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工作遇到瓶頸,慕少泱來到台灣打算放逐一下自己,
卻也因此遇見了富有正義感的千金大小姐──利羽蕎。
她善良的個性、美麗的外貌,和那雙慧黠的大眼睛,
讓他死寂許久的心,意外起了小小的波濤……
這個有著一頭直順長髮、五官俊美的男人,長得超好看!
不但身材啵兒棒、表情很酷,而且渾身充滿貴族氣息,
但他卻在颱風夜因體力不支而摔車,還被她在路邊撿到!
可他報答救命之恩的方式,居然是請她吃排骨便當?!
利羽蕎從沒認識過這種人,覺得特別又好奇,
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誘使她不知不覺的慢慢接近他!
第一章
咻~~咻~~咻~~
雨很大,風很狂,兩旁長得茂盛的大樹被吹得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有倒塌之虞,寬闊的産業道路上,車子緊張的急馳而過,忙著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停歇,好避開這場暴風雨。
但這時候如果還敢騎機車出門的人,可就沒這麽幸運了。
有名騎士穿著雨衣騎車,一邊注意路面的濕滑,一邊驚險的閃避隨時會掃過來的樹枝和不明物體。
果然,這名勇敢的騎士在瞬間“中彈”,被一塊不知從哪個方向飛來的木頭擊中左肩,因爲撞擊力道很大,讓他一個不穩,機車開始打滑。
“啊~~”隨著一聲抖音的慘叫,騎士連人帶車沖出馬路,朝稻田摔過去。
砰!
下一瞬間,被吹得七零八落的綠色稻田,多出一個窟窿。
“救、救命啊~~”虛弱的求救聲在淒風苦雨中,聽起來格外可憐。
一路上都很小心開車的利羽蕎,吱地緊急踩下煞車,坐在車上瞠目結舌,腦袋再一次播放幾秒鐘之前,機車騎士落難的危急畫面。
車窗外,疾風驟雨的,這時候誰不想趕快回家避開颱風?但是眼前有人落難,她不能不管。
一股與生俱來的正義感,驅策著她走下車。
穿著洋裝的她,身上沒有任何防雨衣物,她踩著白色高跟鞋匆匆忙忙跑下車,在狂風暴雨中,脫去高跟鞋跑進稻田裏,來到那位落難的機車騎士身邊,抓著他的手臂奮力將他拉起來。
“你還好吧?”已經被大雨淋得一身狼狽、發絲淩亂的她,大聲的詢問那位虛弱的男騎士。
蹲在男人身邊,利羽蕎先是在男人身上摸索,確定沒有骨折之後,她抓著男人的手臂架在自己單薄的肩膀上,吃力的想站起來。
“你還能走動嗎?要是你自己不出力的話,我扶不動你。”
“我……應該可以……可以走。”男人因爲摔車一時頭暈,勉強靠著利羽蕎的扶持,花了一番功夫才站起來。“謝謝……”困難的跨出一步,他還不忘感激這位肯下車救他的陌生人。
像這種鬼天氣,大家躲的躲、跑的跑,自身安全都顧不了了,哪還有餘力顧及別人?
這女人的心地真是善良!
“別說話,把你的力氣拿來走路,我的車子離這裏不遠,你必須撐著走到那裏才行。”哇!這男人雖然長得很高,但身形看起來瘦瘦的,怎麽會這麽重啊?
纖細嬌小的利羽蕎,吃力的在泥濘稻田裏跨出一小步,再一小步。
“謝、謝……”男人氣若遊絲,腳步蹣跚吃重。
折騰了好一陣子,終於,她驚險的把男人推進車內,坐上她的賓士車後座。
“你有感覺哪里痛嗎?”跑著繞過車子,盡速坐進駕駛座,她撥開濕黏的發絲,回頭看著躺在真皮座椅上、渾身髒汙的男人。
奇怪!他骨頭沒受傷,可能只有受到一點皮肉傷而已,像他這麽一個大男人,應該不至於這麽沒元氣吧?
利羽蕎怪異的瞥了男人一眼。
男人閉著眼,臉上又全是泥漿,連嘴唇都是,實在看不出他的長相以及臉上的表情。
“我……胃痛。”男人痛苦說道,從頭到尾都用手抱著肚子。
胃痛?
好怪異的答案。
他明明是肩膀被木頭砸到,然後打滑摔了車,結果骨頭、皮肉都沒痛,卻是胃在痛?
“那……我送你去醫院好嗎?”她父親所開的私立醫院位於臺北,而離這裏最近的醫院也有點距離,她思考著要不要先送到附近的小診所,檢查他的情況。
“不、不用,我住的地方並不遠……麻煩你送我回去就、就行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真的虛弱到不行。
“我堅持你必須給醫師檢查一下。”他的情況很不妙,怎麽可以不做檢查?萬一有內出血的狀況,那不是很糟糕“這樣吧,我朋友的別墅在這附近,他是個很厲害的醫師,我載你過去給他檢查看看。”
就這麽決定了!即使冒著被男友白仲恩罵的風險,她還是得幫這個忙,絕不能丟下這個可憐的男人不管。
重新發動引擎,穩重的賓士房車在産業道路上賓士,車窗外的風雨依然大得嚇人,但卻驚嚇不了充滿正義感的利羽蕎。
她猛踩油門,一路加速,直奔男友白仲恩的度假別墅。
“搞什麽鬼?你冒著生命危險出門,就爲了載一個麻煩來給我?”白仲恩,三十五歲,現任“私立聖仁醫院”的外科主任,也是未來醫院院長的熱門人選之一。“利羽蕎,你的愛心可不可以不要泛濫到這鳥不生蛋的鄉下來?”
不過,假如他能娶到院長千金利羽蕎的話,那麽這個院長的職位,當然立即非他莫屬!但是白仲恩很有骨氣,他雖然跟院長千金相識多年,卻從來沒有這種高攀權勢的念頭。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煩,實在是他突然發生意外,就倒在田裏面,而我又是唯一的目擊者,我若不出手救他,他恐怕……會沒命吧。”
洗過熱水澡,穿著寬大浴袍,拿著米色浴巾擦著一頭直順發絲的利羽蕎,一臉無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男友白仲恩,美麗瓜子臉上的表情,除了無辜,還是令人沒轍的無辜。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指的不是你把那男人帶來給我檢查傷勢的事,而是你幹麽要挑這個日子出門?還挑這日子救人?”外面颱風大作,有頭腦的人都會躲在家裏睡大覺,要不開一小段路去百貨公司逛街血拼也行。
可偏偏就有人明明是冰雪聰明,卻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不但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從臺北市區來到中部鄉村,還不顧被路樹壓倒、被不明物體砸到的危險,冒著風雨下車到田裏面去救人。
“我……我想你啊。”她會冒著大風雨出門,就是因爲太想念他啊!難道想見自己男友一面,有錯嗎?“誰叫你一休假,整個星期就都窩在這裏,一通電話也沒打給我。”
如玫瑰般的粉唇扁扁的,她這趟是爲他而來,卻被他罵。
“你——”白仲恩臉色怪異的僵凝。“就算想我,也該挑個好天氣出門,而不是在強烈颱風大肆侵虐的時候。”
每每面對利羽蕎“愛的告白”,他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因爲他對利羽蕎,有著複雜的感情。
他想呵護她、想愛她,但卻又無法付出男人的愛,因爲……他對她,是兄妹的情感多過於男女朋友的感情。
“沒辦法呀,誰教我爸一直在我耳邊念著要我趕快嫁給你,我都快被念煩了!”其實,她是逃出來的,因爲耳朵已經被老爸念到快長繭了。
“我就知道你並不是真的那麽想念我。”有種鬆口氣的感覺。他真的無法承受太多利羽蕎的感情。“算了,既然你已經平安抵達這裏,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不過以後別再這麽做,知道嗎?”
寵溺的摸摸她濕答答的頭髮,他的眼神十分溫柔又溫暖。
“仲恩,你真好。”就是這種溫暖的眼神讓她感動,利羽蕎像小孩子撲進大人懷裏那般,在他懷裏撒起嬌來。
從十年前認識白仲恩到現在,她總是愛看他這樣的眼神。
“是啊,你隨便載一個陌生男人來給我,我就得負責喂飽他,怎麽不好?”他不著痕迹的推開她。
“什麽意思?喂飽?”她明明是帶人來給他檢查傷勢的呀!
“哼,你帶來的那個男人,一點傷都沒有,他只是餓過頭了,可能是因爲餓得頭暈的關係,才會被一塊小小的木頭砸到肩膀,就誇張的打滑摔車。”提到那男的,還真是令人覺得啼笑皆非。
在利羽蕎進他房間浴室泡澡的時候,他就在客廳脫去對方的雨衣檢查傷勢,結果,那名渾身沒半點傷痕的男人,竟然口口聲聲喊餓、喊胃痛當場讓他傻眼以對。
仔細詢問之下,才知道那男人已經有兩天沒吃飯了,才會在颱風天冒險外出買食物,結果食物還沒買到,倒是先摔了一身泥。
白仲恩把男人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啊這人怎麽這麽寶?”利羽蕎也是瞠目結舌。“那他現在人呢?”
“在廚房裏,我微波了義大利面和濃湯,還有一條法國麵包給他,他可是吃得津津有味呢!”
“真的嗎?我去看看。”她不相信,她冒險救回來的人,居然只是肚子餓了
“等等。”白仲恩把美麗性感的她抓回來。“把頭髮吹幹,然後把衣服換了再出去。”他鄭重交代。
利羽蕎乖乖聽話,跑進更衣室內把頭髮吹幹,並且從帶來的行李裏翻出洋裝,迅速換上。
“你……很餓嗎?”
來到與廚房連接的寬闊餐廳,看見桌上淩亂的空餐盤,利羽蕎好奇的美眸驚訝瞪著這個留著一頭直順長髮,外型斯文的男人。
他長得好好看,五官俊美,但卻一點也不會給人很娘的感覺,因爲他皮膚是健康的橄欖色,而且表情很酷!
除此之外,少了雨衣的遮蔽,身穿短袖上衣和牛仔褲的他,體格看起來是瘦沒錯,但卻瘦得很結實,一雙手臂很有肌肉,一雙腿也長到不行。
利羽蕎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明星?而且還是國際大明星的那一種?要不,就是從電腦遊戲裏跳出來的神話男主角。
“我兩天沒吃了,現在很餓沒錯,請問還有沒有其他食物?我還沒吃飽。”男人吃相優雅卻快速,他已經吃光了一盤義大利面,還有濃湯和一條法國麵包。
吃光這些,他還想吃食量驚人哪!
驚愕中,她一直無法把讚賞的眸光從他身上移開,就這麽邊看著他邊回答:“喔,冰箱裏應該還有一些應急用的冷凍食品,可是我不會弄,你可以自己去——”
“我也不會。”男人一臉爲難地講。
“那我去找仲恩來弄好了。”雖然捨不得將目光從他英俊有型的臉上移開,但利羽蕎還是得離開餐廳,去找白仲恩來搞定微波爐。
白仲恩在書房裏講電話,利羽蕎敲敲門,他捂住話筒回頭詢問她有什麽事?利羽蕎把那男人的要求告訴白仲恩,他點點頭表示知道,然後又拿起電話簡短說了一句,接著就挂了電話離開書房,跟著她一起來到餐廳。
幾分鐘後,一盤雙人份的水餃熱騰騰上桌。
然後,白仲恩又離開,他再度回去書房打電話,而利羽蕎則留在餐廳,看著這渾身充滿英國貴族氣息的俊美男人。
她看著他用餐,直到他吃光盤子裏的三十顆豬肉水餃。
“這回,該飽了吧?”她看著已經見底的白色盤子,以質疑的語氣問道。
“嗯,好飽。”滿足的呼了一口氣,男人靠在餐椅椅背上,性感的嘴角揚起一抹迷人的笑意。
“你……笑起來,更帥耶!”利羽蕎心臟驀地漏跳一拍,脫口吐出一句讚美。
男人嘴角的笑意倏地凝住,問出一句很驚人的話——
“你救了我,該不會要我用身體報答你吧?”
“才沒有,我又不是花癡。”利羽蕎粉唇驚愕的張大,她這輩子從沒這麽狼狽過。“而且我有男友的喔,他就是這屋子的主人,剛剛不但幫你檢查傷勢,還弄食物給你吃!”她激動的拍桌,完全沒想到一向受男人歡迎的自己,竟然會被人講得好像是沒男人的怨婦一樣。
“抱歉,你別這麽激動,我只是隨口猜猜。”大大的松一口氣,他其實是真的被女人倒追給追怕了,才會脫口說出這樣荒謬的話來。“對了,我的名字叫慕少泱,今天真的很感激你和你男友救了我。”
“不客氣。”他本來就該感激她的。“我叫利羽蕎,你可以叫我小羽。慕少泱,你知道嗎?你是我撿回來給仲恩診治的所有動物裏頭,最大只的呢!”
一向富有正義感的她,這十年來撿了不少貓啊狗的,給白仲恩添了不少麻煩。
但這次的麻煩更大,直接撿一個人回來,哈!
“看來我還得感謝你,肯把我撿回來。”要不他鐵定會餓死在泥濘稻田裏。“你爲什麽冒這麽大的風雨出門?也跟我一樣,肚子很餓嗎?”
這種鬼天氣,有腦袋的人都會窩在家裏,而不是到外頭去遊蕩。
“才不是呢!我是來找仲恩的,我跟他整個星期沒見面了,想念著他呢。”這個男人真寶,竟然以爲她也是出來買東西吃的“慕少泱,你看起來不像會住在這種鄉下地方的人,你是不是也跟仲恩一樣來這邊的別墅度假?”
一個沒帶任何食物,就貿然來度假的人。
“嗯,我是來度假沒錯,但是我沒有別墅,我只有一間租來的破房子。”那間破舊平房不曉得有沒有被狂風暴雨給吹垮?
慕少泱還沒返回住處,所以他並不知道屋子現在是否還安好。
“我就知道,你絕對不可能住在鄉下!看你渾身充滿英國貴族氣息,我猜你可能來自國外吧?”她也曾在國外住過幾年,對於他使用食具的優雅動作並不陌生。
“你的眼光還真是挺准的。”這個美麗的女子,有種令人欣賞的慧黠。“這是我第一次回來臺灣,我打算停留幾個月或是更長一點的時間,放逐一下自己。”
他的工作遇到了瓶頸,放逐是爲了休息,也爲了尋找靈感。
一向崇拜自由的利羽蕎,可被挑起興趣了。
“怎麽個放逐法?”如果好玩的話,她也來學學放逐自己,躲開老爸一天到晚催婚的叨念。
“就是找一個你想去卻沒去過的地方,獨自在異地居住,體驗生活。”他寬闊的肩膀微微一聳,俊臉上有著率性不羈的神情,他說得好像很簡單似的。“你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推薦你幾個城市——”
“她沒興趣,絕對沒有!”白仲恩走進餐廳,冷著臉替利羽蕎拒絕慕少泱的好意。“慕先生,現在外頭風雨小一點了,如果你吃飽了,我開車送你回去。”
剛剛爲了處理一通醫院打來的緊急電話,他不得不放任利羽蕎與這個男人單獨相處,沒想到才不過十分鐘而已,這男人已經開始說服利羽蕎去做那種任性的事。
也因爲這男人的煽動意圖,讓白仲恩提前下逐客令。
“我吃飽了。”他也正想回去看看他租的破房子。慕少泱很快的站起來,他的身形比白仲恩略瘦一點,但身高則相當。“小羽,我回去了。”
大步越過利羽蕎,慕少泱再度對她露出帥氣的笑容,親昵的喊著她。
“嗯,拜拜,後會有期嘍。”利羽蕎一雙美眸興奮的眨了眨,心臟又亂跳一通,她不曉得自己怎麽會變這樣?
“慕先生,請你先走後面那個門,到車庫去等我,我上樓拿車鑰匙立刻就下來。”
白仲恩冷著一張臉,看著利羽蕎的表情,再看看慕少泱帥氣的笑意,一種莫名的擔心爬上心頭。
他必須隔開這兩個人!
“好。”慕少泱收起笑容,乖乖朝後門走去。
在白仲恩的注視下,他走到後門,推開門走出去。
白仲恩這才放心的大步走上樓。
這時,慕少泱甩動一頭長髮,突然又轉身走回來,在利羽蕎驚訝的瞪視中,他來到她的面前,帥氣撥開前額半濕的發,薄唇很快的吐出一串數位。
“把我的電話號碼記著,如果你有事找我的話,打電話給我。”
他對利羽蕎很有好感,因爲她的正義感,因爲她善良的個性,還有她美麗的外貌和慧黠的大眼睛。
“喔,我剛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好玩!這個慕少泱的舉動令利羽蕎發噱!
她的小任性,可不容許處處被別人限制、管教。白仲恩雖然替她拒絕了,但並不代表她的心意,其實她真的很想學慕少泱一樣,去體驗一段放逐自己的生活。
慕少泱快速又說了一遍,然後他聽見樓上傳來腳步聲。
頑皮的眨眨眼,他用唇語跟利羽蕎無聲道別,一雙筆直長腿飛快的朝後門走去,頎長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門後。
白仲恩這時正好出現在樓梯轉角,他並沒有看見慕少泱和利羽蕎私下說話的這一幕。
但是不善隱瞞事情的利羽蕎,深怕自己的表情會泄底,忙不叠跑到冰箱前,藉由打開冰箱門的動作,躲避白仲恩投過來的目光。
“我出去了,你自己要小心點。”
“嗯,你也要小心喔,拜拜。”
第二章
九月強台過後,不管市區還是鄉下,都是一片狼藉。
外頭一片淒慘,但白仲恩的鄉村別墅卻堅固得毫無毀損,唯一得整理的是別墅的前花園和後面的泳池。
白仲恩花錢請了三個工人,只用掉半天的時間,就把該整理的都整理好,這棟佇立於鄉野的白色歐式別墅,瞬間又煥然一新。
至於半空的冰箱,也已經應利羽蕎的要求,補充了新鮮蔬果和被慕少泱嗑完的微波食品。
“你真的不跟我回臺北?”來到客房,白仲恩第四次詢問一心想賴在別墅的利羽蕎。
明天一早,他就得回臺北上班,但是利羽蕎卻不想回去。
“仲恩,除非你肯點頭娶我,否則我不敢回臺北,免得又被我爸催婚。”盤腿坐在床上,正在上網看新款名牌包的她,不太專心的回應白仲恩的問話。
“小羽,你是真心要我娶你的嗎?”歎息。每次遇到這個話題,他就不曉得該如何做決定。
他喜歡她,想愛護她,但並不是男女情感的愛,而他也非常肯定,一直很依賴他的利羽蕎,對他也絕對只是兄妹之情而已,只不過她太單純又太年輕,沒有真正談過戀愛,還無法清楚分辨這份感情跟愛情有很大的下同。
“我當然是真心……”她點點頭,但到口的堅定語氣卻突然消失。
鬆開滑鼠,她仰起脂粉未施的美顔,略微煩躁的看著站在床邊的白仲恩。
他挑眉問:“怎麽不說下去?”
“我心情亂啊。”她嘟起粉嫩的唇瓣,美目閃動著任性的倨傲。“仲恩你告訴我,你心裏是不是有別的女人?要不怎麽老是逃避談婚事?”
這是她老爸的猜測,要不是老爸提起這個,她可是從來沒懷疑過白仲恩的忠誠度。
“不管有或沒有,都跟我們的婚事無關。小羽,我們之間的愛,並不是愛情,你懂嗎?”他對利羽蕎,從來就只有兄妹的情感,他希望利羽蕎也能認真去思考及面對自己的情感。
“我……不是很懂。”她根本沒有好好思考,直接丟給他答案。“我只知道你帶給我安全感,我知道你會保護我一輩子,而且我爸也希望我嫁給你。”
“你要住下就住下吧,不過自己得小心點。”他歎息,大手抹了抹疲憊的臉龐,轉身離去。
利羽蕎的心思,一下子就又轉回網路上頭,她對新款名牌包的興趣,比白仲恩提到的感情事還要重要得多呢!
隔天,白仲恩一早來敲門道別後,便驅車返回臺北。
利羽蕎自己一個人佔據這間大別墅,樂不可支。
少了白仲恩的管教,她立即打電話給慕少泱,跟他相約見面。
慕少泱因爲房子有破損,還在修復階段,所以他正忙,只好給她地址,要利羽蕎過去找他。
利羽蕎換了衣服後,立即開著她的名貴賓士房車出發嘍!
