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小婷的電話,我著實吃了一驚——小婷讓我在影樓等她,她竟然要和我去照相。
小婷是我青梅竹馬的女朋友。
(她是一個文靜幽雅的女孩,性格象極了林黛玉。)
我驚訝的原因是小婷從懂事起就再也沒有照過相,因為她的額頭上長著一塊銅錢大的紅色胎記。
(這在別人身上也許不會影響什麼,可小婷卻是一個唯美的女孩!)
(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年辦身份證照相的時候,小婷整整一天把自己鎖在房裡,任誰勸也不出來。最後沒辦法,只好用與小婷頗為相象的表姐的照片冒充了事。)
小婷現在唯一的一張影相,還是我在她十九歲生日時送她的一張炭精素描畫像,那是她最珍愛的禮物。
(當然沒有把胎記畫上。)
小婷要走了!
(也許是永遠的離開我。)
她的在國外的父親已為小婷母女辦好了出國定居的手續。
這些天來,我們一直處在極度的傷心當中。
(分離已是無可避免的事實。)
我和小婷都在盡量爭取為對方多留下一些回憶!
(畢竟難捨二十二年青梅竹馬情!)
我早有與小婷照一張相的願望,但我卻一直都沒敢開口。
我早早的就趕到了影樓。
影樓的生意很冷清,我一個人靜靜的坐著等小婷。
等,等了很久。
直到約定的時間已過了半個小時,可還不見小婷的身影。
我有些心神不寧。
就在我剛拿起電話的時候,小婷終於來了,身後跟著兩個陌生人。
我快步迎上去。
“怎麼了?婷。”
“沒什麼,你早來了?”小婷微笑著拉過我的手。
見我用探詢的目光望向那兩人,小婷忙說:“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馬叔和牛叔,我爸的朋友,來接我的!”
我忙熱情的問好,但他們卻只冷冷的點了點頭。
我不再理會他們,帶著小婷進了化妝間。
“他們是幹什麼的?那麼冷漠!”我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小婷一震。
“哦,他們,好象是做導遊的,具體我也不大清楚。”
我沒再細問,卻絲毫沒有注意小婷異樣的表情。
化好了妝,小婷鄭重的說:“這將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張照片,我想穿上婚紗和你照,可以嗎?”
望著小婷,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熱情的攝影師為我們擺了一個情意綿綿POSE,“咔”,閃光燈一亮留下了我們永遠的紀念。
洗卻鉛華,我感到今天小婷的臉似乎格外的蒼白。
“你怎麼了?”我關心的問。
“沒事,昨晚沒休息好。”小婷不太自然的回答。
這些天來傷心的我也是常常失眠。
小婷望望在門外等候的那兩人,無限留戀的對我說:“我該走了,你以後要都保重身體。”
話未說完,淚已流了下來。
我強忍這心中的酸痛。
“我去送你!”
“不,我們不是約好了嗎?我不許你看著我走!”
小婷拒絕了我的要求。
門外那兩人已在招手了。
小婷蹺起腳尖輕輕的在我的脣上吻了一下,冰涼的脣令我打了一個寒戰。
當我回過味來,小婷已走出了門外。
“婷”
我喊著追了出去。
門外街上已沒有了他們的蹤影。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寂寞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空洞的雙眼望著天花板,腦海里回憶著我和小婷的段段往事。centurys網際論壇
忽然,電話急促的響了。
“你,你快來影樓。照片,照片~~~~~~~~~~”
(電話那端傳來極度恐懼的聲音!)
我扔掉電話,飛快的衝下樓。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
影樓裡,照片被遠遠的拋在地上,經理面無人色的堆在椅子裡。
我撿起照片,眼前猛的一黑。
只見到照片上一身新郎裝扮的我深情的望著懷中,懷裡卻是虛虛的擁抱著一襲潔白的婚紗。
原本應該有小婷含羞帶笑的面孔,然而卻是怪異的空空如也。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是什麼卻不敢想。
我連滾帶爬的趕到小婷的家中,看到的卻是小婷傷心愈絕的媽媽。
客廳正中的墻上掛著那幅小婷的畫像,畫框上圍著黑紗。
畫中小婷微笑的看著已呆傻的我。
我毫無知覺的站在那裡,無聲的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的小婷,我的小婷你在哪裡?)
小婷的媽媽走過來,將我攬入懷中。
“孩子,你醒醒!”
我回過神來,拼命的忍住頭腦的麻木。
“小婷,她……為什麼?”
“她今天早晨在去影樓的途中出了車禍!”
“啊~~~~~~~~~”
我頭腦中轟然一聲炸響,失去了知覺……
兩個月後,我用電腦掃描將畫像與照片合二為一。
我和小婷終於有了我們唯一的一張照片。
夜,清風吹拂。
我獨自坐在小婷的墳前,一邊喝酒一邊對著小婷說話。
擦亮火柴,我將照片燒給了小婷,照片中是我和小婷幸福的笑。
我喝醉了。
靠著小婷的墓碑我進入了夢鄉。
夜露清涼,我剛感覺到冷,就有一雙溫暖的胳膊將我摟在了懷裡。
聞著那熟悉的味道,我的臉上露出了滿足。
天上一輪明月忽隱忽現,黑夜的墳場靜悄悄。
彌散著死亡氣息的空氣中清晰的飄蕩著我的夢囈。
“小婷~~~~~~~~~~”
“我的小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