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J網路實驗室
打印

酷幫主出浴記 作者:佟芸

本主題被作者加入到個人文集中

酷幫主出浴記 作者:佟芸

第一章

  臺灣的天氣真令人氣憤,早上明明是一片晴朗的好天氣,到了下午三、四點,偏偏狂雨驟下,好象天空上有人拿了一大盆水,從上往下猛倒。雖然下了雨,天氣依然未見轉涼,反而更形悶熱,讓人心浮氣躁。
  這五月底六月初的天氣,真令人難以捉摸,一下傾盆大雨,一下是熾熱的太陽,曬得人滿身大汗。到了晚上也不見好轉,沒有徐徐吹來的涼風,反而是燠熱的微風,吹得人更加煩躁。
  宋心雨抬頭望望天,看來,這場雨沒那麼快停,而她今天已經沒課了,既然沒辦法回家,她只有找個地方避雨了。她無奈地轉身走向圖書館。
  一踏進圖書館,她才發覺平時空位一大堆,現在卻坐滿了人,她只得走向最裏面尋找空位。
  "喂!秀蘋,那不是你妹妹嗎?"楚玉真推推林秀蘋。"要不要叫她來這邊坐?"她指著旁邊的空位。
  "不用了。"林秀蘋冷冷地說。
  她和宋心雨即不同父也不同母,只是名義上的姐妹,實則一點關係也沒有。在爸爸跟阿姨面前,她們還會和平相處,偶爾講上幾句,私底下則互不來往。
  "別這樣嘛!"張惠玲勸道。趙仲仁喜歡宋心雨,又不是宋心雨故意要橫刀奪愛,何必遷怒於她呢?
  說來說去,都是那個趙仲仁不好,當初他不該對她們這些學妹百般示好,尤其是林秀蘋,他常有事沒事的請她們吃飯,甚至單獨和林秀蘋出去吃飯、看電影、郊遊,讓人以為他在追林秀蘋。哪想得到,宋心雨一進她們學校之後,他就轉移目標。
  "不然要我怎樣?"林秀蘋冷哼。
  "你的態度可不可以好點?在你家我是不曉得你用什麼態度對她。但是,現在是在學校,說什麼也得給自己和她留點面子吧?"張惠玲無奈的搖頭。林秀蘋就是太愛面子了,才容不得宋心雨靠近她的地盤。
  "是啊!你別表現的這麼明顯,要不然,人家還真的以為你被趙仲仁給甩了。"楚玉真心直口快的說。
  林秀蘋生氣地瞪大了眼。
  "玉真!"張惠玲低斥。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這個人口無遮攔,你千萬不要記在心上。"楚玉真拍拍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地直點頭道歉。她真是嘴快,就算真有其事,她也不該說出來呀!
  "是啊!秀蘋,你也知道……"張惠玲想解釋,不料卻被打斷。
  "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她一向嘴快,說話有口無心。但是,既然她會這麼說,別人是不是也會這麼想?"林秀蘋生氣地說。
  "你還生我的氣呀?"楚玉真囁嚅地說。
  "我不是生你的氣,而是她。"林秀蘋雙眸死盯著宋心雨。
  "其實!這件事說來她也是個受害者,她--"
  "惠玲,你不用再替她解釋了。到底我跟你是好朋友,還是她才是你的好朋友?"林秀蘋忍不住提高音量。
  "當然我和你才是好朋友啊!就因為我們是好友,所以我才要勸你。"張惠玲忍不住提高音量。林秀蘋的個性滿極端,有時她真的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觀念,尤其現在又事關愛情,張惠玲真怕她會做出後悔莫及的事。
  "既然你承認是我的好友,那你就不該為她說話。"林秀蘋忍不住撇撇嘴。
  "蘋……"張惠玲輕歎。
  "別再說了。"為什麼她們都認為她對宋心雨不好呢?她既沒虐待她、又沒諷刺她,更沒有當眾給她難堪,只不過是不理她罷了,她們幹嘛這麼維護她呢?虧她們還是至交好友,真令她百思不解。
  望著宋心雨,不由地讓她一陣懷疑,憑她林秀蘋是英文系的系花,難道會比不上她嗎?說長相,大家都說她比她還美;論身材,她的三圍樣樣標準,哪像她瘦巴巴的,看來弱不禁風。沒理由趙仲仁會愛上她,而不愛自己呀?
  如果說,今天宋心雨長得比自己漂亮或是美豔幾分,那麼,她也無說可說,甚至自認失敗都無所謂。偏偏宋心雨樣樣不如自己,就連課業上也不見得比自己高明,而趙仲仁居然說他愛上宋心雨,這怎不教她氣極。
  "秀蘋,她走過來了。"楚玉真推推林秀蘋,她從沒見過林秀蘋這麼淡漠的眼神。看來,愛情會使人變成魔鬼,那是指得不到心上人的心的人,就像林秀蘋這樣。
  "別管她。"她冷冷地撇過臉。
  宋心雨瞧見林秀蘋冷淡的眼光,她知趣的選擇離她較遠,靠窗邊的椅子。說實在,林秀蘋一點也不愛趙仲仁只不過有趙仲仁這種優秀的學長在追她,讓她有一種炫耀的滿足感罷了。如今趙仲仁轉移目標,而這個目標偏偏是宋心雨,而宋心雨又樣樣都比不上她,讓她很不是滋味。
  不過,林秀蘋雖然心有不甘,但起碼她還不會當著眾人的面給自己難看,看來,她的修養愈來愈進步了。
  "宋心雨!"
  突然一聲驚喜的叫聲響遍整個圖書館,讓宋心雨嚇了一跳。在圖書館裏居然有人如此沒水準的大喊,而且又是喊她的名字,她生氣地轉向聲音的來源,這一瞧,讓她蹙起眉頭,冷冷地撇過頭。
  "宋心雨,這個位置不沒有人坐?"趙仲仁邊問邊坐下。他才不管這位置不沒有人,就算有人,反正先坐先贏。
  他喜孜孜地看著她,雖然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可是能瞧見她,他還是非常高興。
  是的,她的確長得並不漂亮,但就是有種讓人看來很舒服的感覺,更重要的是,看到她瘦瘦弱弱的模樣,讓人打從心底生起一股想保護她的欲望。
  "宋心雨,你最近好不好?"趙仲仁關心地問她。
  等了放久,宋心雨依舊將臉朝外,雙眸盯著窗外的絲絲細雨。
  "宋心雨,你晚上有沒有空?"他忍不住拉著她的手,希望她轉過頭來,別老是盯著窗外的雨發呆。難道他比不上那些雨?
  宋心雨扯開他的手,轉過頭和他面對面,眼角余光正好瞄見林秀蘋的雙眼噴著火,她忍不住苦笑。這下可好了,在這人來人往的圖書館剛好被林秀蘋瞧見,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學長,請你放尊重點。"她冷冷地盯著他。說女人是禍水,但在她認為,男人才是一大禍害。
  "你晚上不沒有空?"他一點也不為意,反而高興她總算有反應了。
  "我沒空。"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我每天都很忙。"這人是怎麼搞的,他難道不曉得自己不喜歡他嗎?
  "總有一天會有空吧?"他毫不灰心地問。
  "也許吧!不過,恐怕得十年以後。"她冷淡地說。
  "十年後!"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在開玩笑吧?"
  "我不是開玩笑。"她繃起臉。
  "可是……看一場電影不需花多少時間。"他不解地看著她。
  "學長。"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連這麼白的拒絕話他都聽不懂。"這麼說吧!如果今天我喜歡上你,那麼,不管你想我陪你到哪兒去都不成問題;問題是,我對你根本毫無興趣,更談不上喜歡,所以……你應該聽得懂了吧?"
  這怎麼可能!他是不是聽錯了?他張口結舌地看著她。他是這麼優秀,人長得英俊不說,功課又好,家裏又有錢,她居然會拒絕他!
  "學長,如果你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宋心雨冷冷地拋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盯著她冷漠的背影,趙仲仁不由地生起一股挫折感。從她進了校門後,這是她說的最絕、最白的一次。以前從來沒有人拒絕過他,只要他一開口,怕所有的女生不全擁上他,而她居然拒絕了他!為什麼呢?他苦思不已。
  難道……是為了林秀蘋?
  沒錯,一定是為了林秀蘋,要不然她不會拒絕自己的,他自信滿滿地想著。
  其實,他和林秀蘋只不過是學長與學妹關係罷了。平常他也是基於同系的關係特別請她們這些學妹吃吃飯、看看電影,根本沒有其他原因。若說他和林秀蘋是男、女朋友,那真是天大的冤枉,他連她的手也沒牽過,怎麼算得上是男、女朋友呢?這全是其他人瞎起哄,亂說一通。而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和林秀蘋說清楚,免得宋心雨誤會他。
  "我決定到大陸投資。"
  原本正在埋頭猛吃的一家人全都停了下來,瞪著一家之主。
  "你們誰有意見?"林政義瞄了全家一眼,以不在乎的口吻說。
  身為一家之主就有這個好處,可以反駁任何他不滿的事。但是,若不誰敢反對他的話……哼、哼!這個月的零用錢就別想領了。
  想他在這個家裏是唯一的男人,其餘五個全是女人(一個老婆、三個親生女兒、一個繼女),平時若不擺擺架子,她們怎麼會怕他呢!說不定他老早就被這群女人踩在腳底下了。人說:兩個女人就象一群麻雀,何況是五個女人呢!
  "爸,你怎麼會想到大陸去投資呢?"這個老爸也真是的,總是自作主張,也不問問她們的意見。林秀儀不滿地嘟起嘴。
  "我高興。"好像這句話就足以解釋一切。
  "爸,你未免太任性了吧?"身為長女的她有義務要監督老爸的行為。何況,明年她就要大學畢業了,她準備在老爸開的工廠好好的實習一番,以便將來好順理成章的接管工廠。
  林政義瞄了大家一眼,瞧她們每個人都很贊同林秀儀的話,使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到底這個家的一家之主是誰?她們花的又是誰的錢?她們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居然還敢跟他頂嘴!
  "我任性?"他不滿地瞪著大家。"你們吃的、穿的、用的,全是用我的錢,就不會太任性?"
  "爸爸養子女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任性的?"林秀蘋對她老爸皺眉。
  "是啊!老爸,你怎麼可以說我們任性的用你的錢呢?你想想,現在你賺錢供我們花用,將來你老了之後,我們也會賺錢給你用啊!"看來,還是她這個麼女比較有良心。林秀茹暗自竊笑,說不定將來就為了這句話,她的嫁妝比其他三個姐姐還多呢?
  宋心雨挑高了眉,瞄了她小妹一眼。想不到她小妹居然這般諂媚,平時也不見他如此大方,常常為了小錢錙銖比較,現在居然這麼大方,要負起養老爸的責任?
  "是嗎?"林政義不置可否地瞄了林秀茹一眼。這孩子的吝嗇是出子名的,如今居然故示大方,要賺錢給他用?如果他真信了她的話,那肯定是他得了老年癡呆症。
  "當然是羅!"深怕爸爸不相信,林秀茹轉頭笑咪咪地朝三個姐姐說"大姐、二姐、三姐,我們將來一定會賺錢給爸爸用,對不對?"
  "你?我是不知道。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是一定會養的。"宋心雨溫柔地對林政義笑了笑,言語中充滿了保證。
  "還是小雨最乖。"林政義滿意的露出笑容。他替人家養女兒總算沒有白養,而且小雨又比他三個女兒來得孝順。
  "她當然一定得養你的。爸,你也不想想,她從小沒了爸爸,是誰供她一切?如今她有了遮風避雨的家,又有你給的父愛,如果她再不知報恩,她還算是個人嗎?"林秀蘋瞄了宋心雨一眼。
  從小媽媽早死,爸爸,為了她跟姐姐又娶了個老婆來照顧她們,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有個比她小一歲的女兒。而爸爸的父愛原本是她跟姐姐兩人獨佔的,如今又多了一個人來分享。對於這個無血緣關係的妹妹,林秀蘋從來就沒喜歡過,但也不會故意找她麻煩,畢竟能夠住在同一個家、吃同一鍋飯總算有緣。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們難道就沒有用我的錢,沒有享用一切嗎?"林政義瞪了她一眼。"更何況,你阿姨不疼你們嗎?小雨分享你們的父愛,你們難道就沒分享她的母愛嗎?"
  "我知道啊!我剛剛只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她也只不過拿一般正常情況來說,老爸幹嘛說得這麼嚴重?
  "那就好,不要以為只有小雨該孝順我,你們三個可是我親生的女兒,我們可是有血緣關係,你們更應該要孝順我才對。"他看了看三個親生女兒。
  "那是當然的,我們晃孝順你,要孝順誰?"林秀茹撒嬌的賴在爸爸懷裏。
  "你其他的三個姐姐,我相信她們一定會孝順我。至於你……"林政義低頭看看小女兒。"我將來可不敢奢望你。"
  "爸!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好像我將來會虐待你似的。"她不滿地噘起嘴。
  "難道不是?誰不知道我們家的小公主視錢如命,為了錢,說不定連老爸都可以賣掉。"
  "爸!"她不依地直扯他的袖子。"我是愛錢了一點,可是,不會將你賣了。"
  "是啊!因為你老爸我不值錢嘛!"他笑呵呵地摸著她的頭。
  這小女兒很喜歡錢,每個月的零用錢都會存在郵局裏。至於平常的花用,則想盡辦法人爸、媽,甚至從三個姐姐那裏挖來。而她最高興的時候,就是看那本存摺,只要數位一直上升,她就笑得合不攏嘴。但是,要想讓她由郵局領錢出來,那簡直是要她的命。問她那些錢將來打算做什麼用,她居然說沒有想過。真是標準的守財奴。只會守不會用,這有什麼樂趣呢?可是,她就是樂此不疲。
  "爸!你怎麼這麼說呢?你很值錢的。"當然值錢啦!光是這棟房子就值個兩、三千萬,還不夠值錢嗎?不過,這句話她可不敢說出口。
  "好啦!你別鬧了。"他將女兒推開,正色地說:"關於我要去大陸投資的事,我先告訴你們,免得由別人口中知道,還以為我這個做爸爸的不尊重你們。"
  "爸,你不是在臺灣做得好好的,幹嘛去大陸投資呢?"林秀儀不以為然。如今到處經濟不景氣,在臺灣做得好好的,如果到別處去投資,說不定血本無歸呢!
  "是啊!爸,我聽說說那裏的政策老是朝令夕改,這樣不保險。"林秀蘋也附和。
  "政義,我也聽說現在兩岸還不太……"一見老公看著她,賴秀雯忙低語道:"你還是再考慮看看。"一想到他要兩地跑,這樣不是太累了嗎?
  "小雨,你有什麼意見?"林政義一看家裏五個女人有三人反對,他當然得拉個生力軍,而小雨當然是最佳人選;至於小女兒才十二歲,她說的話當然作不得數。
  "爸!你真卑鄙。"林秀儀不滿地看著她老爸。
  "喂!我可是你爸爸,你居然敢說我卑鄙。"這女兒愈來愈無法無天了,這個月的零用錢不把它扣下,她還以為他這個做爸爸是做假的。居然敢罵他!
  "難道不是嗎?你明明知道不管你說什麼小雨也不會反駁你,你還問她。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呃……"真受不了,難道她就不能給他這一個面子嗎?就算事實是如此,她難道不可以裝傻嗎?非要明說不可。"不管怎樣,小雨沒說出來主就不算數,所以還得聽她說出來才做得了准,說不定她這次會不贊成啊!"
  全家人全望向宋心雨,等她說出來。不過,他們全都心裏有數。宋心雨從小就聽老爸的話,老爸說向東,她可不敢向西,因為她自覺欠老爸的養育之恩,說什麼也不會違背老爸的話。
  宋心雨笑著看看他們一臉期待的臉。"我想,爸爸想到大陸去投資一定有他的理由,也許,我們該聽他的理由,才決定該贊成還是反對,畢竟他可是一家之主,有權決定什麼是對我們最好的。"這樣,應該兩邊都不會得罪才是。
  "嗯、嗯、嗯。"林政義頻頻點頭,這丫頭愈來愈狡猾,既不得罪他,也不得罪兩個姐姐。
  "那,老爸你有什麼理由一定得到大陸去投資?"林秀蘋挑高秀眉。
  "近來所有的成本費用都增加了,就連工人也很難請。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做紡織零件,現在的年輕人誰願意做黑手,每個人都喜歡穿得漂漂亮亮,做又輕鬆、錢又多的工作,誰要做這種勞力的苦工?所以啊!我想來想去,還是大陸的人工比較便宜,人又多又好請,而且語言又通。"他頓了頓看著大家。"這樣的解釋你們還滿意吧?還有什麼問題嗎?"他看著問題最多的大女兒跟二女兒。
  自從他十三年前再婚以來,這兩個女兒生怕他被搶走,對秀雯和小雨沖是諸多挑剔。近年來可能是真的長大了,也曉得要和她們和平相處,不雖然不見得會親密如母女、姐妹。
  "爸既然要過去投資,那我們可不可以去那邊玩?"林秀茹才不管投不投資,只要老爸每個月固定給她零用錢,那就夠了。
  "當然可以。"他沉吟了一會兒又說:"不然,這樣好了,今年暑假我們全家都過去看看環境,順便玩一玩,你們覺得如何?"
  "我答應。"林秀茹第一個舉雙手贊成,反正又不需要她花錢,而且,又有得玩,何樂而不為。
  "那你們呢?"他看了另外四人。
  "我也沒意見,反正我暑假也沒任何計畫。"林秀蘋聳聳肩。
  "那……秀儀你呢?"這女兒意見最多了,希望不是在她這關受到阻礙。
  "我想過去看看也好,大家可以幫你看看環境好不好。"
  林政義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自從他這個大女兒考上大學,讀了那個什麼企管系之後,就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他的經營方針,什麼事都要干涉一番。尤其是每年暑假,她總會來工廠實習,一下看那不順眼、一下又說他跟不上時代。時代再怎麼進步,人總還是要吃飯吧!況且,他都經營二十年了,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竟讓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來教訓他、指正他。
  "爸,我這可是為你好。你想想,一人計短、三人計長,有我們幫你,才不會有疏忽的地方。你說對不對?"林秀儀對她老爸露出討好的笑容。
  林政義歎了一口氣,想想將來工廠說什麼也要交給這幾個女兒。現在讓她們多少知道一點也是好的,誰教自己沒有一個可以傳遞衣缽的兒子呢!
  "秀雯、小雨,你們的決定呢?"
  "既然大家都要去,我當然也跟你們一起去。"賴秀雯微微一笑。
  她再嫁能嫁給他真是幸福,不說衣食無缺,只提他待小雨,就令她非常感動。
  "小雨,你呢?"林政義轉頭看著她。
  "我可能……可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
  "為什麼?"
  "我暑假想去打工。"雖然這個繼父對她很好,可是,她已經長大了,而且也上大學了,最起碼學費總要自己出吧!總不能事事要繼父替她負擔。
  "下次吧!難得全家一起出去玩,你怎麼可以不參加呢?何況,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這種機會。"
  "可是……"
  "好啦!就這麼決定了,暑假一起出去玩。"林政義做出決定。
  他雖不是特別疼愛小雨,但說什麼也不能讓人家說他虐待別人的小孩啊!哪有全家出去玩,獨獨缺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別人會怎麼想啊?所以說什麼他也要儘量避免這種事發生。對於四個女兒,不管親不親生一視同仁,只要一人擁有什麼,其他三人也絕不能缺少。
  "但是……我和同學約好了要去上班。"宋心雨無奈地低喊。
  "推掉。"林政義一副不容反駁的語氣。
  "是啊!小雨,你就推掉嘛!今年暑假不去打工,還有明年嘛!乖!聽你爸的話。"賴秀雯輕聲對宋心雨說。她知道這個女兒表面上是很柔順,實際上,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自從上了國中以後,每年的暑假她總是想辦法去打工賺錢,學費一定要自己出,這無非是不想欠林家太多的恩惠。
  宋心雨無奈地點點頭,看來,今年的暑假是無法打工了。還好這幾年她存了不少錢,學費還不需要向爸爸拿。而且,等她從大陸回來,一定得兼個家教才行,不然,生活費一定不夠。
  "好啦!既然小雨也點頭了,而你們也沒什麼問題,那麼,我就幫你們辦妥護照,等暑假一到,我們全家飛往大陸去。"林政義高興地合不攏嘴。看來,他又打贏一關鍵作用勝仗了。
  "爸,我們先去大陸的哪里?"林秀茹興致勃勃地問。
  "廣州。"
  "廣州?為什麼?"怎麼不先到香港呢?她好想去海洋公園玩。
  "其實,現在者大多集中在廣州附近,不然,我們也可以先去東完,聽說那兒也是設廠的好地方。"
  "我們不可以先去玩嗎?"林秀茹失望的道。
  "這……"林政義環視她們一眼,見她們眼中充滿期望。"那你們想先到哪兒去玩?"
  "海洋公園。"只見林家三姐妹有志一同地大喊。
  "好吧!反正我們也要在香港轉機,那就這麼辦吧!搭一大早八點的飛機到香港,我們就去海洋公園玩。晚上我們就在火車上睡覺,隔天一大早就可以到廣州了。你們說這樣好不好?"
  其實,根本不用問,光看她們興奮的模樣,不管他說什麼,只要是去玩,她們說什麼也會同意。看來,她們根本以玩樂為優先嘛!
  "好,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麼……該上班的去上班。"林政義指指自己,又轉而向她們說:"該上學的也準備去上學,免得遲到了。"說完立即起身。
  賴秀雯笑而不語的望著他們起身準備上班跟上課,她也起身收拾碗筷。
  "林秀蘋。"趙仲仁一見到林秀蘋走出教室,連忙喊住她。不知是他多心,還是林秀蘋真的有事,不然,最近怎麼很少碰見她?
  "學長有事嗎?"轉頭一見是趙仲仁,林秀蘋冷冷地問。
  "嗯……你現在有沒有空?"奇怪!林秀蘋怎麼突然對他這麼冷淡?以往見到他,不都笑臉相向嗎?
  林秀蘋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淡淡地說:"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說的。何況……你不怕被別人誤會嗎?"她譏誚地揚起嘴角。
  "咳……我……我覺得不些事。"他不安地瞄著她冷淡的臉,雙眼很快地向四周掃了一眼,看到一些同學以好奇的眼光注視他們。"我們私下談談比較好。"
  "好吧!"她也不想成為同學們注目的焦點。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校園較偏僻的角落。
  "你有什麼事說吧!"她故作冷靜,其實,她大概可以猜出他想說些什麼。
  "是關於宋心雨的事。"
  "哦?"看來,她猜對了。她冷眼看著他,"我是林秀蘋,不是宋心雨,你不覺得你找錯人了。"
  "呃……是……宋心雨好像誤會我們兩人的關係,你可不可以幫我向她解釋?免得她誤會了。"
  "我們的關係?我們有什麼關係?不就是學長與學妹嗎?"她半諷刺的說。
  "對呀!可是,宋心雨卻誤會我們……她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他苦惱地表示,末了還說:"你看,她錯的多可笑。"
  他不說這一句話林秀蘋還不生氣,他一說這話,讓她氣憤不已。就好像她林秀蘋見不得人似的,當他的女朋友是委屈了他,不然,為何會錯的多可笑。
  這男人多可惡呀!居然當著她的面侮辱她!
  "是啊!"他假笑。此仇不報非君子,沒人能當著她的面侮辱她,能全身而退的。
  "所以羅!我希望你能幫我。"他似松了一口氣般露出開朗的笑容。
  "沒問題。"她眼裏閃進一絲狡黠。
  "那我先謝謝你了。"他沒想到她如此深明大義。如果不是遇上宋心雨,也許,有一天他會愛上她也說不一定。

