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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魂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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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魂酒店

S酒店是一家輝煌的建築物。它的特色是中間有一個數萬尺的大堂,從大堂可以直望上四十層高的屋頂。屋頂懸掛一朵特大的「花朵」,那花朵分開五瓣,實際上是一個茶廳,每一瓣都可擺十幾張桌子,供客人飲茶休憩之用。
  這花朵設計堪稱匠心獨運,它是沒有支柱的,看上去真如懸吊的花燈一樣,令人嘆為觀止。客人必須自頂層乘電梯降落其中,沒有旁的通道。人人都愛在那上面喝茶,俯瞰整座酒店的風光。
  S酒店由此而生意鼎盛,很多遊客都慕名而來,要看這座懸吊茶廳的建築。酒店老闆史東為此笑口吟吟,心滿意足。
  然而好景不常,在S酒店建成三年的一天,午後遊人云集,那懸吊茶廳不用說正是高朋滿座。許多找不到位子的人,也在那茶廳四周向下俯瞰,以此為樂。
  就在這一剎那間,也許由於負重過甚,也許是由於設計上的某些錯誤,那懸吊茶廳忽然脫離它的位置,向下直墮,就像一盞斷了線的大吊燈一樣,從四十層高一直墮向地面,那墮力之驚人,可想而知。
  在一片驚呼聲中,頓時像世界末日之降臨。在懸吊茶廳上的人固然無從走避,在地下大堂也有許多人,眼見那茶廳直衝下來。躲避不及,全被壓在下面。
  霎時,鬼哭神嚎,呼叫聲搶叫聲。亂成一片。
  這是一次酒店史上驚人的禍害,事後檢查一下,死亡人數達一百八十餘人。有半數死得血肉模糊,十分可怕。
  S酒店由此而停開一年。一年後,經過重修,那花卉般的懸吊茶廳不見了,代之以一個燈光燦爛、墻畫裝飾的屋頂,一樣美輪美奐,但見到的人不免都指指點點,感嘆它上次發生的慘劇。
  S酒店復業,在其中服務的職工,大多是一年前的原職工。這些人,都曾親眼目擊那一天的慘劇,還見到一部分同事死去。
  也許由於這種印象太深刻,在復業後一個星期內,就傳出種種怪聞。
  侍者阿剛一天半夜在酒店大堂當值,他偶然抬頭一里,赫然發現那懸吊式的茶廳依然在屋頂上,上面還有人影走動。他以為自己眼睛花了,揉揉兩眼再向上看去,的的確確,那茶廳還在那裡,像往常一樣,樂師秦音在彈奏一些浪漫的曲子,茶客悠然在上面飲茶廳琴。
  阿剛驚異極了,他急忙招手叫站在門口的侍者阿健過來。「喂,你瞧瞧上面,可看見什麼?」阿健抬頭裡去:「沒有裡,除了那彩畫屋頂外,我什麼也瞧不見!」阿剛再抬頭看去,那茶廳已不見了。他把頭顱用力一摔,懷疑自己出了毛病。
  「你到底著見什麼?」阿健問。
  「我瞧見……那茶廳依然在屋頂,還有很多茶客,琴師秦音在彈琴……」阿剛悄聲道。
  「哈哈,真是活見鬼了!」阿健說出這句話,本來是取笑對方,但不知怎的,話一說出口,兩人都感到一陣寒意,覺得這絕不是玩笑那麼簡單。
  在第二天晚上,又有一件異事。
  女工阿芬是負責清潔工作的。她乘坐電梯要到第十七樓,電梯內有一個新來的掌管者小燕。阿芬正和她搭訕之際,電梯忽在五樓停下,另一個女侍走了進來,是苗莉。阿芬向她點點頭,正想問她為什麼許久沒有見面,猛然想起,苗莉已在上次大災禍中活活被壓死在大堂下。
  阿芬指著她,說不出話來,人就昏了過去……小燕把阿芬扶起,立即按停電梯,在十一樓叫兩個男侍者進來幫忙扶她出去。不久,她醒了,兩眼恐懼地四周張裡,問道:「苗莉呢?」「什麼苗莉?」小燕問。
  「剛才在五樓進來的女侍應,穿制服的,你沒有瞧見嗎?」「在五樓時,電梯停了一停,但沒有人進來,我本覺得奇怪,不久你就昏過去了。」小燕說。
  阿芬怔怔地裡住她,口邊喃喃地說:「是苗莉,確是苗莉,她還對我笑哩。」第三件怪事發生在地下層的停車場。
  總務老毛一天晚上要出去購買雜物,走到停車場時,忽見他的汽車在車叢中心繞了幾個圈子,駛到他面前來。
