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倫敦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川流下息的旅客們行色匆匆。
大廳一隅,一名紮著馬尾,穿著輕便T恤配牛仔褲的東方女孩,牽著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小男孩四處亂走,閒適愉快的神情令人忍不住佇足回首,再三凝望。
“多多,你要去哪里?不要亂跑呀!”女孩有張年輕的臉龐,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笑容除了青春耀眼之外,還有股慈母的味道?!
小男孩約莫兩歲,穿著和女孩一樣的T恤和牛仔褲,明顯是母子裝。
小朋友五官稚嫩,但輪廓分明,淺褐色的眼珠和帶點紅棕色的柔細發絲,看得出來有外國血統。
是一對漂亮的母子呀!
只見小男生回頭看了母親一眼,快樂的露出迷死人的粲笑,短短胖手指著前方的衆多旅客說:“馬迷,挖——”
女孩臉色迅速垮下,蹲下身來以嚴肅的眼神對小男生說:“不可以!”
小男生可愛的臉龐爬滿無辜,大眼浮上淚花,粉嫩的小嘴一扁——
“馬迷,挖挖,挖啊——”
“多多,媽咪說不可以在外面挖。”女孩簡明扼要的跟孩子“溝通”。
“嗚……多多要回家挖——”小小手撒嬌的伸向母親討抱,女孩心折的將兒子抱進懷裏。
抱著兒子走向大廳的椅子坐下,一邊和兒子玩著無聊的小遊戲,分神看著去劃機位的同伴。怎麽去那麽久呢?
一轉眼,巨大電視牆的新聞畫面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她皺眉看著棕發女主播播報著這則新聞,螢幕左上的畫面,讓她似曾相識,畫面一換,醒目的標題映入眼簾——
列斯登共和國新王登基大典
新舊任國王雙雙失蹤!
“啊?”她不敢相信的緊盯著螢幕,畫面上是她熟悉的海天一色美景,白色的希臘式宮殿……
鎖國百年的列斯登共和國,盛産水晶、鑽石,一年前以國家珠寶品牌打入時尚界,皇室珠寶設計師的華麗作品是時尚名媛的最愛。而該國極具特色的服裝設計,也徹底顛覆時尚界的美學。列斯登共和國於半年前取消長達一世紀以上的鎖國政策,揭開這富裕小國的神秘面紗!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新聞,隨著播報穿插珠寶秀的片段,以及列斯登共和國的美景,她不禁呼吸急促,手心泛著薄汗。
“馬迷!”連小孩子扯著她的子吵鬧,她也聽下進耳裏,以致沒注意兒子溜出自己眼皮底下,仍繼續盯著新聞報導——
然而,這個人口只有四百萬的南歐小國,最神秘的莫過於統治這個國家的皇室——列斯登皇室。
統治列斯登十四年的國王席爾,將王位禪讓予對國內經濟有功的弟弟——貝洛斯,然而兩人皆在登基大典上雙雙失蹤,列斯登首相對此事的解釋爲——
“貝洛斯陛不行蹤在掌控中。”年輕英俊的首相笑容滿面的應付各家媒體的詢問,一點也不顯倉皇退卻。“爲了保護兩位陛下的安危,恕我們無法公開兩位重要人士的肖相。”
看著那使用流利英語,應對得宜的男士,她表情很怪異。
“湯瑪士老師……這、這拜託你不要講中文破壞現在的形象。”她爲螢幕上的男人捏了一把冷汗。
各家媒體爭相詢問兩位國王的去向,新任首相皆以“無可奉告”四字回絕,然而衆媒體哪可能放過他?
在媒體喋喋不休,快要變成暴動的追問之下,他終於鬆口了——
“貝洛斯陛下正在尋回失蹤王妃及王子的路上。待陛下尋回王妃以及小王子,屆時再請各位來參與列斯登的立後大典……”
“什麽?!”女孩差點跳了起來,飛快的將眼睛調離螢幕,回頭正要看她的寶貝兒子,想不到原本坐在左手空位的兒子不見了!“多多?!”她嚇得魂快飛了!
右邊衣擺被拉扯,她回頭一看,是她那可愛的兒子多多!她頓時松了口氣。“亂來,媽咪以爲你不見了!”把兒子抱進懷裏,揉著他的小臉直到他發出呵呵大笑。
“靖哥和莉迪亞怎麽去這麽久?排不到候補機位嗎?”她皺眉細看那大排長龍的航空公司櫃檯,歎息——咦?
每回提到靖哥,小鬼總會鬼叫說要找舅舅挖挖,這次卻這麽安靜?
她狐疑的看著躲到旁邊背對她的兒子,似乎在玩弄什麽東西……她眯起眼,湊過身子細看。
“多多,你在做什麽?”她語氣陰森可怕,讓小手抱著東西的小男生嚇呆了。
可他馬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將原本藏藏躲躲的東西送上。“多多挖挖挖。”
她一看見兒子雙手奉上兩隻小手抱不滿的東西——一顆嵌在黃金八爪中央的藍寶石,有雞蛋那麽大!
她的臉色迅速慘白。
“錢小多!”她咬牙切齒地吼著兒子的全名,“你挖什麽?媽咪不是跟你說過在外面不可以挖?不可以挖、不可以挖、不可以挖,媽咪說話你有沒有在聽?!”
“嗚……”她嚴厲的語氣讓小男生難過的扁嘴流淚,“多多挖挖挖,給馬迷——”
兒子的諂媚討好,更是讓她火冒三丈。“這挖?在家裏挖就算了,你出來外面還在挖?臭多多,你皮在癢了!”
“嗚嗚嗚,多多乖,馬迷不要打打——”超級撒嬌的兩手抱住媽媽的腰,使勁在母親胸口磨蹭討好,不是暴哭挑戰媽媽的極限,而是委屈可憐的嗚咽。小男孩眨著那雙圓圓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求饒,“馬迷——”
可惜,當媽的很清楚小鬼身上有幾根毛,更清楚兒子精得跟什麽似的,所以他的裝可憐無法引起她的共鳴,反而激起她痛扁小孩的欲望!
“媽咪最討厭你亂挖,你不聽,今天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讓你知道媽咪有多生氣!我們去廁所。”
“馬迷,不要打打——”知道死路一條的小孩哀聲求饒。
正當她要痛扁小孩一頓的時候,一道黑影籠罩住母子兩人。
“找到了。”帶笑的男性嗓音,如此熟悉——
莫鑫鑫迅速轉過頭來,這男人的臉,化成灰她都認得,內心有道聲音告訴她快逃,拔腿狂奔啊!但是雙腿像是有意識般,定在原地不動,張口結舌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連小男生都察覺到媽媽的不對勁,趴伏在母親胸口,睜著淺褐色的瞳仁,好奇的看著高大的叔叔。
“這位太太。”他嘴角微揚,勾起一抹淺到幾乎看不見的微笑,比孩子稍深的瞳仁乍放精光。“你的小孩偷走了我的寶物,請你跟我走一趟,商量一下賠償問題——”
一股怒氣梗在胸口,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暴吼,“你想得美!”
男人微笑加深,伸手握住她手臂笑道:“子債母償,你沒得選擇,莫鑫鑫。一連同她及她懷裏的小鬼,一同摟進懷裏。
“放手、放手!”被抱滿懷的莫鑫鑫漲紅了臉,原以爲是害羞,其實是氣紅的。
兩年來她不只長了年紀,成天帶小孩也長了力氣,沒這麽容易讓人吃豆腐不還擊,她奮力掙扎,得空後回頭,朝那張可惡的俊顔甩了一記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不只讓她懷裏的小孩嚇呆了,也讓四周看戲的旅客們流露出驚訝的眼光。
男人沒生氣,也沒動怒,承受她這一記辣巴掌,苦笑。“這就是分開兩年後,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不畏她的潑辣火氣,他溫柔地低歎。
“禮物?我還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呢!”她驕傲的擡頭,直視他那深情的眼神,不爲所動地宣告,“我的律師會跟你聯繫,離婚協議書就差你簽字而已!”
他眼眸精光乍現,以笑容掩飾真實情緒,微笑道:“除非我死。”大掌輕撫她的臉蛋,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珍視的寶物,“否則——你永遠都是我貝洛斯·列斯登的王妃。”
***獨家製作******
就算過了兩年,她依然在他心深處,佔領他心中最柔軟的一部份。
這段日子的分離,是爲了重新檢視自己,爲了在她面前呈現完美的一面,爲了成爲……她要的男人。
他不想再發生兩年前那件令他痛苦的往事,當時帶著孩子離開的鑫鑫,對他,是極度的失望吧?
這一回不會了,他會帶她回國,讓她心甘情願地,當他的後。
“還在生我的氣?”貝洛斯親自爲莫鑫鑫倒來一杯溫牛奶,擺放在她面前。
無奈她大小姐撇過頭去,完全下看他一眼。
唉……
從倫敦機場逮到她,不由分說地帶著她搭乘私人專機回到臺灣來——這裏,這棟房子,是他們開始的地方。
在五年前,爲了尋回母親還物——翡翠之鑰,他千里迢迢來到臺灣,買下了這棟房子,同時這棟房子,也是她與養父母先前的住所。
他們曾經是師生,曾經無煩憂的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肆無忌憚的熱戀……
三年前,他迎她回國完婚,他們成了夫妻,還擁有一個愛情結晶。
但愛情的力量敵不過現實的考慮,他背上沈重的壓力和憎恨,令他無法開朗溫柔,板著一張冷峻嚴肅的臉面對他的領地子民,唯獨她。
只有她,才能釋放他生性中的熱情和快樂。
可她要的,不是一個工於心計,只會奪權謀政,不體恤民心的冷峻王子,就算再愛她,也是枉然,所以她失望出走,離開他的生命,她不要他們的孩子像他……
“鑫鑫,讓我抱抱我們的孩子,好嗎?”貝洛斯深深歎了口氣,低姿態的請求。
坐在客廳沙發上,不發一語的莫鑫鑫,不忍心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懷中的兒子玩著那顆“挖”來的藍寶石,內心五味雜陳。
她就知道兒子被靖哥教出來的壞習慣,總有一天會讓她惹上麻煩,她也覺得兒子這回隨手“挖”來的東西怎麽那麽眼熟?
原來她多年前看過這個東西,在她初到列斯登共和國時,當時的國王席爾,手中權杖上的藍寶石,就跟眼前這顆一模一樣——她兒子正玩得開心,愛不釋手,絕不讓給別人。
她頭好痛……可又真的很生氣!
“艾莫斯,讓爸爸抱抱,好嗎?”貝洛斯見她意願極低,便轉向兒子下手。
對兒子的記憶,停留在他甫出生那一個月,那時的他成天抱著兒子,感受身爲人父的喜悅和快樂,有愛妻、愛子,貝洛斯覺得此生已別無所求。
滿月後,他的長子在受洗命名大典上被命名爲艾莫斯·列斯登,在希怕來語的意思是“負重者”,意謂艾莫斯肩上的擔子沈重,需有雙強健的臂膀肩負重擔。
也是父親對他的期許。
“艾莫斯?”可無論他如何喊兒子的名,艾莫斯張著眼無辜的看著他,是生疏吧!貝洛斯不禁苦笑。
在受洗大典後,他們夫妻強忍不舍和難過,讓宮人將他接進宮中撫育。
而他的妻,不要他們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成人,被教養成像他這樣冷酷無情的人,所以她偷走了他們的孩子,離開。
離開他……
斂去眼中受傷之色,他幽幽地對莫鑫鑫道:“看來他不記得父親爲他取的名字。”
罪魁禍首莫鑫鑫聽出他語氣中的心酸,心裏也跟著難受,覺得自己好像虧欠了他什麽。
她懷裏的小鬼好奇的看著貝洛斯,眼睛眨呀眨的,還露出大大的笑容說:“叔叔,玩玩——抱抱!”撲上貝洛斯伸過來的大手。
貝洛斯環抱著兒子,雙手微微顫抖著。
“我是你爸爸……”他聲音沙啞,力持鎮靜地在艾莫斯耳邊輕喃。
他的孩子,不認得他……
看出他的挫敗,莫鑫鑫內心五味雜陳,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哀傷,但又無法輕易說原諒。
他又讓她傻傻的等了兩年,他錯過了孩子的成長,也錯過了她對他的期待,她再也不要這麽傻了,她不會再次付出信任,絕不!
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去注意他們父子有多相似,別看他眼神流露出來的哀傷,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狠下的心腸,會再次因他而瓦解。而她也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無法繼續武裝自己。
莫鑫鑫索性眼不見爲淨,轉過頭去,不看他們父子的久別重逢。
“你氣得不輕啊。”貝洛斯抱著兒子苦笑。
他又一次丟下她兩年,這回丟下的不只是她一人,還有他們的孩子——這一份罪,可重了。
但他當時有不得已的苦衷,無法立刻接回他們母子呀!貝洛斯的心思百般糾結。
“現在的你,連我的名字也不願意喊,更別說喊我老師——”他低歎一聲。“我令你失望了,是吧?這次站在你面前,我有足夠的自信贏回你對我的信任,你離開時留下來的謎題——翡翠之鑰的秘密、我母親留給我的信,我都想知道,至於何時與我回國,一切都讓你做主。”貝洛斯將主導權交付予她。
“我早說了會讓律師跟你聯絡。”莫鑫鑫不耐煩地道。“你直接簽字就可以了!不用廢話這麽多,我什麽都不要,只要跟我的孩子平穩的過一生。”
貝洛斯斂眉沈吟,凝望她那倔強逞強的小臉。
他瞭解她,比她想象中還要深啊,唉,他又怎會不知道她怕寂寞呢?對他的怨、怒,都是因爲兩年來的寂寞無助啊!
不忍心戳破她的僞裝,他決定用真心誠意來感動地,再一次愛上他。
“你怎麽還覺得自己的人生平穩?”他笑,“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你這一生,就注定不平凡……”
“不要再說了!”她受不了約吼。
他一說愛她,就讓她想起無憂無慮的十八歲夏天,他們在北海道那片熏衣草花田以吻定情……
往事歷歷在目,但現下的她已不復當年的天真。
“除了離婚,我什麽都答應你。”貝洛斯慎重且誠懇地道:“給我機會,再次追求你。”他朝她伸手,等待她的首肯。“別管我的身份,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欲贏回你芳心的男人。”
意思是——不論她如何刁難,他都會甘心承受嘍?
莫鑫鑫挑了挑眉,想著他下了這個決定,是否因爲他對自己有自信?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貝洛斯微笑,“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跟你耗在這棟房子裏。”他表面溫和,但態度卻很堅決,堅決到有點強勢了,就算面對她時態度溫柔,但骨子裏的霸氣實在壓抑不了太久。
“馬迷,多多困——”原本縮在貝洛斯懷裏的小鬼吵了起來,揉著眼睛喊著愛困。
“來媽咪抱。”莫鑫鑫對貝洛斯的防備猜忌,在聽見兒子喊著愛困後全數抛在腦後,先安撫兒子才是重點。
貝洛斯以嫉妒的眼神看著艾莫斯,輕而易舉的得到她的笑臉和溫柔,不費吹灰之力。
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他能怎麽辦?
“我爲你們母子準備了房間,上樓休息吧。”不是詢問,而是肯定行動,直接領著母子倆上樓。
再次回到這棟房子,莫鑫鑫的感覺很微妙,既熟悉又陌生——
她正在想當年時,懷裏不安份的兒子拉回她的心思。“多多,不是要睡覺了嗎?”她狐疑的看著兒子的小臉。
只見艾莫斯漾著一張完全看不出倦意的笑臉,對媽媽撒嬌。“馬迷,挖挖挖——”
聽見那三個字,她臉色迅速泛白,然後看著兒子將一個黑色皮夾遞給她。
什麽時候?多多什麽時候又下手“挖”東西?爲什麽她沒有看到?!
“多多,你——”忿怒的年輕媽媽又動了痛扁小孩的念頭,當她正要動手時,貝洛斯的驚呼阻止她的暴力傾向。
“我的皮夾!什麽時候到你手上的?”貝洛斯驚訝的摸摸胸口,果然摸不到他的隨身皮夾,驚訝的看著兩手抱著皮夾獻寶的兒子。
莫鑫鑫的火氣迅速消失,睨了貝洛斯一眼,她一手抱兒子,一手拿過那個皮夾,攤開一看。
裏頭有一些美金、台幣和信用卡,可讓她故作冷靜的面容出現裂縫的,是皮夾中的照片——她高中畢業拍的大頭照,稚嫩又呆得可以。
他怎麽會有她的照片?而且竟然還把她的照片隨身攜帶……可惡,不可以動心,要刁難他!
“多多,媽咪說不可以挖挖挖,你又不聽話!”她訓斥兒子。
“馬迷說家家挖挖挖啊,嗚~~”很會看母親臉色的艾莫斯,趴在媽媽肩膀上哭泣。
“以後不可以挖別人!”她嚴厲的扳正兒子的臉,義正詞嚴地道:“以後要挖就挖他。”
挖?那是偷吧!他兒子怎麽兩歲就成了神偷?
貝洛斯聽見她這麽教小孩,實在很頭大。“鑫鑫,這樣教孩子不好。”
莫鑫鑫睞了他一眼。“那你是希望他去外面挖別人嘍?”
貝洛斯呼吸一窒,下意識的否決!
“艾莫斯……怎麽會變成這樣?”
“誰叫他沒有爸爸在身邊,就跟著舅舅胡來啊!”怪罪的眼神投向臉色蒼白的貝洛靳。
原來是尤靖那傢夥亂教!他的瞳仁瞬間閃過一抹狠厲之色,但很快的消失不見,跟心裏想著的念頭不同,他回以她無奈的歎息。“兩權相害取其輕……”意思是他願意犧牲了。
莫鑫鑫臉上掩藏不住竊笑,猜想他絕對會被自己的兒子整死。
“多多,以後想挖挖就挖他,聽見沒?”
小男生伸手指著貝洛斯,興奮的大叫著,“挖挖挖——”
“記得把挖來的東西都給媽咪哦……”她眼看著貝洛斯,不懷好意的對兒子耳提面命。
貝洛斯皺眉,心中大叫不妙,有些東西他可要藏好,免得不小心被“挖”了出來,那就糗了。
“喂!”她朝貝洛斯叫了一聲,不喊他的名,也不喊他老師,就是喂。“我現在非常期待你的‘重新追求’。”順手將皮夾朝他抛過去,貝洛斯輕鬆接過。“有本事,你來追啊!”
她會讓他見識見識,她這幾年的“曆練”。
第二章
明亮的展覽大廳陳列著數件出土文物,參與盛會的群衆,對著一隻黃金面罩熱烈討論。
一名有著親切笑容的藍衣女孩,穿梭在這展覽場內,一下與賓客們說笑,一下與主辦單位周旋、接待贊助了商、應付媒體等等,忙得不可開交。她帶著一貫的親切微笑,對付層出不窮的刁難。
貝洛斯身穿輕便的襯衫、長褲、西裝外套,一身的雅痞風格,懷裏抱著蠕動不安份的小鬼,看著莫鑫鑫忙碌,失神的想著,她現在心想的八成是——別以爲我年輕就看不起我!
思及她好強不服輸的個性,貝洛斯不由得笑了出來。
知道自己這回想追回她,可不能像兩年前一樣綁她上飛機,那樣她會氣壞,而且絕對不會原諒他——即使他有好理由。他非常肯定這一點,所以他待在臺灣的時間,恐怕還有得耗!
“我要找馬迷!”艾莫斯受不了他的鉗制,扁嘴鬼叫。
“艾莫斯。”貝洛斯垂眸對兒子誘哄道:“媽咪在忙,爸爸帶你去走一走。”意在轉移小朋友的注意力。
“NO!”小朋友堅持不肯合作,挑戰大人的極限。
拿兒子沒轍的貝洛斯,只好抱著他走出展覽場。對孩子來說,展覽太無趣了,比不上外頭的空曠廣場吸引人。
在展覽場內應付媒體的莫鑫鑫,一直被那對父子擾亂心神,身爲活動負責人的她,竟然在面對重要媒體時分神,看著他們父子在外頭廣場玩鬧嬉笑。
多多對這個父親熟悉得很快啊,不過幾天的光景……
“莫小姐,你在看什麽?哇……好相像的一對父子,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年輕的文藝版女記者隨著她的眼光看向外頭,看見原本在場內就注意到的混血兒父子。
雖然這兩人極力低調,但出色的外貌令人忍不住貪看再三。
莫鑫鑫心頭一緊,笑容有絲僵硬。
連外人都看出他們父子有多相像,她不能否認這是個鐵錚錚的事實——搖了搖頭,甩掉腦中的思緒,又恢復她那活力充沛的笑容,對記者介紹這回考古挖掘的過程和趣事。
暫且把那個男人抛在腦後吧!
兩年前帶著兒子離開列斯登共和國,她便加入青梅竹馬大哥尤靖所屬的考古團隊,遠走偏遠地區,參與考古工作。
尤靖所屬的考古團隊,是由一個跨國財團贊助,所挖掘出來的文物都屬於財團所有,而莫鑫鑫以出色的公關活動手腕,攬下文物展覽籌辦工作以及後續的文物拍賣。
交際手腕八面玲瓏,加上流利的外語能力,讓她短短兩年賺進大把鈔票,傭金抽得做夢也會笑。
當她輕柔的向媒體記者們訴說此次考古團隊在土耳其工作的趣事時,入口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是財團贊助者以及考古團隊的學者們來了,考古團隊的首領是一位四十多歲左右的美國人,而尤靖只是其中一個考古學家。
穿著筆挺西服,五官斯文充滿書卷氣的尤靖,趁亂脫隊走到莫鑫鑫身邊急切地問:“鑫鑫,我的小多多呢?”
看見姍姍來遲的尤靖,她危險的眯了起眼,掀唇冷笑。“我有帳要跟你算!”
她在倫敦轉機時被貝洛斯攔截,逮著她搭專機回臺灣,而這個人,以她兄長自居的傢夥,竟然沒有擔心地來找她,反而繼續待在英國度假,丟下她一個人!
這筆帳不跟他算,她就不叫莫鑫鑫!
“好好好,我現在要看我的小心肝,他人呢?”尤靖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底,四下找尋艾莫斯的身影。隨他一同回來的金髮大美女,冷凝的藍眸浮上一股熱切,望向展覽場外頭的一大一小。
“多多!我的小多多呀!”尤靖眼中只看到那個跑起步來搖搖晃晃的小鬼,沒注意到一旁的高大男子。
他再次趁亂溜走,這一回是溜出展覽場外,直奔廣場上可愛的小心肝。
“我去見少爺。”金發藍眼的大美女莉迪亞,向莫鑫鑫丟下話就跑了。
“欸!”莫鑫鑫連阻止都來不及,“又丟我一個人面對老闆,你們很賊耶!一想著要跟精明的老闆一對一談話,她的胃都開始痛了起來,真可惜她不能說離開就離開,可惡!
廣場這一頭,上演萬里尋親的戲碼。
“多多,我的小心肝,舅舅回來了!”尤靖誇張的張大雙臂,迎接興奮尖叫飛撲而來的小小人兒。
“舅舅……”艾莫斯小朋友尖叫著沖進他懷裏。
而尤靖先生一點也不符合斯文外貌,表現出熱血笨蛋的一面,隨著艾莫斯的衝撞,誇張的跌坐在地上。
“哇,跌倒了!”
小朋友回以開心的哈哈大笑。
莉迪亞趁著四周沒有太多人,走向貝洛斯以希臘語恭謹的喊了一聲,“陛下。”向來冷淡漠然的藍眸,浮上一層薄霧。
貝洛斯見著這位多年不見的隨從,微微一笑道:“莉迪亞,看來你過得很好,這樣我也放心了。”
“陛下,您……”莉迪亞原本冷漠的個性,這幾年在尤靖的改造下,變得較有人氣,可她仍學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
剛被留在臺灣的那兩年,與主子無法聯繫,又輾轉得知自己被判叛國流放的罪名,她難以接受,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主子交代的任務上——保護莫鑫鑫,守護她一如待他般忠誠。
那兩年的日子她不好過,但從小的訓練讓她學會不將自己的情緒流露,唯獨尤靖這個神經病以激怒她爲樂,低級犯賤的招惹她,還吃她豆腐,逼得她對他痛下殺手,然而他的熱情也感化了天生冷漠的她,兩人——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莉迪亞已被卸除軍籍,雖然兩年前因王子大婚而特赦回國,但她已經不能隨侍在主子身旁。
“國內……”莉迪亞難得的王動開口跟主子說話,這時卻被尤靖那笨蛋的驚呼聲給打斷。
“舅舅,多多挖挖挖!”艾莫斯拉扯自己的衣服,一隻銀制懷錶就這麽掉落在尤靖肚皮上。
又挖?貝洛斯聞言微眯起眼,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等待算賬的好時機。
“小多多,你挖到什麽?”尤靖眼睛一亮,拿起懷錶細看,“好棒,挖到這麽好的東西,看起來價值不菲,真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徒弟,幹得好!”摸摸小朋友的頭誇獎,然後一邊打開懷錶細看。
雖然沒什麽珠寶裝飾,但做工精細,而表背上的花紋圖騰讓他似曾相識,而且上頭還有英文署名,那幾個英文字母拼起來的單字,讓他心頭浮上不安。
“列斯登……”
“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嗎?”貝洛斯有禮的詢問,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尤靖緩緩將頭轉過去,看見貝洛斯的笑臉,可野獸的直覺告訴他——危險!
“呃,呵呵呵,嗨,貝洛斯,好久不見。”他僵笑著打招呼,狐疑怎麽從這傢夥身上聞到他討厭的氣息?
五年前他在列斯登共和國某人身上察覺過,而那人正巧是貝洛斯的兄長啊!
真是令人太不舒服了!
“啊?這是你的東西嗎?真是不好意思,小朋友不懂事嘛,呵呵呵——小多多,你媽咪不是說不能亂挖嗎?你不乖!要打屁屁。”他幼稚的把過錯推到小孩身上。
剛剛誇艾莫斯幹得好的人是誰啊?貝洛斯掀掀唇,詭笑。
莉迪亞同情的看著尤靖,在情人和主子之間,她做了明智的選擇。
“哇——不要打打。”艾莫斯一聽見要打屁屁就受不了的暴哭,指著貝洛斯的方向委屈地道:“媽咪說挖挖挖叔叔啊!”
死定了!尤靖覺得烏雲罩頂。
“聽說,孩子沒有父親跟在身邊,所以舅舅亂教他就跟著亂學,有這麽一回事?”貝洛斯口氣和緩有禮,但望向他的狠厲眼神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呵——”他抱起小孩,往貝洛斯懷裏一塞,有股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就算貝洛斯和莉迪亞連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貝洛斯身上有他討厭的氣息,讓他全身不舒服,被逮到絕對會被貝洛斯精神迫害,他可受不了!
