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J網路實驗室
打印

惡女鬥陣 作者: 汎亞

本主題被作者加入到個人文集中

惡女鬥陣 作者: 汎亞

第一章
  古早、古早以前,有一條龍是專門掌管時空的使者,名喚為“時空黃金龍”,它手中總是握著一把從未離過身的神器——黃金斧。

  一旦神器一離身,時空黃金龍身體裏的時空隧道會借由口中而開啟,可任其自由穿梭過去、現在及未來。

  但,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由於它的貪睡,把黃金斧遺落於凡間的隧道中,在掉落的那一刹那,黃金斧形成一道猶如金色光芒的雷電。

  據說,每到一百年,這道金色雷電會出現在凡間的某一隧道上空,只要當時有人穿越此隧道,它將會帶他們到某個無知的時空裏,而無法回到自己的時代,除非是與黃金斧磁場相同者,才會在有困難時,被黃金斧適時地保護或送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

  曾有人在某個隧道看見一條如幻似真的金色龍,徘徊於隧道的上空,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但傳聞歸傳聞,是真是假,便不可考了。

  直到千年後,這條時空黃金龍依舊在不知名的隧道上空,找著自己當年遺落的黃金斧。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今天全省下雨的機率百分之八十,尤其是居住在中部地區的朋友要特別小心,現在有一團強烈不明的深灰色氣團,正朝著中部行進,所以下雨的機率是百分之百,出門前最好要帶雨傘、雨衣之類的用具……

  俞楓樺背著背包,邊打哈欠邊下樓來,昨晚趕通宵做報告根本沒睡多少,害得她兩個眼袋烏黑得不像話,快變成國寶級的熊貓了。

  “大哥,你就不能把電視機的音量關小一點嗎?”她進入飯廳,不平地對著在廚房裏正準備早餐的大哥俞楓凝抱怨道。

  “可是,關小聲我在廚房裏聽不到啊!”俞楓凝捧著早餐,放在餐桌上。

  “喲——”一道調侃聲從樓梯間慢慢地由遠而近傳入飯廳,“咱們俞大小姐居然會早起,今天可要下紅雨啦,待會兒我可要去好好檢查一下,你的寶貝皮卡丘鬧鐘有沒有被你給摔壞?”這位便是俞楓樺的二哥——俞楓羽,溫文儒雅的他,讓人看不出他會是拿下好幾屆世界盃柔道的冠軍,現在又是當紅的名律師。

  “二哥!”俞楓樺嘟著嘴道。

  沒辦法,誰教她只要一睡著,不管是天災或人禍,她照樣無動於衷,怎麼叫她都叫不醒。

  可惡的魔鬼二哥,老是喜歡以捉弄她為樂,哼!要不是幾年前慕浩凡和柳青燕結婚了,而其他人也考上大學,才紛紛搬回家住,不然她才不願意回家跟二哥住在一個屋簷下。

  但在一個月前,父親雙雙辭退國家柔道總教練一職後,便丟下她和二哥兩人一起去環遊世界,幸好這時當國際刑警的大哥請特休回家,至少二哥整她,也會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會整得太過分。不過,她似乎太天真了,大哥回來之後,反倒使二哥整人的招數愈來愈變本加厲,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思及此,她直視著眼前兩位優秀的哥哥們,直到如今,她一直對家人隱瞞著她的另一個身分,況且一個是員警,一個又是律師,怎麼說都與她這個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四風”是對立的。

  自從青燕的父親柳雲生被暗殺後,青燕便接下第五代盟主一職,成國“雷霆盟”盟主。

  而她和卉柔、阿瑤則成為輔佐盟主的護法,以四風之名,墨鏡作標誌,迷你手槍為武器,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行走江湖。

  要是他們知道她是雷霆盟的人,不知會如何?是昏倒,還是立即逮捕她?

  “好了,我記得沒錯的話,一個今天不是八點半有一場官司要打,另一個則八點有一場比賽要比嗎,怎麼還有時間鬥嘴呢?”俞楓凝打斷他們兄妹倆每天例行的“舌功”。

  “俞楓樺抬頭看了下牆上的時鐘,已經七點半了“啊!完了,要遲到了。”口中咬著吐司麵包,她匆匆忙忙地拿起背包,走到玄關穿鞋子。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俞楓羽站在她身後問了一聲。

  “不用了,我去的方向,跟二哥你又沒有順路。”她停下穿著球鞋的動作,轉頭回答道。

  雖然二哥時常欺負她、諷刺她,但她明白,二哥比誰都還要愛她,只是他疼愛妹妹的方式,總是與眾不同,這也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俞楓羽臨走前,故意在妹妹的頭上重重敲了一記,笑嘻嘻地背對著她,單手插入褲袋離去。

  “二——哥——”

  聽到俞楓樺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他滿意地側過身,送個飛吻給她,消失於門外。每天能見到妹妹有精力的表現,他就有種優越感。

  變態、撒旦、惡魔、魔鬼……種種狠毒罵人的話,都是在二哥離開時,她罵出口,否則她的處境又要陷入第三次大戰了。

  “大哥,你看二哥哦!”俞楓樺可憐兮兮地盯著俞楓凝,希望能得到他的憐憫。

  “別抱怨了,剛才你不也把你二哥罵夠了,快點出門吧!”俞楓凝催促著,“啊!對了,忘了告訴你,你朋友曾打電話來叫你趕快去比賽會場,聽她的口音,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他臨時記起來補充道。

  呵呵呵,大哥說的一定是阿瑤,四個人中就數她最沒耐性了,俞楓樺心中暗自吐舌,以極快的速度穿好鞋子,在俞楓凝的臉龐啵了一下,“大哥,我走了。”然後,她悠哉一蹦一跳地出去。

  俞楓凝站在門口囑咐她,“騎車小心點,不要騎太俠。”他這個妹妹別的優點沒有,特別愛騎快車。

  “好。”她坐上摩托車,戴上安全帽。

  “還有,雨具帶了沒?今天氣象報告說,下雨機率會很大。”他又叮嚀著。

  “沒有,不過這裏離比賽會場很近,不需要穿雨衣。再說,這麼好的天空,怎麼可能會下雨?就算會,我也沒那麼倒楣會碰上。”她自信滿滿地說。

  “你不要太鐵齒。”

  “我就是那麼鐵齒的人。再見了,大哥。”俞楓樺騎著豪邁一二五,呼嘯而去,消失在地平線的彼方。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地下起毛毛雨,接著霹靂啪啦地下起鬥大的雨珠。

  還真的下起雨來,早知道不要那麼鐵齒,聽大哥的話,乖乖帶雨衣出門,現在……唉!要淋成落湯雞了,俞楓樺懊惱地想。

  對了,她憶起前面附近應該有一條隧道才對,可以先到那躲躲雨,等雨小再走。

  不久,她果真看到那一條隧道,便快速地騎入隧道中。

  片刻間,一道金色雷電打中隧道的入口,嚇得俞楓樺騎著摩托車趕緊通過隧道,根本沒注意到剛才發生什麼事,只知道她再不出去一定會葬身於此。

  她自豪地想,不是她自誇,平時她是不怕雷電的,但不知為什麼,今天這個雷電在耳裏聽起來挺駭人的。

  可是不論她騎得有多快,摩托車似乎一直在原地,當她發現這一點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加速到底狂飄著,最後終於她騎出了隧道。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記得以前她經過這條隧道只要花個一、兩分鐘便能夠出去,而方才的隧道長得猶如萬里長城般,需要比乎日花費兩、三倍的時間出來,真是詭異。旋即她腦筋一轉,該不會是她遇上了“鬼擋牆”?俞楓樺整個雞皮疙瘩快掉滿地。