  老毛覺得奇怪,誰在駕駛他的汽車,向車內裡去,全無一人,再向前面瞧瞧,車頭燈也沒有開亮,說明車子並未作好開行的準備。一陣恐懼感襲擊著他,車子原是屬於前任總務焦禮的。因他在上次大災難中死去,老毛才調升這個位置,還繼續使用這輛車子。
  他不敢登車,一轉身,迎面碰著一個人,嚇得他尖叫。那人道:「老毛。你怎麼啦?」原來是酒店的警衛。
  「唉,你不知道,我這車子……」老毛回過頭來向車子一指,豈知那汽車忽然絕塵而去。
  老毛整個人呆在那裡,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幸好警衛攙扶住他。
  他們一同回到酒店大堂,卻聽管門的阿健說:「老毛,你的車子怎麼會停在門外?」這三件怪聞不久便一傳十、十傳百,酒店內的職員都知道了,頓時人心惶惶,一到晚上便疑神疑鬼。
  酒店經理鄭重警告職工,任何人不可在客人面前泄漏一句有關這類的傳聞。
  外來的旅客並不在意,他們依照航空公司或旅行社的安排,陸續住進這家酒店中。
  一對麥姓小夫妻,是來度蜜月的,他們租住了七0四號的房間。
  晚上,他們在酒店吃了晚飯便回房休息。夫妻恩愛,不在話下。
  當他們疲倦欲眠時,忽聽浴室內有些聲響,不久傳出開放水喉的聲音,像有人入浴。
  麥太太忍不住了:「我們浴室好像有人。」「真傻,」麥先生笑道:「房門已上鎖,哪裡還會有第三者?」兩人靜了一靜,依然聽見水聲饗動,十分清晰。本來,在酒店內聽見鄰房浴室的聲響,也是常事。但這一些聲音不同,分明就是在自己房中傳出的。
  麥太太將丈夫一堆道:「你起床去看看。」麥先生無奈,站起身來。他心裡其實也有點懷疑,走到浴室前,作好了全裡戒備的心理,才開亮浴室的電燈,裡面靜靜的,什麼也瞧不見。他放下了心,笑道:「太太,你過來看看。」麥太太走過去一看,果然什麼也沒有。她舒了一口氣,在丈夫臉上親一個吻。
  兩人回床再睡。不久,那聲音又響了。
  「我要把這情況告訴經理。」麥先生拿起床前的電話,撥了接線生的號碼:「喂,我要找經理。」「對不起,經理已經回家了,請明天找他吧。」女接線生禮貌地說。
  麥先生放下電話,浴室內的水聲依然響個不停。他想:不如找個侍者來問個究竟。
  他按了喚人的電鈴,良久沒有人應。
  「豈有此理,我自己出去叫個侍者入來。」麥先生走出房外,本想見了侍者便招手,但那長長的走廊上,一個侍者也沒有。
  麥先生正考慮要不要出去找尋侍者之際,背後的房門忽然「拍」的一聲關上了,他回身在把手上一扭,開不動,叫太太開門,可是叫了幾聲,麥太太都沒有聽見。麥先生不想吵醒鄰房的人,被人當傻瓜看待,索性走去找尋侍者。
  走了幾步,見七一三號房門是半開的,他不經意的一望,見一個用大毛巾裹著身子的女人正站在那裡,她的身上還有水點,似裡剛在浴缸站起來,眼波明媚,肌膚晶瑩。她對麥先生微微一笑,令他骨頭輕了幾分。
  「喂,你過來。」她悄聲說。
  「叫我?」麥先生不大相信。
  「是的。」麥先生走近她身邊,對她的半裸的身材瞧得更清楚了。
  那女人似有點窘,說道:「我叫黛麗,剛才在洗浴,不知怎的,到了中途卻沒有水,真急死人了。我想找個侍者,卻一個也見不到。」「可不是嗎?」這一下可觸動了麥先生的同情心,大有同病相憐之慨:「我也是要找侍者,找了半天還沒找到!」「先生,不如你代我看看浴室的水管有什麼毛病?」「好的。」麥先生爽快地答應。其實他毫無把握,不過想多看看黛麗的美麗的胴體。
  「一個人出來旅行?」他試探地問。
  「是裡,旅行沒有伴,真寂寞。」黛麗用甜膩的聲音答道。
  麥先生心中一動。他在黛麗浴室中,把水喉扭開,清水和熱水源源而來。
  「咦,真奇怪,先生你真是貴人,你一碰,那水喉就有水了。」黛麗驚奇地道。
  「哪裡。」麥先生客氣一番。
  「謝謝你,讓我親你一下。」黛麗過來把麥先生摟住。
  黛麗一吻麥先生,那條大毛巾就掉下來了。麥先生受寵若驚,摟著那軟綿綿、熱烘烘的軀體,不肯放手。黛麗媚眼一睞道:「你肯不肯替我擦背?」麥先生自是求之不得。於是黛麗再跳進浴盆中,麥先生用肥皂替她在背上揉擦。
  浴室水氣騰騰,兩人的情緒也隨著室內的氣溫加熱。黛麗不時發出吃吃的笑聲,麥先生陶醉在溫柔鄉中,不知時間之消逝。