  廣州 從化
  一天暢遊下來,莫進於能舒舒服服地泡個澡,而廣州最負盛名的溫泉區,便屬從化。林政義一家人便投宿于從化的一家溫泉旅館,既可過夜又可享受浸泡溫泉的樂趣。
  當林政義和賴秀雯在旅館泡澡時,林家四姐妹便相偕出去逛逛。她們認為既然來了,何不先四處逛逛玩玩,要泡澡可以等玩過後,回旅館再慢慢泡個夠,何必浪費時間在旅館裏。
  此時,天空上高掛著皎潔的月亮,四周星辰閃爍,看起來無比的潔淨與廣闊,讓人頓覺自己的渺小。
  她們四人沿著溫泉溪走,另一旁則商家林立,除了一些小吃店外,更有販賣衣服以及其他飾品。
  自從趙仲仁對林秀蘋說過那些話之後,還等不及林秀蘋有心理準備,便向同學公開他正式追求宋心寸,害得林秀蘋臉上無光,因此,最近她總在有意無意之間怒視宋心雨。而此刻瞥視走在自己前方的宋心雨,她愈加憤恨。
  若不是宋心雨跟她讀同一所學校,又或者宋心雨不去招惹趙仲仁,今天她怎麼會成為大家嘲笑的對象。
  "小偷。"林秀蘋忍不住罵出口,她從來沒這麼丟臉、委屈過,讓一個男人當面拒絕她,還要求她要幫他,這還有天理嗎?
  "二姐,你罵誰?"林秀茹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一臉臭臭的姐姐。
  "反正不是罵你。"林秀蘋沒好氣的說。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罵我。"她理所當然地說。"不過……你的錢被偷了嗎?"她大驚小怪地看著林秀蘋,心想:少一個可以敲詐的物件了。
  "我的錢沒被偷。"林秀蘋雙眸正冷冷地瞪著轉身過來的宋心雨。
  "那還好。"林秀茹松了一口氣。只要錢沒被偷,那還可以敲詐。
  "一點都不好。"
  "怎麼啦?"林秀儀跟著宋心雨轉身,一見妹妹橫眉豎眼的模樣,肯定她又在發脾氣了。
  "二姐不知道在罵誰小偷。"一見二姐不肯開口,林秀茹雞婆地說。
  "你有東西丟了嗎?"林秀儀蹙起眉。
  "錢是沒丟,至於東西呢?我就不知道。"
  "我不是問你,分你來多事。"林秀儀對林秀茹瞪了一眼,轉而問林秀蘋。"是不是丟了東西?"
  "不是。"林秀蘋低吼。
  "那你罵誰小偷呢?"林秀儀不解。
  "她。"林秀蘋抬起右手,食指直指著宋心雨。
  "我?"宋心雨不解地指著自己,她何時當了小偷?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沒錯。"
  "二姐,三姐偷了你什麼東西?"林秀茹好奇地問。
  "她沒偷我的東西,她偷了我的人。"林秀蘋激動地大喊。
  "我偷人?"宋心雨臉色大變。她還是個處女,林秀蘋怎可以如此胡說,破壞她的名譽。
  "沒錯。"
  "最好你把話說清楚,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在繼父和媽媽面前,她可以百般忍受她的小姐脾氣,私底下,她可不打算做個逆來順受的拖油恙。雖然,她真的是一個拖油恙,但她只欠繼父的扶養之恩,可沒欠他女兒半點半分。
  "不客氣又如何?何況,你明明偷了我的人,你還不承認。"林秀蘋故意大聲地說。
  "秀蘋,你說小雨偷人……這說得太嚴重了吧?"林秀儀從來沒見過林秀蘋如此失態過,且罵人罵得毫無道理,怎麼可以罵小雨偷她的人呢?她有什麼人可以讓小雨偷?
  "嚴重?你問問她,我說的對不對?"林秀蘋怒氣衝衝的說。
  "我不懂你說些什麼。"她何時偷人,她一點也不曉得。更何況,林秀蘋有什麼人可以讓她偷?
  "不懂?哼!我說的是趙仲仁,我想你應該就懂了吧!"林秀蘋冷哼。
  "趙仲仁!我想你搞錯了,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關係?你說得倒輕鬆。"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聽得我頭都大了。"林秀儀不耐煩地看著她們兩人。
  "大姐,我想,你也該曉得趙仲仁常常約我出去吃飯、看電影吧!"林秀蘋先聲奪人。
  "沒錯。"林秀儀點點頭。"那現在又有什麼事呢?"這事又關小雨什麼事?難不成小雨偷的人就是趙仲仁!她雙眼睜得大大地盯看小雨。
  "前幾天,趙仲仁跟我說他要追小雨,還要我幫他追。姐,你說這有沒有道理?"林秀蘋氣憤難平。
  "的確沒道理。"她附和著,轉而對小雨說:"小雨,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明知道趙仲仁是秀蘋的男朋友,你怎麼可以橫刀奪愛?"
  "我沒有。"宋心雨大喊。她何時橫刀奪愛她怎麼不曉得?何況,她和那個趙仲仁還說不到三次話呢!
  "還說沒有,你若不是故意搶他,他怎麼會變心?"林秀蘋忍不住伸手推她。
  宋心雨向後踉蹌一下。"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何況,他要變心幹我什麼事?反正我從來就沒去招惹過他。"那男孩看來一副驕傲自大的模樣,她怎麼會去喜歡自大的人呢?笑話。
  "你沒去招惹他?"林秀蘋眯起眼,聲音愈發低沉。"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了,所以,他才會變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心雨蹙起眉,不懂林秀蘋為何故意同、曲解她的話。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林秀蘋不滿地逼近她。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說他要變心我也沒辦法,而這事從頭到尾都與我不相干,我是無辜的第三人。"她真倒楣,從頭到尾都不幹她的事,為何林秀蘋偏要找她麻煩,變心的是趙仲仁,又不是她故意去勾引他變心,為何什麼責任都往她身上推呢?
  原本就站在溪邊的她,被林秀蘋這麼一推,一不小心就跌入溪裏;宋心雨喝了好幾口水,拼命拍打著水,將頭浮上水面。
  "救我!"不諳水性的宋心雨,忍不住大叫。
  "鬼才救你。"林秀蘋破口大駡。現在全校都知道她被人拋棄了,而這個宋心雨居然還敢當著她的面,說她自己無辜!真無恥。
  宋心雨又喝了幾口水,連鼻子裏也充滿了水,她直覺水下似乎有股漩渦直將她往下扯,而胸前的玉墜也沒來由地發熱,使得她更形驚慌地大喊,因而她又吞下了好幾口溪水。
  "救我!"宋心雨灌過水之後的聲音低沉粗啞,可是,她仍不死心地向岸上的姐姐們求救。
  她從來沒這麼後悔過,為何平常不去學游泳呢?如今居然撇下自尊向人求救,別人還不理她。如果這次她獲救,她一定努力學游泳。
  "救你!下輩子吧!"林秀蘋依然泠言冷語。
  "二姐,你就救救三姐嘛!她好像快淹死了。"林秀茹擔心地直扯林秀蘋的袖子。
  "她根本就是在假裝,她怎麼可能不會游泳呢?別被她騙了。"林秀蘋撇撇嘴。
  "你怎麼知道?"林秀儀擔心地看著宋心雨愈來愈往下沉。
  "你忘了,小時候爸爸常帶我們去游泳呀!"
  "是啊!我怎麼忘了。"林秀儀的一身泳技就是老爸教的嘛!
  "那爸怎麼沒教我呢?"林秀茹忍不住插嘴。她們的爸爸怎麼可以這麼偏心呢?只教姐姐不教她。
  林秀儀想了想,忽然問林秀蘋。"我記得爸是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教我們的,那時候小雨來了沒?"
  "呃……我忘了。"林秀蘋支支吾吾的說。
  "糟了,三姐不見了。"林秀茹大驚失色的叫著。
  只見宋心雨連揮舞的手也沉到水裏了。
  "什麼!"林秀蘋和林秀儀也擔心地直望水面。
  真的瞧不見宋心雨了,這下怎麼辦?
  "我們沿著溪邊找找看。"林秀儀打斷另外發呆的兩人。
  "我看見三姐在那邊沉了下去。"林秀茹指著溪的中央。
  "現在怎麼辦?"林秀儀不知所措地望著溪中。
  "怎麼辦?禍是我惹的,當然由我負責。"說著林秀蘋也跳下溪裏。
  "秀蘋!"林秀儀大驚,她沒想到她話才說完,秀蘋便跳了下去。
  "二姐!"林秀茹哭喪著臉,三姐才掉到溪裏不見人影,現在二姐也跳下去,這下可怎麼辦?
  林秀蘋憋著氣整個人潛入水中,雖然溪面上光線相當明亮,但溪裏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游到宋心雨沉入的地點,卻聽不到任何聲音,而湍急的流水,愈發將她飄得更遠。
  她胸中的氣已吐完,沒辦法只好浮上水面,深深地吸著氣,看見姐姐和妹妹仍在溪邊。
  "你們有沒有看到小雨浮上來?"林秀蘋對著姐姐和妹妹大喊。
  "沒看到。"她們兩人也大喊。
  林秀蘋向她們擺擺手,深吸了一口氣又潛了下去。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推小雨下水,而且下水之後她以為小雨會游泳,沒想到……
  這下可怎麼辦?要是小雨出了事……想到這,她眼眶也不禁泛紅。她隨即搖了搖頭,甩掉這不安的念頭,繼續往下潛去。
  直到筋疲力竭之後,她勉強遊上岸。
  "你沒事吧?"林秀儀關心地蹲下來。
  "找不到她,怎麼辦?"林秀蘋語帶哭聲,隨即抹去臉上的水痕。她已分不清她抹掉的是水,還是淚。
  "我叫秀茹跑回旅館,一會兒爸爸會叫人來幫忙找的。你放心吧!"林秀儀拍了拍她的肩。
  "可是……找到之後……她會不會已經淹死了?"一說到這,林秀蘋忍不住痛哭出聲。
  "別胡說。"林秀儀怒斥,隨即安慰她。"你別胡思亂想,小雨一定沒事,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被人救起來了,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可是……"
  "別可是不可是了。"林秀儀聽到遠處有聲音,隨即抬起頭。"你看,爸爸找了好多人,小雨一定會沒事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妹妹,還是在安慰自己。
  從小雨跌下去到現在,已有一個小時了,人能待在水裏那麼久嗎?她真懷疑。
  "小雨怎麼會掉到溪裏?"賴秀雯神色驚慌地問,她女兒根本就不會游泳,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別管怎麼掉下去,現在找人比較要緊。"林政義口氣嚴肅,轉而對周遭的人吩咐:"你們四個人一組,到三十公尺的上游去找,你們幾個在這兒找,另外幾個到下游去找,還有你們幾個幫忙到溪裏找找看。"
  是夜,溪裏與溪邊、上游下游,佈滿了二十幾個人。當夜,恐怕是這條溪最熱鬧的時刻。


第二章

  白雲山天南第一峰
  在這寧靜的夜晚,半山腰之中,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靜靜地聳立著。在這暗夜中,仍可窺見四周林立著古樹參天,一株比一株高聳,而四周略有白雲縈繞,造成一股神秘感。繞到宅院的後方,大約距離主宅約有五十公尺處,蓋了一座茅屋,似與這大宅院不甚協調。茅屋四周圍繞著層層樹木將它包圍在其中,而這茅屋的前門,仍可窺見有一條羊腸小徑與主宅相連。
  唐錦歡將身體深深地浸泡在水裏,氤氳圍繞著四周,在這十坪左右的大澡堂裏,他才能擁有片刻的寧靜與鬆懈。
  在這飛鷹幫的白雲分堂,唯有此處才是他的最愛。他喜歡這充滿硫磺的味道,還有蒸氣的溫泉,能讓人泡過之後,全身像煮過的蝦子般通紅,可是,也就是因此才能放鬆全身筋骨,讓他全身氣血更為暢通。對他這練武之人來說,不啻是一種松通筋骨的妙方。
  他耳聽四周的蛙鳴蟬聲,不禁舒服地歎口氣,將身體更往下移,全身只留下頭部在水面上,其餘均放鬆在水裏。因太過舒服,他雙眸不禁緩緩地閉上,全身皆處於慵懶狀態中。
  驀地,由半空中掉落一物,狠狠地砸中屋頂,使得茅草四處飛散,屋項也因此破了一個大洞;而那重物不偏不倚地正好摔在唐錦歡身上,害他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就此一命嗚呼。
  他微怔地張大眼,想不到他才閉眼休息一會兒,就有突發狀況,看來,身在這江湖之中,還是不可掉以輕心,尤其在他認為最安全的時間和地點,反而最該提高警覺。
  到底是誰這麼缺憄,從屋頂上拋下重物?若說要害他,盡可使用小暗器射他要害,不需用如此龐大的重物砸他,這一砸,頂多砸出內傷,並不能置他於死地呀!
  他不由得坐正身子,低頭凝視這由天而降的重物,這一瞧——
  老天啊!居然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他蹙蹙眉,這女人是來襲擊他的嗎?
  他馬上搖頭否定。因為不會有人那麼傻,千辛萬苦爬上茅屋頂,然後將自己摔下來,準備砸死敵人,而自己也摔得七葷八素。
  有人會這麼傻嗎?
  那麼,她是另有所圖,那圖的是什麼?
  他冷冷地看著她思索了一會兒,而後又抬頭看看屋頂。破了那麼一個大洞,都可瞧見天空上繁星點點,看來,明天得修補屋頂了,否則,怎麼洗澡呢?
  低頭見這女人仍趴在他身上,不由得讓他起了厭惡之心。居然有女人如此不知廉恥,半夜偷偷爬上屋頂進入他的澡堂,而且,正值他洗澡時間。
  宋心雨半張臉仍泡在水裏,雙目緊緊閉著,因剛才那一摔,摔得頭暈腦脹,她並不知道自己正姿勢不雅地趴在唐錦歡身上。唐錦歡稍為一動,她不由地往水裏滑。
  忽而,慘遭來頂的記憶悠然回到她腦海裏,霎時,她一驚慌,雙手亂抓一通,一把抓住唐錦歡的左臂,觸用似柔又似堅硬的手臂,嚇得她不由地張大眼,看看自己到底抓到什麼東西。
  這一瞧,居然是只手臂,她順著手臂往上,一時與他四目相接。
  那是對令人心慌意亂的眼神,冰冷、無情,感覺不出他是否有敵意,但也同樣無法從中窺見出絲毫的暖意。它像深邃的黑潭,仿佛隨時會將人吞噬,發出的幽黯冷冽的光,會令人戰慄,卻也令人深受吸引。
  他的五官漂亮地令人側目,粗黑的劍眉充滿陽剛,直而挺的鼻樑,黑亮有神的雙眸,以及尋薄薄的雙唇,勾勒出一張讓人一見就難忘的臉。最奇特的是,他留了一頭又濃又密的長髮,隨意披散著。
  “你看夠了沒?”他雙唇不悅地抿緊。
  從沒見過如此大膽,甚至可以說是放蕩的女人,先不說她不知羞恥地半趴在自己身上,光是她看人的眼光,請問,哪有女人如此不要臉地猛盯著一個男人瞧的。
  他冰冷的話,霎時令她回神。一見自己居然明目張膽地直瞧著男人,令她頓時羞窘不已。
  她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隱隱約約,她窺見自己居然半趴在他身上,而他……他……居然全身赤裸地躺在水中!她雙頰像火燒般紅了起來,頓時像被燙到似的爬離他身上,半坐在他身旁,眼光再也不敢與他相視;又恐自己的眼光不小心瞄到不該看的地方,只得將眼光調離到正前方的位置,而且連轉動一下也不敢。
  這實在羞死人了,她居然趴在全身光溜溜地男人身上,這……這……這實在令人羞愧不已。
  不過,他那毫列贅肉的胸膛,倒令人印象深刻,摸起來又挺舒服的。這想法深深地植入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她不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慚,沒想到自己居然像個色狼般地盯著男人身體猛看,還喜歡觸摸他肌膚的感覺。如果只是透過水面不小心看到,那還情有可原,畢竟是無心之過,但如果有想再一次觸摸他的想法,那就真的是不知羞了。
  “你是誰?”唐錦歡面無表情地盯著她酡紅的雙頰。還好她也知道臉紅,他原以為她根本是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女人。
  “我……我叫宋心雨。”她迅速地轉頭對著他,又猛然望見他結實勻稱的胸肌,神情恍惚地回答他的話。
  原以為只有女人的曲線才稱得上漂亮,沒想到,男人的身體居然也可以漂亮的不像話,讓人好想摸上一把。
  “說話的時候看著我,別死盯我的身體看。”他忍住怒氣,一把扯住她濕漉漉的長髮,讓她的臉面對著他。雖然厭惡這種放蕩的女人,但她盯著自己的身體,卻讓他下腹有股異樣的騷動。
  “我……我很抱歉。”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黝黑的雙眸,其中蘊含著波濤洶湧,讓她為之膽怯,只好避開他兇狠的眼神,不料,居然看見掛在他胸前的玉墜。“你……你怎麼會有這個玉墜?”她猛地靠在他胸前,一把抓起玉墜仔細察看。
  對於她突兀的動作,他不禁皺起眉頭。這玉墜可算得上是他家的傳家之寶,遠從唐初至今,而這女人也算得上識貨。
  望著這巴掌大的玉墜,宋心雨露出不敢置信的眼光。
  這只玉墜的圖形乍看像雙鴨子,可是,又比鴨子柔美些,仍可瞧出兩者間的差異。這只鴨子……喔!不,這只不知是鴛還是鴦的東西,是由一塊翠綠色的玉所雕刻而成,被雕得栩栩如生,它微微側頭昂首,似乎等著它的配偶眷顧。也許是經過多人佩戴過,此時翠綠色澤愈發清亮,仿佛它也是有生命的。
  唐錦歡蹙起眉,低首看著宋心雨抓著他胸前的玉墜,他沉思地望著她。她看起來弱不禁風,白皙漂亮的瓜子臉,眉兒又濃又黑,長長翹翹的眼睫毛,小而挺的瓊鼻,再加上紅潤小巧的小嘴,看來,頗為清秀可愛。她的五官尤以雙眼最為吸引人,雙眸黑白分明,晶亮有神,略似鳳眼般微往上翹。
  可惜全身濕漉漉,一身的奇裝異服此時正緊緊地貼在她身上,白色的上衣此時呈現半透明,而下身居然著一件長褲,且緊緊合身地包裹著她的圓臀和修長的腿。看來,她不是一個正經的女孩。唐錦歡驟下斷語。
  “你是不是姓唐?”望著手上的玉墜,宋心雨忍不住發問。
  “你說呢?”唐錦歡微微揚起嘴角。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問你。”宋心雨聽著他略帶諷刺的話,不解地抬頭望著他。
  “是嗎?”他話中充滿不信。想她一個女子大膽到闖入他的地盤,哪有可能會不知道他是誰。她說這話能騙誰呀!何況,她居然可以查出他洗澡的時間,這就更令人費解了。
  “我沒必要騙你。”宋心雨微抬起下巴。這人怎麼這麼莫名其妙,好似人家一見到他,就該知道他是誰。
  “我的確姓唐。”他低首與她面對面,聲音低而沉。
  “那麼……”宋心雨心跳霎時加快,握著玉墜的雙手也不禁顫抖。她有預感,這只玉墜是她家的傳家之寶,沒想到如今居然會出現在她眼前,教她頓時驚喜交加,結結巴巴地說:“你應該……將它……將它還給我。”
  “為何?”他眯起眼。這女人居然敢厚顏出口要他家的傳家之寶,好大的擔子呀!也不去探聽探聽他唐錦歡是何許人也。
  “因為這是我家的傳家之寶,你們姓唐的本來就該將它還給我。”宋心雨理直氣壯的說。
  只不過一千年後才向人索討,似乎太牽強了。可是,當初若不是他們姓唐的不要臉強搶民女,如今這塊玉墜怎麼會落在他們手上呢?反正要要看又沒損失。
  “你家的傳家之寶?”唐錦歡上上下下瞄了她一眼。
  “沒錯。”看他那不屑的表情,讓宋心雨不由地抬頭挺胸。反正他們唐家敢做出不要臉的事,難道她宋心雨會不敢為宋家討回一個公道嗎?雖然那是遠在唐代的事,但是,有誰規定被搶的東西不能在一千年後追討?
  “你不何證據?”望著她貼在他身上的軀體,他不屑地撇撇嘴。
  “喏,你可瞧清楚了。”她掏出掛在她胸前的玉墜。“我身上所戴的玉墜是鴛,而你身上的那只是鴦。這原本就是一對,而且,是我們宋家的傳家之寶,可不是你們唐家的。”她說的多正義凜然。
  “你以為拿只鴨子就想騙走我的玉墜。”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什麼?”宋心雨張大了眼瞪著他,一見他那張要笑不笑的臉,她無由地將他們唐家的罪過全往他身上推,頓時心中起了厭惡之心。
  “你難道重聽?還是聽不懂我的話?”他揚了揚眉。
  “我才沒重聽呢!你們唐家的人原來都是這麼可惡,難怪會豪取強奪。”她厭惡地撇了撇嘴。
  “你拿只鴨子就想騙走我的玉墜,還說我豪取強奪?”他冷冷地說。
  “我不是說你豪取強奪,而是你的祖先。”宋心雨頓了頓。“俗語說的好,父債子還,如今我們宋家的人出面要回我們的傳家之寶,你們是不是也該祖先債後世償?”說完還一臉希冀樣。
  “我只知道這玉墜是我們唐家的,可從來沒聽過是宋家的。你以為你胡言亂語一通,我就該信你的話?別把人都當成傻瓜。”
  雖然這玉墜的來龍去脈他們唐家後世子孫都知曉,但平空冒出一個人來索回他就該信嗎?天下哪有這等事,他又不是傻瓜。
  況且,若要討回也該光明正大,何必從屋頂跳下來,還差點將他壓死,可見這女人居心叵測。
  而最重要一的點是,她將屋頂弄破了一個大洞,又看光了他的身體,而此刻還緊緊貼著他的胸膛,這麼不知羞恥的勾引他,若說她只是單純來索回玉墜,打死他他都不信。
  但若說她是敵人派來的,就更不可能了!因為派也該派一個美豔尤物來勾引他嘛!為何派個看來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女孩,難道他只配這種貨色勾引不成?
  “難道你們祖先從沒說過這玉墜的來處?”宋心雨不敢置信。隨即想了想,也對,這玉墜可是他們用不正當的手段奪來的,其中甚至還害死了宋家兩條性命,難怪他們沒臉說出口。
  “我為何要告訴你?”他輕輕握住她的雙肩,將她推離他身上。
  “哼!我想,你應該不知道這玉墜子是從哪里得來的,不然,你也不會戴得這麼理直氣壯。”宋心雨一臉鄙夷樣。他們唐家祖先可真是不要臉,將奪來的東西當成傳家之寶似的,一代傳一代。
  “我知不知道都無所謂。而你——”他目光閃動著異樣的神采。“不覺得自己太過暴露了嗎?”
  “我暴露?”她不明所以地低頭,一見自己的襯衫成半透明狀,驚嚇地雙手交叉捂住胸前,臉兒也不禁微微發燙。她偷偷地抬眼瞧他,不料,卻瞥見對方眼底那抹輕視中略帶掫揄的目光。“看什麼看!不怕眼睛脫窗呀!”
  他眉頭忍不住皺了皺,不解她說的“脫窗”是什麼意思,不過,猜得到一定不是什麼好話。“你自己都不怕羞,敢穿成那樣,我為何不能看?”他語帶嘲弄。
  “你……”宋心雨又羞又怒。如果她沒掉到水裏,哪里會變成這樣?他那樣說好似自己……自己是故意弄成這般。
  “我怎樣?”他調侃地揚眉。
  “你才不害臊呢!看看你自己全身光溜溜的,還敢嘲笑我。”她佯裝不在乎地瞄了他全身上下,不過,重要部位她可是略過不看,她可還有羞恥心呢!
  “你洗澡時,都穿著衣服洗嗎?”他挑高眉問你
  “當然不穿。”她微愕。
  “那就對了。”他頷首。
  “這跟我嘲笑你不穿衣服有什麼關係?”
  “我正在洗澡。”他看著她的眼神,好似在說她是呆子。
  “你是說……你正在洗澡?”她看看他,又瞄了瞄四周,繼而恍然大悟。
  “你總算搞懂了,可見你還不算太笨嘛!”他取笑。
  難怪水是溫熱的。宋心雨邊忙爬了起來,背對著他。可是,她還是搞不清楚,她不是掉到溪裏,怎麼會出現在他的澡堂裏?難道是他故意作弄她?
  可是,自從她掉下溪裏,除了有一陣短暫昏迷外,其餘的時間她都是清醒的,他應該沒有時間搬動她……那為何她全身腰酸背痛?難道這傢夥偷揍她?可是,這也不對呀!他們無冤無仇。(天啊,她真的是很笨呀!)
  “喂!是不是你救了我?”她決定問他,畢竟她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說不定就是這傢夥救了她,又故意使詐。
  “如果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他懶洋洋地說。
  她從屋頂上跳下來,如果不是他當墊背的話,說不定她現在已斷腿缺胳臂了。雖然他不是自願的,不進,他確這有幫上她,不是嗎?
  “那我怎麼會在這裏?”
  真的是這小子救了她,可是,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居然將她抱到這兒?看來,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難怪人說:“上樑不正,下樑歪。”不那種祖先,就有他這種後代。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他仍舒服地泡在池裏。
  “問我自己?”她就是不知道才要問他。她生氣地轉過身,沒料到他還泡在水裏,又驚慌地轉過身,怒氣衝衝地說:“你到底還要洗多久啊?”
  “你管我。”剛剛看她費盡力氣,齜牙咧嘴地爬上去,就可知曉她一點武功也不懂;又或者,她只是將它隱藏起來?
  “我才懶得管你呢!你最好洗爛、洗得發皺。”她怒駡。
  唐錦歡一言不發地閉目假寐,身體卻開始緊繃。他是想給她機會,讓她暗算他,若她真的是一個刺客的話;若不是,她又存的是什麼心來接近他?這時,就要比雙方的耐力了。
  一見他居然不睬她,而且,還大刺刺地在澡堂裏睡覺,她就有一股氣。
  “哪有人真的在澡池裏睡覺,也不怕泡爛了。”她大聲怒駡,而他不知道是睡著沒聽到,還是真的修養到家,居然對她不置不詞。
  她百般無聊地東張西望,看見四面牆居然是用木頭排列而成,而澡堂內除了那一大池水,別無他物,這樣的澡堂可真奇特。她抬頭往上一瞧,居然是一個大破洞。
  “你們也真窮,居然沒錢蓋屋頂。”她大聲地喃喃自語。“都春光外泄了,還敢泡那麼久?”
  “……”她是真的不知,還是假裝的?唐錦歡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
  “喂!”她大喊,他是不為所動。
  宋心雨氣不過,從來沒有人敢如此藐視她,走到他身後,她抬起腳往他肩頭狠狠地踹過去;不料,他一閃身,她整個人又往水裏撲去。
  他冷冷地盯著撲在水裏的她,見她似乎嗆著了,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不忍,想也不想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過來。
  她渾身虛軟地依在他臉膛,猛咳不已。
  “人如果壞心,就容易遭報應。”他調侃。
  “我壞心?”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難道不是嗎?”他語氣中帶抹笑意。
  “當然不是,我只不過是要提醒你,泡水泡久了對身體不好。”她說的好像這樣就足以亂踹人。
  “這是溫泉水。”
  “那又如何?皮膚還是會泡爛、泡皺啊!”她就不信溫泉可以泡上整天,而且皮膚還不會發皺。
  “謝謝你的提醒,我想起來了。”他雙眸直直地看著她。
  “好啊!”她贊同地點頭。
  一見她似乎沒有起身的打算,唐錦歡不由地暗歎,怎麼有人選臥底選個這麼笨的,還是她故意裝得不解世事?
  “你怎麼還不起來?”宋心雨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你想看我沒穿衣服的模樣?”他面無表情的問。
  “我……”一等他的話進到腦中,宋心雨霎時雙頰泛紅。“誰想看你沒穿衣服的模樣,大色狼!”她飛快地起來,背對著他,深怕自己看到不該看的。而嘴裏仍不忘罵著。
  唐錦歡不由地搖搖頭,不知道誰才是那個大色狼。
  穿衣的聲音傳來,宋心雨愈發不敢亂動,突然一塊布蓋住她的頭。
  “你做什麼?”她生氣地拉下頭上的布。
  “把頭髮擦幹。”他命令。
  “你……”她不高興的轉頭瞪他,隨即吃驚地張大嘴。“你怎麼穿這樣?”
  “不穿這樣,難道要像你一樣,穿得不男不女。”他諷刺。渾身濕答答的她,看來頗為秀色可餐。
  “我哪有穿得不男不女,你才穿著奇裝異服。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人穿得這般老古。”她故意嗤之以鼻。誰教他批評她,她沒臭駡他一頓就不錯了,當然不可能讚美他。
  不過,他那副結實頎長的身材真的很適合穿古裝,尤其是現在穿的這一套月牙白長衫,讓他看來更是俊逸非凡。而他那又冷又酷的臉蛋,含了些許的神秘、些許淡漠,以及一絲不在乎,竟有一股冷冷的魅力,更加上擁有一頭又濃又密的長髮,那模樣十足誘惑人。
  “老古?”他挑高右眉。
  “老祖宗、古時候人穿的,不叫老古叫什麼?”
  他蹙了蹙眉,實在不懂她在說什麼,一般人不都跟他穿一樣嗎?怎麼他會穿的跟老祖宗一樣的衣服?
  “不跟你說了,快將頭髮擦幹。”他說完,即轉過身朝門口走去。
  “喂!”她喊了一聲,他還是繼續朝外走。她自嘲地聳聳肩。跟在他身後。“喂,你只會叫我擦頭髮,你自己怎麼也不擦擦?”看他披散著一頭直達腰際的長髮,發梢還滴著水呢!
  “喂!你這樣會感冒的。”她邊跟在他身後,邊擦拭頭髮。
  “你在關心我?”
  “當然啦!你算來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說什麼也要關心一下,免得人家說我沒良心。”巴結一下總沒錯,何況,這裏不知離繼父、媽媽多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總要為自己留點後路,不是嗎?況且,他是真的救了她,人不可忘恩負義,雖然她不可能給他什麼好處,但是,言語上一點點關心,說不定他就會感動莫名。
  想到這,宋心雨暗自竊笑,反正施一點點的小惠,說不定這傢夥會好心送她到繼父和媽媽那裏。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宋心雨伸出手想拉他的長髮,手還沒摸到他的頭髮,就被他扯住手臂。
  “哎喲!”宋心雨痛得大叫。“好痛!”
  唐錦歡略為放鬆手勁,雙眸銳利地盯著她。
  “快放手啦!”她想將手抽回,卻仍教他緊握住。
  “以後別在我背後動手動腳。”他冷著一張臉。
  “我好心好意想幫你擦幹頭髮,你卻這麼對我。”她委屈地噘起嘴嘟嚷。“好心沒好報。”
  唐錦歡聽至此話,雙眉不禁微蹙,她難道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嗎?居然想幫他擦頭髮,行為真是放蕩。
  “你放手啦!”宋心雨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我不幫你擦行了吧!”若不是為了巴結他,她才懶得管他會不會感冒呢!
  見他仍握著她的手,她忍不住發怒。“你到底想怎樣?難不成想永遠握著我的手不放?”
  他瞄了她一眼,隨即甩開她的手。不知這女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這麼想接近他。
  “喂!你把頭髮擦一擦吧?免得感冒了。”她討好地將手上的布遞給他,接著露出甜甜的笑容。“擦完後,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此刻雖然星光燦爛,繁星點點,又有明亮皎潔的月光,但是看看四周樹木林立,尤其樹影幢幢,誰知道這暗淡的林子裏有什麼野獸。所以,小不忍則亂大謀,人還是識時務一點,反正嘴巴甜一點,行為巴結一些,這總不會有錯吧?
  “你自己不會回去。”他淡漠地接過那塊半涇的布,冷冷地說。
  “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嗎?”她討好地靠近他,甜甜的笑容有點虛假地掛在臉上。見他不說話,她不死心地又說:“人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天,你既然救了我,當然不忍心讓我自己走回去吧?如果途中發生什麼事,那不是白白糟蹋了你曾救過我的一番心意?”
  他直直地注視著她的雙眸,她清澈的眼光透露出一抹企盼,黑白分明的雙眸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
  透過雙眼,他總覺得她對他沒什麼惡意,可是,她出現的方式又是那麼突兀,真教他弄不清楚,她到底是單純的來向他討回東西,還是另有目的。
  有人討回東西需從屋項跳下來,外加偷看人洗澡嗎?
  真讓他傷透了腦筋。
  “唉!”他最後忍不住歎口氣。
  “喂!你別歎氣呀!如果你不想送我回去也沒關係,只要將電話借我一下,我請我爸、媽來接我。”這人也真是的,不送就不送嘛!幹嘛歎氣得那麼大聲。
  “什麼是電話?”這女人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你家該不會連只電話也沒有吧?”她吃驚地望著他。
  “我不懂你說的電話是什麼東西。”他不高興地板著臉。
  “老天呀!”她無奈地拍了拍額頭。這地方有這麼落後嗎?不管怎麼說,廣州也算是個大城市,怎麼有人無知到這種地步,竟連電話也不知道。
  瞧她看他的眼光,好似將他當成笨蛋一般,讓他生氣地轉過身不理她。
  誰曉得電話是什麼東西?好像他該知道似的。什麼嘛!
  “喂!喂!”宋心雨一見他轉過身,直朝著前方走,讓她一時心慌意亂,連忙跟在他身後。“你等等我。”她亦步亦趨地緊跟著他,真怕他將她丟在這個不知是什麼的鬼地方。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在我們那裏電話是很普遍的。所以,我以為你也應該知道,我絕對沒有輕視你的意思,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她緊張的解釋。目前她能不能回到爸媽身邊,全得靠他了,這人她可得罪不起。
  他視若無睹地往前走著,一點也不理睬她。
  “這地方好暗喔!你怎麼看得到路?”雖然天上有明亮的月光,可惜投射下來的光亮,早讓樹木給遮掩住。她不懂他為何看得到路,像她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有路可以走,而他居然能從容不迫地走著,好似這兒是他家客廳般熟悉。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她邊走邊東張西望。在這靜悄悄的地方,讓她心裏不由自主地直發毛,而遠處傳來沙沙沙地聲音更讓她害怕。
  “你可不可以走慢點?”她氣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後。他每走一步,她恐怕得走上兩步才能跟上,說不定還不止呢!
  “你家還有多遠?”他老是不理她,她只好大聲的說話以解除自己的恐懼感。“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她氣得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只不過還沒抓住,就被他閃了過去。
  “我告訴過你別動手動腳的,難道你聽不懂?”他轉過身,冷冷地瞪著她。
  “可是……誰教你都不理我,讓我像傻瓜一樣自言自語。”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黝黑發亮的雙眸。
  瞧見她紅著眼眶,淚珠已快落下,他不假思索地伸出右手。她一見他伸出手,歡喜地朝他漾出一抹笑靨,高高興興地牽著他的手。
  早在伸出右手的那一刹那間,他已後悔得想收回手,可是,一瞧見她那抹真誠的笑靨,讓他一時怔住;等到他回神時,右手早已牽著她的柔荑了。
  自從他成年以來,除了生理所需外,他從不曾接近過女色,而且,也不曾牽過女人的手,如今為何會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伸出他的手呢?難道是太久沒接近女人了?
  當觸及她的纖手,他幾乎有片刻失神。女孩子的手可真纖細,小小的手柔若無骨,修長的手指,掌心摸起來又滑又軟,不像他的手又大又粗。細子的手握在手中,他還真怕一用力就將它弄斷,所以他只敢輕輕地牽著。
  他好似聽見自己心臟突然加快跳動著,而且,他們牽著的雙手也傳來陣陣電流,讓他心悸不已。
  “你怎麼跑這麼遠來洗澡?”走了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路,宋心雨忍不住抱怨,哪有人跑這麼遠來洗澡的。若是叫她摸黑走上這段路,只為了洗那一次澡,打死她她都不幹。
  想想,天色這麼暗,誰知道這林子裏藏有什麼野獸,或者什麼壞人,洗個澡要走這麼遠又暗的路,簡直要她的命嘛!再說,天那麼暗,要是不小心跌個跤,那不是白洗了嗎?
  “喂!你怎麼不說話?”宋心雨輕輕扯了扯他的手。只見他仍靜默地走著,連瞧她一眼也不肯。
  “唉!”她無奈地歎口氣。這人可真安靜,如果不是他曾開口跟她說過話,她還以為他是啞巴呢!
  “我跟你說過我叫宋心雨,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她不指望他回答,只不過沒話找話說,不然,兩人只靜靜地走著,除了他們踩過的地方不沙沙的響聲外,四周靜得讓她害怕。
  雖然他牽著她的手,讓她有股安全感,但誰知道這林子裏有什麼東西。一想到這,她忍不住緊靠著他。
  “唐錦歡。”
  “什麼?”宋心雨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我叫唐錦歡。”他有點不悅地開口。這女人像只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就不知她哪來這麼多廢話。
  “名字怎麼寫?”她眉開眼笑的問。原以為她得一個人唱獨腳戲,直唱到他家為止,沒想到他會回答她的話。
  “錦繡前程的錦、歡樂的歡。”這女人識字嗎?他蹙起眉。
  “你的名字很不錯,可惜跟你的人有點不相稱。”她笑眯了眼。從她見到他那刻開始,什麼時候見他笑過了?歡樂的歡?看他一點都不快樂,哪來的歡呀!
  “是嗎?”他淡淡地說。
  “是啊!難道你不覺得嗎?你想,你父母給你取這個名字,無非是希望你前途一片燦爛;你的前途有沒有燦爛我是不曉得,不過,歡樂的歡嘛——”她故意抬頭仔細地看著他。“這就跟你的人差太多了。看看你,老是板著個臉,一點歡樂高興的模樣都沒有,怎麼配得上這個歡字嘛!所以,你不應該叫錦歡。”她還強調似地點點頭。
  “那我該叫什麼?”他微微揚起嘴角,話中有絲掫揄。
  這世上又有幾人能人如其名呢!若說叫富貴,難道真能富貴一靠子,不需為生活打拼?叫多福,難道他的福氣就比別人多?這全是無稽之談嘛!
  “悲哀的悲。”她竊笑地望著他。
  “悲嗎?那若加上錦字……”他頓了頓。
  “是啊!錦繡前程一片悲哀。”她哈哈大笑。誰教他老是面無表情。
  “你呢?叫宋心雨,難道你心裏在下雨嗎?”他反唇相稽。“看來,你名字也不怎麼好。”
  “是沒你好。”她忍住笑點點頭。
  她一點也不介意他拿她的名字攻擊她,她的名字原本就是她那死去的老爸隨手翻翻字典,找了兩個比較順眼的字取來的。
  “你……”他有點動怒地看她,隨即又淡淡地歎口氣。
  他的名字是他父母親的一番心意,無非是希望他將來不只擁有美麗的人生,還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快樂的度過。
  如今……唉!他望著穹蒼的眼光有些許無奈與孤獨。
  “唐錦歡,你沒事吧?”她輕輕地推了推他,他孤寂的眼光讓她有點心疼,這麼一個大男人,居然有那種蒼涼無奈的眼光。
  他回過神來,雙眸又加寒冰。
  “我當然沒事。”他口氣帶點霸氣,以及不容置疑。
  “嗯,當然,我說錯話了。”人總是好面子,誰願意將自己的弱點擺在別人面前?尤其是那種死硬派,更加不可能讓人看出他的軟弱。
  “哼!”他冷哼一聲。
  沒想到自己居然在她面前暴露出軟弱的一面。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接近他?
  而他為何又偏偏不由自主地對她……不可以!他絕對不能。
  這個世界上,他只需要自己,別人都是多餘的,更何況是一個女人呢!

