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的飛速發展,使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迅速縮短。只要你有條件,你可以在一天之內環繞地球。你也可以足不出戶,和全世界的人聊天,這就要通過一個叫做“互聯網”的東西。
在網上,所有的人都在隱藏自己,也都在盡力窺探別人,這個虛擬的空間,比起真實社會來不遑多讓,依然存在著欺詐,存在著罪惡,還有——恐懼!顏曉清是個美女。但美女也有不開心的時候,比如就是現在。情人節,男朋友只送了她一束玫瑰花,而不是她盼了一個多月的掛在珠寶店櫥窗裡的那條項鏈。因為是美女,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把花扔在了他的臉上,然後一轉身就走,任憑他在後面不斷地叫著她的名字。
所以現在顏曉清只能在家裡上網,一個人的單身公寓,正適合像她那樣的白領麗人。
“嘀嘀嘀……”那是一個叫oicq的聊天軟件發出的聲音,同時伴隨著一個頭像的閃動。
“你不去陪老公?還在上網?”找她說話的是她大學同學楊秋萍。
顏曉清的玉指翻飛,飛快地輸入了回答:“別提了!我暗示了他一個月要送我那條項鏈的,結果只送了可憐巴巴地一小束玫瑰,真氣死我了!”
“呵呵,不錯啦!我現在找人送花給我都沒有!”
“別裝了,你不是有個師弟叫許什麼來著,對你挺好的呀!還不乘機發展發展?”
“我跟小飛,那是純粹的姐弟關係,你可別想歪了。我睡了,都快12點了。明天還要上班呢!”楊秋萍下了線。
顏曉清又胡亂地在網上逛了一會兒,正準備下機,突然“嘀嘀嘀……”的聲音又開始響起。
顏曉清點開了消息,那是一個陌生人,頭像是最普通的QQ企鵝,用戶昵稱是“沒臉見人”
,qq號碼是00000000?“這qq,一定是出問題了!”顏曉清本不打算回覆,可是她看見對話框裡顯示的是:“美女!要不要漂亮的項鏈啊?”
“你是誰啊?”顏曉清有些好奇。
“我是沒臉見人啊!你真漂亮!”
“你怎麼知道我漂亮?我很難看的!”顏曉清故意裝醜女,這也是美女們的特殊喜好。
“不會啊,你頭髮長長的,眼睛大大的,嘴脣是超級性感!”
“討厭!這些都是大套路話!有沒有新鮮的?”
“有,當然有啊!比如說你穿的紅色高領毛衣就很漂亮,還有那對珍珠耳環啦,你的項鏈上的掛飾挺精緻的嘛,是一隻小兔子。”
“你!怎麼知道的!”顏曉清有些害怕,所有的一切居然都被那個人說中了。
“我?當然是看的啦!我就在你的背後!”
顏曉清只覺得背上一陣發涼,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信啊?回頭看看嘛!”那人又發了一條過來。
“無聊!我要下了!”顏曉清準備立刻結束這次不愉快的談話。
“好吧!要是想見我,就回頭看看!呵呵……”
顏曉清終於忍不住慢慢地轉過頭去,由於是那麼用力,她的頸骨都發出了“咯咯”的響聲。
沒有人!顏曉清長“吁”了一口氣,把頭轉了回來。
她的瞳孔在瞬間急劇縮小,接著便是漫天的血紅,她的喉頭似乎要發出些聲音來,可是終究是化成一片死寂。
第二天,當刑警趕到這裡時,他們全都吐了。顏曉清坐在電腦前面,頭高高地昂著,可是她那張美麗的臉龐不見了,原本白皙的皮膚下面的血肉全部裸露了出來,一片模糊,還帶著些白色粘稠的液體,就像是恐怖片中那些生化僵屍一般。兩顆眼珠由於沒有了眼皮的遮蓋,孤零零地呆在眼眶中,頗有些死不瞑目的感覺。她那雙性感的嘴脣上的肉全部被撕離,牙齒暴露出來,交錯著,帶著一絲絲血花。
一個生命就這樣凋亡,一個美麗就這樣消失。據說凡是見到顏曉清死狀的人,整個星期都在做著噩夢,可怕的噩夢!“打住!”許奕飛叫了起來。
“怎麼了?”袁雲峰放下手裡的稿子,問道,“這個故事寫得不好嗎?”
“你怎麼寫我沒意見,不過別把我也扯進去啊!什麼姓許的師弟,又是什麼小飛的,明擺著是在說我嘛!我可要告你損害我的名譽哦!”許奕飛笑著說。
“借來用用嘛!我好容易寫篇鬼故事,你就別那麼挑剔了。”
“我看你還是回去寫你的《如是我見》吧,這是你們家祖傳的任務。哈哈!”
“寫了,我寫了!你看,上次對付那個轉魂借殼的術士還有怨羅剎,我都寫了!”
“是啊!你寫的是小說!你不看看你老爸,你爺爺是怎麼寫的?”
“他們那個早就老古董了!”袁雲峰一邊轉著筆,一邊說道,“我可不想掰文,而且你想啊,他們一輩子寫了這麼一本書,除了我們袁家自己人誰會去看,萬一有一天沒人願意學這個了,這些書不就全都浪費了嗎?所以啊,從我這一代開始,我要把《如是我見》變成最能吸引人的,最能賺稿費的書!你看上次的《所托非人》在bbs上發表以後,還是有很多人喜歡看的嘛!”
“切!真不知道你老爸知道後會怎麼想!”許奕飛不再理他,順手拿起一張報紙翻看。
“別讓他知道不就成了?呵呵,哎,你說那個顏曉清該怎麼安排她的死因啊?給我出點主意嘛!”
“別找我!你自己看報紙吧,絕好的參考資料!”許奕飛把報紙扔到了袁雲峰面前。
“‘變態色魔行凶,摧花後又毀容’?這個有意思!”袁雲峰來了興趣,“‘今早在廣安路後石頭弄中發現一無名女屍,臉部皮膚被割走,且該女子生前有受暴力侵犯跡象,公安部門正全力偵破此案,有關部門提醒廣大市民晚上外出注意安全。同時對於提供線索者給予獎勵。’唔!有想頭!”
“有什麼想頭?”許奕飛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問道。
“你想啊!石頭弄在什麼地方?就在蘭星大酒店東面不到一百米!說不定有什麼聯繫!”
“得得得!你呀,神經過敏了。不是每件事都有妖魔鬼怪的!我看吶,還是人乾的——變態色魔!”
“我們要不要實地去勘測一下?”袁雲峰建議道。
“行啊,你這叫不到黃河心不死!就陪你走一趟吧!”許奕飛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整了整衣服。
石頭弄。這條弄堂並不長,不過一百來米,整條弄堂兩邊沒有一扇門窗,全都是高墻,這樣的一條死弄平時一定鮮有人至。弄堂的西端出口正對著蘭星酒店的大門,隔了一條寬闊的馬路,東端卻是一個死角,放著一個大垃圾箱,那女子陳屍就在此處。此刻屍體早就已經被刑警搬走了,地上只留了片片已經發黑了的血跡。
許奕飛掏出羅盤,在血跡附近來回走動,羅盤一點動靜都沒有。“你看吧!我就說沒有妖魔鬼怪的,連靈氣都勘測不到!”
袁雲峰拿過羅盤,也來回走了走,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走吧!看來還是警方的任務了!”
“那把羅盤還給我啊!”許奕飛伸手道。
“你這羅盤估計壞了,我拿回去給你檢查檢查!”袁雲峰把羅盤緊緊攥在了手裡,不肯交出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弄堂口,袁雲峰突然一震,把手張了開來,掌心上的羅盤指針飛快地轉了起來。
“這……真的有事!”許奕飛喃喃地說道。
“哈哈,我說過嘛!雖然不是每件事都有妖魔鬼怪的!但只要我袁雲峰出馬,那就一定和妖魔鬼怪有關了!從指針的轉動的跡象來看,靈氣的來源就在正前方,那裡應該是……”
兩人抬頭望去,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蘭星大酒店!不會吧?”
蘭星大酒店是一座三十六層的大廈,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座普通的高樓,但實際上這是一座鎮妖塔,在它的地下便是有名的眾帝之台,封印著一個上古邪物。袁雲峰與許奕飛曾在那座大廈中有過一場生死歷險,但最後還成功地戰勝對手,將眾帝之台又重新封印了起來。
而現在,從大廈中居然有源源不斷地靈氣散髮出來,似乎預示著不祥。袁雲峰後退了幾步,羅盤立刻停止了轉動。
“鎮妖塔裡的靈氣只到弄堂口就停止前進了!”袁雲峰皺了皺眉頭,“這裡肯定有什麼東西擋住了靈氣。咱們好好找找!”
當下兩人四下搜索,可是一無所獲。靈氣到了這裡就好像碰到了一道無形的墻壁,無法再前行半寸。可就在這條靈氣無法進入的弄堂裡,卻發生了慘不忍睹的命案。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袁雲峰揉著太陽穴說道。
“既然找不到阻止靈氣的東西,”許奕飛指了指蘭星大酒店,“那麼我們就去找靈氣的來源吧!”
“嗯!有道理!我也想知道謝熙暉死後誰入主蘭星,說不定我們還要再出手一次呢!”
袁雲峰笑著說道。
兩人走進大廳。
“請問兩位是要住宿嗎?”服務生的笑臉及時地出現在他們身旁。
“呃,我問你,你們現在的老總是誰啊?”許奕飛問他道。
“哦!我們新任的總經理是……”服務生剛要回答,忽然臉上露出了敬畏的神色,低著頭走了開去。
袁許二人轉過身來,這才發現在他們背後站著一位美麗的小姐。
“你們好!我是蘭星大酒店的總經理——顏曉清!”她伸出手來,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
袁雲峰立刻伸出了手去握,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好!我……叫袁雲峰,他……是我……的朋友……許……許……” 他的手一直在搖著,那個“許”足足說了一分鐘之久。
“我叫許奕飛!”許奕飛白了袁雲峰一眼,也伸出了手。
那位小姐從袁雲峰那裡用力地抽回了手,和許奕飛也輕輕握了一下:“兩位來這裡不是為了住店吧?”1“你怎麼知道?”許奕飛驚奇地問道。
袁雲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笑著說道:“那顏小姐認為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呢?”
顏曉清微微一笑,猶如花兒在微風中綻放,“兩位一進門就像服務生打聽我,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袁雲峰及時地接了一句。
“我還以為兩位是專程來找我的呢!”
袁雲峰笑道:“其實說專程來找你也對!實話說,我是會抓鬼,我看這座酒店有點不幹淨啊!”
“哎呀!真的!你真是太神了!我辦公室正鬧鬼呢!那就麻煩先生幫我去看一看啦!”
“好好好!別急。小飛,你跟我上去嗎?”
許奕飛搖了搖頭,他可不想摻乎進去,多半是那個小姐自己嚇自己,袁雲峰這小子,看見漂亮妞就死皮賴臉的,抓鬼?是騙錢騙色才對!“那你在下面等著,我馬上下來!”袁雲峰說完,笑嘻嘻地跟著顏曉清進了電梯。
許奕飛望瞭望四周無人注意他,便走到電梯邊上的消防箱旁,咬破中指,將一滴血滴在了玻璃櫃上,然後念道:“萬般虛幻,速顯真形!”
在別人看來,這個青年的如此舉動真是近乎荒誕。可是對許奕飛自己來說,眼前的消防箱已然變成了一扇雕著鬼頭的桃木小門,上面還貼著兩張黃符。
“嗯,沒有問題!封印沒有被破壞,靈氣不是從眾帝之台散髮出來的!”許奕飛松了一口氣,抬頭朝電梯看去。
那一排指示樓層的小紅燈是滅著的。不可能!許奕飛清楚地記得剛才袁雲峰與顏曉清一起上去的時候明明是亮著的,難道電梯出故障了?許奕飛上了邊上的另一部電梯,他打算去頂樓的總經理辦公室看看。
電梯平穩地上升著,一層又一層,一直到了頂層。門開了,許奕飛一愣,原本掛在電梯口的那幅由無數珠寶鑲嵌而成的全體星圖已經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敦煌飛天的木刻壁掛,刀工精細,精妙絕倫。
走廊上也已經粉飾一新,那些佛像和經文都拿走了,改成幾幅齊白石的花鳥魚蟲的小畫,襯著雪白的墻壁,格外有意境。
按常理來說,總經理辦公室外面應該有一張秘書台,專門負責接待事宜,上次許奕飛來的時候就有那麼一位女士,可是如今那裡也已是空空如也。總之一切都已經大變樣了。
許奕飛走到辦公室門前,把耳朵貼到了門上,裡面靜悄悄的,顯然沒有人,袁雲峰和顏曉清根本就沒有上來。
許奕飛快步跑到那架停止工作的電梯口,使勁地摁著那個向下的鍵,可是電梯還是悄無聲息。他有些著急,用力地拍打著電梯門,發出了巨大的響聲。接著只聽得“嘎嘎嘎”地一陣響,電梯又開始重新運作起來了。
“24……25……34……35……36”。電梯到達了目的地,那扇鐵門緩緩分開,正如許奕飛擔心的那樣,電梯中空無一人,袁雲峰與顏曉清兩人消失了。
“他們一定是中途出了電梯!”許奕飛安慰自己道,“一會兒,他們就會上來的,沒事兒!”