“啊,鑫鑫好忙呢,展覽什麽的讓她忙壞了!我得幫她,所以我先走——”他很孬的決定遁逃。
但貝洛斯眼捷手快的抓住他手臂。
尤靖驚恐的回頭。想不到他動作這麽快!競比五年前交手還要迅速!
“尤靖,我要好好謝謝你這兩年來照顧我妻兒,我們聊聊。”貝洛斯的微笑透露著堅決,雖然他現在一手抱孩子,一手握住尤靖手臂,可魄力依舊,令尤靖動彈不得。
大勢己去——
“該死。”尤靖低咒出聲,一旁的莉迪亞不禁微揚嘴角。
那,是幸災樂禍的笑。
***獨家製作******
莉迪亞堅持待在貝洛斯身旁,善盡護衛職責,尤靖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摸摸鼻子,跟著她回到貝洛斯的住所,成天受貝洛斯的陰笑精神折磨。
那比毒打他一頓還要令他難受,不斷想著貝洛斯那種笑法到底是什麽意思?
玩心機的人最難懂了!尤靖痛苦的抱頭。
“多多呢?”莫鑫鑫向貝洛斯討兒子。
她還不是願喊他的名……貝洛斯歎了一口氣。
“在我房裏睡了。”
她得到答案後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客廳上樓,看來是打算進他房間把兒子抱回來。
“陛下。”莉迪亞微微皺眉。“我去跟王妃說?”
他揮手制止。“別插手。”
正在苦惱的尤靖停止搔頭的動作,抱頭看他,狐疑地問:“鑫鑫那丫頭不跟你說話?”
貝洛斯點了點頭。
尤靖大吃一驚。“都這麽多天了,從倫敦到現在……超過半個月了吧?!那丫頭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這跟五年前他們熱戀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鑫鑫一顆心向著貝洛斯,無論他說什麽都聽不進耳朵裏,現在變成這樣,對男人來說很挫折吧!
“我倒情願她不要開口,”貝洛斯斂眉,掏出懷錶細看。“一開口就要律師與我聯絡。從以前到現在,我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跟她吵架。”看她難過他也很內傷,何必呢?
“可你跟兒子倒相處得不錯……”尤靖想了想,笑道;“鑫鑫沒那麽鐵石心腸。”
否則她大可不讓他跟孩子相處,有機會培養感情,而那精得跟什麽似的小鬼好像也挺黏貝洛斯,或許是因爲鑫鑫允許他從貝洛斯身上“挖”出東西來。
貝洛斯朝他抛去多此一舉的眼神。“還用你說?”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她。若非對他還有著期待,離開列斯登時,她不會留下訊息給他,亦不會刻意帶走翡翠之鑰——他們的定情物。
她是希望自己追回她的,只是,他錯過了黃金時間,讓鑫鑫一等又是另一個兩年。
他不會不明白她的怨懟,從期待到失望,他甚至錯過了孩子的成長,第一次會爬、會站、會走路,第一次開口說話……
他錯失了與鑫鑫一同迎接的喜悅,也讓她一個人獨力養育孩子,肩負重任。
可當時的自己,無法給她和孩子一個……她想給孩子的成長空間,最終他仍舊會讓她失望,所以他壓不對鑫鑫和孩子的思念,強迫自己,儘快爲她打造一個完美的家圍。
再也不讓她失望的背棄他。
擡眸看向樓梯,貝洛斯從沙發起身,手握著扶手拾級而上,走了兩三階又轉過頭來,朝莉迪亞吩咐,“早點休息,別守在我房門。
莉迪亞不贊同的微微皺眉。“陛下!”
貝洛斯不理會她,徑自上樓去。
尤靖一手支著下巴,端詳莉迪亞那張美麗不可方物的臉龐,醋味橫生地道:“你已經不是他的護衛了,小姐!”
莉迪亞懶懶地朝他抛去一瞥。“你不懂。”氣死人的冰冷語氣。
就算被卸下職務,可骨子裏的忠仆本色,讓她將貝洛斯的大小事擺在第一位,這看在尤靖這位情人眼底,實在很不是滋味。
“我是不懂。”他悶聲響應,“在你心裏,我永遠都排在貝洛斯之後!”
莉迪亞回過頭來,認真地告訴他,“你不是第二位。”
他聞言心中一喜,但莉迪亞接下來的話潑了他一盆冷水。
“除了殿下,王妃是我最在意的人。”她說得很認真,可尤靖聽得很吐血。
“什麽?我是第三位?!”他鬼叫了起來。
該死,他打定主意要搞定貝洛斯和鑫鑫這一對,然後馬上帶著莉迪亞找個世界角落躲起來,最好這輩子再也不要讓她看見那兩個問題很多的人——他發誓!
***獨家製作******
原本安睡在他臥房裏的兒子,現在不在床上,被她抱回房裏了吧?
貝洛斯腳步一旋,走向屋尾的閣樓套房,沒在房裏看見人,只見床上擺了幾件孩子的衣物,浴室半掩的門透著燈光,水聲和嬉笑傳入耳中。
他不由自主的走過去,推開門——
迎面而來的水花潑濕了他一身,反應不及的貝洛斯一愣,看著坐在大水盆中哈哈大笑的兒子。
“多多,不行!”幫兒子洗澡的莫鑫鑫早就濕透了,每回幫孩子洗澡就像在打戰一樣。她沒料到貝洛斯會突然出現,被兒子潑了一身濕,那副震驚狼狽的模樣令人忍不住發噱。
她忍住,沒有笑出聲來,但是眼底的笑意出賣了她的心意。
貝洛斯察覺到了,淺色瞳仁閃過一抹精光。
“嘻嘻嘻嘻——”艾莫斯全身光溜溜的坐在浴盆中,大大的頭,小小的身子,頭髮也濕透了,可愛的臉龐因爲熱氣泛紅,還拿著小水瓢不停的潑水玩鬧,指著門口一身濕的貝洛斯,對媽媽說:“馬迷,叔叔濕濕,玩水水噢——”
“還玩,起來了!”莫鑫鑫板起面孔,喝斥兒子。“快點起來,不可以再玩水了,會感冒。”
“不要,多多要玩水水。”他好可憐的皺眉扁嘴,跟剛才歡樂的大笑相比,差距實在有夠大。
這小子變臉的速度真快,若加以調教,往後會是個心機鬼!貝洛斯在心中想著,沒將心思說出口。
“不可以,不要讓媽咪說第三次,起來了。”
“不要不要,叔叔!”精明的艾莫斯立刻向旁人求援。“玩水水——”伸出小胖手,向近來帶他四處玩的貝洛斯求救。
“哈瞅!”莫鑫鑫突然打了個噴嚏,貝洛斯這才發現,她穿著今早外出工作時的藍色裙裝,此刻早就被兒子潑得全身濕透。
他拿起洗手枱上的大浴巾,遞給莫鑫鑫。她揉著鼻子,一邊熟練的將浴巾綁在腰問。
看見母親準備好,艾莫斯立刻放聲尖叫,“我不要起來!我不要不要不要——”小手死命抓著浴盆邊緣,拼命搖頭。
可小孩哪是大人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抱離浴盆,被浴巾裹起來,只剩下一張小臉露在外頭。
“多多,要吃飯飯了,不可以這樣。”莫鑫鑫頭痛的對兒子說。
“玩水水~~”小鬼仍對那一盆水情有獨鍾。
貝洛斯突然抱過兒子,對她道:“艾莫斯交給我,你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說完不等她回答,便抱著兒子轉身離開。
“欸……”你行嗎?她原本想把他攔下來,可想想——這也不失爲一個整他的計策,也就放棄了。
將水盆的水倒掉,關上浴室門,脫下濕透的衣物,她站在蓮蓬頭下,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然而——
聽見浴室裏傳來淋浴的聲音,貝洛斯內心騷動著,不由自主的想著水注淋在她身上,滑落一吋一吋肌膚的誘人畫面,那令他心猿意馬。
害怕待在這兒他會變成野獸,於是他一手抱著小腳不斷亂踢的兒子,一手抓起床上的衣物,沖到自己寢室。
以最快速度洗完澡的莫鑫鑫,穿著浴袍走出浴室,沒在房裏看見兒子,她狐疑的走出房門,走向貝洛斯房間,從虛掩的門縫偷窺。
“艾莫斯——”貝洛斯頭痛的在房間裏追逐不肯合作的兒子。
一進房間他就將艾莫斯安置在床上,不料小孩子睡飽了精力旺盛,趁他不注意跳下床,在房間跑了起來。
一開始還裹著浴巾,但沒多久就變成裸奔了!
“嘻嘻嘻——”鬼靈精怪的艾莫斯興奮尖叫,四處亂跑。
“過來穿衣服,你這個小鬼!”拿著浴巾準備要抓小孩的貝洛斯,滿頭大汗的逮到精力用不完的小子,好氣又好笑的隔著浴巾搔他癢。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他笑癱在父親懷裏。
坐在床沿,讓兒子坐在腿上,貝洛斯揭開浴巾要替他穿上乾淨的衣服,正當這位新手爸爸笨手笨腳、緊張兮兮的嘗試幫兒子穿衣服時,被他手中抓著的東西引起了興趣。
“這是……”
“挖挖!”艾莫斯伸出小胖手,捧著一支鋼筆在他眼前揮舞。
這支咖啡色的鋼筆,怎麽這麽眼熟?
貝洛斯摸摸胸口,發現他隨身擺在西裝外套內側的鋼筆,不知何時被兒子給“挖”了去!
連這個他也偷?
一股熱意自胸口直沖腦門。“尤靖,你教了我兒子什麽?!”他非常震怒。“艾莫斯,你偷爸爸身上的東西,這是不對的,你知不知道?”
小男生不解的偏著頭,用很可愛的語氣說:“叔叔凶凶,多多怕,多多挖啊,給馬迷噢!”
“該死,我是你爸,不要叫我叔叔!”
哦哦,我們的貝洛靳國王陛下被兒子給惹毛了——站在門外偷看的莫鑫鑫掩嘴竊笑。
“該死?”小朋友有樣學樣,跟著大人學說髒話。
貝洛靳這一刻終於體會到身教、言教的重要。“不可以再挖了!也不准說髒話,聽見沒?”
“唔?”艾莫斯還是聽不懂,眨著無辜的大眼,看著氣急敗壞的他。
他生平第一次,嘗到何謂挫敗的滋味,到口的詛咒全數吞回肚子裏。
“艾莫斯,爸爸一定要改正你亂挖東西的壞毛病,一個王子,怎麽可以有這種習慣?”無法接受的新手爸爸,撂話糾正兒子的生活常規,並且拼命告訴自己,不可以打小孩、暴力是不被允許的……
“叔叔不要生多多的氣,多多乖——”艾莫斯伸出小手,撒嬌的抱著他頸子,當場軟化了父親的震怒。
“不可以用這招——”被收買的貝洛斯直覺,這小子實在太卑鄙了,但又無法推開兒子香軟的身子。
莫鑫鑫看他們父子倆相處得還不錯,便不打擾的轉身回到房間,哼著歌,愉快的拿起梳粧檯上的身體乳液,坐在床上塗抹著。
“難得沒小孩吵我保養。你就好好享受一下身爲人父的挫折吧,國王陛下。”她幸災樂禍的想著貝洛斯會被自己的兒子整慘,愉快的擦著乳液。
但耳邊傳來父子嬉鬧的聲音,漸漸的,她原本的愉快心情被惆悵取代,那笑聲一聲一聲傳人耳中,即使不斷告訴自己要斷了妄想的,可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父子兩人相處的畫面,幻想著自己加入他們,一家三口的溫馨……
不知道是釋懷還是什麽,莫名的情緒讓她無法克制的落淚。
“我在幹麽?”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又心軟了!稍嫌粗魯的抹去淚水,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這麽莫名其妙被感動,真像個笨蛋!
“我只要有兒子就夠了,男人,閃一邊去!”莫鑫鑫捏緊拳頭喊話。
刻意忽略心底呐喊著,她想要有一個安定的家……
第三章
他們相處的模式一點也不像夫妻,比較像“室友”,雖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各過各的生活。
莫鑫鑫從來沒反對兒子跟貝洛斯獨處,但每每貝洛斯氣急敗壞的指正兒子對自己的稱謂,她都當作沒聽見。
她也從不主動跟他說話,對他的靠近保持一定的距離,生疏客氣得像是不曾相愛過。
貝洛斯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種分了手還能當朋友的人,莫鑫鑫也不是,所以他們互動的氣氛,只有兩個宇能形容——詭異。
“艾莫斯除了中文,還會希臘文。”
貝洛斯訝異極了,原以爲兒子只會中文,可方才他跟孩子玩鬧時,以希臘語對他說了幾句話,想不到艾莫斯竟然使用希臘語回答自己,他當下興奮的抱著孩子下樓,在廚房找到正在爲兒子烹調副食品的莫鑫鑫。
她站在爐火前,試喝大骨粥的味道,把火調小後才轉過身來。
“莉迪亞只跟他說希臘語。”莉迪亞是什麽心思,莫鑫鑫明白得很,可她卻沒有阻止。“偶爾我也會教他一些,跟著考古團隊跑,自然而然學會多種語言。”
一般來說,雙語的孩子在語言學習上較慢,但艾莫斯卻很會說話,組織能力也不錯,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了。
“艾莫斯兩歲多了,我們該談談他的教育。”貝洛斯慎重地道。
“當然。”她大方的點頭,脫下圍裙擺在流理台前,擡頭挺胸的走至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你是孩子的父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她的態度有禮,看起來容易親近。
貝洛斯坐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把兒子放在腿上。
“馬迷!”黏媽媽的艾莫斯立刻跳下父親的大腿,撲到母親懷裏撒嬌玩親親。
“我主張讓艾莫斯回列斯登,儘早接受——”他才起了一個頭,立刻被莫鑫鑫“有禮”的打斷。
“可是我有別的想法。”她微笑,語氣輕柔,但透露出她不願讓兒子離開視線的決定,更不願讓兒子到他的國家!兒子除了在她身邊,哪里都不准去。
貝洛斯望著她,這張熟悉又陌生的小臉,是他那甜蜜可人的小王妃?
看似親切,但其實不讓人接近,拒絕任何人定進她心底,瞭解她、幫助她。
“中國人有一句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的主張是自己教導多多,帶他環遊世界。”絕不讓兒子離開視線,她雙手抱著兒子,一副母雞護小雞的姿態。
“你這麽一說我才想到一件事——孩子有乳名我不反對,叫多多是挺可愛的,但他已經嚴重到分不清楚自己的本名和乳名,剛才我問他叫什麽名字,他竟然回答我,他叫錢多多。”
聽到兒子認真的用那童言童語說自己叫錢多多時,他完全笑不出來,糾正好多次說他的名字叫艾莫斯,他仍茫然不解的搔頭說自己是多多,這讓貝洛斯非常氣餒。
莫鑫鑫聽見他這番指責,有點心虛的縮了下肩膀,但她用笑容化解。
“多多還小,大了就會分清楚小名和本名的差異,這種小事,也讓你大動肝火?”
看她一臉沒什麽的輕鬆愉快——這就是她現在的能耐?這麽沈得住氣?!
貝洛斯不免想著,在列斯登的那一年,她從二十歲的普通女孩成爲一名王妃,儘管只有短短一年,學到的東西也不少,可那時候的她,是個容易親近的年輕王妃,受人民愛戴擁護,而現在的她看似親切,其實難以接近。
因爲物件是他,還是她待任何人都如此?
“不讓艾莫斯熟悉我爲他起的名字,是爲了報復我嗎?”貝洛斯不禁問,口氣有質詢的意味。
她回以他一抹甜蜜的笑。“你言重了。”就此,話題打住。
這種感覺就像一對離了婚的夫妻,平靜的面對面坐下來討論孩子的教育問題,生疏得像陌生人。
“你一定得這樣嗎?”貝洛斯隱忍許久,沖口而出。原本不想逼她的,但他忍不住質問:“你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爲什麽隔了兩年才追回你,這對你來說不重要,是不?”
莫鑫鑫爲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心跳猛烈撞擊,漏跳一拍。
她拍拍膝上兒子的肩膀,充滿慈母光輝地對他說:“多多,上樓找舅舅。”
他快樂的說好,因爲那個新叔叔都不讓他跟舅舅玩。
“找舅舅!”艾莫斯飛快的跳下母親的膝蓋,嘿咻嘿咻的慢慢爬上樓找尤靖。
貝洛斯和莫鑫鑫兩人目送兒子平安上樓,遠離戰火後,這才決意把事情講清楚。
“對現在的我來說,孩子是我生活的重心,我的全部。”她微笑看著貝洛斯,告訴自己不要心軟,不要在意他流露的挫折,“除了孩子,其他的事情我一點也不在意。”包括他。
她二十三歲了,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讓她知道,當期望越高,失落便相對的越深,她已經決定,再也不要對他抱持期待與想望!不去在意就不會痛了。
到現在,她還不願喊他的名字,更別論喊他老師……
自從見面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斷的給他釘子碰,不斷不斷的忽視他的低聲討好,更無視於他對她的愛!
“對我冷漠疏離,見我挫敗難堪,你心裏才會好受,是嗎?”貝洛斯本來不想逼她的,但實在受下了她的態度。“我們是夫妻,不是陌路人。”
貝洛斯的話踩到了她的痛腳。
“哦?我的態度刺傷了國王陛下您?真是抱歉,與您分居的這兩年來,我對付追求者都是用這種態度,國王陛下您大可不必忍受這種屈辱,我可沒有拿刀逼著你一定要忍受我的冷漠!”她垮下臉,字字帶刺的譏誚。
“你把我跟那些追求者相提並論?”他皺眉,不習慣她這種說話態度。
不是她,一點也不像鑫鑫。
“不對嗎?倒是兩年過去,你身上還是有我當年最討厭的氣息!我一點也不後悔離開你!”
“你就沒有拒錯的時候?”貝洛斯也火了,“你根本就沒用心瞭解現在的我!我從來不曾對不起你,莫鑫鑫,我犯了什麽滔天大罪必須承受你這種折磨?”
“很好,你也覺得彼此在一起是種折磨,很高興我們擁有共識!我不需要贍養費,孩子的教育費也毋需挂心,我只要孩子的監護權。”莫鑫鑫怒氣衝衝,直視著他的眼,“我的律師會跟你聯絡,我們離——”
“住口!”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貝洛斯動作迅速的阻止,莫鑫鑫瞪大眼看著不知何時沖到她面前的貝洛斯,擡頭看著他那張佈滿怒意的臉孔,但好勝不服輸的她就是想挑釁,不畏他鐵青難看的臉色,硬是說了禁忌的話語——
“我要跟你離婚!”
“你——”貝洛斯忍著搖晃她肩膀的衝動,忿怒迫使他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
他不愛跟她吵架,每每總會屈服在她的淚眼之下,捨不得她難過、捨不得她生氣,但是今天……他不能避免的大動肝火!
“收回你的話!”貝洛斯沈聲道。
她驕傲的擡高下巴,神情是好勝不服輸的,又一次逆鱗,“我要離婚。”
“莫鑫鑫!”他忍無可忍地咆哮,“我承認我讓你失望,有錯在先,可你三番兩次在面我前提離婚,你是真心?還是測驗我的耐性?”見她滿不在乎的又要開口,貝洛斯危險的提醒,“你要是真想離婚就再說一次!我成全你。”
莫鑫鑫被他口氣中的危險和陰狠嚇到了,知道他是說真的,到嘴邊的“我就是要跟你離婚”,就這麽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裏。
奇怪,離婚不是她的目的嗎?爲什麽在他這番威脅之下,自己反而不敢開口了?
可惡!他竟然敢威脅她——莫鑫鑫悶不做聲地撇過頭去,拒絕面對自己敗下陣來的事實。
“再也不要讓我聽見你提起那兩個字!”貝洛斯語氣堅決,捉住她的肩膀,低下頭來,在她耳邊道:“要提,你先殺了我吧。”語畢放開她,轉身上樓不再多談。
他語氣幽幽地,讓莫鑫鑫背脊發涼。他情願死也不要跟她離婚,他是說真的,她知道……
被留在客廳的莫鑫鑫,全身不自覺的顫抖著。
***獨家製作******
貝洛斯帶著滔天怒意上樓,忿怒的甩上房門,發出好大的碰撞聲,盛怒之下的他,沒注意到房門因爲反彈而虛掩著。
屋子裏的人都聽見了吧,但他無暇去管,將身子抛在床上,疲備的闔上眼睛。
就連異母兄長席爾的刻意激怒,也從來沒讓他氣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可她卻輕易的辦到了!
“就那麽簡單的兩個字——該死,我還以爲這兩年來自我控制得當,可遇上鑫鑫,我又開始易怒。”貝洛斯低咒著,暗罵自己的自製力依舊很糟糕。
他反省著,自己竟然在她面前表現這麽糟的一面,她一定又不相信他了。
鑫鑫會離開他,正是因爲他待領地子民的嚴厲冷峻,易怒、暴躁、難以親近,所以不得民心……
那是因爲當時的他只想扳倒席爾,他所能想到最快的方式就是不停的鞭策自己,他不想變成席爾,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比席爾還糟,他是一個糟透了的王子。
直到她帶著孩子留書出走,盛怒之下的他差點失手對鑫鑫的貼身女官施暴,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坦蕩無畏的女官安潔,對他說——
殿下,王妃不快樂,您讓她自由吧!
殿下,如果您不能讓王妃快樂,請讓她走,不要再用您的愛……囚禁地。
他永遠忘不了鑫鑫哭著對他說——
不要說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爲你愛我!你讓我很痛苦!
當時她臉上的淚水和失望,讓他心痛得無法言喻。
“如果我不是王子,肩上沒有重擔,就只是一個平凡人,我跟你——會一次又一次的分開嗎?”這兩年來,貝洛斯常常自問這問題。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他不是列斯登共和國的王子,不是爲了翡翠之鑰到臺灣來,他們不會相遇,他也不會卷入席爾的計謀之中,這些……都是他身爲列靳登王子的身不由己。
在貝洛斯闔眼沈思時,細微的笑聲傳入耳中,他不動聲色的微微睜開眼。
“嘻……”艾莫斯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推開虛掩的房門,躡手躡腳溜了進來。
他看著外貌上與自己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的兒子,臉上那古靈精怪的笑,實在像極了孩子的母親。
他冷靜的躺在床上,看兒子在搞什麽花樣。
艾莫斯鬼鬼祟祟地溜進房後,搖搖晃晃在房間內四處探險,一下子溜進浴室裏,一下又把自己關進衣櫃裏,在衣櫃裏發出吃吃竊笑。
這小鬼有沒有問題啊?貝洛斯皺眉,正想下床去把小鬼從衣櫃里弄出來,下一秒鐘,艾莫斯就推開衣櫃,哈哈大笑的跳出來。
“哈哈哈哈,噓~~叔叔睡著嘍。”短短的食指點在自己唇上,放聲大笑後才想到自己是偷偷摸摸進門來的,睜著大眼睛,看向床上闔眼睡著的貝洛斯。
“嘻嘻……”自以爲沒吵醒大人,他摸呀摸的,溜到貝洛斯床邊,掩嘴竊笑。“咈咈~~”小手高舉,正算跳到貝洛斯身上來個驚喜”
“嚇”。“哇——”“逮到你了吧!”假睡引誘兒子上勾,貝洛斯在最佳時機逮到他,將他抱起來丟在床上,艾莫斯尖叫不已。
“啊——”
“偷襲爸爸?你好大的膽子!”貝洛斯大笑著撂狠話,一邊攻擊兒子的腋下。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癢癢——噗哈哈哈哈哈——”輕易被擺平。
跟兒子這麽一玩鬧,貝洛斯心裏的不愉快全抛到九霄雲外去,父子倆玩得嘻嘻哈哈,兩人雙雙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嘿咻!”不認輸的小人兒精力旺盛,幾乎沒有休息,立刻翻身坐到貝洛斯肚子上,用力彈跳。“沖啊!騎馬馬——駕!”
貝洛斯沒料到還有這一招,不敵攻勢悶哼數聲,敗下陣來。“我輸了!艾莫斯,下來——”
不料他的示弱讓小朋友變本加厲,興奮尖叫抓著他衣服不放。“不要!多多要騎馬馬!”
“要學馬術回列斯登再學!我不是馬。”貝洛斯笑駡著將他抱離肚皮,把兒子放在地面上。
“不要不要不要!”
玩上癮的小頑皮硬是爬上床,在被單上滾來滾去,貝洛斯見有趣便伸手抓他,兩父子又玩起了幼稚無聊的遊戲。
“多多不見嘍~~”鑽進被單裏,艾莫斯粉飾太平的假裝失蹤。
“咦?艾莫斯呢?人呢?在哪里?”貝洛斯非常合作的跟兒子玩起捉迷藏。
被單中傳來吃吃竊笑,他輕拍床上中央那一團蠕動的“不明物體”,傳來兒子的笑聲和尖叫。
“在這裏?”
“沒有沒有沒有,多多不見嘍——”
貝洛靳嘴角浮上竊笑,掀起被單一角,將另一手伸進去——
“多多,你在哪?下來吃飯飯嘍。”莫鑫鑫的聲音從樓下傳來,聲音不大,但艾莫斯還是聽見了。
玩得正開心的小人兒立刻掀開被單,小臉上儘是玩鬧後的暈紅,可愛的大叫著,“馬迷!多多來了!”
然後飛快的跳下床沖到門邊,可惜人矮腿短的艾莫斯摸不到門把,站在門邊皺眉。
“芝麻開門!”講了通關密語後門還不開,小人兒非常不開心,捏拳朝門大喊,“芝麻開門——”臉紅脖子粗的吼著。
兒子的舉動讓貝洛斯抱著肚子大笑,笑得差點滾下床鋪。怎麽這麽寶?誰教他“芝麻開門”的?
見兒子氣得快哭了,小手不停的槌打門扉,他笑夠了,下床走近房門,低頭對兒子說:“爸爸開門讓你出去,要說謝謝,知不知道?”說著,門也開了。
艾莫斯一溜煙跑出去,嘴裏含糊的喊著,“叔叔謝謝。”
“叫爹地,不是叔叔——”貝洛斯對著兒子的背影喊,第N次糾正。
看兒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端,他歎息著退回房裏,闔上門,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艾莫斯在列斯登王宮讓官員們撫養,會養成這麽活潑開朗的個性嗎?
他們父子,能這樣玩鬧嗎?
“不可能——”他搖頭,認真想著回國後似乎有必要修改皇室傳承規定,特別是皇子的養育這一項,他想跟孩子親近,多和孩子相處,“那些老臣又會跟我唱反調了,不過這回沒有席爾……”貝洛斯雖擔心的皺眉,心中卻已有計策,舉步定到床邊,伸手探進枕頭底下的床縫中,正打算撈出隨身帶著的日記本,寫下今日的有感而發。
自從莫鑫鑫離開列斯登後,他便養成了每天寫日記的習慣,把這兩年來的內心轉折寫在日記本上,以及她不願聽的,他對她的感情。
“咦?日記呢?”他伸手一撈,床縫中什麽都沒有!
