在外出約會中,車禍起因不明,沒有道理地翻車,除了二人當場死亡,無其他傷亡人員。
  阿超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態度,沉沉道:“是他的魂魄回來了,代替你,和阿薄一起堵上了入口。他們倆成為了祭品,也重新使得封印恢復了效力。”
  “這不可能!那個大混蛋!大變態!”佳兒捏緊了拳頭,將報紙重重錘在桌上。“他得了應有的報應是他活該!他不可能......”話沒說完,佳兒突然想起了那天張振從門縫裡看著她的擔心眼神。
  “你,你是阿薄最看重最關心的人......”
  “......是”
  “對不起,我有理由的。”
  “不可能,他是大混蛋!”佳兒嗚嗚地哭著,“他拋棄了阿薄,阿薄求他回來,可他不願意回來。所以阿薄絕望之下,從七樓跳了下去,她在陽台上打電話,我沒想到她會跳下去。”
  阿超嘆了一口氣,拍著佳兒的背,正要開口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請問林佳兒小姐是住在這裡麼?有快遞包裹!”
  荷塘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和安祥。但是中午時分,人還是十分之少的。只有溫暖的陽光灑在水面上,水仿佛也變得比從前澄清了許多。一男一女正一站一坐在荷塘邊工字廳前的台階上。這裡很多天前傳說有著水鬼。
  女孩子手裡拿著一封信,腳邊是一個中等大小的紙箱,開著口,裡面裝著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一瓶anna sui的紫瓶香水,一隻小巫婆豬的毛絨玩具,一瓶嬌蘭的櫻花情結香水,一袋十字繡待加工作品,一條漂亮的紅珊瑚手鏈,一枚小小的銀色玫瑰胸針,一張漂亮的粉紅色生日卡片,一條短裙,一個古怪的皮包,還有一件男式襯衣。
  女孩笑笑說:“這白痴,連男式襯衣也買回來了。”
  男孩低頭看了一眼箱子,也笑了起來:“把信拆開看看吧,然後給阿薄燒了吧。”
  “你這白痴!想偷看私人信件?”
  “不是我攔著你,你早將這些東西扔掉了,還說我白痴?你不也好奇著麼?”
  佳兒打開了信,裡面是一張薄薄的紙。上面是張振漂亮的鋼筆字。親愛的老婆:
  雖然我們沒有結婚,可我一直把你當成老婆看待。
  這次是我傷了你,對不起!可我真的只愛過你一個人,並且現在也深深愛著你。我根本沒有愛過別人,當然也根本不愛這個女孩。是我的自私和虛榮,不願意拒絕別人對我的愛,深深傷害了你,但我真的沒有愛過別人!而我的懦弱又讓我不敢去乞求你的原諒,我深怕會被你看不起。直到你永遠離開了我,我才醒悟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我終於明白,沒有你,這世界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你說我沒有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這就證明給你看。害死你的人,我都會讓他們為你償命。:) 這樣你就可以相信我只愛你一個了吧?用你最希望的方式,給你世上獨一無二的愛。
  你曾說,假如我猜中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就原諒我,可惜我很笨。所以,我把所有你曾經從貨架上拿起來看了超過五分鐘的東西全都買回來了,希望,裡面有你所想要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我愛你。
   老公 2002.3
  女孩讀完信,嘆了一口氣。在荷塘邊將信燒了,喃喃道:“阿薄,你一直是對的,他確實很愛你,也只愛你一個人。”
  “阿薄,你一直是對的......”佳兒從夢裡哭醒了。她猛地回過神來,自己坐在荷塘邊上,手裡還攥著姐姐和自己的合影。
  她抬手看了看手錶,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表面上顯示著2月24日,佳兒跳了起來,衝向死黨住的33號樓。現在是下午五點。
  路上,佳兒騎車太急,重重撞在一個男生身上,根本來不及說對不起,她就趕緊繼續往前衝去。心裡恍惚覺得有什麼事情,又不太清楚究竟是什麼。
  一口氣跑上七樓,佳兒咚咚地擂門,“阿薄!開門!是我!”
  門開了。
  阿薄正一手拿著手機打著電話,一手開門,疑惑地看著佳兒:“怎麼了?”還不等佳兒回答,她又衝著手機裡嚷嚷,“我跟佳兒說話!你等著,我去陽台跟你說,這裡信號不好!”
  佳兒一把搶過阿薄手上的手機,拉開陽台的門,將手機扔了下去,然後回屋抱著阿薄說:“寶貝兒,他只愛你一個人,別傻了。”
  阿薄呆呆地愣了半晌,“佳兒?你幹什麼?”轉眼,天生樂觀的她笑眯眯地看著佳兒說:“我正發愁不知道該要什麼生日禮物!這下可以找老公要一個新手機了!可憐的媽媽,她肯定以為我出事了。”
  正說著,宿舍的電話響了,阿薄剛剛抓起話筒,對面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叫聲:“阿薄!你剛剛出什麼事了?為什麼手機裡面......”
  佳兒愣住了,阿薄剛剛不是給張振打電話求他回來,不要和別的女孩約會?
  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佳兒過去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笑眯眯的留著板寸頭的男生,他摸著腦袋,手裡拿著一張照片,羽絨服敞開著,裡面露出一件鵝黃色的t恤:“小姐,你把照片掉了,這個美女是你姐姐啊?你們倆一樣漂亮呢,你看,我們這麼有緣,你這麼著急騎車,正好只撞到我,我又正好揀到你掉了的照片,追你追得氣喘吁吁......” 每次寫完小說,我都會很嘮叨地寫後記,:)。理由很簡單,因為寫了序的小說根本沒有寫完過,:)
  可能這個版面上面的讀者會看起來有些困惑,我來整理一下頭緒,經過了那一系列事件後,佳兒發現自己實際上是在荷塘邊睡著了,做了一個惡夢,可能是過於思念死去的姐姐吧,:) 但是實際上可能並不是噩夢,而只是因為阿薄和張振堵起了通往妖境的入口,所以才會讓人世間有一個美好的結局。誰知道呢?也不重要了。
  細心的讀者會發現吧,最後那個嘮叨的帥哥很像佳兒夢裡的阿超,:)也許不是,誰知道呢。
  想起第一部《水仙幽香》,藉著Larkspur的口,對著心愛的男生表白出自己平日不敢說出的十分示弱的話。這裡也藉著張振,送給自己一份自己曾經夢想擁有的生日禮物。:) 說是曾經,有很多理由,最大的理由就是,我已經不再想擁有任何生日禮物了。因為,我十分不願意生日的到來。
  感謝阿p貢獻了真名,雖然是我強行搶過來的,:)
  有一些話,希望能借這裡說出來,雖然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見,雖然已經不重要了。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這段詞後面的是“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其實,這句話才是我真正想說的,在那時,真正想說的。
  也許有一天,我會寫一個故事,裡面有那麼一段,是女孩子絕望地拉住男生的衣袖,直到他轉身將她抱在懷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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