  將繼續往前騎時,她卻覺得四周的景象變了,即沒車子也投路人,而是一片荒涼的野外。

  迷路!這個念頭在她的腦袋裏一閃而逝,不過她轉念一想,雖.然她偶爾有迷路的紀錄,也不至於連平時去學校的路長得如何,都忘得一千二淨。

  還是順著原路回去好了,以免到時真的迷路,被卉柔她們幾個知道,肯定會以迷路為由,而恥笑她一輩子,這種蠢事她才不幹。

  待她騎回頭,眼見方才進來的隧道巳逐漸呈現透明狀,正一點一滴地在消失當中。她心頭一驚,趁隧道還未全部消失前,趕緊以時速八十的速度沖進隧道,但隧道似乎被一道無形的障礙阻擋住,讓她無法進入。

  “怎麼會這樣?”俞楓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隧道在她面前消失,“沒有回家的路,我該如何回去?”遇上這種事的她,茫然地呆愣在摩托車上。

  “不行,這時候我不能這樣,該堅強一點。”拍拍雙頰,她馬上恢復冷靜,搜尋著包包中的行動電話,沒有,怎麼會沒有呢?昨晚她明明有放進去啊!“算了,先找電話亭,打電話叫青燕她們來打我,哪怕被她們取笑,我也毫不在意,總比迷路的好。”她自語著,放棄找行動電話。

  猛然地催動油門,她沿路尋找電話亭,想快點脫離這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鬼地方。

  JJJJJJJJJJJJJJJJJJJJJ

  柳青燕一行人還在比賽的廣場前,望穿秋水地等俞楓樺的到來。

  “那個混帳東西,居然敢在這麼重要的比賽時刻遲到,我實在太佩服她了。”冷瑤洩恨的踢踢腳邊的小石子出氣,“虧我還大老遠專程南下為她加油打氣,到現在仍未見她的蹤影,真是夠氣人。”算算這是第幾次等她了,假若等會兒她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揍得她滿地找牙。

  “阿瑤,別那麼怒氣衝衝的。”柳青燕接過丈夫手中的飲料喝著,又道:“你不妨先打電話問問楓樺的家人,看她出門了沒,再來生氣也不遲啊!”

  自從她與浩凡結婚後,只要她走到哪,他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旁,生怕她像三年前一樣,一去就沒有任何音訊,那種日子對他來說可是苦不堪言。這次她為了楓樺比賽加油而南下,本來是背他偷偷來的,哪知在出門前一不小心被他撞見了,硬吵著要跟來,她沒轍只好答應。

  “我來打好了。”段卉柔從包包中拿出行動電話,“我怕你的火藥太重,會嚇倒楓樺的家人。”

  冷瑤不悅地瞪她一眼。

  段卉柔按著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喂,請問楓樺出門了沒……謝謝。”她收起電話。

  “楓樺的家人是怎麼說?”冷瑤問道。

  段卉柔一臉沉重地看著眾人,“楓樺的大哥說,她早在半個小時前就出發了。”

  “會不會她跑到別的地方玩,而忘了比賽的時間?”慕浩凡托著下巴問。

  “不可能。”柳青燕一口否定他的答案,“這麼重要的比賽,她不會不重視,一定是她發生什麼事情了。”她跟楓樺這麼多年的朋友,不會不瞭解楓樺的個性,“我們分頭去找,不管有沒有找到楓樺,在日落之前,先到雷霆盟會合。”

  “好。”她們異口同聲地說完,便各自上車,分道揚鑣地去找俞楓樺。

  柳青燕對慕浩凡說道:“我們也走吧。” 

  “別擔心。”他摟著妻子的肩安慰道,“她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

  WWWWWWWWWWWWWWWWW

  當俞楓樺騎著摩托車來到一個城門外,看著門上幾個大字。“杭州城!”她擰著眉輕喃,什麼鬼地方啊?

  看著城內來來往往的人群,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身處何地,為何他們都穿著古裝呢?如果是拍片的話,怎麼不見攝影隊伍?如果不是拍片,那也未免太真實了吧!不論房子或街道,都那麼真實。

  俞楓樺攔了一位從自己身旁經過的婦人,很有禮貌地問道:“這位伯母,請問一下,這是哪里?”

  婦人掃過她的奇裝異服及摩托車一眼後,眼中閃著害怕的光芒,囁嚅的回答說:“姑……娘,這裏是……杭……州……城。”說完,婦人飛也似地快速離開。

  “喂!”俞楓樺對著婦人的背喊叫,“什麼嘛,居然叫我姑娘,這個名稱在幾百年前早就不用了,而且我又沒問完就跑了,真沒禮貌。”

  她不死心地又攔了一位,而這位是連問都還沒問,就跑開了。

  奇怪,她長得奇醜無比嗎,還是見不得人?她拿起包包內的鏡子照了照,不會啊,完美無瑕的臉蛋上沒有任何髒東西,且美得不得了,怎麼他們看她的表情就像看到魑魅魍魎似的?

  她聳聳肩把摩托車停在一處沒人住的房子前,下了車坐在階梯上,托腮思考這一切的經過。

  難不成是她穿越時空跑來古代?不會吧!可是,從隧道到進城所發生的事又無法解釋。

  通常這種穿越時空的事不都會發生在小說情節裏面,怎麼可能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而且還是在她身上,那更是荒唐可笑,她自我嘲笑一番。

  要是她把這些事情全告訴青燕她們,她們劈頭不是會罵她瘋了就是有病,真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惡夢,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正當她愁眉苦臉時,突然從很遠的地方聽到一個人在喊“閃……快閃”的字眼。

  俞楓樺一眼望去,看見兩旁的民眾因那個人的話,而讓出一條道路來,她想也沒想地走到路中間,不語地雙手橫開,攔住他們的去路。

  “你是誰?竟敢擋住我們的去路,難道你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剛才喊閃開的僕人說道。 

  “如果我是狗,那你的父母也是狗,才會生出你這個看門的狗兒子。”俞楓樺冷哼,“更何況,路又不是你們家開的,為何要叫這些老百姓讓路給你們?沒道理吧!”眼前的這位僕人似乎還不曉得自己犯了她的禁忌之一——仗勢欺人,她暗忖。

  她的一番話,獲得兩旁民眾的歡呼聲,雖然她身穿奇裝異服,但她為他們這群老百姓勇敢地站出來,替他們爭一口氣,使他們不再以異樣的眼光看待她,而是佩服。

  “阿福,為何外面那麼熱鬧,是到‘翔陽山莊’了嗎?”轎內傳出一名嗓音清脆的女聲。

  “還沒,大小姐。”阿福彎身說道,但眼睛卻惡狠狠地瞪著俞楓樺,“是一個不知從何處跑來的野乞丐,擋住我們的去路。”他見她露出雙臂及雙腳,誤以為她是一名乞丐。

  “那就賞她幾兩銀子,叫她快走。”轎內的黎琪兒不耐煩地說道。

  “是,大小姐。”阿福丟了十兩給俞楓樺,“你快拿了這些銀子滾吧!臭乞丐。”他不屑地說道,不把俞楓樺放在眼裏。

  俞楓樺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看了地上的銀兩一眼後,隨即用腳尖把銀兩踢到阿福的肚子上,“我警告你,少瞧不起人,我可不是臭乞丐,這些錢你就留著買藥吃吧!”她冷言厲語地斥道。

  阿福一時被她的氣勢駭住,到嘴邊的話語又吞下去,只能痛得抱著肚子蹲在轎邊。他沒想到,區區一名弱不禁風的女子,腳力居然那麼強,簡直不輸給男人,可怕,太可怕了。

  黎琪兒因外面一直毫無動靜,便走出來,“阿福。”

  阿福縮在轎旁叫道:“大……大小……姐。”

  “你在那幹麼?”看他的臉都皺成一團,黎琪兒猜想剛才一定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了?”

