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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 我是父親戴綠帽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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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父親戴綠帽的產物

這個患有血管瘤的兒子是父親“戴綠帽子”的結果

  2006年11月的一天,北京天安門廣場。絡繹不絕的遊人在拍照留影,一對父子茫然地站在廣場上,看著長安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臉上寫滿了深深的落寞,對於北京這座城市而言,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觀光客。

  突然,父親抱著兒子哭起來:“亮亮,對不起,來了北京也沒給你看成病。”年輕人強忍著淚水說:“爸爸,你對我夠好了,該吃的我都吃了,天安門我也見了,我很滿足,真的,爸爸!”古老的天安門城樓見證著這對父子的真情。可有誰知道,他們並不是血緣關係上的父子,甚至這個患有血管瘤的兒子是父親“戴綠帽子”的結果。

  這位年過半百的父親叫景發德,青海西寧人。1981年,他拉起工程隊做了包工頭,幾年下來,積攢了二三十萬的家底。曾經經歷過一段短暫包辦婚姻的他一直不敢再入“圍城”,後來,工地上一個比他小13歲叫陳桂蓮的女工經常噓寒問暖。1985年2月,他們喜結連理。蜜月一過,景發德就帶著工程隊去了格爾木。不久,他得到喜訊:妻子懷孕了。1986年1月26日,他足足等了21個小時,才聽到兒子的第一聲啼哭。

  景發德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給兒子起名景慶亮。然而,兒子頸部兩個米粒大小的紅痣,把他從幸福的頂峰一下拉到了穀底。漸漸地,紅痣長成了梨子大小的瘤子,亮晶晶的,迂回彎曲的血管在裏面蠕動!孩子3歲時,瘤子突然破了,血流不止。夫妻倆捂住傷口直奔西寧市第二醫院。診斷結果顯示,孩子患的是蔓狀動脈性血管瘤,非常罕見,僅占血管瘤的千分之一,一旦控制不住出血量,就會危及生命。

  從此,景發德發瘋一樣帶著兒子四處求醫,西安、廣州、北京、上海,可每一次都在消磨他們的希望。6年過去了,當蘭州一家醫院再一次把他們拒之門外後,景發德和妻子徹底絕望了,在醫院門口抱著孩子失聲痛哭……

  轉眼到了1996年,景慶亮10歲了,又一次大出血休克。當醫生告訴景發德需要輸血搶救孩子時,他毫不猶豫地擼起袖子,然而化驗結果表明:他是A型血,孩子卻是B型,而陳桂蓮也是A型。景發德心生疑惑,醫生告訴他,要麼是孩子出生時抱錯了,要麼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他清楚地記得兒子是陰曆臘月27出生的,那天只有這一個孩子出生,而且從產房抱出來後就一直沒離開過他們身邊,根本不存在抱錯的可能,那只有一種解釋了……景發德的頭一下子大了。

  他氣衝衝地把陳桂蓮拉到了角落裏質問,但妻子死活不承認。景發德發怒了:“這麼多年我為孩子辛辛苦苦,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認賬,你還要讓我背一輩子黑鍋?戴一輩子綠帽子?”終於,陳桂蓮承認了丈夫去格爾木後,和鄰居趙大偉偷情的事。景發德怒不可遏,甩了她一巴掌,沖出醫院……

  你可知道一個兒子沒有父親是什麼滋味?

  夜,伸手不見五指。景發德像一頭發瘋的公牛在街上亂竄,他稀裏糊塗地來到西寧火車站,隨便搭上了一列火車。火車轟隆隆地遠去,他的心也墜入萬丈深淵,他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活得最窩囊的男人!

  在蘭州暈乎乎地下了火車,景發德買了一瓶白乾坐在黃河大橋上狂飲。他邊喝邊哭,越哭越醉。一瓶見底,他把酒瓶扔進了黃河,準備跳河一死了之。刹那間,一個小夥子撲上來一把抱住了他。小夥子說:“叔,我看您已經一晚上了,有啥不痛快您就說說,何必尋死呢?”

  聽到這話,46歲的景發德坐在地上號啕大哭,斷斷續續地講述了自己的遭遇。小夥子聽了,也哭著說起自己的身世:“叔,我17歲,家在四川宜賓,我爸去年出車禍死了,我媽就帶著妹妹改嫁了。我一個人無親無故,就上了鐵路,坐一站就打工幹活討口飯吃,就這樣來到了蘭州。叔,要是弟弟沒病,我支持您離開他;可現在弟弟有病,他比我還可憐,您不能丟下他不管啊。您可知道一個兒子沒有父親是什麼滋味……”

  小夥子掏出身上不多的錢給他買了回西寧的火車票。景發德的雙眼再次模糊了,他甚至忘記去問小夥子的名字,但那番話卻深深觸動了他,亮亮雖然不是他的親骨肉,但十年的父子感情不是說拋就拋得下的啊!

  “失蹤”一天一夜後,景發德又回到西寧,醫院門口,臉色蒼白的景慶亮在等他,一見父親就撲上去:“爸爸你到哪里去了?要是我死了你見不到我怎麼辦?”景發德的喉嚨刹那間被堵住了,說不出一句話,緊緊抱住這個不是自己兒子的兒子,淚流滿面。他做了一個決定:為了亮亮,咽下這個恥辱!