許奕飛走進了那架電梯,視線立刻落在地上的一樣東西上。他彎下腰,把它撿了起來。
羅盤!是那個袁雲峰一直握在手裡的羅盤!此刻的羅盤指針正急速地轉動著,顯示有大量的靈氣充斥著這個空間。
到底他們去了哪兒了呢?!許奕飛有些焦急,也有些擔心。他在電梯裡四處敲敲打打,希望能夠發現些什麼。鐵壁還是鐵壁,依舊是那麼一個狹小的空間,可就在這個空間中,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不見了!許奕飛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怪事,何況又是發生在自己好朋友的身上,關心則亂,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許奕飛靠著墻壁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決定進總經理辦公室搜索一下。顏曉清既然說她辦公室鬧鬼,不管是真是假,先去看看,或許能有所發現。
辦公室的門是鎖著的,但這並難不倒許奕飛。他飛捻北斗,腳踏坎離,伸手一指,只聽得“嗒”地一聲,門鎖開了。這是術士們常用的脫鎖法,但往往被壞人用來做行竊的手段,因此師父傳授此法時必先要考察弟子的品德,人品稍差的便不能傳授。許奕飛自八歲上從父親那兒學得此術,今天還是第二次使用。
許奕飛悄悄地溜了進去,反手把門鎖上。房間裡黑漆漆的,厚厚的窗簾把陽光完全擋在了窗外。許奕飛不敢開燈,只點著了打火機。藉著微光他看見辦公桌椅還是原來的擺放位置,想想不久前他曾在這裡大戰怨羅剎,還中了謝熙暉的催眠術,差點喪了命,現在怨羅剎已入輪迴,謝熙暉自嘗惡果,物是人非,只有這鎮妖塔依然聳立,靜靜地守護著天下蒼生。許奕飛感慨了一會兒,走到辦公桌前。桌上胡亂地堆了些文件,還有一台筆記本,小綠燈還亮著,說明機器正在運作中。許奕飛將顯示屏翻了起來,看來顏曉清正在看一篇文檔,上面只寫了一行字:“長生鉤 多情槍 霸王刀 孔雀劍 碧玉環,離別翎 拳頭!”
“什麼亂七八糟的!”許奕飛看過古龍的小說,知道這些名稱除了最後一個外全都是張冠李戴顛倒錯亂,但轉念一想,“會不會裡面有什麼含義啊?還是抄下來回去慢慢研究!”
想到此處,他順手拿起正蓋在鍵盤上的一張紙,從筆筒裡取了一支筆把這七個名稱按次序一字不拉地抄了上去。“反正她也失蹤了,我拿她一張紙應該沒關係吧?這個顏曉清古裡古怪的,連秘書都不要,整層樓就她一個人,不見鬼才怪呢!”許奕飛一面想著,一面把紙折好放入口袋。
他拿出了羅盤四處檢測,指針有輕微的反應,看來這裡有些靈氣的殘餘。“這裡只有顏曉清一個人在,那麼這些靈氣一定是她的,看來她也不是普通人啊!她到這裡來當總經理,不會是在打鎮妖塔下面那東西的主意吧?雲峰法力不高,會不會有危險?!萬一那個顏曉清是第二個謝熙暉,那就太可怕了!”許奕飛想起當日之險,不由得心裡惴惴不安起來。
辦公室裡再也沒有新的發現了,許奕飛也不收拾,任由被他翻亂的東西散落在那裡,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將門鎖上。
回到家中,許奕飛便開始研究起那七個名稱來。“長生鉤?應該是長生劍才對啊!然後是多情環,霸王槍,孔雀翎,碧玉刀,離別鉤和拳頭。她這樣顛來倒去,是故意如此還是真的不知道?哎!雲峰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能夠明白其中的含義,我就是有十個腦袋都想不出來啊!”許奕飛長嘆一聲,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小飛……”一個若有若無聲音正在喊著許奕飛的名字。
“雲峰!是雲峰!”許奕飛跳了起來,卻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廣大的虛空之中,四周圍是團團迷霧,袁雲峰的身影在迷霧中若隱若現。
“雲峰!你在哪裡?!”許奕飛朝四周大聲喊著。
“小飛,我現在被困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袁雲峰的聲音從迷霧中傳了出來,“我現在很難跟你聯繫上,你自己要小心啊!”
“小飛!是不是顏曉清?是不是她把你困起來的?”許奕飛追問道。
“是……”袁雲峰的話還未說完,忽然迷霧中伸出了一隻利爪朝許奕飛的面門探了過來,許奕飛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雲峰果然被顏曉清抓了起來!我一定要救他出來!我這就去找那個女人!”許奕飛結束停當,帶上了三寶,便趕往蘭星大酒店而去。
車子還沒開到酒店,許奕飛就連羅盤都不必用就已經能感覺到靈氣大盛,那種靈氣十分強烈,是他生平從未遇到過的。
許奕飛立刻下了車,一手握著竹簡,一手拿著銀針,腰裡別著帛書,慢慢地朝鎮妖塔走過去。剛走到石頭弄口,就覺得靈氣如同巨浪般朝他涌了過來,許奕飛斜退了兩步,竹簡一封,飛出七張黃符,在弄口布下了北斗玄樞陣。
北斗玄樞陣是基本鬥罡陣的一種,是利用北斗星之力設下阻擋的陣勢,罡圖只有北斗七星,雖然簡單,但威力不弱,可以禁制鬼神,破地召雷。許奕飛按鬥宿之象,由天樞開始一直踏到搖光,旋鬥歷箕,躡行周天。忽然一股靈氣以巨大之力衝破了封印,吹了進來,許奕飛帛書展開,金光射出,將缺口補上,那股靈氣被隔絕在陣內,盤旋了一陣,四下消散。
這時靈氣更加洶涌,一浪接著一浪,連綿不斷,吹得那七張黃符幾欲飛去。許奕飛一看不妙,若是黃符飛散,那麼陣勢根本就要被毀!他腳下一變,已踏出破地召雷罡,這種罡步能夠破除陰氣,發雷誅邪。果然竹簡頂端立刻射出道道電光,朝靈氣直劈而去。靈氣一遇這種罡雷,好比紙遇到了火,立刻消散殆盡。
靈氣的攻勢慢慢弱了下來,許奕飛也是大汗淋漓。這時只聽一個女聲喝道:“還不快給我讓開!”霎時靈氣猶如海嘯一般撲了下來,許奕飛的電光只能消散掉很小一部分,更多的靈氣已經將七張黃符吹散,北斗玄樞陣頓時被破了。
許奕飛雖敗不亂,藉著三寶護體,將靈氣逼開一尺之外,同時側身躲避。此時他只覺眼前一花,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形在他眼前掠過,飛進石頭弄中,接著在弄堂彼端就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之聲。
“糟糕!”許奕飛連忙朝弄堂深處跑去,終於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子倒在了垃圾箱旁,臉皮已經被人揭去,那女子一時未死,正在地上滾動呼號,其狀慘不忍睹。而在她邊上,正站著那紅衣女子,手裡拎著一樣血淋淋的事物。
“妖孽!受死吧!”許奕飛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了,竹簡一揮,便朝紅衣女劈去。紅衣女一個轉身,輕輕巧巧地避過了,月光將她的臉照得清清楚楚,不是顏曉清還會是誰?許奕飛怒不可遏,想不到如此美女居然會是行凶之人,他催動掌心雷,就要把這惡魔當場轟成齏粉。顏曉清對許奕飛的進攻卻是毫不放在心上,一掌擊下,已將那位垂死的女子立斃,然後將手中事物往地上一扔,雙掌一錯,便朝許奕飛擊來。
許奕飛竹簡挑出,光刃刺向她的掌心。顏曉清使的卻是虛招,身子一側,已從許奕飛身邊滑過,猶如閃電般奔出石頭弄去了。許奕飛眼看追趕不上,只好放棄,轉身去檢查那名受害女子。那女子臉部血肉模糊,身上道道傷痕,象是被野獸的利爪抓過一般,許奕飛撿起顏曉清扔下的那團事物,果然是一張女子的臉皮,看來這名受害女子生前頗為艷麗,算是個美女,而此刻顏面無存,一張臉比最恐怖的惡鬼還要可怕。
許奕飛焚了一張黃符,想把這名女子的魂魄招出來,可是毫無反應。看來顏曉清那一掌不僅將那名女子殺死,還將她的魂魄也擊散了。如此的法力,即便是許奕飛的父親也略有所不及。看來袁雲峰已是凶多吉少了!許奕飛本想直闖鎮妖塔,可一看到顏曉清的身手就知道自己如果前去無異於以卵擊石。
他也深知自己易衝動的性格往往會闖禍。所以這次他極力按捺了下來,暫時先按兵不動。
許奕飛回到家中,剛打開房門,卻發現顏曉清正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拿著那張他從總經理辦公室帶回來的紙。
“你!竟敢擅闖我的住處?!”
顏曉清微微一笑,揚了揚手說道:“你也還不是一樣?擅闖我的辦公室,還拿走了我的東西。”
“你快把雲峰放了!否則我就是拼著一死也要和你戰鬥到底!”許奕飛怒喝道。
顏曉清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黯然道:“雲峰不是我抓的,我也想把他救出來,可對手太厲害了,我拼盡全力也只能做到全身而退。”
“哼!你騙誰呢?雲峰不是你抓得還會是誰?那些無辜的女子的死難道都不是你下的手?!還在這裡假惺惺地騙人!今晚發生的一切難道不是極好的證明嗎?!”
“你……憑什麼說是我下的手?”顏曉清低聲說道。
“難道不是嗎?我親眼看見你一掌將那女子震死,還把她的魂魄打散,讓她不能入輪迴超生,簡直是太可惡了!”許奕飛大聲說道,額上青筋暴起,顯然已是激動萬分。
“我有我的苦衷的……”顏曉清忽然臉紅了起來,“你……有沒有……仔細檢查……”
“我當然檢查過了!手段之殘忍,心腸之毒辣,除了你還會有誰?!”
“不是……我是說……你有沒有檢查……那裡……”
“哪裡啊?”許奕飛有些不太明白。
“就是那裡啊!檢查她有沒有……有沒有……受到性侵犯!”
“啊?”許奕飛的臉“騰”地也紅到了耳根,他從小練道,講究的就是收斂心神,摒除六慾,對那個裸女的身體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別說是檢查那裡了。“沒……沒有……”
“你也看到了警方說的,被害者身前有受暴力侵犯的跡象,我是個女的,怎麼能夠……”
說到此處,顏曉清低下頭去,臉漲得通紅,已是嬌柔無限。
許奕飛心中一蕩,有種古怪的感覺在心頭滋生,他偷偷地朝顏曉清望去,發現她也正抬頭望著自己,兩人目光相撞,許奕飛連忙將視線移了開去,紅著臉說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將那女子打死?”
“她那麼痛苦,我這是在幫她啊!”顏曉清回答道,“她被魔物侵犯,已經沾染了魔氣,若不將她魂魄打散,到時候她變成怨羅剎可怎麼收拾?”