但在半小時後,問題來了——
利羽蕎發現自己的賓士車進不了慕少泱所住的窄巷子裏。
在巷子口猶豫很久,她決定把車丟在這裏,徒步走進去。
撐著陽傘,穿著高眼鞋,拎著新款限量名牌包,她這個千金大小姐,捏著鼻子雙腳努力躲避著巷子裏堆積的雜物和垃圾,艱辛的來到一間很破的房子面前。
“這……能住人嗎?”拿下CHANEL墨鏡,一雙美目驚愕的瞪視著眼前殘破的紅磚矮房。
“這絕對能住人,因爲我就住在裏面。”慕少泱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漂亮的臉蛋迅速往旁邊一轉,對上一雙含笑的朗目。
“你真的住在這裏?”面對一身是汗的他,她的手顫抖的指著那間有三分之一破損的房子。
“的確。”他完全沒有因爲自己的屋子太破而感到困窘。“我正在修復我的房子,你要來陪我嗎?”
肩上扛著一包水泥,看似瘦長的他,卻扛得一點也不吃力。
“……你保證那間房子不會倒,我才要過去。”她還在驚愕當中,對於危險的建築物,她還是別靠近爲妙。
“我保證如果房子倒了,我會保護你。”房子倒不倒他不敢保證,但騎士精神絕對有。“我先過去,你如果想過來的話,我隨時歡迎。”
說著,他扛著水泥定到破房子前。
利羽蕎猶豫的看著他走開,看著他放下水泥,綁起長髮、脫去上衣,看著他穿著牛仔褲在豔陽下工作,開始動手把一塊塊紅磚砌上,把壞掉的牆慢慢修補起來。
看著他辛勤的工作著,看著汗水流過他優美健康的橄欖色肌膚,一種莫名的吸引,讓她緩緩靠近他。
“終於肯過來啦?我還以爲你會掉頭走掉呢。”滿頭大汗的慕少泱,在她走過來時,停下了工作。
“你一定很習慣做粗活對吧?”她瞪著他佈滿汗水的性感體格,喉嚨竟然乾澀得發出很難聽的聲音。
“身上沒錢的人,請不起工人幫忙,凡事都得自己來,這種粗活對我來說,算家常便飯了。”寬肩一聳,他說得再自然不過。
“是嗎?可是你看起來不像啊!”因爲他所散發出來的貴族氣質,明明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
“是嗎?”他擰眉,表情陷入深思。“我還以爲我給人的感覺像工人。”
看來,他還得再磨練磨練。
“就算我親眼所見,也覺得不像。”可是不像又怎樣?他擺明就是個工人,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該交的朋友。“慕少泱,你是我所有認識的朋友裏,職業最特別的。”
從小就在上流社會走動的她,身邊的朋友不是醫師就是企業小開,或是一些小有名氣的時尚設計師或明星們。
“哦?那你會看不起我嗎?”休息夠了,他用手臂擦過臉上的汗水,然後繼續工作。
“不會。”如果會的話,她剛剛會立刻走開,而不是走過來跟他說話。
他讚賞又驚訝的看著她。“你其實不必太勉強。”
“我沒有。”負氣的鼓起雙頰,她這樣子美極了。“慕少泱,這是你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
“抱歉,我錯了。”莞爾一笑,慕少泱對她的評價,又更好了些。“爲了彌補我的失禮和感謝你的救命恩情,中午我請你吃飯。”
“好。”這才對嘛!
前一秒還氣鼓著粉腮的她,隨即揚起美麗的笑容。
他看著她,死寂許久的心,起了小小的波濤……
*** *** ***
吃排骨便當?!
拿了張板凳坐在樹下,利羽蕎瞪著擺在名貴裙子上的五十元便當,吃驚的擡頭看著靠在樹幹、上身打著赤膊,挾著飯菜大口吞著的慕少泱。
他看起來很像不得不對現實屈服的落難王子。
而她,則是被拖下水,得一起共患難的嬌貴公主。
“菜色還不錯,你不吃吃看嗎?”已經嗑掉半個便當的慕少泱,打趣的看著身旁的美女。
在她身上,他看見了剛開始過放逐生活的自己。
初來到臺灣的那個星期,他的日子過得極爲痛苦,一直無法放下尊貴的過往,甚至幾度後悔的想回去。
不過,強大的毅力讓他克服了一切。
“我……正要吃。”她一點都不覺得這菜色有多好,在她眼中,這根本是難以下咽的食物。但是,她不想讓慕少泱覺得尷尬,因爲既然她願意當他的朋友,就該適應他的生活。
拿著衛生筷,她挾起小口的白飯送進嘴裏,不難吃耶!
美目睜大了點,她又挾了一口菜飯。
“還合你胃口吧?”看著她驚奇的反應,慕少泱移不開注視目光。
“真的不錯吃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利羽蕎一口接一口的吃著這便宜的美味便當。
“嗯,其實這種平民便當和精致的料理各有特色,只要我們肯放下身段接受它,你會發現它的美味是很獨特的。”他自己當初也是這樣,從厭惡到接受。
“聽你這樣說,你以前也無法接受這種廉價食物嗎?”她猜,他絕對是落難的王公貴族後裔。“慕少泱,你是不是因爲家裏經營的公司破産了,才會落得這番田地,得搬來鄉下住破房子?”
善良的憐憫心讓她想幫助他。
既然當他是朋友,這個忙就非幫不可。
“哈哈,收起你的想象力,乖乖吃你的便當吧。”從她充滿憐憫的眼神中,他早就讀出她天真的想法和意圖。
“我只是好意想幫忙欸!”她想幫助他有錯嗎?這人竟然還取笑她?!
哼!負氣的用力挾起排骨,狠狠的咬一口,她當這是他身上的肉,不客氣的用力咀嚼著。
嗯,排骨好香哦!
香氣四溢的排骨讓利羽蕎一口接一口,完全忘了剛剛的插曲,開心的吃著便當。
午餐後,利羽蕎拿出MP4聽歌。
慕少泱則維持同樣的姿勢,靠著樹幹帥氣悠閒的抽著煙。
打赤膊的他,精瘦的身材十分迷人,肌理分明,平坦的腹部完全看不見贅肉。
剛剛吃飯時,她的注意力沒放在他的身材上,這會兒因爲有點無聊,讓她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完美的體格,還有他抽煙時憂鬱的眼神。
當她看見他胸口的一滴汗緩緩往腹部滑下,消失在牛仔褲頭時,遐想在腦袋裏湧現,一陣紅豔爬上粉顔,她慌張的別開臉,心跳如擂鼓。
“你很熱嗎?”午後,有起了點風,偶爾吹過應該挺舒服的才是。“你的臉看起來好紅。”
不過像她這種成天都窩在冷氣房裏的千金小姐,這種涼爽的風恐怕還是會讓她覺得太燥熱吧?
“不、我不會覺得熱。”她的頭搖得很用力,一邊的耳機掉了下來。“你想聽歌嗎?”拿起掉下來的耳機,遞給他。
“我要開始工作了。”他從草地上一躍而起,大手拍拍牛仔褲,大步朝施工中的房子走去。“你如果還願意留下來陪我的話,我很歡迎,不過要走時記得跟我說一聲,知道嗎?”
她點點頭,把耳機塞回去,繼續聽她的歌。
他離開一段距離,去工作了。
利羽蕎卻沒有半途走掉,她邊聽著歌,邊著迷的看著他忙碌,看著他充滿力與美的體魄在午後的陽光下,展現男人陽剛的一面。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口慢慢溢出來,讓她忽然有些迷惘起來……
連續幾天,利羽蕎都來陪慕少泱,她看著他一磚一瓦的把半倒的那面牆重建起來,還陪著他到海邊撿拾枯木,回來加工做了簡單的椅子和桌子,其他較短的樹枝做成小院子的圍籬。
慕少泱有雙厲害的巧手,他把這間一房一廳的破舊房子整理得很乾淨,屋子裏雖然沒有昂貴的現代化設備,但基本電器設備和生活必需品倒一點都沒缺。
相處幾天下來,她對慕少泱很崇拜,因爲慕少泱是她所認識的朋友當中,最特殊的一個。
他的生活很純樸,個性直率又真誠,跟他交朋友,很自在又愉快。
“慕少泱,以後我如果在路上撿了小狗小貓,可不可以寄放在你這裏?”利羽蕎這幾天的打扮,已經從洋裝高跟鞋換成T恤和低腰牛仔短褲,搭上一雙夾腳涼鞋,看起來十分休閒。
長髮紮著馬尾,小露纖細腰腹的她,一副青春無敵的模樣。不過,搭配雖然看似簡單,但品牌價碼還是一般人買不起的昂貴。
“如果你不嫌從臺北把小狗小貓送來我這邊太遠的話,我當然不會拒絕。”
今天他又從海邊撿回來一根漂流木放在後門旁邊,這回不曉得還有什麽創作。
“你這是在提醒我,該回臺北了嗎?”仔細算一算,她留在鄉下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
“該提醒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醫師男友。”有誰肯放心讓女友自己一個人待在鄉下別墅這麽多天的?慕少泱懷疑白仲恩是不是真的對利羽蕎有感情。“他都沒催你回去嗎?”
“他忙得很,要等他挪出時間管我,不曉得要等到何年何月。”提到白仲恩,她突然想起那天他回臺北前說過的話。“仲恩曾告訴我,他對我的感情不是男女朋友間的那種感情,他這麽說,是因爲不愛我嗎?可是我們認識十年了呀,我也一直把他當男朋友看待,他怎麽可能不愛我?”
走到木頭前面,她彎身看著上頭自然生成的紋路。
她一直覺得她跟白仲恩的感情也是如此自然生成的,從十年前他當了她的家教開始,她就喜歡著他,很依賴他。
聽見她所說的話,正要走進屋內拿刨刀的慕少泱,停下了腳步。
緩緩轉過頭來,他看著利羽蕎漂亮的臉蛋問:“他真這麽說過?”她的神情很平靜,沒有特別的起伏,但微微帶了一絲困惑。“那你呢?你對他的感覺是屬於男女間的那種嗎?”
“我就是不懂、不知道,才會問你呀!”這傢夥怎麽又反問她這個問題?利羽蕎有點頭大。“如果是你認定要結婚的情人,突然告訴你,她對你的感情不是愛情,那你會作何感想?”
雙手插在細緻的腰上,她一臉氣唬唬的樣子,著實迷人。
“如果是我,我會覺得痛不欲生,恨不得以死來要脅對方,這輩子非愛我不可。”他走回來,站定在她面前,黑色眸子裏閃動著詭異的光芒。“你呢?現在有沒有這種感覺?”
他敢打睹,她絕對沒有這種“症狀”。
“我……一點都沒有耶。”杏眸驚訝圓睜。
怎麽辦?難道真被白仲恩說中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愛?!
俏顔難掩疑惑。“那我跟他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跟他之間應該只是一種屬於家人間親情的聯繫。”慕少泱很準確的替她找出癥結點。“愛情不是以認識時間的長短來認定,有時就算只認識一分鐘,也可能立刻愛上對方,恨不得將對方占爲已有。”
“是、是嗎?”原來她對白仲恩只有依賴的感覺,一點都沒有占爲已有的私心,這都是因爲她把他當成自家人看待。“慕少泱,你這是在告訴我,我這十年來都白愛了是嗎?”
“對。”現在對白仲恩收手還來得及。“小羽,你想不想嘗嘗真正戀愛的滋味?”
揚著笑意的俊臉驀地俯低,他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美麗的粉顔,一雙朗目直勾勾的看著她。
“我不……不排斥就是了。”他幹麽用這種眼神看她?他這帶著一絲邪肆的笑容,讓她心跳紊亂。“問、問題是,我想戀愛總得找合適的物件吧?我身邊出了仲恩外,沒有其他很熟、很信任的男性朋友了。”
“我呢?不熟嗎?你對我的信任還不夠嗎?”眼神一黯,她將他否決在外的話,令人氣惱。
“你?!”杏眸睜得更大了,驚異的倒抽一口涼氣。
他要當她戀愛的物件?!
利羽蕎心跳突然狂飆起來,身體的溫度瞬間上升好幾度。
“嗯,我願意犧牲一下。”性格的下巴往下一點,語氣充滿莫可奈何。
“厚~~跟我談戀愛叫犧牲?慕少泱你說這話很過分喔!”生氣!美目燃起熊熊怒火。
“要不讓你犧牲好了,如果這麽說你會高興一點的話。”寬肩一聳,這下換他無奈了。
“我才不要犧牲呢,而你,也沒必要犧牲好嗎?如果你覺得跟我談戀愛不好的話,我不會勉強你的。”
好嘔喔!這人怎麽這樣討厭,跟她交往竟然也能扯上“犧牲”?!怎不乾脆說是“壯烈成仁”好了。
“那如果我不覺得‘犧牲’呢?你會願意答應跟我談戀愛嗎?”
“當然會啊!”猛一點頭,她答得很自然。“慕少泱,只要你不覺得犧牲,我很樂意答應——啊!”
她、她剛剛……點頭答應什麽來著?!
“那好,從現在開始,我們是男女朋友了。親愛的小羽,請接受我一個真心的吻——”
在她還在懊惱驚愕之際,他的手越過她的粉肩,往牆上一擱,薄唇一低,準確攫住她因驚愕而微啓的粉嫩唇瓣。
雖然這個吻只是輕輕接觸,他並沒有孟浪的深入交纏,但屬於她的清甜滋味,他記得了。
嗯,滋味不賴。
第三章
屬於慕少泱的味道,混和著淡淡的煙味和汗水味。
一向討厭男人抽煙的利羽蕎,卻一點也不討厭慕少泱的氣味。
而且她雖然被莫名其妙給吻了,卻一點也不覺得被無禮侵犯,反而是心中小鹿亂撞,只覺得羞窘。
至於慕少泱,也沒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覺,反而在吻了她之後,笑得像偷到好料的黃鼠狼。
她又氣又羞,但面對他邪惡的笑容,卻覺得開心又快樂,一點也沒有想逃跑的念頭。
這一天,她還是照樣陪他到黃昏,跟他一起吃了簡單的晚餐,才依依不捨的返回別墅。
到了晚上,利羽蕎失眠了。
因爲她的腦海裏一直浮現慕少泱英俊的臉龐,還有他精瘦迷人的體格、邪肆好看的笑意,嘴唇上也似乎一直留著他的味道、吻的余溫。
別再想他了,快睡、快睡!躺在床上,她告誡自己別再把心思放在慕少泱身上,要下今晚恐怕會失眠直到天亮。
可是,一閉上眼,腦海裏就全都是他。
喔!懊惱的從床上爬起,頂著一頭亂髮,她跑到房間的大陽臺上,窩在藤編的吊籃椅子上,吹著晚風,看著高挂在夜空上的弦月。
不知過了多久,好不容易有點睡意的她,緩緩閉上眸子,腦袋昏沈起來。
可是,這時候地板卻傳來一聲怪異的聲響。
叩、叩。
愛困的美目驀地睜大來,她看著依然寂靜的天空,看著田野。
是她太敏感了吧?!
緩緩的,她又閉上眼。
這時,聲音又再次響起,傳來一聲聲的——叩、叩、叩
張開眸子,跳下吊籃,利羽蕎惴惴不安的看著鋪著白色大理石的陽臺地板,發現上頭躺著好幾顆黑色小石子。
就在她看著地板時,又有一顆石子丟上來。
有人正在朝她的陽臺丟石頭!
大步沖到白色欄杆邊,她往下一望,竟然看見身穿白色合身T恤搭舊牛仔褲的慕少泱,瘦長的身影靠著破舊機車,臉上挂著爽朗的笑容,正朝著樓上的她揮揮手。
“竟然是你!你嚇壞我了,知道嗎?”不安之後是大大的驚喜,她任長髮亂飛,白色薄絲睡衣在月光下若隱若現,該死的迷人。
“你——”他喉嚨一緊,眼色微微一黯,心裏掙扎著要不要提醒她,先進房去換件衣服再出來見他?“我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你願意陪我嗎?”
掙扎之後,他決定不說,私心的想爲自己謀些福利。
“好啊,我開門讓你進來,你等我。”她大方的答應,轉身跑進房間裏面。
慕少泱開心的把機車從側面的圍牆移到正門的位置,充滿期待的等著她下樓。
等了幾分鐘,她慢條斯理的出現,門一開,原以爲會見到性感身段的慕少泱,失望的瞪著她。
她困惑地問:“你幹麽瞪著我?”
“沒有,我只是突然覺得口有點渴,呵呵。”大手懊惱的扒過長髮,巧妙的斂去眼中的失望,踏進庭院內,乾笑兩聲。
“冰箱裏有果汁,你想喝什麽,自己去弄。”把庭院的鐵門關上,已經換上短衫和棉質寬管褲的窈窕身影,陪著他往屋子裏走。“反正廚房你很熟對不對?”
“是啊,廚房我熟得很。”他曾經在這裏嗑掉不少微波食品。“你要不要喝果汁?”他可以順便幫她倒一杯。
“我要喝鮮奶。”利羽蕎一進客廳便打開電祝,窩在沙發上,舒服的拿起遙控器轉臺。
慕少泱像主人,進去廚房張羅喝的。
一會兒,他拿了兩杯鮮奶出來。
“爲什麽還不睡?”把其中一杯遞給她的同時,慕少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因爲……”滿腦子都在想著他。
俏臉一紅,她飛快調開視線不敢講,咕嚕嚕喝掉半杯鮮奶。
“你……”他打趣的看著她白嫩的臉頰浮上兩團粉暈,心裏有了底。“想我想得睡不著,對不?”
“噗——”鮮奶從嘴裏噴出來,棉質衣褲立即遭了殃。
她跳起來,把杯子放在桌上,急忙要去找面紙來擦。
“啊哈,看來是被我說中了。”他笑得可得意了,放下杯子,湊過去把急得跳腳的她拉過來,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衣服會沾到牛奶,熱唇隨即朝她黏了一圈奶沫的小嘴印上去。
混和著鮮奶和女性香氣的吻,讓他禁不住歎息,當他的手情不自禁隔著布料輕觸上她柔軟的粉胸時,全身更是血脈賁張。
有多久沒抱女人了?
來臺灣半年,他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女人對他而言,已經是陌生的人種。
但,自從遇到利羽蕎,讓他寂寞的心得到了一絲安慰。他想要抱她,想對她做盡情人間親密的一切行爲。
但是,時機根本還不成熟!他們才剛開始交往一天而已,所以,他得暫停下來。
氣息不穩的放開她,他充滿欲望的眼眸,有著隱忍的痛苦光芒。
“慕……爲什麽我覺得心臟快要跳出喉嚨來了?”雙眼迷蒙的利羽蕎,愣愣的跨坐在他的腰際,一臉迷惘的她,渾然忘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因爲你喜歡我吻你。”忍不住,又在那紅豔的唇上偷一個香。
他將她緊緊摟著,讓她的臉靠在他的肩頭上,讓她柔軟的身子貼著他陽剛的體魄,讓她在享受這緊密依靠的體己感覺時,緩緩平息身體上的騷動和渴望。
“我也喜歡仲恩的吻,可是那種喜歡是安心。”白仲恩曾經吻過她,但只有一次,那是在她重感冒躺在病床上時,他擔心的吻了下她的額頭,給身體不適的她一些撫慰。
“小羽,我跟白仲恩不一樣,他當你是親人、是妹妹,我當你是真正的女人。”被保護得太好的她不懂愛情,那就由他來教她吧!
慕少泱決定,他要讓自己在利羽蕎心目中的地位,超越白仲恩。
“你說的好像有點對,仲恩他……好像真的只把我當妹妹看待。”所以,他一直不願向她求婚,他心裏根本沒有跟她結婚的打算。
“很高興你這麽快就厘清了對白仲恩的感覺。小羽,回臺北後,你記得儘快去跟白仲恩說清楚,好讓白仲恩安心。”也讓他安心。
“好,我明天一早就趕回臺北跟仲恩說清楚。”她靠著他的肩頭,輕輕笑著,那笑意帶著一絲頑皮。
他臉微綠,雙手捧著她嬌笑的臉蛋,瞪著。“你打算明天回臺北?”
“你不是要我儘快跟仲恩說清楚?”美目眨呀眨的,好無辜的表情喔。
“我說的‘儘快’,不是非要急著明天就說。”才剛交往就要分開,那要怎麽培養感情?!“小羽,一個星期……不,一個月之內,不准你離開這裏,知道嗎?”