  “大小姐,是她啦!”他比比站在不遠處的俞楓樺,“她把大小姐好心賞給她的銀兩,踢中我的肚子……”他一五一十地說道,並且加油添醋。

  “哦,原來是一個不知好歹的臭乞丐。”她用銳利的眼眸望向俞楓樺,鄙夷地冷哼一聲。

  俞楓樺搖搖頭,笑得非常邪惡,從包包中拿出四風的標誌——墨鏡戴上。本來她不想拿黑道的那一套對付他們,可惜他們實在太倡狂了,讓人看不過去。

  眾人被她的這一項舉動,弄得莫名其妙。

  這時的她,因戴上墨鏡而變得兇狠無情,“我已經警告過你們,別開口閉口都是乞丐、乞丐地叫個不停,但是你們似乎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那可別怪我對你們不留情面。”

  她話一落,身手快速地沖到他們面前,要把黎琪兒過肩摔,一道嚴厲的男音從人群中喝阻——

  軒門客棧的一樓裏,人生瞰沸,高棚滿座。而二樓的雅座,只坐著三個大男人,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板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莊主,我們是否該去接表小姐了。”左護衛——日向對著坐在靠窗外的白衣男人說道。

  “還不急。”楚亦昀品著茶,眺望街道的人群說道。

  右護衛——月影不解地說:“可是,為什麼舅老爺突然想把表小姐送來翔陽山莊呢?”

  楚亦昀挑起眉頭,給月影一個“你問我,我問誰。”的神態。陡然,他的眼光被街尾的喧嘩聲吸引過去,“那裏好像很熱鬧,過去瞧一瞧。”才說完,便縱身跳出窗外,往街尾的方向走去。

  還在客棧二樓的其他兩人見狀,趕緊付錢跟上。

  待他們主僕三人趕到現場時,只見一名臉上不知戴什麼東西的弱小女子正要把黎琪兒摔出去。

  楚亦昀連忙喊道:“住手!” 

  被嚇得半死的黎琪兒一見救星,便梨花帶淚一救助,哭喊道:“表哥,救我。” 

  但俞楓樺當時的速度太快,一時要停也停不下來,只能在摔出之前立刻鬆開她的手臂,導致她硬生生地跌坐於地面。

  “哇!好痛。”黎琪兒疼得淚珠在眼眶亂轉,暗自咒駡,那個死女人,她是故意的。

  透過墨鏡,俞楓樺打量著眼前英姿煥發的白衣男子,嗯,以她一六八的身高看上去,他應該也有一九○,長得還挺俊的,一看就感受到他有股天生的領袖風範,原來古代的優良基因還不錯嘛!

  同樣的,楚亦昀也打量著俞楓樺。一頭披瀉至腰際的長直發,順著每個步子的躍動,發梢在她的腰間來來回回地晃動著。雖然她有副柔美的外貌,可是當她要摔過黎琪兒時,總讓人覺得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不過,她身上那股隨時隨地散發出強悍吸引人的氣質,令人捨不得從她的身上移開視線,深深為她著迷、傾心。

  “姑娘,如果我表妹有得罪你的地方,不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子她,在下會感激不盡。”楚亦昀直覺地不喜歡她臉上那兩團黑黑的東西,尤其她身上的服裝,手腳部分不該露的地方都露出來,“琪兒,還不道歉。”他沉聲地喝道。

  什麼嘛!被摔的人是她,卻要她道歉,黎琪兒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嚷一聲,“對不……”

  俞楓樺打斷她的話,“用不著跟我道歉,要道歉就去跟那群老百姓道歉吧。”她說完轉身離開。

  楚亦昀突然有一股想留住她的衝動。“等一下,姑娘。”

  “有什麼事嗎?”俞楓樺停下腳步,轉頭拔下墨鏡看著他。

  好清澈的雙眸,他不禁為之讚歎,“呃……不知姑娘的閨名?”摘下那個怪東西的她有股親切感,不是方才的冷酷,他暗忖。

  “在問別人的姓名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這是最基本的禮貌,難道你父母沒教過你嗎?”一抹嘲諷的微笑浮現在俞楓樺的嘴角。

  “可惡。”日向看不過去,想替主子好好地教訓她。

  楚亦昀單臂阻擋日向,“日向,不得無理。”他不願讓人傷了她。

  “是,莊主。”他應了聲退下。

  楚亦昀溫柔地對俞楓樺微微一笑,“姑娘,在下是楚亦昀。”

  日向、月影一怔,因為他們的主子居然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子笑得如此溫柔,不見平時的冷傲,就算是對表小姐或其他人,也總是帶著與一般人隔絕的笑容,可見這位初識的女子已在他們主子心中留下不同凡響的印象。

  她對楚亦昀的笑容為之一震,旋即簡潔地介紹,“俞楓樺。”她是怎麼搞的,差點就淪陷在他的笑容裏?不過說實在的,他笑起來還真好看。“楓樺,俞楓樺,這個名字好聽。”楚亦昀呢喃地重複一遍,“不如,我就叫你樺兒。”他滿富柔情地輕喚著他替她取的呢稱。

  “隨便你,只要別姑娘、姑娘地叫就行了。”平時聽慣了小姐之類的稱呼,驀然叫她姑娘,她還有點無法接受自己身陷於古代的事實。

  “那麼樺兒,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你到捨下來作客?’算是為我表妹的行為道歉。”他溫柔地瞅住她的目光。

  “這個嘛……”俞楓樺動動眼珠子,沉思良久,“好吧,我就委屈一下到你家裏作客。”她心想,反正她暫時找不到回家的路,倒不如找個能安身的地方,另外再慢慢想辦法找回家的路。 

  “你那是什麼語氣?”黎琪兒不滿俞楓樺的態度,“我表哥好心好意請你到莊裏作客是看得起你,別人起要還沒有這個機會,你該心存感激。”她不屑地暗罵,真是不知好歹的傢伙。

  “是喲!”俞楓樺對她的話不以為然,逕自走到摩托車旁,對著楚亦昀說道:“上來吧!我載你回家。”

  “什麼?”楚亦昀的雙眼瞪大看著摩托車,繼而說道:“你要用這個東西載我回莊裏?”他有點不太敢相信,畢竟他從未見過此物。

  她點點頭道:“沒錯。”

  “這是什麼東西?”他邊說邊打量。

  其他人也看著那奇形怪狀的玩意兒。

  “摩托車。喂,現在是什麼朝代?”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楚亦昀想了半天,還是弄不清楚“摩托車”是什麼,只好回答道:“現在是唐朝貞觀年間。”