掀開被單、枕頭,把床單也拉起來,沒有,什麽都沒有!
“昨晚寫完後我擺哪了?”貝洛斯皺眉沈吟,記得前一天寫完日記後,他把日記放在——老位置,從來沒變過。
“該死,艾莫斯!”他爲時已晚的想到兒子在床上滾了那麽久,肯定有動作。“什麽時候拿走的?那小鬼——”他氣悶扼腕,“什麽東西不挖,竟然挖我的日記!”要是鑫鑫看見他的日記,不知作何感想?
她……會看嗎?
還是會有風度的不探人隱私,把日記本還給他?
這……他一點也不確定。
***獨家製作******
答案是——
她會看得詳細,而且不會還給他!
艾莫斯歡天喜地的從樓上下來,走到餐廳撲進莫鑫鑫懷裏撒嬌。
“馬迷,多多挖挖挖喲!”然後獻寶的掀開衣服,從褲腰中露出一本護照大小的墨綠色筆記本。“叔叔藏藏藏,多多挖。”
她抽走那本筆記本,隨手稍微翻過,以爲只是貝洛斯的記事本什麽的,想不到竟然是日記,整本以希臘文書寫。
她應該要喝止兒子這種行爲,但是她沒有。
“多多,要吃光光哦。”莫鑫鑫把兒子抱起坐在兒童椅上,圍好圍巾,把吹涼的粥放在小桌前,給他湯匙訓練他自己使用小湯匙吃飯,她則坐在一旁,隨便翻開本子從中間開始看。
×月×日
沒有你在身邊,我不願登基爲王。
明天,就是明天,沈寂兩年只爲明天與你重新開始。
我的愛,可願與我回國?我唯一的後——
我不確定,但我意志堅定,要再次贏回你對我的愛。
“馬迷,多多要吃肉。”才看了一篇,就被兒子的要求打斷。
莫鑫鑫飛快滿足兒子的要求,又坐下來繼續看。
×月×日
今日你有工作,不讓孩子煩你,我盡可能的哄著艾莫斯。
陪那精力旺盛的小子一整天,這才明白這兩年來獨力養育孩子的辛苦,多少能體會你對我的怨。
是我來得太晚了,抱歉,我不想讓你這麽累的。
晚上你幫兒子洗澡全身都濕透了,還打了個噴嚏,好想告訴你別感冒了,我會擔心,可你最不需要的是我多餘的叮嚀……
別累壞了,親親。
“這真是?!肉麻。”雞皮疙瘩掉滿地,莫鑫鑫邊看心裏邊抱怨,但還是很開心的繼續看下去,看完後頭再往前翻,日期是他們在英國重逢的一周前。
X月×日
今日,皇宮敞開大門,讓觀光客參觀列斯登王國引以爲傲的宮殿。
好想讓你看看今日的列斯登。
你知道嗎?
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我,也沒有今日的列斯登。
我拒絕臣民爲我舉辦的慶祝活動,因爲你不在我身邊。
我想你,鑫鑫,好想立刻飛奔到你身邊,但是……
“但是什麽?爲什麽沒有寫完?!”她皺眉抱怨不停,氣悶的翻著日記。
他每一天的日記都會提到她,每天每天,不知道爲什麽,看著這本日記她心情竟然很爽快?
知道他天天想著她,每天跟她說話,她就覺得非常的愉快。
愉快之餘,對於自己剛才向貝洛斯提了數次“離婚”,突然感到有點心虛。爲什麽心虛?她並不想深究!
“馬迷,喜不喜歡?”鬼靈精的艾莫斯詢問母親,企圖討賞。
照理,做母親的要給孩子教訓,這個壞習慣真是太不可取了!
莫鑫鑫也知道放縱孩子這樣不對,但她開口的卻是——“多多,以後看到這種書書,都挖來給馬迷!”
可惡,這種教育方式是不對的!她咬舌,在心中狂罵自己豬頭!
“好!多多挖……”小男生握著湯匙,笑容燦爛得連日月星辰都爲之遜色。
莫鑫鑫突然發現,兒子的壞毛病,有一半是自己縱容出來的……唉——
第四章
又不是耳背,怎會沒聽見那兩位主角的爭執?
除了傻傻分不清楚的艾莫斯,仍帶著一貫的憨笑周旋在父母之間,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尤靖和莉迪亞,早就悶到內傷的看著這對小兩口的相處模式。
“搞什麽鬼?”尤靖皺眉低哺。
之前,貝洛斯總是主動接近鑫鑫,不管什麽話題都好,就是要跟她說上兩句話,而鑫鑫那小丫頭拿喬,硬是不給人家好臉色看,講沒幾句就吵著要離婚。
現在好了吧!貝洛斯終於忍無可忍,兩人大吵一架,不過他還算是很有風度,沒有親手掐死她。在那之後,他就絕不主動跟鑫鑫說話,想來是礙于男人的尊嚴吧?
而鑫鑫那丫頭,之前不理會人家,現在卻會趁沒人注意的時候,眼巴巴的望著貝洛斯的背影,一臉的欲言又止。
“一點也不像她。”尤靖嘴角噙著看好戲的笑。
他看著莫鑫鑫長大,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居大哥,但感情可比親兄妹還親,她是個開朗活潑的熱情女孩,心裏藏不住話,就算當了媽還是一個樣。
但她突然變得這麽扭捏,讓尤靖忍得快得內傷,每次忍不住笑出來,馬上就被她冷眼狠瞪。
兀自發笑的尤靖,突然覺得左手臂傳來劇痛,他痞笑回頭,看著他那少有冷漠以外表情的親密愛人。“欸,親愛的,會痛!”
莉迪亞面無表情的挨著他左側坐下,氣質萬千的交叠雙腿,可右掌成爪,緊緊扣住他手臂,手指泛白的程度一看就知道,她可是使勁全力的!
“我受不了了。”她用平靜無起伏的語調說著內心糾結。
“哈哈哈哈哈——”尤靖放聲大笑,“連你也看不下去,真是太好笑了,對吧?他們這一對哦——”
但是莉迪亞笑不出來,她輕攏秀眉,用那雙湛藍的美目看著他道:“再不想個辦法,你就死定了。”用平板無起伏的語調撂下威脅。
“其實我有個計劃。”尤靖立刻收起笑容,正經以對,很懂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
莉迪亞瞥了他一眼,但扣在他臂上的力道可沒減輕半分,反而有加劇的現象,彷佛無聲的催促他——有屁快放!
“哎呀,對我溫柔點,親愛的。”他咳聲歎氣,想著一般男人口中的“野蠻女友”,應該沒有他家這只野蠻,一個不小心還會有生命危險,而他犯賤的竟然覺得刺激愉快,這就是致命的吸引力啊!
正當他說著要莉迪亞溫柔點時,人家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的握起左拳,往他臉上揮過去。
“你果然對我很溫柔。”尤靖反射性地以右手接下她的狠拳,笑嘻嘻地納入掌中,“不過,我們還是討論正事吧!”
從頭到尾不正經的人都是他吧!莉迪亞瞪眼。
“這兩個人呀,需要的是火花,我有個計策,你聽聽看……”他想出一記狠招,竊笑著在莉迪亞耳邊咬耳朵。
她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餿主意!”十分精闢的見解。
“那不然呢?你有更好的辦法?!”尤靖不服氣地反駁。
答案是沒有,沈吟半晌,莉迪亞只能點頭同意,大發慈悲的鬆開扣住他手臂的手。
“那好,一人搞定一個,你搞定你那位主子,我去搞定鑫鑫!”尤靖摩拳擦掌,興奮期待。
“不。”她否決,“王妃那讓我來。”
“咦?爲什麽?”尤靖不解地問。
她爲難的抿唇,回答,“對陛下,我下不了手……”畢竟是主子啊!
那爲難的表情讓尤靖看得冒火,嫉妒死了。又是貝洛斯!又是他!吼——
“好。”忍下咆哮怒吼的衝動,他大掌輕柔的順過她的金髮。“鑫鑫那交給你,我嘛,先去搞定你的主子!”他決定——趁機小小報復一番!
說完就起身上樓,行經自己房門時,特地去拿了個“道具”,然後才去書房找貝洛斯。
“有事?”貝洛斯擡眸掃了他一眼。
“當然。”他咧開嘴笑,那笑和他斯文的外貌一點也不搭,十分野蠻,“我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幫我?”貝洛斯戚興趣地挑了挑眉。
“是啊。”尤靖笑容加大,“你們兩個人的冷戰讓我和莉迪亞很內傷,所以決心來幫你們一把。”
“哦,怎麽個幫法?”貝洛斯坐在書桌前,好整以暇地等著。
尤靖緩緩拿出藏在身後的繩子,非常有氣勢的拉開,還甩了兩下試彈性。
貝洛斯見他拿出道具,倒也沈得住氣,微笑道:“這是?”
“你逃不了的,貝洛斯,不如跟我合作,乖乖的,比較不會——”
看他那副猙獰的模樣,貝洛斯很反常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你的……”
***獨家製作******
餐廳裏,不知將被算計的莫鑫鑫,正在喂兒子吃副食品,莉迪亞在一旁,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晚餐,一邊分神看她和艾莫斯的天倫之樂。
直到尤靖吹著口哨下樓,給她一個搞定的手勢,她知道,是該動手的時候了
低頭喝了一口湯,她開口道:“鑫鑫,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啊?”莫鑫鑫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要求給嚇傻了。“你?有什麽事要跟我商量?!”
不能怪她這麽震驚,因爲莉迪亞從來不說心事,悶得跟蚌殼一樣,她們共同生活的日子加起來快四年,莉迪亞一直把她當成主子般尊敬,就連跟靖哥莫名其妙的在一起後,忠仆本色依舊,她還真不懂爲什麽這一冷一熱的兩人可以湊成一對。
莉迪亞皺眉,看了尤靖一眼,後者回以她一記痞笑,還挑眉,一副好看戲的嘴臉,讓莉迪亞惱怒的回頭。
“哦……我知道了。”莫鑫鑫瞭解的點頭,竊笑了一下。不管哪個女人,戀愛嘛,都會想找人傾訴的!就連冷漠的莉迪亞也不例外啊,哈哈。
你知道什麽?莉迪亞差點破功脫口而出。
“噗——”一旁的尤靖悶笑。
默契極佳的兩人,從那短短的視線交會就明白,莉迪亞在向他求救,要他想個好藉口來拐莫鑫鑫,但是他卻只會在那邊笑,等著看她出糗。
結果兩人的眉來眼去讓莫鑫鑫誤會小兩口有問題——其實她自己本身問題才大著呢!
莉迪亞越想越不是滋味,把莫鑫鑫捧著的碗搶過來,粗魯的遞給尤靖,很帥的對她說:“我們上樓聊。”
“好啊。”她一點也不疑有他,很愉快的點頭說好。“多多,舅舅喂你吃飯飯,要記得吃光光哦!”
“好!”艾莫斯乖巧的點頭。
摸摸兒子的頭,莫鑫鑫跟著莉迪亞上樓。
走在前頭的莉迪亞,一直想著該怎麽開口。她還是不擅長交流,可惡——
直到走到書房門前,她才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面對矮她半個頭的莫鑫鑫。
“莉迪亞?”莫鑫鑫心中打了個突,不明白她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的原因。
“你從來沒有懷疑過,是嗎?”她的語氣難得的有絲怒意。
“啊?”
“我們離開土耳其轉機到英國準備回臺灣,陛下卻在那裏找到你和小王子,你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其中疑點,是吧?”
莫鑫鑫啞然無聲,腦子被像投了一顆炸彈。
“你以爲,你跟隨著我們四處考古,陛下完全不在意也不知情?”莉迪亞告訴她事實的真相,“那是因爲我奉命保護你和小王子的安危,每日向陛下報告。”
“你出賣我!”莫鑫鑫總算聽懂了,難怪她總覺得怪,爲什麽貝洛斯會對她的行動了如指掌?就連她的工作也一清二楚,不用她開口就知道她接了什麽案子!
原來內奸是莉迪亞!她氣得跳腳。
莉迪亞擡頭,姿態驕傲尊貴地道;“就算我再也無法隨侍保護陛下,我永遠都以陛下馬首是瞻,王妃。”語畢,莉迪亞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你想幹麽?”她緊張的倒退數步,背靠在門板上,被莉迪亞嚇壞了,“你、你再過來我要叫了哦!”
“砰!”莉迪亞右手支在她臉側門板上,左手則探向門把,緩緩扭開,不由分說的推她進門。
“殿下等著你呢,王妃。”說完拉上門把,在門外落鎖。
“喂!莉迪亞,你幹麽這樣?放我出去!”莫鑫鑫拍著門板叫嚷。
莉迪亞滿意的拍了拍手,轉身離開,放那兩個人好好去“談”。
在門內的莫鑫鑫用力扭動門把,無奈轉不動,莉迪亞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把門從外面鎖上了。
她忿怒的踹了門板兩腳,知道自己被尤靖和莉迪亞算計了。“可惡!”
剛剛莉迪亞的說法,是說把她和貝洛斯關在這裏吧?就她和他,兩人獨處?
突然覺得彆扭不自在,她不想回頭,頭抵著門板,用額頭輕撞。
“尤靖說天亮前他不會開門,你省點力氣吧。”貝洛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莫鑫鑫更覺得全身不自在了。
哎喲,真的跟他共處一室哦?還要待到天亮,這……
算了,面對現實吧,她深吸口氣,回頭——
不料看見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貝洛斯,手被反綁在椅背後,雙腳被纏住,完全動彈不得,只剩脖子以上是自由的。
幸好他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若再衣衫不整些,實在很像被綁架。
莫鑫鑫怔楞,傻了說不出話來,下一秒鐘轉過頭去,抑制不住的悶笑。
貝洛斯仰頭無語,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同意讓尤靖把他綁成這副德行,竟然認同他說的“苦肉計”。
根本就是餿主意!他貝洛斯。列斯登的一世英名——斷送在尤靖這傢夥手中。
雖然是餿主意,但卻是打破他們僵局的方式,最爛,但也是最快的。
“很榮幸提供你笑料。”他乾脆豁出去了,反正他這糗態只有鑫鑫和尤靖看見,只要封住尤靖那張嘴,一切都沒問題了。
這幾日以來,他礙於男性尊嚴拉不下臉跟她說話,她不好受,貝洛斯看在眼底,心軟了。
罷了,他有什麽辦法呢?維持面子這種東西,無法讓自己贏回她啊。
莫鑫鑫無法克制笑意,背過身去笑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回頭,面無表情的繞過書房中央——他所處之地,坐到一旁的貴妃椅,遠遠的與他對望。
“這真是太荒謬了。”她不敢相信,他們兩人被囚禁在這裏?!“一定是靖哥的主意,莉迪亞才不會這樣。”她低聲詛咒著,暗暗發誓絕對要給他好看!
“他們是好意,給我們獨處談話的空間。”貝洛斯的態度一點也不像被五花大綁的人,還笑得出來。
他想,反正糗都糗了,索性趁著機會把話說開,搞清楚爲何她不肯好好聽他說。
“我跟你之間可以聊的事情,不單只有艾莫斯而已,除了孩子,我最想要的是你。”
莫鑫鑫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眼神有多熾熱,像是要將她吸進眼中,這份強烈的感情,不曾改變。
她心動了下,但她告訴自己不行,他不行的,她怕……
“除了孩子,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她尖銳的排拒,逼自己斬斷所有幻想。
“還有翡翠之鑰。”貝洛斯的話重重敲進她的心上。
她下意識的握著胸前的翠綠墜飾——他們倆的定情物。
“那是列斯登國王立後的證明。”他歎息的陳述這個事實。
貝洛斯自登基大典上臨陣脫逃,是因爲他希望自己正式成爲一國之君時,有她在身邊,所以沒知會席爾一聲就逃了,而精明的席爾自然也從國內消失,放上百名國際媒體記者鴿子。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這世界有多少人在找他和席爾?她卻不聞不問……
期望他當個好王子、好國王的人不正是她嗎?爲何不咄咄逼人的質問他抛下國家和人民,到底在想什麽?
所以貝洛斯想給她一點壓力,便提起翡翠之鑰,果然,她動搖了。
你要我還嗎?她差點衝動的問出口。
萬一他說是呢?他想把翡翠之鑰給誰?另一個女人嗎?不,她不還,翡翠之鑰是她的!
這一刻,莫鑫鑫總算認清自己的心,她對他感情依舊,對他還有期待,但是她怕……又一次失望。
“我唯一的想望,是將妻兒帶回家。”看出她眼底的掙扎,貝洛斯不逼她了。
她還愛他,確定這一點,他頓時燃起了熊熊鬥志,信心滿滿。
有愛,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如果你不會成爲國王,當一名王子,也許我們今天不會走到這種地步。”她總算面對他了,可語氣哀戚惆悵。
如果他不需成爲國王,沒有國家興衰的責任,那她就一點也不在乎貝洛斯眼中只有她,他的溫柔只給她一人,不論他待人如何嚴厲苛責,只要他看著她就好。
但是命中注定,他必須爲王,他們的孩子是王儲,她不要這一切變成惡性循環,她怕兒子被教成另一個冷酷無情的國王——所以她逃了。
可又心存奢望他會理解,所以帶著翡翠之鑰,以及那只藏著秘密和寶物的盒子。
“我以爲你會立刻追上來。”莫鑫鑫想著兩年前在貼身女官的協助下,匆匆搭船離開的往事,“可當我踏上陸地,看著船離港,我抱著孩子在碼頭等了很久,都沒看見你,沒有人來尋回我們。”她垂下頭,沒讓貝洛斯看見眼中的淚花,“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回不了列斯登,我只覺得我們母子被遺棄了。”
貝洛斯看著她,聽她訴說這些年來的心裏話,仔細聆聽,從中找尋她不接受自己的原因。
他沒告訴她,當時席爾讓他受了重傷,以及後來與席爾的約定——這些,需要時間,等她願意再次相信他時,他會慢慢告訴她,這兩年來發生了什麽事。
“但兩年過去,也沒什麽,我已經釋懷了。”她故作大方地道。
才怪!
兩人都心知肚明,她才沒釋懷,她很在意!不然不會在這時候說出來。
長長的沈默在兩人之間流轉,貝洛斯靜靜聆聽。
“我十八歲認識你、愛上你,與你戀愛,結婚生子……現在我二十三歲了。”她扳著手指細數,“五年的時間,我們分開了四年。”
怨,很濃的怨氣從她身上飄來,貝洛斯想不察覺都很難,他必須小心應對。
“如果我說,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他小心翼翼地道。
莫鑫鑫苦笑搖頭。“我沒辦法相信你,我受夠一次次期待落空的失望,不要給我藉口。”
他們兩人一路走來,確實是風波不斷,分開的時間太長,相處的時間太短,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漫長的等待上。
“但你還愛我。”貝洛斯信心十足。
“沒用的。”她沒有否認,“回到列斯登……你的問題仍然存在。”
回到列斯登?他捕捉到她話中的重點!
兩年前的自己,真的令她如此恐懼害怕?就算有愛也不願接受他?
他捫心自問,兩年前的自己,確實是個被憎恨控制的人,所以她毫不考慮的離開他。
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貝洛斯,已經不是當年那汲汲營營的人了。
“兩年前的我,讓你對我這麽不確定嗎?”貝洛斯輕歎,“如果我說,我已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呢?”
她沒回答,但貝洛斯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她不相信。
他再一次歎息,“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值得你再愛一次!”除了做給她看,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讓鑫鑫扭轉對自己的刻板印象。
莫鑫鑫的態度悲觀,她不相信他對異母兄長席爾的憎恨、高壓統治人民的手腕,還有他那暴躁易怒的性格,會全在短短兩年內改變!
她相信是因爲在她面前,而且這裏是臺灣,不是列斯登共和國,所以他才會是這個樣子,她喜歡的樣子……
“怎麽證明?”莫鑫鑫掀唇微笑,“綁我上飛機跟你回列斯登?反正這種事情你做過了。”譏誚的口吻讓貝洛斯瞭解,同樣的招式不能再用。
“除非你親口提起,否則我不會逼你跟我回家。”他說家,因爲明白她想要擁有一個家的心願。
她不能克制的,被“家”這個字弄得心慌意亂。
“我不逼你立刻下決定,我還是那句老話——主導權在你手上,我是一個追求你的男人,別把我當成丈夫和孩子的父親,只要給我機會——”
“就算有人競爭,你也會維持風度?”她聞言忍不住問道,存心刁難。
貝洛斯淺色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微笑回答,“自然。”
其實,她還滿好奇他會怎麽證明自己變了,貝洛斯是說話算話的人,既然答應就不會綁她上飛機——那麽,就讓他試試,無妨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微笑,朝他抛了一記等著看好戲的笑。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貝洛靳松了口氣,“看在我們聊開的份上,能不能幫我解開繩子?這些繩子令我不舒服。”
啊,是哦,真虧他能忍這麽久。看著他狼狽的模樣,莫鑫鑫再次忍俊不住,可這回她連掩飾都懶,大方笑出來。
起身走向貝洛靳,細看他被綁的情況,發現被他綁得很徹底,完全沒有活結,唯一的方式是把繩子剪開。
“尤靖哥?”她直覺道,因爲莉迪亞絕對不可能對敬愛的主子下毒手。
他點了點頭。“沒錯。”
“你的衣服平整,我一點也看不出你有掙扎的迹象。”她像福爾摩斯般偵察。
“當個聽話的肉票,少一些皮肉痛。”貝洛斯翻白眼歎息,“爲了感謝他出的餿主意,我會找個機會報答他。”他腦中轉著的報答方式,相信尤靖絕對不會喜歡。
莫鑫鑫悶笑著走到書桌前,在桌上看見一把銳利的美工刀,拿過來割斷他身上的繩子。
是兒子從貝洛斯那裏“挖”來的日記本讓她軟化,篇篇都是對她的感情,漸漸打動了她,所以願意親手爲他松綁,像是親手剪斷她築起的心防。
“謝謝。”貝洛斯自己扯掉割斷的繩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活動僵硬發麻的四肢。
兩人靠得非常近,近到讓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這熟悉的味道……莫鑫鑫心中一驚。
“熏衣草……”她輕喃,好久沒聞到這股味道了,真的好懷念,好有安全感——安全感?
猛地一擡頭,發現他倆的距離如此接近,她不禁倒退一步。
一進書房時,他是被綁在椅子上的,所以不覺得他具任何威脅性,但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他高大、結實,而且充滿了侵略氣息,她後悔了,綁回去來下來得及?她總覺得跟他共處一室很危險。
貝洛斯丟開礙事的繩子,低頭看著她的發旋,還有她刻意避開的距離。難道是發現——他們之間的吸引力依舊,還是怕他?
貝洛斯突然興起了逗弄她的念頭。
“鑫鑫,艾莫斯老從我這亂挖東西,都是交到你手上的?”
“是啊。”莫鑫鑫隨即恢復正常。
“我丟了一本深色的本子,只有護照大小,艾莫斯有把東西給你嗎?”
“本子?很貴重嗎?多多怎麽會挖那種東西?”她故作不解的回答,“我沒看見呢,倒是有幾件價值不菲的裝飾、袖扣,我找一找來還你。”不還,跟翡翠之鑰一樣,那本日記她不還。
“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貝洛斯笑容加深,不動聲色道:“我找遍整個房間都找不到,以爲是艾莫斯又挖走了呢。”
“是你自己忘了擺哪吧?怎麽東西不見了就怪罪到孩子身上,多多雖然被靖哥教出亂挖的毛病,但他挖的都是很重要的東西——”莫鑫鑫直視他的雙眼,笑問:“不見的本子,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貝洛斯敢拿身家打賭,她知道,而且還看過了!
可他只有微笑,沒有當場拆穿。“沒什麽,小手劄而已,可能真的是我忘了擺哪,無妨。”背過她,掩飾即將掩藏不住的算計。“我還有別的。”
她聞言耳朵都豎起來了。還有別的?!他的日記不只一本?!很好,讓兒子全部挖過來!
“看來他們真的要到天亮才肯放我們出去了。你早點休息,別擔心我會偷襲你,我會待在書桌前,睜眼到天亮。”貝洛斯轉過身來,又是那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模樣。“晚安。”然後坐到書桌前,從抽屜中拿出一本新的本子,攤開來書寫。
而遠遠坐在沙發區那一頭的莫鑫鑫,睜眼探望著。
貝洛斯表面看似無礙,其實內心低咒連連——
還有別的,但幾乎都留在列斯登,至於那些順手帶來的,該死,他得藏起來,免得又被小子挖走,再也拿不回來!
那些,全都是他的“秘密”啊。
第五章
自從聊開後,兩人相處的情形大躍進,莫鑫鑫不再給他軟釘子碰,會主動跟他說話,雖然話題還是纏繞在孩子身上。
兩人也極有默契的分別進行報復動作,先是貝洛斯找上尤靖。
“昨晚的事如果讓第四個人知道,”貝洛斯笑容優雅,“我會請你到列斯登王宮,親自招待你。”
“啥?王宮?!”尤靖像蝦子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
說到列斯登王宮,就會讓他想到貝洛斯的異母兄長——席爾,那個讓人全身不舒服的傢夥,而貝洛靳近來常常讓他感受到和席爾身上相同的氣息……光想到就很毛!
他覺得,如果自己跟他們兄弟三人共處一室,不到三分鐘他一定會精神崩潰。
“等等,貝洛斯,你說昨晚發生了什麽事?能不能說清楚點?”尤靖演技精湛的裝傻。
“算你聰明。”貝洛斯輕扯嘴角。
一旁的莉迪亞皺起秀眉,右手再次扣住尤靖手臂。“你做了什麽?”
“咳咳。”貝洛斯輕咳兩聲,暗示他莉迪亞就是那第四個人。
“哪有做什麽啊?”他決定裝傻到底。
至於莫鑫鑫呢,則趁著貝洛斯跟兒子到院子裏散步時,咄咄逼人的質問莉迪亞,“爲什麽要出賣我?我還以爲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
正在練拳揍沙包的莉迪亞,停下子邊的動作回頭看著她,一邊脫下拳擊手套,“王命。”“
“結果你一直背地裏把我的事情告訴貝洛斯,卻什麽都不告訴我!”莫鑫鑫義正詞嚴地指責。
“你很清楚我立誓一生爲陛下效命,儘管我無法隨侍在他身邊。”莉蒂亞直視她,眼神仿佛能穿透她內心,“我自然會將王妃的下落告知陛下——而王妃您,若不是對陛下仍有期待,怎可能冒著被逮到的危險待在我身邊?”
“我哪有?!”莫鑫鑫臉紅脖子粗的反駁,“誰要期待他啊!”