日期一下子更改,一星期跟一個月差很多。
“一個月太久了啦,我頂多再留五、六天,到時候要是還不回臺北報到,我保證仲恩或是我老爸,一定會有人親自南下來把我帶回去。”老爸跟白仲恩,好像說好了一樣,專門管她。
“好吧,就六天。”六天太短,但勉強可以接受。“這幾天我可得好好把握,非要你愛上我不可!”嘴唇湊到她的耳邊,啃咬著她嫩白的耳垂、雪白的頸子。
他又偷起香來,剛剛才平復的欲望,瞬間又點燃了。
“慕……”她任他吻著,被他吻得心跳加速,臉蛋染上紅暈,全身像發了燒一樣,發燙難耐。
“噓,別說話,讓我好好吻你。”密實的封住她的嘴,狂野的吻了起來。
狂野吻她的後果,就是自己得再一次忍受身體的渴望和疼痛。
*** *** ***
星期六,慕少泱騎著機車一路往市區狂飆。
兩點五十八分,他及時到達。
脫去安全帽,拔起機車鑰匙,他快步朝一間音樂教室狂奔進入。
“午安。”匆匆跟櫃檯打招呼,他隨即走上二樓,穿越走廊,來到206教室。
“遊同學,你等我一分鐘,我馬上就回來。”打開門,他探頭進去對著裏頭清秀的女學生打了招呼,不等學生反應,他俊美迷人的身影隨即又消失。
轉身朝洗手間方向跑過去,解決生理需求之後,他洗了下手,然後舒服的踱步回教室。
回到教室,他立即變身爲一個盡責的鋼琴老師,將一頭長髮綁了起來,打開樂譜,認真的教琴。
“今天教的這幾首都是蕭邦的曲子,你有預習過嗎?”面對學生,他溫柔又斯文。
“有。”遊同學靦腆的點點頭。
“好,很乖。”摸摸學生柔軟的頭髮,對於乖巧的學生,他總不吝給予讚美。“來,我先彈這首給你聽一遍,等一下換你彈給我聽,如果你有彈錯的地方,我會叫你停下來。”
坐在鋼琴前面,他修長的手指隨即點下黑白鍵,流暢且充滿情感的琴聲旋即流泄在室內。
女學生聽得入迷,也對老師漂亮的手指充滿羡慕。
這個老師是她遇過最厲害的了,彈曲子尤其好聽,往往教人聽得癡迷不已。
五十分鐘之後,休息十分鐘,接著又換另一名學生進入教室內,他換了樂譜,繼續教學課程。
這樣的鋼琴教學持續到七點鍾,沒空吃晚餐的他,快要餓扁了。
在幾乎餓昏之前,所有課程終於結束。
慕少泱連騎機車的力氣都沒有,走路到音樂教室隔壁的面攤,點了一大碗牛肉面加一份水餃,又切了一盤小菜。
呼嚕嚕的,他很快的解決了晚餐,吃到碗盤朝天,才心滿意足的結賬離開。
戴上安全帽騎著機車,他離開市區,朝自己所住的地方騎回去。
回到住處的巷子外,他看見了一輛賓士房車。
嘴角勾起笑痕,他加速騎進巷子裏,停好車後便往屋子裏頭沖進去。
“你來很久了嗎?”推開庭院的斑駁木門,幾步便進入屋內。只見利羽蕎一身輕便的坐在籐椅上,正看著視訊不良的電視螢幕,無聊的拿著遙控器,轉啊轉的。
“我來快一個小時了,本來打算等一下再等不到你,就要走的說。交往第五天,一直都跟慕少泱膩在一起的她,突然間找不到他,心裏有種空虛的感覺。
現在,終於等到他出現,她開心的丟下遙控器,朝他懷裏窩去。
“我不是說了,等我事情忙完就會去找你?”美女主動投懷送抱,柔軟的胸部貼著他結實的胸膛,那感覺真是棒呆了!
“你說今晚有工作要忙,也沒說幾點會來找我。”她在猜,他是不是到工地去打零工之類的,所以不好意思跟她提?可是,他似乎沒有流很多汗,頂多只是頭髮亂了些,這讓她心中産生疑惑。“你去做了什麽工作?如果你不想回答我,沒關係,就當我沒問。”
她的口吻,有點過於小心,就怕傷害了他的男性自尊。
“好,那我就當你沒問這句話。”想也知道她心裏到底在猜些什麽,所以他故意不回答。“我先去洗個澡,待會兒你車借我開,我們去夜遊。”爲了保持神秘感,還帶著一絲好玩的念頭,他決定先對她隱瞞自己的工作。
“好,你打算帶我去哪里?”離開他的懷抱,她跟著他定到浴室門口。
“我洗澡時順便想想,等一下告訴你。”邊走邊脫去上衣,露出精瘦優美的胸膛。“你要一起洗嗎?”
看她亦步亦趨的跟著到浴室門口,他打趣的邀請她。
“我已經洗過澡了。”利羽蕎臉一紅,轉身跑掉,又窩回電視機前面,亂按遙控器。
他哈哈大笑,快樂無比的進入浴室內。
哼著歌,他沖澡沖得挺愉快的。
幾分鐘後,慕少泱僅在腰際圍著一條短毛巾,很性感的踏出浴室。
“你洗得可真快——”丟下遙控器,她開心的扭頭跟他說話,然而聲音卻在看見他性感完美的裸體時,戛然而止。
“我的身材棒得沒話說,對不?”自信的笑容挂在俊臉上,慕少泱一點都下認爲自己的暴露有多不合宜。
“你是故意又勾引我的吧?!”芙頰一片緋紅,她慌亂的把視線移開,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再看向他所站的方向。
“我勾引膽小鬼幹麽?又不是自討沒趣。”他取笑她。
“誰說我是膽小鬼?非禮勿視你沒聽過嗎?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不自在。”
單純的利羽蕎哪禁得起被激?立刻又把亂瞟的視線移回來,美目還刻意瞪大,用力盯著他養眼的身子看。
“我自在得很。”被美女欣賞,慕少泱可樂了,他還刻意擺出許多迷人的姿勢,像走伸展台的男模,散發男性魅力。
他自在,但她下自在啊!
“你到底要不要出門?還要我等、等多久?”
看著他結實的臂膀,壁壘分明的胸膛,還有那平坦完美的腹部以及筆直有力的長腿,利羽蕎的心臟不斷鼓動著,因他性感撩人的姿態,而感到喉嚨發幹、渾身發熱。
“我改變主意了,不如我們待在家裏談情說愛,明天晚上再去夜遊如何?”目光曖昧的走近她,他現在比較想把她壓倒在床上,耳鬢廝磨一番。
“我明天要回臺北了啦。”老爸和白仲恩已經輪流催了很多次,明天再不回去,無法交代。
“明天一早?”他臉色一變,神情閃過一絲落寞。
“你捨不得我走喔?那你可以找時間來臺北找我玩啊……”她的笑容也隱去,心情突然轉爲沈重。“慕少泱,你會來找我嗎?”
憂愁的臉蛋仰望著他,她需要他的承諾。
“會。”低頭,大手撫上她憂愁的小臉。
他們才剛開始談戀愛,就得面臨分別,任誰也開心不起來。
也因爲分開在即,利羽蕎主動的回吻他,將兩片甜美瑰唇奉獻給他。
第四章
回到臺北一個星期,利羽蕎再怎麽單純無憂,也發現好像有什麽事情不對勁了。
首先,是老爸整天抓著電話狂打,而且一向忙碌的白仲恩擺著醫師工作不顧,多次來宅子找老爸密商事情,兩人總是窩在書房裏,不曉得在說些什麽。
等白仲恩匆匆離開後,又會有院長秘書帶著律師和一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出現,大家都一臉心事重重、眉頭深鎖的樣子。
忍了幾天,找不到人願意跟她透露半句的利羽蕎,決定親自去問老爸。
“醫院出了什麽事了嗎?”趁一幫人剛走掉的空檔,她來到書房,站在父親的大辦公桌前。
“小羽……”利恩擡起佈滿皺紋和疲憊的臉來,頂上的發這幾天似乎又白了許多。“你怎麽沒跟朋友出去……逛街?”
他看著自己從小疼愛到大的女兒,心裏想著自己苦心經營的醫院即將拱手讓人,所有的財産都將因投資失當而變得一無所有,而二十三年來都過著優渥生活的女兒即將孤苦無依,他說話的聲音帶著無比的痛苦,幾乎哽咽。
“爸,我看你跟仲恩好像爲了什麽事煩惱著,所以沒心情出去。”老爸看起來像是老了好幾歲,一股驚惶瞬問爬上她單純無知的心頭。“到底是出了什麽事?爲什麽我問仲恩,他也不肯跟我說,只是以很憂鬱的眼神看著我?”
“仲恩他……他是爲你好,不想讓你擔心。”所以他才選擇不說。
“不讓我知道就是爲我好?爸,你和仲恩一直都把我當小孩子看——”
她確實沒能力爲父親做些什麽,畢竟從小到大她不曾吃過苦,大學畢業後也沒出社會工作過,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比溫室的花朵還要嬌貴幾分。
“我知道,我不能幫爸任何忙,但是讓我有心理準備,讓我知道我將來得面對什麽狀況?”隱隱約約的預感,讓她發覺事情絕對沒想象中簡單。
“……好吧,爸爸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從明天開始,一切都聽仲恩的安排,他會幫你,不會丟下你不管。”利恩從辦公桌後起身,走到女兒身邊,給女兒一個最後的擁抱。
“小羽,爸的投資出現很嚴重的問題,即將宣告破産,所以我們必須在一個星期內搬離這裏,至於醫院那邊……目前是由仲恩苦撐著,他已經把所有的財産都拿出來幫爸了。爸把醫院交給他,是放心了,可是……仲恩說他不能娶你,因爲他當你是妹妹,一直以來都是……”
一生順遂的利恩,沒想到人生到了六十該享福的時候,卻面臨破産的局面。
他深感懊悔,深感抱歉,覺得自己對不起死去的妻子和這個漂亮貼心的女兒。
“爸……這是真的嗎?你……你沒有騙我?”利羽蕎聽了,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她的世界好像瞬間被顛覆了,從現在起,她不再是嬌貴的千金小姐,而是窮困到得靠別人救濟照顧的人。
但或許她該慶倖,願意照顧她的那個人,是她一直依賴的白仲恩。
“小羽,王嫂會幫忙你收拾行李,你把一些貴重的東西帶著,過幾天就搬到仲恩那邊去。仲恩他把手頭的三間房子都賣了,只租一間小公寓住,地方雖然小了點,但起碼是個安身之所。”利恩幫女兒都安排好了,卻沒說清楚自己的去路。
“爸,那、那你呢?”她不想搬去麻煩仲恩,她要跟爸在一起。
“小羽,爸爸自有打算。”因爲涉及內線交易,他自己即將面對檢調的約談,而且這一約談恐怕就得面對牢獄之災,就算不會立刻判決坐牢,但羈押絕對逃不掉。可是他怕女兒會恐慌和憂心,所以暫時不想多說。“小羽,聽爸的話,讓仲恩照顧你,他絕對有能力繼續把醫院經營下去,只是這幾年會過得苦一點而已——”
只要女兒能熬過幾年苦,等仲恩將醫院的經營上軌道之後,一切都會好轉的。
到時候,等他出了獄,就能跟女兒一起生活,度過晚年。
“我不要跟仲恩住!我要跟爸在一起!”一顆眼淚落下,接著是無數管不住的淚珠,濕了蒼白的頰。“爸,你告訴我,你跟我說實話,你要去哪里?”
突然之間,她長大了,她不會傻傻的聽信父親自有打算的話,他一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小羽,爸爸……”因爲女兒的心思一向單純,他以爲能瞞得了她,但此刻面對那張哭泣卻堅決的小臉,利恩怎麽也編不出謊言來騙她。
於是他抱著女兒,哽咽的把自己因爲怕投資落空,幾個月前艇而走險的暗中透過內線交易來牟取暴利,沒想到事情曝了光,使得他的財産被凍結,現在即將面對官司,怎麽也逃不掉了。
“怎麽會這樣?爲什麽會變成這樣……爸,那我該怎麽辦?”瞬間,利羽蕎覺得世界不只是被顛覆那麽簡單,而是徹底的崩塌了。
*** *** ***
一結束音樂教室數小時的鋼琴課程,慕少泱立即搭上高鐵,來到臺北。
買了高鐵車票後,他身上的現金所剩不多,搭計程車可能不夠,所以他只好轉搭公車,然後又走了一段路,終於很辛苦的來到位子陽明山下的別墅區,找到了利羽蕎所住的高級歐式別墅。
晚上十點鍾,從外面仰頭看著大門深鎖的別墅,裏頭顯得有點冷清。
他拿起手機打了電話給利羽蕎,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可是她的手機卻一直顯示關機狀態。
這讓慕少泱急了。
原本是要給她驚喜的,現在卻連人也聯絡不到,那今天豈不是白跑一趟?
“不管了,就直接上門吧。”把手機塞進牛仔褲的後口袋裏,慕少泱大步走到門口前,按下對講機。
“請問哪位?”透過對講機,立即傳來警衛的嚴肅詢問聲。
“我叫慕少泱,是利羽蕎小姐的朋友,麻煩請幫我轉告她,謝謝。”面對攝影機,他露出笑容,儘量表現出自己和藹可親的一面給警衛看。
“抱歉,利小姐身體不舒服,她恐怕已經睡了。”警衛一點也不買慕少泱那張笑臉的帳,因爲這幾天利家上下一片混亂,沒人有心思應付不請自來的朋友。
笑臉斂去,既然這位警衛先生不買帳,那他也不必刻意賣笑。“你又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著,能不能請你先幫忙通報一下?我想利小姐一定會見我,麻煩你了。”
“你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你,爲什麽得幫你通報?”利小姐的朋友不就那幾個,而唯一會來宅子找她的,只有白醫師而已。
“我叫慕少泱,我敢向你保證,只要你肯開尊口通報一聲,利小姐一定會出來見我。”慕少泱再次報上名字,他的口氣也變得不太好。
這警衛大哥真白目,竟然用這種口氣跟上門的客人說話?!簡直大不敬。
要是他宅子裏請的警衛敢這麽做的話,早就被他開除掉了。
警衛一臉不爽的瞪著螢幕中慕少泱嚴厲的神情。他是可以不理他的,反正工作到今晚結束,明天管理顧問公司就會幫他換工作地點,但是基於職業道德,他還是在僵持和掙扎一分鐘之後,做了通報。
又過了幾分鐘,裏頭回傳訊息出來,警衛按下開門鍵,用很制式的平穩語調說:“慕先生請進,利小姐在客廳等你。”
以爲今晚可能撲空的慕少泱,在門開時松了一大口氣。
“謝謝。”大步經過警衛室時,他不忘跟警衛道謝。
然後,他高大俊拔的身影在光線昏暗的花園中行走,來到只開了一盞小燈的主屋大門,他才剛伸手要推開白色挑高大門,門扇即自動往裏面拉開來。
“慕,我想你。”下一秒,穿著灰色棉衫長褲的利羽蕎,紅腫著雙眼撲進他的懷裏。
“小羽……”他及時接住她纖細的身子,腳步後退了一小步,然後停住。“不會吧?你想我想到哭了?!”
嘴角勾起得意笑痕,她的思念滿足他的男性自尊。
“對不起……”懷裏的頭顱搖了搖,說了一句令人不解的話。
“爲什麽跟我道歉?”
“……我哭泣不是因爲你。”
無言。
他嘴角抖了兩下。
“那你爲誰而哭?”捧起小臉,她的臉色蒼白,眼睛紅腫,看得出來哭得很慘。“白仲恩?”
白仲恩是他唯一認識、唯一能想到的人選。
濃眉一凜,如果利羽蕎敢點頭說是的話,他絕對會嫉妒到抓狂!
“不是仲恩。”她又搖搖頭。
“那到底是爲了什麽而哭?”臉色稍緩,溫柔的眸子看著她可憐兮兮的表情,他暗中松了一口氣。
“我爸……破産了,我過幾天就得搬離這裏,以後我得、找工作賺錢……我想,今晚是我、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她說得斷斷續續,語氣哽咽,表情悲傷,眼淚猛掉個不停。
慕少泱一臉震驚。
像她這麽嬌貴的千金小姐,突然得面對如此殘酷的打擊,她能撐得住嗎?
“慕,以後我們別聯絡了……我們分手吧,這對你我……都好。”現實讓她無法再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從現在起,她得學著分擔家計才行,愛情對她而言,已經是奢侈的想望。
“分手?我不同意。”分手對彼此一點都不好!明明喜歡著對方,爲什麽得分開?
慕少泱嚴肅的看著她哭泣的臉蛋,光是看著那哭紅的眼睛和揉紅的鼻頭,就讓他的心臟緊緊的揪起來。
“不同意又怎樣?現在的情況……我們根本走不下去了,所以乾脆就趁現在,我們還沒有很愛對方的時候……分開比較好。”抓著他的上衣襟口,她淚如雨下。
“慕,你回去吧,我們以後別再聯絡、別再見面了……”
突然推開他,她轉身往樓上跑。
“小羽,我不會同意分手,你別走——”他來不及拉住她,只好大步追上前去,想要攔下她。
“慕先生,請回去吧,以後別打擾小姐了。”盡責的管家卻在這時擋過來,在樓梯口將他攔下。“小姐現在的處境很糟糕,你如果再糾纏她,只會讓小姐日子更難過而已。”
這是他離開利宅另覓工作前,唯一能爲服侍多年的小姐所做的事。
“我沒有糾纏她。”慕少泱失望的看著利羽蕎消失在二樓樓梯口,他不爽的扭頭看著這個盡責的中年管家。
他慕少泱無須糾纏女人,在他過去的二十七年生命中,只有女人糾纏他的分。
“抱歉,恕我失言。”管家恭敬地說。“慕先生,請回吧,小姐身體虛弱,她需要好好休息一晚。”
從明天開始,利宅的所有仆傭都會陸續離開,小姐和老爺將面對的是無比艱苦的未來。
“我會走,不用你趕。”冷眼瞪著堅持要擋路的管家,慕少泱退讓了。
的確,她看起來像隨時會有暈倒之虞,如果不讓她休息,以她纖弱的身子恐怕會支撐下了。
僵站在原地看著二樓,過了許久,慕少泱終於轉身離開。
走出別墅大門口,修長的身形朝山下緩緩走去,暈暗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拉成孤單的形狀。
他沒發現,利羽蕎站在房間落地窗前,悲傷的邊掉著眼淚邊看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在婉蜒的山路消失不見。
*** *** ***
坐在空蕩的鋼琴教室裏,慕少泱專注的彈著琴,流暢卻孤寂得令人動容的琴聲,在整間音樂教室裏蕩漾開來。
這是剛開門營業的早晨,通常這時間沒有學生來上課,音樂中心裏只有幾個職員在走動、辦公。
但是,這一刻,大家都停下手邊要忙碌的事,湊到門扇虛掩的206教室來,靜靜聆聽著慕少泱彈奏的樂曲。
就連音樂中心的老闆趙韻涵也站在外頭,認真聆聽著這首曲子,看著他演奏的姿態,看著那靈巧彈奏的手指,看著他嚴肅的神情。
慕少泱所彈的曲子是陌生的,沒人聽過。
曲子帶著令人震撼的悲傷,令人揪心的傷感,還有一種令人著迷的蒼涼。
大家都聽得入迷,每人的表情都是癡迷。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停止,門外的人還沒從那震撼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傻傻的仍舊圍在外頭。
彈琴的人,也一樣。
他低頭看著還擺在黑白琴鍵上的雙手,他的寬肩因爲喘息而起伏,他的情緒在繚繞,正陷於掙扎裏。
許久、許久之後,他有了決定——
嘭!