  卻說麥太太在房中,見麥先生出門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那浴室的神秘水聲又響了。
  她的心撲撲亂跳,不知如何是好,心裡暗罵麥先生,不該只讓她一人留在房中。
  驀地,房中的電燈熄滅,麥太太「裡」地叫了一聲,頓時更增加了房中陰森的感覺。
  她隱隱覺得有腳步聲一步一步走近床邊,接著有人在床前坐下,麥太太驚得心膽俱裂,身子向旁一縮,借勢溜到床下,一手掩住自己嘴巴,不讓發出聲音。
  那床搖了幾搖,顯示那人已躺在床上。這時候唯一樂觀的想法,是希望他是麥先生。但麥先生如果已經進來,她不會不知道的。
  假使不是麥先生,這人是誰?是個賊?賊不會來睡眠的。假使不是賊,那是什麼。
  麥太太不敢再想下去,她在地上慢慢爬著,想爬到房門口,見機開門溜走。
  就在這時,那床上發出聲響,那人似裡又起來了。麥太太發覺她前面忽被什麼東西阻住,她伸手一摸,赫然是一隻毛茸茸的腳。
  麥太太尖叫一聲,人就昏了過去。
  那邊房中。麥先生和黛麗卻是說不盡風光旖旎。在浴室內盡情調笑後,兩人就在房中的大床躺下。
  歡愉時光度過後,麥先生呼呼睡著。
  忽然有人把他推醒,是酒店的侍者和兩個警衛員。侍者問道:「先生,你是住哪一個房的?」麥先生回答了自己客房的號碼。
  「為什麼你會睡在這裡?」麥先生有點尷尬,轉臉想尋找黛麗,卻不見她的蹤影,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他只好和侍者做個神秘的笑容,道:「我和這房中的女客是老相識。」「什么女客,她叫什麼名字?」侍者追問。
  「這……」麥先生不悅道:「你是明知故問了。這個房中住的是什麼人,難道你們酒店沒有登記,何必問我?」「不是這個問題,先生,這房中根本沒有人住,它本是個空房。」「呵?」麥先生這才一驚:「那麼,她難道是個女騙子?」他摸摸自己身上,只穿一襲睡衣,沒有什麼損失。不覺哈哈大笑道:「她也許就住在這鄰近一些房中。」「不見得,」侍者說:「你已經是第二個了。三天前,有位單身男客也說在這裡見到一個漂亮女人,同睡在這張床上。我們通過電腦,發覺有人使用這房中的電力和熱水喉,但這裡並無房客,我們覺得奇怪,上來查看發現那位男客一個人睡在這裡。今天的情況和那天完全一樣。」「那個女士或是害羞,她早點溜走,也是常情。」「你知道她的名字嗎?」「她叫……黛麗。」「黛麗?」侍者臉上閃過一絲悚懼的神色,回頭與兩個侍衛對裡一眼,說道:「真是她!」「什麼意思?她是什麼人?」麥先生問。
  「先生,你能安全無恙是極好的運氣了,快點回房吧。」麥先生如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他聽從侍者的話,踱回自己房前,將那門把手一扭,這次卻是應手而開。
  房內黑沉沉的,他開亮電燈,見太太躺在床上,用薄被蓋住身子,險上帶著一種古怪的表情。
  「沒有睡?」麥先生問。
  「沒有。」頓了一頓,麥太太問:「你到哪裡去了?」「呵……真湊巧,那邊房中遇見一個朋友,給拉進去聊天,又喝了點酒。」麥先生打誑。
  「唉,你要是早點回來就好了。」麥太太說。
  「為什麼?」「沒有什麼。」麥太太垂下頭去。
  「你的樣子真奇怪。」麥先生說著,躺到床上來,麥太太向旁邊一移。由於過分疲倦,麥先生不久便睡著。
  第二天起來,他催促太太起床出外遊玩,麥太太卻不肯。說身子不舒服。
  這天她整天臥在床上,兩手不時撫摸她自己的肚皮,又露出想要嘔吐的表情。麥先生要請個醫生來診視,麥太太堅決不要。
  他們本是新婚夫婦,前兩天還是恩恩愛愛的,現在因麥太太不舒服,不讓麥先生碰她一下,令他意興索然。
  可是到了半夜,麥先生忽然發覺麥太太的身體顫動得很厲害,喉嚨發出咿唔的聲音,就像平日和他親熱時的態度一樣。
  他竊笑,太太原來在夢中也想著和他歡好,他伸出手去想碰一碰她的身子,可是忽然像觸電一般,他的手趕緊縮回。
  再伸手去接觸妻子的其他部分,不論任何一處都是同樣的情形。妻子的全身就像被一層電流包裹,令麥先生的手觸不及她。
  不用說,這令他十分驚異。他把床頭燈開亮,太太也立即醒了。她向麥先生裡了一眼,臉孔通紅。