想不到顏曉清也知道怨羅剎的事情,真是出乎許奕飛的意料。不知怎的,他相信顏曉清所說的話,那是一種出自真心的信任,毫無理由的信任!“那雲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又怎麼會有如此高強的法力?”許奕飛繼續問道。
“許先生,請你跟我回蘭星,我把電梯監視的錄像放給你看,把我所知道的全告訴你!希望我們能夠找到些線索。”
兩人來到蘭星酒店頂層的辦公室。顏曉清調出了電梯監視記錄,從她和與袁雲峰進電梯開始。袁雲峰的臉上一直帶著笑,不停地跟顏曉清說著話。
“這個袁雲峰,話可真多!”顏曉清給許奕飛衝了一杯咖啡,笑著說道。
忽然,圖像抖動了一下,電梯裡的兩個人就全都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遇到了什麼?”許奕飛驚訝地問道。
“就在昨天,我晚上回家,經過石頭弄時,發現裡面傳出陣陣戾氣,當下就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看見了一具被毀容的女屍,她的魂魄正在吞吐魔氣,我當即出手將其擊散,然後檢查屍體,發現那人生前被侵犯過,身上還布滿了道道爪痕,象是某種魔物所為。
“後來我一直試圖想進入石頭弄,可是每次靈氣一到弄口就被擋住,象是有人在那裡布下了十分厲害的封印結界。而今天早上,我又收到了一封的奇怪的電子郵件,內容就是你看到的那七個武器的名稱,還有一行英文字母,似乎是一串密碼。正巧你和袁先生也發現了石頭弄的異相,我就想請二位幫我來想想。我本來是想跟袁先生開個玩笑的,乘電梯到一半我就讓電梯卡住,弄點小法術嚇嚇他,誰叫他對我心懷不軌呢!“可是電梯卡住後,他反而笑了起來,還跟我說其實他早就看出我的心思了,只不過是配合我一下而已。然後他就問我那凶案是不是我幹的,我當然否認了。突然電梯就不見了,我們都到了一個充滿迷霧的虛空之中,袁先生說可能是那個凶手乾的,然後我們倆合力打開了一個出口,我先逃了出來,他剛想走的時候,突然伸出一隻大大的鬼爪將他攫了去,出口也被關上了,我後來又試了幾次,卻再也打不開了。”
“虛空?迷霧?鬼爪?”許奕飛想起他做的那個夢來,“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顏曉清繼續說道:“我出來後決定今晚再去石頭弄,希望能夠見到那個凶手,但想不到你在弄口布陣,耽擱了我好一會,等我進去的時候,那個無辜的女子已然遇害,臉皮被生生地扯了下來,掉在地上。我依舊沒有看見凶手的身影。”
許奕飛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是幫了倒忙,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顏曉清卻擺擺手,說道:“許先生你也不必太過於自責了。你一片俠義之心,術法高強,我倒是極為敬佩啊!”
“顏小姐法力比我高出何止十倍,不知是哪位高人門下?”許奕飛恭敬地問道。
顏曉清掠了掠耳際的一縷秀髮,笑著道:“那可不能說。對了,你別顏小姐顏小姐的,叫我曉清吧。我聽見袁雲峰叫你小飛,我也跟他叫吧?”
“行啊!顏……曉清!”許奕飛臉又開始紅了,“你說那封神秘電郵到底是怎麼樣的呢?除了這七種武器名稱外還有些別的話沒有?”
“啊!對呀!差點忘了。你看……”顏曉清調出了電郵的原件,“‘長生鉤 多情槍 霸王刀 孔雀劍 碧玉環,離別翎 拳頭’,下面是一串英文字母:‘BSWWHULQFUQKGCTNNFNK’,最後是幾句話:‘中有玄機,若已破譯,當速速遵從;若不能從,書原文而焚以告吾。
’看來這段密文是一句命令,讓我們破譯以後遵從它,要是我們無法遵從,則讓我們把原文寫在黃符上焚化,這樣就能通知他了。到底是誰發的呢?”
“你看了發信人的郵箱地址沒有?”許奕飛問道。
“這個郵件沒有發信人地址。”顏曉清點回到收件箱,果然發件人地址欄是空白的,“這並不奇怪,有很多軟件都能夠隱蔽發件人地址。他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呢?”
“或許應該把上面的中文字和下面的英文字結合起來看吧?”許奕飛試探性地猜測道。
“怎麼結合?一個對一個嗎?字數倒是對了,可是有重複的字母啊!”顏曉清搖了搖頭。
“其實應該是多情環,霸王槍,孔雀翎,碧玉刀,離別鉤和拳頭,他故意寫成那樣是不是要讓我們糾正過來?”許奕飛又出了一個主意。
“就算糾正過來又怎樣?那英文字母……等等!說不定是這樣!”顏曉清把那一串的英文字母中的幾個換了一下次序。“你看,長生鉤對應BSW,那就是說鉤的代表了W,同樣槍是U,刀是F,劍是K,環是T,翎也是F,最後的拳頭不變。然後我們按正確的順序把字母填進去,那就成了BSKWHTLQUUQFGCFNNWNK。”
“這是什麼?還是一串無意義的字母嘛!”許奕飛道。
“不!那個人為什麼要用電子郵件通知我們,就是說這串字母應該放到電腦上去解,你看……”顏曉清打開了一個文檔,用五筆輸入法將那些字母輸了進去,“BSK是阿,WHT是修,然後是羅,將,至,快,避。連起來就是……”
“阿修羅將至,快避!”許奕飛大聲地念了出來。“阿修羅?不會吧?”
“阿修羅?”顏曉清也開始沉吟起來,“要是真的是阿修羅的話,就憑我們這幾個人決不是它對手。而且它好戰喜殺,所過之處皆成人間地獄,稱之為‘修羅場’。如果它真的出現在此處,那麼這座城市一千六百萬人全都會生靈塗炭,這千里沃野轉眼就要變成焦土……我們決不能一走了之!”
“那我們該怎麼辦?”許奕飛問道。
“我們先聯繫那個發給我們郵件的人吧,他既然通知我們預先閃避,看來也是正道中人,我們應該找他商量應對之策!”
顏曉清拿出一張黃符,在上面寫上了那七個字,然後將黃符朝煙灰缸裡一扔,黃符自己燃燒了起來,須臾間已經焚盡。
“我們全都按那個人吩咐的做了,看來剩下的只能在這裡等了!”顏曉清長舒了一口氣。
“我還是很擔心雲峰的安危。”許奕飛望著窗外的夜空道。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兩人都嚇了一跳,現在快近午夜了,會是誰呢?“請進!”顏曉清鎮定地說道。
門緩緩打開了,許奕飛手中握著兩張轟雷符,蓄勢待發。可是沒人進來,許奕飛走到門口一看,門外空空如也,沒有人的影蹤。他正感到奇怪的時候,忽然有隻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許奕飛知道決不會是顏曉清,因此出手毫無停頓。一個後肘便向後擊去,他斷定敵人離他不到一米,因此這一擊它使上了全身的力氣,務必要求一擊而中。可是他手肘居然擊了個空。
他一擊不中,身子便向旁邊閃開,順勢轉了過來,雙掌交錯護在胸前,以防敵人乘機進攻。
令他驚訝的是,拍他肩膀的人居然是一個是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長的蠻清秀的。只是左額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像一片樹葉,十分怪異。想必他對這道傷疤十分在意,因此便留了長長的劉海蓋住了額頭。他左耳上戴著一個銀耳環,眼神中透著一股傲氣,仿佛一切都看不上眼似的。他抱著雙手,笑著說道:“反應夠快!嗯!不錯!” 他的普通話十分怪異,帶有濃重的方言的痕跡。
許奕飛上上下下打量他,怎麼看這小子都不像是好人。那道傷疤和文身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個黑社會的混混。
“你是誰?!”許奕飛大聲喝問道。
“我叫藍烜,”少年帶著微笑,自我介紹說道,“不是選擇的選,是‘雨以潤之,日以烜之’的那個烜。”
“藍兄弟身手好快啊,剛才我眼一花,幾乎看不清你的動作啊!”顏曉清走了過來,笑著說道,“我叫顏曉清,這位是許奕飛。不是你來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藍烜側著頭說道:“不是我要來的,是你們叫我來的呀!”
顏曉清臉色一變,失聲叫道:“你就是那個人?!”
“是啊!呵呵,你們真不賴啊,居然在這麼短時間裡就破譯了我的迷題,嗯!不錯!都是可造之才啊!”藍烜老氣橫秋地說道。
“你說阿修羅將至,是真的嗎?”許奕飛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沒事我開那玩笑幹什麼?”藍烜反問道。
“藍兄弟是哪一派的?!”顏曉清問道。
藍選嘻嘻一笑,卻不回答,攤開了手掌,掌中是一個小小的玉雕,刻成一隻小鳥的樣子,回首翹望,嘴裡還銜著一條蟲子,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這是什麼啊?”許奕飛好奇地問道。
顏曉清臉上卻露出了驚訝之色,顯然她是認得此物的,“你……真的是……?”
“怎麼?不相信嗎?”藍烜笑著說。
“峨眉派清玄師太座下大弟子顏曉清參見法主!”顏曉清一面說著一面跪了下去,把許奕飛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什麼法主?”許奕飛悄悄問她。
“你別多問了,說名號拜見就是了!”顏曉清一拉許奕飛的衣襟,示意他也跪下參拜。
“好吧,許家第五十四代傳人許奕飛參見法主!”他只鞠了一躬,卻不下跪。
藍烜嘻嘻笑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此次我前來正是要對付那阿修羅的,現在正缺兩個助手,你們兩人法力還不錯,又有俠義之心,我想讓你們護法,你們可願意?”
顏曉清道:“能入法主慧眼,曉清真是愧不敢當,但憑法主吩咐!”
許奕飛卻低著頭不說話,他不明白顏曉清為什麼對眼前這個少年人居然如此恭敬。藍烜看了看許奕飛,笑道:“他好像不願意哦!哈哈,我不強人所難了,我找別人去……”說完大踏步出門而去。
顏曉清急忙追了出去,可是走廊上早就空無一人,她只能悻悻地回來。
“曉清,那個叫藍烜的小孩子是誰啊?你怎麼叫他什麼法主?”許奕飛撓著腦袋問道。
顏曉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說道:“都是你把法主給氣走了!要不然我們就有辦法把袁雲峰救出來!藍烜他應該是第三任法主,也是苗疆隱門的現任掌門!”
許奕飛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全都是他聞所未聞的事情。
“你呀!除了練功還會什麼?回家問你老爸去吧!”顏曉清氣呼呼地說道。
許奕飛知道此時顏曉清正在氣頭上,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急忙告辭回家。
回到家中,許奕飛急忙跟他父親通了電話,向他詢問“法主”到底是什麼?父親嘆了口氣,緩緩說來,直把許奕飛聽得是大汗淋漓,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個字後面竟然還藏著一個塵封了六十多年的秘密。
那是在1937年12月,當時江湖上所有的術學門派,無論是象江西龍虎山,四川峨眉山等道術大派,還是象專殺僵屍的驅魔馬氏,以斬妖驅鬼為己任的許家,以相學堪輿為主的諸葛家等術法家族,甚至是象茅山,祝由等近乎邪道的教派都接到了一張請帖,邀請各掌教掌門傳人到太湖仙島上聚會,落款是苗疆隱門藍雲天。
幾乎沒有人聽說過隱門這個門派,再加上當時日寇已經占領南京,太湖成為戰火繚繞之地,因此前去的人不是很多,只有龍虎山張天師,峨眉山道圓師太,馬氏傳人,許家傳人等寥寥十數位。
大概過了一個半月,前去的各派掌門,只有為數不多的人活著回來了,但個個帶傷。在這短短的六個星期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每個倖存者都是守口如瓶,不透露一絲一毫。而且以張天師為首,聯合了馬家許家,通告江湖,從今以後奉苗疆隱門掌門為法主,代代相傳,凡各大術派傳人見到隱門信物翡翠黃雀,如同見本門前輩。由於張天是在江湖上的威望,再加上兩大術學世家的支持,各派也就同意了這個提議。
不過隱門掌門至此再未出現,漸漸地“法主”這個名稱就成了江湖中的一個傳說了。許奕飛的曾祖也參加了這次聚會,回來時右臂折斷,吐血不止。但他始終沒有說出在太湖仙島上做過些什麼,只是在家中立起了藍雲天的牌位,時時焚香祭奠。
後來他臨終前交給了許奕飛祖父一個層層封印的密函,說是裡面記載的就是當年發生的事,但要等六十年後方可打開,祖父臨終前又將它傳給了許奕飛的父親。一轉眼已經是六十多年了,許奕飛的父親早已將太極標記和許家三寶傳給了許奕飛,連同那個密函和許多術法之書。
經父親那麼一說,許奕飛才想起來的確見過那麼一個小小的錦盒,記得小時候父親每年都要在它上面封一張符,他問過父親裡面裝著的是什麼。父親說等他長大接任許家三寶的時候就可以打開它了。
可是那次他對付水鬼受了傷,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天,所以交接儀式是在病床前舉行的。
然後他就擁有了那一個房間的書和法器,連同那個錦盒,雖然他早已經忘了那個錦盒了。
許奕飛在箱子中翻出了那個錦盒,上面重重疊疊,一共貼了60道黃符。許奕飛恭恭敬敬地朝錦盒磕了一個頭,說道:“曾祖在上,六十年期限已過,曾孫許奕飛特請開此函!”