蓋上琴蓋,俊拔修長的身形驀地從琴椅上起身,他轉身大步走向門口,卻意外的看見外頭圍觀的那一群人。
他嚴肅的俊容一凜,一向溫和的朗目,這一刻瞬間轉爲銳利,掃過衆人。
“你們在這裏幹麽?”他問,聲音冷沈,表情肅穆。
“啊~~我剛好經過……”A女急中生智地說。
“我也是,我正要去上廁所。”B女飛快找到理由。
“我……我要到隔壁教室拿樂譜。”C女嚇得往後退兩步。
“我我我……我突然問忘了我要來幹麽了。”D女支支吾吾,擠不出理由來。
大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和問話嚇住了,紛紛轉身跑掉。
四個女人一哄而散,至於妖嬌美麗的熟女趙韻涵,則老神在在的待在原地,她可不認爲慕少泱有膽給她臉色看。
“我被你這首創作曲給迷住,站在這裏走不開了。”她笑笑地說,眼裏閃過激賞。“像你這種大人物,會來我這裏當鐘點教學老師,我真的很意外。我常在想,你到底什麽時候會膩了這裏、決定離開?我還要等多久,才能再聽見你的新作?”
“你知道我是誰?”這下換慕少泱震驚了。
他沒料到,自己如此低調的來到臺灣,自以爲在這裏絕對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但,一間小小音樂中心的老闆,卻認出了他。
“我一開始當然不曉得你的來頭,不過你來應徵時彈的曲子我很熟,隔沒幾天我找出以前在國外買的演奏CD又聽了一遍,CD封面上那個側臉而坐的東方男人跟你有八成的神似,又看見封面上的名字寫著‘安東尼奧·慕’,我才赫然發覺,自己錄取了一個國際大人物了。”
安東尼奧·慕,是美國流行音樂界小有名氣的作曲、編曲家和演奏家,他在二十歲就嶄露頭角,出道六年期間,發行過三張個人編曲演奏專輯CD,以及三張與三名樂壇歌後合作的流行樂曲。
但是,紅透半邊天的他,卻在好幾個月前突然宣佈退出音樂界,而預定要推出由他操刀編曲的大型音樂劇也突然喊停,被同樣在音樂界小有名氣的的哥哥慕少偉接手。
他的突然引退引發音樂界一陣譁然,所有人都無法得知他退出樂壇的真實理由,但是有少部分人卻落井下石的批評他,說他的才華已經枯竭,再也做不出好曲子,音樂生涯恐將從此結束。
這個消息,當然也讓音樂愛好者的趙韻涵感到吃驚和失望。
只是,當他出現在臺灣,而且來到她的音樂中心當鐘點教學老師,更是讓她驚訝連連,有好幾次都很想沖到他面前問他,爲什麽要從音樂界引退?
但幸好,她忍住了,才沒把這位低調來台隱居的大人物嚇跑,一直留到今天。
“既然知道,你爲什麽沒揭穿我的身分?”當時要是知道有人認得他,他會立即離開臺灣,選走另一個國度。
但,如果當時離開了這裏,他就無緣認識利羽蕎這個單純漂亮又有一顆仁慈心的女子,也不會愛上這個原本天真快樂,卻突然得面對父親事業失敗的落難千金。
“我認爲沒這個必要,反正我的音樂中心正好欠缺程度好的老師,你來剛好可以幫我忙。”
“算你聰明。”他的語氣和神情一直維持在冷冽的狀態,這跟他先前在這裏表現出來的個性可說是南轅北轍。“如果你揭露我的身分,我不只會離開這裏,我更有本事讓你的音樂中心經營不下去。”
爽朗幽默的他,是私底下真正的自己,至於冷漠嚴肅的他,是面對壓力而僞裝出來的。
尤其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凡是認識他或是知曉他真正身分的人,都無法獲得他的信任。
“不會吧?我又沒得罪你!你如果真的這麽做,就太惡劣了。”看來這男人鬧失蹤前,可能遭受嚴重打擊,否則也下會對人這樣充滿防備。“慕先生,你想想啊,你教學的鐘點費,我可是多加了一百元給你耶。”
一百元她也敢講出口?!
慕少泱嘴角抽搐兩下。“真謝謝你的大方。”
“不客氣。”趙韻涵真是一點也沒跟他客氣。“接下來呢?你要留下來繼續教學嗎?還是另有打算?”話題一轉,她用一種洞悉的眼神看著他。
慕少泱寬肩一聳,以瀟灑的口吻跟現任老闆說;“我要辭職,下禮拜的課不上了,你另找高手吧。”
不只口吻瀟灑,就連行動也瀟灑得很。
沒打算領錢,他逕自越過老闆的身邊,朝樓下走去。
趙韻涵沒有開口挽留他,她也明白自己根本留不住這號大人物,不過,她倒是走了過來,在二樓樓梯口攔住了他。
“要走,也幫忙簽個名再走吧。”她從隨身的皮包拿出CD,另外還掏出一支筆來,遞到他面前。
他挑挑眉,看著自己的演奏CD,一種志得意滿的感受充斥胸口。
沒有拒絕趙韻涵的要求,他用嘴巴咬開筆蓋,拿著筆在CD的壓克力盒上瀟灑簽下——Antonio Mu.
第五章
華宅裏的所有名貴家具、古董擺飾,以及車庫裏的幾部名車,都要被拍賣掉還債,房子可能近日內就會被查封,所以利羽蕎能帶走的,只有自己的衣物、皮包和鑽石珠寶,以及一些不值錢的基本家具。
這些珠寶首飾若是變賣的話應該值不少錢,她原本想全部交給老爸處理,幫忙解決債務。
但利恩回絕女兒的建議,因爲這些珠寶變賣後並不能解決龐大的債務問題,還不如留下來給她當生活費,至少可以讓她撐過一段時間。
搬家公司進入大廳告知利羽蕎,已將四箱衣物和一個小衣櫃,以及幾樣簡單家具安置在貨車上頭,隨時可以出發了。
稍早前,利恩跟著委任律師赴地檢署接受偵訊了,因此孤單無助的利羽蕎難過的做了最後一次巡禮後,就坐進貨車司機旁邊的座位,擠在狹小的空間裏,臉色蒼白的看著車窗外的華宅,緩慢的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離開這裏,等於正式告別嬌貴富裕的生活,從現在起她將變成一個普通的人,必須開始爲生活而打拚,爲經濟煩惱,爲求得溫飽而付出勞力工作。
未來的茫然感讓她慌亂無措,雖然她即將去投靠白仲恩,身邊至少還有白仲恩可以依靠,但現在的他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況且仲恩爲了醫院,已經付出夠多了,她不能再帶給他太大的壓力。
從今以後,她必須自立自強,成爲一個獨立自主的人。
“利小姐,前面有輛車子擋住去路了——”貨車司機的說話聲喚回了利羽蕎茫然的心思。“那個人我在電視上看過,他是個很有名的律師喔。”
這位人物曾經替一位具爭議性的政治人物打官司,常被記者追逐,所以曾經在電視新聞中出現過幾次。
律師?!惶恐的轉回頭,利羽蕎看著前方那輛擋路的銀色淩志房車,房車裏頭坐著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
那輛車子正好要進入利宅的大門,而她所坐的大貨車正要出去,兩部車子碰上了。
對方想必是債權銀行或債權人派來的律師代表之類的吧?
“我們後退吧,讓他先進來。”既然是律師,利羽蕎不想得罪,選擇退讓。
“好啊,沒問題。”貨車司機沒意見,乖乖的打排檔,把貨車倒回花園裏,讓出一條路給淩志房車通過。
淩志房車迅速駛進大門內,但對方卻沒繼續往裏頭走,而是在貨車旁邊停下來。
利羽蕎看見那嚴肅的中年男人靠近車門旁,她驚慌的降下車窗。“請問……有事嗎?”
“請問是利羽蕎小姐嗎?”對方仰頭看著車窗內無助的年輕女子,銳利的目光迅速打量一番,便認定她就是委託人要他找的物件。
“……我是。”難不成她也得面對司法,走不掉嗎?
可是老爸說過,不管是醫院的投資問題還是債務問題,都與她無關,只要老爸在的一天,她就絕對下需要擔負任何賠償責任。
“你好,我是慕少泱先生委派的律師,我叫衛名風。慕先生要我把利小姐帶往飯店安置,至於有關利家的債務問題,我會出面調查並瞭解細節,然後進一步幫忙解決。”遞出燙金名片,衛名風在律師界確實頗有名氣。
啊?!他說什麽?
他是慕少泱派來幫她家解決債務的?
利羽蕎錯愕得無法反應過來。
“利小姐,鼎鼎大名的衛律師說要幫你家解決問題耶!啊你遇到救星了喔。”貨車司機比她先行反應,替她的際遇感到無比慶倖,口氣中好像對衛律師的能力頗有肯定。“那現在我就不用把貨搬下山了對不對?可是我都來了,你的行李跟家具也都搬上車了,就算取消搬運,也要付我五千元的出車費喔。”
“五千元我來支付。”衛律師行事果決,立即從皮夾掏出五千元,遞給貨車司機。“利小姐,麻煩你先下車。至於車上的東西,行李的部分先搬到我車上,家具就搬回屋子裏吧。”開門讓利羽蕎下車的同時,律師快速交代司機。
貨車司機很快速的完成了衛律師的指示,而處子驚愕狀態的利羽蕎,在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麽事的情況下,眼睜睜看著她要帶走的幾樣家具又回到屋子裏去了,而她也在十分鐘後搭上衛律師的車子前往飯店。
“衛先生,你確定……是慕少泱要你來找我的?”他怎麽可能會有錢請律師?還打算把她安置在飯店裏頭住宿?!
他是窮光蛋一枚不是嗎?比她這個落難千金還要窮,不是嗎?
“如果利小姐有所存疑的話,可以親自打電話給慕先生求證。不過慕先生現在人在飛機上,他要在臺灣時間晚間七點鍾才能抵達紐約。”得等到慕少泱下飛機後,電話才可能接通。
又是一陣驚愕啊!
慕少泱人正在前往紐約的路途上?!
天啊!衛律師所說的慕少泱,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嗎?
踏出機場,戴著褐色墨鏡、一身輕便的慕少泱,稍微在紐約機場的出口駐足了幾分鐘。
久違的紐約,給了他一份生疏卻又脫離下了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是又愛又恨的。
原本他會離開這裏更久,直到自己的心情完全沈澱平靜爲止。
但,爲了利羽蕎,他必須在還沒準備好的情況下,踏上這塊上地,重新在這塊上地上振作起來。
“小少爺,讓你久等了,請上車吧。”一名穿著整齊,精神抖擻的老年男人,畢恭畢敬的從一輛加長型禮車下來,對方迅速的打開後坐車門,恭迎久違的小主人。
自從前天接到小主人決定返回紐約的通知,慕宅上下都歡欣鼓舞,等著迎接這位小少爺回來。
當然,這其中也有不想看到小少爺的人,那就是慕家大少爺,那位大房生的兒子,在慕家擁有絕對繼承權卻行爲卑劣的男人——慕少偉。
慕少泱摘下墨鏡,看著神情激動的老人。“金伯,我不回大宅,叫司機載我到公寓去。”
這位從小看他長大的老管家,向來對他疼愛有加,從不認爲他這個二房生的孩子地位卑微,對他和大哥總是一視同仁。
“小少爺,可是二夫人正在家裏等你回去啊。”
就是怕小少爺不肯回去大宅,老管家這把老骨頭才會苦命的被派來機場親自迎接。
“我會另外找時間回去看我媽。”他早料到母親會急著想見他,但叫他回大宅去……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來面對這一切。“到公寓去吧,我媽她會體諒我的。”
萬一在宅子裏遇見了大哥和一向偏袒大哥的父親,他怕自己會衝動的上前賞他們一人一拳。
老管家失望的看著小少爺堅持的臉龐。
自從大少爺慕少偉剽竊了小少爺的歌劇作品,還搶先一步發表後,小少爺就對親情大失所望,並且對老爺因顧及家族名譽而選擇偏袒大少爺的行爲感到憤怒,也因此小少爺才會遠走他鄉,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小少爺回來,原以爲他已經對這件事情釋然了,但照眼前看來,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
“好,我會回去稟報二夫人。”金伯搖搖頭,沒敢再說什麽,等小少爺上了車之後,他也跟著坐進前座,並立即吩咐把車開往市區的公寓。
隔著黑色帷幕,慕少泱獨自待在氣派的密閉空間裏,他彎下身子,雙手抱著頭,給自己做最後的心理準備。
當他坐直並再張開眼睛時,剛才踏上紐約那一刻的迷茫和不確定感,已經消失無蹤。
從現在起,他不會再處處退讓,不會再任憑大哥爲所欲爲,更不會再爲父親的求情而心軟。
從這一刻開始,他是冷酷的安東尼奧·慕,他的溫柔將只爲兩個女人付出——一個是他深愛的母親,一個是令他動心的善良漂亮女子,利羽蕎。
不久之後,車子抵達了位子靜巷內的某棟歐式典雅大樓的地下室停車場。
司機下車開車門,老管家站在一旁恭候。
“金伯,你回去吧,麻煩你跟我母親說,我會儘快找時間去看她。”慕少泱下了車,重新戴上墨鏡,拎著簡單的行李,簡短的交代之後便朝電梯走過去。
管家恭敬回應,迅速上了車離開停車場。
慕少泱刷卡踏進電梯裏,當電梯緩緩往頂樓上升時,他嚴肅的臉龐也緩緩露出釋然約笑容。
“小羽,你一定會喜歡上這裏的。”回到紐約,他決定做個救贖落難千金的王子~~
此刻,利羽蕎應該已經獲得安頓了吧?
踏進公寓家門的慕少泱,丟下行李後,並不急著巡視這間久違的屋子,而是立刻撥打電話給遠在臺灣的律師,瞭解一切狀況。
五分鐘後,他滿意的挂了電話。
因爲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只要再等一個星期,利羽蕎應該可以順利拿到簽證,並啓程前來紐約與他會合。
雖然一個星期的時間有點難熬,但總比兩人分手永遠不再見面的好。
而且這一個星期,剛好可以讓他做重新複出的準備。
站在三十二層樓高的客廳落地窗前,拉開兩層遮光窗簾,慕少泱像個巡視未來國土的王子,居高臨下看著紐約市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
紐約,他回來了。
一切,將重新開始。
*** *** ***
飛機緩緩降落。
利羽蕎在睡夢中被空中少爺喚醒。
那位年輕帥氣的空少,在飛機上對她的服務特別殷勤,不過利羽蕎並不像以往搭飛機時那樣,對這些空少或搭訕的旅客報以甜美微笑。
在飯店等待的這一星期來,歷經父親被羈押禁見,家裏的財産被陸續扣押等種種變化,讓她的心情跌落穀底。
而且她等了好幾天仍未能聯絡上慕少泱,只能透過衛律師知曉她即將被安排到紐約跟慕少泱見面,不過在見面之前,慕少泱好像很忙,連打通電話給她都沒時間。
倒是白仲恩,這幾天已經多次到飯店找過她,他一直不相信慕少泱能給她什麽協助,一直極力說服她留下來,並表示他會像照顧自己親人一樣的盡力照顧她。
原本她已經被白仲恩說服了,同時也跟衛律師反應過,不想接受慕少泱的安排到紐約去,她要留在臺灣跟白仲恩一起爲醫院奮鬥,等待父親的官司告一段落。
就在她告訴衛律師自己的決定後,隔沒幾分鐘,獲得通知的慕少泱,終於親自打了電話給她——
“小羽,相信我,現在只有我可以幫助你,你一定要來紐約跟我會合。”
“慕,真的是你?你真的有能耐幫我?不要逞強啦,我身邊至少還有仲恩,他不會丟下我不管……”電話中,久違的聲音讓她哭了出來。
他們已經分手了,她的事他其實可以不必插手。
“我有。我用我的性命保證,而且衛律師也能替我做必要的擔保,並且替我們好好說服白仲恩。”鼎鼎大名的衛律師是慕家的世交,慕少決得喊他一聲叔叔,衛律師對他的真正身分和有多少能耐,再清楚不過了。
“小羽,我沒有時間跟你多聊,街律師已經打了令晚的班機,你答應我,一定要趕上。”
他現在很忙,忙著跟新的經紀人商討複出計劃和合約,因此這一個星期裏,他馬不停蹄的拜訪許多音樂界人士,爲了重回音樂界而慎重鋪路,也因此,他沒空打電話給她,甚至連她來紐約,都挪不出時間去接機。
“……好,我過去找你。”可定如果他的處境爲難的話,她也會立刻回臺灣,絕不願給他太大的包袱和壓力。
就這樣,她搭上了飛機,經過長時間的飛行,現在她人已經踏上紐約的土地了。
“利小姐,這是我的電話,我這幾天都會待在紐約,你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空少塞了一張紙條給她。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利羽蕎,迷糊的點點頭,把紙條塞進外套的口袋,腳步不穩的走下飛機。
領了行李,她懷著忐忑卻又期待的心情走向入境大廳。
拉著行李的她,在茫茫人群中尋找想念的身影,幾分鐘後,她看見有人高舉一張牌子,上頭寫著她的名字。
一陣失望襲來。
她以爲慕少泱會來接機,結果,並沒有。
“利小姐,這邊請。”被派來的司機,替她引路,來到停在門口的豪華房車旁。
她瞪著那輛百萬名車,花了一些時間才從驚愕中恢復。
上了車後,她依舊不敢相信慕少泱買得起如此豪華的名貴房車,尤其當車子開始駛進紐約的高級住宅地段時,她感覺自己快要暈了。
直到車子停在一條綠蔭巷道裏,駛進一棟建築優雅的大樓內,進入寬敞明亮的停車場內,她不得不逼自己正視慕少泱的“能耐”。
接著,她被司機送上了頂樓。
司機離開了,而她開了門進入屋內。
放下行李,愣愣站在玄關,看著充滿設計感的寬敞室內,感到驚豔不已。
尤其眼前那片可以俯瞰紐約市區的大面落地窗玻璃,讓利羽蕎久久無法從驚豔中恢復過來。
天啊!天啊!
受到太過度震撼的她,腿軟曲膝坐在玄關口,她真的無法想象慕少泱富有的程度,而她卻一直認爲他是個窮光蛋……
但是眼前的一切,卻完全推翻了她的認知。
因爲太過震驚,讓她沒心思去注意後頭的大門在這時候被打開了。
從西雅圖搭飛機趕回紐約的慕少泱,一身休閒西裝,風塵僕僕的趕回公寓,回到她的身邊。
他看著背對著他席地而坐的纖細背影,他無聲的蹲下來,張開雙臂歡迎,給利羽蕎一個熱情而溫暖的擁抱。
“小羽,歡迎來到我的懷抱,我終於等到你了。”
緊緊的抱著她,他的胸膛與她的背完全貼合,這擁抱幾乎要將她揉進身體裏那般的緊密,無一絲縫璟。
“慕……真的是你嗎?”他沙啞的、激越的呼喚,在她的耳邊回蕩。“我不是在做夢吧?”利羽蕎顫抖的手指反抓住他環扣在腰際的手臂,震驚而激動的眼淚從眼眶編出。
這一切,真的像做夢一樣,讓她歷經父親破産,然後在絕望無助中被拯救,來到紐約。
“是我。”沒錯,就是他,這輩子能保護她的,只有他,不會再有別人。
手臂鬆開她,他拉著仍在顫抖中的她,站了起來。
當她轉頭,美麗的眸子與他深邃的瞳相對上時,他的手扣住她的腰肢將她抱高,然後他迅速低頭,毫不猶豫的銜著那兩片被眼淚沾濕的柔嫩唇瓣,激動又渴望的吻住了她。
她的歎息聲被他強硬的吞沒,她的腳尖踩在他的皮鞋上,一雙粉臂主動攀上他寬闊的背,王動而渴望的回應他的吻。
吻的急,擁抱的用力,疲憊而深受打擊的心,終於找到了真實的依靠。
第六章
半年後——
拉開窗簾,讓陽光灑進屋內。
梳洗過後的利羽蕎迅速換掉睡衣,穿上洋裝之後,利落的將床單整理好,拿起皮包將一些私人物品放進裏頭,然後拎起放在房間門口的一隻格紋化妝箱和昨晚整理好的行李,匆忙出門。
來紐約半年了,這段期間她從恐慌不安一直到現在完全適應新生活,這一切都得歸功於慕少泱的照顧,還有慕少泱母親的關懷。
他雖然忙於新作品的問世,但卻替她做了完善的安排。
慕少泱將她交給他最信任的母親劉美雲,讓母親陪伴她參加各種活動,並請母親替她安排緊密的課程。
半年來,在專任名師的教導下,讓原本服裝設計系畢業的她,憑著基礎和本身對時尚的敏感度及學習毅力,躍升成爲一名造型師。
她是造型界的初生之犢。
這位元新出爐的造型美容師,接下的第一個工作,就是陪慕少泱的母親劉美雲前往日本做兩場大提琴演奏,在這趟行程裏,她是劉美雲專屬的造型師。
“少泱又去西雅圖了是吧?”當利羽蕎抵達機場與劉美雲會合時,劉美雲親切地與她談話。“去多久了?”