  沒想到她真的穿越時空來到唐朝,而且是來到唐太宗的時代,為了更確定自己身處何地,她故意掐了一下臉頰,“哎呀!好痛。”既然會痛,就代表她不是在作夢,是真實的,她暗忖。

  楚亦昀不解她為何無緣無故掐自己的臉蛋,還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你……還好吧?”他關心地問。

  “我?很好啊!”俞楓樺報以開朗的微笑,“你不要太介意我剛才說的話,偶爾我都會有開玩笑的傾向發生,這是常有的事。”就算說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她自己的遭遇?她有些不確定。

  “喔!”楚亦昀見她臉色蒼白,頓時心中升起一股不舍,便對後面的人下達命令,“日向、月影,你們護送表小姐回莊,我和樺兒先走一步。”說罷,他坐上摩托車。 

  “是,莊主。”他們兩人齊口應聲。

  黎琪兒不依地叫,“表哥……”

  但他的眼光始終放在俞楓樺身上,不理會她。

  可惡的臭女人,竟敢奪走她愛慕已久的表哥的目光,她會讓這女人後悔的,黎琪兒露出猙獰的眼神,看著俞楓樺。

  俞楓樺警告道:“你要抱緊我,不然摔下去我可不負責。”

  “可是……”他猶豫不決。

  “你別告訴我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我可不信這一套。”她不屑地想,笑話,她可是二十世紀未新新人類,怎麼會因時空的距離而改變思想?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只好點頭,“好吧。”他抱住她的柳腰,並指示翔陽山莊的路徑。


第二章
  日落時,冷瑤和段卉柔等人陸陸續續抵達雷霆盟總部。

  她們前腳才剛一踏人書房,柳青燕劈頭便問:“找到‘楓’了嗎?”

  冷瑤喝了一口茶解渴,然後搖搖頭說道:“沒有。”

  柳青燕失望地再轉向段卉柔,也同樣得到與冷瑤相同的答案。“怎麼會這樣呢?”她頹喪地跌坐在沙發上,失聲喊道。

  慕浩凡蹲在柳青燕面前,雙手搭著她的肩說道:“冷靜點,這樣的你,根本不像我所認識的‘颯’。”他所認識的“颯”是不管處於什麼危險,都會非常冷靜果決地下達命令,一點也不像現在坐在他眼前的柳青燕。

  “浩凡。”她無助地看著丈夫,“我該怎麼辦?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因我的關係而遭遇到危險。”之前是卉柔,再來是浩凡,然後是楓樺,那接下來會是誰呢?她已經無法再想下去了。

  “她不會有事的。”慕浩凡露出堅定的眼神。

  “慕浩凡說得對,我們不該那麼早下斷語,或許事情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冷瑤也不願相信俞楓樺會失蹤不見。

  段卉柔點頭附和道:“是啊。”

  有他們那些話,柳青燕的確安心了不少。

  此刻,敲門聲響起。

  柳青燕連忙整理好情緒,喊道:“請進。”

  賀志傑推開房門,走到柳青燕身旁止步,恭敬地叫了一聲,“首領。”

  “查的如何?”她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有人曾看見楓護法進入一條隧道後,就沒有再出來過。”

  柳青燕疑惑地蹙起眉問:“哪一條隧道?”

  “楓護法每天要去學校所必經過的峨歧隧道。”他應著。

  冷瑤突然插入弛們的話題,“那條隧道我來來回回走了不下十次,可都沒啥異狀。”難道有人埋伏在裏面,進而綁走楓樺?她猜測。

  “是沒有。”賀志傑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但問題是出在楓護法還未進入之前,有下了一場大雨。”

  柳青燕不解地看著他問:“那場雨跟‘楓’進入隧道有關聯嗎?”

  “嗯。”賀志傑點點頭, “楓護法為了躲那一場大雨,所以便進入隧道,就在那時,天空中忽然打了一個非常奇特的雷電,據那個人表示,那個雷電是金黃色的。”他強調。

  “金黃色的雷電?”眾人不敢相信地喊道。

  “是的。”他點點頭,起先他自己聽了之後,也楞了下,因此可以理解他們的反應。

  段卉柔眯起眼,思考著說:“這個名詞,我好像在哪里看過。”她記得在學校的圖畫館裏,曾見過以此命名的一本書,當時只是覺得這本書名很奇特,便借回家看,才得知書中的內容,“啊!它是讓人穿越時空的‘金色雷電’。”她回憶起來。

  雖然這種事情對大家而言,或許有點無稽之談,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更何況是玄學的問題,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便接受了段卉柔的說詞。

  慕浩凡低沉地開口道:“照你這麼說,我們之所以找不到‘楓’,是因為她穿越了時空。”

  “可能吧?”段卉柔目前也只能這樣推論。

  月  月  月

  翌日清晨,風和日麗,天氣涼爽,露水沿著樹葉成串而下,點點滴滴。

  在往飯堂的回廊中,俞楓樺不知已低咒幾千、幾萬遍了。該死,難道古人非穿那麼長的裙子不可嗎?

  平時穿慣了牛仔褲的她,如今叫她穿起每向前跨一步就會被裙擺絆倒的衣服她恨不得拿起剪刀把長裙改短一點。

  不過衝動歸衝動,該有的理智還是有的,她不會真的做,因為這裏可是思想老舊的古代,而不是新潮流的現代,能憑自己的意思隨心所欲。

  她自歎,老天為何捉弄人,把她送到這麼落後又遙遠的國度——唐朝來活受罪?旋即她又想,說不定她這有什麼任務非要她完成,這麼想她便釋懷。

  抬頭望著彎彎曲曲的長廊,俞楓樺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回眸脫口問:“幸福,還要多久才會到?”名喚“幸福”的小女孩,是今早楚亦昀派來服侍她的人。

  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都還沒到?真搞不懂他們古代的有錢人頭腦是不是裝了豆腐渣,沒事幹麼蓋那麼大的房子?真夠變態。

  “就快到了。”幸福一張清秀且無瑕的五官,為了要趕上主子的腳程,而顯得紅潤。

  俞楓樺打破砂鍋問到底,“就快了是指多快?”要是再以烏龜的速度前進的話,不用到飯堂,她早巳餓死路旁了。

  “前面左轉就是了。”幸福回答。

  “喔,是嗎?太好了。”她話才說完,便撇下幸福先走一步。

  幸福呆然,難以置信地盯著主子離去的背影,才一眨眼的工夫,主子已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她不知主子的身手這麼好,像陣風般。倏地,她驚覺自己太慢了,匆匆忙忙地跟上去。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當幸福氣喘吁吁地跑至飯堂時,大氣還未喘一下,就看見自己的主子和琪兒姐正乾瞪眼,中間的火藥昧挺重的,至於在一旁看好戲的莊主,似乎不打算阻止。

  “我說,咱們偉大的客人小姐,你挺大牌的,要我們主人等你這個客人用膳你的臉皮還真厚。”黎琪兒話中帶刺地說。

  “哪里,過獎、過獎。”俞楓樺把她的嘲諷當奉承,反唇相稽地說,“我臉皮厚是有目共睹的,不用你大肆渲染每個人都知道,但惟一遺憾的是我也只能屈就為第二。”她的表情頗為失望。

  她的表演使單純的幸福當真,立刻好奇地上前詢問:“那小姐,誰是第一啊?”