然後拿了把小刀,輕輕地將黃符割破。
錦盒裡面放著一本像賬簿一樣的冊子,封面上有幾行字,工工整整地寫著:此冊只准許家傳人閱讀,外姓之人,雖親如妻、女,亦不準閱讀一字,否則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死不瞑目!”話說得極重,顯然裡面記載的事情非同小可。
許奕飛鄭重地把冊子取了出來,雖然已經過去了六十多年,紙質也有點微微發黃,但上面的字跡依然十分清晰,講述一個在戰火紛飛日子中發生的異事。
那是一篇篇的日記,是從許奕飛曾祖接到那張請帖後寫起的……12月13日驚聞南京淪陷,生靈塗炭。彼獠在我中華橫行無忌,實乃吾等積弱使然,命也運也!今有苗疆隱門藍雲天者,邀吾前往太湖仙島一聚,商討關乎天下蒼生氣運之事。吾雖從未聽聞此人名號,但事關蒼生,雖刀山火海吾亦往矣!12月18日泛舟太湖,雖水天一色,風景極美,但念南京百姓無辜慘死,吾幾欲怒發衝冠!張天師與道圓師太亦收到請帖,雖路程遠近不同,時間有異,但竟於同一日到達太湖仙島,諸掌門盡在藍雲天算計之中,此人心機深不可測。
12月19日藍示吾等金陵地圖,上標日獠屠戮黎民之所,由燕子磯,上元門,經下關,三叉河,中華門,至雨花台,上新河等處。吾等皆拍案而起,發指上冠,須發皆張,睚眥盡裂!吾等皆痛斥日獠之暴行,恨不得殺之而後快!藍卻道日獠暴行卻有更大秘密隱於其中,讓吾等再細觀此圖。
12月20日吾等皆發現燕子磯,上元門,下關,三叉河,中華門,上新河六處枉死之人最多,每處皆過萬人之數,且此六處連綿而成南鬥之勢,“北斗注死,南鬥註生”,莫非日獠行萬靈血祭之邪術?其中以下關草鞋峽最為甚,日獠盡屠五萬四千餘人,而上應星相,下關為鬥杓與鬥柄相連之處,位當要衝。諸葛氏亦云近日南鬥間有戾氣彌漫,竟現妖氛。藍曰此乃上古邪術,命為南鬥重生術,以萬靈之血布陣,催動星辰,可改形換命。日獠此舉究竟何為?12月21日藍雲天者,苗疆隱門掌門。苗疆地僻,與外界絕少交流,故能保存上古遺術。藍多年在中原遊歷,見識甚廣,彼雲曾以絕頂道術夜探日獠大營,見其寇首名松井石根者面帶煞氣,麾下名谷壽夫者邪紋生面,皆已入魔道,正商討以萬靈血祭復活阿修羅之事。彼欲立誅之,終因日獠魔氣太盛而事敗,無功而返。彼亦知單憑一己之力不足以抗之,故廣邀天下術士攜手,戮力同心。但來者只區區十數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何以擋之?12月22日藍欲布天魔大陣以抗之,此陣乃上古蚩尤所創,為黃帝所禁,故中原各派無人通曉,只苗疆尚有殘餘。蓋此陣一經催動,方圓千里之內邪氣皆聚集於此,藍籍此以耗盡萬靈血祭之氣,但自身亦有可能成魔,喪失本性。故請吾等前來,一旦魔氣失控,則合眾人之力戕之,則無害矣。善哉,此等捨身為蒼生之舉,實在令吾等感動。
12月23日天魔大陣已然催動,藍夜夜在陣中步罡踏鬥,聚集魔氣。吾等為其護法,只見仙島上空戾氣雲集,日月無光。
1月27日今日乃第三十六天,藍散髮袒肱,須發盡赤,目眥盡裂,狀貌已生異變,目若電光,齒如戟刃,筋骨盤蹙,身盡青色。吾等皆拔劍按刃,蓄勢待發,只待藍魔性一起,即合力殛之!此刻金陵方向魔氣大減,南鬥重生陣指日可破!1月30日今朝為臘月廿九,今年牛肖小年,,明日即是虎年初一,為虎頭日,百鬼潛隱。 藍正盡力克制魔性,火吻電眸,盼顧左右,數次欲奔出,皆自返而坐。余皆夜不敢寐,以防不測。
1月31日今日白虎衝煞,藍魔性少退,急喚張天師與道圓師太入陣議事,余在陣外見三人似起爭執,天師連連搖首,道圓師太臉色慘淡,似有為難之事。
2月1日藍已完全入魔道。獰目電燮,吐火噴血,跳躅哮吼,破陣而出。時又有日獠一隊包圍仙島,料想彼寇首已知吾等在此行天魔大陣,遂派部隊而來,荷槍實彈,欲將吾等立斃當場。
日獠攜帶兵器上島而來,適逢藍躍出,恰好衝啼,藍奮起,大吼數聲,裂人馬啖食,血肉殆盡。吾等驚怖汗洽,為之惴慄,幾欲喪魂。幸張天師以五雷天罡擊之,藍稍稍畏懼,吾以家傳三寶布玄天大陣,方始擒獲。
2月2日張天師告知吾等,天魔大陣本應持續七七四十九日,如今還差七日,而藍已無法支撐。
且除彼之外,再無人通曉此術。其情知不可免,欲借峨眉派寶鏡暫鎮魔氣,勉力繼續。但魔氣雖暫不顯露,卻將深入百骸經絡,膠結纏繞,縱使大羅神仙,亦唯有搖頭嘆息耳。故張天師遲遲未允,吾等亦不願屆時對其下手。百般無計,輾轉難決。
2月3日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吾等亦應舍小利而趨大義。道圓師太用寶鏡暫鎮其魔氣,藍繼續行法,化解萬靈血祭。
2月7日今日應為功成之日,亦為藍殞命之日。吾等皆心下凄切,不忍視之。時已近夜半,吾等各持法器兵刃,嚴陣以待。今日一戰,或成或敗,皆由天數。諸葛氏曾起一卦,為困象,辭曰:“小凶,無咎”,姑妄信之。
2月9日天意如此!此戰橫生波折,竟起異變,實在吾等預料之外。倖存之人皆立誓永不言此事,若要記述,則於一甲子後方可予後人觀看。吾等皆崇敬藍之為人,感其之德義,無不唏噓,莫不感仰。就以張天師之議,尊隱門藍氏為“法主”,代代相傳,吾等家中亦設藍之靈位,時時祭奠,以托哀思。藍曾言及隱門掌門信物為一回首銜蟲翡翠黃雀,吾等當以此為記,見信物如見本派長輩耋宿。此次亡故之道友共計九名,具開列如下:峨眉派道圓師太,諸葛氏傳人諸葛清源,……日記寫到這裡就完了。許奕飛合上了冊子,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這篇記載講述的是關於江湖上的術派聯手抵禦復活魔神阿修羅的經過,其中還牽涉到一個隱藏在日寇南京大屠殺中的秘密。藍雲天,這個苗疆的術派掌門,為了天下蒼生,不惜犧牲自己,這等捨生精神,實在是令人欽佩無已!但在2月7日到9日這三天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最後一戰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日記卻語焉不詳,只是以“橫生波折,竟起異變”八個字輕輕一帶而過。藍雲天第一次成魔的時候,馬上就被諸位高手制服了,但到了最後一戰,卻有半數以上的人陣亡,如此差別決不能以多吸了七天的魔氣來解釋。而且日記中也提到了在預料之外,看來這場戰鬥是極為慘烈的,即便是像峨嵋掌門那樣高手也未免於難。
陽光透過窗戶正射在許奕飛的臉上,原來不知不覺間,天已經大亮了。許奕飛把冊子放回了錦盒,這一夜先是和顏曉清鬥法,後來又連續看了那麼久的書,許亦飛覺得有點累,便上床歇息了。
剛睡了不到兩個小時,電話鈴就把他吵醒了,許奕飛有些惱火,不過他還是拿起了電話:“喂。哪位?”
“阿飛嗎?我是曉清啊!”電話那端傳來的是顏曉清的聲音,“我找到法主了!他在石頭弄裡,快過來啊!”
許奕飛的睡意一下子跑了個精光,他急忙起床。略微洗漱了一下,就趕往石頭弄去了。
警方正在處理現場中,弄口拉起了一道黃繩,圍滿了看客,一名警察正在維護秩序:“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晚上出門當心點!”
顏曉清遠遠地站在廣安路的對面,身旁站的一個少年,正是法主藍烜,他臉上依然帶著笑容。許奕飛跑了過去,他既然知道了藍雲天的事跡,那麼對眼前的這個少年也充滿了好感。他鞠了一躬,說道:“許家第五十四代傳人許奕飛參見法主!”語氣非常誠懇,決不是昨天晚上的那種不情願的樣子。
藍烜笑著說道:“你們許家肯定留下了記載,對嗎?”
許奕飛點了點頭,一旁的顏曉清卻好奇地問道:“什麼記載啊?”
許奕飛有些奇怪顏曉清會不知道那件事,他反問道:“你師父沒跟你說法主這個名稱的來歷嗎?”
“沒有啊!師父只是告訴我見到了翡翠黃雀就如同見到本派前輩,一定要恭恭敬敬!其他的什麼都沒說啊!她說她的師父也是這麼跟她說的,好像是當時術派的一個聯合公議吧?”
“差不多啦!你要是想知道的話……”許奕飛剛想說“我給你看”,但馬上想起了冊子封面上的話,急中生智,立刻改口道,“我可以講給你聽!”這樣不算是違背祖訓,許奕飛對自己這個主意有些得意。
“對了!法主答應讓我們作他的護法了!”顏曉清高興地說道。
“真的!謝謝法主!”許奕飛非常高興,也覺得十分光榮。
藍烜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們得把你的朋友想辦法救出來先!”
許奕飛一拍腦袋,對啊,忙了那麼多,居然把袁雲峰給忘了,真是該死!現在有法主藍烜幫忙,袁雲峰一定會安然無恙脫險的!“那要我們做些什麼呢?”許奕飛問道。
“嗯!你幫我找把有法力的寶劍來吧,”藍烜開始分配任務,“顏姐姐就去幫我準備黃符硃砂和清水,今晚九點我們就在蘭星大酒店頂上準時開壇!”
許奕飛把袁雲峰的那半把斬魔劍帶了過去,藍烜和顏曉清早就布置停當。正當中放著一張神案,邊上按八卦方位豎起了靈幡。藍烜拿出兩張黃符交給許顏二人,吩咐道:“待會我劈開通往虛空的入口,你們就將黃符貼在裂口兩側,由我進去救人,你們行法不要讓裂口閉合就行了!”
藍烜交待完畢,朝正北方磕了一個頭,說道:“弟子藍烜,特請借九天諸部星辰之精!”
然後焚了一道黃符,披髮仗劍,按二十八宿方位踏罡而行,一面咒道:“玉清敕素,大梵分靈。元罡流演,星珠冠周。疾!”
許奕飛仰天看時,只見近南方的星空,也就是東方七宿所在處,有幾顆自東到西,距離相當遠的星星,突然發出了一種異樣的光芒,那種光芒又細又長,攸然射出。七股光芒的顏色不同,細得像蛛絲,但是在那一霎之間,光彩不但奪目,簡直驚心動魄。同樣南方,西方和北方的七宿所在之處也是如此。
這二十八股星芒,射向同一個目標,也就是說,二十八股星芒從不同位置的星辰射出,但是二十八根直線卻射向一點,在這一點上交匯。眾星芒交匯的一點,正是許奕飛他們頭頂正上方的黑暗的星空,那裡看不出有什麼星星。然而,就在星芒交匯那一剎那間,許奕飛又清楚地看到,在那交匯點上,迸出了一個星花,猩紅色,紅得如此鮮艷,如此奪目,所以當這一點紅光一閃,連同那二十八股星芒一起消失,他的視網膜上,還留下了十五分之一秒的印象,就像是有一滴鮮血,在漆黑的黑空上,忽然滴了下來,這種景象,真令人心頭震動,駭異莫名。這一切,用文字形容,相當多形容詞,才能說出一個梗概,可是實際上,這一切發生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十分之一秒。
當那鮮血也似的一滴,在許奕飛視線中消失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轉頭向藍烜看過去。
只見藍烜手中的半把斬魔劍此時發出盈盈紅光,那種紅極為鮮艷,就跟剛才許奕飛看到的那個星花一般,難道藍烜他真的將二十八宿的精華聚集到了劍上?藍烜大聲喝道:“群星聚華,開我天門!”一劍便朝眼前的空氣劈了下去。由於他的速度極快,所以在許奕飛看來,劍鋒過處似乎還殘留著一道紅色的軌跡。但是很快他就知道這並不是視覺暫留的現象,因為那道紅色的軌跡卻不消失,而且還越來越濃越來越亮,漸漸地向兩邊擴散,在虛空中形成了一道裂痕。
許奕飛知道虛空的入口已經被劈開,急忙將手中的黃符朝裂痕打了過去,那張黃符赫然懸空地停在了裂口的一邊。顏曉清也把黃符貼了上去,兩人催動法力,黃符上的硃砂字漸漸發出了紅光,和裂痕的光芒交融在了一起。
藍烜縱身一躍,跳入了裂痕之中。從許奕飛所站的位置望過去,隔著裂痕那端布滿重重迷霧,阻擋了視線,藍烜的身影早就沒入迷霧之中,看不見了。
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從裂痕中跌出一個人來,正是袁雲峰。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慘白,不省人事。緊接著藍烜也躍了出來,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嘴角還掛著血跡,他一出來就大聲喝道:“快撤符!”