  #      #      #

  宋心雨瞧他又是搖頭又是蹙眉,他到底在煩惱什麼?反正他是個死硬派,自己問他,他肯定不會說,說不定還嫌她多事呢!
  望著聳立在前方的宅院,它整個沐浴在月光下,顯得份外柔和壯觀,宋心雨驚喜地扯了扯他的手,沒想到他家這麼漂亮。雖見到的是宅院後方,但已漂亮得讓宋心雨驚喜不已。
  “前面那個房子是不是你家?”
  “可以算是吧!”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後宅。
  “老天呀!”光是看這宅院的外表,就這麼古色古香、宏偉壯觀,加上夜晚的微風徐徐吹來,圍繞在四周的薄霧忽隱忽現,更造成一股神秘的氣息;若是內院有假山流水的話不知會怎樣一番景致。
  突然——
  “哈啾!”渾身涇透的宋心雨這時才感到有點涼意。
  唐錦歡看了看宋心雨,一見她濕透的衣裳全粘在身上,全身的曲線一覽無遺,他不加思索地解下外衣,披在她肩上。
  “穿上吧!”他撇過頭不敢再望著她。
  他暗自歎了口氣,男人的欲望真是不可理解。他明明懷疑她,可又偏偏受也吸引,是既想要她,又懷疑她。
  看來,這女人對他的內心世界會造成危險,還是儘早送走她為上策,不管她是為何而來。
  “謝謝你。”宋心雨心裏充滿溫馨。這人雖然看來冷漠無情,可是,在行動上卻洩漏了他的溫柔。她不由自主地拉緊他的和外衣,這感覺好溫暖喔!
  他——其實是個面噁心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穿好沒?”他的聲音點不快。
  “穿好了。”她笑嘻嘻地望著他,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口氣。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直接朝那宅院走進去,宋心雨連忙垃起衣擺跟在他身後進入那座宅院。他才推開後門,宋心雨已迫不及待地伸頭進去觀看,後院比她想像中還來得清亮。樓臺、花閣、水榭,一大片的水池占了後院一半的地方,甚至在池子的右側還建了個假瀑布,淙淙流水聲徐徐傳進她的耳朵。而每個樓臺屋簷下,皆掛著紅色燈籠,將整個後院點綴得亮麗非凡。
  唐錦歡一路走進回廊,卻沒聽見身後跟來的腳步聲,他不由地回頭,只見她呆呆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個勁地傻笑,臉上還泛滿喜悅癡呆的表情。
  派了這個笨蛋來勾引他,那些人恐怕是瘋了。不過,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她現在的表情好令他心動。
  難道他也瘋了不成?居然喜歡上她癡呆的表情!
  不可能!他猛地搖著頭,他怎麼會喜歡上這個女人呢?他們才相識不到兩個時辰,而他……他居然會為她心動!
  這……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他像是要將這念頭甩出他腦袋似的猛搖頭。

  #      #      #

  不久,他遷怒似地大吼。“宋心雨,你還讓在那兒做什麼?”
  他大吼的聲音不僅驚醒了呆站在那兒的宋心雨,甚至連宅院裏的人也相繼驚醒,甚至個個披衣起床,全湧向後院。
  “對不起,對不起。”宋心雨邊跑到他身邊,邊道歉,身上的長外衣還差點絆倒她。“你家後院太清亮了,我一時看中了。”她不好意思地朝他露出個羞澀的笑容。
  沒辦法,誰教她從小居住的環境全是高樓大廈,四周若有一個小公園就該偷笑了,假日到各風景的嘛!(原文如此,我也沒辦法!),何況,又是在這麼美的月光下。
  她不好意思地偷偷伸了伸舌頭。
  望著她嬌俏的模樣,他面色稍緩。
  “拉好下擺,別跌倒了。”他指指穿在她身上的長外衣。
  她嬌小的身子穿上他的長外衣,寬鬆不說,衣擺、雙袖又過長,因此顯得不倫不類。
  “好像在演歌仔戲喔!”她笑嘻嘻地甩了甩袖子。
  怎麼有人喜歡穿這種衣服呢?雖然他穿起來非常適合。但,穿出去外面,不會顯得太怪異了嗎?
  “別玩了。”他一把抓住長外衣的袖子。“拉好你的下擺。”他催促著。
  “好啦!”她有些微微不快。這人的個性怎麼說變就變?
  他拉著她的手穿過層層回廊,沿途飛鷹幫的幫眾個個睜大了眼,見著幫主牽著一位陌生的姑娘,走進荷花小築內。
  今天是不是下紅雨了?不然,平常不苟言笑、不近女色,總冷著一張臉的幫主怎麼會溫柔的牽著一名女子?是他們還沒睡醒看錯了?還是他們幫主轉性了?
  不只是他們張大眼,連宋心雨也錯愕地看著一排排的人,他們每人身上都穿著長衫。
  她到底跑到哪個怪異的家庭裏,不然,怎麼會每個人都穿古裝?
  還是他們在演戲,而她不小心走錯了?
  唐錦歡右手緊握著她,不理會她一臉驚愕呆滯的表情,一路走到荷花小築,推開其中一扇門,走了進去。
  “你今晚就睡這兒。”他淡淡地說完,便想轉身離去。

  “等等。”她慌忙地拉住他。
  他回過頭,無言地挑眉看著她。
  “明天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她相信爸媽一定擔心死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你先休息。”他輕輕拉開她的手,轉身大步離去。
  她失望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他怎麼不理她了,就這麼丟下她不管了嗎?現在她身上除了他的外衣算是半幹這外,她渾身濕透,這……這教她怎麼睡覺嘛!難道全裸著睡不成?
  這人溫柔是溫柔,但未免太粗心大意了吧!
  她生著悶氣地瞪著緊閉的門口。一會兒之後,她確定他不會再進來了。
  她回頭看了看這間房間,偌大的房間擺了張大床,兩旁各擺了兩張椅子及一張茶几。幾上則放了一盆蘭花,此外別無點綴之物。不過,床與幾椅的木質部分,倒刻了不少飛禽、花草之圖。
  她緩緩走向大床準備就寢,才脫下長外衣,不料,一陣敲門聲傳來。

  ###############################

  “我還以為你不……”她匆匆地奔到門口打開門,一見到門外的人,她底下的話驀然停止。
  老天!一個穿著古裝的丫鬟!
  門外的人一見到宋心雨的穿著,倒抽了口氣。
  望著門外的人一臉不敢苟同的表情,宋心雨心中驀然覺得好笑。應該是她覺得他們穿著怪異才對,怎麼反而是她們覺得她的穿著不妥當?這是什麼世界啊!
  夏荷猶豫了一會兒,臉色僵硬地說:“小姐,幫主命我拿衣裳過來。”
  這女人可真不識羞啊!居然穿著如此不檢點的衣裳。
  “衣裳?”宋心雨從她手上接過衣服,一攤開,是一整套淡綠色的羅裙。
  老天爺!這種古裝衣服她怎麼穿?她又不是古代人。
  她翻遍所有衣服,就是沒瞧見半顆扣子,只見一條條帶子,這到底該怎麼穿呢?而這堆行頭裏,居然有肚兜!
  她翻了翻白眼,覺的又好笑又有氣。
  如果她是個演員或者戲劇社的社員,那麼,今天這套衣服對她來講,不是個難題。但問題是,她連摸都沒摸過這種衣服,教她怎麼穿?
  肚兜就那一片布及兩條帶子,穿它不是難題;難題在於那套羅裙,簡直要她的命嘛!她面有難色地看著夏荷。
  “小姐,你需要我幫你更衣嗎?”夏荷明知故問,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若不是幫主吩咐下來,要她來伺候這個女人,她才懶得理她呢!穿得奇裝異服,沒個女孩樣,真是丟盡全天下女人的臉。而幫主居然還善待這種放浪形骸的女人,真不知這女人有哪點好的。
  “如果不麻煩的話。”宋心雨一見夏荷那副不情不願的模樣,要不是她不想穿涇衣或者全裸著睡,她才不會開口要她幫忙呢!
  夏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抽走她手上的衣裳,幫她穿戴起來。
  一會兒,終於著裝完畢。
  “小姐,你若沒什麼事,我先離開了。”不等宋心雨開口,夏荷拿起換下的衣服轉身離開房間。
  宋心雨錯愕地看著她離去,再看看穿戴整齊的衣裳。現在怎麼辦?難不成穿著這身衣服睡覺?可是,一脫下來,她又沒辦法自己著裝。
  想了想,乾脆就穿著這身衣服睡覺好了,總比脫了之後,明天一早起來又得穿,那就糟了。
  她攏了攏半幹的頭髮,聳聳肩,爬上那張大床。
  說真的,在溪裏拼命的拍打著水,可花了她好多力氣;而現在身上好像被揍了一頓似的,渾身酸痛得很。
  想想今天可算是她的倒楣日,差點淹死,又遇到一些來路不明的人;尤其是那個唐錦歡,他居然擁有她家的傳家之寶。只可惜,他不將它還給她,要不一對玉鴛鴦就重聚了。
  不過,說來她也算是奢望了,一千多年的玉墜,隨便賣賣,最起碼也值得上好幾百萬,哪有人會平白無故還給她。何況,那搶了她家玉墜的人,早已死了一千多年了,在死無對證之下,她居然還異想天開地以為他會將它還給她,真好笑!
  還是早一點睡,明天才能早一點回去,免得爸媽擔心,要是他們知道她沒事,一定會很高興。至於林秀蘋……算了!想來經過這件事之後,她應當不會再找她麻煩了吧?
  今天可真是多事的一天!
  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慢慢閉上眼,墜入夢鄉。

第三章
 
  “看來,這姑娘輕功不好。”一名壯碩、肌膚黝黑的漢子,抬頭看著破屋項,終於下了結論。
  “沒錯。”另一名高瘦漢子點頭附和,接著又說:“不過她的撞功倒是不錯。”他也抬頭看看破屋頂。能將屋頂撞成那樣,說不定她練的就是鐵頭功。不過,有女人練鐵頭功的嗎?
  這兩人是唐錦歡的左右貼身護衛,壯碩的那位叫楚原,另一名則叫高清。昨晚唐錦歡突然決定泡溫泉泡久一點,便遣退兩人,沒想到倒出了亂子。
  這時,他們兩到原地來察看一些蛛絲馬跡,以便以後不再有類似昨晚的情形發生。
  “嗯,那倒是。”楚原點點頭。
  若要他楚原從上面硬衝破屋頂跳下來,面能毫髮無傷,那是正常的,畢竟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昨晚一瞥,那姑娘看來弱不禁風,卻能有此功力,倒教人不敢小覷。
  “喂,楚原。據大夥兒猜想,那姑娘可能看上咱們幫主,所以,昨晚才會……嘿嘿嘿……”高清語帶曖昧地朝楚原猛笑。
  “這話在這裏說可不打緊,可別讓幫主聽到了,要不然,到時候你可吃不完兜著走。”幫主最不喜歡與人有牽扯,尤其是女人。何況,那姑娘居然膽大包天到撞破屋頂偷窺他洗澡,這……
  唉!這是什麼世界呀!居然有女人如此色膽包天,厚顡至此。看來,幫主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毀在那女子的手中了。

  “我當然知道。”他高清又不是傻瓜,怎會當著幫主面前說,何況,是幫主被女人偷看洗澡的事,這有多尷尬啊!接著,高清又禁不住好奇地問:“不過,你想大夥兒猜得准不准?”那女子也真大膽,居然敢老虎頭上拔毛,真令他高清佩服不已,想他就沒那個膽子。
  “我又不是那姑娘,我怎麼知道她昨晚是不是要……”楚原一見唐錦歡的身影,頓時住了口。
  “要怎樣?”怎麼話才說一半?高清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幫主來了。”楚原低聲地朝他咕噥一聲。
  “幫主!”高清連忙轉過身子,剛好瞧見唐錦歡站在他後面。他尷尬地朝他笑笑,“幫主早。”幸好唐錦歡仍是一貫面無表情,而不是氣黑了臉。看來,真是不能在別人後面說閒話。
  “幫主早。”楚原也連忙道早。
  “嗯。”唐錦歡朝他們兩人看了一眼,又看看屋頂。“吩咐人將屋頂重新弄妥沒?”
  “吩咐了。”高清連忙點頭。“一會兒分舵主就會派人將屋頂弄好。”
  “嗯。”唐錦歡點了點頭,抬頭看著破屋頂。
  一瞧那屋頂,可真是破了個大洞,一眼望去,都可瞧見天上的雲。昨晚……不知她可曾受傷?
  昨晚,她的身影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尤其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黑眸,似乎總帶著笑意凝視著他,讓他反復不能成眠。
  她是來誘惑他的嗎?
  他邊沉思,邊信步走回主宅。楚原和高清兩人相視一眼,自動地跟在他身側。
  難道幫主喜歡大膽的女人?就像那偷窺的姑娘出其不意的舉動?要不,幫主哪會將她安排在荷花小築,由此觀之,這姑娘已經打動他們幫主的心。
  “楚原。”
  “屬下在。”
  “你去看看那位姑娘醒了沒,若醒了,請她到……”昨夜她挺喜歡後院,唐錦歡猶豫了一會兒。“到後花園。”
  “是。”
  一見楚原轉身施展輕功朝荷花小築奔去,唐錦歡接著對高清說:“高清,你命人將早膳送到後花園。”
  “是。”
  待高清走後,唐錦歡才緩緩走向後花園。他從來不曾為女子動過心,面昨晚宋心雨突然闖進澡堂,讓他還來不及防備的心因她而悸動。
  這到底是好還是壞?他百感交集地歎息著。
  走進花園,他靜靜地佇立在涼亭中,星眸不感興趣地瞄了眼僕人擺妥碗筷及早膳,遊移的眼光老是不經意地瞟向荷花小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幫主,是否需要屬下去瞧一瞧?”高清見幫主有點心神不寧地直望著荷花小築。
  “嗯。”唐錦歡點了點頭。女人換件衣裳都需耗費這麼多時間嗎?他有點不高興地想著。
  “幫主。”楚原與高清一同奔了回來。
  唐錦歡視線移至兩人身後,卻沒見著宋心雨。
  “人呢?”他蹙眉。
  “那位姑娘身體似乎不點違和。”楚原說道。
  “違和?”他神色有點慌亂。
  “是的,據夏荷說,那位姑娘似乎有點發燒。”一見幫主眼光如劍地盯著他,楚原心慌地咽了口口水,接著說:“我已經命人去請江大夫了。”
  唐錦歡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走向荷花小築。沿路屬下向他打招呼,他皆視而不見,心中所牽掛的全是她。
  不知她病得嚴不嚴重?昨晚實在不該就這樣丟下她,要是他多關心她一點,也許這事就不會發生了。他不免在心中暗暗責怪自己。
  推開房門,一眼瞧見宋心雨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唐錦歡快步走向床邊。
  “幫主。”夏荷怯怯地喊。
  昨晚她以為這女人只是幫主捉來的刺客,對幫主來說是不具任何意義。所以,她才會對她不理不睬的。沒想到幫主一知道她生病了,就奔過來瞧她。如果讓幫主知道她昨晚怠慢了她……
  “幫主。”一見幫主到來,江大夫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嗯。”唐錦歡不耐地揮揮手,雙眸仍緊盯著床上的身影。“她怎樣了?要不要緊?”
  “她受了點風寒,吃幾點藥就不打緊了。”江大夫忙躬著身答話。
  唐錦歡深深地吸口氣,知道她沒事,讓他頓時松了口氣。
  “夏荷,你跟江大夫去拿藥,順便煎好拿來。”
  “是。”夏荷囁嚅地應聲。
  她神色憂慮地跟著江大夫出去,但仍忍不住回頭張望。見著唐錦歡緩緩地在床沿坐下,而且,他還抬手輕撫那位姑娘的雙頰,神色擔心地瞧著她--
  這下,她可慘了!
  沒想到,一向對女人沒什麼好臉色的幫主,居然對那位小姐這麼關心。希望小姐醒過來後,能幫她說句好話,不然,東窗事發,她不死也只剩半條命。
  而在一旁的楚原和高清,兩人相視一笑,很快地退出房間,還悄悄地將房門關上。
  看來,他們的幫主這次是真的陷入愛河,而這位姑娘說不定將來就是他們的幫主夫人。只不過,有點令人擔心的是,這姑娘的癖好實在令人不敢苟同,希望將來他們幫主受得了才好,不然,三不五時來個偷窺,而他們每天交忙著補屋頂就夠了,哪還有時間做別的事。
  他們很盡忠職守的站在房門口,以便擋住所有不識相的人。
  唐錦歡拿開宋心雨額上的毛巾,探了探她額頭,憂慮地發現她高燒還未退。他將毛巾翻了翻面,覆在她額上,一雙眼睛愣愣地凝視著她。
  他走過大江南北,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比她美的比比皆是,為何她卻能牽動他心底深處的思緒?
  她的笑容,讓他覺得很舒服,如沐春風般;那雙又大又黑的雙眸,只要盯著他,就讓他有股喜悅油然而生;然而那張嘴,就令他非常討厭,老是嘀嘀咕咕說個沒完,真像只麻雀。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她小巧的嘴唇,昨晚見著還呈粉紅色澤,如今……他不舍地伸手輕觸著,眷戀的手指,緩緩地描繪著她的唇形,似要將它刻印在心底。
  說是討厭,可心裏還是有幾分的喜愛,只要它不開口說話。唐錦歡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      #      #