“嗯,他最近更忙了,我已經有四天沒見到他了。”利羽蕎內心是有些悵然,但語氣卻刻意保持輕鬆。“不過他答應我,等忙完了新作的宣傳,會挪出時間好好陪我和伯母您呢。”
行李托運了,利羽蕎拎著皮包和化妝箱,跟隨劉美雲通過安檢走進登機室裏。
“我不需要他陪,只要你提醒他偶爾回來看看我,我就滿足了。”身爲音樂家的劉美雲,近年來推掉很多場的表演,現在生活清閒的她,只有偶爾應音樂界老朋友的邀請登登臺,表演幾首拿手曲子。“小羽,你爸的事情,應該都解決得差不多了吧?”
在家的時間多了,自然無聊寂寞多了,劉美雲偶爾也希望兒子能夠常來陪她,幸好這半年來有利羽蕎陪在她身邊,而她對利羽蕎也很有好感,簡直將她當成兒媳婦疼著了。
“嗯,昨天我跟衛律師通過電話,關於積欠白仲恩大哥的部分,現金已經還清,醫院也正式歸屬白仲恩大哥所有,至於我爸該負的刑責,就等高等法院最後的宣判了。”
半年來,多虧了慕少泱和劉美雲的鼎力幫忙,迫切的債務問題得到解決,該還給白仲恩的恩情也還了,而且白仲恩那邊也算很厚道,他只拿一半現金,其他則以醫院資産和經營權相抵。
至於股票內線交易的官司部分,也交由衛名風律師代爲處理。
“那就好。據我所知,等你爸能離開看守所之後,可能過沒多久就會判刑,到時候你爸免不了得忍耐幾年的牢獄之災。不過至少白仲恩那邊的恩情都已經還完,少泱心裏也就沒有疙瘩了。”
劉美雲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知道兒子積極要求她出面幫忙解決債務,就是爲了下讓利羽蕎因爲白仲恩的恩情而無法釋懷,更怕她會因此而返回臺灣投靠白仲恩。
“其實少決想太多了,對於白大哥的感情我很瞭解,我跟他只有兄妹之情,是不可能發展出愛情的。”
她不懂,慕少泱心裏到底在介意什麽?
“少泱這孩子是愛你愛得深,才會這麽在意你跟白仲恩的事。小羽,你要答應我,以後要好好陪著少泱,不管遇到什麽阻礙,你都不能放棄少泱。”
經歷過一次兒子失蹤,到處都找不到人的恐慌,劉美雲現在對慕少泱的行蹤掌握得很緊,而最好的眼線就是利羽蕎。
“我還怕少泱放棄我呢!”開玩笑,慕少泱是何等人物,他要什麽沒有,還怕被放棄嗎?
不過聽到劉美雲這麽說,利羽蕎心裏也好高興,嫩白的芙頰浮上一層粉暈。
“少泱一旦認定是你,就不會放棄。”她瞭解自己的兒子,一旦執著了,便堅持到底。
這樣的毅力正是他年紀輕輕就能在樂壇大放異彩的優勢,但沒想到原本如日中天的音樂事業卻被同父異母的大哥給毀了。
“伯母,我也是,我愛少泱。”她和慕少泱縱使相處時間不多,但感情卻很堅固,半年來的相處也讓兩人對未來有所認同和執著。
“真希望能夠趕快看到你們舉行婚禮。”相愛的兩人能夠儘快步入禮堂,那是多美好的事呀。
“沒、沒這麽快吧。”提及婚禮,利羽蕎已經泛著粉澤的臉頰瞬間染成一片紅浪。“伯母,我們得登機了。”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她,因爲聽見廣播聲而松一口氣。
劉美雲笑而不語,跟著利羽蕎的腳步移動,她現在對這場婚禮可是充滿期待呢。
但願很快就能親眼看見兒子和心愛的女人步入禮堂,完成終身大事。
抵達日本,劉美雲隨即被好友通知得參加一場茶會。
利羽蕎立刻接受考驗,一到飯店便開始忙碌,從空運來的行李中挑出適合茶會的素雅套裝和高跟鞋,並且搭配服裝幫劉美雲化妝和做髮型。
一小時後,成果展現。
“可以嗎?”緊張的屏息以待,她等著劉美雲的看法。
“小羽,你的手巧,做得真好!”鏡中的自己,仿佛年輕了好幾歲。
“謝謝伯母費美,多虧了伯母保養得宜的好膚質和身材,讓我做超造型來,輕鬆許多。”
第一張成績單得到好評語,讓她信心大增。
十分鐘後,劉美雲在好友的接送下出門了,利羽蕎終於可以獨處休息。
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間,立刻換掉洋裝,穿著飯店提供的浴衣打算小睡一下,但是,手機卻在這時候響起,讓剛躲進被窩裏的她,又得爬出被窩。
“哈囉。”
她懶懶的嬌軟聲嗓傳到電話的另一端。
“羽蒿,你在睡覺?”那端傳來渾厚的笑聲,鑽進利羽蕎的耳膜裏。
“仲恩?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麽重要的事嗎?”聽見白仲恩的聲音,利羽蕎第一個念頭就是驚慌,因爲這幾個月來她跟白仲恩的聯繫,都是爲了債務、爲了醫院、爲了父親官司的事。
“羽蒿,別緊張,什麽事都沒有,現在已經風平浪靜了,我打這通電話給你,只是想約你出來見面。”白仲恩瞭解她的緊張恐慌,立即出聲安撫。
“厚~~害我好緊張。”都嚇出一身冷汗了。“仲恩,我人在東京呢,怎麽跟你見面……等等,你約我見面,你人不會是在紐約吧?”她剛離開紐約來到東京,而白仲恩卻湊巧飛到紐約去,那就正好錯過了。
“我人也在東京。”幾天前和她通電話時,她有提到將要前來東京的事。“你現在有空出來跟我喝杯咖啡嗎?”
當時他沒告訴利羽蕎,剛好這幾天他也會來東京參加醫學會議,就爲了給她一個驚喜。
“真的?你人在東京?”有多久沒見了?自從離開臺灣到紐約之後,半年了。“好,我現在有空,你告訴我地址,我現在搭計程車過去找你。”
白仲恩就像是她的大哥一樣,能夠跟親人在異鄉見面,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有著說不上來的激動。
“我過去找你會比較方便,你把飯店地址跟我說吧。”白仲恩體貼她,不想讓她 太勞累。
利羽蕎隨即翻閱了飯店的簡介,念了英文地址給他。
白仲恩立即搭上計程車,迅速前往她所下榻的飯店。
兩人在飯店的咖啡廳見面,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們說了許多話,利羽蕎尤其激動,幾度都想哭。
白仲恩沈穩的要她別擔心臺灣的事,叮嚀她好好過日子,也祝福她和慕少泱,他就像親大哥一樣,展現了對妹妹的寵溺之情。
結束聚會後,她送白仲恩搭車離去,再度回到房間裏,腦海裏還回蕩著白仲恩離去前所說的話!
羽蕎,如果你受了委屈、需要大哥,我隨時敞開胸懷等著你,我的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她坐在床邊,情緒仍處子激動之後的恍惚,尚未平復。
抓在手裏的手機響起,她沒聽見,直到手機停了又再度響起,利羽蕎這才赫然從恍惚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注意到了音樂鈴聲。
“喂~~”離開床上,她走到窗邊,望著市區街景。
“你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嗎?怎麽我打了第二通才接?”是慕少泱的聲音,隔著遠洋,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
“我在飯店裏,剛剛沒聽見鈴聲。”即使兩人相隔遙遠,但她還是覺得他很接近自己。“慕,你還是很忙嗎?如果忙的話不用打電話給我,你好好休息比較重要……”
“我現在有幾分鐘空檔。”他打斷她的話,挺拔身影在會議室外的走廊走動著。“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我大後天會先回紐約,休息一個星期之後,就展開新作的宣傳。”
即將重新出發,他是自信滿滿,但還是難免會有點不安和忐忑。
這樣的忐忑和不安,他需要有個可以信任的人幫他撫平,而這唯一的人選,就是利羽蕎了。
“你有休假時間?那太好了,這樣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下用每天早出晚歸,當個空中飛人飛來飛去,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一直以來,她都很擔心他的身體會不會因爲過度忙碌而垮掉?幸好他體力夠強,身體狀況良好。
不過就算如此,也該好好保養,接下來的休假正是好機會。
“小羽,我有另一個想法。”要他每天無所事事在家閑晃,他會發慌,所以心裏已經有了度假計劃。
“什麽想法?”重新坐回床上,她靜下來聽他說話。
“我想帶你去希臘,我們好好的度過一星期不被打擾的兩人世界。”在紐約,身邊的親人朋友總煩著他,所以他突發奇想,想暫時遠離這裏。
“希臘?!你要帶我去希臘?”興奮的從床上跳起來了呢!
老天!那是她之前一直很想獨自去旅行,卻下被父親和白仲恩允許的地方。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這是不是代表著你願意跟我去希臘呢?”慕少泱輕笑著。
“嗯,我願意!這真的是太棒了!慕,你對我真好,我好喜歡你喔!”她的直率絕對令人喜愛。
但,不夠!
“小羽,我要的不只是這樣,我要你愛我。”這趟希臘旅行,他打算改變兩人現在的關係。
“我……是愛著你的呀。”她忽然想起劉美雲在機場跟她談過的話。
“愛我就表現給我看啊!”他等待著她的表現。
單純的她,有些困惑。“怎麽個表現法?”難不成得每天把愛挂在嘴邊?!
“要我教是不是?那好,我們的希臘之行,我絕對有很多空閒教你怎麽愛我。”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沈而沙啞。
她倏地領略到他話中的涵義,一顆芳心無法承受這樣曖昧的暗示,狂猛的鼓動起來,漂亮的臉蛋悄悄的紅了。
*** *** ***
“伯母再見。”從日本返回紐約,在機場門口,利羽蕎與劉美雲道別。
“小羽,我就不等少泱來了,你待會兒幫我跟少泱說一聲,等你們從希臘回來後,要他撥空來找我一趟,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非得跟他好好談談不可。”
“好,我會跟少泱說。”
“那再見了,祝你們度假愉快。”劉美雲優雅地坐上宅子派來的加長型房車,很快的揚長離去。
利羽蕎則站在原地等候。
她婉拒劉美雲的接送,是因爲慕少泱堅持要親自來接她,不過,他遲到了,也錯過了跟伯母碰面的機會。
“說好要來接我,結果呢?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是存心放我鴿子嗎?”等了約莫十幾分鐘,利羽蕎開始抱怨起來。“慕少泱,你要是敢放我鴿子的話,小心我報復你!”
她氣惱的拉著行李,拎著化妝箱,準備先回機場大廳裏頭坐著歇一會兒。
才一轉身,就撞上一堵堅硬的牆。
“說我壞話嗯?我聽見了。”
她還來不及罵人,一道涼涼的聲音就從頭頂上落下來。
“你!”猛然擡起頭,一雙清亮美麗的星眸對上一雙深邃迷人的幽瞳。
那對眼睛的主人,穿著襯衫西褲,修長的腳邊也擺著行李,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也才剛下飛機,一路趕到她的身邊來。
“真巧啊,我才剛到,就聽見某人的抱怨聲了。”勾起一邊嘴角,他迷人的眸子微微眯起,進射出一道冷光。
那道冷光直接射中她。
“喔,我只是小小的抱怨一下,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計較好不好?”真的很巧,竟然被他給聽見了?!有點尷尬。
雙手合十擺在胸前,她的姿態放得很低。
“憑什麽要我不計較?”慕少泱得意洋洋的揚高俊臉。“不行,非計較不可。”
沒得商量!
“你想怎樣?”她佯裝驚恐的瞪大美目。“大庭廣衆之下,你別亂來喔。”
小手擋在他逐漸逼近的胸前,瞧他那臉邪惡的算計目光,想也知道他打算做什麽舉動。
“我們是男女朋友,在大庭廣衆下接吻,沒什麽大不了的。”他低頭瞪著擋在胸口上的一雙纖手,性格濃眉挑得極高。
她還真是純真,都來紐約住了半年了,還是不能適應這裏開放的民風。
“要吻回家去吻,何必表演給衆人看?那多尷尬啊!”她不習慣表演。
“好,那回家吻。”說著,他得意的拉著她,揚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兩人迅速搭上車,一起返回住處。
一回到公寓裏,她才剛進門,隨後進門的男人便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轉過來,擁入寬闊的懷抱中。
“慕……”擡頭,她望著一雙寫滿渴望的眼裏。
他沒說話,低頭尋找她粉嫩的唇瓣,直接擄獲!
這個吻熱情直率,一如他的性格。
她被吻得渾身發軟發顫,幸好被他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了腰肢,給她纖細的身子支撐,才不至於因爲腿軟而下滑跌坐到地上去。
“小羽,我本來想等待的,等我們飛到希臘那浪漫的地方,再好好教你該怎麽愛我——”他的唇侵略了她的唇之後,移往她的耳垂,輕咬問,他沙啞的開口對她說話。
一顆芳心震顫著,她的發絲亂了,櫻唇豔紅迷人。
身子被他摟得非常緊密,腦袋也被他吻得發昏而無法思考,芳唇吐納出的喘息聲紊亂不已,讓她一時間無法回應他,只能用一雙迷離的眼回望他,看著他因隱忍欲望而狂亂的神情。
“小羽,可以嗎?如果我……提早教你,你願意嗎?”她迷離的眼、紊亂的喘息,以及嫣紅的唇,都是最佳的催情劑,讓他心癢難耐,讓他的身體處於亢奮狀態,讓他想要抱她、愛她。“小羽,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嗎?”
明顯帶著渴望的低柔嗓音,穿過她的耳膜,直通她撲通狂跳的心口。
“慕,我很害怕……”眨動著迷離的眼,看著他深邃雙眼中的極度渴望,她發顫的指尖撫上他的臉頰,劃過那性格的下巴、迷人的頸項,滑向開了一顆扣子的襯衫領口,停在他熱燙的胸口上。“如果你能夠很溫柔的……對我,我想我應該不會那麽害怕吧……”
看著他襟口裏的麥色肌膚,她將心中的恐懼說出來,聲音有些兒顫抖。
“小羽,別怕,這輩子你唯一不能怕的人就是我,只有我會給你最有力的依靠和愛。”他最信任的人是她,而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也非得如此不可。“小羽,我很想很想要你,其實有很多次,我都想在夜裏闖進你的房問,抱你,吻你,愛你——”身體對她的渴望已經緊繃到最高點,他隱忍著,神情有些痛苦。
“好,我願意……願意把自己交給你。”指尖重新回到他的臉頰,她擡頭望進他眸色深濃的眼裏,緩緩吐出了美麗的語言。
是不願看他因克制欲望而痛苦,更不願錯過如此美好的時光,就算這裏不是浪漫的希臘,但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因爲他愛著自己,而她也將對他的喜歡昇華爲愛。
“小羽,你的決定是對的,我絕對不會負你,絕不!”
傾身,將她攔腰抱起,他輕輕吻住她紅豔的瑰唇,大步走往自己的臥房,走向鋪著藏青色床單的大床。
在大床上,他溫柔深情的挑逗她,譜奏出令人臉紅心跳的樂章。
第七章
白色窗簾在窗前飛舞,飄動問可以窺見陽臺上藍色的桌椅,白色的牆和清澈的天空,以及燦爛美好的陽光。
由白色和藍色交織而成的迷人景色,正等著人們的青睞,但是慕少泱卻緊緊糾纏著利羽蕎,不讓她踏出這間出租別墅半步。
屋內的白色大床上,有著淩亂的痕迹,床尾和床下的大理石地板,衣物四處散落。
那是情人纏綿過的激情痕迹,一種愛過的證明。
激情甫歇,他心跳狂擂的胸膛抵著她滑膩的美背,結實的手臂圈著她細緻的腰肢,長腿交纏著她細白的小腿,兩人的身形是如此的契合。
“小羽,我不想出門,我只想和你窩在床上……”意猶未盡的咬一口粉嫩的肩,擺在腰肢的手臂更加收攏。
“我們來希臘都兩天了,卻還沒踏出房門一步——求你,饒了我好不好?”自從幾天前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之後,這男人就表現的像惡狼一樣,每天纏著她。
從紐約纏到希臘來,而且似乎沒有鬆手的打算。
再這樣下去,她恐怕會連希臘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不行!她得自力救濟,爲自己爭取欣賞希臘美麗景致的機會。
“嗯,我很不想答應,但是如果我這麽做,一定會讓你覺得失望對不對?”親吻著她汗濕的髮鬢,他歎息。“好吧,我們梳洗過後就出門,我保證接下來幾天,一定讓你好好認識希臘一番。”
坐起身來,他大方展現麥色的陽剛健軀,拉著她一起下床,走往浴室。
“等等,你要洗澡是嗎?”裸露的嬌軀泛著一層粉澤,她又窩回床上,拉來被單裹住自己。“那你去外面洗,這裏讓給我。”
“你害羞?”他訝異的回頭看著她嬌羞的模樣。“該看的都看了,你還怕什麽?”
“我只是不習慣而已……”嫩頰鼓鼓的,小巧漂亮的豔紅臉蛋鑲著一雙明亮的眸子,那雙眸子瞪著他的胸膛看,不敢亂動。
因爲只要一亂動,就會看到令人噴鼻血的部位。
“你看起來好像一尊雕像,連眼睛都不會轉動。”明知她不自在,他還故意走近她。
“啊~~別、別再過來了。”利羽蕎連忙抓起被單遮住眼睛,尖叫著。
搖頭大笑,慕少泱真是服了她了。
“好好好,我不鬧你,我去另一間房間的浴室沖洗就是,你可別把自己給悶壞了。”怕她就此縮在被單裏不敢出來,他只好投降。
走到行李箱前翻出換穿衣物,他愉快的吹著口哨走出房間,順便替她關上了房嚴。
利羽蕎這才從被單裏探出頭來,看著緊閉的門板。
兩秒鐘後,臉蛋紅透的她,快速抛掉被單,火速跑進浴室內,關上浴室門,落鎖。
四十分鐘後,神清氣爽的兩人,已經坐在一家佈置充滿巧思的面海餐廳裏,享受海風和傳統的希臘菜。
利羽蕎的眼睛一直捨不得離開眼前漂亮的美景,她下時驚歎,臉蛋上挂著嬌豔的微笑。
慕少泱的一雙俊目則離不開她紅豔的頰、粉嫩的唇,還有細白的肌膚以及那窈窕纖細的身段。
這一切都是他迷戀的。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愛上如此甜美的女子。以前的他總是熱情於創作,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都只是心情苦悶時的打發而已,直到遇見了她。
一個在狂風暴雨時敢停下車,奔進泥濘稻田裏救他的女人。
這個嬌小卻有著一顆善良心的女孩,把她的純真給了他,是他將她蛻變爲女人,讓他更加想珍惜她。
“慕,我說話你有沒在聽?”她低喚著他,喚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只好伸手到他的眼前,晃了晃。
還真的眨也不眨耶!
“你說什麽?”驀地,他抓住她細白的手,思緒從遠處拉回。“再說一遍好嗎?這次我會認真聽。”把小子抓到嘴邊,吻了吻她的手背。
臉頰微熱,她抽回手。“我吃飽了,想問你接下來要去哪里逛啦。”
“我們搭私人快艇出海如何?”他愜意的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扭頭看向寧靜的海面,正巧有一艘快艇馳騁而過,在海面掀起一陣驚濤。“不過在出海之前,你得先去做一些防曬準備,還有買一頂草帽什麽的。”
“真的嗎?”她的意願再明顯不過了,因爲她整個人突然站起來,臉上揚起燦爛的笑,興奮的跑到他身邊,拉他起來。“好,我們馬上去商店買!”
“我帶你去商店買,在你購物的時候,我順便聯絡地陪,看他能不能幫我們租到快艇。”只要她開心,他就覺得值得。
所以不管地陪有沒有能耐,都非得幫他租到快艇不可!