“沒有?”莉迪亞藍眸一斂,“那你幹麽還占著翡翠之鑰?不還給陛下,那是列斯登共和國立後的信物!不是口口聲聲嚷著要離婚?不是找好律師了?現在打電話請律師來啊。”
寡言的莉迪亞難得的說了一大串,而且一開口就讓她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我——”
“現在陛下追到你身邊了,你還想把陛下往外推?你瘋了嗎?”
“我……不跟你說了,你被靖哥帶壞了,以前你不是這樣!”莫鑫鑫講不過莉迪亞,落荒而逃。
“就算當了媽媽,你內心深處還是個小女孩。”莉迪亞對著她的背影輕哼。“不接受陛下是爲了保護你自己,你只是不願面對現實,追求完美戀情的現實女人。”
莫鑫鑫拔足狂奔,不敢再聽莉迪亞的忠言逆耳。
之後的日子在和平的情況下度過,偶爾莫鑫鑫有工作,貝洛斯當仁不讓的開車送她去工作現場,在她舉目所及之處,讓她看見孩子。
她近期的工作是籌劃財團舉辦的文物拍賣酒會,地點在知名飯店舉行。
貝洛斯親自開車,送她到飯店佈置會場,完全無視別人驚異的眼光,自願在旁邊帶小孩。
“舞臺OK,燈光OK、食物OK、鮮花OK!”她穿著小禮服,在會場四處走動,一絲不苟的檢視著細節,要求一切都要完美,今晚她得留在飯店直到拍賣會結束。
看了看腕表,離賓客進場時間還有半小時,她還有一堆事情要去確定。
但是她的視線,卻不自覺的被靠窗角落那對父子給吸引。
艾莫斯非常喜歡貝洛斯,比對尤靖還要喜歡,近來更是常常黏著他,不知道是因爲常從貝洛斯身上挖到好東西的關係,還是因爲父子親情的天性?
她貪婪的看著貝洛斯和兒子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不知道貝洛斯從哪里弄來的,竟然兩父子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黑襯衫、鐵灰色直條西裝、黑皮鞋,敞開襯衫前襟十足惡少風格,都是紅發的一大一小,髮型還刻意梳得一樣,加上肖似的五官,非常討喜。
有幾名工讀生頻頻回頭看他們,聽到有人說:“好帥的父子!”她就會覺得很虛榮……
“莫小姐,主廚請你過去一趟。”一個年輕廚師走出廚房,向莫鑫鑫報告工作進度。
工作上的事情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立刻收回視線,去處理要事。
半小時後,收到邀請卡的嘉賓紛紛進場,她更是忙碌得無暇顧及其他。
“你還好嗎?”當她第N次匆匆經過他身邊時,貝洛斯握住她手腕,關心地問。
“馬迷好漂亮。”艾莫斯看著媽媽傻笑,伸出雙臂討抱。
“不行,媽咪要工作,你乖乖在這裏。”莫鑫鑫狠下心拒絕兒子,天知道當貝洛斯帶著盛裝打扮的艾莫斯回到飯店時,她多想丟下工作來抱抱他。
怎麽這麽可愛呢?好想親親他的小臉蛋啊!
小人兒馬上垮下臉來扁嘴,好可憐地哽咽,“馬迷不喜歡多多,”
“艾莫斯,你看那是什麽?”貝洛斯用興奮的語氣轉移小朋友的注意力。
“在哪里?”好拐的小孩子立刻被吸引過去,“在哪呀?多多沒看到。”
“謝謝。”莫鑫鑫把音量壓到最低,拎起裙擺趁著兒子沒注意時溜了。
“叔叔,多多想挖挖。”艾莫斯把手指放在嘴裏,十分可愛的向貝洛斯哀求,另一手指著一個個配戴華麗珠寶的賓客們。
哦喔,不妙,這是教育的良機,母親不在身邊,那麽就由父親來指正一番。
他帶來的日記本丟了三本,這絕對不是巧合,是被拿走的,他很肯定。
可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他日記藏的地方不一樣,艾莫斯是怎麽找到的?會不會又挖出其他的日記本給母親獻寶?如果是這樣,那麽他要好好藏起來。
那些日記,都是他內心深處的“秘密”,不打算告訴鑫鑫的,還有這兩年來他所做的一些事——他不想用日記的方式告訴她,幸好,那些日記全都放在列斯登,目前沒有被挖走的可能。
“不可以。”在他兀自沈思停頓時,兒子掙扎著要跳下他膝蓋,貝洛斯連忙將他撈回來。
艾莫斯眯眼扁嘴。“多多要挖!”非常堅定。
“我說不行。”可惜跟當爸爸的比,不夠強硬,“忘了媽咪說什麽?不可以在外面挖,你忘記了?!以後不可以做這種事情。”
小人兒委屈的努了努嘴,頭倒向右邊再倒向左邊,不解的對貝洛斯說:“馬迷說挖挖挖叔叔,”還指著貝洛斯鐵青的臉,“多多挖叔叔,可以嗎?”
貝洛斯瞪眼,忍住咆哮的衝動道:“當然不可以!”
“外面不刻以,回家挖叔叔?”
這小子還會用疑問句!貝洛斯額上要冒青筋了。“不能挖,尤其是挖我!”他咬牙,覺得小孩子的教育果然很重要,一旦教壞了就糗了。
“多多不能挖就哭哭嘍。”還真的要哭了咧。
打小孩是不對的!貝洛斯告訴自己,冷靜,他只有兩歲半,不懂事,要好好教,暴力是不對的。
但老天,他好想揍這個小孩!
“艾莫斯,認真聽爸爸說話,你要聽清楚……”貝洛斯捧住兒子小臉,很認真地開始教訓兒子的生活常規。
站在遠方看著他們父子互動的莫鑫鑫忍不住笑了出來。
“多多又找麻煩了。”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多多還扁嘴,看來是威脅要哭,尤靖向來都吃他這一招,怕他哭所以什麽都順著他,才養成兒子亂挖的毛病。
所以當貝洛斯說要在她忙工作時帶孩子,她只覺得謝天謝地,她一點也不想把兒子交給尤靖和莉迪亞,一個是亂教,另一個是不敢教!
如果孩子的父親能夠導正他的壞習慣.她是樂見其成的。
“小錢鬼。”一個戲謔的嗓音從入口傳來,莫鑫鑫依依不捨的拉回視線,回頭,看見只有在拍賣會上才會出現的BOSS。
“BOSS。”她微笑看著西裝筆挺的邪門男人。
怎麽說呢?
她雖然幫贊助考古經費的財團做事,但從來不知道這位真正的幕後大老闆叫什麽名字,她只是跟著尤靖喊他B0SS。這個男人全身上下都很邪門,不論是笑容、眼神還是什麽,光看到他就會想喊“惡靈退散”。
不過那是她的個人看法,BOSS邪邪痞痞的氣質,倒滿受各國社交名媛的喜愛,說他很有男人味,可在她看來只有邪門兩個宇可以形容。
BOSS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撥了撥額前的發,露出俊朗邪肆的五官,再三細看那對出色的父子,回頭對莫鑫鑫抛去一抹似笑非笑。
“怎麽你新交的男人跟你兒子長這麽像?哦——我誤會啦,原來從來沒有換過人,你真遜啊,小錢鬼。”BOSS奚落著她。
莫鑫鑫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看著BOSS自High,無語。
“你還是不懂幽默,這樣怎麽在我手下做事?”
“呵——謝天謝地,我合約要到期了。”她不禁暗自慶倖著。
兩年前她跟著考古團隊開拔到埃及後回臺灣,便在尤靖的穿針引線下,向BOSS推銷自己的公關能力,一開始BOSS還懷疑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連大學都沒畢業,哪有能力辦大型活動?而且還是搞文物拍賣,她到底懂不懂?
她當時便發下豪語,傭金只抽拍賣文物所得的一成,要是一件都賣不出去她就什麽都沒有,她會做到讓他捨不得她約滿離開!
事實證明BOSS小看了她造勢的功力,她將那些文物的價格哄擡了起碼一倍以上,經手的活動沒有一個不賺錢的,BOSS索性將財團旗下的各大公關活動全交給她去做,發現她搶錢絕對不手軟,能賺錢,她全部都要收進口袋裏。
“拍賣會結束來我房間,我們討論一下合約的事情,小錢鬼。”BOSS輕佻勾引,還抛媚眼。
可看在莫鑫鑫眼中,像是眼睛抽筋,無法讓她有小鹿亂撞的心動感,這個BOSS,還挺愛逗她的。
“不用談了,我不打算續約。”她想也沒想的搖頭。
“什麽?你不續約?”BOSS捂著心臟,痛心疾首。“小錢鬼,我捨不得你走,我還指望你幫我賺進大把鈔票,告訴我,我該怎麽留住你?”
“你留不住的。”莫鑫鑫的視線跳過賓客,在那對令她不自覺發笑的父子身上。“錢我賺夠了,對未來,我有一些新的計劃。”
順著她視線再看過去,還是那對父子,BOSS邪邪一笑道:“早知道拐你簽個十年約,嘖。”揮了揮手,轉身正好接待一對社交名媛。“美麗的小姐,請。”
她知道BOSS雖然是個怪人,但不會爲難她,畢竟這兩年來他們合作愉快,也或許——這人早知道她的身份也說不定。
BOSS啊,還滿神秘的,不過嘛,總有幾個秘密要守,人生才會覺得有趣呀!
耳中的小型耳機傳來突發狀況,她立刻收回視線,轉身去處理,沒發現原本看著兒子的貝洛斯擡起頭來,往她的方向深深凝望。
***獨家製作******
計程車緩緩駛進這座高級住宅區,停在一戶兩層獨棟洋房的大門口,一個壯碩的男子會完鈔後下了計程車,背上背著一隻沈重的旅行袋,著迷彩褲,腳下穿著黑色高筒靴——有點像軍靴,體骼壯碩,在猶帶微寒的三月天,上身只穿著一件白色內友。
“住在這兒?這麽好的地方?”男人臉形略方,濃眉大耳的,嘴裏叼根牙籤,四肢看起來孔武有力。
他沒有走向大門,更沒有按門鈴,把牙籤“呸”一聲吐掉,輕輕一跳,粗壯的猿臂勾著圍牆,身手矯健的跳進圍牆內,然後——警鈴大作。
“靠,大白天開什麽保全系統?有病啊?”男人粗聲粗氣地吼叫。
“Shit!”接著罵髒話的,是從屋子裏走出來的尤靖,“爲什麽會是你?!”
看見這位入侵者,尤靖有一種頭大的感覺。這傢夥什麽時候不來,偏偏在這時候找上門,絕對只有壞事,沒有好事。
“不然是誰?”原讓粗魯地嚷嚷著,“小錢呢?我是來找她的。”把行李丟給尤靖,非常瀟灑的走進屋子裏,“小錢,小多多,你們在哪呀?”
“喂——”尤靖無奈的看著原讓就這麽闖進屋子裏。這下子可好了……
莫鑫鑫原本在房間裏看兒子從貝洛斯那挖來的第四本日記本,看得正津津有味,突然聽見有人在客廳大吼大叫,她丟下日記本抱著兒子沖下樓來查看,沒想到看見一個問題人物——原讓。
她鴕反應是轉身上樓,當作沒看見。
“鑫鑫,我好想你呀!多多,爸爸回來了!來,抱抱親親!”高頭大馬的原讓一個箭步沖上去,把莫鑫鑫母子輕鬆抱起。
“放開我!”她的反應很大,用腳踹、空出一隻手亂打。如果不這麽做,這傢夥等下會以爲她不介意,嘴巴就會嘟上來偷親。“你這只大猩猩,不要碰我!”
“怎麽這樣呢?才多久就忘了我?鑫鑫,跟你分開的這段日子以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噢——”
誰能想象一個渾身肌肉糾結的壯漢,在那裏噁心巴拉的示愛,有時候還會以爲自己是羅密歐就演了起來。
莫鑫鑫只覺得這種追求是一種嚴重騷擾。
“走開走開走開。”她懷裏的艾莫斯皺起眉頭,小手急急忙忙的推著原讓這個大塊頭。“馬迷是多多的,你走開。”
“小多多,你忘了爸爸!”原讓故作捧心狀,一副沈痛的表情。“爸爸這麽愛你啊——”
“你閉嘴!”莫鑫鑫忍無可忍的吼。
“我給你三秒鐘時間,放開她。”莉迪亞面無表情的看著腕表,“一、二——”
在如此吵鬧的一刻,貝洛斯這唯一沒瘋狂的人,出現在樓梯轉角。
“爸爸?”他看著客廳那壯得媲美健身教練的男人,抱著他的女人和他的兒子——是強抱?
“死定了。”來不及把人攆出大門的尤靖,搗著眼哀嚎慘叫。
“欸?你是誰?在這裏幹麽?”原讓搞不清楚狀況,口氣很沖的質問,“你哪來的?住在這裏?有什麽目的?”
在他的屋子裏問他這種話,會不會太失禮了一點?貝洛斯臉上帶著自然到讓人覺得可怕的微笑,緩緩下樓。
“這位是?”他詢問的眼光投向那位壯士。
“嗚嗚嗚——哇——”艾莫斯突然暴哭,“抱抱,多多怕怕~~”伸手向貝洛斯求救。
他立刻伸出手拯救兒子。“怎麽丁?”
“又被嚇到了。”尤靖歎道。
艾莫斯抽抽噎噎的窩在貝洛斯懷裏,很委屈的哭著,眼睛佈滿恐懼,小手指著像是被挾持的母親,又哭道:“壞人搶我的馬迷,嗚哇——”
他迅速擡眸,往兒子所指之處喝斥,“放手!”
原讓被他的氣勢震懾,不自覺的放手。
莫鑫鑫脫困的第一件事,是伸腳踹原讓的小腿兩腳,然後罵道:“神經病!”
“很痛耶,你怎麽這樣啊?”原讓粗聲暴吼。
艾莫斯搗著耳朵,眼中含著淚花說:“耳朵痛痛。”
“小聲點,你嚇到孩子了。”貝洛斯壓低音量,怪罪的眼神射向原讓,“這是怎麽一回事?闖入我屋子的人是你。”間接說明他是這間房子的所有人,省得有人以爲他是來借住的,沒禮貌。
“啊?這是你家哦?”原讓搔搔頭,尷尬的咧開嘴笑,“抱歉,我以爲是靖爺的落腳處!我叫原讓,是靖爺的朋友。”
“我不認識他。”尤靖迅速撇清和這人的關係。
“喂,什麽話啊?”原讓跳起來撲上尤靖,兩人扭打成一團。“我還想跟你算賬呢,竟然帶鑫鑫從倫敦落跑,害我找不到人就算了,還被胖子陷害又接了個案子挖,你你你你你你——”
“你給我正經點!”尤靖朝他臉上揮了一拳,“你搞清楚這是誰的地盤。”心中同時想著,真是不知死活的笨蛋。
貝洛斯一定氣瘋了吧,原讓最好不要再亂講話,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原先生,剛才我似乎聽見你自稱爲艾莫斯的爸爸?”貝洛斯按捺著,微笑詢問。
聰明人最好馬上否認,說自己是開玩笑的!千萬不要被貝洛斯臉上的和善笑容欺騙。
偏偏原讓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夥。
“沒錯,我喜歡鑫鑫,一見鍾情啊。”原讓誇張的捧心長歎,“我愛她,不在乎她的過去,我已經決定當多多的爸爸,跟鑫鑫一起扶養他長大,視如己出,爲了多多,我跟鑫鑫打算不再生孩子。”
“不關我的事。”莫鑫鑫迅速撇清,閃離原讓三公尺以上的距離。
“咦咦?!”原讓突然驚呼,“你怎麽知道多多的正式名字是艾莫斯?咦耶!你長得跟多多真像啊!”後知後覺的發現,指著相像的父子倆。
尤靖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他才是多多的親生父親——貝洛斯·列斯登。”特地強調“列斯登”,聰明人就該聯想到近一年來聲名大噪的列斯登共和國才對。
不過他又一次的發現,原讓是個少根筋的笨蛋。
“哦,原來是這樣啊。”原讓瞭解的點點頭。
其實憑良心說,原讓是個好人,他很爽朗——爽朗過了頭,年紀很輕,只有二十五歲,是尤靖帶的組織新人,總是帶給身旁的人歡笑,但是他這人最大的缺點是——說話技巧很差!
不只不會看場合說話,更不會看人臉色,粗線條到不知道別人被他氣得跳腳。
“我才在想怎麽這麽巧咧,哪里有這麽像小多多的人,原來你就是鑫鑫的前夫啊!”
前夫兩個字,讓貝洛斯笑容更深。
莫鑫鑫則完全不敢看貝洛斯的臉,轉過頭去裝作沒自己的事。
“這是你的房子哦?很漂亮耶,真想不到你還滿大方的嘛,很少離了婚的夫妻像你們這樣,還能當朋友同住一個屋檐下耶!”完全不知道講錯話的原讓,踩爆數顆貝洛斯的地雷。
所有人都感覺到空氣凝結了,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唯有初來乍到,“天然”得令人搖頭的原讓還笑得出來。
“嘿,貝洛斯,你不介意我在這邊住下來吧?我累死了,想先洗個澡,睡一覺,房子這麽大應該有空房間吧?”
八成會被趕出去——莫鑫鑫心中想著,以貝洛斯的個性不可能大方到這種程度,等一下一定會怒吼說他們才沒有離婚,然後對原讓……
“空房間不少,你找間喜歡的住下。”貝洛斯微笑以對,大方應允,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生氣的迹象,“有什麽需要儘管說,當自己家,不要拘束。”
她傻了,懷疑用正常語氣說這話的他,是不是氣瘋了才這樣?
“欸……那個……”
“嗯?”貝洛斯詢問的眼神看向嚇傻的莫鑫鑫。
“他……是我的追求者耶。”她強調,不相信他會這麽有風度到過了頭!
哪一個正常男人會讓情敵住在自己屋子裏?他在想什麽啊?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笑,淺色眼眸透露著溫柔。“人多熱鬧,也不錯。”
不錯個頭!都要世界大亂啦!
“上道。”原讓欣賞地朝他豎起大拇指。“男人就是要夠爽快!”
不,你這個瘋子,貝洛斯越爽快,你只會死得愈快——尤靖同情地在心中加批註。
“無知也是種幸福啊!”尤靖涼涼地道。原讓這個笨蛋,等他知道貝洛斯的身份,不嚇得屁滾尿流才有鬼,這樣也好,讓他定定性,這小子就是沖!
原讓毫無警覺性的與貝洛斯在那邊談笑風生,什麽話都講出口,包括他怎麽追莫鑫鑫,以艾莫斯父親自居等等,讓一旁的三人直冒冷汗。
“親愛的,依你對你家主子的瞭解,你說他報復的機率是多少?”尤靖小小聲詢問莉迪亞。
“百分之兩百。”莉迪亞肯定道,主子是那種復仇時會加贈利息的人。
“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莫鑫鑫一個頭兩個大,無法消化這樣的貝洛斯。“他竟然不會吃醋……”
他說過,主導權在她手上,要自己給他機會追求她,就算有追求者,他也會大方接受,但是這也大方得太反常,落差太大了!
“不是害怕他太過在乎你?怎麽現在又感到失落了?”尤靖覺得她這種想法好笑。
皺眉思索良久,莫鑫鑫不信邪。“我才不信,等著瞧。”
她會努力試探,想看看貝洛斯能維持風度到什麽時候!
第六章
貝洛斯一點也不意外莫鑫鑫會有追求者。
一個帶著孩子的年輕女孩,又跟著尤靖和莉迪亞東奔西跑,在男人堆裏生活了兩年,是會激起男性的保護欲的。
但莉迪亞卻沒告訴他,鑫鑫有個這麽“瘋狂”的追求者。
“離我遠一點!”
樓下又傳來莫鑫鑫的怒吼,八成又是原讓激怒她了。
“這是表現我寬容的時候。”貝洛斯愉悅的微笑,低頭審視列斯登那裏傳真來的訊息,假裝沒聽見樓下的熱鬧滾滾。
不需要他開口,尤靖便主動告訴他原讓的底細。
他們屬於同一個組織,尤靖加入考古團隊,一來是興趣,二來是幌子,真正的工作是財團背地裏的另一種“挖掘”,而莉迪亞被流放後便加入他所屬的組織,算是夫唱婦隨吧。
原讓是新來的組織成員,加入不到三年,個性過於開朗,讓尤靖和他的BOSS非常頭痛。那位BOSS,貝洛斯在莫鑫鑫的工作場合上見過幾次面,對他的印象是一個危險而且有趣的人。
思及此,貝洛斯不禁勾唇微笑。那傢夥似乎知道他的身份,不過很聰明的選擇閉嘴,只用怪異的眼神瞄他。
有機會,透過尤靖邀他到列斯登做客,應該會滿有趣的,或許席爾會喜歡這種人,而布拉德可能會更陰沈。
貝洛斯很能一心二用,他一邊思索,一邊看著手上的報表,突然覺得趴在他胸口沈睡的小東西怪怪的——
一隻軟嫩的小胖手爬上他胸口,正從外套暗袋中拉出一本護照大小的本子。
他皺眉脫口而出,“爲什麽你會知道我藏在這裏?”握住小胖手,當場逮捕到現行犯。
他一連被挖走六本日記本!
隨著日記本還失約數量增加,鑫鑫看著他的笑容越詭異,像偷了腥的貓。
他有鑒於此,想著隨身攜帶是最好的辦法,想不到這小子天生有偵測寶物的雷達,頻頻在他身上挖到寶!
“啊?”艾莫斯頭一回失手,小臉佈滿驚慌失措。
“原來你醒了,裝睡趁機挖?艾莫斯——”貝洛斯搖頭,實在拿兒子沒轍,尤其這壞習慣還是他母親允許的——挖他!
“不要打打。”精明的小孩立刻扁嘴裝可憐,“叔叔——”
“是爸爸,不是叔叔!要教幾次你才會改口?”他皺眉糾正,“不想被打,手怎麽還拉著?”所以裝可憐是騙人的,“這不放手?”他拿出做父親的威嚴。
說也奇怪,艾莫斯越來越黏他,尤其是原讓死皮賴臉住下後,只要原讓在鑫鑫身邊打轉,艾莫斯就會竄逃到他這裏來,原本小鬼愛困時都要母親哄著、抱著,現在可以趴在他懷裏睡著,而他也會趁相處的機會糾正兒子的生活常規,唯獨愛挖和不肯改口叫爸爸這兩點令他無力之外,其他時候艾莫斯是個非常合作的小子。
偏偏艾莫斯不肯合作的那兩點,常常讓他氣得牙癢癢的!
“馬迷說刻以挖。”小男生拿出媽媽的話當擋箭牌,不肯放手抓著日記本一角,努力想從父親手上搶過來。“看到要挖給馬迷,多多很乖哦!”
貝洛斯突然感到有興趣了,他挑了挑眉。“艾莫斯,是媽咪要你挖這個?
“嗯!”快樂的點頭,“多多有乖乖挖給馬迷噢!”
難怪其他貴重的物品艾莫斯都不挖,原來是鑫鑫那丫頭在背後指使,還敢在他面前裝做沒這回事。
這麽喜歡窺探他的秘密,他怎麽能不禮尚往來一下?
“是這樣啊。”他腦筋動得飛快,放開兒子的小胖手,“好吧,這次讓你挖回去給媽咪。”
“呵呵呵。”得逞的小東西快樂的呵呵笑,不知道即將被父親利用。
“不過,下回你要從媽咪那裏挖點寶貝來給爸爸才行哦。”貝洛斯笑容溫柔得恐怖。
“不可以,多多會被打打。”小人兒皺眉,“馬迷會生氣。”
可以挖爸爸,卻不能挖媽媽?真是奇怪的邏輯。貝洛斯忍著沒有笑出來。
“不會,媽咪不會生氣,因爲你是挖來給爸爸啊!”貝洛斯熱切的拐騙小孩,“媽咪那裏是不是有很多東西可以挖?你不想挖嗎?”跟兒子相處了一陣子.多少瞭解他最喜歡挖的,其實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而是“重要”的東西。
越寶貝的東西越好,所以才老是挖他的日記本,因爲他總會換地方藏,而艾莫斯竟然覺得好玩的猛挖。
“想~~”艾莫斯眼睛一亮,但是又害怕,“馬迷會打多多屁屁,不可以。”好失望的皺眉頭。
“不會,媽咪不會打你可愛的小屁股。”貝洛斯笑露出白牙,教兒子使壞,“要是媽咪問你,你就說,是爸爸要你挖的,媽咪就不會打你了。”
“好!”兩歲半的小毛頭哪是父親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利用了。“多多挖馬迷,嘻嘻嘻。”他只知道做壞事有人幫他頂著,一切就都沒有問題了!
“乖。”貝洛斯心滿意足的摸摸兒子的頭。
這樣才對,總不能老是讓她得意,擁有對方秘密的人不只是她而已。
“倒是你會有什麽秘密呢?我很好奇呢,我的小王妃。”能讓兒子雙眼發亮的,絕對不是簡單的寶物。
他拭目以待!
***獨家製作******
“你能不能不要來煩我?”她受不了的對纏人精原讓吼,想不透怎麽有這麽不會看臉色的人?“安靜個五分鐘,我會很謝謝你。”
她已經拒絕過他N次了,爲什麽他一直煩自己?一煩就是兩年,他不膩,她都很膩了!
“就答應跟我出去約會嘛,成天待在家裏做什麽?你不覺得無聊嗎?”原讓不死心的跟在莫鑫鑫身邊,呱呱呱的一直講話。
他真的神經很大條,她的臉臭得很明顯,還開口說過她不願意,爲什麽他能當作沒聽見?一直煩一直煩,難道真的以爲纏久了就是他的?
“我們要多多相處,不然以後結婚了怎麽辦?都兩年了耶,多多還不肯叫我一聲爸爸。”原讓說得很哀怨委屈。
“叫你爸爸?”莫鑫鑫忍不住翻白眼,“你想得美。”連貝洛斯都沒有這等待遇,憑他?
兒子倒也有趣,跟貝洛斯感情這麽好,還把他當成避風港。小傢夥向來視原讓如蛇蠍,每回他嚷著要抱抱就掙扎吵鬧,有幾次被他強吻還會放聲大哭,這回有了貝洛斯這強大的靠山,小傢夥可樂了,因爲貝洛斯絕對不容許原讓在他眼皮底下把兒子惹得哇哇叫。
想起那對父子,她就不禁微笑,前兩天貝洛斯挑戰幫兒子洗澡,結果小傢夥根本沒把他放在眼底,玩水玩得可瘋了——
“鑫鑫,鑫鑫?”原讓講了半天,莫鑫鑫卻神遊太虛,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回神啊!我在跟你說話!”
她被搖得全身都要散了!“你這個大猩猩,給我放手!”她大聲吼道。
原讓身高有一百九,肌肉結實粗壯,他的手臂甚至比她的大腿還要粗,又力大如牛,她哪禁得起他粗魯的對待?而且這人完全不知道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他的力道!