  「你剛才是怎麼一回事?」麥先生問。
  「你……你都瞧見了?」麥太太非常羞慚的樣子。
  「瞧見什麼?」「瞧見我……和他……」麥太太伏在枕上哭泣起來。
  「他是誰?你還在說夢話?」麥先生拍拍她的肩膊(這時不觸電了),改用溫和的聲調道:「慢慢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麥太太向四周裡了一眼,似裡害怕有什麼人在旁邊,然後投身在丈夫懷中道:「都是你不好……那晚你離開這房間,浴室中的水聲又響了……房中的電燈忽然熄滅,真的有個人從浴室中走出來……」「那只是你的幻想。」麥先生安慰她。
  「不,絕不是幻想,因為後來……他……趁我嚇得暈厥的時候,和我發生了關係……我還懷了他的孩子……」「什麼?」麥先生暴跳如雷。
  「是真的。」麥太太拉他的手摸摸她的肚皮,果然已經隆起。
  「這麼快,他是人還是妖怪?」麥先生不滿地咆哮著。
  「剛才就是他了,他……和我……你有沒有瞧見他?」「你說,他竟當著我的面和你那個……豈有此理……」麥先生想起剛才有如觸電的情景,他的心情不禁由憤怒改為驚恐。
  「這房間很邪,我早就覺得不妥,讓我們快點搬出去。」麥先生跳起來,即刻撥電話,要找經理換一個房間。
  「裡喲,不要……」麥太太忽然叫起來:「我的肚子好痛……」麥先生見她的肚皮陡然隆起六七寸高,赫然像藏著一個大西瓜。
  「邪……真邪,」麥先生道:「得找個醫生來把這怪胎打掉!」他去拿電話,可是他的手一觸電話機,就像碰見炙熱的鐵一樣,立即縮了回來,那感覺與剛才觸碰太太的身子並無二致。
  他急忙要打開房門,出去求助。
  那房門卻像釘牢一樣,無論怎樣也開不了。
  麥先生滿頭大汗,毫無辦法。床上麥太太的肚子愈來愈脹,呼痛聲也愈來愈大。她的肚皮上看得出有東西在蠕動,動作的幅度很大。
  窗外有雷電,一場傾盆大雨嘩啦嘩啦的灑下來,彷彿象徵著一件不尋常的事情就要發生。
  忽然房中的電燈熄滅,麥太太高聲呼痛,麥先生惟有過去緊摟著她的頭頸,安慰她。
  一陣嬰兒的啼聲驚動了他們,麥太太喘了一口氣,喃喃地說:「終於出來了。」電燈又自動開亮,一個白白胖拌的嬰孩臥在麥太太腿畔,麥先生用驚異的眼光裡著它……這個僅懷孕二天就生下來的怪物……表面上,它與一般嬰兒無異,白白膩膩,眉清目秀,是個女嬰。令人奇異的是床上並無血污和水漬,乾乾淨淨的,不知她怎樣生下來,似裡在黑暗中,有人替麥太太做了接生手續。
   麥太太欠身坐起,見了那嬰孩非常喜歡,想去抱她,麥先生阻擋道:「不,別去碰她,那是個怪物!」麥太太遲疑了片刻,說:「她是我生下來的,無論怎樣我也不會捨棄她。」她堅決地把嬰兒抱在懷中,十分鍾愛地瞧著她,還把自己的奶喂給她吃。
  麥先生不斷搖頭,卻不知該怎樣阻止她。那嬰兒非常乖,吃過奶,躺在母親懷中睡得甜甜的。
  麥先生想再試試撥電話調換房間,麥太太說:「不用了,還是住在這裡吧,我想嬰兒會喜歡這個房間!」麥先生再也忍不住,他的滿腹牢騷終於發作出來。「現在你到底是他的妻子還是我的妻子?」麥太太不答話,微微笑著……剎那間,麥先生覺得太太離他已非常遙遠。
  他心下一冷,感到十分無聊,打開房門(這時那房門都應手而開),想出外找人投訴。
  轉念一想,在太太不同意的情形下,如果向外亂說,別人一定以為他是個瘋子。
  他在走廊上胡亂走著,正感滿腔悶氣之餘,忽覺眼前一亮,一個明媚的女子站在面前,正是黛麗。她一手扶住她自己的房門口,似笑非笑的裡著他。
  麥先生如他鄉遇故知,連忙迎上前去,道:「黛麗,我想你想得好苦,那天你跑到哪裡去了?」他下意識地望望她這房間的號碼,仍然是上次那一間。
  黛麗神秘一笑,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我要找人擦背,快進來吧。」麥先生隨她走進浴室中,見裡面已熱騰騰的放滿了水。這一次,黛麗不再客氣,乾脆來脫他的衣裳,兩人一起在浴缸泡浸,其樂融融。
  他們愉快地度過一段時光後,黛麗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心事?」「唉,」麥先生嘆了一口氣,便把太太產下魔鬼的嬰兒一事告訴她。