當然,若非得要撒大錢才能辦成的話,他一點都不會在乎。
簡直玩瘋了。
待在希臘五天,他們的足迹踏遍大街小巷,在這浪漫的國家,他們譜奏了一段屬於他們的回憶。
而這幾天,慕少泱也增添了豐沛的靈感,腦海中有了許多新的創作。
至於身爲時尚造型師的利羽蕎,則採買了許多當地的手工藝品,這些手工藝品以後在爲客戶做造型時絕對可以派上用場。
在離開希臘的那個早晨,利羽蕎不舍的窩在陽臺躺椅上,想將這座浪漫島嶼的景致深深烙進眼裏,做最後的留念。
一早醒來,發現愛人不在身邊的慕少泱,套上寬版白色長褲,裸露著精壯上身,在迷蒙的天色下走出陽臺,從背後抱住她。
“你可別跟我說你不想回紐約了。”低沈沙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震蕩她寧靜的心。“我絕不准你有這個想法!”
他需要她,在他即將重新出發的這一刻,他不想再單獨一個人在音樂領域裏單打獨鬥,他需要一個依靠。
而嬌小纖細的她,就是他的最大倚靠。
將來,不管面對任何挫敗、阻礙和不平,只要身邊有她,一切他都可以有勇氣面對。
身邊只要有她,他將不會再懦弱的從紐約逃走了。
“我什麽話都沒說,都是你一個人在說好不好?”這男人,明明性格很強勢,但卻又會突然出現很懦弱的恐懼現象。“就算我想留在這裏,也是跟你一起。一個人住在這裏,其實也不會多有趣。”
幾天的親密獨處下來,她也體悟到這份快樂源自子跟他在一起。
如果沒有他陪在身邊,就算希臘再怎麽迷人,都不能帶給她快樂。
“我喜歡聽你這麽說。”得意的呢。
他低頭吻住她纖細雪白的頸背,不安分的唇在那敏感的肌膚上遊移,大手也從腰肢往上竄,隔著白色真絲薄料,包覆住一隻渾圓。
“小羽,在離開之前,我們應該再多留一些回憶,你說好不好?”誘惑的低低呢喃,他邀請她。“跟我進房去,我們得把握時間……”再過幾個小時,他們就得搭機離開這裏,所以時間有些緊迫。
“慕,我喜歡你的提議。”
她也想留下最後的回憶,所以完全不想拒絕他的邀請,抛開矜持和羞怯,在他懷中轉過身來,一雙細緻的粉臂主動勾纏住他的頸。
他低頭,熱烈的吻她。
她也熱情回應,兩人在陽臺上親密擁吻,吻得渾然忘我,差一點就忘了回房間去,在陽臺上大演激情戲碼。
幸好,是樓下街道傳來的講話聲驚醒了兩人。
慕少泱粗喘著抱起已然陷入迷亂的她,大步轉回房間裏,雙雙跌進柔軟的白色大床上,激情立即展開……
這場在浪漫國度的激情回憶,持續了好久才結束。
當他們終於饜足的離開彼此,利羽蕎的體力已經耗盡。
“怎麽辦?我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了……”像小貓咪一樣,她虛弱的在他汗濕的胸前蹭呀蹭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抱你上車,抱你上飛機。”他很樂意提供服務。
“謝謝你,不過我想我只要先小睡一會兒,應該就能補充一些氣力,自行上車、搭飛機。”給他一路抱出門是不錯,不必費她半絲力氣,但是臉皮要夠厚才行。“慕,時間到了要叫我喔。”
在他懷裏打個呵欠,她看起來真的累壞了。
“嗯,我會叫醒你。”修長的手指撥了撥她被汗水染得微濕的劉海,將那一綹發絲勾到她瑩白的耳後,深邃的瞳眸寵溺的望著嬌憨的睡顔。“小羽,你安心睡吧。”
“我睡一會兒就好……”斂起長密的眼睫,她安心的偎在他的懷中,安心的入眠。
慕少泱溫柔的抱著她,兩人仿佛天生注定在一起般,身體契合,心靈契合,真情真愛屬於他們。
他希望,回到紐約之後,不管遇到任何人、任何事,他們彼此都能像這一刻一樣,互信互愛,直到永遠。
*** *** ***
“安東尼奧.慕”重新複出,推出全新的演奏專輯,由他新成立的“西雅圖音樂工作室”監製發行。
這個驚人的消息席捲所有歌迷的心。
事前完全沒有任何複出的訊息,安東尼奧·慕以黑馬之姿推出的新專輯,主打的鋼琴演奏曲《出走》,再度震撼了樂壇。
承襲以往的風格,這張演奏曲裏面,所有的曲目全部都是他個人創作、自己編曲,曲目中的第一首《出走》,道盡他出走當時內心的孤單無力感,還有強烈的憤怒。
第二首《尋找》帶著濃濃的茫然,第三首的《有如落葉》則是一段令人動容的平靜和寂寞。
接續的幾首曲目,全是他出走異鄉後的心情寫照,直到最後一首,則表現出他決定結束出走日子的萬般掙扎。
安東尼奧·慕果然厲害,他不但是個無論琴藝、創作都頂尖的音樂才子,論外貌更是不輸給當紅的影視紅星,新專輯發行短短一個月,便締造銷售佳績。
仿佛他從來不曾離開過樂壇一樣,他的人氣絲毫不受影響,令人羡慕又嫉妒。
“安東尼奧,恭喜你。”
“安東尼奧,你果然是最棒的!”
“我真後悔沒早一步發現你已經回來紐約,要不一定搶先跟你合作。”
在慶功宴上,幾位樂壇上的朋友一見到慕少泱現身,立即過來寒暄。
這些人曾經在慕少泱宣佈退出樂壇時,落井下石的公開批評他的創作面臨瓶頸,所以才會退出樂壇。
那些批評的話還言猶在耳,現在這些人卻還有瞼來到他的面前吹捧他?!
哼!虛情假意。
慕少泱冷冷的看著這些人熱絡的笑臉,面無表情。
被他冷眼看待的這群人,顯得有些尷尬,但卻沒有人選擇離開,寧願杵在慕少泱的冷漠目光下生存。
因爲站在人氣紅不讓的慕少泱旁邊,可以搶鏡頭,讓他們能多少搏點版面,重新被樂壇的人記起,撈一點好處。
“抱歉,我目前沒有跟任何人合作的意願。”慕少泱胸口梗著不悅,既然他們不走,那他走開總可以吧?
冷漠的丟下話後,他朝門口走去。
慶功宴上的賓客,見主角往外走,衆人無不驚訝的看著他。
新合作的經紀人也看見了,立即走過來攔人。
“安東尼奧,你千萬別砸了這場宴會啊。”這可是花了大錢舉辦的慶功宴,請來不少知名報社和雜誌社的記者,這場慶功宴如果成功的話,將會爲複出的慕少泱爭取許多新聞版面,更能成功的將唱片銷量往上推。
面對經紀人的緊張,慕少泱表情和緩了些。“我到門口等我女朋友。”
“喔,原來如此,那你快去吧!”原來不是想半途走人,經紀人松了一大口氣。“記得快去快回。”不過還是不忘叮嚀。
“沒等到人之前,我不會再踏進這裏一步。”這已經是他最後的讓步了,他厭惡這些賓客虛假的嘴臉,尤其是曾對他落井下石的那幾個人。
從很久以前,他就不屑參加這種場合,以往總是仗恃著他自己的才氣,在樂壇闖出一番天地,因此即使紅透半邊天,他在這個圈子裏還是沒什麽朋友。
這樣孤僻的他,當初在歌劇作品被大哥慕少偉竊走和發表後,曾經想找自己的經紀人解釋,希望能揭發大哥的惡行,可是經紀人卻不肯相信他,因爲一向長袖善舞的大哥在樂壇裏的人緣極佳,人脈也比他廣,就連他的經紀人也被買通,父親更是對大哥疼愛無比,甚至還出面要求他不再提起這件事……
父親偏愛大哥,卻對他這個兒子十分漠視,這就是他唯一敗給大哥的地方吧?
無視新經紀人緊張的表情,他走出門口,來到寬闊的梯廳,踩在雲白大理石上,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街景,原本緊繃的俊顔稍稍鬆懈了一些。
低頭看看表,距離她說會抵達的時間,已經超過幾分鐘了。
可是她卻還沒出現……
是塞車了嗎?
俊容往窗外采了探,街道上的車子並不算壅塞啊。
一雙濃眉攬起,修俊的身影在窗前踱來踱去。
少泱完全沒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利羽蕎了,尤其在兩人關係更進一步之後,他的情緒總是需要她的適時安撫才行。
第八章
“嗨,讓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的客戶臨時有些要求,我不得不幫她解決。”走出電梯,穿著一襲珍珠色細肩帶短禮服的利羽蕎,手拿著一條披肩、拎著一隻晚宴包,美麗的出現在慕少泱的身邊。
慕少泱今晚穿著一襲黑色西裝,看起來英俊無比,也冷漠無比。
渾身充斥著冷漠氣息的他,倏地轉身,深邃的瞳眸倒映著她嬌美的臉蛋和纖細美麗的身影。
“我沒等很久,倒是你,怎麽跑得這麽急?額頭都冒汗了。”只是瞬間,前一刻的冷漠就完全消失無蹤,這些轉變全是因爲她的出現。“就算你遲到很久,我也會在這裏等著,不會走掉。”
他會等待她來到他的懷抱,這樣他才會安心,情緒才得以穩定下來。
“我不是怕你走掉,而是怕你等太久,會替我擔心著急……”她越來越懂他了,因爲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表現是十足十的依賴和佔有。
在她眼前的慕少泱,完全跟在外頭的那個安東尼奧·慕,走不同風格路線。
“我是有點擔心沒錯。”卸下冷漠面具的他,內心變得軟弱。“小羽,你如果沒來陪我,我很想直接走掉,乾脆回去公寓睡大頭覺算了。”
將心愛的女人摟入懷中,他的歎息聲在她耳邊響起。
“你別任性了。”想當初她面臨父親事業失敗的彷徨和無助,才會過來紐約投靠他的,但現在的她卻變成他的精神支柱,感覺兩人的角色互換了,這變化真是奇妙。“慕,這次的慶功宴你才是主角,怎能缺席呢?走,我陪你一起進去。”
嬌小纖細的她,展現獨立的一面,自動挽起他的手臂,像個美麗女戰士,帶著他一同去打仗。
“等等,在進去前,得先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拉住她,他轉身大步往梯廳旁的安全門走去。
“什麽事?”迷惑的美目瞪著他的寬背,銀色高跟鞋跟隨著他的腳步。
“想知道就乖乖跟上來。”推開安全門,高大英挺和纖細美麗的身影同時消失在門扇之後。
當安全門再度關上時,他立即轉身,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將她緊密摟抱在懷裏。
在她原先困惑、後來又突然領悟的驚愕眸光下,他修長的手指突然勾起她的下顎,低頭迅速封住她甜美的唇。
“慕,不行……”企圖阻止的細微聲音被他給吞沒,方才在計程車上精心畫好的唇膏,全被他熱情的吻給毀了。
她急,但在幾秒後放棄了掙扎,選擇臣服於他的吻。
他吐出滿足的歎息,心中就算還有任何的不安,也輕易被她柔軟的唇給撫平,被她甜美的滋味給掩蓋。
“小羽……”沙啞的呢喃聲透著渴望,拇指指腹撫摸著她敏感的頸脈,腦海浮現昨晚在床上纏綿的畫面。
兩人親密的感覺是多麽的美好啊!
喀!
就在兩人吻得甜蜜難舍時,突然有人推開了安全門,也進入了這個隱密的空間。
沈醉在甜蜜氛圍裏的兩人,被這聲音一驚擾,火速分開來。
慕少泱反應快,他將臉蛋暈紅、神情迷離的利羽蕎抓到身後擋住,讓害羞的她不必面對闖進來的人。
而他自己,並無須隱藏什麽,反倒是對闖入者有點不爽,猛然擡頭冷冷瞪向對方——
這一看,已經惱火的俊容,更是刷上一層陰沈!
因爲來人是慕少偉,也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位元親愛的哥哥,正是那個剽竊他作品,進而發表獲得歌迷無數掌聲,得到許多音樂評論家讚賞的惡劣無恥之人。
回來紐約將近七個月了,這期間慕少泱一直極力避免碰面的傢夥,此時卻毫無預警的闖進他的視線裏,破壞了他所有的好心情。
“嘖,沒想到我孤僻的弟弟也會躲在樓梯間跟女人擁吻哪?我還以爲是我眼花看錯人了呢。”外型過度陰柔的慕少偉,體格與外貌跟慕少泱有幾分相似,但眼神飄忽,給人一種不正經的感覺。
“幹麽把未來弟妹藏起來呢?真是不禮貌。少泱,你該大方的替弟妹跟我介紹一下彼此啊,還是……這個女人還不夠格當我未來弟妹,你認爲沒必要介紹?”
“是沒這個必要,因爲你不夠格讓我的女人認識你。”陰沈的臉色,陰沈的眼,慕少泱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從來都沒有過好感。
從小,他們就厭惡彼此,不管做任何事都非得競爭不可,無論是課業或是才華,慕少泱從來沒輸過,唯一輸掉的,就是家族事業的繼承權。
但關於這點,慕少泱很認命,因爲與世無爭的母親總是告誡他,別跟大房那邊搶財産,他們母子倆只要能在慕家平安過好日子就該滿足了。
慕少泱也確實從來沒想過要爭奪慕家的財産,所以他努力在自己所喜愛的音樂領域中發展,盡力發揮他的才華,在樂壇大紅大紫。
可是,他這個才氣平平的大哥,卻做出了剽竊作品的不齒行爲,把兄弟之間最後的一點親情完全抹滅!
也因爲慕少偉的可恥,讓慕少泱再也無法將他當親人看待,眼前的慕少偉,只是一個行爲無恥的陌生人罷了。
“你到底懂不懂怎麽尊重你的大哥?我真懷疑劉姨是怎麽教育你的!”向來仗恃父親寵愛的慕少偉,臉色相當難看,完全沒想到慕少泱會在外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一點都不給他留顔面。“看來我回去可得跟父親好好談談,讓他叫劉姨好好管教管教你……”
打從七個月前得知慕少泱回到紐約後,慕少偉就一直等著兄弟見面的機會。對於自己“借”了弟弟的作品並搶先發表一事,他從不認爲自己有錯,更對父親站在他自己這邊,替他擺平憤怒的慕少泱而得意不已。
“你儘管去說吧,我不在乎,而我媽肯定也不會在乎。”這個慕少偉,若是愚蠢的以爲他和母親會像以前一樣,因懼伯父親的威嚴而忍氣吞聲,那他就大錯特錯廠!
因爲上次度假回來後,他就和母親見過面,並且促膝長談過,母親告訴他,別再低聲下氣了,因爲她也已經看開了,要他以後無論父親爲了慕少偉的挑撥離間而想怪罪他什麽,都別再有所顧忌。
因爲母親劉美雲在愛了父親這麽多年,卻沒得到應有的尊重和重視之後,她已經心灰意冷了,並且也開始著手處理搬到日本跟友人同住的相關事宜。她打算在日本安養終老,度過寧靜的晚年生活。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跟他母親都不在乎了?難不成他們母子倆打算抛棄數千萬美元的財産繼承權,離開慕家?!
怎麽可能!
沒有人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來。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慕少偉,你儘管回去跟父親告狀吧,其實由你提起也不是壞事,我跟我母親可以走得更痛快。”慕少泱是完全的豁出去了,再也不想低聲下氣的過日子。“小羽,我們走。”
抓著一直被他護在身後的利羽蕎,慕少泱大步朝安全門走去。
他厭惡跟慕少偉站在一塊,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那會令他覺得自己沾染上慕少偉可恥又可恨的氣息。
“慕,你別在意他,他不值得你生氣。”全然瞭解慕少泱與慕少偉之間仇怨的利羽蕎,一點也不屑跟慕少偉打照面。
他不語,臉色緊繃,直到走出安全門,回到有空調的寬闊梯廳,才感覺空氣清新了些。
“我真的不想進去面對那些人。”抛開令人厭惡的慕少偉後,眼前又將面臨另一件令人討厭的事。
“這是爲你舉辦的宴會,你不進去的話,教經紀人怎麽辦?而且那些受邀的記者們要是訪問不到主角,明天的報導鐵定不好聽。”
不行,說什麽都不能臨陣脫逃。
爲免慕少泱走掉,更怕慕少偉又再次出現而發生衝突,利羽蕎只好犧牲到洗手間補妝的時間,立即從晚宴包裏拿出口紅迅速補上。
“走嘍,我們進去吧。”
幾秒鐘搞定,容不得再拖延任何時間,利羽蕎拉著臉色依舊不太好看的慕少泱,小手拍拍他的臉頰,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
慕少泱心裏還是有些抗拒,但卻不忍見心愛的女人失望,因此他緊繃的神情和緩了些,彎起手臂,朝她點了點頭。
收到訊息的利羽蕎,漾起開心美麗的笑靨,將粉臂勾進他的手臂裏,讓他帶領著自己回到典雅氣派的宴會廳裏。
經紀人已經等在門口,心急得不得了。
“安東尼奧,你終於回來了!”一見主角回來,經紀人立即快步上前,明顯松了一口氣。“這位應該就是利小姐吧?很高興認識你,今晚安東尼奧可能得麻煩甜美可人的利小姐安撫了。”
眼前這東方女人真是纖細又漂亮,不用化濃妝就能豔光四射,尤其那皮膚水嫩嫩的,比明星還要贊啊!
難怪一向高傲的安東尼奧·慕,會鍾情於這樣一個女子。
一點都不意外!
“歐卡先生,我保證今晚安東尼奧會表現得很好,一如他在音樂上的表現一樣出色。”利羽蕎很開心自己能獲得經紀人的讚美,她也希望自己今晚能表現良好,做好女伴的角色。
“那就麻煩利小姐了。”宴會已經進行了一半,經紀人很想跟利羽蕎多聊聊,更想談談她是否有踏入演藝圖的意願,但礙於時間緊迫,許多記者和賓客一直不見主角現身,早已私下傳著耳語了,因此他得趕緊帶領這對金童玉女上臺,好安撫賓客和記者們。
於是,慕少泱在不怎麽情願的情況下,擺出難得的笑臉,並在甜美可人的利羽蕎陪同下,上臺接受賓客的掌聲,還當場彈奏了一首以前與歌壇天後合作的情歌。
坐在白色的平臺名家鋼琴前,他帥氣而深情的彈奏著,溫柔的眼神下時與站在一旁的利羽蕎交會。
她感動的對他微笑,而他也放下所有的緊繃情緒,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這一刻,所有的賓客都看見了安東尼奧對女友深情的一面,全都爲他的真情流露而感動。
記者們當然是把握機會猛按快門,把鋼琴王子安東尼奧最真情的一面拍下來,唯有隱身於其中的慕少偉,一臉的陰沈怨妒。
頭一回,慕少泱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被記者們當成焦點,因爲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美麗的利羽蕎,他心中的純真天使。
宴會結束後,慕少泱親自開車載著利羽蕎離去。
一整晚他都渴望能碰觸她,在辛苦熬了三個小時後,現在好不容易才能夠獨處,一點也不想再等待的他,在將車子駛離飯店幾分鐘後,就將車子轉進一條昏暗的巷子裏,突然停住。
“怎麽了?開錯路了嗎?”
喝了點香檳,有些微醺,臉頰豔紅的利羽蕎,眨著迷蒙的眸子,看了看前面黑黑的死巷,再扭頭望著突然把車停住的慕少泱。
“我想碰觸你的唇想到快瘋了,不先停下來的話,我恐怕會撞車——”他扯唇輕笑著,解開安全帶湊近她,低頭尋找著她如玫瑰般誘人的唇片。
他吻住了她。
“你……真是人性。”
利羽蕎點也不想反抗,她將自己挪往他的胸懷裏,仰起嬌容任由他饑渴的吻著,深入的糾纏著她柔軟的舌。
密閉的空間裏,激情的火花被點燃,慕少泱悄悄把駕駛座的座椅放平,把陷於暈眩氛圍中的她撈過界來,讓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兩人交疊躺在駕駛座上吻得難分難舍。
激吻間,他的手從裙擺闖進,愛撫著她細嫩的大腿。
她喘息著回應他,小手捧著他的臉,身體緊緊挨著他精壯的身子,被挑起欲火的她,跟他一樣渴望的想要對方。
激情一觸即發,兩人渾然忘了這個地點並不合宜,就在漆黑的巷子裏,在熄了火的幽暗車子上,他忙亂的褪去她裙下的遮蔽物,而她也發抖的解開他的西褲腰頭,他們都饑渴的想要與對方結合爲一。
驀地,一隻黑貓從巷子外闖進,跳上引擎蓋,發出砰的聲響。
讓兩人同時停下動作,同時定了格。
“天啊~~”他驚呼,充滿濃濃欲望的深眸驚愕的瞪著她豔紅的臉蛋,再扭頭看看站在引擎蓋上那只高傲的黑貓。“該死的!滾開!”