“放手。”莉迪亞輕喝一聲,提腳踹他屁股,完全是對付敵人的力道。
“嘿嘿!”原讓反應快速的閃身,興奮的摩拳擦掌。
莉迪亞手握成拳,馬步一蹲,擺出備戰姿態,讓原讓更是躍躍欲試。
“莉迪亞,我們活動活動筋骨吧!”說著以不符他高壯身子的敏捷速度撲向莉迪亞。
打鬥時,不論是練習切磋還是“工作”,莉迪亞都是玩真的,下手絕不留情。以前在列斯登受皇家護衛隊的訓練,她那嚴格而且厲害的兄長——列斯登第一護衛布拉德,總要求她全力以赴,流放後她練拳的物件則是尤靖,就算她想表現溫柔的一面,但是尤靖這個痞子總會激得她抓狂,所以下手越來越狠,她也不需要顧忌。
因此這幾年來,她武藝精進不是沒有原因的,尤靖跟她兄長不相上下,強得不象話。
原讓挺羡慕他們這一對的相處方式,偶爾會想著;啊!我也想要有個能跟我打架的情人啊!
可惜莫鑫鑫雖然活潑好動,但不是走毆打路線。
“喝——”原讓喝斥一聲,碩大的拳頭劃破空氣,虎虎生風地朝莉迪亞揮過去。
“找死!”尤靖端著食物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原讓竟然敢對她揮拳,臉色一變,在原讓的拳頭靠近她之前,就先一拳把他打飛到一邊去納涼。
“多事。”莉迪亞朝他抛去一瞪,收拳止勢,經過原讓身邊時,“不小心”提腳踢到他脆弱的肚子。
“敢當著我的面對莉迪亞出手?你想死,我成全你。”尤靖捧著中午吃剩的炒麵,狼吞虎咽的大口吃著,一點也看不出他剛剛才揮出致命的一拳。
“靖哥,你好暴力。”莫鑫鑫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大叫:幹得好!
以前她一直被尤靖蒙在鼓裏,傻傻的相信長年不在臺灣的他是考古學家,直到五年前他從自己這裏偷了翡翠之鑰,才曝露出他真正的底細,只不過他至今仍不肯承認他“偷”走了翡翠之鑰,而是“挖”。
搞懂他們的行話後,她很清楚“挖”的意義廣泛,她還爲此找了尤靖兩年麻煩爲報復——在貝洛斯失聯的那兩年。
當秘密被揭穿後,他也索性不再隱瞞,老實把生性中野蠻的一面大剌剌的表現出來。
“靖爺,你玩真的?”原讓搗著腫起的右臉從地上爬起來,尤靖那一拳,讓他的臉又痛又麻。
被組織延攬三年,分配到尤靖手底下學習,原讓一直很崇拜他,他在組織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從來不曾失手過,跟著這位大爺上山下海數回,原讓總探不到他的底在哪,而他出手也從來不曾認真過,總帶著戲謔逗弄的意味,就連他們兩人切磋武藝也是如此,跟莉迪亞練拳時尤靖更是大吃豆腐。
這是頭一回被他揍到臉麻頭昏,僅僅一拳。
原讓不解的搔搔頭。他比尤靖高了十公分,體重多三十公斤,竟然被比他“瘦弱”的尤靖一拳擺平,實在臉上挂不住。
“一拳就擺平我,難道之前的切磋你都是在耍我?”大塊頭哇啦啦鬼叫中。
尤靖很快的把一大盤五人份的炒麵吃光,滿足的打了個飽一嗝,嘴裏叼了根牙籤,瞧不起人地朝原讓哼了一聲,“要是每回都跟你認真,你以爲你有命活到現在?”
“哎呀!幹麽這樣,大家都是自己人!”很快收拾起破碎的自尊心,原讓愉快地道:“老是待在屋子裏,實在有夠悶,大家出門玩嘛。”他還以爲自己很強,能跟尤靖戰得不相上下,原來都是人家放水,這太傷他的男性自尊了,這話題——跳過。
“你們慢聊。”莫鑫鑫覺得無趣,想去貝洛斯房裏看看兒子,抱兒子回房間把門鎖起來,避免原讓的騷擾。
雖然說鎖這種東西,對她眼前這三人來說形同無物,但聊勝於無嘛,鎖個安心。
“鑫鑫,不要走!”原讓壯碩的身子撲向她,猿臂一張將她抱住,“你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莫鑫鑫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擠爆了,她困難地道:“我不能呼吸了,放手……”
“你要跟我站在同一陣線,對付這一對姦夫淫婦!”原讓此番言論,爲他的後腦勺得來一記痛打。
“再說一次。”莉迪亞美目冒火,語帶威脅,聰明人就應該知道要閉嘴。
但是原讓是個完全不會看人臉色的傢夥,神經大條媲美恐龍。“哈哈哈哈,開個玩笑嘛!總比狗男女好聽吧。”
莉迪亞忍無可忍,發誓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去死!”
“我剔個牙先,等等再找你算賬。”尤靖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涼涼地剔牙。
“你們慢慢打沒關係,但是先放開我……我需要新鮮空氣……”莫鑫鑫臉漲紅,虛弱地喊著。
但原讓卻沒有放手,把她扛在肩上,跟莉迪亞過招。
“我的胃——”好不容易有空氣了,但接著遭殃的是她的胃,她快要吐了。
“馬迷!我的馬迷,還給多多!”天籟從樓梯口那邊傳來,是氣急敗壞的艾莫斯,他正在父親懷裏緊張的跳呀跳。“不要抱我的馬迷!馬迷是多多的!啊——”尖叫。
小孩的尖叫、大人的打鬥聲,讓貝洛斯頭痛的皺眉,他忍無可忍,喝斥,“全部都給我閉嘴!”氣勢磅礴,讓所有吵雜聲頓時消失。
連差點要暴哭的艾莫斯都住嘴,乖乖收起眼淚,敬畏的看著抱著自己的叔叔,突然覺得他好厲害,眼中佈滿崇拜。
貝洛斯眼眸迅速掃過客廳的四人——坐在沙發上叼根牙籤的尤靖、正要拾腿踹人的莉迪亞、閃避莉迪亞攻勢的原讓,最後是一臉不舒服的莫鑫鑫。
他迅速變臉微笑,仿佛剛才那聲充滿威嚴的喝斥只是假像,語氣和緩地道:“這麽麽熱鬧?鑫鑫好像很痛苦,原讓,放她下來吧,別玩瘋了。”
“啊?”後知後覺的原讓立刻放下被挾持的女人,這才發現她整張臉漲紅,是因爲血液逆流的不適。
回到地面真令人感動!莫鑫鑫努力將空氣吸進肺葉,頭有點昏的坐在沙發上喘息。
“對不起啊,鑫鑫,我跟你鬧著玩的。”原讓懊悔萬分的蹲在她面前道歉。“你太脆弱了啦,以後跟我一起運動,你體力才會好一點。”最好練練拳跟他互毆,那就更棒了。
莫鑫鑫心想,除了無敵鐵金剛禁得起你的摧殘,正常人在你面前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吧?
“走開!”艾莫斯掙脫貝洛斯的懷抱,沖向母親佔有的抱住,凶巴巴的扁嘴瞪向原讓,“走開走開,我討厭你,馬迷是我的~~”
“多多,不可以沒禮貌。”她訓誡兒子。雖然她也對原讓的莽撞舉動很頭痛,但他畢竟是兒子的長輩,不可以這麽沒禮貌的。“跟叔叔說對不起!”她板起臉來。
“哎呀!”愧疚維持不到一分鐘,原讓又開始故態複萌了,“叫爸爸啦,有什麽關係呢?小多多,我們都這麽熟了呀!”
這傢夥沒藥救了!
尤靖和莉迪亞睜大眼看著不知死活的原讓,再看向站在樓梯口那帶著優雅淺笑的貝洛斯,默默爲原讓掏一把同情之淚。
“不要,你走開!”艾莫斯緊抱著母親,不讓原讓碰。
而貝洛斯顯得十分沈得住氣,笑看這荒唐的一幕,沒有動怒,也沒有吃醋抓狂把人丟出大門。
看著這樣的貝洛斯,尤靖心驚膽跳的跟莉迪亞咬耳朵,“你說他是氣瘋了還是在算計什麽?”
五年前,貝洛斯和鑫鑫熱戀時,是個超級大醋桶,而且心機之深,離間計用得恰到好處,讓鑫鑫棄他這個哥哥于不顧,一心向著他!
“你說呢?”莉迪亞反問。
“依我的經驗來看——都有。”尤靖肯定,“笑得越無所謂,表示問題越大!”
沒錯,問題大條了!
“我有事要出門一趟,艾莫斯就先還給你了。”貝洛斯朝莫鑫鑫道。
她心中打了個突。“你有事要出門?”不能怪她驚訝和懷疑,回來臺灣這麽久,他只有接送她工作才會出門,其他時間都成天待在家裏,這是他頭一回說要外出辦事。
“私事。”說著這話時,他眼神閃了閃,微笑,沒解釋自己要忙什麽。
什麽私事?她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忍住了。
她一直不解爲何他會讓原讓住下,而且連一點動怒的迹象都沒有,這不是他的作風。
她所知道的貝洛斯是一個佔有欲極強的男人,絕不容許她將眼光放在他以外的男人身上,更不容許任何人對她不敬,可原讓不只對她肢體觸碰、甜言蜜語,還大剌剌的住在他的屋子裏追求他的女人——他一點也不介意?
原讓甚至還在他面前三番兩次自稱是多多的“爸爸”,這他也能忍?!
她不懂,從貝洛斯臉上的笑容,她看下出來他有絲毫芥蒂。
“有人要出去嗎?我開車可以順路送你們一程。”他風度極佳地詢問。
“啊,真的啊?太好了,我跟鑫鑫要去約會!”原讓心中大喜,“鑫鑫,好啦,我們一家三口出去走走嘛。”
她耳邊聽著原讓的嚷嚷,眼卻盯著貝洛斯,欲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絲的不悅。
但是沒有,他還是微笑,詢問的眼神探向她,讓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出去走走也好,我從沒坐過摩天輪,就去美麗華吧。”她一開口,就直指臺灣約會聖地。
“對嘛,這才上道,小多多,爸爸帶你去坐摩天輪,好不好?”原讓開心的捏捏艾莫斯的臉。
“不要!你才不是我把拔——”艾莫斯不賞臉的打掉他的手,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撇過頭不理他。
她是故意的。貝洛斯清楚從她挑釁的態度明白這點,他笑意更深了。
“聽說那裏很美呢,去看場電影也不錯,我開車送你們去吧。”他轉向嚇呆的尤靖和皺眉思索的莉迪亞,“送你們一起去?”
“不不不不——”尤靖忙下叠的搖頭,“不用了,我們喜歡待在家,待在家裏很好!”
誰敢坐一位盛怒的男人開的車?如果嫌活得太長,倒是可以一試。
“那就出門吧。”貝洛斯意味深長地笑,率先走出大門。
沒人發現他轉過身後,笑臉迅速消失,被深沈陰狠取代,換成一張嫉妒扭曲的臉。
第七章
帶著小孩逛百貨童裝部門的莫鑫鑫,不能克制的冒火。
“這件、這件,很可愛耶!”原讓拿起一件兒童軍裝,在艾莫斯身上比劃著。
“不要。”艾莫斯雖然年紀小,但是對衣服卻十分有主見。“醜醜,多多不喜歡!”
莫鑫鑫無法理解,那天貝洛斯聽見原讓說要跟她“約會”,他竟然當仁不讓的扮演司機的角色,真的送他們到美麗華去搭摩天輪,他們下車時還笑著對她說“好好玩”。
她不相信他有這種度量,便開始答應原讓的約會邀請,而且總是故意在他面前點頭應允,大大方方的抱著兒子跟原讓出門。
但貝洛斯卻從來不介意,總是笑著送他們出門。
而原讓那個後知後覺的笨蛋,竟然還搔著頭笑兮兮的對她說:“貝洛斯人不錯耶,挺有風度的,奇怪,這麽Nice的人,你怎麽會跟他離婚咧?”
他的話踩到她的痛腳,她真想對著原讓吼,“我們沒有離婚,你少烏鴉嘴!”但是她開不了口。
貝洛斯自己都不開口解釋,故意讓原讓誤會,她又何必解釋呢?反正被追求的人是她,有選擇權的人也是她!是他說的,主導權在她手上。
先前還懷疑他是假裝有風度,忍不了太久的,但是一次、兩次、三次……他還笑得出來,而她卻一次比一次火大。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帶著報復的心態,一方面也是試探,畢竟他的脾氣暴躁在列斯登共和國是出了名的,不准她做這、不准她做那,連她進皇宮與國王席爾寒暄,他都要大吃飛醋。
以前覺得他的佔有欲讓她很困擾,可他現在的大方卻讓她很不是滋味!所以在百貨公司瘋狂大採購,發泄一下怒氣。
不過雖然生氣,她還是很理智的只買兒子的衣服,這兩年也累積了不小的財富,足夠她在臺北黃金地段買房子還綽綽有餘,可她的消費習慣不鋪張浪費,而且一般女人瘋狂購買的名牌精品,寶石,都入不了她的眼,因爲她的品味早在列斯登當王妃那一年給養刁了,會花錢不手軟的只有全身美容保養,以及孩子的東西。
莫鑫鑫不理原讓的異樣審美眼光,走進一家價格不菲的童裝專犢。
一個有點年紀的櫃姐看了她和她身後高壯的原讓一眼,推了推一旁年輕的櫃姐,擡擡下巴,要她過去招呼,自己則走向一對穿著名牌的光鮮母女彎腰巴結。
因爲莫鑫鑫的外表太年輕,穿著打扮又隨性,一件白色T恤加傘仔褲,還把頭髮紮成馬尾,清純得像個大學生——沒有錢的那一型。
而原讓虎背熊腰,穿著一件黑色背心,肌肉幾乎要撐破上衣,下身穿了一件破了幾個洞的褲子和黑色軍靴,隨性的把上衣圍在腰間,怎麽看都很落魄。
“你好,歡迎光臨,喜歡都可以試穿哦。”年輕櫃姐帶著親切的笑容迎上來,熱情哈到好處不過份。
莫鑫鑫一眼就喜歡她,回以親切一笑,牽著兒子逛專櫃。
“馬迷,多多可不刻以穿這個?”艾莫斯指架上一套帥氣的休閒服,格子襯衫配短褲和吊帶,還有搭配好的長襪和小靴子。
看來兒子的審美觀近來被他父親同化了嘛!她不禁想笑。“可以呀,小姐,麻煩你拿適合的尺寸。”
“好的,請稍等。”櫃姐勤快的去拿新衣來給小朋友試穿。那個小朋友有外國血統吧,那頭棕色帶一點紅和金的發色,看起來好漂亮呀!
櫃姐拿了新衣服回來後,艾莫斯立刻奉上甜美笑容一個。“謝謝。”
“不客氣,你叫多多嗎?你好有禮貌,很棒哦!”櫃姐心花怒放的誇獎小帥哥。
艾莫斯難得羞澀的躲進媽媽懷裏偷笑。
莫鑫鑫頓時對這位小姐好感倍增!Why?
因爲她不是誇艾莫斯可愛、漂亮,而是誇他有禮貌。
沒錯,父母的虛榮心,總會喜歡聽見別人誇獎自己的孩子漂亮、可愛,但這些誇獎不是孩子自己努力得來的,是天生賜與的。
而偏偏艾莫斯又是很精的小孩,最會用那張臉欺騙別人的同情心,尤其是他做了壞事的時候。莫鑫鑫不希望兒子被那些無用的誇獎誤導,以自己的外貌爲傲,她希望他得到的誇獎是因爲自己努力得來的。
“還有那件,可以試穿嗎?”莫鑫鑫心情大好,多看了幾件。
“可以呀。”櫃姐輕快的去拿衣服讓小朋友試穿,一點嫌惡的神情都沒有。
“哇——多多好可愛,爸爸親親!”原讓忍不住湊過臉把嘴嘟起來,作勢要親池。
“不可以,多多不喜歡。”艾莫斯在外面不會用暴哭來解決問題,他會很認真的表明他的不願意。
“什麽?爸爸?!怎麽可能?!”拿了一堆衣物過來的櫃姐十分震驚,“抱歉,我失態了。”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想著說不定他們有難言之隱。
“噗——”莫鑫鑫忍不住笑出聲來。
“喂喂喂,有什麽好笑的?”原讓不服氣地道:“我們哪里不像夫妻?明明就是一家三口啊!”他大嗓門的嚷嚷。
“誰跟你一家三口?閉嘴。”莫鑫鑫喝斥,“他只是我一個朋友。”她非常慎重的向櫃姐解釋。如果是貝洛斯陪自己逛童裝,幫孩子買這、買那,想必絕對不會有人懷疑他是孩子的父親的。
“就算現在不是,未來也會是啊!”原讓還不懂自己被發“朋友卡”了,以爲自己還有機會。
櫃姐同情的看著那個高個兒,歎息道:“他是個好人。”
“噗——”莫鑫鑫又笑了,她聽得懂這個近來大紅的雙關語。“哇,這套真的超帥的,我要讓多多穿著走。”當媽的被自己小孩的帥樣電昏。
“多多穿新衣衣。”好奇的低頭研究自己的新衣服,艾莫斯小臉滿是欣喜。
這時,那名跑去服務名牌母女檔的年長櫃姐,驕傲的捧著一件近萬元的小女生風衣到櫃檯結賬,看見他們試穿後堆成一座小山的衣物,譏誚的哼了一聲。
莫鑫鑫沒注意到別人的眼光,專心在那堆小山中抽出幾件衣服,嘴裏說:“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年長櫃姐嘴角撇了撇,想著:都挑便宜貨。
“太醜了我兒子不喜歡,其他的——都包起來吧。”她掏出皮夾中的信用卡來結賬。
“啊?你確定?很多件耶。”
“我常常帶孩子世界各地跑,要多一些替換的,結賬吧。”她笑著說,連殺價都沒。
反觀那對名牌母女檔走到櫃檯,對年長櫃姐說;“我常買你們家的東西不打個折嗎?”那名放掉大客戶的櫃姐臉都綠了。
莫鑫鑫只看了一眼六位數的賬單,眉頭都沒眨就簽單。
原讓提著大包小包,三人在年輕櫃姐的歡送下,敗家完畢。
“累了,到樓上餐廳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在等電梯時,她如是下決定。
“太好了,我餓超久了,逛街怎麽這麽消耗體力啊?還很無聊。”原讓皺眉咕噥著。
“誰教你要跟?愛跟還嫌!”莫鑫鑫抱起揉眼睛愛困的兒子,一邊翻白眼瞪原讓。
“唉,我愛你啊!”
“閉嘴,我不想聽。”她喝斥一聲,無情的轉過頭去等電梯。
“叮——”
救人的電梯在這時到達樓層,電梯門緩緩開啓,只見甜美的電梯小姐,以及一位身穿利落套裝,拎著一件黑色禮服的外國女人。
那位棕發女性有一張令莫鑫鑫熟悉的臉蛋,她驚訝的瞪大眼,那位棕發女性也驚訝的看著她,指著對方同時以希臘語說——
“安潔!”
“王妃!”
***獨家製作******
她做夢也沒想到會遇見安潔,這裏是臺灣耶,安潔竟然離開列斯登來到這裏,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在安潔的邀請下,他們來到百貨公司頂樓,一個時尚展覽會場的後臺。
剛才從正門進來時看見許多媒體記者,還有盛裝打扮的影視紅星、名模、造型師、社交名媛等人在門口讓媒體拍照、採訪,行經會場時,還看見一座伸展台,伸展台的背景全黑,只有一個深紫色的熏衣草變型圖騰。
“這是列斯登的國家珠寶品牌,産品全由皇室的禦用珠寶設計師精心設計,今天是我們亞洲旗艦店開幕,貝洛斯陛下非常重視亞洲市場,特地調來最好的珠寶,不敢怠慢,連守衛都是高規格,除了請臺灣保全,還私下派了護衛隊呢。”安潔將他們領到後臺角落,不防礙那些模特兒們打扮,還爲莫鑫鑫泡來一杯她在列斯登時最愛喝的玫瑰花蜜茶。
“王妃,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陛下什麽都不說,啊——這就是小王子嗎?長得跟陛下一模一樣,都這麽大了。”安潔情緒有點激動,伸手輕觸艾莫斯的小臉。
捧著茶杯,莫鑫鑫將那香馥的氣息深深吸進肺裏,是她熟悉的味道。
安潔,是她到列斯登後,皇室指派給她的貼身女官,教她列靳登的禮節、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陪她適應異國的一切。
安潔虛長她五歲,待她如親妹,知道她活潑好動的個性當不了太久氣質王妃,所以只要沒人看見,對她粗魯不合宜的舉動就睜只眼、閉只眼,讓她偷得浮生半日閑。
同時,在她受不了貝洛斯的性格、受不了皇室的無情、受不了跟甫出生一個月的孩子分開,痛苦得想離開逃避時,是安潔冒著被送進大牢的危險,入宮偷走被宮人養育的小王子,再送他們母子出國。
“安潔,我一直很擔心你。”莫鑫鑫喝了一口熟悉的玫瑰花蜜茶才開口,“我擔心害你受到責罰,我……”
“沒事的,王妃。”安潔微笑,像個大姐姐般握住她的手,“貝洛斯陛下並未責罰我,席爾陛下也未追究我入宮偷走小王子一事,你放心,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
“對了,你來這裏做什麽?你不是皇宮的禮官嗎?貝……他都沒有告訴我。”她有點任性的不喊貝洛斯的名字,而以“他”來代替。
“貝洛斯陛下要我負責擔任模特兒們的禮儀老師。”安潔回答。
“能把一個成天活蹦亂跳的黃毛丫頭,教成優雅迷人的王妃殿下,安潔能夠完成這麽艱巨的任務,訓練模特兒倒成了小事。”說這種話的人,竟然是貝洛靳。
莫鑫鑫眯起眼,不悅地道:“你說誰黃毛丫頭啊?”
“陛下。”安潔恭謹地輕喊一聲,不若在列斯登時提著裙擺行禮。
莫鑫鑫有點疑惑。“這麽大剌剌的喊他陛下,不會不妥嗎?”雖然他們說的是希臘語,但難保不會有別人也懂啊。
“沒關係的,後臺都是自己人。”安潔解釋,“連模特兒都是從國內挑選,陛下堅持只用本國模特兒。”
貝洛斯也沒想到莫鑫鑫會在這裏。最近幾天,他飽嘗嫉妒的滋味,但卻不能表現出來,他已經後悔不下百遍,自己怎麽會給她主導權?還說什麽有追求者也無妨,這下他可氣壞了!
精明的君主,在不利於己時,就不必守信……
席爾說過的話不只一次在他耳邊響起,有幾次他動了心,想著乾脆綁她回國算了!
但是他……不想讓鑫鑫生氣,也捨不得她難過。
因爲嫉妒和她的無視,他好幾次想告訴她安潔在臺灣的消息,卻沒有辦法開口。原本以爲她不想見安潔,但現在看見她欣喜的跟安潔說笑,他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看來她並沒有完全將列斯登的一切抛棄,也許她不會放棄他……
“欸,貝洛斯。”聽不懂希臘語的原讓在一旁無聊得不知道要做什麽,好不容易看見認識而且懂中文的人,心中松了一口氣,“真巧,我跟鑫鑫約會竟然在這裏見到你,小多多累了,等會就請你送我們回家,謝啦!”
大嗓門沒遮攔,他可能沒想到在場的雖然都是歐洲人,但一半以上中文流利吧?
雖然遲鈍,但是四面八方湧來驚人的敵意和防備,讓他很難不感受到。
安潔楞了一下,看著隨著莫鑫鑫一同來的壯碩男子,眉頭輕皺。
就在這一刻,原本安靜聽著大家說話的艾莫斯,突然對貝洛斯伸手,大叫,“叔叔,抱抱~~”
莫鑫鑫頓時覺得愧疚,在場的人都是他的臣民,誰都不能否認他們的父子血緣,可她卻縱容兒子喊父親爲“叔叔”,自己竟讓貝洛斯陷進這種窘境,天哪,他一定感到很難堪!
“噗哧……”突然,安潔笑了出來,“我才想,我們到臺灣快一周了,都沒見到陛下帶王妃來,也不提起王妃的事,我們還在猜,王妃怎麽可能不來看看我們?一聽要來臺灣,許多照顧過王妃的女官都來了呢,原來——陛下,你還沒把王妃追回來啊?太遜了吧,哈哈哈哈。”
莫鑫鑫小臉迅速刷白!
不是因爲安潔刻意用標準的中文說這些話,讓原讓目瞪口呆說下出話來,而是……她竟然消遣貝洛斯,當著大家的面開他玩笑?!
衆人竟也跟著哈哈大笑,看貝洛斯出糗。
過去的記憶讓她全身顫抖,不安的看著貝洛斯,想著他會怎麽做,是否會在這裏……當著她和孩子的面,一如兩年前她離開時那般,嚴懲安潔的不馴?
如果他真的做了,如果他還是這樣的人,那她……她……
她不想看見這樣的貝洛靳,不要!
“安潔,你照顧了王妃一年,會不知道她有多刁鑽?”貝洛斯雙手一攤,無奈地笑,“對付她,比對付席爾還要難!我沒轍。”
“哈哈哈哈哈——”衆人一陣哄笑。
“咦?”莫鑫鑫一愣,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他竟然沒有生氣?!以前的貝洛斯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端著高高在上的王子姿態,嚴峻嚴肅,難以親近。
“哎呀,陛下,你總不能拖太久,到時候小王子喊別人爸爸,你怎麽辦啊?”一名護衛拍著貝洛斯的肩膀,沈痛地搖頭。
“跟席爾玩心眼、商討國家大事,都比追老婆簡單,這一點我承認自己無能,需要人替我分憂解勞。”貝洛斯承認自己追妻失敗,“或者你們想辦法讓王妃改變心意吧!”
“哈哈哈哈哈——”笑聲不絕於耳。
莫鑫鑫仍然沈浸在震驚與不信。這……絕對不是她預料到的情況,是她以爲夢中才會出現的。
“陛下,請過來一趟。”一名穿著黑衣的侍衛走向貝洛斯,神情緊張。
他收起玩笑神色,朝莫鑫鑫和原讓點了點頭。“先走一步。”
“叔叔~~”艾莫斯沒有得到想要的抱抱,不開心的嘟嘴。
安潔冒著泄露陛下身份的危險說中文,就是爲了要讓原讓知難而退,搞清楚狀況,貝洛斯怎麽會不明白她的貼心。
只是不希望她又貼心的透露一些,他還沒準備好要怎麽跟鑫鑫解釋的事情,那件事到現在他還沒想到好理由來安撫她啊!
