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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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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中的女人

晚上一點多鐘,我從外面回到學校,整個校園仿佛也沉睡過去了,安靜得能聽見風吹樹葉落地的聲音。兩旁的路燈時亮時暗的閃爍著,我裹緊外套,加快了步伐。經過上院的時候,心中開始有些恐懼,大概以前聽了很多關於上院鬧鬼的故事。我輕輕的哼著歌曲為自己壯膽,只希望能早點回到寢室。這時,我看見前面有個影子在閃動,我睜大眼睛,好像是一個人,一個女人的背影,一抹長髮披到腰際。她站在路中間,左右移動著,不象是用腳在走動,仿佛是飄在空中。看到這副情形,我心中愈發恐慌了,但也只好硬著頭皮往前闖了。離她越來越近,她就在我面前飄動著,擋住我前進的路。發現實在繞不開她,我停下來,嚇得連話都不敢說,就這樣僵持了半柱香的光景,我聽見一個女人用發顫的聲音在說話:“好人,你要幫幫我!”四面八方都是這種聲音在不停的重複,我就快嚇昏過去了,但試探著問她,“你——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她緩緩轉過身來,“是啊,這裡就我們兩個人。”等她完全轉過來,發現她前面還是一抹長髮,啊!她沒有臉的,鬼呀!我拔腿就跑,可她雙手抱住我的小腿,任我怎麼掙扎也擺不脫。我用盡渾身力氣抗爭著,一邊大聲喊道,“救命啊,放開我,放開我吧!”
  “喂,小方,醒一醒!”我睜開眼睛,室友老三站在我床前搖動著我,“你又做惡夢了吧?瞧你又喊又踢的。”我平靜了心情,額頭滿是汗水,“沒事了,你去睡吧!”老三還是不放心,“真沒事?要是害怕的話,我陪你聊天。”我起來擦了把臉,“謝謝你,你接著睡吧,都把你吵醒了。”等老三睡下後,我躺在床上,再也不敢閉上眼睛。這幾天都做差不多情形的惡夢,真是奇怪,是不是預示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在我身上?不敢回想剛才的夢,到現在還渾身乏力。我胡亂猜想著,人又開始迷糊了,剛好老三的鼾聲響起,我振作下精神,不能睡著的,乾脆數數老三打了多少個鼾吧。我就這樣一直熬到天亮。
  上午的高數是大班課,我和老三坐在最後一排,老師的聲音很小,近一百號人的教室也不裝擴音系統。後來,老師的講課聲成了催眠曲,很多人趴在課桌上睡著了,我也打起瞌睡。到最後,終於支撐不住,倒頭睡著了。
  下課後,我打算去圖書館查點資料,在人工湖邊的路上,卻又看見她的背影。路上人很多,這回我不怎麼害怕,她還是如昨夜一樣飄來飄去擋著我的去向,我大聲對她說道,“你別老纏著我,好不好?你再不走,我叫別人幫忙趕你走。”她正要轉身,我急忙說道,“喂,你別轉身,有什麼話就這樣站著說。”她很配合,停下沒有動,說道,“就你能看見我,別人看不見的,你叫也沒用,沒人相信你的。”我不耐煩的說道,“你幹嗎一定要找我啊?我成績不好,個子不高,人也不帥,你大可去找別人的。”她頭髮隨風飄揚著,她說,“因為你是好人,是我的有緣人,我才找你幫忙的。你放心好了,我雖然是個鬼,但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有些惱火,“你我陰陽相隔,我幫不了你,要是真能幫你,我會遭天遣的。”她還是一動不動,說道,“你按我說的做,就能夠幫到我。如果你不幫我,你將會每天失去一樣東西。”她語氣已經是在威脅我了,我正要說話。“小方,喂,老師點你回答問題。”老三把我拉著從椅子上站起來,我迷迷糊糊的說道,“我不會幫你的。”教室同學哈哈大笑,我這才徹底清醒過來,高數老師是個慈祥的小老頭,他面露笑容的說,“一定還沒睡醒吧?上來解題怎麼叫幫我呢?”