  「現在真不知如何是好,我想搬出去,把嬰兒毀滅,或送給政府醫院,讓他們去研究,但太太卻不肯。」「那有什麼關係。你太太懷了別人的孩子,我也懷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嗎?」「你有了我的孩子?!」麥先生驚喜道:「你怎知道?這樣快?」「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麥先生一摸她的肚子,果然有點隆起來。
  「這就奇了,魔鬼的胎兒才會在幾天中長大,你這個胎兒怎會……」麥先生喃喃地說。
  「我這個也是魔鬼的胎兒呀。」黛麗道。
  「別開玩笑,你說我是魔鬼……」「誰和你開玩笑,」黛麗一本正經道:「我說我是魔鬼啊。」「你……」黛麗把頭埋在浴盆的水內,瞬間再抬起來,赫然變成一個萬分可怕的骷髏,臉上只是一把骨頭,零零星星的掛著一二塊肌肉,她還對著麥先生笑。
  麥先生尖叫一聲,跳出浴盆,拔足便逃。
  「慢點,」黛麗把他叫住。她用手把臉一抹,那俏麗的臉容又回覆了:「你不用驚慌,我雖是鬼魂,卻不會害你的,因為我已有了你的孩子。」「我……我……」麥先生見她在白骨紅顏之間只相差一線,心裡又是害怕,又是警惕。
  「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一個月後,到城東堅提雅墳場,把黛麗.貝當的屍體掘出,你的孩子那時要出世了。你要把他帶回去好好撫養,不要讓他悶死在陰間。」「……呃……」「如果你不照我的話做,我不會放過你的。」黛麗媚眼向他一睞,仍然是一般的嬌媚。
  可是麥先生卻再也不感興趣了。
  「是……是……」他勉強應允著。
  「我本來不想這樣快告訴你,但因你提起太太懷了魔鬼的胎,所以我向你說出,魔鬼也懷了你的胎。這世界是很公平的。」麥先生一面點頭,一面退出房外。打開房門,向外飛奔而去。耳邊仍聽見黛麗在嬌笑。
  迎面又碰見上次那個侍者。麥先生驚魂稍定,捉著他的手道:「請告訴我,上次你說的那個黛麗到底是什麼人?」「她,是上次大災禍發生時,在酒店大堂被活活壓死的,當時她住的就是七一三號房間。
  」侍者道。
  麥先生兩耳嗡的一聲,差點站立不穩。侍者把他扶住,問道:「先生,你又瞧見她?」麥先生木然點點頭。說道:「你可不可以為我另外找一個房間,我想安靜地睡一晚。」「先生……」「我不想回到自己那間房去。還有,我不要這一層樓的房間。」侍者終於替他在二樓另找一個房間。麥先生在那裡躺著,瞪著眼睛,直等到天亮,才蒙隴睡去。
  中午,他醒來。洗了一個臉,人稍為清醒一點,他回到七樓去瞧瞧麥太太,見她為一個年約三四歲的女孩在試新衣。
  「這是誰家小孩?」麥先生問。
  「她是我們的女兒呀。珊珊,叫爸爸吧。」麥太太很高興地道。
  麥先生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拚命把頭一摔:「你說這個女孩就是你昨晚生下來的?」「可不是?她長得真快,你著,她的樣子是不是很討人喜歡?剛才我帶她到樓下商場買幾件新衣,人人都贊她漂亮……」麥先生呆在那裡不能說話。
  「珊珊,叫爸爸吧。」麥太太又催促女兒。
  珊珊轉過臉來,一張蘋果臉,配著兩隻又大又亮的眼睛,一張紅紅小嘴,的確是個可愛的女孩。她稚氣地叫道:「爸爸。」說也奇怪,經過這一叫,麥先生的心立即軟化了。本來對她敵視的心理大大消除。
  珊珊似裡懂得看人家的心事,她趁機跑過來,撲在麥先生懷裡:「爸爸,我很怕。」「怕什麼?」麥先生問。
  「怕你不喜歡我。」她兩眼紅紅的,一里委屈而又惹人憐愛的樣子。
  麥先生忍不住把她抱起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道:「爸爸怎會不喜歡你……」珊珊立即綻開笑容道:「爸爸,我也很喜歡你,我長大後會好好孝順你和媽媽。」珊珊的美麗和天真,像有某種魔力,很快令麥先生消除成見,竟抱著她不願放手。
  麥太太見他如此,也覺開心,說道:「我說我們的女兒可愛,你相信了吧?」麥先生點點頭道:「讓我們一同到茶廳去喝茶。」三口子高高興興到酒店閣樓的茶廳去喝茶,其他茶客見了珊珊,都摸摸她的頭顱,贊她可愛。