景發德和妻子分居了,但與趙大偉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心裏堵得慌,便去攤牌,趙大偉未置可否,支支吾吾,竟搶白說:“就那麼幾次,你不能說孩子就是我的吧?”景發德恨不得揍他一頓,但考慮到亮亮,他忍住了。半個月後,趙大偉舉家搬遷。

  此時,陳桂蓮也許覺得無顏面對景發德,也許是兒子的病讓她感到倦怠,隔三岔五就回娘家,十天半月不回家。景發德對她已經徹底失望了,全身心地撲在亮亮身上。

  今生做父子,來世做兄弟,到時我當哥哥照顧你

  由於亮亮的血管瘤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學校不敢讓他入讀。景發德就自己買來小學教材,教兒子識字算術;還手把手地教他做陀螺,做鐵環,做彈弓,景慶亮被病魔糾纏的童年照樣過得有聲有色。

  兒子12歲那年,景發德帶他去別人家談工程,調皮的亮亮把汽油瓶碰倒在電爐旁,引起了一場火災,結果賠了人家5000多元。景發德非常生氣,但又捨不得打罵,只是冷淡了兒子一天。而景慶亮不怕父親發火,就怕父親不說話。那一天,他像尾巴一樣跟在父親身後,特別難受,說道:“爸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調皮了。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不管我……”景發德的眼眶濕潤了,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此後,景慶亮學得特別乖。他還跟爸爸從工地上請來照顧他的阿姨學會了做拉麵、擀餃子皮。當他給爸爸端上自己親手煮的拉麵時,在朦朧的熱氣中,景發德不禁揉了揉眼睛。

  天長日久,父子倆已經到了誰也離不開誰的地步。景慶亮一有什麼事,就扯著嗓子喊“爸爸”。而景發德也最怕兒子這麼叫,因為那意味著又流血了。有時景發德走在大街上,聽見別的孩子叫“爸爸”,他心裏就會一緊,以為是亮亮在叫。

  2001年2月18日,景發德突然聽到在上廁所的亮亮大叫“爸爸”,急忙應聲奔去,血從亮亮的瘤子裏急湧而出,怎麼也止不住,很快就流了大半個臉盆。景慶亮臉色慘白,氣息越來越微弱,景發德趕緊把兒子送進西寧市紅十字會醫院。

  醫生先給亮亮止住了血,然後準備做瘤子切除和血管結紮手術。景發德問醫生有把握嗎?醫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亮亮出血的血管太多了,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景發德一聽,心頓時沉了下來,他拉著兒子的手不舍地說:“亮亮,要是你下不來手術臺,我也不活了。民間說如果一起走的人,將來轉世,還可以在一起做兄弟姐妹。”景慶亮握緊了父親的手,虛弱地露出一絲笑:“行,我們今生做父子,來世做兄弟!到時我當哥哥照顧你。”

  10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景發德感覺比當年兒子難產時還要難熬。手術室內,兒子在死亡線上掙扎,手術室外,景發德備受精神的煎熬。他不能原諒妻子的背叛,但兒子卻成了他生命裏的一部分。慶倖的是,兒子再次轉危為安。

  回家後,景發德總是把陳桂蓮叫來一起吃飯,而景慶亮也習慣性地叫:“媽,飯好了,快吃飯。”每聽到這,景發德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至少在亮亮看來這個家是完整的,儘管他們早已是貌合神離,一起吃飯只是為了給亮亮一個家的假像……

  你永遠是我的父親,沒有誰可以替代

  那次手術後,景慶亮過了一段短暫的平安期,但瘤子卻不停地長大,並從脖子上移到右耳下面,像個饅頭一樣掛在頭上。

  2006年9月29日,景慶亮出血後再度休克,送到一家醫院,醫生看了一眼就把白布蒙上了。景發德不相信死亡來得這麼急促,哭喊著“我兒子沒有死”,又連忙背起亮亮送到青海省第二人民醫院。經緊急搶救,景慶亮終於有了一絲微弱的氣息,但血管瘤已發展成一個大囊泡,任何一個地方破裂,都會導致大面積出血,失去生命。醫生勸景發德把孩子帶回家,吃好喝好,讓他好好上路。

  景發德控制不住,淚水直流,他沒想到這段父子情這麼快就走到盡頭了,思來想去,他決定把孩子的身世告訴他。

  10月2日,景發德在病房裏把一切和盤托出。20歲的景慶亮腦子裏一片空白,他打斷了景發德:“爸,別說了。你永遠是我的父親,沒有誰可以替代。我血管裏雖然沒有流著你的血,但是我的命是你給的!我身體裏刻著的是你的魂!”