  經過一天一夜細心的照顧,宋心雨的高燒總算退了,唐錦歡不由得松了口氣。看她瘦瘦弱弱的,這一病可將原本已纖細的身子骨,折騰得更形單薄。望著她蒼白的面孔,讓他覺得好生不舍。
  這一生他原以為自己必須孤孤單單地終老,沒想到,忽然蹦出一個她來,讓他又憐又愛又無奈。
  她--到底為何而來?
  唉!算了,不管她有何企圖,既然已經出現在他眼前,而且,挑動他冰冷無情的心,那麼,她就該用一生來他。
  以前他不解為何他的祖先為了一個女子,竟然背棄祖先遺訓,以致造成家破人亡,原本數百人口的唐家,不到一年,死的死、病的病,連正值壯看的男人也一夕暴斃,甚至查不出原因。至今,那個詛咒依舊跟隨著他們唐家。
  今日他才知道,愛原來是這麼不可理喻,說來就來,讓人措手不及,連想抗拒都來不及,甚至有如飛蛾撲火,為了它在所不惜。
  他低頭凝視著她,不知不覺地歎了口氣。他們家受詛咒,只要生下了子嗣,夫妻兩人不到五年就會暴斃而亡,留下稚齡的兒子孤孤單單地受苦。若命好,有忠僕可代為照顧長大成人;若命不好,隨時有可能遭惡僕欺淩,甚至連家產都可能被瓜分。
  其實,這都無關緊要,如今要緊的是,若要她一生一世伴著自己白頭到老,那麼就千萬不能有子嗣,不然,有可能舊事重演,而這也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他心裏好矛盾,既想要她,又怕連累了她。
  宋心雨頭痛欲裂、喉嚨乾澀、渾身無力,整個人渾渾噩噩,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緩緩地睜開眼,透過晨曦,納入眼簾的竟是他--唐錦歡!
  他在這兒做什麼?她遲鈍地發覺他正在……正在摸著她的臉!
  這個色狼!他怎麼可以趁她睡覺之際,偷跑到她房間來欺侮她?
  她生氣地瞪大眼,趁他手指掠過嘴唇之際,重重地咬了他一口,且不肯鬆口。
  他吃驚地看著他的手指,此刻還被她咬在嘴裏。
  他抬眼望入她眼裏,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怎麼他這一生,第一次做出不君子的行為,偏偏就被當場捉到。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沒想到生病的她,口勁還是挺有力的,難怪他會討厭她的嘴。要嘛!一直說個不停;如今生病了,她居然還可以用它來咬人。
  “你可以放開我的手指了嗎?”他無奈地看著她。
  宋心雨瞪視了他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鬆口。不知她睡覺時,他輕薄了她多久,怎麼她都沒察覺呢?居然還睡得死死的,想來就嘔。還好是被帥哥輕薄,那還算好些,她抬眼瞟了他一眼。
  看不出道貌岸然的他,也會偷香,這倒奇了。據她昨晚片面的瞭解,這人是冰的可以,老是冷著一張臉,又不愛說話,更不喜歡人家在他面前嘰嘰喳喳。怎麼這會兒又是另一種面貌呢?
  還滿眼溫柔地看著她!
  有沒有搞錯?!
  還是她看錯了?她抬手揉了揉雙眼,睜開眼還是瞧見他滿眼的溫柔。這一定有問題!宋心雨暗忖,就不知他耍何種把戲。
  “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他微微揚起嘴角。瞧她那副睜大眼,一臉不信的模樣,好似他對她有什麼企圖。
  “才沒有。”她不滿地嘟嚷。
  她聲音聽來份外低沉沙啞,他關心地問:“你想不想喝水?”
  喔!禮多必詐,這傢夥打的是什麼應該說主意,居然對她這般好?
  她思索了一會兒,要錢嘛?她沒有。她可是個拖油恙,連自己都養不活了,哪來的錢。要人?她是長得還算差強人意,可也不是什麼絕代佳人或一代豔姬,他應該不會打她這個主意才是。那還有什麼是他可以圖謀的?
  那麼--是名羅!可是,她本身是個一文不值的人,又沒有一個有名的老爸,對他來說,可沒什麼用處,所以,這項根本就不能成立。
  想來想去,他唯一可以圖謀的就是她的鴛形玉墜了。想到這,她抬手摸了摸胸口,還好玉墜子還在,頓時,她松了一口氣。
  瞧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揚眉、一會兒扁嘴、一會兒又在胸口摸索半天,而他只不過是問她想不想喝水而已,這有什麼好想、好皺眉的?
  “你放心,我不會在水裏下毒的。”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哼!”她故作不屑地轉開臉。可是,又覺得喉嚨幹得有點發痛,她推開棉被,才支起身子,卻發覺雙手都沒力氣,整個人又倒在床上。
  “你躺好,我來幫你倒。”他按著她肩膀不讓她起身,順手幫她蓋妥被子,起身倒了杯水過來。
  見她想起身,他伸出左手摟著她的肩讓她坐起來,將杯子遞給她;看她大口大口地喝水,他覺得很好笑,明明就很渴,偏偏還裝得很不屑的樣子,那副逞強的模樣兒真是可愛。
  瞧他那副竊笑的模樣,宋心雨心中不由地生起一股怒氣。想當初,他見到她不是面無表情,就是不耐煩,連和他說話他也對她不理不睬,還嫌她羅唆,又不喜歡她碰他。今天是怎麼了?他是吃錯了藥,還是神經出了問題?居然對她那麼好,還倒水給她喝,現在又暗自竊喜,笑得那麼開心。
  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你肚子餓不餓?我吩咐人弄點粥給你吃好嗎?”瞧她那橫眉豎眼的表情,好似他倒水給她喝倒錯了。
  “我……我不餓。”她倔強地說,可惜肚子一點也不爭氣,這時到震天響的響起來。
  “不餓?”他笑著搖了搖頭。
  “我……”她漲紅了臉,見他取笑她的模樣,就令她心生反感。她心想,反正不吃白不吃,剛好趁此機會大吃一頓,最好吃窮這小子。“我剛剛是不覺得餓,沒想到說話太費力氣了,所以,這會兒餓得很。”
  “那很好,你可要多吃點。”她那點心思他哪會看不出來。
  “你……”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怕她吃多了,故意說反話激她,看她會不會因不好意思而吃少一點。“你若是不想請我吃飯就直說嘛!”她不高興地噘起嘴。
  “我是真心想請你吃飯,你要吃多少都沒問題。”這丫頭心思可真複雜,人家明明沒有那意思,她偏偏胡亂猜測。她那腦袋瓜到底是怎麼轉的?
  “是嗎?”他該不會想她養胖了,然後將她給賣了吧?
  “你又胡思亂想什麼?”瞧她那一臉懷疑相,也知道她心裏又開始亂想。
  “我才沒亂想呢!”連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姐姐也會見死不救,雖說自己和她沒血緣關係,可是,到底也有十多年的感情呀!連她姐姐都不能信任,何況是這個才相識不到一天的人,她憑什麼該相信他。
  “是嗎?”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秀髮。他真愛她那倔強、不服氣的臉。“你先躺著,等他們端來你再起來。”他輕輕地扶她躺下,轉身拍了拍手。
  夏荷聽見掌聲,趕緊推了門進來。
  “幫主。”夏荷眼光偷偷地瞄著宋心雨,看來,小姐大概無礙了。
  “你去準備粥點過來。”
  “是。”聽幫主說話的口氣,可見他心情很好。夏荷輕快地轉身。
  大夫說,小姐今天應該就會清醒了,所以,她一早就熬了粥,現在可派上用場了。只希望小姐吃了她熬的粥,以後能夠替她說句好話,免得幫主降罪於她。
  “你病了一天一夜了,所以,我才吩咐她們先熬粥給你吃。等你好一點,隨你愛吃什麼都可以吩咐她們為你準備。”他可怕她又將他當成小氣鬼,以為他嘴裏說的是一回事,實際上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胡說,我才睡了一晚,哪像你所說的一天一夜。”她怎麼可能睡那麼久而不自知呢!頂多是睡到隔天中午罷了。就算她生病也不可能睡那麼久,她又不是豬,哪那麼會睡,真是破壞她的名譽。
  “你病的昏昏沉沉的,所以,才不知道自己睡了那麼久。”他唇邊浮起一個微笑。知道她醒來,而且精神這麼好,讓他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輕快起來。
  她懷疑地盯著他瞧,是不是自己睡傻了?要不怎麼會看見他對自己說了老半天話,還對自己微笑!
  面對這個笑容,宋心雨整個人癡癡呆呆地凝視著他。這個笑容使得他緊繃的臉龐變得柔和,原本冷漠漂亮的臉這時也顯得生動有光彩。他只露出一個笑容就讓她的心狂跳,貪看得癡迷不已。
  真是太危險了!宋心雨默默地警告自己,可是,目光仍捨不得離開他的臉龐。
  雖然她的目光充滿疑慮,但他仍喜歡她將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令他全身充滿不可言喻的喜悅。就像全身的細胞都活了起來,因此,他也笑得更高興。
  “怎麼啦?一臉呆呆的。”他笑著伸手輕觸她的臉頰。
  “你……你是不是也發燒了?”她衝動地伸手摸著他額頭,而另一手則放在自己額頭上……一樣的溫度啊!沒發燒,可見得他很正常啊!那為何他今天對自己這麼好,且笑逐顡開,真令她受寵若驚。
  “我正常得很,別忘了生病發燒的可是你。”他充滿喜悅地看著她,她的小手貼著他的感覺真好!
  她瞅著他,才發現他黑眸中佈滿血絲,下巴長滿胡碴,一臉蒼白憔悴樣,似乎很久沒睡了,可是,他居然精神奕奕!這可就有點奇怪了。
  他挑高了劍眉,嘴角噙著笑意。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瞧著我。”他好笑地拉下她的手,握住不放。
  “我……我才不喜歡瞧著你,你可別胡說。”她強辯道,趕緊偏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兩頰還有點發熱。
  “是嗎?”他有意逗她,喜歡看她不自在的模樣。
  “當然。不然,你以為你長得多好看啊!”她口是心非的道。
  “我--”
  夏荷在門外敲了敲門。“幫主?”
  “進來。”他頓時收起笑臉。
  夏荷將粥點在桌上放妥,隨即站在上旁。“幫主,需要我喂小姐用膳嗎?”
  “不用了。”他揮了揮手要她出去。
  只見夏荷朝他恭敬地半躬著身,然後才離去。
  “幫主?”宋心雨眨了眨眼,這時代還有幫主嗎?
  除非是黑社會才會開幫立會,可是,那也不對啊!黑社會不都叫他們的頭頭為大哥嗎?怎麼剛剛那丫鬟叫他幫主?難不成是怕稱呼大哥容易被識破他是混黑社會的,所以,要大家叫他幫主以避嫌?
  看來,他也不是什麼善類,要不然大家為何叫他幫主。
  她不禁側目瞧著他,心忖混黑社會的居然還長得這麼帥,真是不可思議。
  唉!暴珍天物。
  其實,像他長得那麼帥、身材又好,大可當個男模特兒,或者演戲、唱歌都可以,幹嘛要混黑社會呢!真令人搞不懂。她搖了搖頭。
  以往她從電視上瞧見那些作奸犯科,都長得一副壞人臉。這人瞧來一點都不像壞人啊!怎麼會是……難怪人家說人不可貌相,看來,這句話很適合用在他身上。
  “你那是什麼眼光?”他不禁輕笑。“我是幫主很難相信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有誰規定只有老頭子才可以當家。
  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明哲保身嘛!面對不良份子可要謹慎言行,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而自己居然還有事沒事地惹他,真不知死活,幸好他不跟自己計較。
  “來。”他起身扶她坐好,隨即轉身去盛了一碗粥,準備喂她。
  “我自己來。”她局促不安地想伸手接過碗。
  這人今天真是好過頭了,居然還想親自喂她吃粥,有沒有搞錯啊?
  “我來幫你。”他搖了搖頭,推開她的手。“來,嘴巴張開。”
  只見宋心雨不只雙頰泛紅,甚至連頸項也通紅了。
  從見到她開始,從沒想過她會害羞成那樣。透過晨曦,她白皙的臉頰及頸項猶如抹上胭脂水粉般,粉粉的,讓人好想咬上一口。
  “不用了。”她堅持地搖著頭。
  他們兩人還是陌生人,怎麼可以讓他喂自己呢!那樣太親密了。
  “沒關係。”
  “你沒關係,我可有關係。”她咕噥著,伸出手想將碗拿過來。
  “不行。”他又將她的手推開,故意沉著聲霸道的說:“除非讓我喂你,不然,就別吃了。”
  “你--”宋心雨杏眼圓睜,很想賭氣說她不吃了,但是,由肚子傳來一陣陣咕嚕咕嚕的聲音,提醒她確實已經餓慘了,著實讓她很沒面子地屈服了。
  “乖!張嘴。”他柔聲道。
  她還是先瞪了他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張嘴。他帶著笑意,一口一口喂她吃東西。有人能讓他關心以及保護的感覺真好!他心滿意足地看她吃完一整碗的稀飯,還隨手用袖子輕以擦拭她的嘴角。
  “還要不要吃?”
  “嗯。”她點了點頭。其實,她很想不吃,不過,她的胃似乎還沒填飽,而且,既然已經讓人家喂了,一碗、兩碗不是都一樣嗎?何不索性吃個飽。
  他眉開眼笑地轉身又盛了一碗粥,開始喂她;直到碗底朝天,發覺她似乎也開始精神恍惚,睡眼惺忪地一直打著呵欠。
  他隨手將碗擱在一旁,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證據溫柔,“再睡一會兒。”
  “可是……”她眨著沉重的眼皮,語意不清地呢喃道,“我還要回去旅館。”
  “等你醒來再說。”他扶著她躺下,蓋好棉被。
  見她安靜地合上眼,不一會兒即沉入無邊的睡夢中。直到這會兒,他才真正放下心,親了親她的額頭才安心地離開。  

第四章
  
  宋心雨伸了伸懶腰,眨了眨眼,緩緩地睜開雙眼。夕陽西下的霞光射入室內,將室內點綴得份外柔和。
  “糟了!”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一整天,太離譜了!
  這時,老爸和老媽不知道會不會還在旅館內,還是按照行程往下一站去了?他們應該會等她吧!她心中焦急地自問。
  她匆忙地走身,沒注意到自己穿了什麼衣服在身上,一把掀開被子就想跳下床,不料,卻被長長的衣擺給拌倒在地。
  “你沒事吧?”唐錦歡一打開門,見到宋心雨從床上跌了下來,他不禁好笑地問:“你就算想迎接我,也不需要用如此大禮啊!”
  “誰要迎接你來著。”她沒好氣的冷啍一聲。
  原本就不太高挺的鼻子,經過這麼一摔,恐怕更扁了,不過,這還不算什麼,最糟的是,自己的模樣居然給他瞧見了。鼻子跌疼不打緊,要緊的是自尊心受傷,那才可憐呢!
  她沒趣地摸摸跌疼的鼻子,爬了起來,才彎著腰準備站直,沒想到下擺過長,兩腳居然踩在衣服上,眼看又要與地面接觸--
  還好唐錦歡一把撈起她,將她摟在懷裏,順手拉了拉她過長的衣裙。
  “下擺太長了。”
  “廢話。”她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下擺過長,難道她喜歡跟地面接觸不成,有事沒事猛往地上趴。
  “我找人幫你修改衣服。”他將她抱了起來。
  “不用了。”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衣服不用改?”明知道衣擺過長,她還想穿這樣?
  誰喜歡穿這種衣服,又不是在演歌仔戲,她嘟了嘟嘴。他們全喜歡穿這玩意兒,那是他們的事,要她穿成這樣,門兒都沒有。
  他們瘋,她可不準備陪他們一起瘋。
  “你不穿這……”他低頭瞧了瞧她,單薄的衣服寬寬鬆松地穿在她身上,原本瘦弱的身體,看來更加纖細,摟在懷裏也沒什麼重量。他加重力道摟緊她,柔聲道:“那你想穿什麼衣服?”
  “當然是襯衫、牛仔褲羅!”難不成穿太空衣呀!她沒好氣地又白了他一眼。
  “襯衫、牛仔褲?”他一字一字地念著,那是什麼東西?他莫名地望著她。
  宋心雨也回視著他,卻見到他眼中的困惑,她蹙起眉。
  “你不會跟我說,你連襯衫和牛仔褲都不知道吧?”她語氣中有一絲怒意。有人老土到這種地步嗎?
  “我是不曉得。”他理所當名地說,誰知道她說的那些是什麼東西。
  他是不是在耍我啊?宋心雨兩眼睜得老大,目不轉睛地直盯著他瞧。他的雙眸黑白分明,清清亮亮,像兩潭泓水般深邃,偶有幾縷笑意飄忽在其中,令人無法自拔地沉醉其中。
  直到看到他胸前陣陣起伏,更有一聲聲笑意由他口中逸出,她才知曉自己居然盯著他的雙眸發呆。
  她是怎麼搞的嘛!居然看男人看得發呆了,尤其還是這個愛取笑她的人。她是哪根神經秀逗了。
  “你笑什麼?”為了扳回面子,宋心雨不甘示弱地瞪著他,但雙頰卻不爭氣地佈滿了紅暈。
  他摟著她坐在床上,怕她老羞成怒,故意轉移話題,嘴角也不敢再露出笑意。
  “什麼是襯衫、牛仔褲?”
  看他一本正經的臉,宋心雨胸中的怒意才消失了大半。又怕他故意跟她裝傻,她飛快地對上他的雙眸,見到的是誠實與坦白,她才說:“就是我們初次見面時,我所穿的衣服嘛!”
  “以後不許你再穿那樣的衣服。”他不悅地蹙眉。女孩子家穿得那樣暴露,成何體統……
  “喂!老兄,請你搞清楚。”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我跟你可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我想穿什麼衣服,你可管不著。”
  等她發覺她做了什麼動作,甚至還說了什麼話之後,她才想起他是混黑社會的,自己居然明目張膽地挑釁他。
  “我管不著?”他低低沉沉的聲音,讓人倍感威脅。
  “呃……我的意思是說……是說……我穿襯衫、牛仔褲比較習慣。”她結結巴巴地說,偷瞄著他,她不容易才將話說完。
  難怪他會當幫主,光瞧他面帶怒意的臉,就讓她有點怕怕的。不過,她不知道她怕的是他這個人,還是幫主大哥這個頭銜。最後,她認為兩者皆有。
  “那麼,以後你的習慣要改。”他逕自下了決定。
  “可是……”她面有難色。
  “可是什麼?”
  “可是,我們那裏的人大部分都穿這樣啊!”她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模樣。
  要是她穿古裝在街上晃,說不定馬上被送進瘋人院。(你不穿古裝才會被當成瘋子呢!)又不是在拍電影或演戲。她偏過頭去偷偷扮個鬼臉,卻不敢讓他瞧見,怕他一見到她的鬼臉,馬上拿刀砍她。
  “那就別學她們,以後你照著我們這兒的穿著穿。”他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她們那邊的服裝,她才會穿成那樣,他還以為……這下,他可安心了。
  不過,她到底住哪兒啊?為何穿那種服裝呢?
  “可是……”她苦著一張臉。
  “又可是什麼?”他忍住氣。這女人真羅唆!她還是靜靜睡著比較可愛。
  “你們這兒的衣服我又不會穿。”她嘟著嘴委屈的說。
  他生氣!搞清楚該生氣的人是她耶!他憑什麼說一句“照著我們這兒的穿著穿”她就得照辦?真可惡!連人家穿什麼也要干涉,真的惡霸。
  心裏生氣歸生氣,她臉上可不敢洩漏出半點怒意,畢竟,在這世界上,惡勢力還是比較大,她這個善良的老百姓可惹不起。
  “沒關係,我會叫人教你穿。”
  她看了他一眼。
  他連忙道:“你可別又可是了。”
  “我只是想謝謝你救了我。”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腳將他踢到太平洋去。
  “嗯。”他大刺刺地接受。
  “你現在可以送我回旅館嗎?”她這輩子從沒如此委曲求全過。
  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對方還是惡勢力呢!能夠平安回家就阿彌陀佛了。
  “現在晚了,下山不大方便。便何況,你的病才好。”他輕輕順了順她的秀髮。
  “沒關係的。”還是早早脫離他的主人魔掌會比較好。
  根據第一次見面,還有今天清晨的會面,以及現在的接觸來看,他肯定是個愛下命令的人。他只許自己命令別人、質疑別人;而別人若是對他有不滿或是懷疑,他總是冷著一張臉,傲慢地盯著你,讓你心慌意亂之餘,不得不屈服於他的淫威。
  “誰說沒關係?”他輕扯著她的秀髮。
  “呃……”他又不高興了!宋心雨吐了吐舌。一不順他的決,他就開始表現出他的怒意,這人有點喜怒無常喔!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囁嚅的出聲。
  “當然可以。”只要她肯問,總比悶在心裏好多了。
  “我穿你們的衣服是不是得加入你們?”
  她可不想加入黑社會(我快暈倒了,她是白癡嗎?),雖然他們的制服獨樹一幟,穿在他身上尤其好看。但,男人必須留長髮,還綁成那樣,也未免太奇怪了;雖然他的模樣兒該死的好看。可是,要她也同他們一樣,穿著古裝,梳起女孩兒髮型,這……太離譜了吧!況且,她只在這兒待個一、兩天,需要如此嗎?
  “加入我們?”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說的話,他有大半都聽不懂?     
“那不是你們的制服嗎?”她指著他身上的衣服。
  “不是。”他搖了搖頭,他穿的可不是他們飛鷹幫的制服。
  “那你幹什麼穿成這樣?”她不解。穿平常的衣服不是比較輕鬆嗎?幹嘛穿那麼複雜的古裝。
  “我每天大致都穿這樣。”
  “穿這樣?”她大驚小怪的睜大眼。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她為何一臉驚訝?他這樣穿沒錯啊!
  問題可大了!她是不是跑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她記得她踏上中國大陸的時候,在機場上見到的大陸人民,他們穿的也是一般的服裝,可沒見他們穿古裝,最多也只是穿中山裝罷了。現在為何……她只不過顯些慘遭來頂,之後一睜開眼瞧見……呃……唐錦歡這個人,然後一路上後到的儘是一些穿著古裝的男男女女,難不成她跑到他們的總舵不成。
  “明天一大早,你可不可以送我回旅館?”既然今晚走不成,那明天總可以吧?她思前想後決定,還是趁早離開他們這群怪異的人類為妙。他們那麼喜歡穿古裝,肯定腦袋瓜有問題。
  “你就這麼想離開?”他沉下臉。
  “呃……”老天啊!他又生氣了!這男人真是可怕,說變臉就變臉,一點兆都沒有。
  “多住幾天。”看她一臉為難,令他心裏五味雜陳。
  現在分舵裏盛傳她為了接近他,不惜偷窺他洗澡。若不是有企圖接近他,那還有何解釋她突然出現在澡堂裏?這會兒,她又為何迫不及待地想離開呢?
  “我想很想多住幾天只!?”她裝出一臉笑意地看著他,然後露出虛假歉意的笑容。“可是,我的簽證日期快到了,如果不趕快與我的家人會合,到時候就糟了。”
  “簽證?”他皺起眉。“簽證是什麼?”
  “就是每到一個國家,他們准許我進入的證明檔嘛!像進入你們中國大陸,我們就用臺胞證。”這下,他總不會連臺胞證也不知道吧!
  “臺胞證又是什麼?”他們兩人是在打什麼啞謎?
  “你……”宋心雨氣餒地望著他。襯衫、牛仔褲他不知道,現在連簽證和臺胞證他也不懂。他到底是生活在什麼年代呀?居然土到這種地步。
  真受不了!她好想大聲尖叫。
  “你到底活在什麼時代啊?居然我說什麼你都不懂。黑社會是這麼混的嗎?人家香港、臺灣的黑社會不是穿西裝打領帶,就是穿得一副很酷的樣子,哪有像你們--”她一臉不屑地打量著他全身上下。“穿得這麼老土。”雖然他穿這樣是很帥、很好看;但,未免也太跟不上時代了吧!
  他生氣地扳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我活在唐朝天寶年間。至於你說的那些話我聽不懂,我相信,這個世界上能懂的也沒幾個人,說不定--”他不臉懷疑地看著她。“全是你自己編的,有人聽得懂才怪。”
  宋心雨強顏歡笑地笑笑,甚至抬手挖了挖耳朵,不自然地說:“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你說……”她靠近他的臉龐,不自然地笑著。“你說現在是唐朝天寶年間?”他是不是瘋了?現在是唐朝天寶年間!開什麼玩笑!
  “你沒聽錯。”他話才說完,宋心雨忽然一陣爆笑,還拍了拍他肩膀。
  “老兄,你要騙人也拜託你編個好一點的--唐朝天寶年間!”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居然想騙她?門都沒有。
  他雙眸銳利地瞪著她。這女人太過人了,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說他騙人!太可惡了。“我唐錦歡從不騙人。”
  “你真的沒騙我……呃……我是說……不是跟我開玩笑?”他一臉正經八百,讓宋心雨的心不自主的往下沉。
  “開玩笑!你認為我這個人會無端開人玩笑嗎?”他板著臉。
  “我……你不是在騙我?也沒跟我開玩笑?”她哭喪著臉,不信地再三詢問。哪有可能她差點淹死,被救之後居然跑到唐朝來,這--未免太不可思議!
  肯定是這傢夥騙她!一定是他在騙她,除了這,沒有別的理由。(天,還沒明白過來!)
  “我沒有騙你。”看著她由哭喪著臉轉而一臉氣憤,他心中不悅,同樣一句話她到底要問幾次才會相信?何況,現在是什麼時代有什麼好騙人的。難道她不是活在唐朝嗎?居然還問他活在什麼朝代。
  她是不是前幾天從屋頂上摔下來,摔壞腦袋了?
  可是,他記得她一摔就摔在他身上沒機會撞到頭呀!
  難道--她原本就是個瘋子?
  “你沒騙我,那……”她原本氣勢洶洶,一瞧他冷著個臉,一瞬間想起她現在可是在人家屋簷下,頓時氣勢弱了不少,語氣也溫柔了些,“我可不可以請教你一下?”
  “嗯。”他臉色稍緩。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話,要不是看在她還懂得察言觀色,他非好好地罵罵她幾句不可。
  她好奇怪!有時她說的話讓他覺得她瘋了,有時看她又覺得她滿正常的。難道她是裝的!這就令他很好奇了。
  “你從哪里將我救回來的?”只要他能帶她那兒,她就不信他的慌言還編得下去。哼!唐朝,我還黃帝大戰哩!什麼跟什麼嘛!說到底,她就是對他所說的話存疑。
  “澡堂。”
  “澡堂!”她張大了眼。胡說什麼?她明明是跌到溪裏,再怎麼會救,也不可能在澡堂裏救起她。難道他的澡堂是在溪裏?
  “沒錯?”他點了點頭。
  “你在溪裏洗澡?”這人該不會有暴露狂吧?居然在溪裏洗澡。難怪她會瞧見他赤身裸體地躺在澡堂,她愈想愈不這種可能性。
  “沒有。”這兒有這麼好的溫泉澡堂,他怎麼可能在溪裏洗澡呢?這丫頭腦筋有問題呀!她怎麼一臉怪異地望著他?
  “可是,你說你在澡堂救了我。”
  “我知道我說了什麼。”他歎了一口氣。他跟她可能溝通上有困難,要不怎會一句話兩人有不同的想法。澡堂跟溪有什麼關係嗎?真該找個大夫來瞧瞧她腦袋瓜是不是有問題。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沒說我在溪裏洗澡呀!”也許他喜歡上一個笨女人,又或者是腦袋有問題的女人,這下,他可慘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可是……你不是救了我嗎?”
  “我是救了你……其實,應該說是你跑來讓我救……等等,讓我們重新溝通一下。你為何認為我在溪裏洗澡?”
  “嗯……我跌到溪裏,而你不是恰好在那邊……那邊那個嗎?”她雙頰紅紅的。
  “那邊那個是什麼?”她臉紅的模樣兒真是可愛!他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他的身體她不全都看見了嗎?為何這時才難為情地漲紅了雙頰?看來,她的瘋病並不是很嚴重。
  “就是那個嘛!”這人真是遲鈍!
  “哪個啊?你沒說清楚我怎麼曉得。”他興昧盎然地注視著她。
  “洗澡嘛!”
  “我可沒興趣在溪裏洗澡。”
  “但是……對了!我記得我醒來時,你是在澡堂洗澡,你為何救了我之後又將我移到澡堂呢?”她質問。難怪他們兩人雞同鴨講,原來是在溪裏救了她之後,才回來這兒的澡堂洗澡。
  “我沒將你移到澡堂。”他什麼時候做了這種事,他自己怎麼不知道。“而是你撞破澡堂屋頂,一頭栽到我懷裏,所以,我只好順手拉你起來,免得你溺斃。”何況,他洗澡時一向不喜歡有旁人在身邊,哪有可能將一個姑娘家放在澡堂裏……觀看他入浴。
  “怎麼可能!我明明在溪裏差點淹死,哪有可能跑到你家澡堂屋頂,然後再撞進你懷裏。”她斜睨著他。“說慌也不打草稿。”
  “事實上就是這樣。再說,若是我將你移到澡堂,難道你一點知覺都沒有嗎?”這丫頭真是固執,又喜歡懷疑人家說的話。難道瘋了的人都是這樣?看來,他昨研究研究。
  “那也對。可是我……我明明是在溪裏,為何會……”她抬起雙眸滿含疑問地望著他。
  “那就得問你自己了。我可不知道你為何會跑到我的澡堂來,甚至--”他促狹地朝她眨眨眼。“甚至跑來偷看我洗澡。”
  “我……我什麼時候偷看你洗澡?”她面紅耳赤地瞪著他。
  “難道沒有?”他輕輕刮了刮她的臉頰。“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是在澡堂洗澡,而你--宋心雨,可是趴在我身上。”見她想張口辯解,唐錦歡忙說:“別否認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況且,看都看了,你有膽子做,難道沒膽子承認嗎?”
  “我可沒想否認什麼,我只是想澄清一下。我當初可不是要偷看你洗澡,這點你可要搞清楚。至於為什麼會摔在你身上,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哼!她可是個清清白白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偷窺的行為?
  不過,呃……他的身體的確是挺有看頭的。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了瞄他全身上下。
  “你的眼睛在看什麼地方?”他好笑地看著她眼睛動個不停。
  “你看哪里呀!”她一臉無辜地回望著他。
  “是嗎?”
  “是。”她確實地點點頭。忽而歪了歪頭,理直氣壯地反問他:“不然,你以為我眼睛在看哪里?”她篤定像他這種死硬派,當然不可能說出什麼暖昧的話,最多也只是說些偷看啦、偷窺啦,還能有什麼?
  “嗯……”他沉吟地看著她。她可是在跟他調情?
  雖然跟他鬼扯很有趣,但正事可不能忘了。她現在可還在賊窩裏,絕不能掉以輕心,雖然這傢夥此刻和顏悅色,挺好相處,但誰曉得他什麼時候又會發起脾氣來。