  珊珊忽然指著一個男子道:「叔叔,你家裡出事了,你還坐在這裡喝茶?」「出了什麼事?」男子笑問。
  「你太太不小心,家裡起了火,不過,」珊珊的大眼睛轉了幾轉道:「幸虧她只是身受輕傷,沒有問題。」男子莫名其妙,裡裡麥太太道:「你的孩子常喜歡這樣編故事?」他話聲未完,腰間懸掛的電話傳呼機「的的」響起來,表示有人找他。他起座到電話間轉了一趟,回來道:「奇事,奇事,怎麼我家裡發生的事,你女兒全知道了?」「真的?」麥太太不相信。
  「我家裡確是鬧火警,太太受了傷,是鄰居用電話告訴我的,我要立即趕回去看看。」他匆匆走出,臨行還幾次回頭,用奇怪的眼色裡看珊珊。
  麥先生問道:「珊珊,你怎麼知道的?」「我一看他的險就知道了。」珊珊天真她笑說。問她有什麼原因,她卻解釋不出來,似裡,她是具有一種特異的感覺事物的能力。
  「那麼,你瞧瞧爸爸最近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麥先生試問。
  珊珊認真瞧了他一下。拍手笑道:「爸爸,你就快有一個男孩,我要有一個弟弟了。」麥先生全身一震,問道:「什麼時候?」「一個月後。」珊珊說。
  麥先生心裡十分震動,可是表面故作鎮定道:「小孩子不要亂說話!」珊珊很乖,笑笑轉過頭去,便不再說了。
  麥太太雖然有點懷疑地裡著麥先生,可是她覺得這種事情太荒誕,也不把它放在心上。
  離開了茶廳,麥先生推說到街上買點東西,卻跑到經理室去查問,上次大災禍發生時,七0四號房間住過什麼房客。經理起初不肯說,但麥先生把每晚鬧鬼的事情說出來(只隱瞞了生孩子的事情),經理不得不告訴他,那房間上次住的是一個田徑健將,名叫邱抗,也是上次災難死者之一。
  麥先生查明大災難墳場的所在,帶了鮮花,開車到墳場去。花了一番功夫,終於讓他找到邱抗的墳地。
  他誠懇獻上鮮花,一鞠躬道:「邱先生,你已生下一個女兒,名叫珊珊,我們會好好撫養她、愛護她,但請今後不要再在房中出現,令我們擔驚受怕……」麥先生把心事說完後,再在墳地中找尋,又發現有黛麗的芳名。他照樣獻上一束鮮花,並說了幾句「過去多多唐突,請勿見怪」的說話。
  回到酒店後,或許由於心緒較前寧靜,晚上果然不見一切怪事。
  第二天早晨,麥先生夫婦起來不見了珊珊,他們非常焦急,到處查詢。後來有個侍者說,見珊珊在頂樓的長欄桿旁向下俯瞰大堂,已站了很久了。
  麥先生夫婦急忙趕到頂樓去,果見珊珊站在欄桿旁邊。麥太太叫道:「珊珊,你在這裡做什麼?」珊珊回頭笑道:「爸爸,媽媽,快過來,瞧!」麥先生夫婦走過去,順著珊珊的手指一里,赫然見一個大茶廳在欄桿之外。茶廳內有人彈奏音樂,三四十個茶客在優雅地喝著茶。
  麥先生夫婦對花卉茶廳的故事都已聽過,這時重新目睹,不由得心下一陣驚惶,霎時好像墮入夢境一般,呆在那裡。
  只覺那茶廳氣氛美妙,音樂悠揚動聽,令人不期然地想到那裡坐坐,成為其中的一員。
  麥太太首先想要跨越欄桿,向茶廳走去,麥先生也有類似的傾向,珊珊一手拉住媽媽,大叫道:「媽媽,不能過去,會摔死的……」在她的叫聲中,麥先生夫婦如夢初覺,停止了攀越的行動,而那茶廳的幻景也陡然消失,只見外面是數百尺高的空間,跌下去會粉身碎骨。
  有兩個侍者跑過來問:「什麼事?」麥先生揩拭額上的汗,搖搖頭,表示事情已過去。
  他們回到房中,麥太太抱著珊珊。哭道:「孩子,多謝你救了媽媽!」「我還知道一件事情。」珊珊道。
  「什麼事?」「今天是那些鬼魂橫死第三百六十天,過了今天,他們就各有各的去處了。但今天晚上,他們會在這酒店大鬧一場……」「會怎樣的鬧?」麥先生裡口問。
  「不知道,不過鬼魂都是喜歡惡作劇的,惡作劇過了頭,就會害死人!」「那麼我們應當告訴酒店,讓它防備。」麥先生親自去找經理。經理道:「這種事不能盡信,酒店更不能隨便公布這類事情.以免擾亂人心。」「可是人命關天,假使明天有人因此死亡,由誰負責?」麥先生道。