許奕飛與顏曉清同時收回法力,裂痕的光芒頓時黯了下去,且開始收縮起來。突然從裂痕中伸出了一隻漆黑的鬼爪,朝藍烜直抓來,藍烜斬魔劍橫劈,那鬼爪手腕一沉,避過劍刃,同時一掌打在了劍的無鋒面上,藍烜頓時拿捏不住,“當”地一聲,斬魔劍落在了地上。他雖敗不亂,先用打出數張黃符封住身前,同時身子急往後退,百忙中還不忘把地上的袁雲峰拉開。
“嗤嗤”數響,那隻鬼爪將黃符撕得粉碎,可就是那麼一遲疑間,藍烜已經布好了北斗玄樞陣,將袁雲峰,許奕飛和顏曉清全都護在了陣中。這個陣許奕飛也曾經擺過用來對付顏曉清,可是在她的強大靈氣衝擊下被擊破。而此時由當代法主施展開來,威力當然是不可同日而語,那鬼爪一碰到陣法邊緣就好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不得而入,只得不斷地向空抓著。
裂痕終於閉上了,那隻鬼爪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量,掉在了地上,接著化成了一團黑氣消失了。
藍烜這才松了一口氣,撤了陣法。許奕飛快步跑到袁雲峰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他是被阿修羅之影封了三魂七魄才變成這樣的!”藍烜在一旁說道。
“阿修羅之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顏曉清驚問道。
“這件事說來可就話長了。我們先想辦法破了袁雲峰身上的封印吧!”藍烜吩咐道。
當下三人把袁雲峰抬到了顏曉清的辦公室,將他放在了辦公桌上。藍烜檢視了一下,說道:“要解封印雖然不是很難,但需要一件法器,這卻有點難辦!”
“什麼法器?”許奕飛與顏曉清異口同聲地問道。
“虎威!”
“虎威?那是什麼?”許奕飛問道。
“我聽師父說過,虎威是老虎目光的精華,是非常罕見的寶物!”顏曉清說道,“我們峨嵋派以前好像有那麼一塊,是太師祖道圓師太護身之寶,後來太師祖死後那法寶就不見了。”
“道圓師太?”許奕飛記得這個名字,“她不是在仙島一戰中犧牲了嗎?”
“仙島一戰?”顏曉清問道,“是什麼啊?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你師父沒有跟你說太師祖是怎麼死的?”許奕飛問道。
“沒有啊!這件事好像是本派的秘密,從來都沒人提起。我只知道太師祖手裡有一塊虎威的,至於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哈哈,奕飛,你把當年仙島之戰的經過講給顏姐姐聽吧!”藍烜笑著說道。
許奕飛於是便從諸派掌門收到請帖開始講起,一直說到江湖上決定奉隱門藍氏為法主以表示對藍雲天的敬意,末了他說道:“至於最後一戰到底經過怎樣,我曾祖也沒有寫出來。
你太師祖道圓師太也是在這一役中魂歸道山的,至於虎威下落我倒不知道。”
顏曉清也被這段往事鎮住了,只見她瞪大了雙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藍烜突然說道:“其實你們想要知道個中詳情,可以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太湖仙島!也就是最後一戰所在之地!或許峨嵋派的虎威也會在那裡!”藍烜肯定地說道。
“那石頭弄的命案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女子遇害吧!”顏曉清問道。
“阿修羅之影和我一戰,消耗了不少法力,最近這幾天它應該蟄伏不出,調養生息才對,我們只要在它恢復之前趕回來就行了!……”藍烜說著說著,忽然突出了一口鮮血,搖搖晃晃幾欲跌倒。
許顏二人大驚,急忙搶上扶住了藍烜。
“呵呵,沒事兒。”藍烜臉帶笑容說道,“休養幾天就可無礙,只是我不能陪你們去仙島了,你們自己一切要小心!我在此監視阿修羅之影的行動,你們速去速回!”當下叮囑二人應做之事。兩人朝藍烜磕了個頭,這才離去。
太湖仙島,原名三山島,為太湖七十二峰中著名的一山,位於梅梁湖中,與黿頭渚遙遙相望。兩人上得島來,只見林木蔥蘢,山徑深邃,景觀開闊。只不過遊人如織,熙熙攘攘,到處都建起了仿古樓台,實在是大煞風景。
“這麼多人,恐怕不太方便吧?”顏曉清悄聲問道。
許奕飛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嗯,咱們晚上再來!”兩人找了個僻靜之所躲了起來,一直到最後一班客輪開走,島上立刻安靜下來。
“好了,我們快去找當年大戰的遺址吧!法主是怎麼說來著?”許奕飛問道。
由於當年那場大戰實為慘烈,因此戰場上一草一木一磚一石無不受到正邪之氣的感染,殘留有當時的影像信息。如今只要找到遺址,施展逆時元光術,或可激發殘留的氣息,重現當日大戰的情景。
兩人藉著羅盤指示,找到了戰場的遺址。那是一座小小的山峰,高度才十來米,還不如說是一個土堆更恰當些,上面綠草如茵,四周長著幾株參天大樹,暗合九宮八卦之象,倒是個理想的布陣場所。
其時烏雲掩月,島上更無半點燈光,許奕飛和顏曉清打著手電慢慢走上了山坡。忽然顏曉清說道:“你聽?好像有老虎的吼聲!”
許奕飛側耳細聽,果然隱隱有虎嘯之聲,但十分沉悶,象是隔著很厚的障礙一般,“法主說得沒錯!虎威果然在這裡!”
“那快施法吧!看看虎威究竟落在了哪個地方?”顏曉清催促道。
許奕飛退開一步,手捏印訣,按照藍烜所授的咒語和步法,步罡踏鬥,施展逆時元光術。
元光術,或稱圓光術,據說是神仙流傳世間的上乘法術,是運用法壇、符咒等來預測、預知未來和事情發展規律的法術,又分為神光、壁光、紙光和掌光四類。而藍烜所授的逆時元光術則是利用當地草木殘留信息來回溯昔日場景,屬於神光類,能使人身臨其境,如同親歷。
果然,沒過多久,四周的景物就開始象水紋一樣抖動起來,又好像透過了熱蒸汽在看東西,一切都是飄忽不定的。
抖動越來越厲害,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不斷地變幻著顏色和形狀,到後來什麼也看不清了,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心了!我們馬上就要回到1938年2月7日午夜!最後一戰即將開始!”許奕飛提醒道。
接著四周的景物又開始出現,從飄浮到抖動,再漸漸穩定下來。
顏曉清驚訝地望著四周,眼前的景色變了,或者說,景色變得虛浮了。山坡周圍的樹木和野草都似乎是兩個影像的疊加,大樹中套著一棵小樹的幻影,虛無縹緲。
“這應該是這棵樹栽1938年時的樣子吧,這麼小的一棵居然能長成那麼大!”顏曉清望著那棵小樹的幻影感嘆道,她伸出手去想觸摸那棵小樹,可是她的手被那棵大樹擋住了。
“別玩了!那全都是虛像,是逆時元光術造出來的。快看,那裡就是天魔大陣!”許奕飛指著前方說道。
顏曉清抬眼望去,只見在離他們大約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站著高高矮矮十來個人,手裡都拿著法器兵刃,如臨大敵。兩人走了過去,卻不停步,那些人的身體仿佛是一團光霧,許奕飛和顏曉清輕飄飄地就穿了過去。
原來在人群的後面豎立著八道靈幡,想必就是天魔大陣,有一個人正在陣中施法,邊上站著一個中年尼姑,手裡拿著一面小鏡子,發出銀白色的光華,正罩住那個人。
“那是我們峨嵋的寶鏡啊!這位師太一定是我太師祖了!”顏曉清叫道。
“嗯,那個人一定就是藍雲天!”許奕飛說道。正好藍雲天此刻轉過身來,與他們兩人正面相對。
許奕飛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是個人嗎?真的就像他曾祖的日記中所記述的那樣——“目若電光,齒如戟刃”,“筋骨盤蹙,身盡青色”。“太恐怖了!”許奕飛噓了一口氣說道,一面朝顏曉清望去,生怕她一個女子看了如此魔物會受不了。
哪知顏曉清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仿佛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一般,她眼中甚至還有淚花閃現,過了一會兒,她嘆了口氣,輕輕說了一句話。許奕飛卻聽不大清楚,只聽得似乎有“美女”、“皮”等幾個字。
“你剛才說什麼?”許奕飛問道。
“沒……沒什麼!”顏曉清搖著頭說道,“時間快到了吧?”
“嗯!還有五分鐘就到12點了!”許奕飛抬腕看了看表,“他們馬上就要合力擊殺藍雲天了!”說到此處,他心下竟有些慘然。
正在這時,顏曉清忽然指著天上說道:“你看,那是什麼?”
許奕飛抬頭望去,只見天魔陣上空忽然出現了一團淡淡的黑氣,不斷地在盤旋。再看看其他人,正全神貫注盯著藍雲天,根本沒人注意到頭頂發生的狀況。
“這——大概是被天魔陣吸來的邪氣吧?”許奕飛猜測道。
那團黑氣翻騰了一會兒,忽然直朝陣中的藍雲天只撲了下去。藍雲天大吼一聲,發出一道掌心雷,那黑氣忽地凝聚成一隻布滿鱗片漆黑的爪子,閃過了電光,卻朝陣外諸人抓去。
“阿修羅之影!”許顏兩人一起叫了出來。
不錯!那一隻鬼爪與他們在虛空中所見到的一模一樣。只見它所到之處,眾人的法器兵刃紛紛折斷破裂,更有人躲閃不及,被截斷了臂膀。
那鬼爪衝突了一陣,傷了幾位掌門,又折了回來,朝天魔陣中的道圓師太撲去。
道圓師太畢竟是峨嵋掌門,法力高深,反手抽出了背上的倚天劍(滅絕師太?)。別誤會,事後顏曉清告訴許奕飛,峨嵋派掌門的兵刃真的就叫倚天劍,不過和金庸沒關係,和曹操也沒關係,廢話少說,言歸正傳。道圓師太的倚天劍寒芒吞吐,電閃星飛,推送而上,那鬼爪已被那把劍從中剖開,分成兩瓣,落在了地上(還是滅絕師太!)。
藍雲天突然躍了過來,一掌正擊在道圓師太胸口,把她直震出陣外,當即吐血不止。眾人大駭,一個身穿鶴氅的中年道人舉劍刺來,劍尖隱約有道紫光射出。那道人鶴氅漲滿如鼓,那道紫光竟似有質之手,到藍雲天面前一尺即凝於空中微微顫動,仿佛一條蛇一般。
“那一定是張天師了!”顏曉清說道,“除了他沒人會使紫電青雷這一招。”
許奕飛點了點頭,朝顏曉清看了一眼,目光中盡是敬佩之色。顏曉清微微一笑,卻把頭轉了過去。許奕飛愣了一下,只好繼續觀戰。
只見狀若夜叉的藍雲天拱手行禮,不知在說些什麼。逆時元光術只能重現影像,卻不能再現聲音,因此雖然戰況激烈卻是寂靜無聲,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張天師聽了藍雲天的話後若有所思,過了半晌,那道紫光竟然轉向,刺進了道圓師太的胸口。
“啊!……”顏曉清當即叫了出來。她萬萬沒有想到,殺死太師祖的不是阿修羅之影,也不是成魔的藍雲天,而是正派術士的領袖——張天師!但是緊接著她就明白了張天師為什麼要那麼做!道圓師太的屍體突然直立起來,揮劍狂殺,眾人猝不及防,劍鋒到處,肢殘頭飛。張天師欲用紫電青雷抵擋,怎奈倚天劍太過鋒利,道圓師太本身法力極高,又被阿修羅之影附體,已成魔屍,青鋒過處,紫電青雷竟消於無形,眼看劍鋒就要刺入張天師胸口。
藍雲天飛身而上,伸手抓住了魔屍的肩膀,硬生生地將它拉了回來。魔屍反手一劍,已將藍雲飛的左臂削斷。藍雲天極為硬悍,雖然傷口處血如泉涌,依然揉身而上,右臂回環,從魔屍腋下穿過,將它的雙臂鎖住,回頭朝張天師喊了一句。
張天師雙掌齊出,將藍雲天和魔屍打入了天魔陣中,同時腳踩七星,雙手捏著引雷訣,使出五雷天罡,引下九天之雷。
就看見一道青色電光從天而降,正劈中魔屍的天靈蓋,頓時將它擊為焦炭,藍雲天與魔屍成肉搏之勢,自然未能倖免,阿修羅之影與藍雲天就這樣同歸於盡了。
張天師催動電光,將天魔陣外的靈幡一一擊斷,將天魔大陣毀去,所有的倖存者都坐倒在地上,臉上猶帶驚懼之色。這時眼前的幻象才漸漸消散,逆時元光術的效力已經過了。
這一戰直是驚心動魄,許奕飛看得是大汗淋漓,顏曉清卻不知什麼時候起緊緊地抓住了許奕飛的手腕,只到現在才發覺自己的失態,慌忙把手縮了回去,可是許奕飛的手腕上早已起了四道紅紅的指印。
許奕飛只作不知,指著一處說道:“法主說虎威遇土即入,淪陷二尺方止。剛才你太師祖就跌在此處,虎威多半也已經鑽入土中了,我們把它挖出來吧!”