憤怒的朝那只黑貓一吼,他猙獰的表情把黑貓嚇得快速竄逃。
從驚愕中回魂的利羽蕎,則燙紅著臉,笑岔了氣。
她趴在他的胸口,羞澀的想著剛剛自己不顧一切的孟浪行爲,窘得不敢擡起頭來。
“我身體都快要爆炸了,你還笑得出來?!”惱怒的大手掐住她的細腰,那咬牙切齒的聲音很不滿,很難受。
“沒辦法嘛……”她依然笑著,羞澀惱人的笑聲停不下來。
“你再笑下去,就別怪我真的在這裏對你下手。”還敢笑,那就得付出代價。
“好、好啦。”不笑就是了。
深怕他來真的,利羽蕎困難的止住了又要溜出嘴的笑聲。
她紅著臉從他身上爬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略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
慕少泱一臉欲求不滿的表情,迅速把自己稍微打理一下,然後發動引擎,以利落完美之姿退出巷子,並飛快的往公寓方向急馳而去。
在身體爆炸之前,必須趕回家裏不可。
安東尼奧·慕的演奏專輯連續四周登上銷售排行榜第一名。
他的成就令人眼紅,也讓在慕少泱面前吃了癟的慕少偉,再也按捺不住,發誓非得給慕少泱一點顔色瞧瞧不可!
一早,慕少偉闖進父親的書房,怒氣衝衝的對著父親抱怨:“爸,如果劉姨她在外頭另結新歡,執意要離婚,少泱也願意放棄財産繼承權,那就隨他們去吧!這樣一來,我們慕家的財産不用擔心被這兩個人瓜分,這真是該死的好。”
站在慕和揚面前,慕少偉以高傲的姿態跟自己的父親大聲說話,並把慕少泱所說的話亂加油添醋,惡意的扭曲事實。
他惡劣的譭謗了從小疼愛他,對他視如己出的劉美雲。
“少偉,我不會跟你劉姨離婚。”看著他因自覺虧欠而太過溺愛的大兒子,已經六十歲的慕和揚,雖然身體還是很硬朗,但是心境上卻蒼老許多。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那結縭多年的老婆劉美雲,竟然在半個月前提出離婚的要求,而她離婚的理由是,她再也不想爲了保全兩人的愛,保全這個家庭的完整,而繼續忍氣吞聲了。
他明白妻子的心情。
自從去年發生大兒子剽竊二兒子的作品,而他選擇袒護大兒子,忽視了二兒子的感受,進而造成二兒子離家出走,好幾個月無消無息的打擊之後,他的妻子就一直不能原諒他。
這一年多來,她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對他總是冷淡以對,不像以前那般噓寒問暖,夫妻間的感情受到嚴重的衝擊。
雖然二兒子慕少泱已經回到紐約,重新出發也獲得了極好的評價和成績,但妻子依舊不肯原諒他,不肯給這個已經維繫三十年的婚姻一個機會。
“爲什麽不?父親,你並不愛劉姨不是嗎?你對少泱從來就沒有感情,何必留他們下來,讓他們來瓜分該屬於我的財産?!”
一旦父親的財産全交到他的手中,慕少偉打算斥資成立一間跨國音樂公司,利用金錢和權勢來打擊慕少泱,將他從音樂界驅逐,讓他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少泱是我的兒子,我沒有不愛他。少偉,你別再說了,我不想聽你說出任何誣衊你劉姨和弟弟的話,如果你還有廉恥心,你就不該再找少泱的麻煩。這一次,如果你再做出不可原諒的事,我絕不會再袒護你!”
慕和揚自認是個情緒內斂的人,他對妻子和二兒子,從來不曾坦率表達自己的情感,但他相信妻子該是瞭解他的。
當初他會選擇隱瞞真相,不全然是爲了袒護大兒子,更爲了維護劉美雲在音樂界的名聲,畢竟家裏發生如此嚴重的醜事,揭穿了對大家都不好。
所以應該要有一方選擇退讓,將事情掩蓋下來,這是唯一能將傷害降到最低的處理力式。
不過,當初他要求慕少泱退讓的決定,後續所發生的連鎖效應,卻是他始料未及且無法承受的。
“爸,你說你愛少泱?!哪里愛了?從小我就沒看過你給過少泱好臉色。”慕少偉覺得可笑,父親的這些話,他根本不屑相信。“反正不管如何,我都不要少泱瓜分我的財産,他和劉姨都必須離開我們慕家,否則的話,我是不會善罷千休的!”
聽聽,這是多麽可恥的話,慕少偉怎麽會說得出口?!
“少偉,你讓我太失望了……”慕和揚突然頓悟,原來自己這三十年來對大兒子的溺愛,全然的錯了。“我決定了,我的財産有一半將改由少泱來繼承,至於另一半,則由你跟劉姨平分。”
他動怒了,非得教訓這個高傲無禮的兒子不可!
“如果你這麽做的話,那我就會跟死去的母親一樣恨你!”提及死去三十年的母親,慕少偉就不信父親不會覺得內疚。
當年要不是父親與劉美雲的外遇,他的母親也不會因爲傷心失神而從樓梯上墜落,害得母親早産生下了他,卻因生産過程不順利而死去。
聽說母親臨死前,一直都懷著恨意。
而他,一直對劉美雲和慕少泱母子懷恨在心,就是爲了這個原因。
“你恨吧,如果這麽多年來,我對你的袒護和寵愛不能化解你心中的恨,那我也認了。”該是認命的時候了,既然這個兒子不受教,存心以怨恨度過這一生,那他也沒辦法改變什麽。“少偉,你走吧,我再也不會袒護你,因爲你讓我太失望了
慕少偉沒想到父親的態度會這樣堅決,他愕然的瞪著父親憔悴的面容,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第九章
門鈴響著。
持續的響著。
全身酸疼的利羽蕎,一點都不想起來開門。
但是轉念一想,有可能是外出買餐點的慕少泱忘記帶鑰匙進不了門,她只好移動不適的身子,隨意抓來睡袍穿上,懶洋洋的走出臥房,打開雕花大門。
她順了順散亂的發絲,一邊低頭打開外門的鎖,一邊軟聲抱怨:“下次出門要記得帶鑰匙啦,你昨晚把我折騰慘了,卻還要我起來幫你開——”可當門扇往外輕彈開來時,她擡眼對上站在外頭的人,聲音卻突然中斷。
因爲站在門口的,不足出門去張羅餐點的慕少泱,而是慕少偉。
“抱歉,少泱他不在。”一見來人,利羽蕎的直覺反應就是迅速將彈開的外門拉上。
可惜臉色陰沈的慕少偉卻比她快一步把手臂伸進門縫內,阻止利羽蕎將門關住。“來者是客,你這樣對待自己男友的哥哥,簡直無禮到了極點。”
“如果有冒犯之處請見諒——”她驚恐的瞪著那卡在門緣上的手指,試著用全身力氣拉住門,不讓他將門打開。“在少泱回來之前,還是請你先在外頭等著。”
面對這種卑劣之人,她其實無須對他太客氣,但是她也無權去批判慕少偉的人格,所以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避開他,離這個人遠一點。
“開門。”慕少偉動怒的扯動門扇,他是非進去不可!“既然少泱不在家,今天我就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假如他的女人變成我的玩物,我就不信他還能振作起來——”
他用力的搖著門扇,利羽蕎使盡所有的力氣拉住門,不讓他進入。
但是,以她瘦弱的力氣怎抵抗得了男人的蠻力?
砰!
下一瞬間,門被慕少偉用力推開了。
利羽蕎往後跌去,整個人摔倒在地板上,左手肘和左額直接撞向大理石地板,痛得說不出話來。
“你乖乖開門不就得了?反抗只會讓你自己受傷——”他走過來,那張跟慕少泱有些許神似的俊逸臉龐,寫滿猙獰。“少泱不會比我好,好歹我比他大了三歲,經驗比他老道多了。利小姐,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一步步逼近,他在利羽蕎的面前蹲了下來,手指勾起她的下顎,緩緩往下滑,滑過白嫩頸部,企圖從睡袍敞開的領口,往胸部探去,猙獰面容上挂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邪肆笑容。
臉色蒼白的利羽蕎忍痛抓住他欲鑽進領口的手,驚駭的美目直瞪著陰沈的慕少偉。“你……最好想清楚,少泱要什麽女人沒有,他怎可能在乎我?但是假如你真做了傷害我的事,我會去告你,絕對會告得你身敗名裂——”面對侮辱,她的心裏雖然害怕到了極點,但仍舊勇敢對抗。“慕少偉,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少泱那死心眼一旦認了你,就是你了。而我知道,只要我得到你,少泱他絕對會被我打敗,永遠沒辦法跟我搶奪財産,搶奪名氣,他的才氣根本比不上我,他永遠都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越說越激動,慕少偉簡直已經瀕臨瘋狂的狀態,他像猛獸,張牙舞爪的朝嬌弱的利羽蕎撲上去,撕扯著她的睡袍,猙獰的臉朝白嫩粉胸進攻——
“啊!不要!該死的人渣、混蛋!”顧下得手臂和額頭的痛,利羽蕎別開臉,雙手驚恐的推阻著他的胸膛,並用腿踢著他的下半身。“滾開,別碰我!”
她在祈求慕少泱趕快回來的同時,用盡全身的力氣反抗壓在身上的禽獸。
“閉嘴!”
啪!不堪被踢踹的慕少偉,發狠的賞給衣衫淩亂的她一記巴掌。
“嗚,”她被這一掌打得頭暈,嘴角滲出血絲,腦袋一陣昏昏沈沈。
“看你還叫不叫,哼!”慕少偉得意的看著呈現暈眩狀態的利羽蕎,伸手打算扯去她的睡袍。
慕少偉的手才剛觸及睡袍邊緣,突然後方有個力道將他扯離。
“你這個瘋子!”及時回到公寓的慕少泱,揪著慕少偉的後領,將他摔出去。
砰!哐啷!
頭一聲巨響是慕少偉肩部撞擊到玻璃櫃,接下來則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看見心愛的女人受欺負,慕少泱已然失控,就連慕少偉整個人被玻璃碎片割傷,也無法澆熄他心中狂燃的怒火。
“我警告過你,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對你忍氣吞聲!我說過了,你卻不聽,那就別怪我下手太狠,讓你死得很難看!”在摔到頭暈眼花的慕少偉清醒過來之前,他憤怒的走過去,抓起慕少偉的領口,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提起來,然後狠狠賞他的臉一拳,再一拳。
慕少偉再度被揍飛出去,整個人再度撞到櫃子,這回撞裂的是音響櫃,整組頂級音響摔落到地板上,其中一隻音箱還砸到了慕少偉的右小腿。
“啊~~”他發出哀嚎聲。
“儘量叫吧,因爲這將是你最後發出聲音的機會!”
慕少泱一點也不想放過他,即使慕少偉已經受傷,但他保護利羽蕎的意念是那樣的強烈,讓他非得把她所受到的侮辱,全部回敬給這個人渣不可!
“慕,你住手……你快打死他了,住手!”正當慕少泱還想從地上抓起慕少偉,再送給他幾個拳頭吃吃時,利羽蕎困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從背後抱住他。
她懂得慕少泱的憤怒,但絕不允許他做出後悔的事來。
該給慕少偉的教訓,已經給夠了,看他都躺在地上了,臉頰和手臂還有小腿都流著血,再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
“這個混蛋不需要同情!”手臂的肌肉隱隱抽動,怒氣仍舊高張。“小羽,你到房間去,不要出來。”
要不是怕被她看到血腥的一幕,他會立刻上前再狠狠修理慕少偉。
“不行……”利羽蕎虛弱的說話,飽受驚嚇的她,現在幾乎要昏厥過去,剛剛又看見他暴力的一面,讓她幾乎快要撐不住了。“慕,你可以報警處理,但是不要再打他了,千萬不要……”
但是,就算撐不了還是得撐下去,她若不出面阻止,怒氣失控的慕少泱一定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做錯事,毀了自己的前途。
“你很痛嗎?”怎麽說話的聲音會如此虛弱無力?
慕少泱驚覺自己忽視了她的傷勢,趕緊轉過身來,握住她的手臂,憂心忡忡的仔細檢查著她的傷勢。
“該死的!你都流血了,還不讓我教訓他?那個混蛋不值得你幫他求情!”
看她衣衫不整,嘴角瘀青又滲著血絲,胸口剛壓抑下的怒氣又再度狂燃起來。
他抓狂的回過頭,想要再找慕少偉算賬!
不料才剛轉身,他就看見慕少偉高高舉著洋酒瓶,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不——”利羽蕎也同時看見了這個書面,驚恐尖叫。
“你下地獄去吧!”瞬間,慕少偉發狂怒吼,洋酒瓶狠狠的朝慕少泱砸下去——
哐!酒瓶碎裂!咆哮聲充斥室內。
一陣驚人的混亂之後,公寓內陷入一片死寂。
白色的牆,白色的燈影,空氣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利羽蕎緩緩掀開沈重的眼皮。
“羽蕎。”一道熟悉的低沈嗓音,鑽進她的耳朵裏,一隻溫暖的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她費力凝集焦距,許久,終於看清俯身在病床畔的男人。
“仲恩?”怎麽眼前的人不是慕少泱?“你怎麽會在這裏?慕他人呢?”到哪里去了?
剛清醒的腦袋閃過一個畫面,讓身體虛弱的利羽蕎慌亂的急忙坐起來。
“他是不是受傷了,所以沒辦法來我身邊?仲恩,你快告訴我,慕……他是不是受傷了?”眼淚因心急而掉落,她抓著白仲恩的手,祈求他快把慕少泱的情況告訴她。
“羽蒿,慕少泱他沒事,你別擔心,現在最要緊的是先顧好你自己的身體。”將她攬入懷中,白仲恩安撫的拍拍她纖弱的背。
“那爲什麽他不來陪我?而是要你大老遠從臺灣飛來紐約?”她不信!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
“我這趟是來紐約參加醫學會議,本來昨天就得回去,正打算利用剩下的一點空檔時間去找你,卻被慕少泱通知你人在醫院裏,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裏。”幸好,他還沒有回臺灣。
“是他通知你的?那就是說,他真的沒事是不是?”
“當然沒事!酒瓶砸下來的時候你推開了他,那支酒瓶根本就是砸在你的肩膀上,他怎麽可能會有事?”說到這裏,白仲恩不得不氣她竟然用自己嬌弱的身軀去替慕少泱擋酒瓶?!簡直不要命了。
“只要他沒事就好。”既然慕少泱沒事,一切都可以安心了。
利羽蕎虛弱的離開白仲恩的胸懷,躺回病床上。
“他沒事,你的肩膀卻受了重傷!”她的安心卻讓白仲恩更加生氣,氣得在病房內跳腳咆哮。“不行!我要把你帶回臺灣,在你身體沒好之前,絕不准你回來紐約。”
“我不要回臺灣!”她不能離開慕少泱,尤其現在的情況混亂未明,她必須陪在他身邊不可。“仲恩,我應該沒事了,你回臺灣去吧,不能丟著醫院不管啊!”
“醫院裏有人會幫忙打點,我這個院長離開幾天不礙事。”他生氣又無奈。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離開太久不是嗎?”她擺明不肯跟他回臺灣就是了。
白仲恩無奈的瞪著躺在病床上的她,心裏掙扎了下,乾脆把話攤開來講。
“羽蕎,其實把你帶回臺灣的決定,是慕少泱請求的。他昨天爲了趕緊送你到到醫院來急診,而讓慕少偉乘機逃走了,現在慕少偉不曉得躲在什麽地方,隨時都有可能再出現來威脅你……”等逮到慕少偉之後,慕少泱自然會回臺灣找她。“他是爲了你的安全著想,也爲了能讓他安心無後顧之憂的和長輩們商議如何解決這件棘手的事,所以慕少泱希望我能帶你回臺灣靜養。”
這是唯一能讓慕少泱放心的方法。
她怔怔的看著白仲恩嚴肅的臉色。
是嗎?
真的是慕主動提出的要求?
“那……他爲什麽不親自來跟我說?”沒道理啊!假使慕少泱真的做了這個決定,爲何要由別人來告訴她?
“他不能來醫院,因爲他怕慕少偉會埋伏在暗處,跟蹤他來到醫院找你。”一切,都是爲了她的安全著想。
慕少泱對她的保護,讓白仲恩有了更大的認同,心裏也對他們的感情更加的祝福。
只是,在這段戀情能有美好結局之前,得先處理好慕少偉的事,得確定她的安全百分之百無虞,才能讓她再回到紐約來。
“仲恩,你的意思是說……從現在起,只要慕少偉一天沒抓到,我就不能跟慕見面是不是?”她明白慕少泱的顧慮,可是要她立刻離開紐約,不能跟他見上一面,這對她很不公平。
“原則上是的。”他也希望是這樣,以確保她的安全。“小羽,我去買晚餐,這段時間你先好好想想吧!暫時回臺灣,對你跟慕少泱都好。如果你決定要跟我回去的話,我會馬上去張羅機票。”
他留給利羽蕎思考的時間,轉身走出病房外。
離去前,不忘跟守候在外頭的兩名保鏢交代,任何人都不許靠近一步。
病房內的利羽蕎閉上眼,心情紛亂的她努力試著冷靜下來,思考慕少泱決定這麽做的理由。
同時間,剛抵達慕家大宅的慕少泱,才停好車就接到了白仲恩打來的電話。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幫忙。”他從白仲恩口中得知,利羽蕎現在正在考慮暫時回臺灣的可能性。
一思及要跟心愛的女人分開,他的情緒是混亂又低落,但是爲了她的安全,他必須這麽做。
挂了電話,慕少泱從庭園大步走向客廳。
慕家大宅是位於高級住宅區裏的一棟歐式別墅,能夠住在這裏,是多少平民百姓的奢望,但他卻不屑一顧!
因爲在這裏,有他最卑微的記憶,這個家裏,父親的眼中永遠只有大哥慕少偉的存在,母親只能忍氣吞聲的任由慕少偉作威作福,任由父親一再袒護慕少偉,而他這個不被父親疼愛的兒子,永遠只能被當成箭靶和受氣包……
夠了!一切到此爲止!
現在,他回到這裏,不是回到父親的羽翼下被他的權勢所保護,更不可能特地回來忍受他的不公平對待,而是回來攤牌,正式結束父子關係。
走到大門,老管家金伯已經等候在門口。
他朝一向疼愛他的老管家點點頭,神情緊繃的定進宅邸裏,穿越氣派的客廳,走向二樓父親的書房。
沒有敲門,直接推開進入。
因爲他知道,父親和母親已經在裏頭等候著他的到來。
“媽,我來了。”打開門,映入眼簾的牆上,挂著一幅價值不菲的名家原版畫作,他淡淡瞥了一眼後,目光刻意越過坐在氣派書桌後的老者,投向坐在一旁白色貴妃椅上的母親。
“少泱,這邊坐。”劉美雲笑笑,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跟坐在書桌後方,表情凝重陰鬱的丈夫形成強烈的對比。
“不了,我站著就好。”慕少泱看著母親,她淡然的神情明白的告訴他,要談什麽都儘管談吧,她不會干涉,更不會覺得不妥。
有了母親的支援,慕少泱和父親攤牌的決定,更加的強烈了。
“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今天我跟媽走出這裏後,將不會再回來,也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的瓜葛。”他筆直看向神情陰鬱的父親,這個威嚴的男人,曾經是他最親卻也傷害他最深的人。
“我沒答應跟你媽離婚!憑我的能耐,只要我沒點頭,你和你媽都休想離開我身邊一步!”慕和揚失控的拍桌厲喝。
他沒想到慕少偉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來,讓他這個做父親的顔面掃地!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抹殺掉他和慕少泱的父子關係,更不能斷了他和劉美雲的夫妻情分。
他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昨天早上他才罵過大兒子,給了大兒子嚴厲的警告,甚至在昨天中午就緊急召來律師團修改遺囑。
他以爲這麽做可以挽回妻子的心和二兒子的親情,但是大兒子所做出的惡劣行爲,卻連帶的將他這個父親拉進地獄裏。
“我當然知道父親的能耐,但那又怎樣?如果我和媽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不在這個家了,即使勉強把我們留在身邊,也不過是空殼而已,再也沒有心了。”
去年,他毅然離開紐約時,就已經對這個家和父親失去了感情。
再也沒有心了……
聽著兒子說的重話,慕和揚一瞬間又蒼老不少。
他老人家頹喪的用手支撐著額,沈重的眼皮掩上,一臉淒苦。
一向強勢的他,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在家裏也一直都是個令人敬重的一家之主,過去幾十年來,這個家沒人敢忤逆他。
但,如今這一切已成過往雲煙,他所擁有的權勢,恐怕也挽不回他們母子倆求去的決心。
“少泱,你不能把少偉做的錯事算在我頭上,這不公平……”一種可怕的恐慌感,讓一向強勢的慕和揚變得軟弱,這輩子他從來沒有用如此低聲下氣的語氣求過別人。
“你袒護他就公平了嗎?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不是你兒子?我媽她是不是你愛的女人?”從小,他們母子倆受盡冷落,只有老管家肯關懷他們,把他們當成慕家一份子對待。
“我愛我的妻子,也愛我的兒子,你和少偉在我心中是平等的。”他不善於表達感情,這全是因爲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讓他變成一個冷漠的人。
但是,他的冷漠只是表面,這幾十年來,他對第二任妻子劉美雲非常忠實,就連對心愛女人爲他生下的兒子如此嚴厲,也是因爲愛之深、責之切。
至於慕少偉,他承認是補償心理,因爲畢竟是他愛上劉美雲,有了外遇,才會讓少偉的母親打擊太大而意外摔傷,進而難産死亡。
他有他的苦衷啊!