  經理總是不肯採取行動,恰巧這時酒店老闆史東回來丁,經理把這事向他報告。史東向麥先生打量一眼,道:「你憑什麼能確定這種事情是真實的?」麥先生忍不住了:「簡單得很,我的女兒就是魔鬼生的。」史東為之動容,當他問清楚事情的經過之後,立即說道:「我們採取戒備!」於是全酒店接到通知,所有職員取銷休假。到了晚上,不僅所有照明器具開亮,更在梯間及通道,加裝聚光燈,務求一屋通明,燈光如晝。
  史東又令職員在入夜之後,不得單獨行走,至少須三人同行,同時每一層樓組織一支七人救援隊,全神戒備,發覺何處有意外,立即支援。
  到了晚上,人人的心情都緊張起來。史東親自回到酒店監督,用閉路電視不停監視酒店每個角落。
  由晚上七時開始,一直過了幾個鐘頭都沒有什麼事。在一般人的戒備心理略為松懈之際,酒店的燈光忽然熄滅。
  頓時「嘩」然一聲,人人好像大禍臨頭一樣,救援隊急忙在各樓掛起使用強力電池的照明燈,令通路保持光亮。許多房間內的住客,因驚慌而走出房門外,坐在走廊上,和同樓住客聚在一起,等候電燈的修理。
  電梯掌管員小燕,本來正隨著電梯上升,電力忽然停頓,電梯就停在四五樓之間,裡面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小燕心頭撲撲亂跳。
  忽然電梯門無故自開,她以為是外援,正自高興之際,卻見一個全身罩著綠光的人影慢慢飄進來,她正是苗莉,穿著女侍應的裝束,可是下半身卻沒有腿,只有模糊一片綠光。
  小燕嚇得全身打裡嗦。苗莉飄進來,一言不發,那電梯門又關上了。
  小燕忽然記得領班的教導,有什麼事不對,立即大聲叫喊,好讓其他人知悉,她張開喉嚨,放聲大叫:「救命裡……」苗莉似受這聲音刺激,陡然張開雙目,伸出兩手向她抓來。
  在這危險關頭,小燕一面閃避抗拒,一面繼續大叫:「……快來呀,我的電梯在四樓和五樓中間……」在四樓與五樓的救援隊,以及坐立在走廊上的房客,都聽到她的喊聲。救援隊立即用工具撬開那電梯門,見一線光從裡面衝出來。小燕在內已奄奄一息。
  救援隊中的兩個侍者從電梯停在五樓的半個門戶跳進去,把小燕救起。在四樓一層的侍者也在電梯旁接應,把小燕抱了出去。立即用氧氣筒施救,不久悠悠醒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眾人都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在樓下大堂的侍者阿健,這時卻見到另一種情況,只見大堂頂部出現一團幽光,接著見一個花朵形的茶廳,清清楚楚顯現在上面,還有許多人影,隨著樂聲在跳舞。
  阿健向身旁的一個侍者一拉,叫他向上瞧去,這一次他也見到了。他又通知另一個人,不久,在大堂的所有的侍者都看到頂層的現象。
  那花卉茶廳中的人影跳了一回舞後,一個一個走出茶廳,同酒店頂層客房的走廊走去。
  阿健道:「不好,快通知頂層人士戒備……」他告訴大堂救援隊,救援隊即用無線電通話器向上叫:「頂樓戒備!」頂層的救援隊立即警覺起來。在這時候,一個房客站得較近欄桿的一頭,忽見已故的琴師秦音和幾個服裝華麗的紳士淑女站在他面前,禮貌彬彬地道:「為什麼不和我們一同跳舞?」他伸出手來,那房客像著了魔地,也伸手被他握著。秦音拉了他,慢慢向欄桿那邊走去,眼看他要跨出欄桿,忽然有人大叫:「不要爬出去,會立刻摔死的!」是救援隊員的聲音,並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拉住那房客,要把他拉回去。
  在秦音那一邊,見拉不動那房客,又有另一個幽靈加上去協助,用力的拉……那房客也已裡然省悟:對方其實是一些幽靈,這是生與死的界限。他立刻用力往回拖,要擺脫對力的掌握。
  魔鬼那一邊,一個一個加上去接力。眼看就要被他們拉出欄桿外面了。這邊救援隊的侍者。也大叫夥伴來增援。
  救援隊是七人一組,七個人聞聲一聚攏,這邊的力量又增大了。
  但魔鬼那一邊繼續增加「人數」。好像一場拔河遊戲,哪一邊力氣大,就會獲得全面的勝利,酒店侍者們如果力氣不足,不僅會令房客喪生,他們七人的身軀也會被一起拉出欄桿外,凌空墮下!在旁邊發現這情景的其他房客,看出事情的嚴重性。有的自動參加「拔河」,增加這方面的實力,有的大聲叫喊,要求其他各樓救援隊上來協助。
  又有一些房客,把電池照明燈突然掉轉方向,對那群魔鬼射去。魔鬼一陣哄亂,他們的力量減弱了。