顏曉清紅著臉,取出了兩把摺疊小鏟,給了許奕飛一把,兩人就開始挖了起來。剛挖了兩三下,忽然從土中竄出一道白氣來,化作一隻黑紋白虎朝他們二人撲了過來。
許奕飛想也沒想,一把推開了顏曉清,舉起鏟子就往虎頭上打去。那虎身形極快,許奕飛一擊不中,已被白虎撲倒在地。顏曉清舉鏟就往白虎尾部插去,白虎放開了許奕飛,轉身便朝她進攻。
許奕飛大急,連忙爬起身來,卻看見顏曉清四處游走,速度之快卻在那白虎之上,那虎幾次伸爪欲撲,均被她在間不容發的時刻躲了過去。許奕飛這才想起顏曉清是峨嵋派大弟子,道行還在他之上。
顏曉清又游鬥了一會兒,那虎忍耐不住,一聲長嘯,居然化身為三,已成包圍之勢。顏曉清此時也不再奔跑,雙手一揚,三張黃符分別打向三個虎頭,同時叫道:“快布玄天陣!”
許奕飛不敢怠慢,當即取出三寶,催動光網。白虎們見到黃符,紛紛大吼,縱身躲避,正好落入玄天陣中。許奕飛一面運功維持陣法,一面朝顏曉清叫道:“你快把虎威挖出來!”
顏曉清拿起鏟子用力地挖了起來,沒過多久,她發出了一聲驚呼,彎下身去從土中拿出一物。只見那東西象是一隻用琥珀雕成老虎,也就手掌大小,十分可愛。
那困在陣中的白虎們起先一直在奔騰跳躍,連連吼叫,這時一看見顏曉清手中的虎威,立刻全都安靜下來了,又重新聚集為一隻,低著頭,象是在朝拜一般。
許奕飛又驚又喜,撤了法力。顏曉清走過去撫摸白虎的腦袋,那虎搖頭晃腦,顯得十分愜意。
“看來這隻白虎就是這虎威的守護靈了。法主說虎威是虎的目光精華所聚,可以辟百邪,雲峰的封印也要靠它來解呢!”顏曉清說道。
“嗯,不錯啊,你以後多了一個寵物嘛!當心點,可別隨便放出來啊,要嚇死人的!”
許奕飛笑著說道。
顏曉清低著頭問道:“阿飛,你剛才為什麼要把我推開,一個人對付那老虎?”
許奕飛撓了撓頭,笑著說道:“對啊!你的本事比我強,我根本用不著擔心的。”
“傻瓜!氣死我了!”
“哎?好端端的怎麼生氣了?我們快回去吧!”
“哼!等我先把白虎收進虎威裡再說!”
“對了,現在是晚上,沒有船的,看來我們要等到天亮了。”
“@#$%^!!!”
第二天下午,他們二人就回到了蘭星酒店,把所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都講述了。藍烜聽罷,長嘆道:“原來此中竟然有這麼大的隱情,難怪當時倖存者個個都守口如瓶,這也是為了保全峨嵋一派的百年清譽啊!”
顏曉清黯然道:“只可惜藍前輩為了制住魔屍,跟它同歸於盡了!”
藍烜低聲說道:“為了天下蒼生,縱使隱門一戰而亡,亦不足惜!”
顏曉清掏出虎威,說道:“我們已經找到虎威了,就請法主施術解救雲峰!”
藍烜接過虎威,將它置於離袁雲峰頭頂大約一尺遠的地方,然後雙手按住,念道:“神虎嘯命,破幽誅邪!”辦公室中立刻起了一陣強風,那隻白虎從虎威中躍了出來,長嘯一聲,一口便朝袁雲峰的肩膀咬去。
許奕飛大驚,剛想出手,卻被顏曉清一把拉住了:“你幹什麼?!法主這是在救他!”
那白虎一口咬下,卻沒有血濺出,只有絲絲黑氣從傷口逸了出來,白虎眼中射出金光,將黑氣全都打散。袁雲峰“呀”地一聲,睜開眼來,正看見白虎的虎頭在眼前晃動,那尖牙離自己的臉還不到一尺,當即嚇得一骨碌從桌子上翻了下來。
藍烜嘻嘻笑著,將白虎收回了虎威之中,再交給了顏曉清:“這原是你們峨嵋派的寶物,如今終於物歸原主了!”
袁雲峰爬了起來,扶著肩膀,向著許奕飛問道:“這小子是誰啊?怎麼象個小混混?”
許奕飛連忙捂住了他的嘴,悄悄說道:“他是當今的法主,就是他把你救回來的!”當下把這幾天來的大致經歷告訴了他,把袁雲峰聽得一愣一愣的。
顏曉清問道:“那阿修羅之影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望法主見告!”
“阿修羅之影是魔神阿修羅的一股意念,起先並無實體,為一團淡淡的黑氣。阿修羅好鬥貪淫,法力極高。它的起源就要追溯到上古之時。
“以天來說,天是無所不包的,但是綜合起來,不過‘陰、陽’二字。日間就是陽,夜間就是陰。和暖而帶生氣的就是陽,寒冷而帶殺氣的就是陰。所以天上的神祗,亦分兩類,一派是陽神,一派是陰神。陽神的主張是創造,滋生萬物;陰神的主張,是破壞,毀滅萬物,而尤其痛惡的,是我們人類,定要使人類滅絕而後快。這兩派如水與火,如冰與炭,絕對不相容,常常在那裡大起衝突。自無始以來一直到現在,那衝突沒有斷絕過。
“陽神一派,是以天帝為首領。阿修羅則是陰神一派的首領。但是因為天道不能有陽而無陰、人間不能有晝而無夜、生物不能有生而無死、萬事不能有成而無毀的原故,因此阿修羅與天帝兩派勢均力敵,不可缺其一。人世間自有歷史以來,一治一亂,總是相因的。
“後來天帝對阿修羅之女為之傾心,娶為嬪妃。不料天帝婚後喜新厭舊,阿修羅女將委曲告之父親,引發前所未有的一場大戰。
“阿修羅王率兵攻入天庭,天帝不敵,逃往下界,阿修羅亦追了下去,共工氏的決水,蚩尤氏的殺戮,都是受了阿修羅控制的緣故。後來天帝在眾仙合力之下,持無極大咒,將阿修羅王的身體焚成了飛灰。
“阿修羅王肉身雖毀,元神不滅,天帝將其封印於離恨天修羅宮。阿修羅王郁憤不平,那股意念殘留在了世上,就化成了阿修羅之影。經過千百年修煉,終於凝聚成鬼爪之形,附在當時的日寇首領身上,欲借萬靈血布南鬥重生大陣復活阿修羅的肉身。
“可惜被我曾祖發現,召集了許多術派掌門在太湖仙島布天魔大陣吸噬萬靈血氣。直到最後,終於逼得阿修羅之影現身一戰,但未料被它附身在峨嵋派掌門身上,這才造成了如此慘烈的結果。後來張天師以五雷天罡擊焚魔屍,阿修羅之影借雷霆之力與天魔大陣,破開了虛空之門,逃逸了進去,這才避過了被消滅的命運!”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袁雲峰呆了半晌,嘴裡蹦出個問題。
“呵呵!”藍烜伸手撓了撓頭,“前半段是我看書看來的,後半段是我根據他們二人看到情形和最近發生的事猜測的。所以我也不能保證事實就一定是這樣。”
“那現在的兩起案子……”顏曉清問道。
“那兩起案子都是阿修羅之影乾的!它在虛空休養了六十年,幻化人形!而且還秉承了阿修羅好色貪淫的性格,那兩名無辜女子就是它的犧牲品!”
“那為什麼還要撕下她們的臉皮呢?”許奕飛問道。
“你們聽說過千面皮囊嗎?”藍烜問道。
“千面皮囊?”三人一起叫出聲來,這個名字一聽就令人極不舒服。
“不錯!千面皮囊是以千名女子的臉皮縫合而成的魔物,極為淫邪,因此可破諸般仙術道法。要是被它煉成,恐怕世上再無人能治的住了!它現在身處虛空,卻能化身到這裡來殺人,法力已經在你我之上了,若非我那日先出手偷襲成功,恐怕絕不能那麼輕易就將雲峰救出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許奕飛問道。
藍烜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此刻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芒灑遍了整個城市。“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它一定要在石頭弄裡行凶?難道那個地方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問題啊!”袁雲峰說道,他們袁家最擅長的就是看陰陽宅,“除了地氣薄弱了一點,又是終日不見陽光之所的死胡同,在風水這上叫做陰龍斷首,是大凶之地。”
“嗯!陰龍斷首?”藍烜開始沉吟起來,“難道是為了……?糟糕!奕飛,雲峰,顏姐姐,我們今晚就要行動了,遲則生變!”
晚上九點,四人悄悄來到了石頭弄,卻看見幾名便衣正埋伏在弄口。
“糟糕!有警察!怎麼辦?”許奕飛低聲問道。
“笨蛋!”袁雲峰在許奕飛頭上敲了一下,“當然用催眠術先把他們搞定啦!瞧我的!”
袁雲峰嘻嘻笑著,走了過去,假裝跟一個打扮成小販的便衣買煙。那個便衣收了錢,正要把煙交給袁雲峰,無意間抬頭望了他一眼,眼神就再也離不開了。袁雲峰悄悄附過身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那人立刻轉身走到其他兩個便衣身邊,三人交談了一會兒就一起離開了。
“雲峰,你剛才跟他說什麼了?”許奕飛問道。
“沒什麼,我跟他說上面有命令,讓他們改去積香弄執行任務而已。”
“積香弄?離這裡很遠的!”
“對啊,所以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在他們趕回來之前展開行動!”袁雲峰笑著說道。
“我考!I服了U!”藍烜笑著說,雖然他是當代法主,可是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有時也會那麼無釐頭地來一下。“時辰快到了,咱們進去吧!”
四人走進巷中,在兩面的墻上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貼上了黃符。然後藍烜布好了北斗玄樞陣,將四人護在陣中。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許奕飛這才問道:“法主,究竟出了什麼事?”
“唉!千算萬算,我居然沒注意到石頭弄本身的特殊性,幾乎鑄成了大錯!”藍烜嘆道。
“這石頭弄原是陰龍斷首之勢,但自從鎮妖塔建成以後,陽氣日盛,陰陽相通,為‘泰’卦之相,《易經》稱之為‘天地交而萬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虛空在此處最為薄弱,隱隱有相通之勢。尤其在晚上陰盛之時,阿修羅之影便籍此跨越虛空,剝人臉皮,此乃其一,我們早就知道的。但我沒想到的是陰龍受鎮妖塔陽氣感應,已漸漸長出頭來了!阿修羅之影就是在這裡等地龍長成,想集其地氣,借此增強法力。它被我刺傷,一直在此吸取地脈精華,我們就在這裡收拾它!”
