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野店,正值風季,大風刮過,留下滿目的塵土,即使是綠樹、綠草也被掛上了一層灰烏烏的顏色。我剛從內地旅行完,告別了好山好水徒然間來到這個有些荒涼和偏避的地方,但這是我此行的必經之地。
天色已晚,我慌張的找著住所,就在這時我看見了野店,一排簡陋的小平房在風中矗立著,在落日的余輝中顯得那麼單薄。走近後,有一個類似大門的半拱形的框立在那裡,上面掛著牌子,抬頭望去,好容易才看清模糊的兩個字——“旅店”。我疑惑的走了進去,口中叫著,有人嗎?立刻便有人高聲答著,來了,聲音響亮、清脆。從房裡竄出一個中年婦女,胖胖的身體,圓圓的臉,零亂的頭髮隨便在腦後輓成一個髻,一雙小眼睛閃爍著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幹練的農村婦女,她兩手拿著抹布,擦了擦手,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尖聲嚷著“喲,是個大姑娘呀,就你一個人?”,“對呀,我是旅行路過這的。”“你一個人就不怕嗎?”,我笑笑,沒回答。“呀,現在的女孩子,真能幹。”她露出了親切的笑容,一把提過我的旅行包,“跟我來吧”。我跟著她進了旅店。店裡還算整潔,一個小小的被擦的油光澄亮的櫃檯,一排散髮著濃郁酒香的酒壇,還有幾張四四方方的桌子和凳子,有序排列著,屋裡的東西少得可以數得清。老闆娘告訴我,她姓徐,這是她們一家三口開的店,平常路過這的生意人很多。登記完,她帶我來到靠左首的第二個房間,聽她說曾經有一對旅行的情侶也路過這裡,女的就住這間屋。老闆娘熱情的給我打來了一壺水,還問我要不要出去吃晚飯,我笑笑說不用了。
夜幕很快降臨了,打開屋裡那盞昏暗的燈光,喝著熱水,吃著麵包,聽著外面嗚嗚的狂風聲。夜裡,疲憊的我一頭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夢裡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低聲的哭,我心裡納悶,但太疲倦,翻身又睡著了,可是哭聲越來越大,就好似縈繞在我的耳邊。我睜開眼,四周只有漆黑一片,門外風刮著樹葉,嘩拉嘩拉的作響,我想是自己太累了,產生了幻覺吧。剛閉上雙眼,哭聲又在耳邊響起,我悚然坐了起來,哭聲消失了,卻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我問“誰呀?”可是門外沒人回答,我坐著沒動,停了一會,那個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我納悶,這麼晚了會是誰呢,我悄悄下了床,從門縫裡往外望,什麼也沒看見。可是一轉身,那神秘的敲門聲又再度響了起來,連問了幾聲,都不見有人回答。是有人惡作劇嗎?我好奇地輕輕將門拉開了一個小縫,門外除了被風吹得東搖西擺的樹外,就是一片漆黑的夜色,我正打算關上門,突然望見遠處飄動著一個白影,雖模模糊糊,但清晰可辯。是剛才敲門的人嗎。也許是好奇心驅使,或許是某種力量的牽引,我掩上門跟了出去。走近了一些,依稀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一頭長長的黑髮像瀑布一樣垂在背上,穿著長過腳脖的白裙,好似傳說中的鬼魂。“她”輕輕飄飄的在前面走著,我在後面不露聲息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風比白天小了些,但仍不斷得將她長長的白裙和黑髮吹起,在朦朧的夜色裡顯得有些詭異。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後,她在一棵大樹旁停了下來,一動不動,我遠遠躲在另一棵樹後,大氣也不敢出。過了一會,她蹲下身體,一隻手在地上摸著什麼,或是挖著什麼,接著就輕聲的哭了起來,正是剛才我聽到的哭聲,幽幽的,讓我心裡一陣發堵。她哭了一會,站了起來,微微側了側頭,藉著一絲星光,我看見了一張沒有血色的臉。我的心砰砰直跳,覺得呼吸困難,四肢有些僵硬,好象只要發出一絲聲響,便會立即成為她的腹中餐。又過了一會,她開始挪動腳步,向樹林飄去,我剛想跟上,突然一腳踩在一棵枯樹枝上,發出了啪的聲響,她驟然停住腳步,一張臉慢慢的轉了過來,天,她的面色慘白,兩個眼睛沒有眼珠,只剩兩個黑洞洞的窟窿,接著她露出猙獰的鬼臉,舉起雙臂向我直撲過來,我啊的大叫起來,一下從夢中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
我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一邊詛咒這該死的夢,一邊起床收拾行李。向老闆娘結完帳後,我背著旅行包出發了。清晨空氣非常涼,天也陰沉沉的,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恍恍惚惚的經過了一片樹林,突然間我驚呆了,這不是昨夜夢中來到的地方嗎,我使勁的揉揉眼睛,沒錯,前面那棵樹正是昨夜夢中女鬼待過的地方。難道又在做夢,掐了掐自己的臉,我確實是清醒的呀。直覺告訴我也許那個夢在暗示什麼,於是我走到那個樹前,找了個樹枝在地上挖了起來,不久就觸到一個硬物,繼續挖,一個腐爛的臉赫然露了出來,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黑窟窿,成了一些蟲蟻的巢穴。我嚇得丟掉樹枝,只覺得胃裡開始翻騰倒海,我飛快的跑回了旅店。老闆娘一家三口正在屋裡吃早飯,我一頭闖了進去,三個人都驚訝望著我,老闆娘口裡嚼著饅頭,含糊不清地問:“出啥事了?”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把剛才看到的說了,老闆的兒子連忙去報了警。
因警察的調查,我的行程被滯留了,所幸事情很快弄清楚了。那具屍體是我住的那間房的前房客,也就是曾經在這住宿過的那對情侶中的女孩,被發現的還有那個男孩的屍體。經法醫驗證兩人都是因車禍喪生,而這里幾乎沒有車輛來往,旅店的貨車是這裡唯一的車輛。於是司機立即被傳訊,可能是作賤心虛不久他就交待了一切事實。原來這對情侶在旅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上路時,正好遇上旅店的貨車滿載而歸。由於司機喝的醉醺醺,車速非常快,不幸的事轉瞬便發生了,當兩個人倒在血泊中時,司機也嚇醒了,為怕擔責任,他將二人匆匆掩埋了。
事情清楚了,我也要繼續我的行程,臨走時,一個警察問我怎麼想起去那個樹下挖掘,我只能支支吾吾說是心血來潮,於是警察感嘆說真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可在我的心裡,卻是一陣陣的恐懼。
事後將此事說給朋友聽,本以為沒人會相信,可是朋友卻意味深長的點點頭說,有些事不是我們能解釋的。所以我只能默默祈禱無故靈魂的安息,就讓這件事成為我心裡永遠的迷吧。......[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