  “黎子。”這是俞楓樺私下給黎琪兒取的外號。

  “梨子?誰是梨子?”山莊裏面有這號人物嗎?她怎麼都不知道?幸福歪著頭思考。

  俞楓樺知道她會錯意了,也懶得糾正她,便一臉神秘樣地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黎琪兒一聽是自己,便一拍桌面,對俞楓樺叫道:“你在說我!”這裏除了她姓黎外,就別無他人,擺明不是說她,還會有誰?

  幸福因她吼叫,把方才要說的話全部吞進去,不敢再發問,心想著,難怪有人說:天下最可怕的戰爭莫過於女人的戰爭,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我可沒指名道姓,是你自己承認的喔!俞楓樺挑釁地說。

  黎琪兒氣急敗壞地指著她的鼻尖吼這:“你這個沒知識的女人!,”黎琪兒不屑地想,看她一臉土裏土氣的模樣,就知道沒讀過什麼書,講話才會這麼沒水準,不像自己從三歲就開始接受教育,不論是琴、棋、書、畫、女紅,無不樣樣精通,自己才不會跟那種人計較,那只會破壞自己該有的氣質。

  俞楓樺搖搖頭,失笑疽: “我沒知識?嘖嘖嘖,你錯了,我可是讀了十八年書的高知識份子。”在朝謀個一官半職都還不成問題,但這句話她並未說出口。

  “樺兒,你讀了十八年的書,那你現年幾歲?”楚亦昀打岔地問。

  他很好奇,是什麼環境能養出這麼一位有靈氣的女孩?,不僅言論方面或是她的舉止間,都有一股令人捉摸不定的氣味,好似會消失般,他一點也不喜歡這份感覺。

  俞楓樺曲指一算,誠實地告訴他,“二十二歲。”反正年齡對她來說又不是秘密。

  “二十二歲。”他暗吃一驚,她再怎麼著都像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一點都不像她所說的年紀。

  黎琪兒悶哼一聲,“老女人一個。”

  “你又錯了。”俞楓樺用食指在黎琪兒的面前晃了晃,老神在在地說,“這個年紀剛好正值青春年華,哪像十七、八歲乳臭未乾的小鬼,發育還沒完全,春天一到,就學貓在思春、狗在發春。”她罵人不帶髒字。

  黎琪兒咬牙切齒,含恨地說:“你不要太過分,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把我逼急了,對你可沒啥好處。”從小到大,她不曾受過任何委屈,但今天她的面子居然被那種土包子踐踏得一文不值,她要報仇。

  楚亦昀本想隔山觀虎,可是看她們鬧到最後有點挑戰的氣味,如果再不出面阻止,後果可能不堪設想,“你們……”

  他未完的話被俞楓樺打斷,開口道:“你想怎樣?”

  “我要你跟我比賽。”黎琪兒不相信她讀的書會比自己多。

  俞楓樺連考慮都沒有地一口答應,“可以,我奉陪,比什麼?”

  黎琪兒提出自己最拿手的技藝,“彈琴,贏的可以叫輸的一方做一件事。”黎琪兒撇嘴想,哼!現在她可以得意洋洋,到時候自己要她輸到向自己跪地求饒。

  “好。”俞楓樺爽快地答應,“日期?”

  “就今天吧!”

  “不行。”俞楓樺理直氣壯地回絕。

  黎琪兒眯著眼,不解地問:“為什麼?”

  她扒著碗中的飯菜,一臉無辜地說: “因為我不會彈琴,所以需要時間來學。”

  楚亦昀聽了她的話差點噴飯,明知不會還答應得這麼快,她的腦子到底是裝哈東西?真是敗給她了。

  黎琪兒挑眉問:“你需要多久的時間?”

  “為了不讓你等太久,五天就足夠了。”俞楓樺伸出五根手指頭說道。

  “沒問題。”黎琪兒暗忖,算她還識相,不過五天后自己就要把她趕出翔陽山莊。

  “成交。”

  她們倆互相擊掌為誓,各懷鬼胎地吃著飯,根本不把翔陽山莊的正主兒放在眼裏,而擅自決定。

  楚亦昀搖搖頭,苦笑地吃著他的飯,隨便她們了,只要別鬧得太過分就行。

  月  月  月

  “喂,你要帶我去哪?”俞楓樺對眼前拉著她跑的楚亦昀說道。飯還沒吃完就要開始運動,未免也太不人道了吧!她不由得暗罵。

  “到了,就是這裏。”他指著前方。

  他突然停下來,她煞車不及,前額撞上他的後背,差點往後倒,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接住她。

  楚亦昀皺緊眉頭,關心地問:“你沒事吧?”她的身子又輕又柔軟,令人有點捨不得放開。天哪!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詫異不已。

  “你去撞樹看看,你的背像銅牆鐵壁一樣,哪有不痛的道理?”白癡,俞楓樺冷言道,心中暗補上一句。

  “呼呼,痛痛不見了,乖乖,痛痛不見了。”他像哄小孩般說著,還對著她的額頭猛吹氣。

  他的話差點叫她絕倒,她不敢相信,一個古代的大男人會頂著正經八百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這……俞楓樺噗咻笑出來,“哈哈哈……你好好玩哦!”

  生平第一次對女孩子這樣,而她居然把他當成笑話,令他有種被當眾污辱的感覺,不禁氣得臉紅脖子粗,“不、要、笑。”

  “好好好,我不笑。”她強忍住陣陣的笑意。沒辦法,誰教古代男人的自尊心比什麼都還強呃?

  當她想仰天躲開楚亦昀逼人的注視後,眼角瞟見上面的匾額寫著“星雲軒”三個大字,便問:“這裏是哪里?”

  他邊說邊帶她進入,“我妹妹楚亦欣的住處。”

  “我們找她有啥事?”

  “當然是請她教你琴藝。”他笑盈盈地說,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要不然,你怎麼跟琪兒比賽?我可不希望你在不利的情況下輸掉這場比賽,那對你來說不公平。”

  “其實公不公平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反正最後贏的人一定是我。”俞楓樺用大拇指比著自己,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哦!這麼大言不慚?”不是他不相信她說的話,而是很少有女孩子敢在他面前誇下海口,她倒是頭一個。

  她擺出驕傲的神情說道:“OfCourse。”

  “啊!你說什麼?”他沒聽清楚,不解地問。

  她知道自己說了他不懂的二十世紀英文,便趕緊陪笑解釋道:“我說當然、當然。”

  “喔。”他疑惑地想,怎麼跟剛才的發音不同呢?會是他聽錯了嗎?

  忽地,從不遠處的亭子裏傳來一陣悅耳動人的琴聲。

  楚亦昀和俞楓樺怕會驚擾到彈琴者的思緒,所以放輕腳步慢慢地朝琴聲靠近。

  直到曲終了,楚亦昀才出面打招呼,“小妹,你愈彈愈好了。” 

  “大哥。”楚亦欣起身,輕搖蓮步地走向他,走近一看,原來大哥的身旁還站了一個女孩子,“大哥,這位是誰啊?”她覺得這女孩長得挺漂亮的,跟大哥站在一起很相配。

  俞楓樺先對楚亦欣嫣然一笑,然後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暫時居住在你家的米蟲,叫俞楓樺,朋友叫我楓樺,家人則叫我小楓,你哥叫我樺兒,那你呢,該不會是叫我小俞吧?”她幽默且有趣地問道。

  “好啊,那你也叫我小楚。”楚亦欣太欣賞她的個性,便欣然接受她的提意,然後又以花容月貌的臉蛋仰望著楚亦昀,“大哥,她說話好好玩,我喜歡上她了。”

  “什麼!不會吧?”楚亦昀快被眼前的兩個女人打敗了。

  俞楓樺聽完楚亦欣的話,松了一口氣,“幸好。”她拍拍胸脯。

  “幸好什麼?”楚亦欣不解地望著她問。

  俞楓樺好心地眷她解答,“幸好你只是喜歡我,而不是瘋狂地愛上我,否則我未來的丈夫可就慘了,每天都得跟女人吃醋。”

  楚家兄妹倆都被她的話給逗笑了。

  “喂!男人。”俞楓樺拉拉楚亦昀的袖子低語,“你不是要叫你小妹教我彈琴嗎?”她提醒他來的目的。

  “亦昀。”

  “什麼?”她不懂他突然幹麼叫自己的名字。

  “我說,叫我亦昀,不是‘男人’。”

  她不懂地問:“這跟叫你小妹教我彈琴有關係嗎?”