又過了片刻,眾人眼前的空氣中慢慢顯現出一條淺淺的縫隙來,慢慢擴張,阿修羅之影果然來了。就見一道黑氣從裂縫中冒了出來,藍烜發了一個掌心雷,催動兩面墻上的北斗黃符,頓時結成一張氣網,將它罩在了其中。
阿修羅之影連連往外衝突,藍烜衣袖皆張,身子搖搖晃晃,顯然已經是竭盡全力。許奕飛見勢不妙,催動三寶,在外面又加布了玄天陣。沒想到兩道陣法齊加依舊壓不住阿修羅之影,許奕飛只覺得眼冒金星,頭昏腦脹,幾乎支持不住。
突然許奕飛只覺得似乎有一把大鐵錘重重地在自己胸口砸了一下,頓時吐出了一口鮮血,仰天跌倒。再看藍烜,步履凌亂,往後急退,嘴角邊一縷鮮血沁出。阿修羅之影已經衝破了禁制,化成鬼爪,朝他們襲來。
顏曉清上前一步,放出白虎。那虎直朝鬼爪撲去,阿修羅之影一掌擊出,正中它的額頭,力道巨猛,竟把白虎向後擊出近丈,才猛地摔落下來,如同一灘爛泥,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藍烜就乘著白虎那麼一阻的瞬間,已經盤膝坐下,展開了北斗玄樞陣。此刻不比數日前在鎮妖塔頂,石頭弄中陰氣極盛,阿修羅之影的力量比在塔頂強了數倍,只片刻間,七張黃符搖擺不止,眼看就要被吹走。
藍烜退後一步,喝道:“快把地龍逼出來!”
“什麼?地龍是地氣,又沒有實體,怎麼能逼得出來?”袁雲峰驚訝地問道。
“我說行就行!快,在升位,豐位和無妄位各貼一張黃符,每人鎮守一處,然後在明夷位打開地脈!”藍烜急速地說道。
許、袁、顏三人分別站到了藍烜所說的三個方位,貼上黃符,然後三人合力,齊發掌心雷,正擊在明夷位的地上,一聲霹靂,將青磚地面震出了一個大坑。
接著,從坑裡面有絲絲白氣升起,氤氤氳氳,蜿蜒盤旋,竟成隱隱形成一條龍的形狀,只是頭上無角,顯然是尚未長全。袁雲峰看得都呆了,嘴裡只喃喃地說道:“我們真的把地龍逼出來了?”
阿修羅之影一躍而起,朝正在空中盤旋的地龍撲去。藍烜一伸手,亮出了翡翠黃雀,將它塞給了顏曉清,急聲說道:“快進鎮妖塔!”顏曉清身形閃動,已經朝蘭星大酒店掠了過去。那條地龍仿佛被翡翠黃雀吸引住了一般,也飄了過去。阿修羅之影正想追上,藍烜雙掌齊出,擋住了它,同時朝許袁二人喝道:“你們快走!”
二人遲疑了一下,還是遵從命令,朝鎮妖塔退去,等他們跑到門口回頭望去時,石頭弄中黑氣沖天,已經根本看不見藍烜的身影了,兩人不由得流下淚來。
顏曉清手裡拿著翡翠黃雀,那條地龍正繞著她的身子盤旋,見到二人回來,連聲問道:“法主呢?!”
“他……”許奕飛強抑悲痛,哽咽著說道,“他留下來獨擋阿修羅之影,好讓我們能夠撤回來!”
“啊?”顏曉清大吃一驚,朝門口望去時,只見石頭弄中的黑氣正鋪天蓋地地朝鎮妖塔涌了過來,“法主他……他……”
“為了天下蒼生,縱使隱門一戰而亡,亦不足惜!”藍烜的聲音仿佛再一次在他們耳邊響起,隱門前後兩代掌門都捨生赴義,實在令人不由得不痛心!黑氣涌到大門前,被鎮妖塔的罡氣所阻,不得其門而入,劇烈地撞著玻璃,發出“砰砰”
之聲。
大堂裡的服務員們有些奇怪,紛紛議論道:“今晚風怎麼那麼大啊?”“你看,經理和那兩個人在一起幹什麼?好像還在哭啊?”“難道是三角戀?”眾說紛紜,八卦不休。
顏曉清擦了擦眼淚,問道:“怎麼辦?我們難道躲在這裡一輩子不出去嗎?”
許奕飛也不知如何是好,朝袁雲峰望去,只見他眉頭緊鎖,似有極為難斷的事情。
“雲峰!你點子多,快想想辦法吧!”許奕飛說道。
“辦法倒有一個,但是太冒險了!萬一失敗了,恐怕結局會更慘!”袁雲峰看著門外的黑氣道。
“別管冒不冒險了,先說你的辦法呀!”顏曉清急著說道。
袁雲峰伸出一個指頭,指著大門道:“我們先把它放進來!”
“你瘋了嗎?!把它放進來?這不是引狼入室嗎?!”許奕飛大叫道。
“等等!阿飛先別急,聽聽雲峰的辦法再說!”顏曉清說道。
袁雲峰一指電梯旁的消防箱,笑著說道:“我們就用它來對付阿修羅之影!”
許奕飛眼睛睜得極大,臉上露出的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是說……”
“不錯!鎮妖塔下就是封印上古魔物的眾帝之台,我們就借用它的力量來對付阿修羅之影!”
“那萬一讓封印的魔物逃逸出來怎麼辦?”許奕飛擔心地問道。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袁雲峰嘆道,“要是真的讓魔物逃出,那我們就是千古罪人了!”
顏曉清望著那個消防箱,說道:“我來的時候就看見那扇小門了,上面的封印是你們布的吧?想不到居然會直通眾帝之台!我覺得雲峰的辦法可行,死馬當做活馬醫,要是讓阿修羅復活的話那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咱們拼死一試,大不了咱們三人和阿修羅之影共同葬身於此,法主為天下蒼生犧牲了自己,難道我們還做不得嗎?”雖然她是女子,但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英風豪氣,絲毫不讓須眉。
許奕飛和袁雲峰對望了一眼,心中暗暗欽佩。三人伸出手來,緊緊地握在一起,胸中均是熱血沸騰。
三人又密密計議停當,顏曉清先遣開了大堂裡所有的人,然後許奕飛與袁雲峰將小門上的封印揭開,讓顏曉清與袁雲峰先下,那條地龍自然也跟著顏曉清手中的翡翠黃雀飄了下去。許奕飛估計好時間,一把打開了酒店正門。
頓時一股強勁的氣流涌了進來,將他掀翻在地,黑氣在大堂中盤旋一陣,果然就接著衝進了小門之中。許奕飛快步跟上,反手關上小門,又加上了兩道封印,這才朝下跑去。
等他跑到眾帝之台的小房間中,卻看見顏曉清與袁雲峰俱摔倒在眾帝之台上,阿修羅之影正和一團血紅色的事物鬥在一起。
許奕飛悄悄摸到台上,扶起了顏曉清,小聲問道:“曉清,你還好吧?出了什麼事?”
言語中大有關切之意。
袁雲峰艱難地支撐起半個身子,笑著說道:“喂,我還在這裡呢!別當著我的面那麼親熱嘛!”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許奕飛斥道。
“阿飛,這個房間裡有……血,都是血!”顏曉清輕輕地說道。
“上次怨羅剎的那滴魔血和謝熙暉殘餘的血肉結合在了一起。我們進來的時候,整個房間的地上全都是蠕蠕而動的血紅色肉芽。”袁雲峰說道。
“我們進來後,那些肉芽就馬上聚攏在一起,變成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法力極強,我們都不是它的對手。後來阿修羅之影衝了進來,那團血肉就和它打了起來,一直到現在!”
顏曉清接著說道。
“你們沒受傷吧?”許奕飛問道。
“我還好,只是有點閉氣。雲峰倒是受傷了……”顏曉清說道。
“沒事兒,只是斷了條左腿而已。”袁雲峰笑著說道,許奕飛這才發現他的額頭上早已布滿汗珠,顯然他正在極力忍著疼痛,強顏歡笑。
那團血肉不是阿修羅之影的對手,沒過一會兒就已經被撕得粉碎,變成了一團一團的肉塊,散落在了地上,阿修羅之影正在慢慢吞噬那些肉塊。
“快!把眾帝之台劈開!”袁雲峰叫道,一面掙扎著跳下了高台。
三人合力發雷,將高台從中一分為二,下面是一個大洞,黑漆漆地不知道有多深,冒出一股股的腥味。那腥味漸漸越來越濃,顯然底下的魔物正在往外逃竄。
袁雲峰一把搶過顏曉清手裡的翡翠黃雀,朝著那個洞中扔了進去,那條一直在房間頂上盤旋的地龍,也一頭扎了進去。阿修羅之影恰好食盡肉塊,一躍而起,朝三人撲來。
三人沒想到它居然沒有中計,只好閉上眼睛,引頸就戮。可是半晌卻沒有動靜,許奕飛睜開了眼睛,房間裡空盪蕩的,阿修羅之影終究還是落入了圈套,追趕地龍去了。只聽得洞中傳來一陣陣吼聲,整個房間也開始搖晃,顯然兩個魔物在地下正在大戰。
“不好!他們這樣打下去,會引發地震的!”顏曉清焦急地說道。
幸好震動不久就漸漸平息了下去。“快!把眾帝之台重新合上!”袁雲峰急道。
“那麼大的石頭台,怎麼合啊?”許奕飛為難道。
“我來!”顏曉清推住一半的石台,緩緩用力,只聽得“咯咯”之聲,那塊巨石竟慢慢移動了起來。顏曉清推過了半尺,又把另一半的石台推了過來,正好將那個大洞蓋上。
“嗬!顏小姐的力氣也太大了點吧?”袁雲峰笑著說道。“要不是你長得那麼漂亮,又是峨嵋派大弟子,我還會以為你不是人呢!”
顏曉清聽得這句話,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許奕飛急忙打圓場道:“雲峰他愛開玩笑,曉清你別放在心上!我們還是給眾帝之台上幾道封印吧!”說完狠狠地瞪了袁雲峰一眼。
袁雲峰吐了吐舌頭,把自己的腿骨接好,“喂!借你的竹簡用一下!”
“幹嘛?”
“斷腿需要硬的東西固定嘛!”
“去死!”
“啊呀!我好容易接上的,你看,又斷了!”
……三人互相攙扶,慢慢地走了上去,回到了大堂。此刻已是凌晨五點,轉眼間便要天亮了,這個城市依舊是那麼平靜,大多數人都在家中安然而眠,誰也不會知道,他們其實已經避免了一場驚天的浩劫。
“法主!”顏曉清突然說道,“我們快去石頭弄看看!”
三人趕到了石頭弄中,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藍烜。許奕飛慢慢走了過去,先摸了摸他的臉龐,一片冰涼,他不死心,再試了試他的呼吸,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藍烜真的已經魂歸道山了。
許奕飛一把抱住了藍烜的屍體,眼淚奪眶而出。
“他真的死了嗎?不會的!他不會死的!”顏曉清哭著說道。
袁雲峰卻低著頭說道:“未必!你看他面帶華光,額上伏犀貫玉枕,不像是早夭的命啊!”
“你胡說些什麼啊!你什麼時候又會看相了?!”許奕飛一邊哭一邊說道,“他呼吸都斷絕了,你還能怎麼樣?”
“呼吸斷絕又不代表一定是死了!你摸摸他的脈搏是不是還有跳動?”
許奕飛凝神把脈,只覺得似乎毫無脈象,又似乎隱隱有極為微弱的跳動,實在感覺不出來。
袁雲峰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阿飛,你試試他的耳朵,看看有沒有呼吸?”
“你有病啊!耳朵裡怎麼會出氣呢!”許奕飛一面罵著,一面還是忍不住把手伸到了藍烜的耳朵邊。“真的有氣!他真的在用耳朵呼吸!”
“哈哈!怎麼樣!還是我見多識廣吧!這招叫做龜息!”袁雲峰得意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又是你們袁家的《如是我見》上有記載?”許奕飛問道。
“Bingo!答對了!而且是先祖袁天罡親筆所著的《如是我見》!哈哈,正好我被翻到過!”
“那怎麼叫醒他啊?”
