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9歲。上個月剛過完生日,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和同學、朋 友一起過生日,收到很多禮物,心裡很興奮,過了一個多月,還不斷的 把禮物拿出來欣賞。其中,有個奇怪的紅盒子,是我最喜歡的,因為, 那是我喜歡的女孩子送的,不要笑我,雖然我才9歲,但朦朧中也知道 點什麼。
這個盒子很奇怪,無論我怎麼樣,就是打不開,我又舍不得摔。可 是它就是不開,我也不好意思去問那個女孩,我怕她笑我笨。直到有一 天,我病了,住進了醫院,也把盒子帶在身邊,才有了今天的故事。
那天很晚了,醫院不讓家屬留宿,我只好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可是 我又不想睡覺,於是又把那個盒子拿出來擺弄。我的耐心越來越差,擺 弄了一個多小時,還是無法打開,我急了,順手把盒子一丟,突然,一 聲奇怪的響聲-----不大,但是很奇怪,我從沒聽過,就像是刀刺進身 體的聲音。然後我就暈過去了。
一道強光在刺激我的眼睛,好象是紅色的,我醒了,努力的睜開眼 睛。光,弱了。可是我看到了什麼-----眼前一片紅,不是被什麼染紅 的,而是連空氣都是紅的,仿佛眼前有一片紅霧,但是霧又不存在,總 之,我的眼前一片紅。我想哭,但是突然卻又沒了哭的感覺,心裡莫名 其妙的憤怒,有一種獅子般的衝動,喉嚨奇癢,呼吸加粗,似乎怎麼也 無法滿足身體對空氣的需要。我想狂叫,但是發出的聲音只有“轟轟” 的低吼。心裡不知道恐懼是什麼。我突然轉過身體,我自己也不知道為 什麼轉身,但是轉了。接著,我就看見了一個護士吃驚的站在那裡,瞪 著眼睛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站在地上。我歪著頭看著她,我 只能這樣才能看清楚她。
我心裡一陣狂喜,牙齒也在發癢,想笑,但是臉上的肌肉除了讓我 的嘴張開外,無法再做任何運動,連眼睛都無法眨一下。我的腳步移動 了,向著那個護士。突然衝了過去,跳了起來,一把抱住她的頭,張開 嘴,一口就咬住了她的脖子,一股暖流歡快的蹦進了我的喉嚨,但是嘴 裡沒了味覺,只是覺得那股暖流經過喉嚨後,開始變的緩慢,在我的身 體裡,很有規矩的流動,最後,一直暖到心口。她叫都沒叫一聲,甚至 在死去的那一剎那,臉上還保持著那種埋怨的神情(埋怨我沒好好躺在 床上休息)。
我離開那個護士。出了病房,早到了走廊裡,偶爾可以看到一些護 士和醫生,他們都很驚奇的看著我,但沒有一個人問我。我低著頭,慢 慢的向前走。然後出了住院部。我似乎不用抬頭就知道我會走到哪裡, 因為,現在在我眼前的那棟樓,是太平間。
我走進去了,還是低著頭,然後在一個裝屍體的櫃子前停下了。我 拉開了那個櫃子,本來按我的力量,是拉不開的,但是我卻拉開了,並 且連櫃子上的鎖環都拉壞了,我也沒感到驚奇,仿佛應該就如此。裡面 躺著個男人,眼睛還瞪著。我用手在他的心口拍了三下,他的身體猛的 一震,隨後就站了起來。他很高大,按我當時的身材,他足以高出我三 個,一對灰暗的眼睛有一道光芒一閃即逝;肌肉很僵硬,似乎身體各個 關節也是僵硬的,他看不見我,因為他的頭根本無法低下來看我一眼, 但是他可以感覺到我的存在。
他跟著我出來了。現在,外面一片混亂,因為人們已經發現了護士 的身體,我確信她沒死,因為我沒有得到殺她的指令。指令?什麼指 令?誰的指令?我根本不知道,也沒想,只是剛才撲想那個護士的時 候,有個聲音說道:“去太平間叫醒3號櫃子裡的那個人。”於是我就 去了。我盲目的向前走,混亂的場面仿佛跟我無關。我也知道我的目的 地----公墓區。因為那是我第二個指令。