  “沒關係。”他頓了一下,“但我希望你能叫我亦昀。”

  望著他那柔情似水的雙眸,令俞楓樺身陷其中的忍不住喊出他的名,“亦昀。”說完,她臉紅地別過臉不敢直視他,因為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親密地喚著男人的名字。

  楚亦欣的眼光從楚亦昀轉移到俞楓樺的臉上,再從俞楓樺的臉上轉移到他臉上,來來回回瞧了好幾遍,不知道他跟她嘀咕什麼,不然她為何臉紅?

  “大哥,你們在聊啥,可否讓我知道一下?”她還不曉得他們之間那股若有似無的情感暗流。

  既然他不替她說,那只好她自己求小楚好了。俞楓樺開口打破沉寂道:“我想拜託你,能不能在五天內教會我琴藝?”

  “五天?”楚亦欣伸出五指,訝異地說道,“這怎麼可能,你在開玩笑嗎?”就算資質再好的人也要花一、兩年的時間才可能學會,但她這個外行人居然想在五天的時間內學會,根本是異想天開的蠢事。

  “我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俞楓樺一本正經地回答。

  “能告訴我原因嗎?”她想知道什麼原因,讓小俞迫不及待地想在五天內學會。

  楚亦昀適時地插入她們的話題,說道:“我來告訴你吧!”他一五一十地告訴小妹今天早上發生的事。

  “哦,原來如此。”楚亦欣一臉明瞭地點頭,要不是今早睡過頭,她也想看看琪兒難得火冒三丈的模樣,那一定很好玩。

  俞楓樺打斷她的沉思問:“你的答案呢,願意與否?”

  “當然願意。偶爾也該挫挫棋兒的銳氣,免得她太過於囂張,目中無人。”以前就想教訓琪兒,但苦無時機,難得有這種天掉下來的機會,她得好好把握住, “那你有沒有想彈的曲子?”

  “有是有啦,可是……”俞楓樺摸摸後腦,欲言又止。

  楚亦欣問道:“可是什麼?”

  “可是我不懂譜,所以沒辦法告訴你要怎麼彈。”俞楓樺很抱歉地說。

  “我還以為是很了不得的問題,原來是音律的問題,包在我身上,你只要把曲哼出來,我大概就能抓住它的旋律了。”

  “真的嗎?太好了。”俞楓樺原本還有點擔心,現在終於可以放下重擔了,“我們事不宜遲,快開始吧!”

  “嗯。”楚亦欣頷首,快步地走至琴旁,“你哼時,速度要放慢一點,我才有辦法抓住它的音律。”

  “沒問題。”

  於是,旋律就在她們一哼一彈之中,慢慢地形成一首樂曲。

  然而,楚亦昀在一旁觀看她們專心的模樣一會兒後,便悄悄地離去。


第三章
  龍發堂分部

  翔陽山莊在各地的產業分佈非常廣,為了方便管理,都會在各地的產業上分設一個堂口,旗下的龍發堂分部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堂口。大廳內,四位邁入中年期的男人圍坐在桌子旁。

  “黎老,那件事……你對琪兒小姐提過了嗎?”天授堂堂主——石滔詢問著。

  龍發堂堂主、黎琪兒之父——黎螟,品著上好的茉莉花茶,氣定神閑地說道:“還沒,我打算讓他們小倆口先培養下感情,然後再告訴他們。”他已經可以看見他那寶貝女兒聽後,臉上浮現的燦爛笑容。

  接著,他又繼續道:“對了,前幾天琪兒有飛鴿傳書來,說莊裏來了一名身分不明的女人,特別受楚亦昀那小子的眷顧,我們可要小心一點,不要讓那個女的壞了我們的大事。還有,石滔,你派人去調查一下,那個女的身分。”

  “我會的。”石滔頓了一會兒,“只是那個女的倘若真如琪兒小姐所說的受到莊主寵愛,不知道會不會危及到琪兒小姐未來當家主母的地位?”他問出心中的顧慮。

  黎螟篤定地說:“不會的。”瞬間,他的眼神眯了起來,“楚亦昀不可能讓自己父母親當個不守承諾的人。”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楚家的產業霸佔住,這是已策劃許久的計謀,也是當初他為何會如此爽快答應要把琪兒嫁進楚家的原因。

  這時,一名屬下急如星火地跑進大廳,口中直嚷嚷著,“堂主,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黎螟怒斥著眼前的得力左右手——甄劍。

  甄劍呐呐地說道:“堂主,木材行……”木材行是他們四個人挪用公款,所投資的另一個生意。

  “木材行怎麼了,你快說呀?”以暴躁聞名的炫鳩堂堂主——央萬不耐煩地對甄劍叫道,這可關係到他們後半輩子的生活。

  “木材行的木材有一半被……燒了,可能是跟昨晚的那一場雷雨有關。”甄劍臆測。

  待他話一說完,在場的四人臉都刷白了,完了,這是大家共同的心聲。

  五年,整整五年,他們四個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盜用公款,為了可以在外頭闖下一片天,現在沒了,一場雷雨使他們的努力全付之一炬,這叫他們情何以堪啊?

  邾闋堂堂主——高鑫抱著最後希望問道:“那……另一半呢?”可千萬也別燒壞才好,他祈禱著。

  甄劍看他們每個人都露出渴望的神情,不忍打碎他們的希望,但還是說出實情。 “被水淋濕了,或許以後再也不能用。”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們像是消了氣的皮球,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惟獨黎螟的心中卻不是如他外表那樣失魂落魄,而是打算如何利用女兒達到自己的目的。

  “醉心亭”位在主屋的後方,是供貴賓欣賞、娛樂用的庭院。亭子矗立於湖中央,拱橋連接著主屋的側門,形成一條S形的走道。

  湖的四周是由石塊砌蓋而成,周圍是一圈又一圈的小水流,外牆種滿紅、橙、白、紫不同顏色的九重葛,四時花兒事故,尤其在年關時,紅的似火、白的似雪,加上綠葉的襯托,豔麗非凡。