“你用銀針扎他一下不就成了?”袁雲峰笑著說道。
“快說!別騙人!”顏曉清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袁雲峰的肩膀。
“啊呀呀!你那隻老虎咬的傷口還沒好呢!”袁雲峰痛得齜牙咧嘴,“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叫醒他!我只知道,龜息之法以龜為相,一旦運用此法,猶如化成鐵甲玄龜,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我看著多半是胡說,要是拿針來扎他一定能醒!”
許奕飛取出銀針,試著朝藍烜的人中扎了下去,沒想到銀針碰到藍烜的皮膚居然刺不進去,仿佛貼著藍烜的身體有一層保護層一般。
“你看!我說吧!”袁雲峰一攤手掌,無奈地說道,“看來我們只能等他自己醒過來了!”
忽然,在許奕飛懷中的藍烜動了一下,接著就慢慢睜開眼來。三人大喜,許奕飛和顏曉清連忙紛紛擦去眼角的淚水,高聲歡呼起來。
“你們……阿修羅之影呢?”藍烜一片茫然。
“已經被我們消滅了!”許奕飛當下把在眾帝之台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袁雲峰是怎樣將翡翠黃雀扔入洞中,引誘阿修羅之影進去的,顏曉清是如何推動巨石,重新封印眾帝之台的。
藍烜連連點頭,對袁雲峰說道:“你小子果然厲害!”
袁雲峰正高興著呢,藍烜又加了一句:“就是法力差了點!”接著他又走到顏曉清身邊,跟她低聲交談起來。只見顏曉清不時點著頭,還朝許奕飛那邊望來,似乎他們正在談論許奕飛一般。最後藍烜說了幾句,顏曉清卻搖了搖頭,接著一轉身跑掉了。藍烜嘆了口氣,走了回來。
許奕飛笑著迎了上去:“法主,你們剛才在談什麼啊?”
藍烜拍了拍許奕飛的肩膀說道:“我送你十六個字,你要記好了:‘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今生無緣,何妨來世’。”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今生無緣,何妨來世’?法主,那是什麼意思啊?”許奕飛有些不明白。
藍烜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唉!都是命啊!我也要回苗疆去了,你們各自保重吧!”此刻正逢旭日初升,朝霞滿天,許奕飛看著藍烜的身影消失在街的拐角處,心中感慨萬千,但是他始終都不明白藍烜所說的那十六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袁雲峰過來拍了拍許奕飛的肩膀說道:“別管人家法主了,先管管你自己吧!你是不是很喜歡顏曉清?吶,我們是兄弟,我就不跟你爭了,你請我吃頓飯算是報答,怎麼樣?”
“去去去!什麼你不跟我爭了!還向敲詐我一頓飯?沒門!”許奕飛笑著說道。
“我可以教你幾招泡妞大法呀!你看你大學四年不談戀愛,人家還以為你是玻璃呢!”
袁雲峰嘻嘻笑著,“還不去追她?今晚請她去吃燭光晚餐,浪漫點!別忘了先送朵花!!”
許奕飛紅著臉走進顏曉清的辦公室,卻發現顏曉清正在收拾書籍等東西。
“怎麼啦?”許奕飛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我已經遞了辭呈,明天就要走了……”顏曉清平靜地說道。
“為什麼?!怎麼好端端地就辭職不幹了?”許奕飛追問道。
“不幹就不幹了唄!”顏曉清似乎有些生氣,“你管得也太寬了吧!”
“我……”許奕飛不知道那裡激怒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顏曉清一聲不吭,將要帶走的東西都收進了一個小箱子中,然後拎著就往門口走。
許奕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道:“留下來,好嗎?”
“拜託給個理由吧?”顏曉清腦袋一側,斜眼望著許奕飛。
“我……”許奕飛的心臟此刻劇烈地跳動了起來,臉漲得更紅了,他從未向女孩子表白過心跡,此刻那三個字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吐不出口。
顏曉清甩脫了許奕飛的手,繼續朝門口走去。
許奕飛再也摁捺不住,從後面一把抱住了她,說道:“因為我愛你!我要你留下來!”
他可以感覺到顏曉清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過了半天,顏曉清掙脫了許奕飛的懷抱,望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是——我——不——愛——你!”
“不會的!”許奕飛就是再笨再沙也看得出顏曉清說話時的言不由衷,“我知道你的感覺,你也知道我的感覺,為什麼你就不承認呢?!”此刻他根本想都不想,話猶如流水一般直衝了出來。
顏曉清愣在了那裡,接著許奕飛看見豆大的兩顆淚珠涌出了她的眼眶,順著她美麗的臉龐直流了下來。看到她哭泣,許奕飛有些慌張,笨手笨腳地從兜裡掏出了面巾紙,輕輕地給顏曉清擦去了淚水。“算了,你走吧……”許奕飛輕輕說道,“別哭了。你知道嗎,一見到你哭,我的心也開始痛起來了!”
“阿飛,你知道嗎?我們是根本不可能的!”顏曉清輕輕說道。
“為什麼不可能?難道你要像你師父一樣出家為尼?”
顏曉清搖了搖頭,許奕飛大聲叫道:“我不會讓你出家的,我要跟你在一起!”
顏曉清沉默了,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今晚你到樓頂上來,我在那裡等你,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許奕飛如約來到了樓頂。滿天繁星,銀漢當空。顏曉清穿著一條紫色輕紗長裙,正在抬頭仰望星空。夜風輕拂,將她的秀髮輕輕撫摸。
“你來了……”顏曉清背對著許奕飛,淡淡地說道。
“嗯,我來了!你要給我看什麼東西?”許奕飛問道。
顏曉清轉過身來,輕輕地褪去衣衫,露出雪白而又光滑的胴體。許奕飛急忙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一面說道:“曉清,你……你這是幹什麼?”
“阿飛,你說……我美麼?”顏曉清忽然幽幽地問道。
許奕飛一直緊緊地閉著眼睛,生怕一不留神就看到不應該看的東西。此刻聽見顏曉清的詢問,連連點頭道:“嗯!你真的很美!你快把衣服穿起來吧,呃……小心著涼!”
“我要你看著我!”顏曉清的語氣十分堅決,不容許反抗。
許奕飛偷偷地將眼睛細開一條縫,眼前的顏曉清秀髮披散,像瀑布般遍灑在她那白皙的胸膛上,他不敢再往下看,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出醜。
顏曉清後退了一步,黯然說道:“你可要看好了!”說完身子一轉,又脫下一層東西來。
是衣服?不!顏曉清已然赤裸,何來的衣物?那掉下來的居然是一張人皮!眼前的顏曉清赤發蓬然,兩目如電,那樣子與魔化後的藍雲天倒有七八分相似。
在那一剎那,許奕飛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的臉上一定是露出駭然的表情。
顏曉清彎腰撿起那張人皮,仿佛穿衣服一般將它披在了身上,一轉身,又回到了那個美麗得讓人心動的女人。
顏曉清緩緩穿好衣服,笑著說道:“現在你還會愛我嗎?”
許奕飛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不停地搖著頭,仿佛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我不是人。”顏曉清望著天上的星星說道,“我是一個飛天夜叉。你也看到了我的真身,是不是和藍雲天很像啊?只不過他是為天下由人變成魔,而我則是為了自己而化妝成人。那些貪戀我的美色的人幾乎都進了我的肚子,除了一個姓王的書生……“或許是前生的緣分,或許是月老的安排,我愛上了他。於是我每天都會很用心的畫這張皮,我要讓我的眉眼,我的容貌永遠印在他的心裡。
“可是當他發現我不是人的時候,他居然去找道士想要殺死我。那一晚,他將道士給他拂塵掛在門前。我不敢進去,因為那個道士是龍虎山的張天師。我在門外不停地徘徊,一直在回憶我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時光,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拚著身受重傷,終於扯碎了拂塵,闖進了他的房間。那個男人一直不停地向我磕頭,哀求我放過他。我冷冷地看著他,我忽然發現他是那麼地陌生,仿佛我從來都沒認識過他一般。我掏開他的胸膛,想看看我究竟有沒有在他心裡留下了影子,哪怕是個模糊的剪影!“張天師來抓我時,我根本沒有反抗也沒有逃避,因為我的心已經死了。就在張天師要用天雷將我焚為焦炭的時候,峨嵋派的妙雲師太救下了我,讓我在峨嵋金頂懺悔我的罪業,她說當我的罪贖清以後所見到的一個人就是我的師傅。
“我一直都在懺悔,為被我所殺的一百二十七個男人超度。當最後那個男人重入輪迴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百年。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清玄師傅,當時她還是一個新入庵的小尼姑,我拜她為師,成為了她座下的大弟子。師父把那張畫皮交還給了我,沒想到過了三百年,它依然保存得那麼好,眉目依舊。”說到這裡,顏曉清輕輕撫摸自己的肩頭,像是在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般。
“後來我下山了,好好學做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但是每次午夜夢回,在我眼前出現的,依然是他的臉,他的笑容……我將他的容貌繪了下來,雖然我不能永遠留在他的心裡,但是他永遠留在了我的心中!顏曉清從衣服兜裡取出一張小畫來,遞給了許奕飛。那是一個少年的小照,長相頗為清秀,和許奕飛倒有七八分相似。
“他……我……”許奕飛望著那幅畫,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有時真的把你們兩個搞混了。你還記得我們挖虎威的時候,白虎竄出,你一把推開我,保護我。在那一剎那間,我真的還以為你就是他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愛一個人,我根本沒有愛的資格,我只是一個飛天夜叉而已……”顏曉清居然開始抽泣起來,許奕飛卻只是呆呆地立在那裡。
顏曉清慢慢拭乾腮邊的淚水,說道:“我回峨嵋去了,咱們來世有緣再見面吧。”說完身子一縱,仿佛一道紫色的電光掠過,已經消失在了這夜空之中。
星夜依舊,清風依舊。顏曉清的話言猶在耳,就連方才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也還末散去。
只是伊人芳蹤已杳。
靜靜的夜空之下,許奕飛的心中悲怨交集,楞楞地跪坐在了天台之上,好一陣子也不曾改變過姿勢。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今生無緣,何妨來世。”許奕飛嘴裡一直在念著那十六個字,現在他終於明白了藍烜說的話的含義。
許奕飛回到住處,袁雲峰早就等候在了那裡。一見到他回來,急忙問道:“約會情況如何?”
許奕飛搖了搖頭,頹然坐倒在了沙發上。
袁雲峰湊過來,笑著說道:“我的小說又有新的構思了!我把女主角秦綃言改稱顏曉清怎麼樣?我覺得這個名字超好聽!我的修改打算是這樣的,顏曉清,也就是故事的女主角,她其實不是人,而是個夜叉,但是她卻偏偏喜歡上了人類……”
“你!”
“唉喲!有意見就提嘛,幹嘛打我?!你看!我的腿又斷了!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
“你怎樣?”
“沒什麼,沒什麼。別生氣,別生氣。我先回家了,你一個人慢慢玩啊……”
後來。
許奕飛給顏曉清發了無數電郵,顏曉清一封都沒有回。他親自去了一趟峨嵋,她也避而不見。兩人東西永隔,如同參商一般。
三個月後,許奕飛突然收到了顏曉清寄來的一封信。那是一張她自己的小照,一筆一畫,栩栩如生。上面題的是宋代樂婉的《卜算子》的下半闕:“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許奕飛望著畫像,心中感慨萬千,一時間竟分辯不出是何種滋味……(全文完)後記看了大家的意見,呵呵,有的蠻中肯的。對於女生的服飾問題,我向來是很少研究的,感情戲實在寫得我頭都大了。
其實剛開始想安排顏曉清死翹翹的,但又於心不忍,就筆鋒一轉,寫成了如此。本來就是一段一段寫的,寫完了再看前面發現或有脫漏,或有誤筆,或未作鋪墊,或重複羅索,這都是難免的。或許以後結成一篇的時候再修改吧,更有可能把這個結局也改了。
仿佛是三月裡的午後,一陣美好的夢醒後,一切終將成為泡影。許奕飛是否能夠接受一個夜叉,我覺得是不可能的,畢竟是非我族類。不過還是可以做好朋友的,絕不會變成現在東西永隔如參商的樣子。但就在現實來說,分手後還能繼續作好朋友的戀人又有多少呢?據袁雲峰透露,許奕飛最近愛看《聊齋志異》,而且經常只看《畫皮》這一篇,並且還是常常眼睛裡充滿著晶瑩的淚花……“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今生無緣,何妨來世。”個人認為這十六字說得極好。
那首詞的全部是這樣的:卜算子 [宋] 樂婉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