直到貝洛斯離開,莫鑫鑫還是沒有消化剛才的事情。貝洛斯他……
“這兩年陛下變了很多,待人越來越謙和了,應該是王妃的離開讓陛下痛定思痛,決心改變吧,也將列斯登的經濟弄得有聲有色,讓大家的生活過得越來越好了……對了,王妃你還不知道吧?陛下還推動選舉,列斯登第一任民選首相是湯瑪士呢。”安潔訴說著這些年來的一切,在莫鑫鑫聽得目瞪口呆之後,眼神一轉,憂心忡忡地道:“陛下爲國事操煩,大小事都親力親爲,很多人都擔心陛下的身體承受不住……王妃,你與陛下重逢後,陛下身體還好嗎?陛下一拚命就連身體都不顧,常把醫官們氣得跳腳呢。”
“他的身體怎麽了?”莫鑫鑫緊張地問。
安潔吃驚地看著她。“咦?陛下沒告訴王妃嗎?這……”安潔故作爲難的皺眉,欲言又止地低下頭來。
“快說啊,他的身體怎麽了?”她緊張的握著安潔的手。
就知道王妃對陛下還有情,只是愛逞強而已!
安潔在心中暗暗竊笑,眼裏卻帶著敵意,暗暗掃向一旁呆頭呆腦的原讓,心中冷哼,想追王妃?門都沒有!
“陛下不會喜歡我多嘴……”安潔唱作俱佳地表演,“唉,兩年多前,王妃你搭船離港後沒多久,陛下就發現了,正要離開行宮追回你,卻被席爾陛下攔住,兩人起了爭執。我只能說,陛下受了重傷,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當時大夥急著搶救……”
莫鑫鑫聞言,突然覺得好冷。
他受了傷?是因爲受了重傷才沒來追回她,不是故意拖到現在才來找她?是這樣嗎?
老天,她竟然誤解他這麽深,而且從來沒有去問他爲什麽放下她和孩子不顧,原來貝洛斯不是不顧,而是無法顧啊!
自己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獨家製作******
百貨公司樓上一間日式火鍋店裏,原讓看著兩眼發直,對著高麗菜盤發楞的莫鑫鑫。
他搔頭,不可置信的地道:“那些人都對我有敵意!”
沒留下來看珠寶秀,她趁著安潔忙著指揮模特兒們時,抱著兒子逃了出來,腦中一直浮現安潔告訴她的事。
他傷了哪里?
“嗯。”她沒有否認。
原讓當著列斯登人民的面前要貝洛斯當他們約會的司機,這等於是跟他們搶王妃和小王子。原讓不懂列斯登的人民對皇室的重視程度,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因爲他原先並不知道貝洛斯的身份嘛。
原讓後知後覺的從他們的對話中發現實情。“鑫鑫,原來你前夫身份這麽顯赫,難怪我就覺得他這人怎麽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欸,那你不就是王妃?小多多就是王子?!那我們結婚的話,多多能喊我爸爸嗎?”
“原讓!”莫鑫鑫受不了了,“你是個好人。”再遞了張“好人卡”給他,“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
“啊?爲什麽?!”他大驚。
“我只是離家出走,我……我跟貝洛斯並沒有離婚。”她老實招認。
原讓先是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最後壯碩的肩膀垮了下來,咳聲歎氣地道:“你意思是說我被髮卡了嗎?”
“我已經給你很多張了吧?”
“我真的太遲鈍了。”原讓拍著腦袋,“難怪靖爺老是說我不知死活,我今天才看出來,其實你們很相愛。”這兩個人之間感情之深,只有他看不見,他是大笨蛋!
“很高興你看出來了,爲了你好,原讓,我誠心建議你儘快離開臺灣,永遠不要出現在貝洛斯面前。”她好心地建議。
“爲什麽?難道貝洛斯會報復?”不能當情人也能當朋友啊,他很欣賞鑫鑫耶。
“對,他會。”莫鑫鑫篤定道,“依我對他的瞭解,他現在忍耐,是因爲我還沒原諒他、答應跟他回列斯登,等到我點頭說好——你就死定了。”
“爲什麽是我?”原讓不解地問。
“因爲你想從他手中搶走我,還妄想當他孩子的父親。你知道嗎?多多到現在都還不曾喊過他一聲爸爸。”而你竟然老是要多多喊你爸爸,還把一家三口挂在嘴邊!莫鑫鑫在心中補充。
原讓完全不把貝洛斯的報復看得很嚴重。“他的報復有比靖爺還恐怖?”
她同情的看著這位腦子還轉不過來的壯士,長長一歎,“你以爲靖哥爲啥不敢招惹他?”
“啊?”
看他還是不懂,她只好舉出他能懂的比喻。“原讓,你想一個人面對抓狂的BOSS嗎?”
原讓的回答非常斬釘截鐵。“打死我都不要!”
“那你想,你激怒BOSS還被他逮到的話——”
“哦哦哦,那太恐怖了!”他的臉扭曲變形,因爲害怕。
“那就對了。”莫鑫鑫彈指。“惹毛貝洛斯,就等於惹毛兩個BOSS……”
“爲什麽是兩個?”
她同情地看著他說:“貝洛斯有一個待他非常好的兄長,靖哥連聽到他的名字都覺得頭痛……”
對原讓和尤靖這種血氣方剛的火性男兒來說,最沒辦法應付心機深沈、連笑容都詭異的人種了!偏偏貝洛斯和席爾都是這種人,難纏得很。
“我突然想到胖子告訴我,北極有個東西很適合我,要我去挖!”原讓從座位起身,忙不叠的往外走,“我得馬上動身了,那個……有機會再請你吃飯啊!”看情況是永遠都沒有機會了。“BYE!”
“噗——”莫鑫鑫看他逃得飛快,搖頭失笑,“口口聲聲說愛我……你的愛只有這樣啊?”可以說禁不起試探嗎?
“馬迷,多多要吃面面、肉肉,還有蝦蝦!”艾莫斯坐在兒童專用椅上,指著一桌的美食。
“好,等一等哦。”她回過神來,將食物倒入高湯裏川燙,滿足兒子的需求。
終於搞定了一個纏人精,接著,她該想想自己和貝洛斯了……
第八章
艾莫斯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在陽光的親吻下悠然轉醒。
醒來後沒有心愛馬迷的早安親親,他搖頭晃腦的打著哈欠下床,下意踢到床底露出的行李箱,一個下心被絆倒。
“啊——”他小小聲驚呼。
好在地上鋪著柔軟的長毛地毯,沒有摔疼了小人兒。
“這奢摩東東?”艾莫斯坐在地毯上,小手摸著那個行李箱提把,吃力的要將箱子擡出來。“嘿咻、嘿咻,”使勁的拉。
但是怎樣也無法將重量有他兩倍重的行李箱拉出來,於是乎,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鑽進床底下,在床底打開行李箱。
“嘻嘻嘻,多多挖挖挖~~”愉快的笑聲從床底下傳來。
五分鐘後,他從床底下探出臉來,骨碌碌的眼睛轉呀轉,沒有看見媽媽的行迹,他才快速爬出,抱著包在衣服底下的東西,屈著身子走出房門。
先探頭在走廊上左看、右看。很好,沒人,沖——
跑過走廊,沖進貝洛斯半掩的房門。“叔叔早安,”他快樂的大叫。
“艾莫斯早安。”坐在床上講電話的貝洛斯分神朝兒子看了一眼。
“叔叔,多多挖馬迷,挖挖挖——”艾莫斯跳到床上和他最喜歡的叔叔分享一張床,急著討賞的他笨手笨腳的掀開上衣,露出一個以各色寶石裝飾的珠寶盒。
“這個、這個,多多挖啊——”
“我還在想你聽不聽得懂我在說什麽,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挖你媽了,這是——”貝洛斯按捺不住的爆笑,讓電話那頭的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貝洛斯?”
他原本大笑著要跟電話那頭的人說這件趣事,但看見兒子挖來的東西時,頓時覺得這通電話沒這麽重要了。
“席爾,我再跟你聯絡——”不由分說的挂上電話,他已有回國後被席爾暗算的心理準備了。
“多多挖挖挖馬迷給叔叔,乖乖噢!”艾莫斯一點也不刁難貝洛斯,把珠寶盒給他。
貝洛斯不會認錯這個東西——他母親的遺物,那只裝著翡翠之鑰的珠寶音樂盒。
這是鑫鑫除卻翡翠之鑰外,最重視的東西,艾莫斯什麽不挖,偏偏挖了這個東西,她要是發現珠寶盒被兒子挖來給他,不氣急敗壞才怪!
想到她氣得跳腳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打開八音盒,那首“夢中的婚禮”自盒中傳來。
盒中只有一個凹槽,翡翠之鑰並不在盒中,當年他將翡翠之鑰送給鑫鑫當定情物,她戴在頸上從不離身,說什麽都不願取下來。
“艾莫斯,你媽咪會氣瘋。”貝洛斯笑不可抑地捏捏兒子的小臉,將八音盒闔上,擺在床頭。
“打開打開!”艾莫斯突然激動的跳上跳下,“馬迷會開開,這裏這裏~~”趴在貝洛斯腿上,他抱走床頭的八音盒,笨拙的反轉,指著盒底說:“馬迷會打開開,看亮亮。”
經他這麽一說,貝洛斯這才正視這個盒子,拿起來反復細看,竟然在盒底繁複的雕花接縫中找到一個鑰匙孔,那鑰匙孔很小,又藏在雕花中,若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到,貝洛斯訝異,想不到這盒子有玄機?!
“竟然還有機關,這——艾莫斯,你看過你媽咪打開?”他從兒子不成句的童言童語中,拼湊出這個可能。
“嗯嗯嗯嗯~~”小人兒忙下叠點頭,“馬迷會開開,也會哭哭哦。”小男生很得意的說著。
會哭?爲什麽?
貝洛斯心臟猛地收縮,思索著這裏頭究竟有什麽東西,讓鑫鑫看了就掉眼淚呢?
“艾莫斯,你媽咪都是怎麽打開的?你知道嗎?”
“知道!用綠綠的鑰匙。”
翡翠之鑰?貝洛斯挑眉,他一直以爲翡翠之鑰是個飾品和紀念物,想不到真的是把鑰匙——一把翡翠打造的鑰匙?!
這盒子裏頭裝的就是鑫鑫所說的秘密?他母親留給他的信,以及——永恒的無價之寶?
“馬迷都不給多多玩綠綠的鑰匙。”艾莫斯一半生氣一半哀怨的鼓著腮幫子,抱怨母親的小器。
見兒子氣呼呼的模樣,貝洛斯不禁笑出聲來。“爲什麽想玩綠綠的鑰匙?你喜歡嗎?”
“多多喜歡,好漂亮。”艾莫斯小臉充滿對翡翠之鑰的憧憬。
他不禁想,難道兒子最想挖的人是鑫鑫?
“艾莫斯,媽咪那裏有很多東西可以挖嗎?”他興起了一個念頭——既然鑫鑫讓兒子來挖他,那麽,他也讓她嘗嘗被挖牆腳的滋味!禮尚往來一下嘛。
“有有有!”艾莫斯大叫點頭。
“那,把媽咪的寶物,都挖來給爸爸吧!”
“好,多多挖馬迷給叔叔!”小鬼靈精又自動把叔叔兩字取代爸爸,讓貝洛斯泄氣。
“艾莫斯,你什麽時候才會改口叫我一聲爸爸?”他長長一歎,被打敗了。
兩父子就這麽共商密謀,算計莫鑫鑫。
***獨家製作******
“哈啾、哈啾!”莫鑫鑫連打兩個噴嚏。
“感冒了?”貝洛斯關心地詢問。
“沒,突然覺得鼻子癢。”她揉揉鼻子回答,繼續喂兒子吃飯。
自從原讓被她趕出這棟房子後,她輕鬆不少,不用再面對他的粗魯對待和聒噪,而貝洛斯嘛——看起來也很愉快。
她用眼角偷瞄他,心想著他怎麽沒有問原讓爲什麽沒再回來?連行李都沒收拾就跪得不見人影。
除此之外,她心中最想問的是——他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麽狀況?還有,他什麽時候變得可以跟屬下開玩笑?以前的他……她離開時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一旦她開口,他們之間那道隔閡就會崩毀,她有預感。但她內心很矛盾,她愛貝洛斯,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她還有太多的不確定和害怕。
“小心別感冒了。”貝洛斯關心地對她叮嚀,臉上挂著和煦微笑,然而那笑容……帶著奇異的神秘。
別以爲只有你手上有秘密而已——貝洛斯心想著。
“我先回房,早點休息。”他先用完晚餐,在起身時,“不小心”露出垂挂在頸間的項鏈。
莫鑫鑫絕對不會認錯那樣東西,她倒抽一口氣,血色迅速自臉上消失。
“你——”她衝動的正要質問他從哪弄來的,但看見他那抹詭笑時,硬生生的把到嘴邊的話全吞了回去。
“嗯?有事嗎?”他微笑詢問,知道地看見了。
頸間這條古樸的墜飾,是兒子挖來給他的寶物之一——看她那震驚又不敢相信的表情,難道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兒子挖她牆角有一陣子了?
她一定沒想到吧,在她沾沾自喜的看著他日記的同時,自己也窺探了她內心深處啊。
“沒、沒事。”莫鑫鑫臉色忽白忽紅,白是嚇傻的,紅,則是氣紅的。
他怎麽可能拿到那件東西?怎麽可能?!他偷的?不可能,貝洛斯不屑做這種事,那是誰?
“大家慢用,我先回房了。”貝洛斯詭異竊笑,先行離開。
“馬迷,肚肚裝不下了。”被“關”在兒童椅座上的艾莫斯,摸摸肚皮拒絕母親喂食的飯菜。
“多多!”抓到兇手了,“告訴媽咪,你做了什麽?”莫鑫鑫雖忿怒但仍有理智,沒有抓狂扁小孩。
但是她也快忍耐不住了,就差那麽一點點。
“你們慢慢吃,我跟莉迪亞要出去逛夜市。”同在餐桌上的尤靖見情況不對,拉著親密愛人遠離戰圈。
鑫鑫跟著他們在世界各地跑了兩年,怎麽會不知道貝洛斯身上那只墜飾是什麽?她寶貝的藏起來,可如今卻出現在貝洛斯身上,這叫她怎麽不抓狂生氣?
艾莫斯也真夠膽,誰不挖,竟然挖到鑫鑫身上,他該死了!
“啊?多多有乖乖,馬迷不要生氣。”艾莫斯撒嬌的伸手摟住莫鑫鑫的頸子。
她眯起眼,看著兒子可愛的小臉蛋,他正討好諂媚的笑著,這個小傢夥的笑臉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但她可是他媽!把屎把尿把他從小Baby拉拔到這麽頭好壯壯,怎會不知道兒子的心思呢?怕被打嘛!
“來,多多,我們進房間。”爲娘的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回房打小孩。
“多多不困,找叔叔玩玩。”雖然只有兩歲多一點,但他十分有警覺性,生怕被母親責罰的他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媽咪說——進、房、間。”莫鑫鑫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講清楚。
“噢。”見母親如此堅持,小傢夥肩膀垮了下來,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不好過了。
顧不得未收拾的一桌杯盤狼藉,莫鑫鑫牽著兒子回房,立刻將門甩上,把兒子抱到床上坐好,勒令,“不准動!”
“是,馬迷。”小肩膀抖呀抖,眼睛流露恐懼。馬迷好生氣哦,他的小屁屁完蛋了!
莫鑫鑫吃力的趴在地上,從床底下拖出暗他們母子流浪世界各地的超大行李箱,打開後開始從衣物堆中找尋她的“寶物”。
那些隨身物品可以走到哪丟到哪,但她的行李箱卻越來越沈重,因爲每到一個國家,便多了一些紀念的東西,那些東西她捨不得丟,便放在行李箱裏,隨著他們母子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
首先找尋的,是一隻信封袋——沒有,沒有,那裏頭放著的東西,正是貝洛斯頸間挂著的項鏈,以及一封有感而發的信件。
“我的老天!”找不到,不在這裏,所以說貝洛斯身上那條是從她這裏得手的?莫鑫鑫突然臉色潮紅,想起他那彷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她頹喪的坐在地上,捧著紅燙貼臉頰。
那項鏈上的墜飾,是她加入尤靖所屬的考古團隊後,在埃及挖掘到的第一件物品,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熏衣草色瓷器碎片。
在他們考古挖掘地下遠處,有一個十分知名的法老墓穴——圖畑一卡門。
那是她第一次聽聞關於圖坦卡門這位年輕法老的愛情故事。
當時尤靖對她說——
“鑫鑫,你知道矢車菊嗎?相傳法老王的木乃伊上就插著那‘避邪之花’。一提起考古眼睛就一亮的他,侃侃而談這個美麗的故事,“根據記載,卡特博士挖出圖坦卡門的墓穴時,在棺木裏面發現了乾枯的矢車菊花環。這位法老死時只有十八歲,儘管歲月流逝,但是那些乾枯的矢車菊仍可以辨識出顔色,都過了三千三百年啊——那些矢車菊花環,也許是圖坦卡門的美麗皇后,表達的最後愛意吧!”
這個故事讓她大受震撼,內心騷動不已,還特地去看了圖姻一卡門的黃金禦座,禦座靠背上雕刻著浮雕,刻畫著法老與妻子的甜蜜生活。
浮雕中,兩人各穿著一隻成對的涼鞋,皇后正探身撫摸國王……看見這感人的浮雕,她不禁流下淚來。
想著她和貝洛斯之間,可有這麽動人的感情?
而當她挖掘到那片拇指大小的紫色碎片,讓她想起他們定情的北海道熏衣草花海。
那碎片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因此,她得以將它留了下來,親自做成項鏈,隨身放在身上,後來,她把當時對圖坦卡門故事的感動寫在紙上與項鏈一起保存。
雖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連好看也稱不上,但卻代表了當時她思念貝洛斯的心情。
“完蛋了——”她不禁哀嚎慘叫。這跟她偷看貝洛斯的日記本有什麽兩樣?!難怪他這兩天總是以奇異的笑容面對她,原來是知道了她的秘密!
“可惡,除了這個還有嗎?”她繼續在行李箱中翻找,清算還失物品。
除了項鏈之外,還有相本——這兩年來孩子成長的相本紀錄,以及裝著翡翠之鑰的那只珠寶八音盒,全部都是她珍視的東西!
“多多!”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兇手是誰,“你爲什麽挖馬迷的東西?馬迷是不是說過不可以這樣?”
“唔——”偏著小腦袋,艾莫斯狐疑地道:“可是多多有乖乖呀。”
“哪有乖?”這樣叫乖?打小孩是不對的,莫鑫鑫,你要忍耐,講道理!兒子很聰明,他會聽。“告訴媽咪,你把東西藏到哪里了?”很好,她冷靜下來了。
“給叔叔啦。”艾莫斯很誠實的招認。“多多乖乖耶~~”笑嘻嘻的討賞,不知死期將至。
“你挖我的東西給他?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小鬼,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她忍不住了,決定打小孩,狠狠教訓他一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嗚嗚嗚——哇——”發現母親是玩真的,他立刻放聲大哭,委屈地道:“叔叔騙人,嗚,叔叔騙人,嗚嗚嗚,多多被打打,臭叔叔,哇——”抽抽噎噎地好不可憐。
兒子從來沒有哭得這麽傷心難過,像受到極大委屈,他這一哭,讓莫鑫鑫冷靜下來。“多多,講清楚。”
“嗚——叔叔說、說……”小手揉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抽噎,“多多有乖,挖馬迷給叔叔呀,馬迷不會生氣,嗚——騙人騙人……”
雖然兒子的童言童語斷斷續續,但是當媽的都聽得懂小孩的外星語,莫鑫鑫從他的話裏拼湊出實情——貝洛斯要兒子來挖她,禮尚往來一番!而且他還告訴兒子,她不會責罰。
這樣叫她怎麽打得下去?
“別哭了。”她摸摸兒子的小臉,“你乖乖睡覺,媽咪等下就過來。”艾莫斯的行爲偏差都是父母造成的,莫鑫鑫決意找孩子的爸好好聊一聊。
“好。”不用被打他就安心了,抹掉眼淚爬上床,淚眼汪汪的抱著棉被看著莫鑫鑫。
啊……那麽像小動物的無辜眼神,讓她一顆心都化了。
“不可以吵,媽咪馬上回來。”她叮嚀兒子後,轉身出房門。冤有頭、債有主,找貝洛斯算賬!
他們這對父母,真是太糟糕了。
***獨家製作******
貝洛斯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套著長褲便踏出浴室,拿著浴巾擦拭濕透的發。
紅棕帶金的發絲貼在額上,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幾歲,未幹的水珠滑落發梢,滑過健壯的身軀,十足誘人的男人味。
“我有話要跟你說!”莫鑫鑫坐在床沿,雙手環胸,殺氣騰騰的瞪著出浴的貝洛斯。
她刻意忽略他強健的體魄。怎麽三十歲了還保養得這麽好?
貝洛斯驚詫不已,想不到她會在房裏等自己,他刻意將浴巾披在肩上,阻擋一些不想讓她看見的“東西”。
“有什麽事?”他微微側身,拎起擺在浴室邊的浴袍套上。
“那是什麽?!”莫鑫鑫眼尖的發現了,她震驚的大喝一聲,克制不了的沖到他背後,撫摸他左肩胛骨下的那一道疤痕。
長度有兩指寬,疤痕很粗,她不禁懷疑是怎麽傷到的?
貝洛斯低咒,擋了前面竟然擋不了後面!
“沒什麽。”他粉飾太平的穿上浴袍,但在拿開浴巾時,不小心露出了前面的疤痕。
莫鑫鑫倒吸口氣,小臉白得更徹底,她看著他的左胸口,也有一道同樣的疤痕,她伸出顫抖的手,輕觸他胸前的疤,眼淚,不自覺滑下臉龐。
“爲什麽……是誰……”
是刀傷,穿透胸前肋骨,於肩胛而出的傷痕,他怎麽受這麽重的傷?是誰對他下的毒手?
安潔的話在耳邊響起——這就是她所說的傷勢嗎?老天,再偏個一公分,就是他的心臟,而這道出現在他身上的傷痕,就如同劃在她心臟一般,令她疼痛難當。
“我不想讓你難過的。”貝洛斯長長一歎,撫去她臉上的淚水。他還沒想到安撫她的理由,原本還想著該怎麽輕描淡寫的訴說這道疤痕的來由,但最後他鴕鳥的想,等到她發現再說吧,說不定要等到他們回列斯登她才會發現,畢竟他們沒有裸裎相對的機會啊!
“安潔說你的身體受了影響,是不是?兩年前……你就是因爲這傷勢而沒來追我,是誰幹的?爲什麽大哥會讓這種事情發生?”莫鑫鑫急得忘了自己來找他是爲了要跟他吵架,一看見他身上的傷口,就壓抑下了對他的在意。
騙不了人,她愛他,很愛很愛。
“都過去了……”貝洛斯握著她的肩膀,安撫她,“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不要自己嚇自己。”
“席爾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不可能,不可能,除非……下手的人是他!”莫鑫鑫想起安潔告訴她的,貝洛斯當時是想在第一時間追回她的,但是因爲國王陛下的阻攬……還受了傷?
莫鑫鑫大怒!“是席爾?!他用什麽東西傷了你?刀嗎?!”她氣炸了。
“唉——”貝洛斯頭痛的歎息,“這……也算我咎由自取,我差點殺了布拉德。”思及兩年前,他因爲席爾的阻攔而失去理智,對處處退讓的布拉德重擊,那時候的席爾,真是對他起了殺意。
席爾那報復性的一刀,差點要了他的小命,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昏迷數日後醒來,他知道錯過了追回鑫鑫的好時機,他也趁著養傷期間,好好的思索自己這些年來的改變,分析她爲何不顧一切要離開自己?
從侍從們的小心翼翼和誠惶誠恐,讓他發現自己已被恨意主宰,變成一個殘酷的暴政者——暴政必亡,這是幹古不變的定律。
“什麽?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莫鑫鑫忿怒的雙手抆腰,決心搞清楚這對兄弟腦子裏在想什麽東西。
“這……”貝洛斯太瞭解她的個性了,篤定要知道的事情,絕對不讓人逃避,會用各種方法纏著人說,要是他下說——她肯定沒完沒了。
他只能照實說了。“這,要從你搭船離開列斯登說起了……”他簡明扼要的提起自己受傷的經過,但對於傷勢的嚴重性,他只字不提。
他在舊恨未完時又增了新仇,嚴重得罪了陰晴不定的席爾,在他靜養傷勢那陣子,席爾從未到醫院探視,這才發現他們真不愧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同樣的視情人爲一切啊!
在傷勢好了大半後,他主動入宮找席爾,不畏他那複雜難懂的神情,自若的與他談條件。
“那是我們兄弟頭一回平心靜氣的坐下來把事情聊開吧。”貝洛斯搖頭歎息。“不過,在這之後席爾對我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經過此事,他才知道席爾先前對他還真是手下留情呵。
這就是所謂的沖冠一怒爲紅顔吧,可將布拉德比喻爲紅顔,實在太羞辱這位列斯登第一侍衛了。
席爾待他的態度越見嚴苛歹毒,他就越愛招惹這對個性古怪的戀人。
“你簡直找死——”莫鑫鑫聽他淡笑說著怎麽在席爾面前“調戲”布拉德,就爲他捏了一把冷汗。
“知道讓席爾失控的方式真的很不錯,這比在國家會議上辯倒他還要令我覺得爽快。”貝洛斯微笑回答,溫文儒雅的模樣完全看下出他的劣根性。
“還好,還好你沒事……”聽他這麽說,她在松了一口氣之餘,又難受的心臟絞疼。“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卻不在你身邊……”
在列斯登的那一年,她災難不斷。
礦脈崩塌時,是他沖進落石不斷的山區抱著她下山。
她被欲奪王位的柯裏親王推下海時,是他奮不顧身的跳海救她。
生下孩子後,是他放下一切公事,陪在她身邊一起照料甫出生的兒子,陪她這個新手媽媽適應有孩子的日子。
在她需要陪伴時,睜眼第一個看到的人一定是他,無微不至的看照她;而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自己卻不在他身邊,讓他一個人在鬼門關前留連徘徊。
“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的話……”她不敢想象這種結果,如果再也看不見他,再也觸碰不到他溫熱的身軀,她要怎麽辦?
這才明白自己能撐到現在,是因爲知道他不會放棄,更是對他的依賴和信任,仗著他對她的深情寵溺……儘管口口聲聲說要讓律師來解決他們的婚姻,可她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她不想離婚,她想當他一輩子的妻子。
緊握著翡翠之鑰不放手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她有機會還給貝洛斯的,只要拿給莉迪亞,但是她不願意。
她不希望他將翡翠之鑰交給她之外的女人,不可以!她不允許!