  下午我到市區給高中同學送資料,回來途中,在地鐵站準備買票時,發覺錢包不見了。完蛋,我的身份證、學生證、圖書證還有信用卡全在裡面啊。更要命的是現在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這可如何是好?怎麼回學校?坐車不給錢,我從來沒幹過這事。後來,我只好給老三打手機求救,正好他也來了市區,我在公用電話旁等他來接我。這種等人的滋味難受極了,好不容易捱到他來,他笑呵呵的拉起我,我象個迷路的小孩一樣被送回家。他一路上嘲笑了我無數遍,我也無話可說。
  晚上,我為丟錢包的事懊喪不已,做什麼事情也靜不下心來,補辦這麼多證件真是麻煩。突然,我想到她對我說過的話,“如果你不幫我,你將會每天失去一樣東西。”天啊!不會這麼快就應驗了吧?這樣看來是劫數難逃,今天丟的是錢包,明天會是什麼呢?萬一丟了腦袋,做鬼也只能做個無頭鬼,連這個無臉女鬼都不如。她到底要我幫她做什麼呢?也許是很簡單的事,她還說不會傷害我的。最後,我倒也不害怕睡著了。一天下來,人折騰得夠疲勞的,很快就進入了睡眠狀態。
  平時我最喜歡去的地方是蘇園,這是學校裡面的一個小園林。蘇園有一口池塘,旁邊有很多連廊,還堆有假山。我倚著連廊的美人靠坐著,見她從池塘水中緩緩升起。我很是驚訝,“你怎麼從水裡出來?”她還是背對著我,“你是來找我的吧?我們的確很有緣,第一次見面就在這裡。唉,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跟著我來就會明白。”我跟在她後面,來到池塘南面的石板路上。她停住,指著地面的石板,“你仔細看看,這是什麼?”我附下身軀,石板上字跡很模糊,“好像是塊墓碑?”她點點頭,“不錯,是我的墓碑,它在這裡躺了很多年,一直沒人留意過它,你是第一個用心觀察過它的人。”經她一提醒,我終於記起來了,上個月,我們美術寫生就在蘇園,當時我們隨便逛的時候,我發覺就這塊石板上有字,看了很久但沒能認出來。她接著說道,“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我苦笑了,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我找了個石凳坐下來聽她講。
  “我是個非常苦命的女人,嫁人後不到一個月,丈夫就暴病去世了。我一個人熬啊,寡婦門前是非多,我平常很注意言行舉止的。可誰曾料想,我還是鬥不過流言蜚語。有一段時間,我病得很厲害,村裡有個年輕人同情我,就幫我劈柴擔水。其實人幫人應該是好事才對,但一些惡毒的長舌婦造謠生事,說我偷漢子,還說我謀殺親夫。我辯解也沒人肯聽,族長要用族規處置我,我是被他們逼死的,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上吊自盡了。我老哥可憐我,在我墳前給我立了個碑,族裡的人卻把碑拆了拿去鋪路,說我是畏罪自殺。這些過去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多說了,後來這石碑輾轉到了這裡,幾十年來一直被人踩在腳下,以至我在陰間沒一點地位:只能做無臉鬼,連投胎重生的機會也沒有。”
  聽完她的故事,我不停的掉眼淚,“你說吧,我怎樣才能幫你?”她回答說,“你只需要把我的墓碑重新立起來,再也不要讓它倒下去,被人踩在腳下,我就可以翻身。以後不用做無臉鬼,還可以去投胎重新做人。”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我說道,“沒問題,不過我想知道,你自己也能辦到的,為什麼要我幫忙?”她好像笑了笑,說道,“我是陰間的人,碰不到陽間的東西。所以我不會傷害你,也傷害不到你。人說鬼害人,其實都是自己嚇壞自己的。”她的話好像蠻有道理的,我說道,“白天我不可以搬的,管園子的人發現就會有麻煩,我晚上再來。”她點了頭然後又緩緩的沉入水中,竟沒有起一絲的漣漪。
  第二天晚上,我等室友都睡下,就偷偷溜出來。我身手還算敏捷,毫不費事的就翻進了蘇園,直奔那塊石碑而去。藉著月光,我不敢確定哪塊是她的墓碑,我正打算取出手電筒,卻聽見背後響起了腳步聲。我心嚇得一陣狂跳,連頭也不敢回,呆在原地,後來一隻手拍在我肩頭。這時,我擰開手電筒,猛地回頭向他照去,啊!原來是看園子的老大爺。他不由分說的把我扭送到學校保衛處,路上我想好了應對之策。值班的警察非常和藹可親,“同學,這麼晚還鬼鬼祟祟的在蘇園幹什麼?”我裝出一臉很無辜的樣子,說道,“我也不不知道怎麼會去那裡,等我清醒過來就發現大爺抓著我的手,為什麼把我送到這裡來啊?”他有點驚訝,“大概是在夢遊吧?”我聽著心裡偷著樂,就等他這句話。他接著說道,“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記得明天去找醫生看看!”我趕忙答應了,然後就跑了出來,他在後面追著問道,“同學,還記得自己宿舍在哪裡嗎?”呵呵,這位警察叔叔還是蠻可愛的。
  早上我睡得很晚,乾脆就翹課了。閒著沒事,我又來到了蘇園,擔心大爺認出我來,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溜進去。很快就找到了那塊石碑,我拿一些小石子在旁邊擺出一個等邊三角形,然後溜出了園子。晚上我堅持等到二點鐘才翻進蘇園,這回老大爺應該睡了吧!我找到早上留下的暗記,然後還是用手電筒照了,確認之後,就動手拿棍子把它撬起來。還好,石碑不是很沉,我把它抱到假山上,找一個大石頭讓它靠著,接著挖了個深槽把墓碑立進去,又在它前面擺了些石塊防止它倒掉。應該很穩妥了,大不了以後定期來檢查。最後,我在假山上覓了塊跟石碑差不多大小的石塊填到路上去,不錯,剛好吻合,我開心的笑了。一切搞定後,我回到寢室倒頭便睡,迷糊之中,她又出現在我眼前。我好像看見她的臉了,有些模糊,她對我說,“謝謝你啊!你是好人,我這就去了。”我想說話,但使不出力氣,她笑著用手摸摸我的頭便消失了,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沉沉的睡去。
  再醒過來時,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我大叫一聲,“完了,又曠了一上午的課!”老三笑著對我說道,“你傻了啊,今天周六,不用上課的。對了,剛才保衛處打電話找你,我見你睡那麼香,不忍心叫醒你,他們讓你過去一趟。我說,你小子翹課惹了什麼事?”不會吧?這麼快就東窗事發,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保衛處,接待我的是前天那個警察,“怎麼又是你!這回又夢遊到哪裡去把錢包丟了?人家給你寄回來了,證件在,錢沒了,你看看還少了什麼。”我長舒了一口氣,接過錢包,“謝謝你,我裡面本來就沒錢的。”心裡卻想,如今這年頭小偷還是挺有職業道德的,呵呵!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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