  左側的不遠處有一個不大也不小的瀑布銜接著湖,隨風飄動而宏亮的水聲,像是動人的樂曲。瀑布下面的大青石,各種形態不規則地立臥在水流中間。

  右側的附近則是以紅色菱形為屋頂、木圓形為四遢支柱的小亭子,亭中的桌椅是大理石製成的,大大小小的亭子足可容納百餘人,如今山莊的奴僕都坐滿在亭中等待著比賽的到來。

  黎琪兒等得不耐煩地來回在亭中踱步。那個卑賤的女人,難道一出世就註定要當個遲到的人嗎?她在心中不停地罵著。

  “大小姐,你就別再走來走去,走的奴才眼花撩亂,不如先坐下來喝口茶消消氣。”阿福捧著茶杯在她身邊諂媚地說道。

  “滾開。”黎琪兒一手撥掉茶杯,把怒氣轉在他身上,誰教他好死不死地在她生氣的當頭同她說話。

  “是,小的馬上滾開。”他識相地退到一旁。

  就在這時,俞楓樺出現在大家面前,“哎呀!琪兒小姐你來的可真早。”

  黎琪兒見她與表哥一同出現,氣得快抓狂,而且還跟從小與自己是死對頭的楚亦欣有說有笑地在談話,不禁心中滿是怒火。

  “我們廢話少說,開始比賽吧!”她一定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打敗俞楓樺,等她贏了,一定要把俞楓樺趕出杭州城,永世不能踏人。

  “等一下,何必如此急切,我還沒說比賽規則呢!”俞楓樺慢條斯理地說,有賭東西的比賽,最好來點刺激,才不愧為“賭”性堅強的中國人。

  “不是說好,贏的人可以要求輸的人做一件事情嗎?”

  “這只是其一。”俞楓樺看了黎琪兒一眼後,轉向觀眾席,“其二是,彈出來的琴聲必須讓聽眾流下珍貴的眼淚才算贏,如何?”她背對著黎琪兒問。

  “可以。”黎琪兒一口答應,這對她而言實在太簡單了,“不介意我先吧?”

  “當然、當然,請。”俞楓樺禮貌地伸出手,不意讓她先上座。

  楚亦欣在俞楓樺的耳畔擔心地低語,“你為什麼要定那種規矩,難道你不知道琪兒是這方面的高手嗎?”

  “安啦,看我的就是了。”她回楚亦欣一個保證的笑容。

  楚亦欣瞧她笑得這麼有迫信,就不便再多說,安靜地仔細聆聽黎琪兒彈琴。

  一首曲子結束,觀眾席上的婦孺有一半已哭得泣不成聲,但還不忘要鼓掌。

  而坐在醉心亭另一旁的俞楓樺,邊吹口俏邊喊,“安可、安可!”

  楚亦欣雖聽不懂她在喊什麼,不過好像很好玩,也跟著喊。

  楚亦昀連忙阻止已面臨瘋狂的兩人,“樺兒,接下來不是輪到你彈了嗎?”他想,再不把她們分開,後果可不堪設想。

  別人一聽到這種琴聲,是哭得要死要活的,而她們則是邊笑邊叫得要死要活的,真搞不懂樺兒的思想是否有問題?

  “哦,對喲,我忘了,抱歉。”俞楓樺朝楚亦昀歉然一笑,謝謝他的提醒,“因為琪兒小姐彈的實在太好聽了,我一時渾舉忘我。”她由衷地讚美。

  但聽在黎琪兒的耳裏卻不相同,以為她在諷刺自己,不屑地甩過頭,昂然讓座。

  俞楓樺繞過桌子,走到走道面對著觀眾說道:“在我彈琴前,先說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給各位聽,然後你們再把故事的情節套上我彈的琴聲中。”半晌,她緩緩地道:“這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有一艘名叫“鐵達尼號’的船……”她邊說邊回顧自己在電影院所看到的情節。

  語落,她滿意地環視在場每一位聽眾,連楚亦昀和楚亦欣都很投入地聽。

  為了不破壞他們剛築起來的氣氛,她趕緊坐到石桌前,彈起席琳狄翁的“愛無止盡”。

  曲子時而悠揚,時而悲切,像深谷中小河的嗚咽,慢慢的、輕輕的。快起來的時候,則像是怒吼的江水,一瀉千里,心靈也隨之升高,升高到一個縹緲不可知的境界。

  彈完後,俞楓樺又環視了一周,發覺每個人都哭得淅瀝嘩啦,也包括楚亦欣和黎琪兒在內,而楚亦昀只是紅了眼眶,並不像其他人。

  古代的人真是單純得好騙,她想著咳了幾聲,引起大家的注意。

  最先鼓掌的是楚亦昀,眾人也陸陸續續地跟進。

  “琪兒小姐,勝負很明顯了。”俞楓樺見黎琪兒點點頭,又道:“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光著身子裸奔翔陽山莊一圈就好了。”她的表情說得好像是施恩惠般的偉大,但聽進耳裏的人卻嚇掉下巴。

  楚亦欣不敢相信地質問:“小俞,你的要求不是當真的吧?”

  “我當然是當真,你自己不也說過要給她一個下馬威,挫挫她的傲氣嗎?”

  她是說過沒錯,但也不至於要這種挫法,天哪!她交到的朋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她都糊塗了。楚亦欣乾脆閉嘴不開口說話。

  “表哥,救救我,幫我說個情,我不要裸奔山莊一周。”她又不是瘋了。黎琪兒害怕地躲到楚亦昀的後面,尋求保護。

  她懊惱地想,本以為俞楓樺只是個初學者,不可能在短短的五天內學會,唉!沒想到她失策了。

  楚亦昀知道“願賭服輸”這句名言,但再怎麼說琪兒也是他的親表妹,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叫她當著眾多男人的面裸奔一圈,實在是不太恰當,便替她求情道:“樺兒,能否賣個面子給我,折衷一下條件?”

  俞楓樺歪著頭想,的確,在思想老舊的古代,這種要求是有點過分,看在楚亦昀收留她的面子上就答應他,“好吧,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答對,這項要求我就取消;相反的,如果你答錯了,”她頓了一下,“原則上,應該是這個要求的雙倍,但看在亦昀的面子上,我可以折衷一下。”

  楚亦昀感謝地給她一個笑容,她的作法讓他的面子裏外都顧全了。

  黎琪兒見他們兩人在一旁眉目傳情,心中雖有滿腹的怒氣,卻不敢發作。等著吧!總有一天她要把她的委屈加諸在俞楓樺身上,而且是加倍奉還。她內心陰笑著,就像獵犬開始尋找食物前的寧靜。

  “行,你問。”她就不信,她讀了十幾年的書,會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倒她的。

  一聽她如此爽快地回答,俞楓樺的嘴角頓時浮起一抹詭異的笑,令人不易察覺。“世上最短的河在哪里?叫什麼名字?”

  現場鴉雀無聲,黎琪兒托著腮,思考良久,還是答不出來,“我不知道,你公佈答案吧!”她認輸了,大不了耍賴,來個死不認帳混過去,反正她有表哥可以撐腰,諒俞楓樺也不敢對她如何。

  俞楓樺低頭在幸福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她含著笑離去。

  一會兒,幸福便拿著一塊四方形書有棋盤圖案的木板放於桌上,她心中佩服主子的智慧。

  “世上最短的河在那裏。”俞楓樺指著棋盤上的“楚河漢界”,“至於它的名字叫什麼,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吧?”