一路上,我們就在大家上招搖過市,雖然很晚了,但由於是夏天, 晚上還是有不少的人,他們無論在幹什麼,但是一看到我們,都停了下 來,似乎遇見了鬼,特別是看到我身後的那位,有的人已經昏過去了。 我還不知道我們居然有那麼大的魅力,讓那麼多的人來看我們,更沒想 到身後的那位還有魔力。事實上,我壓根就沒去想,也沒去注意,因為 當時如果我還有思想,就不會那樣了。我還是繼續走我的路,沒有回 頭,因為我知道他會跟著我的。我們走的不急,但是目的地始終會到 的。在人們的驚奇中,我們走出了市區。
一片荒涼,雖然是夏夜,但是風卻刺骨,發出威脅的呼聲,似乎在 示威什麼,又好象在為這裡的“居民”哀號,以致於空氣也似乎凝固, 讓每個夜晚單獨來到這裡的人都感到無法呼吸。現在,我就是在這樣的 風中,來到這樣的地方,雖然身後還有一位,但,他還是人嗎?我們就 站在一座孤墳前,這座墳沒有鄰居,沒有墓碑,似乎是座新墳。突然, 我覺得身後有響動,一聲低吼,然後有人撲到了墳上----不,不是人, 是我身後的那具屍體。他突然變的瘋狂,雙手抓這墳上的土,喉嚨的呼 聲掩蓋了風聲,挖土的雙手比他自己本身還瘋狂,眨眼間,一座墳被他 挖平了,接著挖開了,露出了漆黑的棺木,很小,比正常的小的很多。 我身子一顫,我居然有了恐懼,但是也只是瞬間的事,因為很快激動起 來,為要看到棺木中的人而激動。他一把抱起棺木,放到地面上,打開 棺蓋,裡面是個小孩,大約9歲,穿的衣服和我一樣,甚至眼睛、鼻 子、身子等等都和我一樣,我沒感到奇怪,我突然覺得那就是我,事實 上,那也正是我,三天前死的我。現在,那個“大漢”退到了一邊。我 看這棺材中的我,喉嚨又癢起來了,“轟轟”的聲音又出來了,上下牙 齒相互磨擦著,但是無法控制氧。我瘋狂了,撲了上去,一口一口的咬 著棺材中的我,每咬一口,都會有一塊肉在我的牙齒的摩擦中成為碎 末,滑到肚子中。
屍體沒有血,肉顯的白森森的,是乾枯的,仿佛啃著乾枯的饅頭一 樣,片刻間,整個身體的皮肉就光了,只勝下一個頭。骨頭不再是白 色,呈暗灰,很脆,我搬起一根肋骨,“咔噠”一聲,斷了,接著我又 搬斷了三根,左右各兩根,這樣,就比較容易抓內臟了。首先,我把手 伸向了心臟,一把就抓住了,顏色暗紅,還有點牢固,我稍加點力,幾 條血管相繼而斷,一顆心臟就到了我手中。我欣賞著手中的食物,仰起 頭,送到了嘴裡。如果說肉像乾枯的饅頭,那麼心臟就是麵包,雖然不 甜,但是感覺好極了。然後我一一吃下了肺、肝、腎等。最麻煩的是腸 子,人小,但是腸子還是很長的,我一把抓不下,還有一大段在地上, 我從一端開口,足足吃了10來分鐘。
終於吃完了,但是我沒有飽的感覺。我站了起來,招了招手,就向 來路走去,但是沒走多遠,一聲雞叫叫破了我的頭,我從沒感到雞叫如 此可怕,現在,我的頭裡仿佛有石頭轟隆的亂撞,雖然雞叫只有一聲, 但聲音一直在耳邊旋轉,眼前的紅慢慢地消失,在逐漸變黑,然後,我 什麼都看不見了,最後,我覺得身體一陣劇疼----我已經摔在地上。
我醒來的時候,天亮了,我還躺在病床上。母親坐在窗頭給我削水 果,那個盒子已經壞了,丟在床邊的垃圾桶裡。我只記得昨天是我摔壞 的,後來就暈了。母親削好水果遞給我,不經意地說到:“晚上我不 在,你不要亂跑,昨天晚上,醫院裡死了個護士,是被什麼東西咬死 的。”
事情過去10幾年了,每過3年,到那天晚上,我就會想起那晚的 事,仿佛還能感覺到可口的食物。但是我很疑惑----我是誰?究竟棺材 中的那個是我?還是現在的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