  #      #      #

  “你說現在是唐朝,那這裏是什麼地方……我的意思是說,這兒屬於什麼縣市?”這下,可要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吧!宋心雨在心裏竊喜。
  “廣東省。”
  “嗯,沒錯。”她出事的地點正是廣東省從化。她眨了眨眼望著他,“地點呢?”
  “什麼地點?”他疑惑了,不是告訴她了,怎麼還問?
  “這兒啊!”她指指地下。
  “這兒……噢!這裏是白雲山,我們飛鷹幫的白雲分舵。”
  “白雲山!”老天啊!從從化溫泉跑來白雲山!她想了想,那也挺近的。可是,怎麼一路上自己居然毫無知覺?
  “好啦!別動腦筋了。我喚丫鬟來幫你換衣衫。”
  “幹嘛要換衣服?”宋心雨回神問。
  “難道你想穿著這樣到前廳用膳?”他拉了拉她衣衫。
  “噢。”她今天做的事好像……睡飽吃、吃飽睡,待會兒該不會吃飽飯後,他又叫她睡覺吧?

  #      #      #

  他輕輕地將她抱到床沿上,拍了拍手喚人進來。宋心雨才發覺自己居然在他膝上坐了良久而不自知,她臉紅了紅。
  瞧見夏荷進來,他轉頭看了她一眼,溫柔地笑了笑,轉身走出廂房。
  有很多事困擾著他,尤其每次一和宋心雨談話,就讓他的困惑加深。她的言談舉止實在讓人迷惑。說她瘋了?可偏偏他的直覺認為她正常的很;但,說她正常,可偏偏她的話,他有大半是似懂非懂。
  不過,有件事倒讓他心裏很清楚,那就是他的心恐怕是失落了。沒想到一向緊緊保護的心,居然在見到她之後,開始漸漸產生裂縫。
  她生病了,他著急;她醒來,他怕她餓著了;瞧見她衣衫單薄,他怕她受涼了。這種種的情況,豈不在在顯示自己愛上她了?
  原以為這一生是獨身定了,哪知會冒出宋心雨來?怪就怪在他一時未防,不幸愛上這丫頭了。
  他不該愛人的!也不該允許自己愛人!他的世界無法容納一個纖弱的女子。
  可是--
  他輕歎了一聲,為何自己會遇上她呢?又為何愛上她呢?這本是不該發生的事,為何偏偏讓它發生了呢?他該不該拖她下水,只因愛上她,希望與她長相廝守?
  他不知道,他狠不狠得下這個心。若對自己狠心,那就該讓她走得遠遠的;若對她狠心,就緊緊纏著她不放,要她伴著他,然後……一同迎接詛咒的來臨。
  他真的不知道,他無語地望著穹蒼。
  從小到大,他就奢望著有朝一日有人能伴著他,可惜……如今他早已走出這個期盼,偏偏她又出現在他生命中。這是幸,或是不幸?

 #      #      #

  天上高高掛著又亮又大的月亮,而附近繁星似乎也不甘示弱地閃爍著,互相輝映。偶有微風吹動樹枝頭,發出沙沙的聲音,而遠處又傳來陣陣狼叫聲,讓寂靜地深夜增添不少淒涼氣息。
  這時在白雲山飛鷹幫分舵中,宋心雨卻兩眼睜得大大的無法入睡,不知是這幾天睡得太飽了,還是煩心自己居然掉落在這不知是哪里的鬼地方。
  一想到鬼地方!也不知是自己多心,還是真的有什麼,四周似乎有嗚嗚的聲音。她全身不自主地起雞皮疙瘩,抬頭看看房間四周陰陰暗暗的,由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少得可憐,房間看來更陰暗。
  她張大眼,仔仔細細地瞧了四周一遍,連個影子也沒有。她不由得竊笑自己疑神疑鬼。
  忽然,由遠傳來一陣陣似有若無的哭泣聲,聲音斷斷續續,若不仔細聆聽,很容易忽略掉。
  宋心雨翻個身想揮掉進入腦海裏的悲泣聲,她告訴自己,目前自己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餘力去管別人的閒事。
  可是,傳進腦海裏的聲音,就像魔音般揮之不去,反而讓她的心情無端悲傷起來。一想起自己無端端地讓林秀蘋陷害,又被推下水,雖然運氣好沒被淹死,可是,卻跑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又生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病。簡直倒楣透頂了!

 #      #      #

  現在--她正失眠著。卻又有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半夜不睡覺,跑來這兒鬼哭神嚎,哭得淒淒慘慘,讓人不得安寧,她煩躁地翻了翻身。
  這人也未免哭得太淒慘了吧!她到底是被她主人揍慘了?還是被人拋棄了?居然哭得悲悲切切的!
  該不會被強姦了吧?她壞心的想。
  她可從來不認為自己很善良,不過,比起那些作奸犯科的傢夥可要好得太多了。畢竟她只是想一想,可沒有咒駡出聲,更沒有真的指望她所期望的壞事發生。只不過,有時候,她就是免不了無心地咒駡在心裏。
  看來,也許她真的是個壞心腸的女人。
  人性本善?她恐怕離那個很遠,比較像是人性本惡的一員吧!
  她生氣地翻來覆去,最後索性將被子蒙在頭上,可是,那聲音居然穿透了棉被。
  那女人哭不累呀!她生氣地掀開蒙住頭的被子。
  “我倒要去問問她,有什麼天大的傷心事值得半夜不睡覺,哭得人心煩氣躁。她不睡,別人還要睡呢!”她皺起眉頭,生氣地拉開被子,隨手抓了件外衣罩在身上,走了出去。
  一到房外,冷風直向她灌了進來,令她不由自主地拉拉身上的外衣,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朝四周張望。她就不信找不到那個可惡的人,那人最好有一個好理由,要不然,她可不會放過她。
  自從晚膳在前用過,其間她仔細的觀察他們的言談舉止,發現他們好像真的生活在古代。為什麼想呢?因為他們吃飯時,居然不開燈,而是點著燭火;講的話她是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還有稱謂問題,不是幫主,就是少爺,再不就是一些奇怪的外號。像是什麼玉面飛鷹啦,七指丐啦,閻羅幡啦,誰曉得那是什麼怪稱呼。
  還有,她發現她用餐時,他們一個個老用奇怪的眼光望著她,好似她是外星人般;若唐錦歡幫她夾菜,他們的眼光又轉成暖昧,一個個嘴角扭成怪異的曲線。
  這些都件件令她心浮氣躁。他們該不會聯合起來整她吧?但這對他們又有何好處呢?這正是她百思不解的地方。
  若要她相信她此刻身在唐代,她死都不相信。他們以為說了些奇怪的話,穿了些奇怪的衣服,還有家裏不裝電燈,光是點著燭火就要她相信?門都沒有。
  她生著悶氣走到涼亭邊,看見一個白白的身影似乎正站在荷花池邊,風正吹起她的衣擺,看來頗為飄逸。
  “喂!你幹嘛晚上不睡覺,跑來這兒哭?”宋心雨沒好氣地走近她。
  那女子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宋心雨不自覺地看呆了。那模樣兒可真漂亮,彎彎的柳葉眉;水汪汪的大眼又黑又亮,此刻還噙著淚水;鼻子直而挺;嘴兒好似櫻桃,小而紅潤飽滿。
  “你長得好美!”宋心雨驚歎。
  女子蹙起眉,冷冷地望著宋心雨,而宋心雨真的感覺到她冰冷的氣息。
  “你……你沒事吧?”原本帶著質問的心而來,此刻見著這天仙美人,宋心雨居然開始關心起這名女子。她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她是不是秀逗了?不然,怎麼會初見人家,就關心起人家來了。
  女子不語地撇過頭,拒絕她的關心。
  “呃……你需不需要我幫忙?”宋心雨脫口而出。明明瞧見人家的拒絕,可她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幫忙?”女子轉過臉來面對她,嘴角嘲諷地微微向上揚起。
  她聲音如冰帶刺般,讓宋心雨的心緊縮了一下。
  她暗暗譴責自己,真是好心沒好報,難得她宋心雨偶爾想做一下好事,人家居然不領情!真倒楣!
  “我只是好心好意,你--”
  “好心好意!”女子大聲駁斥,整張絕美的臉上有一絲絲殘酷。“你若死的話,那倒是可以幫我的忙。”只要能讓唐家的人痛苦,她不在乎多犧牲一些性命。
  望著這美人,宋心雨感到心涼涼的,而胸前的玉墜子卻發出陣陣暖意,奇異地安撫了她。
  “你這人怎麼這麼狠?”她撇撇嘴。
  她宋心雨就算惡毒,起碼不會當看人家的面咒人死,而這美人居然心如蛇蠍,不只當面叫她死,連臉上那殘酷的笑意,似乎也在在說明她說的話可全出自真心。
  由月光下瞧來,她的臉似乎太過蒼白,宋心雨的心裏毛毛地看著她,隨即暗斥自己無聊。在月光下,人的臉色本來就與白天瞧見的不同;所以,為什麼戀情大都發生在晚上,就因為晚上瞧人的瞧不清嘛!
  “我狠毒?哈哈!”女子突然仰天大笑,笑容卻扭曲了美麗的容顏。她……她看來不像在笑,反倒像在哭!
  “你……你沒事吧?”宋心雨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我……”女子忽然停止笑聲,冷眼盯著宋心雨,猝然掐住宋心雨的脖子。
  “你……你放手。”宋心雨想扯開她的手,卻怎麼也擺脫不了,尤其她的手摸來冷冰冰的。
  “放手?你想都別想。”女子殘酷地笑著。
  “我跟你沒冤沒仇,你為什麼--”宋心雨只覺一口氣快喘不過來。
  “為什麼?你要怪就怪那姓唐的。”
  “姓唐?”她跟姓唐的有何關係?為什麼要為他慘遭掐死?宋心雨真是欲哭無淚。
  “沒錯。”女子加重力道,只見宋心雨整個人快暈厥了。
  忽然,一聲無限蒼涼的歎息聲在她們兩人身邊響起。
  “誰?”女子突然放開手,環視周遭。
  宋心雨整個人不支倒動,腦中因缺氣頭開始陣痛,她半睜著雙眼,模糊地瞧見在女子與她的身邊站著一位男子。只聞那女子哀戚地叫著相公,忽而,女子雙手掩面消失無蹤,且連她身邊的男子也忽地不見了!
  宋心雨不信地睜大眼,隨即搖了搖頭,又揉了揉雙眼,她是不是眼花了?不然,兩活生生的人,居然在頃刻間都不見了!
  她巍巍顫顫地站了起來,不相信地看了看四周,只見樹搖動的陰影,以及沙沙的聲音,四周根本不見半個人影。若不是她脖子還刺痛著,她還以為剛剛的一切只是她幻想出來。
  那兩個人該不會是……是鬼吧?不然,怎麼消失的那麼快!她的背脊不由地生起一陣涼意。
  她愈想愈害怕,驚慌地拉起衣擺,匆匆忙忙地跑進廂房,隨手關上房門,大氣不敢喘一口,立刻直直地撲向床鋪,邊鞋也不脫地滾進床內,一把掀起被子連頭帶腳地全蓋上,躲在被內,將身體瑟縮一團。
  這兒可真是恐怖,居然有鬼!
  人說: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她從小到大可沒做過虧心事,可怎麼遇到鬼她還是怕的要命?而那些鬼也真奇怪,居然穿著古裝。
  這兒不只人奇怪,連鬼都莫名其妙。她初來乍到也沒得罪過那女鬼,她居然就想掐死她,這還有天理嗎?
  喔!還要怪姓唐的,她跟姓唐的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憑什麼她得為他喪命,這太沒道理了嘛!若說那女鬼是被唐錦歡給拋棄了,那冤有頭債有主,那女鬼該去找他呀!為什麼偏找她麻煩?還有,那女鬼不是有了相公了嗎?她可聽得清清楚楚,那女子的確喊了那男人相公的,怎麼還跟唐錦歡勾搭上?
  那女人和她相公全死了,而唐錦歡卻好端端地活著,可是,她偏偏陰魂不散地在這座宅院,而她相公居然也……這……到底什麼世界呀!
  宋心雨躲在棉被裏一夜擔心害怕,就怕那女鬼又來找她。整夜都不敢閉上眼,只要一有任何風吹草動,她兩隻又大又黑的眸子就緊張的瞧著房內,直到破曉雞啼,她才整個鬆懈下來,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今天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這是她沉入夢鄉這際最後的一個念頭。

第五章

  “醒來了沒?”
  “還沒有。”
  好像有人在門外說話。宋心雨緩緩睜開雙眼,懶洋洋地打量著房內,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有誰被鬼嚇了一晚之後,隔天還能神采飛揚的?
  她望著外頭熾熱的陽光,斜斜照進窗內,她忽然快速地起床。今天說什麼也要離開這裏,再待下去,她遲早會被死。
  “小姐,你起來了。”夏荷一聽見聲響,即推開門進入。
  “嗯。”宋心雨胡亂地點頭,匆匆脫下衣衫。
  “小姐,我幫你。”夏荷快步地走進宋心雨身旁,幫忙她脫下衣衫,又從衣櫃內拿出一套羅裙。
  “我不穿那種衣服。”她連忙拒絕。今天她就要離開這裏,還要她穿那種古裝,怕她一走出這座宅院,人人不都當她是瘋子才怪。
  “可是--”夏荷面有難色。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你去將我的衣服拿來。”還是穿她的襯衫、牛仔褲得自由自在。
  “你的衣服?”她有帶衣服來嗎?
  “是啊!”宋心雨一副理所當然。
  “可是……我見不到小姐的衣服擺哪兒呀!”這房間全由她打理,她不曾見過這位小姐的衣衫。
  “我的衣服……就是前幾天晚上我穿的那一套。”
  “那一套?”那種不要臉的衣衫可以稱做衣服嗎?這位小姐……當真是來勾引幫主,要不,大白天的就要穿著那種……雖然她們大唐朝衣衫比前朝還來得開放,但,也沒女人穿著那種不三不四的衣衫啊!
  “是啊!在不在你那兒?”怎麼一提到她的衣服,夏荷一臉的不屑?而上次唐錦歡一瞧見她的衣服,也是一臉鄙視的模樣,難道她的襯衫或牛仔褲破了一個大洞,她春光外泄了?
  “不在我這兒。”夏荷搖了搖頭。
  “在哪兒?”
  “幫主拿走了。”這就教夏荷搞不懂了,幫主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拿走一個女人家的衣物?就算那女子不知羞恥、衣服暴露,幫主都不該拿走呀!
  “他拿了……”宋心雨喃喃自語,他沒事拿她的衣服做什麼?“你去幫我要回來。”
  “這……”她哪有那麼大的權利向幫主要東西?這小姐擺明瞭是找她麻煩嘛!
  “要不,你去叫他來,我自己跟他要。”看這女孩一臉為難,好似她說了多不應該的話。
  “那--”夏荷瞧了瞧宋心雨一眼。“我先幫你將衣衫穿好。”
  “不用了。”幹嘛那麼麻煩,穿了又脫、脫了又穿。她這身內衫也沒多暴露啊!該遮的全遮了,不該遮的也遮了,只是露出一張臉、一雙手掌以及一雙腳丫子罷了,還需要遮什麼?
  “可是--”
  “別可是了,你煩不煩呀?”宋心雨肚子早餓死了,偏夏荷還一個勁地可是可是的。光為了衣服問題,就將她折騰了半天。
  “好吧!”夏荷忿忿地轉身離去。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只穿了件內衫就要見幫主,女人的臉全讓她丟光了。
  不過,要是幫主吃這一套,那豈不是……喔!羞羞臉,她想到哪兒去了。她夏荷可是個正經的女孩。
  宋心雨坐在床上等了許久,才聽見有腳步聲傳來,立即跑到門口拉開門,剛好瞧見唐錦歡站在門口。
  “你來了。”她喜悅地側過身想讓他進來。
  “你……”唐錦歡瞧了她的穿著一眼,隨即將眼光轉往它處,一想到他身後站著高清及楚原,他連忙將整個人堵在門口,不讓他們瞧見室內的春光。“你找我有事?”
  “是啊!你怎麼不進來?”她疑惑地看著他遊移的眼光。這人真沒禮貌,說話居然不看她。
  “不方便。”他淡淡地說。
  “不方便?有什麼不方便?”她不以為然的問。
  “你不何事?”他不耐煩地瞄了她一眼。這女子怎如此寡廉鮮恥,衣衫不整居然敢開門。而他--居然會愛上這種女人?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我的衣服還我。”不進來就不進來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幹麼擺那副臉孔給她看。
  “你的衣服?”他詫異地瞄了她一眼,轉過身,“夏荷,姑娘的衣服呢?”
  “幫主,小姐的衣服不是您拿走了?”
  他蹙了蹙眉。“我何時拿走的?”
  “小姐大前天晚上換下來時,您不是拿走了?”
  他冷冷地看了夏荷一眼,轉身問宋心雨:“你要那些衣服做什麼?”
  “當然是穿啊!還能做什麼?”她翻了翻白眼。
  “穿那種……我不許。”他霸道地說。
  “不許!你以為你是什麼人,說不許我就該聽?”她不以為然地白了他一眼。
  他將她往前傾的身子推回房內,人也踏進廂房內,隨手將門關上。
  “你不是說不方便進來嗎?這會兒怎麼站在這兒?”她嘲諷著。
  “你……”他雙眸有絲怒意。“你要嘛就穿上我給的衣衫,不然,乾脆待在房裏,一步也不許走出去。”
  “你說什麼?”這人是什麼意思,連她要穿什麼他也要干涉。
  “我說什麼你聽得很清楚,不要一問再問。”他不耐煩地拂袖。
  一見他想轉身,宋心雨邊忙扯住他的衣袖。
  “那你今天送不送我回去?”穿就穿嘛!大不了回旅館之後,再將它換下。但今天說什麼她都要離開這裏,不然,她遲早會得神經衰弱症。
  “為什麼要急著回去呢?”他生氣地轉頭怒瞪著她。
  “呃……你那麼凶幹嘛?”她囁嚅的問。他生氣的模樣可真嚇人。
  見她一臉畏懼的樣子,他不禁放軟了臉色。“我叫夏荷進來幫你換衣服。”
  “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過,她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走呢?
  他不希望她怕他,輕歎了一聲。“一會兒陪我一同用膳。”
  “嗯。”她肚子早餓得打鼓了。
  “我在外面等你,動作可要快點。”
  他輕輕揉了揉她未曾打理的秀髮,隨即轉身打開房門讓夏荷進去,而他則緩緩地走向荷花池邊。
  宋心雨在夏荷的幫忙下很快地著裝完畢。沒想到這種古裝衣服她可是愈穿愈熟練,就不定下回她自己就可以穿好。
  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卻見到唐錦歡站在池邊,她拉起裙擺朝他走了過去。
  烈日下,整個池子開滿了荷花,有鮮紅、粉紅、玫瑰紅、白色以及橘色的荷花,有的已盛開,有的卻含苞待放,但全迎風招展,美不勝收。
  “這些荷花好漂亮!”宋心雨驚歎。這裏的荷花又大又美,尤以白色的荷花最令她心喜。白荷花蹭以黃色花蕊,而又白又大的花瓣,片片尾端帶著玫瑰色澤,將整朵荷花襯托得美麗非凡。
  唐錦歡轉過身來,瞧見她驚喜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
  “嗯。你若喜歡,我還可以叫人煮荷花羹給你嘗嘗。”
  “荷花羹?”
  “嗯。吃起來挺爽口,而且嘴裏還有花的清香。”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宋心雨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大叫。他笑了笑,牽起她的手走向前廳。
  一到前廳,只見眾人早已坐好,就等著他們入座。唐錦歡牽著宋心雨朝上座走去,將她安置在自己右手邊。
  一瞧見滿桌的山珍海味,宋心雨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兩眼睜得大大地盯著菜肴,就盼可以快點吃東西;可惜瞧眾人沒一個拿起筷子,而她也不好意思反客為主,只好呆呆地拿著筷子,望菜興歎羅!
  唐錦歡見她一臉迫不急待的模樣,不覺啞然失笑。他夾了一些菜肴至她碗裏,淡笑的說:“快吃吧!”
  “可是--”望著全桌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瞧著她,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一見她羞窘的表情,唐錦難朝眾人瞄了一眼。“大家用膳。”
  只見眾人開始有餐,但雙眸仍緊緊地瞄著幫主和宋心雨打轉,而雙眸中有抹異樣的神采。
  見大家開始用餐,宋心雨也不客氣地大吃大喝起來。她發覺這裏的飯食特別好吃,不知是餓過頭,還是這裏的空氣好,連帶東西也好吃了起來。
  等吃飽了之後,她訝異地瞄著身旁的他,他居然不吃飯猛盯著她看。難道她臉上有飯粒?她不自覺地摸摸臉,沒有啊!那他為何老盯著她瞧?
  她皺了皺眉。“你為何不吃飯,老是盯著我看?”
  他搖了搖頭,不語。
  從沒見過女人當著男人面前大吃大喝,一點也不顧及淑女形象。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快吃吧!”她夾了些菜在他碗裏。
  人又不是鐵打的,怎麼可以不吃飯!像她要是錯過一頓,肯定會餓得頭昏眼花,脾氣也開始暴跌起來,看什麼人都不順眼。現在吃飽了,覺得世界特別美好,心情也非常愉快。
  她笑嘻嘻地幫他夾菜,所謂禮多人不怪,現在她這麼好心的幫他夾菜,一會兒她若舊事重提,說不定他心情一好就會答應她。
  不過,說也奇怪,他沒事幹嘛老是要留她下來?而他們這一群人言行舉止又特別怪異,好似真的將自己當成古代人。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他們裝成這樣,中共會允許嗎?真令人費解!
  “我吃飽了,你別再夾了。”唐錦歡輕輕地將她的筷子擋住,揮手要人撤走桌上的碗盤菜肴。
  “哦!”她放下筷子。
  “今天我帶你到山下走走可好?”
  “你要帶我回去了嗎?”她大喜。
  “不是。”
  “但是,你既然要帶我到山下玩,何不順道送我回旅館?”她一臉笑咪咪的。從這幾次的接觸,她發覺這個人吃軟不吃硬。每次只要她向他硬碰硬,他就會發脾氣,冷著個臉;要是她裝可憐,她雖不會每次都順從,但大都會和顏悅色。說不定撒嬌也有用。“如何?”她嬌聲嬌氣地扯扯他的衣袖。
  “再說吧!”雖不願她離開自己,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此刻她正乖乖地倚在自己身旁。
  哈!柔能克剛,真是至理名言。她暗自竊笑。起碼他現在一聽到她想回旅館,已不復以往憤怒,可見古人說的不錯。
  “那……”她眨了眨眼。“我們現在是否可以出發了?”
  “再過一會兒。”
  “為什麼?”他又怎麼了?她不滿地翹起嘴。
  “此刻正烈日當中,等午後太陽不若現在熾熱時,我們再出發。”他笑笑地揉了揉她的發絲。
  “好吧!”只要能下山,她就不信回不了旅館。
  “昨夜睡得可好?”
  “你是關心我,還是諷刺我?”她偏著頭瞧他。昨晚被鬼嚇了一整夜,能睡得好嗎?
  “為何如此問?”他不解地皺起眉。
  “難道你不知道你家裏有鬼?”她嗤之以鼻。那女鬼可真是癡情,明明死了,還緊跟他不放,而他……哼!還裝什麼蒜!
  “胡說!”
  “我哪有胡說。”肯定是作賊心虛,要不為何板著臉瞪她。
  “還說沒有。”她搞什麼花樣?他每年總要來此小住一兩個月,可從沒什麼鬼怪。
  “昨晚我明明見到鬼,而且,還是一男一女兩個鬼。”她憤怒地瞪他一眼。他憑什麼質疑她的話?
  “小姐,我在這兒居住了七、八年,可從來沒這宅院裏出現什麼鬼怪,而你--”李分舵主忍住插嘴。他這分舵明明乾乾淨淨,哪來不潔的東西,這姑娘也未免太過份了,一來便散播不實的謊言。
  “你真的沒看過?”宋心雨轉頭打量說話的人,他該不會是替他家幫主圓謊吧!瞧他長得方頭大耳,一臉正氣凜然,居然也加入黑社會,真可謂人不可貌相。
  “我真的不曾瞧見過。你若不信可以問問在座的各位。”
  宋心雨一一瞧遍在座的人,只見每人都點頭。而他們居然每個人都長得一你好人樣,可是,他們卻一個個都是黑社會的份子,這、這世界是不是開始變質了?
  雖然每個人都點頭,她還是不相信。昨晚她明明親眼目睹那兩個鬼,況且,還差點被那個女鬼掐死,現在喉嚨還有點痛呢!今早……不,中午她還照過銅鏡。說起這銅鏡她又要生氣了,幹嘛不用鏡子呢?偏要用銅鏡,照得不清不楚的,復古也不是這等復古法呀!不過,還是可瞧見她勁項被掐得紫了一圈。(我快也力氣啦,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在哪里呀!)