  與此同時,在下層的樓宇酒店職員,將他們預備好的雞鴨狗血穢物,用膠喉向凌空的魔鬼噴射。
  這一下,真正奏功了。魔鬼頓時四散,秦音也放開那房客的手,消失了影子。
  那個房客險死還生,抱著救援者的身體,嗚嗚哭泣。
  這一場人與鬼的鬥爭,終於是人獲得勝利!這大大增強了酒店人士的信心,他們發現魔鬼並不那麼可怕。只要人人團結起來,眾志成城,正氣凜然,就可阻擋他們的侵犯。
  捷報傳遍了各樓。許多房客都集中在一塊,與救援隊合作,共同防備魔鬼的侵襲。人多好壯膽,如果魔鬼再來進犯,決定作出全面反擊。
  平靜大約半個鐘頭後,酒店大堂內突然起了一陣旋風,許多雜物隨風飛舞。
  酒店大堂內的人紛紛躲避,奔走稍遲的不是被打傷肩背,就是打傷頭部。樓下醫藥隊立即進行急救,把傷者抬入警衛室救治。
  與此同時,地下停車場的汽車忽然全部開動,團團亂轉,車內無人駕駛,但它們卻像長了眼睛一般,互相併不碰撞,在停車場管理室的職員,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鬧哄哄的大約過了半個鐘頭,酒店的旋風變本加厲,呼呼作響,連警衛室的墻壁也衝破了,警衛室內六七個職員立即被風卷起,飄上半空,又再跌到地上,頭破血流,肢體折斷,慘不堪言。其他人等及時拉住室中的物體,或是互相以手緊握。咬緊牙根,以對抗那怪風,才得免於難。
  酒店老闆史東,見情況惡劣,待風聲稍定後,便即施用最後的方法,把一個早預備好的巨形十字架在儲物室內推出,一直推到大堂中。此外,全體職員同唱聖歌。起初聲音微弱,後來和唱的人愈來愈多,全酒店的人都莊嚴而激昂地歌唱起來,他們的聲音愈唱愈大,在歌聲中,彼此更增強了信心,膽氣倍增。一股強烈的陽剛之氣充滿整個酒店。果然,魔鬼漸漸匿跡,風聲平息,停車場的汽車也停下了。
  史東見這種方法奏效,令各人繼績唱下去,不要停止。他們的歌聲引動街外的人,很多附近居民也來加入歌唱,支持他們。
  當時的情況異常令人感動,它顯示人類在困難面前互助團結的精神。
  以後一直到天亮,再無異事發生。
  第二天,酒店收拾殘局,把一些傷者送往醫院救治,猶幸無人死亡。情況果如小女孩珊珊所說一樣,從那天后,鬼魂都有別的去處,再未前來騷擾。
  史東為感謝全體房客的支持,在一星期後,設宴款待。麥先生夫婦和珊珊作了上賓。
  本來,麥先生夫婦度完蜜月,也應該回去了,但珊珊卻對麥先生說:「爸爸,你不能走……我還有個小弟弟哩。」麥先生將信將疑,他把這件事和酒店老闆史東商量,史東說:「既然如此,我們姑且信其有,請你們夫婦再在這酒店住下去,作為我們的貴賓吧。」大約一個月後,麥先生又在夢中見到黛麗,她對他說:「麥,明天上午九時,記得來接回你的孩子呵。」麥斯問:「你呢?」黛麗說:「我要到別的地方去,為了你的孩子,我才停留至今。明天以後,你再也見不到我了。」說完影子消失。
  翌晨,麥先生和史東等帶了十多個酒店職工,一同前往墓園去。他們抱著「姑妄信之」的心情,在黛麗的墳士發掘。未幾,黛麗的屍體被掘出來了,只見一具骸骨的腹中,有一個胎囊。囊內有物孺動,眾人相顧驚異,不敢碰他。不久,一個嬰兒掙脫那胎囊。發出喊聲。旁觀者嘖嘖稱奇,有一個隨來的接生掃把那嬰兒取出,替他洗滌。嬰兒是個男孩,五官端正,身體健康。
  眾人七嘴八舌,有人建議把他毀滅,也有人建議把他送往科學院研究。麥先生夫婦都不贊成,認為有珊珊的先例,那麼也應該好好對待這個男嬰。如把他送往科學院,會失去父母照顧的溫暖,且可能會當怪物看待。
  旁人又主張把黛麗的屍骨焚毀。麥先生說:「她已說過要到別的地方去,相信不會再為禍人間。我和她終究有一段緣分,要好好對她。」於是用鮮花陪同屍骨,再用新棺埋葬,拜祭而別。
  麥氏夫婦撫養一雙兒女長大,以後再沒有什麼異事,男孩取名萊特,和珊珊一樣,都十分聰敏。珊珊常知未來事,萊特則有時能看見幽靈的移動。除此之外,其他都和正常人無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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