“莉迪亞說得沒錯,我是一個膽小鬼。”莫鑫鑫掩著臉,痛哭失聲,“我害怕我的戀情……不如我預料的完美……”她想象童話故事一般,從此,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想有個家,幸福的家——可她發現她的丈夫不是溫柔的王子,她的美夢破滅了。
她不想看見自己喜歡的人變成討厭的樣子,不想面對戀情的失敗,所以她逃了。
相較於她的逃避、不願面對,貝洛斯顯得有勇氣多了,他千里迢迢來尋回她,自登基大典上失蹤,只希望——當時她在他身邊……
“爲什麽我會變成這樣?對不起……”她好後悔,好後悔沒有握著他的手定過那難關,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病床上,而她卻抱著孩子,在異國碼頭癡癡的等,怨怪他的不聞不問。
他不是故意的啊……心好痛,好疼好疼。
“鑫鑫……”貝洛斯深深的歎息,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跟你吵架,還有,讓你掉眼淚。”那會讓他心疼得不能自已,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語氣中流露的情深意重,讓她更是無法克制的落淚。
而貝洛斯只能一聲又一聲的安撫,一次又一次說自己很好,不用擔心,都過去了。
可聽他這麽說,莫鑫鑫的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滑落面頰——
待她,貝洛斯從來沒有變過,連在這個時候,他想到的還是只有她。
只有她……
第九章
穿透貝洛斯胸膛的那道疤,劃破了他們之間的隔閡。
主導權在她手中,她選擇愛他,想與他共度一輩子,這一點毋庸置疑。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跨出那一步,他們只會原地踏步,不會再往前了。
這不是她要的愛情結果。
“靖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莫鑫鑫硬著頭皮找上尤靖和莉迪亞,猶豫躊躇,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對他們表態,“你一定會覺得我怎麽這麽笨,可是除了這個辦法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看著她那雙哭得紅腫的雙眼,尤靖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啥?什麽事情要我幫忙?幫你串了貝洛斯?沒問題,我這就去——”他腦子裏直接聯想到的,就是貝洛斯又惹她不開心了,所以卷起袖子,準備去找貝洛斯算賬。
莉迪亞伸腳絆倒他,成功阻止他的衝動行事。
“你幹麽啊?”他忿怒的吼。
莉迪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聽清楚再行動,白癡。”還冷哼一聲,擺明看不起人的語氣。
“靖哥,不是啦。”莫鑫鑫歎息著把他扶起來,心虛的不敢看他,低著頭說:“我是覺得再這樣下去,我跟貝洛斯永遠都只能幹耗著,目前我唯一想到的方式就是跟他獨處,營造最初戀愛時的氣氛,但是我不願回列斯登,所以我想請你們離開……”
話沒說完,她就不敢繼續說了,因爲尤靖把雙手放在她肩膀,用力捏住她雙肩,呼吸急促地似在隱忍什麽。
“靖哥,對不起……請讓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獨處一下,拜託你,我事後會再補償你的啦!”她極盡所能的討好,就怕尤靖生氣不理她了.
她很過份吧,需要依靠的時候就奪命連環Call,要他放下所有工作來壯聲勢,可一旦對貝洛斯心軟,她就要人滾,靖哥一定很生氣……
“鑫鑫,你知道嗎?”尤靖握著她的肩膀,心情難以平靜,“你這句話讓我……哈哈哈哈,太爽了!等你這句話很久了啦!”爽翻的大笑。
“啊?”莫鑫鑫傻楞楞的看著尤靖,不明白他在爽什麽,怎麽沒氣她的過河拆橋?
“事不宜遲,馬上收拾行李離開。”他猴急的拉著莉迪亞準備回房。
可莉迪亞一臉的不情願,尤靖則對她的冷臉咧開嘴笑。“你聽到了吧,你親愛的王妃不需要我們了,要我們收拾行李趕快離開,你還杵在這幹麽?快點,我們找個舒服的地方度假去,最好不要讓他們找到,在鑫鑫反悔之前,我們快走!”
“啊?靖哥,原來你想走已經很久了哦?”她沒想到他這麽急著離開。
“那當然!”尤靖理所當然的點頭。“住進這棟房子以後,佔據莉迪亞心中第一位的是貝洛斯,再來是你這位王妃,還以爲我可以撈到第三名的寶座,結果不是!是你兒子,雖然我也很愛多多那小鬼,可沒道理我這個枕邊人要排到三名之後!我想走已經很久了好不好?!都是莉迪亞說她擔心你們,你們沒趕人她就會一直留在這裏,哼!”
尤靖積怨已久,拉拉雜雜說一堆,抱怨他的不滿。
“多嘴。”莉迪亞難得的紅了臉,嗔怪地瞪他。
“反正你家王妃下令要我們離開了,你還在等啥?走走走——”他迫不及待的拖著心不甘、情不願的莉迪亞,飛快收拾完行李走人。
前後不到十分鐘,連句再見也沒說,走得這麽匆忙,是怕她反悔?
“重色輕妹的傢夥……”結果,換莫鑫鑫對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抱怨。
半個鐘頭後,貝洛斯帶著兒子從超市回來,父子兩人竟然哥倆好的一同去採購。他提著購物袋進門,意外地發現屋子異常的安靜。
“發生了什麽事?”他狐疑地問莫鑫鑫。
自從原讓離開後,耳根清靜不少——雖然他不清楚爲何原讓連東西都不敢自己回來拿就逃了,一想起來就覺得十分可惜,他有預感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那大嗓門的傢夥了。
少了原讓那頭大猩猩,但還是有尤靖和莉迪亞這一對以打鬥聯繫感情的冤家,打鬥聲常常從他們房裏傳出來,然後一路打到樓下的庭院裏。
今天怎麽這麽安靜?真反常。
“馬迷,多多回家嘍!”艾莫斯沖向莫鑫鑫,抱著她的大腿撒嬌。
“回來啦?你去哪里玩?嗯?”她抱起兒子,伸出食指搔他癢,引起兒子的尖叫大笑。
“尤靖和莉迪亞呢?”貝洛斯問,看著他們母子的眼神變得溫柔。
這棟房子,就真的剩下他們三人了,真正的一家三口……
莫鑫鑫頓時覺得無所適從,少了尤靖和莉迪亞的存在,她覺得好沒安全感,但不能這樣,主導權在她手上,她該鎮定下來!
“我叫他們離開了。”她垂首,抱著兒子轉身,淡淡地說。
“嗯。”貝洛斯心中訝異,但沒有表現出來,輕輕應和一聲,什麽也沒問的閉上嘴,彷佛他們的離開一點也不重要。
昨晚在他房裏發生的插曲,讓他們之間産生了奇妙的變化,莫鑫鑫的態度正逐漸軟化,貝滔斯則秉持初衷,一切都她說了算。
他沒追問她爲什麽,只是輕應一聲,因爲他知道……鑫鑫會難爲情,所以他體貼的沒有追問,再加上他瞭解她這麽做的用意。
莫鑫鑫因爲他的體貼,心再度抽痛——她何德何能,讓這樣的男人視爲一生的至愛?
而他們……真的能從一家三口的生活,找回失去的感動嗎?
她是否能再主動跨出一步?她不知道……
***獨家製作******六月,鳳凰花開的季節。
在六月的第一天,莫鑫鑫收到了邀請函,是洋洲高中一年一度的畢業典禮暨校慶活動,她班上的同學約在那一天於學校相見,舉辦同學會。
信會寄到這裏,她一點也不意外,她留在洋洲高中的戶籍地址,就是現在與貝洛斯所居住的地點。
她畢業後沒有再回母校看過,也與高中死黨們失聯了,她是不是該回去看看呢?
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在發酵,莫鑫鑫猶豫的看著邀請函。
“就回去看看吧。”貝洛斯抱著兒子,站在她身旁鼓勵道:“難道你不想見見那些同學們?”
她想,但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她在洋洲高中就讀三年,品學兼優,是師生眼中的模範生,當她推甄錄取國立大學時,大家都認爲她會一路念到碩士,甚至公費出國留學。
但是她卻大學沒有念完就結婚生子,和高中同學們斷了聯繫,而後又到世界偏遠的角落考古挖掘,她已經脫離正常的生活很久很久了,或者該說——
自從她死纏爛打的賴著貝洛斯,要求住在這棟房子裏時,就注定她將過不平凡的日子。
“說不想見是騙人的。”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那是她人生最燦爛輝煌的青春歲月啊。“也許是近鄉情怯吧,太久……沒有跟他們任何一個人聯繫,我不曉得抱著孩子出現在同學會上,會不會不恰當?”
“爲什麽想這麽多?你只是想見見老同學,不是嗎?”貝洛斯笑道。
“問題是我不想一個人去,”莫鑫鑫鼓起勇氣,轉向他請求道;“能不能……請你陪我去?”她表情流露尷尬,耳殼泛紅,羞窘得不能自已。
貝洛斯沒有調侃她,微笑點頭。“如果你不嫌麻煩,那我們就一同去吧。”這是她難能可貴的主動,他怎會不明白呢?
其實旁人都被她活潑開朗的個性誤導了,她是個容易害羞的女孩,在他還未愛上鑫鑫之前,她總是大膽的公開在課堂上示愛,等到她畢業了,兩人戀情穩定後,她反而越見羞澀,發生關係後更是稍一逗弄就羞得擡不起頭來,他總愛故意逗她、見她紅著臉掄拳揍他,而他再大笑將她納入懷中,恣意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五年前他爲了找尋藏在洋洲高中鍾塔密室的翡翠之鑰,而進入洋洲高中教英語會話,很不巧的——鑫鑫的班級正是他任教的班級之一。
她鐵定成爲同學會上的焦點,但她會怎麽解釋兩人的關係呢?
他既擔心,卻又期待著……
***獨家製作******
六月中旬,一個晴空萬里的炎熱日子,洋洲高中這所“貴”族高中,僅僅只有這一天開放給校外人士參觀。
校樹紫薇木取代了每到畢業季節就飄落豔紅花瓣的鳳凰木,校園內四處是盛開的紫薇花,枝杆上綻放淡淡的紫色花朵,美不勝收。
睽違五年,再次回到這所學校,莫鑫鑫內心的感觸很深。
五年前,她也跟現在的學妹們一樣,穿著可愛的水手服,正值青春洋溢的十八歲,可現在……她是二十三歲的年輕媽媽。
“有一種覺得自己很老的感覺!”莫鑫鑫感歎。
“這所學校變得不多。”貝洛斯眼光四下掃了掃四周,發現這所年代久遠的校園,這幾年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洋洲高中不只是鑫鑫的母校,同時也是他母親的母校,因此,母親才會將翡翠之鑰藏在鍾塔裏,要他親自來取回。若不是這樣,他跟鑫鑫也不會相識,進而相愛吧!
“莫鑫鑫,你好大的膽子,喝!”一記手刀劈過來,接著勒住莫鑫鑫的脖子,“失蹤很久嘛,你這個死孩子,今天不給個解釋,你休想走出學校大門!”一個身高一百七,體型瘦長,留著一頭男子般帥氣短髮的女孩,是莫鑫鑫高中死黨之一,男人婆是她的別名,見到許久沒見的好友,高人一等的她立刻上前勒住號稱一六零的莫鑫鑫。
“很痛很痛!放手!”她大聲呼救。
“不要打我的馬迷!”艾莫斯見母親被擒,心慌意亂的大叫,“放開馬迷,不可以不可以——”
“艾莫斯,有事好好說,不可以這樣大吼大叫。”貝洛斯立刻訓斥暴怒的兒子。校園內人太多了,他怕兒子不小心走散,於是便抱著他。
“喝!你有兒子了?!”男人婆大驚失色,“你什麽時候偷生的?跟這個野男人?咦耶!”突然指著貝洛斯的臉大叫,“爲什麽這野男人長得很面熟?”
“呃——”旁邊幾個明顯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女孩,猶豫了很久後才敢上前詢問:“請問是貝洛斯老師嗎?”
有人認得他?他也不過任教了一年而已!挑了挑眉,他回頭看向那些女孩,那一張張化著精致彩妝的臉孔,在他腦海中有一些模糊印象,是……他教過的那些曾經清純稚嫩的學生們?
“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他微微一笑,點頭承認了。
“哇,真的是貝洛斯老師耶,好久不見了,有五年了吧?”
“老師,這是你的小孩嗎?長得跟你好像哦!誰是媽媽啊?”
“老師?!你結婚了?!”
女孩吱吱喳喳的在貝洛斯身邊講話,兩眼發直的看著這對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的父子。
“老師,你變得好有男人味,好Man!”
“馬迷——”艾莫斯眼中沒有那些吵鬧得像麻雀的女人們,小手指著莫鑫鑫,擡頭看父親,“多多要馬迷,快點快點。”
是哪個女人這麽好狗運跟大家的夢中情人結婚啊?
衆女嫉妒的眼神,順著小孩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莫鑫鑫?是你?!”衆女尖聲嘶吼,每一個人的臉都很精彩,什麽樣的表情都有。
莫鑫鑫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嚇到同學們了,連原本狠狠勒她脖子的男人婆都忘了使力,讓她輕鬆推開頸問的桎梏,走向兒子摸摸他的手,親親他的小臉。
“好了,不可以再尖叫嘍。”她對兒子耳提面命。
“打馬迷,壞人壞人。”艾莫斯指著剛才對她下“毒手”的男人婆,控訴,“壞人壞人,多多討厭你!”
那個小孩……那張臉,活脫脫是她們學生時期的夢中情人翻版,被夢中情人指著說“我討厭你”仿佛像一把箭射人心臟。
“莫鑫鑫!”男人婆石破天驚地大吼,“不要告訴我你這個女人拐了貝洛斯老師,還跟他生了這麽可愛的混血兒寶寶!”
“好,那我不要告訴你。”那有什麽問題?她很從善如流的。
衆女一窒,瞪眼看著這親密的一家三口。
“馬迷——”大家眼中的小小貝洛斯向母親伸出可愛的小手,噘唇撒嬌道:“抱抱!”
“艾莫斯,這裏人很多,讓爸爸抱你,媽咪手會痛痛。”貝洛斯學著娃娃語和兒子溝通。
“好——吧!”艾莫斯點了點頭。
這甜蜜的一家三口,真是太閃亮了,閃得在場單身女郎眼睛都要瞎了,不忍心將炮火朝向夢中情人,一致對那知情不報的莫鑫鑫下毒手。
“你、你這個女人!我恨你!”死黨A伸出顫抖的食指,指著她那張得意的臉,“幾年沒聯絡,一出現就害大家幻想破滅!”
“對啊對啊,結婚都沒有通知一聲,不夠意思啦!”死黨B附和。
身邊圍著昔日同窗,態度熱絡得一如從前,沒有因爲她失聯了這些年而影響彼此的感情,這些人……雖然嘴巴一如當年一樣賤,但是感覺得出來她們都很關心她。
“你拐走我們的夢中情人就算了,竟然還生了這麽可愛的小孩?”死黨C痛心疾首的看著艾莫斯。
“多多,跟阿姨們問好,要有禮貌的自我介紹哦。”莫鑫鑫看出這些同學們的“饑渴”,要兒子展現魅力。
“姨姨好,我是錢多多,我兩歲。”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朝衆阿姨們笑,說自己兩歲但卻是伸出三根手指。
“噗哈哈哈哈——”衆女無法抑制的爆笑。
“好可愛哦——”當場收服了衆女的心。
“他爲什麽說自己叫錢多多?你明明就姓莫,難道錢多多是你內心的野望?!”
“一直都是。”莫鑫鑫承認,“多多是他的乳名,全名是艾莫斯·列斯登,他會說他叫錢多多,是被我BOSS和我哥教壞的,用來取笑我,多多被叫習慣了,怎樣都不願意改。”她這才覺得孩子的教育環境真的很重要。
“等一下,我覺得焦點被模糊掉了。”男人婆舉手插話,“莫鑫鑫,你不要以爲靠你兒子就可以搞定我們,你還沒有解釋你幹麽無端休學?都沒有人知道你上哪去,你給我講清楚哦!”
“對,講清楚。”衆人被這麽一提醒,也才想起了重點。
“這……”莫鑫鑫皺起眉頭,想著該怎麽逃過這一劫。
“你們都錯了。”貝洛斯從中介入,替她解圍,“不是鑫鑫拐了我,而是我綁她上飛機回國,跟我結婚。”
“啊?真假?!”沒有人相信風度翩翩的貝洛斯會做這麽野蠻的事。
“奇怪,結婚就結婚,搞什麽神秘?”有個女生不明就裏的問,“幹麽不告訴我們?機票錢我們會自己出啊!”
這不是買不買得到機票的問題,而是當時列斯登的鎖國政策不讓外國人人境啊!
“呵,有機會再邀請你們到我的國家做客。”貝洛斯微笑道,“可以在我的領地行宮住下,參觀我的國家。”
莫鑫鑫回頭瞪他,一臉“你瘋了”的神情。
他不怕泄露身份嗎?貝洛斯·列斯登現在還是各國媒體關注的焦點耶,一個從登基大典上逃離的王儲。
“噗,貝洛斯老師,你真的是貴族嗎?”有人邊問邊笑。
莫鑫鑫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會有人相信的,儘管那是事實,大家都相信眼見爲憑,一如她,傻傻的跟他回列斯登結婚,卻直到進入皇宮晉見國王席爾,才知道原來貝洛斯是王子,貨真價實的王子。
她覺得有趣的看著貝洛斯和昔日同窗們的互動,他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十分冷靜的面對他的學生們——她不禁想,她們要是到列斯登作客,一定會嚇得花容失色吧?
光想到那畫面,她就心情愉快。
“他才不是貴族咧。”是皇族。戲謔的眼抛向貝洛斯,她對同學們笑,“有機會,再請大家到我們國家玩。”
貝洛斯挑了挑眉,捕捉到她眼中的頑皮之色,不禁失笑。
有機會,表示她應該會跟他回國——是吧?
貝洛斯衷心期盼,這一天不要太晚來臨。
“哈哈哈,老師牛皮吹破了,到時候我們會無情的取笑你。”
反倒是你們會嚇得屁滾尿流吧?!莫鑫鑫表面跟著大家大笑,但內心卻是幸災樂禍的。
“哼哼,莫鑫鑫,以前以爲你只是搞笑,所以老是在課堂上跟老師示愛,想不到你是玩真的,而且手腳這麽快,我們都錯看你了。”
手腳快的人是他吧?她可是花樣年華的十八歲就被他吃幹抹淨了耶!
可是她卻紅著臉,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很高興跟各位同學碰面,不過,我們要去逛一逛,回憶一下當年,晚點再和你們會合。”貝洛斯一手抱著兒子,一手親密的攬著莫鑫鑫的肩膀,帶著帥氣十足的笑容,對學生們放電,“現在——別打擾我們。”
所有人迅速臉紅,包括男人婆在內。
“艾莫斯,跟大家說再見。”貝洛斯輕哄兒子。
“姨姨~~ByeBye!”伸出兩手揮動,艾莫斯笑容燦爛的朝大家道別。
大夥目送這一對登對的男女離開視線。
第十章
漫步在校園中,所見的一景一物都讓人回想到過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專挑僻靜的小路走,避開參與園遊會的人潮,閒適的散步。
她知道剛才貝洛斯是刻意替她解圍的,因爲好強的她被逼得說不出話來了,也怕被識破他們之間有了裂縫。
更怕兒子突然喊貝洛斯一聲“叔叔”,到時她真不知要怎麽解釋才好。
“是教官室……”行經偏遠的教官室,探頭看向裏頭,已經不見她當時就讀洋洲高中時約敦宮門了。
記憶翻飛,回到五年前,接獲養父母意外逝世的消息,她被教官、導師、校長、警察圍著,一時之間茫然無措,緩緩告知養父母丟下她跑路的消息,她……被當成犯人般對待、質問。
當時,只有貝洛斯一人對她伸出援手,她如溺水的人抓住他,請求他陪自己一同去認屍,她誰都不要,在當不只信任他一人。
他不只陪她處理養父母的後事,還連同他們的債務一併處理,只是爲了不要她擔心。
在夜裏,她思念養父母而坐在屋檐,是他陪著她哭泣,一夜到天明,出借他的肩膀和溫暖的懷抱,讓她盡情宣泄……
“咳咳。”感情像破閘的洪水,迅速湧向心田,她咳了咳,掩飾自己的情緒。
“啊,是教室!”她走在前頭,不敢回頭看他一眼。
行經教室時,停在她畢業前待的班級,三年一班。
教室裏空蕩蕩的,黑板角落寫著值日生的座號,陽光透過窗櫺,將教室映照得一片金黃。
她又想起,當她處理完養父母的後事重回校園,擔心害怕自己被排擠,因爲她已經不是暴發戶的女兒,沒有資格跟這些天之驕子、驕女們平起平坐。她在外頭裹足不前,不敢進教室。
是他,明明就沒有課,還故意早起跟在她身邊,爲她打氣加油……
“噢,可惡。”爲什麽越來越想哭呢?莫鑫鑫努力眨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馬迷,多多來嘍!”
貝洛斯將孩子放下來,讓他活動一下,跟在莫鑫鑫後頭跑,他沒發現她的內心變化,只是善盡守護者的職責。
“哎喲,多多跌倒了!”追著母親的艾莫斯被自己的腳絆倒,但他沒有哭,傻兮兮的笑著站起來,摸摸膝蓋。“不痛不痛,多多好勇敢哦!”
她回頭,迅速走向兒子,蹲在他面前細看。“有沒有哪里受傷?嗯?痛不痛?”
“不會不會,多多不痛噢。”嘿嘿,逮到媽咪了吧!艾莫斯趁此機會,耍賴的摟住母親脖子。“多多愛馬迷,馬迷抱抱。”
莫鑫鑫拿兒子沒轍,將他抱了起來。
“馬迷這裏是哪里?”小朋友指著一間教室,不解地問。
“這裏是……裏她順著他小手所指之處望過去,這一看,令她渾身一震。
是保健室。
數不清自己多少次因爲見不得以大欺小,而和校內不良少女們打架,三天兩頭就往保健室跑,跟保健室阿姨都很熟了。
直到貝洛斯出現——她主動追求這位人氣極旺的外籍老師,好幾次打架都被貝洛斯逮到,她總是厚著臉皮賴著他,要他帶自己到保健室擦藥……
貝洛所老師,我喜歡你!當時的她總是下厭其煩的這麽說,不怕被拒絕,勇往直前,不管被貝洛斯拒絕了多少次,她都不在乎。
愛,就是要大方說出來!她曾這麽高喊著。
爲什麽現在她卻沒有當年的勇敢?莫鑫鑫何時變成了一個這麽膽小的人?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對愛情的主動、積極,在得到了他的愛之後,變爲不確定,易感,怕受傷害。
在他的寵溺疼愛之下,她變得不勇敢,她怕……
自己有多久沒有大方對貝洛斯說“我喜歡你”?爲什麽……提不起勇氣打破他們之間的隔閡?
害怕,讓她拒絕睜眼見他的改變,拒絕他的接近,然而在愛情中擔心受怕的,何只她一人?
“我的天……”忍不住,淚水滑落面頰。
眼前似是浮現過去的景象,她坐在保健室的椅子上,而貝洛斯關心的碎碎念,叫她身爲女孩子要秀氣,不要老是跟人打架,手上卻溫柔的幫她膝上的傷口消毒。
“鑫鑫?”貝洛斯意外她突然落淚,神情緊張地走到她面前,擡起她下巴,關心地問:“不舒服嗎?”
啊……無法阻止了!
破閘而出的感情,讓莫鑫鑫産生了勇氣,她直視貝洛斯的雙眼,決定不要輸給過去的自己!
“多多,從今天起,媽咪在外面不會再叫你多多了,你是艾莫斯,知道嗎?”她鄭重地對懷裏的兒子說,“以後別人問起你叫什麽名字,你要回答你叫艾莫斯·列斯登,知不知道?”
“爲什麽?我是多多呀。”艾莫斯不解的偏過頭。
“在家裏,你是媽咪的多多;在外面,你就是艾莫斯,一定要記住。”
“噢,好——”小人兒不懂爲什麽要這麽麻煩,但是媽咪說的話就是對的,他不會反駁,“在外面就是叔叔的艾莫斯嘍?”小鬼對新名字還沒辦法適應。
“不是叔叔。”莫鑫鑫鼓起勇氣,凝視貝洛斯。他看著她的眼神……永遠是這麽溫柔,“是爸爸。”
“啊?不是叔叔?多多有爹地嗎?”小孩一句無心的話語,刺痛了她的心。
“當然有,以後不可以叫叔叔了,要叫爸爸、爹地,知道嗎?”她忍著沒有讓眼淚落下。
“是多多的爸比~~”像學會了新的辭彙,小鬼不停的喊著,“爸爸、爸爸~~”
震驚,不足以形容貝洛斯現在的心情。他聽見了……兒子第一次喊他爸爸,他以爲自己還要再漫無止盡的等待,一直等、一直等,才會等到她軟化,讓兒子喊他一聲爸爸,天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久到……他幾乎要以爲永遠等不到了。
沒想到頭一次聽見兒子喊他爸爸,他會這麽感動,感動到熱淚盈眶。
“鑫鑫。”他聲音沙啞,沒有壓抑自己的情感,衝動的,將他們母子納入懷裏,緊緊抱住。“謝謝你……”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她改變初衷,也不想去追問。
她在他懷裏,這就夠了。
***獨家製作******
她還需要,再多一點點的勇氣。
握著懷中的翡翠之鑰,莫鑫鑫有了決定。
“我想去北海道看熏衣草。”
貝洛斯正在指導兒子學習希臘語,莫鑫鑫突然出現在書房,提出這個要求。
她雖然讓兒子喊他父親、讓兒子正名,但她卻不曾喊他的名字,更別論像過去一樣親密的喊他一聲“老師”了。
他們相處的情形跟一開始比起來真的好很多了,她再也絕口不提離婚來氣他,更沒讓突如其來的追求者約出門。在一個月前,她根本不願跟他獨處,但現在卻能跟他一起待在書房,當他教導孩子時,她就在一旁看書或看股票機——原來她現在學會了玩股票。
“我來安排。”不論她想做什麽,他都會順她的心意。
“我知道珠寶八音盒在你那裏。”莫鑫鑫脫口而出,“我要你帶著。”
貝洛斯不禁笑了,點頭,“好。”
兩天後,他們到了北海道,佇立在紫色的熏衣草花海中央,被一望無際的紫色花海圍繞。
“哇,是爸爸的味道耶。”小小年紀的艾莫斯,已經很習慣父親身上的味道,每天都要伴著入眠。“馬迷,好漂亮哦!”