  #      #      #

  “你們別睜著眼說瞎話了,昨晚我明明瞧見了,還來這套。”她生氣地別過頭。
  “你說瞧見……可有證據?”唐錦歡將她的臉扳回。
  “要證據?那還不簡單。”她靠近他身邊,拉下她的領子。“瞧見沒?”
  “這……”唐錦歡沒瞧見什麼,只見到她白皙光滑的肌膚。
  “瞧見了沒?”怎麼他一臉怪異?肯定是瞧見了。她放開手,不悅地對他說:“這些、紫色的瘀血就是昨晚被鬼掐的。”
  “我……咳咳!我什麼也沒瞧見。”他回避她的雙眼,卻瞧見飯桌旁的屬下一個個以曖昧的眼光瞧著他們。
  “沒瞧見!不可能啊!你去找我吃飯,我換衣服時,還可瞧見脖子一大片的瘀血呢!”她不相信的摸摸脖子,怎麼可能一下子瘀血就不見了?她的脖子此刻還有刺痛呢!
  “呃……這……”只見屬下一個個睜大了眼,那模樣好似昨晚他做了“什麼”似的。
  “真的沒有?怎麼可能。”她扯扯箍住脖子的領子,將縫隙拉大點。“你再瞧清楚點嘛,瘀血哪有可能會這麼快就不見了。”
  “你……”他為難地看了她頸項一眼,隨即大驚失色地撫著她的頸子。“這是怎麼搞的?”
  “昨晚被鬼掐的。”她不是告訴他了,怎麼他一臉氣憤難平?真搞不懂!
  “被鬼!昨夜何時?”是誰敢在這裏裝神弄鬼?甚至弄傷了她。
  “就……我也不記得是什麼時間。”她左思右想。
  “有人進你房間?”唐錦歡口氣不善。
  “沒有。昨晚我聽見外面有人在哭,我一時好奇跑出去看,結果沒想到……”她撫了撫身上的雞皮疙瘩。“沒想到那居然是個女鬼。”
  “她長得何等模樣?”若讓他知道是誰的話,准饒不了她。
  “很漂亮,長得美如天仙。”
  “很漂亮?美如天仙?”這該怎麼找?她所說的漂亮是以什麼為標準?“你說的這般籠統,我怎麼曉得。”
  “她認識你。”她不悅地瞄著他俊美的側臉。“你自己好好想想,可認識什麼女子漂亮得可以稱得上美如天仙的。”怎麼她心裏有點酸酸的?
  “你說的到底是誰?”在他印象中,好像沒有認識美如天仙的女子。
  “什麼?”她生氣地拍了拍桌子。“照你這麼說,你認識很多美如天仙的女人?”搞了半天,這傢夥原來是個花花公子,那昨晚她被掐得可真冤枉。
  他蹙了蹙眉頭,她現在的模樣可真像河東獅吼。
  “你說的到底是誰?還有,你現在發什麼脾氣?”
  “我……”是啊!她憑什麼發脾氣?他跟她非親非故的,人喜歡占花惹草與她何干,她發的是哪門了脾氣?
  “還有,麻煩你將她的長相說清楚,要不我哪知是誰掐你。”他歎了口氣。
  “她長得一張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柳葉眉、櫻桃小嘴,看起來非常的古典;還有呀!她身旁還跟了位男鬼,很可能是她老公。”她邊說邊點頭。
  “老公?”這是啥名詞?
  “就是相公嘛!”真麻煩,要復古也不是這等復古法,邊說話也要學古代人。
  “相公?你是說那女鬼旁邊還跟了一位男鬼?”
  “沒錯。這樣,你應該很容易知道那女鬼是誰了吧!”她斜睨著他。
  “我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裝神弄鬼的有兩個人。
  “不知道!”她低吼。他到底是勾引了幾個有夫之婦,而且還害得對方死掉,要不,怎麼會想不出對方是誰。
  “你先說說為何你認為他們是鬼?”
  “嗯,他們兩全穿著白色衣服。”
  “那也不能因此說他們是鬼。”這女人肯定是瘋了,而且瘋得很嚴重。當初,他還以為她只是有點瘋而已。

  #      #      #

  “當然啦!”拿她當白癡呀!穿白衣就是鬼,那豈不是滿街鬼影幢幢。“你不曉得,那女鬼掐著我時,那個男鬼呼的一聲就冒了出來,接著女鬼就當著我的面咻的一聲就不見了,而那男鬼也緊接著不見了。”看他一臉懷疑,她強調地說:“當著我的面喔!”
  “也許你眼花了。”高清忍不住插嘴。
  “我眼花?”她生氣地白他一眼。“那我身上的瘀血怎麼解釋?”說著就要扯開衣領。唐錦歡連忙握著她的手,不讓她扯開衣領。
  “你不知道,有人若是輕功很好,也可以咻的一聲在你面前消失不見。”高清不甘示弱地說。在武林之中,輕功好的寥寥無幾,但也不是沒有。
  “輕功?”她冷哼,“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代,哪有人輕功那麼好,別傻了!”他還以為他真的古代人,神經病!
  “那是你少見多怪。論起輕功,不說別人,光談我們幫主好了,他也可以很輕易的在你面前咻的一聲消失不見。”這女人還真是井底蛙。
  “你們幫主?”宋心雨轉頭瞧了瞧唐錦歡。“你們還學武功啊?”這些人不只穿著復古、說話復古,居然還學武功。
  “嗯。”唐錦歡淡淡回應。
  “宋姑娘,你不是也學過武功嗎?”高清不解,聽她說話,好似她從沒學武,那怎麼可能?
  “我哪有學過。”她連柔道、空手道、跆拳道都沒學過,哪有可能學什麼武功。
  “你沒學過?不可能吧!”高清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為什麼不可能?”
  “你從屋頂上跳下來,若沒有高深的鐵頭功,怎能毫髮無傷的坐在這兒?”這下,她沒話說了吧!唉!為了偷窺幫主洗澡,這姑娘也真費心。
  “我……你胡說些什麼?”她什麼時候練鐵頭功了?想起她撞破屋頂掉到……她漲紅了臉。
  “我可沒胡說!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高清搖了搖頭。
  “有目共睹?”
  “難道不是嗎?屋頂破了那麼大一個洞。”
  “那不是用我的頭撞的。”她氣極了。瞧高清那雙有色的眼睛,就算她是用頭撞的,也不該以那種眼光看她呀!他肯定另有所指。
  “那用什麼撞的?”他就說嘛!哪有女人練鐵頭功的,這下不打自招了吧!
  “我……你管我用什麼撞的。”她氣得牙癢癢。“難不成你也要去撞撞看?”
  “我……我哪敢。”高清瞄了一眼幫主,才發現他臉色不對勁。
  “不敢?哼!你--”
  “好了。”唐錦歡制止她。“那女鬼有沒有說什麼?”這兩人扮鬼到底有何企圖?
  “有啊!她掐著我的脖子的時候說:‘要怪就怪那姓唐的’,可見她一定恨死你了。”將人家拐到手又甩掉,這仇能不大嗎?可是,她好像搞錯對象了,她應該找唐錦歡才對。
  “恨我?”他若有所思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掀開蓋子啜了一口。
  “你喝什麼?”那味道可真香。
  宋心雨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喝了一口。
  “唔!這茶可真好喝。”真甘醇!上等好茶。
  “你喜歡就好。”他心不在焉地說。接著問:“那男的有說什麼嗎?”
  “男的?什麼男的?”她一口接一口將茶喝光,這茶泡得可真不錯。從小她只喜歡聞茶香,可不喜歡喝茶。茶泡久了總有澀味,而且,好茶總貴得離譜,又要加上甘美的水,才能算是真正的好茶。但,既要有好茶葉又要好水,還就難覓了。如今居然在這兒嘗到真正的好茶,真是幸運。
  “你昨夜見著的男鬼。”瞧她一臉滿足的模樣,他不自覺地搖頭微笑。
  “他呀!一句話也沒說。”
  “他可有對你做出任何不利的行為?”
  “沒有。”她舉著空茶杯。“還有沒有茶?”
  他揮了揮手要人加滿。今晚他倒要瞧瞧那兩個鬼是誰扮的,居然敢到他們飛鷹幫分舵來挑釁,甚至弄傷了她。他微側著臉,溫柔地凝視著她。
  只見她一杯接一杯的猛灌,末了還滿意的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吃了什麼好東西呢!
  “這茶可真不錯。”她讚美的道。
  “夠了吧!”他搶下她的杯子。她居然將一整壺的茶全喝光,這也太離譜了!
  “不夠也得夠了。”她晃晃空空的茶壺。
  “沒見過人如此牛飲的。”他好笑地搖頭。
  她聳聳肩不予置評。她可沒他好命。可以天天喝如此好茶,她不趁這時多喝點,難道等將來才來後悔嗎?她又不是傻瓜,才不幹這等傻事呢!
  “去後院散散步可好?”唐錦歡撫了撫她的臉頰。
  “好啊!”她雙眼一亮。猶記得她前些天見過的後院,可真是美奐絕輪。晚上瞧來已是那般漂亮,白天瞧來不知是何光景?
  “那走吧!”他牽起她的手,無視眾人驚訝的眼光。  


第六章
    宋心雨蜷縮在棉被裏,雖然屢屢告誡自己趕快入睡、趕快入睡,但偏偏睡神就是不曾來臨。  
  她偷偷掀起棉被的一角往外窺視,只見月光灑進滿室,她蓋上棉被,輕輕轉動手上的表,十二顆螢光標示好像在嘲笑她一般地閃閃發亮,而時針、分針亮起的螢光正對著十二螢光標示,現在正好是中原標準時間十二點整。一瞧見這數字,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緊縮,整個人也開始顫抖。  
  她不禁開始在心裏咒駡唐錦歡,如果不是他堅持不讓她走,她何需在這裏害怕畏懼?  
  忽然,遠處又傳來一陣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這女鬼又出來嚇人了!宋心雨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她抱緊自己的身子,緊縮成一團。  
  她真想哭!那女鬼死了還要嚇活人,偏偏誰也不嚇,就只來嚇她。那女鬼哭得淒淒慘慘,那是她活該,誰教她不守婦道,如今造成這樣,也應該自我反省才對,怎麼還要出來找她這不相干的第三者?  
  不相干的第三者!她好像常常在做這種事,她苦笑。  
  唉!如今林秀蘋不知反悔了沒?還是依然恨著她?其實,說到底,都是那個趙仲仁不好,為何林秀蘋偏要找她麻煩?如今害她在這地方活受罪!  
  倏地,“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宋心雨一顆心蹦出胸口,她偷偷掀起被子一角,一瞧,老天啊!真的是那女鬼!她還沒決定是否該尖叫,那女鬼已飄到她床頭,一揮手將整床棉被揮開。  
  “你……你怎麼……怎麼又來了。”宋心雨結結巴巴的說,雙目含淚。她從沒想過她會這樣死掉。  
  “嘿……嘿……嘿……”女鬼嘿嘿怪笑。“今天應該沒人來救你了。”原本漂亮的五官,這時看來非常詭異。  
  不管多麼漂亮的女人,只要心懷鬼胎,做起壞事來,面貌就會開始變得醜陋,宋心雨暗想。昨晚初見這女鬼時,覺得她好似天仙,此刻,她居然變得如此猙獰。  
  “你……你找錯了吧!”她怎麼這麼命苦!  
  “找錯人?哈!哈!是嗎?”女鬼緩緩地靠近她。  
  “是啊!你應該去找唐錦歡,不是我,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朝她揮揮手。人命關天!唐錦歡對不起了。雖然你曾救過我,但冤有頭債有主,等你死了之後,我會多燒點紙錢給你。  
  “沒關係?”她冷笑。“沒關係他會帶你到處去玩?處處關心你?”  
  “他……他只不過是盡地主之誼罷了。”宋心雨怯怯地說。  
  老天啊!難不成這女鬼在吃醋?  
  “地主之誼?你以為我是傻瓜嗎?”女鬼飛快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放手!”宋心雨掙扎地想甩開她。  
  “不可能。”女鬼更加用力地緊箍她的頸項。  
  忽而,一聲蒼涼的歎息聲又在耳際響起。  
  女鬼一鬆手轉頭,就見昨天那男鬼在她身後,她想飄然離去,卻被他堵住。  
  “走開!”女鬼又羞又怒。  
  “冤冤相報何時了。”男鬼又輕歎。  
  “對啊、對啊!”宋心雨連爬帶滾地下床,走到男鬼身後。她雖怕鬼,但這男鬼看來對她沒啥惡意,況且,他還救了她兩次呢!  
  “你閉嘴。”女鬼朝宋心雨瞪大了眼。  
  “紫萍。”男鬼柔柔地呼喊。  
  “別叫我。”女鬼轉過頭,暗自飲泣。  
  “過去就讓它過去了吧!”  
  “不!我沒辦法。”紫萍淚痕斑斑地轉身,滿含恨意地瞪著宋心雨,嚇得她倒退好幾步,“除非她死!“  
  “你這又是何苦?”男鬼滿眼無奈。  
  “唐錦歡很喜歡她,她若是死了--”紫萍嘴角噙著一抹狠毒的冷笑。“他絕對會痛不欲生。”  
  “是嗎?”  
  “沒錯。”她跟了唐錦歡將近三十年的歲月,哪會不曉得他的心思。  
  “可是,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不管她是誰,反正她非死不可。”紫萍惡狠狠地盯著宋心雨。  
  “她--”男鬼又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她姓宋。”好像這足以說明一切。  
  “姓宋又如何?”紫萍不在乎地逼進宋心雨。  
  “她是我們的後代子孫。”男鬼這時充滿了怒氣。  
  “後代子孫!”紫萍失神地喃喃自語,而後不信地張大眼。“你該不會是怕我亂殺人而說謊吧?”  
  “我無需說謊騙你。”男鬼接著轉頭朝宋心雨說:“你將祖傳玉墜拿出來。”  
  宋心雨一聽,忙不迭地從內衫里拉出玉墜。“是不是這個?”  
  “鴛鴦玉墜!”女鬼驚呼,隨即飄身至宋心雨身前。只見宋心雨還來不及退後,她已經一把拉住玉墜。“她真的是我們的後代?”  
  “嗯。”男鬼點了點頭。  
  “我……”她居然差點殺死自己的子孫。轉而一想,宋心雨居然敢跟唐錦歡在一起,難道她不知唐、宋兩家是世仇嗎?“你難道不知道姓唐的是我們的仇人嗎?”她怒氣衝衝地質問宋心雨。  
  他們真的是我的祖先嗎?宋心雨呆呆地看著這兩個鬼。不過,死者為大,他說是就是吧!反正她又沒損失,說不定還逃過一劫。  
  “我……事情都過了那麼久了,人家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想,過去就讓它過去,可好?”宋心雨小心翼翼地說。  
  “不行!我要讓姓唐的子子孫孫每個人都睡不安穩、食不知味的活著,我要他們時時刻刻地活在恐懼不安中,我要他們一個個過得都不快樂,要他們為他們祖先所做的錯償還我千倍、萬倍。”紫萍狀似瘋狂地說。  
  “紫萍,算了吧!”男鬼哀傷地說。  
  “不!你怎能說算了呢?他活活地拆散我們兩人,還……還……”她哽咽的道。  
  男鬼輕輕地擁她入懷。“忘了吧!如今我們兩人還能相見聚在一起,這就足夠了。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可是--”紫萍推開他,狂亂地說:“我已經……我已經是個不潔的女人,沒有資格跟你在一起。”  
  “我一點也不介意。”他深情地執起她的手。  
  “胡說,你若是不介意,為何現在才出現?你明明是在說謊。”她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緊緊的。  
  “這千年來,我的魂魄一直寄住在玉墜裏,子孫一代傳過一代,我們的子孫也一個個愈走愈遠,甚至到了她曾爺爺那一代。”他指指宋心雨。“他們飄洋過海到另一個小島去,也因此我們兩愈離愈遠。這一次她到廣州來,而我感應到你的存在,就飄過來與你相聚。”他望著她輕聲低語。“這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而你……唉!”  
  “千年?但此刻還是唐朝呀!距離我們分開不過一百年左右。”紫萍訝異地詢問。這百年來,她每天忍受著痛苦與心碎,她的魂魄甚至不敢飄回宋家,而她又不願唐家擁有她所不能擁有的幸福,於是,她破壞他們,要他們遭到報應。  
  而宋心雨倒覺得這男鬼說話真誇張,為了騙這女鬼,居然說“這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拜託!千年,太會“碰風”了吧!  
  “我穿越時空,還硬把她拉來唐朝。”他指指宋心雨。  
  “她--”紫萍驚訝地看了看宋心雨。  
  “她是我們千年後的子孫,唯一的一個。”他若有似無地輕歎。  
  “我們的子孫只剩下一個女孩兒?”紫萍心酸地問。為何唐家每代第一個產下的都是男兒,若不是她從中作梗,他們甚至還不只唐錦歡一人。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好人的後代愈來愈少,而壞人的子孫居然可以開枝散葉。  
  “嗯。”  
  “我可不可以打一下岔?”宋心雨伸出右手在他們面前晃一晃,以引起他們的注意。  
  “什麼事?”男鬼和藹地對她笑笑。  
  “你真的將我從千年後拉到這兒來?”她還是不大相信她此刻身在唐朝。有誰會在溺水之後,一醒來就置身在古代,這太離譜了吧!說謊也不先打草稿。  
  “真的。”  
  “你沒騙我?”他肯定是在胡說,她心慌地想。哪有可能!打死她她都不信。  
  “我沒必要騙你。”他搖了搖頭。  
  “那我有沒有辦法回去?”她著急地問。如今不信也得信了,難怪今天她到山下,居然也見到一大群人穿古裝,而那時她還以為唐錦歡以惡勢力威脅他們穿呢!  
  “我恐怕無能為力。”他眼露歉意。  
  “你既然有辦法將我拉來,當然也有辦法將我送回去啊!”她理所當然地質問。  
  “我能夠來到這裏,全靠念力,因為我思念我的嬌妻,那股千年來所凝聚的念力將我送來了這裏。”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回到千年後羅?”她松了一口氣,只要有希望回去就好,要不教她如何生活在這古代中。  
  這時代的女人能出去工作嗎?就算能出去工作,有誰會請她?而她又會做什麼?難不成做下人嗎?就算當下人,她恐怕也是不及格的那一類。想想,她煮飯燒菜只會用瓦斯爐,可不會用他們這時代的爐灶。  
  幸好,她回得去,她不禁暗自拍拍胸脯壓驚。  
  “可是,我不想回去。”他低下頭凝視懷中的嬌妻。“這兒有她我不想走。”  
  “那我要怎麼辦?”宋心雨大吼。這個祖先可真不負責任,憑什麼以一已之私,就把她丟在這古代裏。  
  “我……你可以先在這兒住下來,以後再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回去。”  
  “你可以利用你的念力將我送回去,而你自己留在這兒婄她啊!”多美的一石二鳥計。  
  “我的念力恐怕全損耗光了,剛開始來到這兒我差點魂飛魄散,若不是這塊玉墜的靈氣保住我的魂魄,恐怕你現在已看不見我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呢?”宋心雨大吼。她怎麼這麼倒楣,歷經了那麼多代都沒事,為何獨獨到她這代才發生這種事。  
  “對不起。”他露出歉意的笑容。“也許,我們可以想想看有什麼辦法有將你送回去。”  
  “目前只好如此了。”宋心雨哀聲歎氣。接著又問:“你到底是我哪個祖先啊?她又是誰?”她也真倒楣有這種祖先,一個強把她拉來這鬼地方,一個三番兩次要掐死她。  
  “我是宋靖雲,她是我的妻子林紫萍。”  
  “你們就是--”宋心雨吃驚地望著他們。當初紫萍就是被將軍府搶走,而宋靖雲就是那個被活活打死的……祖先。老天啊!她還是早點睡精神才會好。  
  “沒錯。”  
  “我要去睡了。”宋心雨無精打采地上床。也許連續兩天被嚇傻了吧!此刻她只覺得渾身無力。“等你想到有辦法讓回去,得記得來告訴我。”  
  她可不想留在這個女權低落的時代。何況,最重要的是生計問題,她在這裏又沒錢、又不能工作,難道要她在這裏餓死不成?還是靠人救濟?不過,有誰會好心救濟她?恐怕難了。還是別想了,愈想頭愈痛。  
  她爬上床,瞄了他倆一眼,只見他們早已兩兩相望,也不知道她的話聽進去了沒。算了!今天就放過他們好了,讓他們兩人好好聚一聚。  
  “你們快走吧!”她打了個呵欠提醒他們。“好像快天亮了。”遠處似乎有雞啼聲。只見他們朝她一點頭,接著就消失不見。  
  “幸好有冤情的只有這一對祖先,要是多幾對出來,我這條小命儘早會玩完。”宋心雨喃喃自語地閉上眼。如今只能祈禱這兩個祖先趕緊想出辦法來,要不她會活得很淒慘。  
  此時,唐錦歡靜靜地佇立在宋心雨房外,透過昏黃的光線,若有所思地望著床上的可人兒。今晚他是來捉鬼的,原以為是人扮的,沒想到從頭到尾看了一整出戲,也才明瞭是真有鬼,而她--居然是他們千年後的子孫。  
  他能留得住她嗎?還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到那不知名的世界去?他捨得嗎?還是學他的祖先那般,強硬的將她擄來不放?  
  也許唯一能讓她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就是讓她愛上自己,捨不得離開自己。但這可能嗎?  
  她能夠忘掉以前的仇恨嗎?就算她可以忘了,她的祖先,那個女鬼肯忘嗎?甚至放過他嗎?  
  如今,只能拼一拼了,不管他能不能讓她愛上自己,也不管那女鬼放不放過他,畢竟他曾償試過,這總比什麼都不做來的好,將來也才不會後悔。  
  他朝床上的人兒深深地凝望了上眼,轉過身走向另一頭的廂房。  
  明天以及未來的日子,他將好好的把握住他們共處的日子。他微微一笑,這一生原以為無情、無愛、無喜、無樂,孤獨到死,沒想到她居然出現在他的生命中,若不能擁有她到白頭,最起碼他曾愛上、也曾擁有過這樣的心情,而且,還擁有她一段時間。  
  他--是幸福的!  