“是嗎?”老人家敢說,他可不敢聽。
一個從小就對他漠視的父親,卻在這時候說愛他?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面對兒子譏誚的冷笑,慕和揚更加挫敗。
“美雲,你信嗎?”現在唯一能祈求的,只有與他結縭多年的妻子。“我對你跟少泱的愛,從來沒有比少偉少過啊。”他只是不善表達而已,對少偉的寵愛全是出自于補償心理。
激動的起身走向一直不說話,只是靜靜聆聽的妻子面前,她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我已經決定離婚了,你就放了我跟少泱吧。”劉美雲擡頭看著髮鬢灰白、神情憂鬱的丈夫,她是心軟了,但是……卻不能再默許丈夫的任何做法,或是幫他求情。
畢竟她的丈夫傷害自己的兒子太深了,是她也干涉不了的。
而她,也真的對丈夫太過失望,即使她明白丈夫一直都愛著她,對她很忠實,卻也挽回不了丈夫曾對兒子造成的傷害。
“不!我不放手!絕不!”慕和揚突然瘋狂的嘶吼。“少偉做的錯事,我會教訓他,我要親自逮他進警局裏去認罪,就算毀了我慕家的名譽,我也認了!你們兩個就等著看吧,誰也不准離開紐約,更不准離開我的身邊一步——我說不准就永遠不准!”
這輩子一直壓抑著沒說出口的愛與親情,到了這一刻,再也壓抑不了了!
他必須讓妻子和二兒子明白,他對他們也有同樣的愛!
慕少泱震驚的看著父親。
他從沒見過父親這樣情緒失控過!
嚴厲和冷淡,一直是他對父親唯一的印象。但此刻,父親卻爲了挽留他和母親而瘋狂……
原本去意甚堅的慕少泱,一時間,心軟了。
第十章
臺灣。
季節進入秋天,利羽蕎回來臺北已經一個月了,她肩上的傷早已痊愈,只剩下兩道淡粉色的疤痕。
肩上的疤痕不算什麽,只不過暫時不能穿細肩帶的上衣而已;至於她心上的疤就比較難纏,只要慕少泱一天沒跟她聯繫,沒來臺北接她,她心口的疤痕就一天難以消除。
穿上薄外套,開著跟白仲恩借來的車子,已經在公寓裏關到快悶出病來的她,今天第一次踏出公寓,開著車到外頭兜風。
車子往中部駛去,下高速公路後,她維持平穩的開車速度,沿途欣賞著風景。
走走停停的,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慕少泱之前租住的房子。
把車子停在巷口,她走路進到巷子裏頭。
那棟老舊的屋子大門深鎖,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出入了,可見不會有其他人會想要租這種破房子住,只除了慕少泱。
當時他怪異的行徑,一定替左鄰右舍增加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話題吧?
看著房子,利羽蕎緩緩綻開笑容,她又駐足了一會兒才離開。
這一個月來的苦悶情緒,好像得到了一點點的救贖,讓她心情好了一點。
繼續開車上路,途中經過當初救慕少泱的稻田,她再度停下車子。
利羽蕎下了車,站在稻田旁看著綠油油的水稻,一望無際的翠綠色,令人一片心曠神恰。
一時間,她看得專注,忘了自己的車子還臨時停在路邊。
“凹嗚——”一陣小拘的泜嗚聲,打斷了利羽蕎專注的思緒。
她訝異低頭,只見一隻全身髒兮兮的小黑狗,虛弱的匍匐在她的腳邊,搖著短短尾巴,張著圓圓的眼睛,似乎在祈求著她,要她收留它。
這只小黑狗讓她想起了慕少泱。
她知道把慕少泱拿來和髒小狗比較,好像太對不起他了,可是她是真的認爲小黑狗跟當時摔進稻田裏,需要別人救援的慕少泱超像。
尤其是那髒兮兮的臉龐,那可憐的眼神,還有那無力站起來的虛弱樣子……
“小黑,你脖子沒有戴項圈耶,你沒有主人對不對?”蹲下來,她用著溫柔的語氣跟小黑狗說話。
小黑狗又虛弱的叫兩聲,似是在回應她的問話。
“那我帶你回家好不好?雖然帶你回去會被仲恩痛駡一頓,但……我早就習慣被他罵了……”逕自說著,她不畏昂貴的白色外套會被弄髒,伸手將體型瘦弱的小黑狗抱進懷裏。
開著車,她就近找到一家超級市場,買了狗食給小黑狗吃。
小黑狗食量特大,一口氣吃光了兩罐狗食。
她看著小黑狗狂吃的模樣,開懷的笑了,腦海裏浮現慕少泱當時在廚房裏狼吞虎咽的畫面。
好不容易喂飽了小黑狗,她繼續開車返回臺北。
她先到市區的寵物店,採買了小狗的罐頭跟洗毛精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才回到白仲恩位於市區的公寓。
停好車子之後,她偷偷拿起白仲恩放在後座的西裝外套,把小黑狗小心包裹著,直接偷渡小黑上樓。
一進入公寓後,她就拿掉西裝外套挂在玄關的核桃木衣架上,然後一手拎著剛剛採買的一大袋東西,一手抱著小黑,打算進房間幫它洗澡,但卻碰上了下午沒班的白仲恩,他正好從房間裏走出來。
“你從哪里抱來那只髒兮兮的小狗?”看見利羽蕎懷裏抱著的狗,白仲恩心中滑過一陣不妙。
“路邊撿到的。”她據實以告,一雙美目無辜的看著白仲恩,希望他別發太大的脾氣才好。“仲恩,我可以留下小黑嗎?”
“你的毛病怎麽還沒改掉?”挫敗!白仲恩以爲在紐約生活好一陣子的她,已經改掉了在路邊隨便亂撿小動物的習慣了。
“我保證下次絕對不再亂撿小動物!但是這一次……可不可以讓我留下小黑?”她現在日子過得太寂寞無聊,真的很想留下小黑來陪陪她。
“你能不能換句新的保證?”看著她無辜的眼神,白仲恩額頭劃下三條黑線。“這會是最後一次,反正下次你也不歸我管了,慕少泱他要怎麽寵你是他的事。”
認了認了!反正再怎麽容忍她的善良,也只剩這一回了。
“你幹麽突然提起他?這陣子他連通電話都不打給我,我想他大概已經把我忘了吧……”昨天晚上她胡思亂想了一夜,猜想著慕少泱也許是利用怕慕少偉傷害她當藉口,乘機把她送回臺灣來,其實他早就對她無心了。“以後少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從現在開始,打算慢慢忘了他。”
負氣的她,揪著一顆憂愁的心,一邊抱著小黑,一邊拎著大袋子朝自己的房間大步走去。
“你要是真的忘了慕少泱的話,他大概會心碎而死吧!”白仲恩難得爲慕少泱說話,要不是看在那傢夥對利羽蕎真的是呵護備至的話,他絕不可能會站在那傢夥那邊。
“他不會。”站在房間門口,她轉身生氣的對白仲恩說道。
“怎麽說?”一雙眉頭挑得高高的,白仲恩望著她的神情有些怪異。
“慕少泱既然能那麽久都對我不聞不問,不就代表他已經對這份感情淡了嗎?”會心碎的人是她,她才是會傷心至死的那個人。
“哦?慕少泱心裏怎麽想,我還真的不知道,不妨你親口問問他,爲什麽這陣子連一通電話都下打給你好了。”下巴朝緊閉的房門點了點,他英俊的臉龐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她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扇,不明白仲恩幹嗎笑得那麽奇怪?
“對了,我晚上有約會,今晚不會回來,你和小黑就別替我等門了,知道嗎?”他說著,揮揮手轉身往大門走出去。
“拜拜。”跟白仲恩道了別,利羽蕎心情低落的抱著小黑轉身回房。
抱著小黑的她放下袋子,伸手扭開門鎖,走進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光亮的漆黑房間。
一推開房門,才剛踏進房問內,就突然有道龐大的黑影大剌剌的擋住她的路。
“嚇!”她驚呼,擡頭瞪著那黑影,往房外後退一大步,懷裏用力緊抱著小黑。“仲恩,有、有人在我房裏——”
回頭,她嚇白了臉,大聲的想喊住剛關門離去的白仲恩。
“汪汪!汪汪!”被勒抱住的小黑,也急急吠了好幾聲,替這位善良的主人求救。
屋裏那道黑影卻像旋風一樣,不給她求救的機會,從她背後摟住她的腰,將纖細的身子緊緊箍住。
“不要~~”她尖叫,瞬間,先前被慕少偉襲擊的記憶又全數湧上心頭。
利羽蕎嚇得全身顫抖起來,懷裏的小黑狗被她抛出去,滾到一旁的地板上,躲到沙發後面。
“是我,別怕。”摟住她的男人,沙啞的低喊。“只不過分開一個多月,你就不認得我了嗎?”緊緊的,仿佛想將她揉進骨髓般那樣的緊密。
他回來了,原本等在她的房間內,想給她一個驚喜,結果呢,卻反效果的聽到她的抱怨,還嚇著了她……嗚,挫敗!
她驚喘,蒼白的臉蛋驀地回復一點色澤。
“慕?!真的是你嗎?”等了四十天了,等不到他的電話,都讓她快要心灰意冷了,終於……
她真的等到他了嗎?
這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她伸手撫摸他圈在腰部的大手,低頭看著那修長的手指,確認了,心頭揚起一陣驚喜。
“當然是我,絕不會再有別的男人膽敢這樣抱著你了!”這輩子只有他能擁有這樣放肆的權力抱她。
“是嗎?你認爲你這樣把我丟下來不聞不問的,我還會讓你抱嗎?”哼!好生氣!他怎麽可以說走就走,說來就來?好像她很好欺負似的。
才不呢!
她非要好好拿拿喬不可!
利羽蕎用力的扭動著身子,試圖撥開他的手,下不肯讓他抱。
“小羽,我好不容易擺平慕少偉,讓你我都脫離了危險,然後又花了十幾個小時飛到你的身邊來,你真要狠心這樣對待我嗎?”
她越想掙脫,他就抱得越緊。
好不容易擺脫麻煩,才能安心飛到臺北跟她相見,他絕不允許她因負氣而不理會他。
“狠心的人應該是你吧!”她當然有生氣的權利。“我躺在醫院時,你怕慕少偉跟蹤,不敢來看我,我可以體諒。但是我人都回到臺北來了,你卻一通電話也不打給我,這會不會太過分了?”
“我不打電話,是怕電話被竊聽,畢竟慕少偉是個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人。”把防範措施做到最縝密的程度,就怕所有的保護功虧一簣。“這段期間我只敢跟白仲恩聯絡幾次,他難道沒有告訴你嗎?我絕對沒有對你不聞不問。”
每一天,他都渴望事情趕快結束,好讓他可以飛到她的身邊來。
這段期間,他才是深受折磨的那個人。
“仲恩有說,可是……那不一樣啊!我以爲你只關心我的傷勢,沒有一點點想念我……”是她太任性了嗎?在他付出了那麽多之後,她還生他的氣?!
停止掙扎,她在他懷中安靜下來。
慕少泱扳過她的身體,讓沈默下來的她面對自己。
“小羽,我對你的想念,絕對超乎你的想象——”沙啞的低喃著,他對她的渴望已經瀕臨爆發點,再也壓抑不了,也不想再壓抑了。“讓我吻你、碰你好嗎?再不碰你的話,我會死掉。”
低頭,他深深望進她盛滿水霧的眼眶,深情的眼神帶著一絲渴求。
她不說話,一逕兒沈默的與他的視線交纏。
幾秒的猶豫之後,她幾不可見的輕輕點頭,答應了。
薄唇吐出一聲歎息,他緩緩的吻住了她。
溫柔的吻寫滿曰積月累的思念,然後轉爲狂野的熱情,他邊吻著她粉嫩的唇,邊打橫將她抱起,住房間內定進去。
當兩人躺上床,激情立即引爆開來,久久無法停歇……
*** *** *** ***
慕少偉是在某大飯店的總統套房裏被警方逮捕的,當時,他的傷勢已經完全痊愈,看不出曾經受傷的模樣,甚至快活的正在飯店裏舉行轟趴,幾個男人還衣衫不整的吸毒。
這則新聞在隔天被大肆的報導,原本在音樂界還算有點名氣的慕少偉,因爲涉嫌傷害弟弟女朋友未遂,再加上吸毒的醜聞,名譽完全掃地,連帶著在商界頗有名氣的慕家,名譽也跟著受損。
不過,這回慕和揚卻是一點也不在乎,甚至還接受記者的訪問,將慕少偉曾經剽竊慕少泱的歌劇作品一事公開來,也對自己曾經隱瞞這件事當衆向妻子和二兒子道歉。
而且他還鄭重聲明,自己絕不護短!除了對慕少偉的所作所爲感到丟臉和無法容忍外,他也絕不會利用私人管道跟勢力,干涉法官對慕少偉的判刑和處罰。
這個消息在紐約引起一陣譁然,慕家上下當然也因此被記者追逐了好一陣子。
不過,在慕少偉被逮捕隔日就飛回臺灣的慕少泱,卻是一點也沒受到打擾。
很快的,慕家的新聞被原本就醜聞不斷的紐約飯店大亨千金所鬧出的酒駕新聞取而代之,這才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這段期間,慕少泱一直留在臺灣,和利羽蕎共同生活。
他在離白仲恩公寓不遠的另一個高級社區,買了一間位於一樓的公寓。
這間公寓有著獨立的出入口,還擁有一個五坪大的漂亮小庭院,可以讓小黑自由活動,庭院裏還有小黑專屬的木造舒適狗窩。
每天,他們在這裏度過快樂的日子,這一住就是四個月。
時序入冬,臺灣的天氣才剛剛轉冷,紐約那邊卻已經是大雪紛飛。
劉美雲催促兩人返回紐約的電話,已經打了十幾通,經紀人那邊也來了幾通電話,希望慕少泱趕緊再推出新作品,可是慕少泱卻通通置之不理。
經紀人的要求,利羽蕎可以不理會沒關係,但是劉美雲對她疼愛有加,在紐約那段期間,她備受劉美雲的照顧,這份恩情讓利羽蕎不能對這件事坐視不管。
“慕,我們回紐約了好不好?這房子就留給我爸吧,衛律師說再過不久,我爸也許就能離開看守所,而他將會繼續替我爸上訴到底,大概還得再拖上一段時間才可能判刑確定,因此我爸他很需要一個可以安心居住的地方。”
走進琴室,她靜靜坐在一旁的貴妃椅上,靜靜聆聽完慕少泱的樂曲演奏,才敢發出聲音打擾他。
返回紐約之後,小黑就先暫時留下來陪老爸,以後若想把小黑帶到紐約,再另做打算。
“你真的想回去嗎?”離開鋼琴,穿著一身瀟灑白色衣褲的他,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微仰的俊容有著淡淡的憂心。“我希望你不是因爲我媽故作哀怨的態度而決定回去。”
他一直不肯回紐約,其實主要原因還是擔心她的安全。
即使慕少偉已經入獄,但先前她受傷害的恐懼還在,讓他一直逃避著返回紐約定居的決定。
“才不是呢!”這個原因是有一點啦,但真的只是一點點。“我也希望能夠回紐約工作,畢竟造型工作室才剛成立,接沒幾筆生意就因爲我回臺灣而荒廢了,我這個專業造型師再不努力點,哪能闖出什麽名堂呢?”
已經擁有專業技能的她,真心希望能在這行業闖出一番名望來。
“說來說去,原來是爲了你自己的工作。”如果不是因爲母親的壓力,他倒是可以考慮帶她回紐約,展開新生活。“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回紐約,我可以安排,不過……”
“還有什麽條件?”
他起身坐到她的身邊,神情嚴肅的跟她說:“你得答應我,回紐約後,讓保鏢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不要。”盯著他過度嚴肅的臉龐,她毫不考慮的否決了。“慕少偉已經威脅不了我不是嗎?請保鏢跟著我幹麽?那多沒自由。”
“不准拒絕。”手指捏著她尖美的下巴,他的眼神透露著一絲氣惱。“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們就不回紐約。”
“你威脅我?好,那就別回紐約,我留在臺灣一樣可以工作!還有,我打算帶小黑搬出去,這裏就留給你自己住吧。”要威脅人,她也會喔。
說著,她起身離開貴妃椅,朝門口走去,生氣得不想跟他繼續談下去了。
正氣呼呼的伸手要打開門離去,他卻大步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兜轉半圈,摟進懷裏。
“我是爲了你的安全著想,你別任性好嗎?”他的憂心過分了嗎?這女人竟然跟他唱反調?!
“我捍衛自己的自由有錯嗎?”嬌容仰起,氣怒的反駁他。“你分明是擔心過度!我現在安全得不得了,何必還要找個保鏢綁住自己?如果我同樣要求你身邊也擺著人二十四小時跟著你,你答不答應呢?”
慕少泱繃著一張臉不說話。
因爲換個立場想,他自己也不會答應!
“你也不想對不對?”聲音軟化了些,她靠在他的胸膛輕輕歎氣。“慕,我現在一點危險也沒有,你就別擔心了。”撒撒嬌不曉得有沒有用喔?
“……好吧,不請保鏢。”他勉強改變了主意。
“謝謝。”她欣喜不已,雀躍的踮起腳尖,粉唇貼上他冰涼的嘴,給他一個獎賞的吻。
啾!一個小吻。
“要感謝我,這樣小兒科的吻並不夠。”大手迅速扣住她的頸,他立即反吻回去,吻得熱情如火。
她笑著讓他的熱情侵略,一點也沒拒絕。
理所當然的,這個吻很快變了調,兩人的氣息越來越紊亂,身體也越來越躁熱難耐。
踩著迷亂的步伐,他邊吻邊帶領著她來到貴妃椅前,讓她躺在上面,他旋即朝她纖細的嬌軀覆蓋上去。
“在回紐約之前,我們在這裏多製造一些回憶好嗎?”沙啞的嗓音在她唇畔響起。
“……好。”她昏亂的點點頭,粉臂攀上他的後頸,應允了他的提議。
得到允許,他的行動力瞬間爆發,一點時間也不浪費,就在這張靠窗的貴妃椅上,極盡挑逗之技巧,爲兩人製造浪漫的記憶。
門內的主人正忙著,被關在門外的小黑則是很生氣自己被冷落了,直在緊閉的門上抓啊抓的弄出聲響來,汪汪汪的低吠著抗議。
主人才沒空理會它,交疊著身軀粗吟喘息,正譜奏著愛的樂章。
門外的小黑好孤單,它也想趕快找到伴,好撫慰它寂寞的心靈。
唉~~它的另一半在哪里呢?
也許改天得叫主人帶它到路邊晃晃,也許會撿到它的愛人也說不定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