艾莫斯牽著父親的手,漫步在熏衣草花田裏,父子倆回頭,笑著對她招手。
“馬迷,來——”
“快過來——”貝洛斯掌心朝上,等待莫鑫鑫將手交付予他。
她想也沒想的快步奔跑,將手交給他,任憑他牽著,緊緊的,十指交扣。
“嘻嘻嘻——”艾莫斯竊笑著,“爸爸和馬迷牽牽手,厚——我也要!”硬是從中間分開父母緊握的雙手,一手抓住一人,開心的大叫,“沖呀~~”
兩個大人相望,無聲的輕笑,從交流的眼神中看見濃烈的感情。
無聲,勝有聲。
“艾莫斯,小心點。”貝洛斯無奈地叮囑兒子,這活潑好動的性格,跟他媽一模一樣。
“哈哈哈哈哈——”快樂無煩憂的小鬼,牽著父母的雙手,大笑著奔向熏衣草花田,隱身在紫色花海裏。
***獨家製作******
這間溫泉旅館,他們在五年前來過。
當初因爲貝洛斯提起北海道是他父母邂逅、進而相愛的地方,她便隨口說想來看看,沒想到他就真的帶著她來到這裏。
現在北海道的熏衣草花田,不只是他父母的定情地,也是他和鑫鑫的。
他在這裏找到了他要的愛情,他要的人,對他們來說,北海道這個地方有著特別的意義。
“爸爸,爲什麽我們要來看花花?”艾莫斯洗完澡,穿著溫泉旅館準備的小浴衣,拉著父親倒在榻榻米上,昏昏欲睡的玩著父親胸前的紫色瓷器碎片。
“艾莫斯不喜歡嗎?”貝洛斯輕笑著,聲音輕柔,像是催眠曲般哄著兒子。
“喜歡,有爸爸的香香。”艾莫斯伸出小手抱住父親的頸子.小臉在他胸口磨蹭嗅聞。
他不禁失笑。怎麽跟鑫鑫一樣,總愛他身上的熏衣草香味?
艾莫斯外表像他,但個性卻十足十是鑫鑫的翻版,活潑愛玩,而且很愛笑。
也許是對父親的憧憬吧,艾莫斯自從喊爸爸喊上癮之後,就黏著他不放,睡著要他陪,吃飯也要他喂。
再加上貝洛斯幾乎什麽都懂,有小男生所憧憬的“英雄”氣息,讓艾莫斯超級崇拜,莫鑫鑫還爲此吃味了好幾次,對兒子說:”艾莫斯,你有爸爸就不要媽咪了……我要哭哭嘍。”
哀怨的語氣急壞了小男生,立刻抱住她諂媚道;“我愛馬迷,我是馬迷的小寶貝,乖哦,馬迷不哭!”
“艾莫斯要睡了?”貝洛斯輕聲問懷裏的小人兒,感覺到這小傢夥就抱著他的頸子,頭埋在他胸前睡著了。“真是……”他小心翼翼地將兒子放倒在榻榻米上,替他蓋上薄被,慈愛的看著兒子天使般的熟睡臉龐,情不自禁地,伸指輕撫他因泡湯而酡紅的小臉。
“艾莫斯,晚安。”他低頭,親吻兒子的額。
剛泡完澡的莫鑫鑫穿著浴衣回到房間,本想進房看看兒子,不意從半拉開的門中看見這一幕……感動得讓她心疼痛。
她所愛的人,和他們的孩子——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莫鑫鑫不自覺微笑,覺得幸福就在眼前,她小心地不發出聲音,轉身離開,不願吵醒了睡熟的小寶貝。
她拿著旅館準備的清酒,坐在露臺,邊看著天空的明月邊小口啜飲。
幸福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她現在才搞懂自己白繞了一大圈,錯過好多好多。
握著頸間的翡翠之鑰,微笑看著天空,她已經有勇氣主動告訴貝洛斯,他想聽的那一句……
“怎麽還沒睡?”貝洛斯倚著拉門,低頭看她酡紅的小臉,欣賞的眼神表露無還。
五年前就見過她穿浴衣的模樣,那時她的年輕稚嫩,散發出致命的青春誘惑力;五年後,成爲年輕少婦的她變得成熟,連頭髮都留長了,爲泡湯而紮起秀髮,幾綹發絲散落在頸後,更平添幾許性感。
“你不也是?”莫鑫鑫擡眸,給他一記媚笑。
她貪看他穿著日式浴衣的模樣,雖然是西方臉孔,但卻別有一番味道,尤其是半裸胸膛——會引人犯罪。
“陪我喝一杯。”她高舉酒瓶遞向他,邀請。
貝洛斯眼神深沈,接過酒瓶坐在她身側,爲她及自己斟滿。酒過三巡,兩人都沒說話,默默的望著天上的明月,或者,在對方胸前的事物留連。
雖說,她自認爲已經有足夠的勇氣,但是看到他卻又怯懦了,於是藉酒壯膽,喝了幾杯清酒後,她突然拿下頸間的翡翠之鑰,遞給他。
“拿去!”她的動作稍嫌粗魯。
“你——”貝洛斯心漏跳一拍,心情頓時蕩到穀底。
她要將翡翠之鑰還他?!
“我只是借你而已,那只珠寶盒沒有翡翠之鑰根本打不開。裏頭有你母親留給你的信,還有一個很驚人的東西——要還我,我只是借你而已。”她重申了很多遍,是借,一定要還給她。
貝洛斯心情頓時放鬆。“我以爲你不要了。”不要他,也不要他的愛——好在是誤會。
“除了媳婦,我才不會把翡翠之鑰給人呢。”莫鑫鑫打了個酒嗝,“一定要還我。”
“當然,送給你的東西,我沒有要回來的道理。”貝洛斯笑著接過翡翠之鑰,起身去從隨身行李中翻出那只珠寶盒,回到她身邊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從盒底打開這只做工細緻的盒子。
“這——”映入眼簾的東西,讓貝洛斯呼吸一窒。
那巴掌大的盒子中,除了一封泛黃的信之外,還有一顆嬰兒拳頭般大的鑽石。
掌管礦脈多年,貝洛斯自然對寶石有一定的鑒定力,他明白這麽大的鑽石很少見,先不論這顆鑽石的克拉、切工、色澤、純淨度,光是這個大小,就夠讓人驚訝了。
這就是列斯登皇后所守護的寶物,他不敢想象,若翡翠之鑰落入柯裏親王手中,這“無價之寶”將會變成軍事武器,炮口對向列斯登皇宮——
也幸虧翡翠之鑰的傳言,讓柯裏親王以爲握有翡翠之鑰就擁有財權。多虧這只珠寶盒設計得巧妙,任誰也想不到真正的寶物就在盒子中!
說到寶物,對貝洛斯來說,真正的寶物是盒中藏起來的——母親的親筆信。
他飛快的攤開招成四方形的信紙,母親熟悉的字迹映入眼簾,默默的看完信,他微笑將信折起,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
“你……看完了?”莫鑫鑫訝異。他怎麽沒有反應?
“看完了。”他點點頭。母親信件的內容,他大略知道。
簡略的只提到母親不希望他們反目,以及席爾待他的一切都是她同意的,信末期望他,成爲一個不輸給父兄的好國王。
“這兩年來,我住在皇宮裏——我母親的別苑。”貝洛斯緩緩訴說著,“那個院落被席爾封閉多年,不許任何人踏進,我曾因爲這件事情跟他大吵過,我恨他不讓我整理母后的還物。直到兩年前才明白,那處別苑,席爾長年派人整理,維持得跟我母親在世時一模一樣。
“我才驚覺,席爾對我母親並不若他表現的那樣冷若冰霜,他視我母親爲親生母親。從母后的寢宮中,我找到她的親筆手劄、席爾寫給她的私信,以及……我與席爾的合照。
“我那時太小了,應該只有兩歲吧,那張席爾抱著我對鏡頭笑的相片,真的震撼了我。母后將那張相片藏在壁紙後,因爲席爾爲了不讓我發現,他要我恨他,所以毀去所有兄弟之愛的證明——”貝洛斯沒提的是,拿到那張相片後,他非常“好心”的送到席爾面前,當著布拉德的面,笑說:“不知布拉德可曾見過陛下笑得這般純真無矯?”當場搞冷了這對性格扭曲的同性戀人。
“但是他沒想到,母后偷偷爲我們兄弟倆留了後路。”只是,他惡劣的一面把事情又給搞僵了。
可以說是風水輪流轉,貝洛斯越來越像席爾的陰沈冷靜,而席爾越來越有貝洛斯沈不住氣的一面。
他們——不愧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鑫鑫。”將鑽石放回原處,重新鎖上珠寶盒後,他親自爲她戴上翡翠之鑰,“這兩年來,我不只一次從高處眺望列斯登的國土,想著我要給後世子孫什麽樣的家園?我知道,我必須改變。”他的手滑過她鎖骨,千言萬語,只有一句,“現在的列斯登,適合我們的孩子。”不提他爲了達成目標耗費了多少心血。
莫鑫鑫望著他的眼,動容的想著:啊!他變了,變成她喜歡的那個貝洛斯。
他什麽都不提,不提他的傷、不提他這兩年來做了多少努力,放下准國王的身段,只要她跟他回家。
回家啊……
捧起他的手,食指滑過他粗礪的掌心。他——一個王子,准國王,爲何有一雙粗糙的手?
當下有一些明白,爲何安潔他們會這麽快就接納了他,沒有懷疑。
突然問,她好想看,好想看看他親手改造的列斯登。
“我不會在黃金禦座上雕下我們的甜蜜生活。”握住她的掌,貝洛斯輕喃,“我很小器的,甜蜜的生活,你我兩人看得見就夠了。”
這,比任何甜言蜜語還要能引起她的共鳴,她當然清楚貝洛斯看了自己的信,眼不自覺瞟向他胸口的瓷器碎片,忍不住皺眉。
“我不喜歡兒子亂挖的毛病,一定要想辦法把他這個壞習慣改掉。”
“再同意也不過。”他附和。
“以後不可以利用兒子互挖對方的秘密!”她再加一條。
“一言爲定。”貝洛斯也受夠了兒子的亂挖,“我的日記本在你那,對吧?”
莫鑫鑫跳過這個問題不回答。“還有,我不想跟兒子分開,我討厭把孩子送進宮教養,我要每天看見我的小孩!”
“這個有點問題,光是大臣那邊就不容易搞定。”
“我堅決反對這種不人道的規定!”她抆腰怒吼,“我才不要把我的兒子交給不相干的人養。”
貝洛斯輕笑道:“據我母親的手劄,她也抱怨皇宮教育王儲的制度太不人道,因此她仗著皇后的身份,從宮人手中搶走王儲數次,是一個令教育王儲的官員們大傷腦筋又沒轍的物件——”
她聞言,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噢——”未來要與那些官員搶兒子嗎?她可不會搶輸入的。
既然她不願回答他關於日記本的問題,嗯——那麽回列斯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其他的日記本都給燒了!貝洛斯心裏盤算著另一件事。
“我想了很久,才發現自己變得膽小,我忘了——其實愛情本來就是一種冒險。”莫鑫鑫看著他的臉,再輕鬆也不過的笑道:“老師,我們回家吧。”
貝洛斯不敢置信的眨眼。她喊他老師,還說……回家。他知道她說的家臼疋哪里,他所在之處,就是她的家。
“鑫鑫。”貝洛斯顫抖的捧起她的小臉,歎息著抵著她的額。“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很久……”
溫熱的唇,覆在她顫抖的雙唇上。
她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小手抵在他胸前,仰頭承受睽違兩年的親吻。
柔和的月光,撒在這對盡釋前嫌的情人身上,映照在地上的影子,交纏得難捨難分。終曲
海天一色的藍,是美麗的地中海。
海浪一個接一個打在白色沙灘,沖掉沙灘上的小腳印。
“哇哈哈哈哈——”一個被浪追著跑的兩歲小男孩,大笑玩鬧著,穿著一身的白,卷起褲管跑呀跑的,一頭紅棕色的柔細發絲,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
“踩踩踩,踩踩踩——”繼續在沙灘上留下腳印,再看著海浪打來把腳印沖得消失不見。“嘻嘻嘻,好玩~~”
“艾莫斯殿下,別玩了,小心感冒。”身穿黑色素裙的安潔,跟在小朋友身後,笑看活潑好動的小王子。“該吃早飯嘍。”
“好——”很好溝通的小王子跑向她,乖巧的讓她拿著大浴巾將他包起來,抱著他走向前方的城堡。“安潔,我要洗腳腳,馬迷會罵罵。”說著不甚標準的希臘語和中文夾雜。
多虧她精通中文和希臘語,否則怎麽搞定這位小王子啊?
“好,再幫你換件很帥的衣服。”安潔微笑,將小王子帶進他的寢房中,爲他清洗小腳,洗臉洗手,最後帶到床邊。
准國王帶著王妃和小王子回國,全國人民莫不歡欣鼓舞,期待見小王子一面,但他們打算在登基大典上,才讓小王子在人民面前曝光。
大家一定會喜歡這位可愛的小王子,雖然長得跟陛下一模一樣,但個性卻是王妃的翻版。
”艾莫斯殿下,我現在幫你穿的是晉見國王陛不要穿的正式服裝。”安潔拿起一旁深藍色軍服,與他父親的一模一樣,只是尺寸小好幾號。
昨晚席爾才回宮,今早就召他們入宮。
“好~~”小孩子很天真的,有新衣服穿就開心。
當安潔幫小王子穿上正式的軍服後,仔細調整打量,不得不讚歎,“小王子,你好可愛!”她忍不住抛開主從份際,抱住艾莫斯。
“呵呵呵,謝謝安潔。”被誇獎了,他害羞的紅了臉。“我很帥,給馬迷看。”
安潔忍不住笑。“王妃和陛下現在還沒醒哦,我們去吃早餐,好不好?”
“不要!”小王子非常有主見,“多多叫馬迷、爸爸起床吃飯飯!”然後跳下床,飛快的沖出寢房,往父母的房間沖去。
回列斯登沒幾天,這傢夥就對偌大的行宮很熟悉了,旁若無人的闖進父母房間,還知道要小小聲的,以免事迹敗露。
推開房門,艾莫斯偷偷潛進去,看見寢宮中央的四柱大床上,他的父母正依偎睡得香甜。
莫鑫鑫穿著輕薄的白絲睡袍,背靠著貝洛斯赤裸的胸膛沈睡,甜蜜共枕的兩人,看得出來感情恢復得很快。
挂在她頸間的翡翠之鑰,就這麽大剌剌的曝露在乳溝中間。
“耶!”艾莫斯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走向床邊。
其實,他最最最想挖的東西,就是馬迷身上綠綠的鑰匙,好想好想要,但是馬迷小器都不給他玩。沒關係,不給他玩他就挖走,挖走就是他的了,哈,他很聰明吧?!
爸媽都沒有醒過來,他捂著嘴,小心不要竊笑出聲,但小孩子哪顧得了那麽多,還是讓笑聲泄出。
艾莫斯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匍匐前進,緩緩跪坐在母親身邊,伸出小手探向莫鑫鑫胸前的翡翠之鑰。
怦、怦、怦,他心跳得好快!
輕輕的,挑起母親胸前的翡翠之鑰,握住,艾莫斯不禁笑了。“呵。”馬上用另一隻手掩嘴,免得吵醒爸媽。
一隻大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嚇得小王子差點尖叫。“咦?”笑臉迅速垮下。他又被逮到了?!
“艾莫斯,你在做什麽?”貝洛靳聲音慵懶,一臉笑意的看著兒子震驚不敢相信的小臉。
這是艾莫斯挖東西第二次被他逮到,怎麽這麽好笑?但是不能笑,笑了就破功了。
“怎麽可以這樣呢?還不放手?”他聲音輕柔,是因爲懷中還在安睡的小女人,這幾天以來他們夜夜纏綿,把她給累壞了。
“不要!”艾莫斯小手握得更緊。
“好吵。”莫鑫鑫痛苦的睜開眼,早就聽見兒子和丈夫在耳邊講話。
她被貝洛斯纏到天快亮才睡下,現在全身都很酸痛,只想好好睡一覺。結果睜眼就看見兒子握著她胸前的翡翠之鑰,小臉上佈滿堅決,而她的丈夫正握著兒子的手腕,以兇惡的眼神逼他放手。
“你叫兒子來挖我?”她頓時睡意全消。
“我沒有。”貝洛斯連忙否認,“我們談過了不是?”
“那兒子現在是怎樣?什麽東西不挖,來挖我的翡翠之鑰?!”她轉頭看著丈夫,再回頭看兒子。“多多?”
“多多的!”艾莫斯頭一回這麽強烈的表現出想要一件東西。
莫鑫鑫突然覺得有趣極了。“多多,你喜歡啊?”
“我要綠綠的鑰匙!我的!”再次強調,而且說什麽都不願意放手。
她擡眸看了看兒子和丈夫僵持不下的神情,笑說:“這件事情就交給一家之主來處理嘍。”
什麽?他?!
貝洛斯皺眉看著她,再看看兒子一臉的堅決,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好計策。
“艾莫斯,放手,那是媽咪的東西。”
“不要,是我的!”一臉快哭了的表情。“我的我的我的!”
“這麽想要啊?好啊,綠綠的鑰匙給你,不過,從今天起你不可以再挖東西嘍。”貝洛斯與兒子談起條件。
懷裏的小女人悶笑得全身發抖。
“不可以挖嗎?”小臉爲難的皺了起來,“多多有乖乖聽爸爸的話,挖挖挖馬迷呀!”小鬼出賣起父親來了。
結果兒子的出賣,讓貝洛斯得到一記肘擊,
“你要綠綠的鑰匙,就不可以挖。”當爸爸的悶聲承受老婆的攻擊,對兒子態度更加堅定強硬。“你自己決定,要挖,還是要綠綠的鑰匙。”
艾莫斯真的很認真的想著這個問題,想要這件東西的意念十分堅定,所以他下了決定——
“多多要綠綠的鑰匙。”
“那以後不可以亂挖,聽見沒?”貝洛斯滿意一笑,很高興解決了一個麻煩。
“好。”好委屈的皺眉,“那綠綠的鑰匙要給多多,給多多呀。”
當爸媽的不能因爲小孩子還小就騙他,所以莫鑫鑫大笑著將翡翠之鑰從脖子上取下,挂在兒子胸前,得來兒子的興奮獻吻。
給別的女人她是絕對不同意的,但是給兒子卻是另當別論嘍,她一點也不介意把它送給兒子。
“我的。”艾莫斯捧著翡翠之鑰忍不住發笑,“是我的哦!”
夫妻倆見兒子開心的模樣,莫測高深地朝對方抛去一記奇妙的眼神。
未來,兒子會將翡翠之鑰交給什麽樣的女孩呢?
那至少是二十年後的故事了吧?是否會像他們一樣,雖然繞了一大圈,但還是回到彼此身邊呢?
他們拭目以待!
***獨家製作******
席爾是個精明的君主。
他早料到那異母弟弟會在登基大典上放他鴿子,所以呢,貝洛斯後腳剛離開列斯登,他前腳就跟著離開,帶著貼身侍從兼戀人——布拉德,一同去度個私人假期。
在未來,他退位後,便可以無拘無東的抛下皇室的枷鎖,四處雲遊,雖然他那異母弟弟近兩年來變得令人厭惡,但是他很放心將國家交給他。
昨夜甫回國,他便立刻下令召見王妃以及小王子,如今正坐在大殿上,穿著正式軍裝,慵懶的接見他那兩年未見的弟媳以及小侄子。
“你!就是你!”莫鑫鑫撩起裙擺,憤怒的走上王座邊,指著他的鼻子臭駡,你竟然拿劍傷他?你你你你,你給我記住!”
席爾暗暗覺得好笑,挑了挑眉。這個王妃行爲舉止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放眼全國上下,敢指著他的鼻子把他罵得臭頭的,也就只有她了吧?!
“放肆。”俊逸的臉孔板起,“出國兩年,王妃的禮節全數忘光,看來不適任爲一國之後。”
“你少來這招,你明明就很想笑。”莫鑫鑫抆著腰,冷眼哼了聲。
這丫頭……真有她的!
輕輕的笑聲自席爾口中泄出,就知道瞞不過她。“怎麽?心疼了?”
“親愛的陛下,你都會心疼我怎麽不會心疼?”她掀掀嘴,“不准再有下一次!”
“我親愛的弟弟,你竟然縱容你的王妃對我出言不遜?”席爾忍不住看向貝洛斯,只見他蹲在地上,對一個俊俏的小鬼說著悄悄話。
那小鬼……席爾眯眼。跟貝洛斯小時候一模一樣,讓他不禁想起幼時往事,他第一次從母后手中接過不滿周歲的弟弟,笨拙的抱著他……
“我在忙。”貝洛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低頭跟兒子咬耳朵,不知道兩父子在說什麽悄悄話。
席爾不以爲忤的吩咐,“布拉德,把那孩子抱過來讓我瞧瞧。王妃,你退下。”
“是。”布拉德聽命照辦,把莫鑫鑫帶下王座,然後抱著那不怕生的小王子,走上禦座。
艾莫斯睜著眼睛看著這位金髮男子,狐疑地問:“你是誰?”
骨碌碌的大眼轉呀轉,藏不住的活潑好動——換種說法,這麽大膽而且不怕死的性格,跟他母親有得比。
“我是你的伯父。”席爾冷凝的臉龐流露溫柔,親自將艾莫斯抱到膝上,仔細端詳這漂亮的孩子,全然沒發現底下的貝洛斯正露出怪異的笑。
”艾莫斯,叫伯伯。”貝洛斯在底下提醒。
“伯伯好。”艾莫斯聽話的打招呼,“我是多多。”小手忍不住摸著那頭燦燦金髮,而席爾竟然沒有阻止?!“多多喜歡你!”他伸出小小手,緊緊抱住席爾的頸子。
這熱情的反應令席爾一時招架不住,被徹底打敗了。
這是他弟弟的子嗣,列斯登的王儲,但有著活潑開朗的性格,看來在那位非常有主見的王妃教導下,這個王儲與貝洛斯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席爾一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他的一腔父愛全讓艾莫斯給引了出來,唇邊綻放柔和的笑,將孩子納入懷中。
連相伴多年的布拉德都沒見過他這種溫柔神情,冷酷的臉龐被疑惑所取代。
“既然你已尋回王妃,我退位一事就別再耽擱,好早日了卻我一樁心願。”席爾雖是對著貝洛斯說話,但慈愛的眼神卻是看著腿上的艾莫斯。這個小人兒啊,怎麽這變可愛?
突然,他發現這小傢夥在玩弄胸前的一樣東西,他定眼細看——是翡翠之鑰?!
“翡翠之鑰?怎麽會在你身上?”
“我的。”艾莫斯怕被搶,握在掌心裏。“我的我的我的!”防賊似的看著席爾。
那神情,讓席爾想起貝洛斯,曾經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太有趣了!
“沒想到你們竟然將這麽重要的東西送給艾莫斯。”他搖頭失笑,但也未覺得不妥。
“想從他手中搶到翡翠之鑰,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貝洛斯眼眸閃過異彩,若是平時的席爾定會發現,但現在他心神全都放在艾莫斯身上,無暇顧及其他,連布拉德都被他冷落在一旁。
“我會儘快安排登基大典,如果沒事,我想帶著王妃和小王子回行宮了。”
“回家!”坐在席爾腿上的艾莫斯立刻跳下來沖向父親,讓席爾流露失望的神情。“回家嗎?爸爸回家可以玩水水嗎?”站在父親腳下,伸長手臂討抱。
“當然可以,但是不可以一個人去,知道嗎?”抱起兒子,貝洛斯叮囑。
莫鑫鑫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她早就知道這對父子有問題,只是不知道在搞什麽花樣,從在車上就開始咬耳朵,她想偷聽都不行,讓她忍不住大歎:男人啊!
“那多多可以帶著這個去玩水水嗎?”艾莫斯伸出左手,一隻黑色戒指套在他的小指和無名指。
“噗——”莫鑫鑫忍不住噴笑。
禦座上的席爾大怒,低頭看掌心,這才發現戴在他右手的尾戒早已不見!
“艾莫斯?!”席爾怒吼,他身旁的布拉德也皺起了眉頭。
“當然可以。”貝洛斯愉快的對兒子說,“是伯伯送給你的見面禮,還不跟伯伯說謝謝?”
“謝謝伯伯,多多喜歡耶!”仗著有父親靠,艾莫斯高舉戰利品。
“那是——”一口氣梗在喉頭,他簡直不敢相信,他被陰了?!
一個兩歲的小孩,從他身上——就在他眼皮底下,拿走了布拉德送給他的東西,那只印有布拉德家族家徽的戒指,是他最重視的東西。
“要拿回去?”貝洛斯掀掀嘴角,嘲弄道:“陛下不會這麽小器,連點小東西都不願賞賜給初次見面的侄子吧?”
“該死。”向來冷靜自持的席爾,被逼得髒話連連,“還我,否則我無法離開列斯登!”
他不能忍受將布拉德的東西還留在這裏,他必須一併帶走!
聽見他氣急敗壞的話,貝洛斯涼涼地道:“那就別離開。”
席爾瞪眼。“你說什麽鬼話?”
“你不會以爲我會這麽輕易放你走吧?我親愛的哥哥。”貝洛斯諷笑的味道跟席爾有八分像,“你要天真到什麽時候?徹底利用我之後,還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你——”席爾瞪他,而後失笑。
貝洛斯布這個局,只是爲了不讓他離開吧!
不願讓他退位遠走他國,只因爲他同性戀者身份,不容於皇室。他這個弟弟,怎麽學他學成這樣?用惡意的包裝掩飾真意。
“我怎麽可能放過你呢?在我登基爲王之後,還有需要你的地方。”貝洛斯壞壞的笑,抱著兒子偕同妻子離開。“告退!”
看著他們兄弟倆鬥氣的莫鑫鑫,忍笑忍得很辛苦,直到走出宮門才拐了貝洛斯一肘,
“你壞死了!怎麽這樣啊?不是說好了要導正多多這個壞毛病嗎?你又叫他挖!”
“讓席爾吃癟,是我這兩年來新培養出的興趣。”貝洛斯微微一笑。
那笑,讓她覺得有老謀深算到。
“壞人——”即使指控他是壞人,但她還是笑得花枝亂顫。
另一端的皇宮內,失去心愛之物的席爾難掩鬱色,坐在王座上,回頭看著身旁的布拉德。
“你可介意?”
“介意什麽?”少言的布拉德難得回話,因爲艾莫斯那一手實在太驚人了。
“那是你的家徽戒指。”席爾起身,伸手撫著他的臉。“你生氣?”
“不。”布拉德搖頭,“重要的,向來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席爾精眸一閃。“那麽,就送給那小鬼吧,當作是一件小小的見面禮。”
“無妨。”
“影子,你想——”席爾詭笑,笑容流露出不懷好意,“我現在下詔要貝洛斯即刻接任,而我們遠走高飛——”
布拉德簡單回答他三個字,“好主意。”
“那,在我卸下王位前,幫我最後一個忙——把我的印信取來。”
“遵命。”布拉德領命而去,高大的黑影消逝在宮門之前,他佇足回頭,凝望王座上有張英俊臉龐的惡魔。
貝洛斯恐怕沒想到,席爾能做的,往往比他想象中還要多。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誰是道,誰是魔呢?這——可難說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