  #      #      #  

  一張長長的會議桌,左右各坐了三、四人,唐錦歡坐在正中的首座,而她這個不相干的人,居然也被拉來坐在唐錦歡身側。  
  而拉她來的就是高清,她真是搞不懂他們開會拉她來幹什麼呢?  
  宋心雨偷偷地打量著唐錦歡,瞧他冷著張俊臉,一言不發地看著屬下。這人不是很好商量,她在心裏下了這個結論。她若要在此地白吃白喝一段時間,恐怕要過唐錦歡這關,只要他說好,應該沒人反對才是。  
  也許她該巴結他一下。可是,古代人喜歡什麼呢?她又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但,她拿得出來嗎?這就有待商榷了。  
  她無聊地直想打呵欠,整個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到底搞什麼嘛?要開會又不說話,光用瞧的就能開出個結論來嗎?這些古代人真令人搞不懂。  
  不知道她可不可以偷溜出去?這兒可真無趣,還不如後花園來的有趣呢!若說她離開這裏會想念什麼,大概就是那後院花園了,還有……呃……就是那冷著張俊臉的唐錦歡了。  
  這幾天他待她可好了,陪她到處遊玩。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兒可真偏僻,走來走去儘是滿山遍野,要到山下可得走足足半天之久。老天!一想到要走那麼遠,她全身就沒勁了。  
  她雙眸一一掃過所有人,他們每個都一臉好奇地偷瞄著她,與她四目相對時,偏又一個個裝作沒那回事。  
  他們怎麼了?現在是這樣,吃飯時也都神情暖昧地瞧著她和唐錦歡,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有她不知道的事正在醞釀或發生嗎?  
  他們的頭頭應該知道。她偏過頭去瞧唐錦歡,正巧他也瞧著她,兩人四目相接,霎時,宋心雨的心“咚”地一聲,不知為何,她居然羞紅了臉。  
  她怎麼了?也不過是相對望了一眼,她的心怎會亂烘烘地,渾身爬滿螞蟻般不對勁?他的眼睛肯定有魔力,要不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地紅了雙頰,心也像遭受重擊般。  
  他露出一抹微笑,抬手輕撫著她嫣紅的雙頰,溫柔低語:“你先去後院,一會兒我去找你。”  
  “噢!”她神情恍惚地走了出去。唯一記得的是,她臉上猶有他的余溫。  
  一直到她走了出去,關上門為止,唐錦歡才冷然地開口:“你們以為將她拉來這兒,你們就可以逃過一劫嗎?”  
  “幫主,我們只是--”高清急著辯解,因為人可是他拉來的。  
  “不用再說,你們打什麼心思我會不懂嗎?”  
  “我們只是為了幫主好,幫主也老大不小了,一般人像您一樣的歲數時,都娶妻生子,如今恐怕都已兒女成群,我們只是……”李分舵主尷尬地笑著。  
  “就算如此,也不能在所報會上。”  
  “可是--”  
  “好了,這事我自會打算,你們全別給我插手。”唐錦歡緩緩地掃了眾人一眼,見他們一個個面露不服的表情,好似他連追女人都不會似的,他譏誚地撇撇嘴。“我說的話你們是聽到了沒?”  
  “聽到了?”眾人無精打采地應道。  
  “你們--”唐錦歡忍住氣。瞧他們那副表情,擺明瞭對他的意見有所質疑。  
  “幫主,您難道沒聽過嗎?眾人齊心、其利斷金。您想想,您好不容易對個姑娘有興趣,我們大夥若不幫幫您,這說的過去嗎?”高清雙眼閃著光,一臉興奮。“再說,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總有些經驗,可以給您做個參考啊!”  
  “高清。”唐錦歡冷冷地喚了聲。  
  “屬下在。”高清正襟危坐。這幫主此刻是高興,還是生氣呢?怎麼老是這副表情,讓他心裏七上八下的。  
  “你好像比我還興奮來著。”唐錦歡譏諷。  
  “屬下……屬下是替幫主高興。”  
  “你們呢?也同高清一般?”唐錦歡揚了揚眉。  
  “幫主,請恕屬下大膽說一句。”李分舵主瞄了幫主一眼。  
  “嗯。”  
  “幫主也該有個繼承人了。”見幫主並無不悅,他繼續說道:“您想想,從您接手飛鷹幫也有多年了,這之中雖不乏姑娘傾心于您,可惜您老都不中意。如今好不容易您老喜歡這姑娘,當屬下的我們怎能不為您盡心盡力呢?”  
  “你們怎麼知道我喜歡她?”他斜睨他們一眼。  
  “這不難看出來呀!”高清插嘴道。“想想您讓那姑娘住荷花小築,又帶她到處去玩。這不都表明您的心意了嗎?”荷花小築從來就只讓幫主及幫主夫人住,他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是嗎?”  
  “是啊!”只見眾人一致點頭。  
  唐錦歡笑了笑。“就算如此,我難道無法自己處理,要你們來多事。”  
  “幫主,我們想--”  
  “你們什麼都不用想,這事就到至此為止。要是--”唐錦歡面無表情地望了他們一眼,聲音略微低沉。“要是讓我發現你們誰插手的話,我絕不輕饒。”  
  話中的威脅明明白白的表示,讓他們不由地歎了一口氣。  
  這幫主老是冷著一張臉,又不愛說話,怎麼追得到女人呢?若是讓他們大夥兒在那姑娘面前加油添醋的贊他的好,說不定那姑娘反而倒追幫主,這豈不是省事多了。想她一個姑娘家膽敢偷窺幫主出浴,若由她來追幫主,豈不事半功倍,手到擒來。  
  唐錦歡不由地感到好笑。這群人將他追女人之事看得挺大的,反而將今年的分舵會報給忘了。  
  “你們幹什麼?可別忘了我們是進來開會的。”  
  “那當然。”望著幫主面帶慍色,每個人乖乖地振作精神。  
  “知道就好。”唐錦歡低頭翻開帳冊,沒瞧見眾人滿臉的撚。  
  唉!要等到他們幫主娶妻,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雖說他們不可插手,但幫主大人可沒說“不可推波助瀾”,他們只要製造機會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或什麼的……這樣應該不算插手吧?  
  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暗自竊笑著。  


第七章
  她是怎麼啦?又不是沒瞧過他。那張臉、那雙眼自己只怕瞧了一、二十次都不止,為何剛剛只與他目光相接而已,她居然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像子夜般清亮深邃,又溫柔得讓人不自覺想沉溺其中。
  宋心雨甩了甩頭,想甩去對唐錦歡的迷戀。是的!那只不過是一時的迷戀。她一定是迷戀上他那一張俊臉、溫柔的笑靨,以及他望著她的眼神。
  她隨時可以從迷戀中走出來。可是,為何一想到要離開他,她的心居然有些微微刺痛,這是何故?
  難不成她愛上他了?她驚慌失措地搖著頭。
  怎麼可能呢?她和他認識不過才幾天罷了,哪有可能……
  她一定是迷戀上他的外表,不可能有別的,一定不可能有別的。她心慌的一再安慰自己。
  若說愛上別人,她還不會如此驚慌,但愛上一個死了一千多年的人……這未免太恐怖了吧!何況,她總有一天會離去,到時,這段感情又該如何是好?
  她自知不是一個瀟灑的人,無法提得起、放得下。如果,她真的愛一個人,這一生一世只怕就只愛他一個。所以,她絕對、絕對不可以愛上他。
  可是,她的心卻告訴她,愛是不分時空、沒有理由、更沒有對或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它既不會事先通知你,要你保護自己的心,更不會讓你有防備的霎時間。
  “怎麼啦?為何皺著眉頭?”唐錦歡摸了摸她緊蹙的眉頭。她在想什麼?為何他來到她身邊許久,她還是一臉恍惚?
  “沒……沒什麼。”她嚇了一大跳,驚慌地跳離他身邊。
  “怎麼啦?”好似見到鬼似的。他何時變得如此恐怖?
  “你嚇了我一跳。”她撫了撫胸口。
  “想什麼?想的這般入神,連我坐在你身邊許久都沒察覺。”他將她拉到身邊的石椅。
  “沒什麼。”怎能說自己可能是愛上他,這不嚇死他才怪。想她這一生,除了媽媽這外,要算繼父最親了。而自己除了他們兩人這外,從同愛上任何人,為何獨獨跑來這千年之前的世界,愛上一個老古人,這……教她如何是好!
  “既然沒什麼,那為何皺眉頭?”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自從她出現之後,他一雙手總是情不自禁地喜歡摸摸她的臉頰、頭髮,或牽著她的小手。
  “我……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愛管閒事了?”她佯裝不耐煩。“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不是很不喜歡說話嗎?現在怎麼話這麼多。”他要是再對她太溫柔、太體貼,會讓她不可自拔地愛上他的。
  自從媽媽嫁給繼父之後,媽媽將她的愛平均分給她們姐姐們。媽媽愛她,但又不敢私底下與她談心,怕姐妹們吃醋或說她偏心,所以,媽媽總是不敢表露出對她的愛意。這樣若有似無的愛有時讓她覺得沮喪,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和媽媽談笑或擁抱,而繼父雖說對她極好,但他更愛他的親生女兒們。
  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的心裏總有一絲遺憾。沒有一個人真真正正的愛她、擁抱她,而她也沒有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去愛的人。
  她要的是一種她可以感受到的愛意,而不是隱藏的愛。
  “我是關心你。”他瞧著她的表情。
  “關……關心我?”她差點讓口水嗆死。不是說他關心她,她不相信,而是這樣一個古板的古代人,居然敢說出這樣露骨的話。
  “你不相信?”他輕拍她的背。
  她搖了搖頭。有點心喜、有點膽怯、更有點興奮,老天!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你相不相信緣份?”他注視著她。
  “相信。”不是有句俗語說:有緣千里來相會。不過,他幹嘛這樣看著她?那樣熾熱的黑眸瞧得她的心愈跳愈快。
  “那我們算不算有緣?”
  “呃……算是吧!”如果不算有緣,那怎樣才算有緣?人家在洗澡,她也可以一頭栽進他和澡堂,這樣還不算有緣嗎?
  “嗯。”他滿意的點點頭。“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可以。”他也會有問題問她?這可真稀奇了。
  “你知道我們兩家算是仇人吧?”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接著從胸口掏出玉墜。“這個玉墜子是你們宋家的,可是……”他話鋒一轉。“你會不會將我當成仇人?”他屏息等她回答。
  “不會啊!”那種老掉牙的仇,她幹嘛還記恨呢?何況,當事人又不是她,她憑什麼將他當成仇人?而且,唐錦歡也算救過她,如今又是她的衣食父母,而自己又對他……她怎麼可能將他視為仇人。
  “那就好。”他此刻真是松了一口氣。“這玉墜子你喜歡嗎?”他解下他胸前的鴦形玉墜。
  她怔怔不解地望著他,直到他牽起她的手,將玉墜子放在她手心中。
  “你這是做什麼?”
  “還給你。”
  “還給我?”她呆呆地看著他。當初她向他討回,他還一臉譏誚,如今居然還給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的。”他將她抱在膝上,雙手摟著她的腰,將臉頰貼著她的臉。
  “為什麼?”她側過頭與他的臉保持距離,見他又貼過來,雙手捧著他的臉不讓他貼近。
  “什麼為什麼?”他好笑,右手按住她後腦,免得她跌倒。
  “我不懂你為何要將玉墜子還我,我記得你上次並不想將它還給我。”
  “是嗎?”她苦惱的模樣兒真是可愛。
  “嗯。”
  “你喜不喜歡我?”
  一聽見此話,宋心雨雙頰飛上一抹紅暈。難道她的心思如此明顯嗎?
  “不說話……那麼就是喜歡羅!”他逕自下了結論。拉開她貼著他臉龐的手,將她的臉貼向他。
  他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臉龐,讓她不由自主地想逃開,不料,卻被他一把摟住,緊緊抱在懷中。
  “心雨……”他低聲呢喃,雙唇輕擦著她的唇。
  她漲紅了雙頰,直覺地想退後避開他的挑逗,他卻按住她的後腦,開始輕輕咬著她的唇,咬得她麻麻癢癢的。她開口想抗議,不料,卻讓他的舌長驅直入,才一輕輕碰了他的舌,宋心雨整個人猶似遭觸電般,渾身開始輕顫、發熱。
  當楚原與高清一干人等覺得應該到後院去“推波助瀾”一番,不料,卻瞥見他們的幫主大人,正摟著那位姑娘親熱。
  “那位姑娘可真開放。”高清點了點頭。
  還好,就算他們幫主不主動,那位姑娘顯然不準備放過他們幫主。這下,幫主不娶人家也不成了,古語有雲:“男女授受不親”。如今他們幫主可正在輕薄人家姑娘,就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膽子前去打擾一番了。
  “為何有此一說?”李分舵主不解。
  “李舵主,你想想看嘛!那姑娘連幫主入浴都敢偷窺,如今只不是與幫主親熱而已,還不開放?”
  “你又是如何知道是那位姑娘主動的?”楚原反駁。
  “想也知道。”高清得意地瞄他們一眼。“咱們幫主你們又不是不瞭解,他呀!除非事不得已,否則,才不會隨便碰女人,如今這咱情形若不是姑娘主動,咱們幫主哪有可能主動與人親熱。”
  “說的也是。”李分舵主點了點頭。他們的幫主那麼“清高”,哪有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驚世駭俗之事。
  “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啊!若不是我們幫主也有意,那位姑娘會得逞嗎?”楚原又插了一句。
  “那倒也是。”
  眾人一致點頭,還頻頻轉頭瞧著那親熱的兩人,每人臉上都露出一個好大的笑容。
  如果宋心雨知道只因自己不小心摔到澡堂一事,可以令所有人都拿她當豪放女看待,不知她做何感想?
  “此刻好像不是打擾的時候。”李分舵主心滿意足地說。
  “一會兒我們過去突襲。”高清興奮地說。
  “你敢?”楚原嘲笑。他們又不是不清楚幫主的脾氣,他現在可正在興頭上,若上前去打擾……豈不破壞了美事。
  “我一個人是不大敢,但我們可以大夥一起去啊!”高清興致勃勃的說。
  “我才不做破壞人家姻緣這種事的人。”楚原搖了搖頭。
  見眾人都贊成楚原的論調,高清不由地鼓吹他的建議。
  “你們想想看嘛!若要等幫主心甘情願娶那位姑娘,恐怕等到我們頭髮都白了,他還在原地踏步呢!所以我說呢,我們應該趁現在他和那位姑娘在親熱時,上前去捉姦,造成既定的事實,讓幫主連反悔的餘地都沒有。”
  “什麼捉姦!說得好難聽。”楚原對他皺了皺眉頭。
  “是啊!高清,你再這麼胡亂說,小心禍從口出,到時誰也救不了你。”李分舵主也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我說錯了。”高清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發。“應該說為了保護那位姑娘的名節,我們應該英勇地挺身而出,叫幫主給那位姑娘一個交代。”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樣說應該沒錯了吧?”
  “這還差不多。”楚原點了點頭。
  “可是,我們若現在出去叫幫主負責……幫主要是硬不肯負責,那該怎麼辦?”副分舵主忍不住插嘴了。畢竟幫主在這兒可是最大的,而他們身為人家屬下,可以強逼幫主做不願意做的事嗎?他很懷疑。
  “這倒是一個問題。”李分舵主頷首。“我們不可能強迫幫主。”
  “那還不簡單,不能強迫,那就用威脅好了。”高清一副不以為然。為了幫主的終身大事,他們就犧牲一點好了。
  “怎麼威脅?”楚原反駁。“比武,我們哪一個是幫主的對手?”
  “誰說要訴諸武力了。”高清白了他一眼。“我們可以以飛鷹幫的名譽來威脅幫主。”
  “怎麼威脅法?”楚原從來不知道高清這人這麼鬼頭鬼腦的。
  “那還不簡單。現在他們正在幹什麼,大家不都全瞧見了嗎?”高清指指摟在一起的兩人。“目前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身為一幫之主怎麼可以做出傷風敗俗--”見眾人瞪著他,高清立刻改口。“嗯--怎可如此的不知檢點,這總可以了吧?”他瞄了他們一眼,見眾人不再橫眉豎眼,他才松了一口氣。
  “這倒不失是一個好方法。”
  “就是嘛!”高清得意地說:“何況,我們又沒有插手他和那位姑娘的事,我們只不過是見義勇為罷了。”
  “嗯、嗯。”眾人一致點頭。
  “現在就過去,免得他們分開,我們就沒藉口了。”楚原迫不及待地走過去,眾人見狀也紛紛跟在他身後。
  “幫主!”高清故意大驚小怪地輕呼。
  唐錦歡渾身一僵,摟著宋心雨的雙手也不由地收緊,他氣息紊亂地低頭瞄著懷中的女孩,只見她雙頰泛紅,呼吸急促地輕喘,渾身柔軟無力地依在他的身上。他愛戀地抬起手輕觸她的臉,他好想再一次嘗嘗她的甜蜜,只可惜……
  他憤怒地轉頭瞧那些不識相的人。
  “咳……咳咳……幫……幫主!”高清有點膽戰心驚地瞧著幫主氣急敗壞的臉。他現在才曉得幫主在親熱時,是絕對不能打擾的。
  “什麼事?”唐錦歡冷冷地瞄了他們一眼。
  “呃……”高清回頭朝眾人使眼色。可惜,幫主的怒氣嚇壞了他們,沒一個人敢說出威脅的話。
  “你們說話啊!”高清低喊。只見眾人忙著回避他的眼光,他氣得口不擇言。“孬種!”
  “喂!高清,你說話可得放尊重點。”楚原瞟了他一眼。
  “那你為何不說?”
  “好,你膽子大,是好漢,你說不就得了,還需要我們幫忙說嗎?”
  “可是--”高清支支吾吾的。
  “吵夠了沒?”唐錦歡冷喝。“難道你們跑來我面前就是要吵架給我看?”
  “不是的。”高清囁嚅的開口。
  “那你們有何事?”這一大票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是……幫主這就是你不對了。”李分舵主想說得強硬一點,可惜一瞄見幫主的眼光,他話得既沒理直氣壯,也不夠大聲。
  “我哪兒不對了?”唐錦歡神色不悅。這些人存的是什麼心?好不容易他和宋心雨感情更進一步了,偏偏這些人跑來殺風景。
  “幫主,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如今您這麼做--”高清指了指他們幫主仍摟在懷中的人。“教她……教她今後怎麼做人呢?她的名節豈不讓您給毀了。”
  “就為這事?”這些人明明是來找碴的。唐錦歡心知肚明。
  “幫主,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您不負責,那麼外邊的人會說我們飛鷹幫恃強淩弱,而且,這姑娘教您給……您想想以後我們還要不要做人啊?”高清呼天搶地大叫一通。反正說嚴重一點准沒錯。
  宋心雨本來有點羞怯地躲在唐錦歡情裏,但一聽他們字字句句都沖著她來,於是,好奇地聽著他們的對話。沒想到這群人對她還真好,為了她的名節著想,居然不惜與他們幫主據理力爭。不過,想想這些古代人也真迂腐,就這麼抱抱摟摟就要嫁給他,那她不是虧大了。
  但是,就算她讓唐錦歡給抱了、親了,而唐錦歡不肯娶她,那還要不要做人的是她,與他們有何關係,為何連他們也不能做人呢?這倒有點令人想不通了。
  不只她不明白,就連唐錦歡與楚原、李分舵主等人也不明白,為何幫主不負責任,連帶的他們也不能做人了?高清這小子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若我不負責,為何你們就不能做人?”唐錦歡揚了揚眉。
  “幫主,您想想看。若今天的事傳了出去,不只這位姑娘丟臉,您也丟臉呀!而您丟臉,也就是我們飛鷹幫上上下下全部的人丟臉。”
  宋心雨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人好會“牽拖”。一件小小的事,讓他這麼一說,成了天大的事。好像唐錦歡不娶她,就成了罪大惡極的人,害所有的人丟臉。
  “你笑什麼?”唐錦歡撫了撫她嫣紅的雙頰。她笑的時候,雙眸格外晶亮有神,美得令他失了神。
  “我笑這個人說話好誇張。”她指了指高清,仍不習慣與唐錦歡太過親昵。
  “嗯,是誇張了一點。但他說得也沒錯,我們倆……我是該負起責任。”唐錦歡觀察她的反應。
  “拜託!只不過……只不過是摟摟抱抱而已,又沒做什麼……”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她怎能嫁給他呢?況且,他們又沒有太過份的逾矩動作。
  只不過心裏有個聲音提醒她,若不是有這些人前來打岔,這時說不定她已……
  “是嗎?”唐錦歡露出壞壞的笑容,用拇指腹輕觸她紅腫的雙唇。
  “我……”這下,她不只臉紅,還覺得全身似乎發燙。這個人真是古代人嗎?一般古代人不都是比較含蓄,而他……他居然……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公然挑逗她!
  “就算你不要我負責,我也必須負起責任,總不能讓我的屬下們不能做人吧?”唐錦歡似笑非笑地瞄了大家一眼。
  “你……”宋心雨有點惱怒地瞪著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嫁給他,但,不知為何,一聽到他是為了負責才想娶她,她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
  “就後天成親吧!”他逕自下了決定。
  “什麼?”她震驚地望著他。她是不是聽錯了?
  不只她震驚,連高清、楚原以及李分舵主等人,也一致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著幫主。是他們聽錯了?還是幫主發瘋了?居然說成親就成親!
  “你們下去籌備。”他瞄了屬下們一眼。他們不是很想讓他成親嗎?怎麼他決定成親了,他們反倒一臉不敢置信。
  “喔!”李分舵主首先反應過來。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再求證一次。“幫主,您確定後天成親嗎?”
  “嗯。”
  “可是,總舵的人,還有一些跟我們比較親近的幫派,他們趕不來啊?”
  “那就不用請了。”
  “什麼?那怎麼可以。”高清大呼小叫。
  “你有異議?”唐錦歡挑高了眉。
  “屬下不敢。只不過,幫主成親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若不熱鬧、熱鬧,這……”幫主說要成親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難不成他說的話太重了?讓幫主太內疚了,以致做出這樣的決定。
  “用不著。”
  “用不著!”眾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這幫主……搞什麼呀!成親這等大事,居然隨隨便便就要將它打發。
  “幫主,您還是再考慮、考慮。”李分舵主皺著眉頭。
  “是啊!要不,幫主也要問問姑娘的意思怎樣?”楚原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跟幫主跟了數載,可從沒瞧見他做出如此倉促的決定。
  唐錦歡低頭瞧了瞧宋心雨,只見她呆呆地看著他們一群人。
  “怎麼樣?”他摸了摸她的臉龐。
  “什麼怎麼樣?”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們成親,你是喜歡比較熱鬧呢?還是安安靜靜的?”他溫柔地笑了笑。
  “我們成親?”她心中五味雜陳。“你是當真,還是跟我開玩笑?”
  “當然是當真。”他一臉嚴肅。
  “那……你可有些……有些喜歡我?”她臉紅心跳地問。他想娶她,最起碼也該有些喜歡她,不是嗎?
  哇!這女子可真開放!眾人睜大了眼,興致盎然地等著他們幫主怎麼回答。
  唐錦歡沉吟了半晌,黑黑的雙眸有抹笑意。“應該吧!”
  “應該?”這是什麼答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來的應該!
  “那你呢?”他反問她。
  “我什麼?”
  “你是否有些喜歡我?”
  哇!這幫主大人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開放。難道開放會傳染?
  不過,不管會不會傳染,目前最重要的是,這位姑娘怎麼回答。眾人眼光一致轉到宋心雨身上。
  “應該吧!”她得意的朝他一笑。他會打太極拳,難道她就不會嗎?
  “是嗎?”他笑的好曖昧,令她不由自主地羞紅了臉。
  “你笑什麼笑,我說錯了嗎?”她虛張聲勢。這人的笑容好壞喔!
  “沒錯。”他忍不住欺近她,在她耳邊輕語:“那你可有些愛我?”
  “你……”她慌忙後退,卻教他摟得更緊,她泛紅的臉蛋像極了一顆蘋果,紅紅粉粉的。
  幫主說了什麼話,教這位姑娘臉紅成這樣?連這麼開放的姑娘都可以臉紅成這樣,肯定是句很曖昧的話!眾人雙眼一瞬了不瞬地盯著他們倆。
  這時,他們才曉得,幫主追女人根本不需要他們插手,光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熟練的模樣,肯定是一流的。只不過,平時深藏不露罷了。
  唉!像他們幫主這麼俊美、優秀的人,若是早早展露這種才華,他們這群做屬下的,也不需為他的終身大事煩心不已。
  “怎樣?”他溫熱的氣息輕輕吹著她的耳朵。這麼靠近,讓她腦袋一片空白,整個心緒亂在一團,又是興奮、又是害怕,更夾雜了一抹嬌羞。
  “我……我不知道。”她聲若蚊蚋,雙手掩著嫣紅的臉頰,這男人好可惡!擺明瞭是在取笑她,可惜自己也真不爭氣,動不動就臉紅。
  “是嗎?”他將臉埋進她發絲裏,若有似無的歎息聲傳進她耳裏。
  這人到底有何用意?是在作弄她,還是真的對她有點喜歡?要不怎膩在自己身上,聞著她的發香?
  望著他們兩人卿卿我我的身影,李分舵主拉了拉高清及楚原等人。
  “我們走吧!別打擾他們了。”
  “是啊!後天幫主就要成親,我們可得趕快去採買一些東西才行。”副舵主也點了點頭。
  這臨時決定要成親,需要做的事可有一大堆,雖然幫主說不用通知,但飛鷹幫在江湖上說什麼也是一大幫派,怎麼能隨隨便便敷衍了事呢!
  “是啊!我們還是趕緊去辦才好。要是幫主又突然不成親的話,不就糟了。”雖然幫主不是個會出爾反爾的人。但這種事說不準的,還是早早辦妥,大家也早早了卻一椿心事。
  他們悄悄地離開後院,將後院留給這對未婚夫妻,甚至還傳令下去,嚴禁任何人靠近後院。
  “你到底打什麼主意?”宋心雨用力推開他,他卻文風不動,頭仍深深地埋在她發絲中,嗅著她的發香。
  最後,他才不情不願地抬起頭。“不是快成親了,我能打什麼主意呢?”
  “你……誰要和你成親來著。”他問也不問她一聲,就要和她成親,哼!他可真霸道。
  “當然是你羅!不然還有誰?”他笑了笑。
  “我不能和你成親。”
  “為什麼?難不成你有了其他男人?”他臉上頓時沒了笑意。
  “不是。”她煩躁地搖了搖頭。怎麼跟他說呢?何況,說了誰會信她是千年之後的人。
  “既然如此,男未婚、女未嫁,我倆配成一對豈不正好。”知道在她心中沒有其他的人,令他松了一口氣。
  “你……你以為就因為我們兩人都未成親,就可胡亂配成一對嗎?”她真的生氣了,他怎可輕賤她的感情。
  “你生氣啦!為什麼呢?”他摸了摸她的臉蛋。“難道我不好?”難道他會錯意了,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不是。”她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為何不嫁給我?”
  “我……你不懂。”她哀傷地望著他。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只要你肯說,也許我能懂也不一定。”要她留下來,難道真的這麼困難?
  “你……”她無奈地歎息。
  “我愛你。”他輕輕吐出,希望這句話能讓她留下來做他的妻子。
  “你……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從小到大,從沒人對她說過這三個字呵!胸中好似有許多蝴蝶展翅飛舞,可是,她又害怕是曇花一現,又或者是她聽錯了。
  “真的,你也愛我嗎?”他抬起憂傷的眸子瞧著她。這一生除了親生父母之外,就屬師父跟他最親。但,他們全都早死。如今只剩下這個飛鷹幫與他作伴,而那些屬下大都敬他、怕他,與他疏遠。他好想有個人來愛他、疼他,而他也愛她,疼她,這種生死與共,相知相惜的伴侶。
  “嗯。”她高興的點頭,淚水潸潸地流了滿面。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他輕笑著擦幹她臉上的淚水。
  “是沒什麼好哭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自個兒一直流下來嘛!”她綻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真是的。”他口氣中滿是寵愛,提起衣袖不停地為她拭去淚水。“女人啊!”他笑著搖搖頭。
  “女人又怎樣?”她斜睨他,聽他的口氣,好像很無奈似的。
  “沒怎樣,只不過是很可愛罷了。”他調笑。
  “你……”她生氣,偏又氣不起來。“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冷得像塊冰,跟你說個話你總是不理不睬的。現在怎麼變成這副德行?”她噘著嘴。
  “什麼德行?不好嗎?”他將她摟緊。“你還沒說要不要嫁給我?”
  “我……我不知道。”她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她該為愛放棄親情嗎?她真的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若留在這兒,她會非常幸福、非常快樂。畢竟這裏有一個愛她,而她也愛的男人。但是,她割捨得下親情嗎?
  如果可以,他真想霸道地將她留下來。但,愛她就該讓她自己決定。可是,一想到她或許會離開他,就讓他心裏湧起一股悲傷。
  “你……想不想我留下來陪你?”她手指劃過他悲傷的臉龐。雖然他沒說,但她曉得自己所做的決定將影響他的一生,甚至對她自己也是。
  “嗯。”
  “讓我考慮、考慮可好?”
  “嗯。”他笑了笑。
  笑意緩和了他嚴肅的臉龐,讓他看來年輕不少。其實他也不是真的很老,但那雙眼總有幾許滄桑與冰冷無情,臉部的線條總是繃得緊緊的,偶爾會揚起眉冷淡地瞄她一眼。
  從見他開始到現在,也不過是短短十幾天罷了,他竟變化這麼大,現在的他在她面前大都面帶微笑,不復從前的冷漠。
  愛,真的有那麼大的魔力嗎?
  此刻她的心暖暖的,好似飄蕩許久終於有了一個避風港,那麼甜蜜安全,不再孤苦無依。
  她真的好愛他呵!  