  當晚,陳桂蓮給景慶亮來送飯。他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問道:“媽,我是不是爸爸親生的?”陳桂蓮沒有回應。景慶亮眼淚汪汪地盯著母親道:“我爸是真可憐,你去打聽一下,在醫院、還有咱們鄰居,哪個不說他可憐?自己不捨得吃不捨得穿,所有家當都被我敗完了,到頭來,我竟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你倒好,讓這樣一個老頭辛苦了這麼多年,屈辱了這麼多年,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長的?”兒子的聲聲質問讓陳桂蓮無言以對。

  景慶亮一口飯也沒吃,母子倆不歡而散。第二天晚上,陳桂蓮離家而去,再也沒有回來。母親的所作所為讓景慶亮心裏隱隱作痛。

  景慶亮數次搶救、住院,已經花光了家裏的所有積蓄,連房子都賣了,景發德只好租了個13平米的小屋。因為瘤子隨時可能破裂,不能壓迫,景慶亮不能躺著睡覺,只能朝左側著靠在父親肩上迷糊。

  可他哪睡得著啊?他問景發德:“爸,媽不要我了,你還要我嗎?”景發德心酸地應著:“要,要。”景慶亮認真地說:“我想去個地方,你去不去?”景發德看了一眼兒子:“螞蟻溝水庫?”“對!”品嘗到命運多舛的父子倆,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死。“爸,我們買件新衣服換上,吃飽了,去那邊不能讓人寒磣……”

  死,對於景慶亮來說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已經經歷數十次了,可景發德聽到兒子嘴裏那麼坦然地說出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哭了。想想自己過了大半輩子,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可亮亮才20歲呀,他不忍心就這樣奪走兒子的生命。

  這輩子有你陪著爸爸,我就很知足、很幸福了!

  景慶亮病危兩個月來,先後20多次出血,每次出血量多達800毫升,加在一起幾乎流幹了身體裏所有的血。從不信命的景發德到塔爾寺求教活佛,活佛告訴他遠方自有貴人相助。聽了這話,景發德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聽說北京有大醫院引進了治療蔓狀血管瘤的技術,他決心帶孩子去做最後一搏。

  這時,他們已經沒有一分錢了,景發德決定去賣血,可工作人員告訴他現在已經不准賣血了。他不禁悲從中來,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淚,這一幕碰巧被一位元記者看到了,瞭解情況後,在報紙上呼籲為景慶亮捐款,很快籌到了8000多元善款。

  2006年11月22日,父子倆踏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景發德帶著兒子跑遍了能治血管瘤的醫院,但醫院紛紛表示愛莫能助。絕望的景發德只好說:“既然咱來了北京,就帶你看看天安門吧!”這就是本文開頭的那一幕。站在空曠的天安門廣場上,景發德像完成兒子的夙願一樣,禁不住潸然淚下。

  也許是上天被父子倆的真情感動,就在他們準備回西寧時,中日友好醫院給他們送來了最後一線希望。

  12月2日,景慶亮被推上了手術臺。再一次面臨生死抉擇,父子倆又握緊了拳頭,還是那句話:“今生做父子,來世做兄弟。”手術非常成功,景慶亮滲漏的血被止住了,腐爛的肉被切除,他終於可以躺下來好好睡一覺了。那一刻,景發德高興得老淚縱橫。6天后,景慶亮又進行了血管栓塞手術,他的命保住了!這對不同尋常的父子的生死經歷打動了醫生們,他們通過北京電視臺等媒體的幫助,幫景慶亮募捐了一萬多元醫療費。

  2007年1月26日,是景慶亮21歲生日,好心人給他訂制了一個大大的蛋糕,還在飯店擺了一桌生日宴。捧著朋友送的象徵長壽的寵物龜,景慶亮激動不已:“我覺得我和它一樣,我倆的生命力都很頑強,我不會再隨便放棄生命了。我的命是爸爸一次次陪著闖過來的,我還沒報答他,我一定要好好活著……”

  回到西寧後,景慶亮想找到母親,勸她回來,好歹他們也是一家人。幾經輾轉,他終於打聽到母親的住處,卻得知她已經和另一個男人同居了。景慶亮憤怒了,所有美好的願望頓時破滅,他不能讓母親再這樣羞辱父親,他要給父親討回尊嚴!

  5月10日上午,景慶亮找到陳桂蓮,情緒激動的他一下子和母親吵了起來,母親絕情地說:“你就當沒我這個媽,我倆沒有任何關係!”景慶亮特別不是滋味:“我感覺我是多餘的。想要我死吧,我又死不了。想讓我好好地活著,過個平常的生活,你也不讓。但是,你不能這樣侮辱我爸爸,你離婚後怎麼做都可以,可你現在絕對不能讓我爸爸難堪!”景慶亮說著把事先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拍在桌子上,讓母親簽字,可陳桂蓮堅決不簽:“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和我沒關係。”

  母子倆就這樣對峙著,一直跟在兒子身後的景發德在門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百感交集,對於他來說,妻子留給他的只有恥辱,可今天,兒子為他找回了尊嚴!他推門進去,緊緊地抱住兒子,一言不發地拉著他走了。

  景慶亮遺憾地說:“爸爸,這輩子媽媽欠你的太多了,我可能再也沒法還你這個情了。”景發德由衷地笑了:“不,你別這麼說。這輩子有你陪著爸爸,我就很知足、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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