第八章
  “你說什麼?”紫萍大吼。
  宋心雨認為紫萍也許鬼當久了,總帶點恐怖味道。瞧瞧現在!原本漂亮的臉此刻看來有點變形。
  “我和你說話你聽見了沒?”她聳聳肩是什麼意思?紫萍憤怒地瞪著她。
  “聽見了。”宋心雨無精打采地應道。
  “聽見了最好。”紫萍按捺下怒意。“我不許你嫁給他。”
  “不許,不許。”宋心雨嗤之以鼻。“你以為你不許我就該乖乖聽話??”
  “你……我是你的祖先,你沒忘吧?”怎麼有這麼不聽話的後代,當初她真該用力一點將宋心雨掐死。
  “我沒忘。”宋心雨沒好氣的說。祖先又怎樣,都死了一千多年了。而且,也沒見紫萍多保佑她,甚至一見面她還差點掐死她。她要這種祖先做什麼?
  “沒忘最好。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你叫我去死,難道我就去死?”宋心雨咕噥。
  “你說什麼?”這種子孫!幸好她早已死掉,要不然,遲早也會被她氣死。
  “我沒說什麼。”宋心雨白了她一眼。
  “反正你只要不嫁給他,其他的事我才懶得管。”她居然敢白她一眼,好大的膽子。哼!不孝子孫!
  “我要嫁給他。”宋心雨語氣堅定的說。
  “你……你居然連我的話也不聽。”紫萍氣得快吐血。
  “其他的話也許我會聽,可是--關於這件事,我說什麼也不會聽。”為什麼不能嫁給她心愛的人?
  “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我們的仇人?”紫萍咬牙切齒的道。要不是只剩下這麼一個後代,說什麼她也會先掐死她再說,哪容得了她在此跟她頂嘴。
  “跟你不仇的是他的祖先不是他,請你搞清楚。”難道一個祖先做錯事,就要所有的後代子孫全替他贖罪不成?再說,她就不信她們宋家的祖先都沒做錯事,也都是好人。根本不可能嘛!
  “你……你居然……強辭奪理!”紫萍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並沒有強辭奪理,我說的全是實話。”宋心雨歎口氣。“再說,你害死唐家那麼多人,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你以為只憑幾條生命就可以抵過我所受的傷害嗎?”
  “你說這是什麼話?”怎麼有這麼不講理的人。“難道你的生命就是生命,他們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一條命就想抵過十幾條命!她的命也太值錢了。
  “這是他們欠我的。”紫萍大吼。
  “欠你的只有一個人,而不是所有唐家的人。”她會吼,難道她宋心雨就不會吼嗎?笑死人了!
  “你……你這不孝子孫,居然敢跟仇人在一起,還想嫁給他!你不覺得愧對列祖列宗?”好險她已經死了,不然,真的會被這不孝子孫氣死。
  “這沒什麼愧對不愧對的。”宋心雨不以為然的回嘴。況且,她殺了那麼多唐家的人,該還的人家也早還完了。
  “你……你存心要氣死我!”
  “你早死了。”宋心雨翻了翻白眼。
  “你……”紫萍已經氣得沒力氣了,又不能掐死她。
  “好了,你們兩個吵完了沒?”宋靖雲搖頭歎息。女人啊!只要一吵架,不管長的多漂亮,這時候看起來都張牙舞爪,恐怖極了。
  “我才沒跟她吵,我說的是事實,偏偏她又不聽。”紫萍嘟起嘴倚進丈夫懷時。這時的她,倒顯得嬌俏可人。
  “哼!”宋心雨不屑地別過頭。
  “隨她吧!”宋靖雲低頭凝視著嬌妻。
  “怎麼可以隨她呢?”紫萍蹙起眉。“如果她要嫁的是別人,你當然沒異議,可是,她要嫁的是我們的仇人,這怎能隨她呢!”
  “可是……”宋靖雲無奈地瞄了宋心雨一眼。“你是為了愛才要嫁給他的嗎?還是有其他的因素?”
  “當然是……是因為愛他羅!不然,還有什麼原因。”宋心雨雙頰微微泛紅。
  “愛他!你居然愛上仇人?”紫萍大驚小怪的叫道。
  “他又不是我的仇人。”宋心雨反駁。
  “但他是我的仇人。”
  “他才不是你的仇人,是你硬要把他當成仇人。何況,你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該報的仇你應該都報了,你何必這麼執著於這些仇恨呢?”
  “你不懂我所受的苦。”紫萍微側過頭。
  “我是不懂。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而且,現在你們夫妻已相聚在一起了,若有什麼仇恨,也該消失了。”
  “可是--”
  “紫萍,心雨說的沒錯。一切就都讓它過去喲!要不怎能有一個新的開始呢?如果你不能將這段仇恨忘掉,你自己也不開心啊!”宋靖雲勸道。
  “我還是有點不甘心,這麼多年來--”
  “你會痛苦,那全是你自找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你自己無法解開這個結,你永遠不會快樂,而你的丈夫也會跟著受苦。”宋心雨也跟著勸她。
  想想以後,要是這祖宗大人有事沒事地跑出來嚇人,那還得了。何況,她嫁給唐錦歡之後,若他們有了子女,將來可都姓唐,怎麼能讓她前來相害呢?所以,為了將來著想,現在得趕緊勸醒她。
  “我--”紫萍抬頭看著丈夫。
  “心雨說的沒錯,你若放不下這段仇恨,我們怎能開心呢?”宋靖雲輕撫著她的發絲。
  “好吧!我可以放下這段仇恨。可是,你還是不能嫁給他。”雖說她可以忘了這段仇,但並不表示她就允許她的後代跟他們結親。
  “你真是死腦筋。都說要忘了,你還管我嫁不嫁給他。”宋心雨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你……”這人是存心來氣她的不成?
  “好了啦!”宋靖雲好笑地看著她們倆。“心雨,難道你不想回去了嗎?”
  “我……你有辦法讓我回去?”宋心雨詫異地望著他。
  “沒有。”他搖了搖頭。
  “那你剛剛說的不都是廢話。”
  “我目前是沒有辦法,但並不代表以後都想不到辦法呀!”為了妻子,他千年來苦思不已,現在還不是讓他完成心願。難道為了唯一的後代子孫,他無法想到一個妥善的辦法讓她回去嗎?
  “我……我想了一整天,不管有沒有辦法回去,我都不想回去了。”今晚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她對唐錦歡的愛,勝過所有的一切。
  何況,媽媽有繼父照顧,她可以很放心,而且,媽媽又不是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還有秀茹啊!雖然秀茹是比較愛錢,其實她很孝順的,只不過表達的方式比較與眾不同罷了。若她不在媽媽身邊,相信媽媽也不會寂寞的。
  “你已經決定了?”
  “是的。”宋心雨堅決地點頭。
  “那我就祝福你了。”他慈愛地摸摸她的頭。
  “謝謝。”能有親人的祝福真好!雖然是隔了一千多年的親人。
  “紫萍。”宋靖雲喚道。
  “幹什麼?”紫萍撇撇嘴。
  “你不說些什麼嗎?”
  “我能說什麼?叫她別嫁了,她偏要嫁。反正以後是死是活,都不幹我的事。”紫萍別過頭去。
  “只要你以後別來搗蛋,我就阿彌陀佛了。”宋心雨取笑她。
  “你--你真令人厭惡。我怎麼會有這種子孫呢?”這人一定是生來和她相克的,看看她說的什麼話!好像她很壞似的。
  宋心雨笑了笑,不理會她的話。“你們以後會常來嗎?”最好不會,要不常常見到他們,說不定她身上也會沾滿鬼氣。
  “不會了。”宋靖雲搖了搖頭。“本來我還擔心你無法回去,所以,我們不得不留在這裏陪你,既然你都已經決定要留下,那我們就要回去屬於我們自己的世界,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你……還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他擔心的問。畢竟等他們真的消失在她眼前,她若有心想回去,他們也就愛莫能助了。
  “我已經決定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後悔。”既然自己最愛的人在這裏,她不留在這裏,還能去哪里呢?
  “那好吧!祝你好運。”他朝宋心雨點了點頭,牽著紫萍的手消失無蹤。
  “你真的不後悔?”突然,她的身後傳來唐錦歡的聲音。
  宋心雨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她一點聲音也沒聽見?
  “來了好一會兒了。”
  “那你--”剛剛的事他不都聽見、看見了。悠然,一抹紅暈飛上了她的雙頰。
  “我全知道了。”聽見她大吼大叫,他不想聽見也不成。不過,沒想到她也可以那麼凶。女人哪!如果你以為她只有一個面貌,或者一種個性,那你就錯了。
  “你……”她到底說了哪些話,而他又聽到了哪些?
  “知道你肯留下來我好高興。”他摟緊她。“我們明日就成親,後天回總舵。可好?”
  “這兒不是你的家?”他到底住哪里,看來,她對他還是不夠瞭解。
  “不是,這兒只是飛鷹幫的一個分舵,我們可以一路玩回去。”
  “嗯。”雖然對他還不夠瞭解,但她知道,他是一個溫柔的男人,而且,絕對會對她專一。況且以後有的是時間來瞭解他。
  “你早點睡,明天做個漂亮的新嫁娘。”他微微一笑,拂開她額前的發絲,在她額上輕輕印上一吻。
  她送他到門口,輕輕扯了扯他的長髮,直待他低下頭來,她匆匆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你也早點睡。”輕推他出門,她飛快地轉身掩上房門。她靠在門上,捂住劇烈跳動的心,發覺自己愈來愈大膽了,也愈來愈喜歡與他親近。
  他呆若木雞地杵在門外,輕輕撫著自己的唇,不自覺地唇邊的微笑愈來愈大。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與他親熱,雖只匆匆一啄,但他的心卻好似流過一股暖流般,又溫馨、又甜蜜。
  這麼多年來,他的心情從沒像今夜這般輕鬆愜意,也發覺世界並不像他想像中的灰暗與無趣。
  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子,居然可以使他的心境有如此大的轉變。
  他好快樂,也好幸福!
  他一路快樂的走回去,連睡在床上入了夢,依然臉帶微笑。

  #      #      #

  微風徐徐吹來,伴隨著一陣陣花香,枝頭上有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
  在後院的假山後面,宋心雨閉著眼斜倚在唐錦歡懷中,兩人靜靜地坐著不曾交談,但仍可瞧見兩人嘴角微噙著笑意,一副幸福美滿的模樣。
  倏然,在這寧靜、溫馨的世界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連同伴隨一陣話語飄進兩人耳際。只聽--
  “沒想到我們幫主這麼容易上勾。”高清竊笑。
  “嗯。”楚原心有戚戚焉。
  “早知道幫主婚後會比較平易近人,我老早就找個女人去勾引咱們幫主了。”高清喜孜孜的表示。
  也許別人不覺得怎樣,但他和楚原兩人可是幫主的貼身侍衛,幫主的喜怒哀樂跟他們有很切身的關係。如今不苟言笑的幫主臉上有了笑容,平心而論,身為他的貼身侍衛壓力減少很多。

  #      #      #

  “算了吧!如果沒有機緣巧合,就算你知道,你也不敢找人做這種事。”楚原取笑地瞄了他一眼。
  “那倒也是。要是馬屁拍在馬臀上,怎麼死的都不曉得。”高清點點頭。
  宋心雨輕笑地附在唐錦歡耳邊低語:“他說你是一匹馬。”
  唐錦歡不語地白了她一眼。
  “不過,咱們的幫主夫人倒是有先見之明,而且也膽大妄為。”
  唐錦歡微微揚起嘴角,在她臉上刮了刮。這回換宋心雨白了他一眼。
  “是啊!從沒見過女人有像咱們幫主夫人如此……如此大膽的。”高清朝楚原眨眨眼。“不過,也要有人欣賞才行。”
  “嗯。”楚原會意的笑一笑。“沒想到咱們幫主喜歡這種調調。”
  宋心雨一聽見此話,忍不住點了點唐錦歡的鼻尖取笑他。
  “是啊!”高清笑嘻嘻地說:“現在想想,幫主和幫主夫人還真是挺配的。一個平常不苟言笑、面無表情,一個居然色膽包天到敢偷窺,而且作風開放。一個靜、一個動,倒也挺合的。”
  “嗯。”
  “有一事我倒不是很明瞭,幫主夫人怎能肯定幫主那時候正在澡堂呢?她不怕洗澡的人不是幫主,而撲了個空。”就算楚原身為幫主的貼身侍衛,有時連幫主正在想什麼,或下一刻想做什麼都沒個准,為何幫主夫人居然可以拿捏的如此准,趁著他們防守的空檔,做出勾引之事?
  “或許她……她觀察我們的作息很久。”高清也不甚明瞭。
  “不可能啊!你想想,幫主夫人不會武功,若她靠近我們,我們哪有可能不知情。”
  “可是,你也別忘了,她為了勾引咱們幫主,連屋頂都可以撞破一個大洞。你想想,還有什麼她做不到的?”高清自以為是的說。
  唐錦歡斜睨宋心雨,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對啊!”楚原恍然大悟。
  “你們胡說些什麼?”宋心雨氣憤不已,她什麼時候勾引唐錦歡來著?
  她和唐錦歡兩人坐在假山後面,不料,這兩個臭小子一進後院,就開始旁若無人地大聲說話。說唐錦歡還不要緊,反正她正可以借此瞭解他在屬下心目中是個怎樣的人,可是說到最後,他們聊到幫主夫人怎樣又怎樣,那個幫主夫人不就是指自己嗎?而且兩人居然愈說愈過份,她什麼時候“處心積慮”地想勾引唐錦歡?她會撞破那個屋頂又不是她願意的,他們怎麼可以這麼誤解她呢?真是太過份了!
  雖然她和唐錦歡已成了親,但這一點她還是堅持要澄清才行,這可事關她一輩子的名譽問題。
  “幫主夫人!”楚原和高清兩人驚訝地轉頭。只見宋心雨怒氣衝衝地瞪著他們,而幫主居然站在她身後似笑非笑。
  這下可慘了!在當事人背後批評,居然給捉個正著。

 #      #      #

  “你們給我搞清楚,我可從沒勾引你們幫主,少拿那些有的沒有的來誣賴我。”她杏眼圓睜。“是你們幫主自己悶騷,關我什麼事。”
  “悶騷是什麼?”唐錦歡蹙起眉頭。
  “呃……就是……”宋心雨瞧了唐錦歡一眼,看他臉色似乎不太好,還是不說的好,免得他一時捉狂,那就糟了。她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沒什麼。”
  “沒什麼?”他嘴角微揚。
  “嘿!嘿!老兄,你可要搞清楚,現在我們要開罵的物件可是這兩人喔!你可別給我窩裏反。”她沒好氣的回他。
  “好。一會兒我們私下再來討論什麼是‘悶騷’。”他有預感,這兩個字肯定不是什麼好詞,要不然她不會不解釋。
  “那就好。”她滿意地點點頭。“現在你們兩個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這麼破壞我的名譽?”
  “那……可是……您不是撞破澡堂的屋頂……”高清支支吾吾的回話。這下可糟了!居然得罪幫主夫人,他們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誰告訴你我撞破屋頂就是要偷窺你們的幫主?”她雙手交叉環在胸前。
  “如果不是,那您為何要撞破屋頂?”這麼簡單的邏輯難道他高清不懂嗎?
 “我不是故意要撞破屋頂,而是掉下來才撞破的。”宋心雨替自己辯白。
  “那還不是一樣。”高清低聲咕噥。
  “哪有一樣?”她氣極了。
  “怎麼不一樣?您原本要靜靜地偷窺,沒想到會掉下來,所以……”高清見宋心雨一臉怒意,頓時不敢再說半句。
  “我告訴你,我沒有偷窺你們幫主!”她氣得大吼。
  “好了。”唐錦歡環住她的細腰。“你叫得這麼大聲,全幫上上下下的人都聽到了。”
  “聽到就聽到,誰怕誰!反正我本來就沒偷窺你。”她怒意不減,依舊大聲嚷嚷,雙眸仍死盯著高清和楚原。
  “現在他們全知道了,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唐錦歡看她那紅撲撲又鼓鼓的臉頰,就可得知她有多生氣了。但那漂亮的色澤令他忍不住心動,手指情不自禁輕觸她粉紅的雙頰。
  “我當然生氣羅!你想想,被人說成那樣,誰不生氣?何況,還是無中生有。”她埋怨。
  “可是,你明明撞破屋頂跌進澡堂嘛!”高清辯解。
  “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認定我在偷窺你們幫主啊!何況,你們幫主有什麼可以讓人偷窺的。”她白了唐錦歡一眼。
  “喂!心雨,你的意思是,我沒什麼看頭嗎?”唐錦歡帶絲笑意地瞧著她。
  “呃……我……我的意思是說……是說我可沒偷窺你。”她伸了伸舌頭,都怪自己講得太快了。
  “我聽到的好像不是這樣。”唐錦歡右手撫著下巴。
  “哎呀!我承認我說錯話總行了吧!可是,我真的沒偷窺你,他們怎麼可以亂說話呢?”她有點撒嬌地賴在唐錦歡懷裏。
  “雖然你沒想偷窺,但你還是看到了,不是嗎?”唐錦歡在她耳邊低聲輕喃。
  “那是不小心的,但他們說的可是我存心偷窺,那可不一樣。”她漲紅了雙頰為自己辯解。
  “好啦!我叫他們以後不准亂嚼舌根,這總成了吧?”
  “可是--他們雖然不說,但心裏還是這麼認為呀!”她不依。
  “你總不能干涉別人的想法吧?”
  “可是,明明沒有的事,讓人說成那樣,我心裏總是不舒服。”她嘟起嘴。
  “但是,你不覺得你剛剛的話只會愈描愈黑?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你撞破屋頂了,至於--”他低頭凝視她。“你有沒有看到,大家心裏都有數。”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可是什麼都沒看到。”她捂起臉。
  “是嗎?”唐錦歡輕笑,拉下她的手。
  “是啊!”她對著他一臉嚴肅地點頭。她只不過看到他光潔的胸膛,其餘的,她可是略過不看。
  她才沒那麼下流呢!偷窺!虧他們說的出口,居然敢破壞她的名譽!
  “好!我相信你!”唐錦歡笑笑地說。
  “你相信有個屁用。”她撇撇嘴。
  “喂!女孩子家怎麼可以說粗話。”
  “哼!”她別過臉。
  “你真愛生氣。”他揉了揉她的頭。抬頭正色地對楚原和高清道:“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些謠言。”
  “是。”楚原和高清連忙回答。
  “就這樣?”她還是有點不滿意。
  “不然你想怎樣?”唐錦歡好笑地看著她。“有一事我們可以私下解決了吧?”
  “什麼事?”她不解地眨眨眼。
  “關於‘悶騷’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啊?”
  “呃……這沒什麼重要,你就別放在心上了。我們今天不是要回去總舵嗎?這時候再不走,等天黑了就不好走了。”她連忙轉移話題。
  “沒關係,大不了再住上一宿。”
  “你這個人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明明說好今天出發的。”
  “回房去。”他摟著她的腰不讓她逃。
  “大白天的,這不好吧!”她故意裝出為難的模樣。她一心想跳離他身旁,要是他知道“悶騷”的意思,肯定會氣急敗壞。
  “你腦袋瓜想到哪兒去了?”他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
  “我才沒亂想呢!恐怕是你想歪了吧?”她偏著頭瞄他。
  “我……我是要你回房收拾衣物。”
  “是嗎?”
  “當然。”他一本正經。
  她才不信呢!收拾衣物哪輪得到她,早有丫鬟將衣物收拾好了,就等著他們出發。這傢伙明明想逼她回房好逼供,還說得這麼好聽,她才沒那麼傻呢!
  “不用了。我早吩咐夏荷收拾好了,就等著我們出發。”她神氣地揚揚眉。想騙她,還早的很。
  “你--”
  “什麼?”她挑高右眉。
  他覺得好氣又好笑,她好像算准了他不敢拿她怎樣。他一把抱起她,不理會她的驚呼及掙扎,轉頭對高清和楚原道:“我們先出發,你們隨後趕來。”他抱著她走向馬廄。
  “你怎麼可以在光天化日這下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她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義正辭嚴地教訓他。
  “為什麼不可以?”
  “你、你不沒有羞恥心啊!”她似真似假地教訓他。
  “如果你有,我當然也有。”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你的羞恥心和我的一樣多。”他親了親她的臉頰。
  “你--你想抱我到哪兒?”她羞紅了臉。雖然昨個夜裏他們才成親,但她發覺,他變得好多,他變得愛笑,而且,喜歡跟她膩在一起。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回總舵羅!”他將她抱上馬,隨即翻身一馬,坐在她身後。他摟緊她的腰,輕輕踢了踢馬腹,策馬上路。
  馬緩慢的向前行走,她往後靠著他的胸膛,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雖然與他相識不久,但,她體會得到,他是真心愛自己,而自己恐怕也離不開他了。
  她掏出鴛形玉墜掛在他脖子上。
  “你!”他驚訝地張大了眼,激動地說:“你要將玉墜給我?”她可知道將玉墜送給他,對他有多大的意義?
  “當然啊!你現在是我老公,我不將玉墜給你要給誰呢?況且,玉墜本來就是一對,你戴鴛形玉墜,我戴鴦形玉墜,正好一對。”她眉開眼笑地說。
  雖然以後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但那又何妨呢!只要知道與他在一起她一輩子再也無所遺憾,那就夠了。女人一生所追求的不就是如此嗎?而她有幸得到,哪會傻的拋開,當然是要緊緊的捉牢才對。她轉過身將臉埋在他胸口,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
  “嗯。”他低頭著了眼心愛的女人,心中湧起無數幸福的泡泡,沒想到他能擁有她,而且,糾纏他們唐家數代的詛咒也解除了,這後半輩子真的能如父母所期望的,快快樂樂的過一生。
  他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靨,這一切都因為擁有了她--宋心雨。
  
全文完





TOP

ARTERY.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