  眾人點點頭。

  “俞楓樺,這不公平。”哪有人的答案是這樣的?她不甘心。  

  “你難道不曉得不公平是我的專利、說話不算話是我的義務、整人是我的權利嗎?”她不理會黎琪兒的無理取鬧,骨碌碌地轉動著那雙靈活的眼睛,逕自地開出條件,“我的要求是輸的人要被罰踩臉。” 

  黎琪兒捂著臉,離俞楓樺遠遠地說:“我不要,用腳踩臉會痛,臉是女人最重要的部位,豈能隨便亂踩?”她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態。

  “我開出這麼優厚的條件你居然不要。”俞楓樺婉惜地說。

  這哪里算優厚啊?被踩的是她的臉又不是俞楓樺,黎琪兒忿忿地想。

  俞楓樺又繼續道:“還是你比較喜歡第一項,我也不反對。”

  楚亦欣看她們各有一方的說詞及固執,便出面說句公道話,“琪兒,小俞已經退了一步,你不妨也退一步,總比光著身子讓莊裏的男人一飽眼福好吧?再說,當初是你自己提出比賽、定規則的,如今你輸了才來反悔,不履行諾豈,這擺明是讓人認為你沒風度嘛!”

  楚亦欣的一番話字字說人黎琪兒的心坎裏去,“你說得一點也沒錯。”她怎麼可以為了這個賤女人,壞了自己的名譽?“好吧,你可要輕輕地踩,不要太用力。”

  “沒問題,我保證不會痛。”只會癢,俞楓樺在心中補充道。

  黎琪兒聽見她的保證,安心地躺于石椅上,眼睛一閉。

  俞楓樺從懷裏拿出一罐小小的瓶子,臉上露著奸詐得逞的笑。

  又是這種表情,每個人心中不禁開始揣測,侍會兒她又要爆出什麼樣的驚人之舉?

  俞楓樺背對著眾人,使得他們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啊!”瞬間,黎琪兒竟然發出像雞被宰殺時的慘叫聲。

  “怎麼啦?”楚亦昀和楚亦欣跑過來問,看兒黎琪兒昏倒了,而且鼻樑上還有一隻蠕動的蜈蚣。

  楚亦昀轉頭命人送黎琪兒回閨房,免得她著涼,並且打發眾多僕人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樺兒,你……”他軟了口氣,揮袖離開。

  她又沒做錯,只是當初沒說清楚而已嘛!俞楓樺努了努嘴,看見離去的楚亦欣豎起大拇指,像是稱讚她的樣子,總算還有人懂得欣賞。

  月  月  月

  夜幕低垂,翔陽山莊東隅處的“秋棠軒”窗外一片黑暗,好像深不見底的深淵咧開了大嘴吞噬了一切。

  俞楓樺茫然地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裏,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色,只能呆愣在那,這是哪兒?她皺著眉。

  猝然,前方上空飄著一條金黃色的龍,團團圍住她,兩眼炯然有神地凝視著她。

  “你……你是誰啊?”俞楓樺回視著它,問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龍。

  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呢?她翻閱過往的記憶……啊!它就是那天她要穿越隧道時,偶然出現在上空的金黃色物體,當時,她還誤以為是雲的圖形,沒有多加留意,沒想到那真的是龍,不是幻覺。

  龍幽幽地開口道:“我是掌管時空之門的時空黃金龍。”

  “時空黃金龍?”

  “是的,沒錯。”它朝她淡淡一笑,“你會在歷史的洪流中,是黃金斧的關係,也拜你之賜,讓我順利地找到千年來一直找不到的黃金斧。”

  俞楓樺的小臉佈滿不解的問號,抬起螓首望著它,“雖然我不僅你說什麼,但唯一聽懂的是,既然你把我送到這裏來,那我相信你有辦法送我回二十世紀,是不?”如果真是那樣,就太好了,她興奮地想。

  “很抱歉,時機未到,不過……”時空黃金龍的面前忽然出現一個發光體的東西,緩緩地飛向俞楓樺的胸前,“當未來你遇到困難時,這個黃金斧將會幫你渡過難關,直到你回去二十世紀。”語落,他的身形一點一滴地消失於光芒中。

  俞楓樺拿起胸前的黃金斧觀看著,它只有大拇措的形體一般大,嬌小玲瓏非常可愛,令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耳邊依稀聽見時空黃金龍對她說:“回去吧!切記、切記。”

  她抬頭急急地大喊,“時空黃金龍,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問你,請等一下……”她追過去,意圖要抓住時空黃金龍。

  霍然,她張開了雙眸,挺起身,環視著房內,“原來我是在作夢。”她右手揮落冷汗,左手抓著胸前的衣服,感覺到好像有一個小小、硬硬的東西,扳開一看,是夢中的黃金斧,那夢境是真的嘍?

  月  月  月

  翌日,俞楓樺醒來時已經是巳時過八刻了,原因無他,昨晚作了那個夢後,她就一直遲遲睡不著,直到快接近天明時才漸漸人夢。

  但這樣也無損於她一天的精神,洗完臉,便像旋風似地沖進星雲軒——楚亦欣的閨房,“小楚、小楚……”

  楚亦欣放下手中的書本,瞧著跑進來興高采烈、臉不紅氣不喘的來者,“幹麼?小俞,慌慌張張的。”

  俞楓樺雙手支著書桌的邊緣,盯著楚亦欣道:“我才想問你於麼,整天待在房裏與書兩相望,不覺得悶嗎?”如果換作是她的話,沒有同志漫畫小說、電視卡通作陪,早就去撞牆一死解脫了。

  “不會啊,我覺得看書可以陶冶性情,增廣見聞,怎麼會悶呢?”楚亦欣回答得理所當然,一臉無辜樣。

  天哪!俞楓樺忍不住向桌上的“四書五經”。翻個白眼。“這種冠冕堂皇的論調也只有你們古早時期的人類說得出口。”

  楚亦欣的臉更無辜了。“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不。”俞楓樺無奈地想,再說下去,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她的話而腦溢血?書對二十世紀的現代人來講,不過是未來謀生的工具,當然,自己也不例外。

  忽地,俞楓樺記起自己來找楚亦欣是有目的的,“哎呀!每次跟你一抬杠,就忘了正經事。”

  “什麼正經事?”楚亦欣不相信她來找自己會有什麼正經事,因為相處久了,對彼此的個性摸得一清二楚。

  “我來這裏……”俞楓樺指的是“古代”,“已經那麼久了,都沒有機會出去逛逛市集,所以我打算邀你一起去,如何?”

  “可是大哥知道的話,會被罵的。”

  “只要我們偷偷地去,偷偷地回來,他怎麼會知道?”俞楓樺暗忖,現代人雲:有刺激,才會有成長嘛! “好啦、好啦!”

  凝睇著俞楓樺那雙期待的星眸,楚亦欣心中有所掙扎,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從小她就讓父母親及大哥保護得太周到了,能出去的機會可以用十根手指頭算得出來,但這僅止于陪母親去廟裏拜拜,如今……“好吧,答應你就是了。”

  “我們要怎麼出去,才不會被守衛的人發現?”

  在大門口前的一根圓柱後面,躲著兩個鬼鬼祟祟的女人,其中一個身著藍衣裳,也就是剛才講話的楚亦欣,另一個穿著鵝黃衣裳的是俞楓樺,她們倆鬼祟的樣子極像小偷。

  “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俞楓樺雖是對著楚亦欣說道,但眼睛卻直視著大門口,“就是現在。”她拉著楚亦欣的手,趁守衛人員在交替的時候走出去。

  一出大門,她們被市集上琳琅滿目的東西吸引住,高興得一攤又一攤地逛。

  楚亦欣指著前方不遠處賣水粉的攤子。 “小俞,我們去那一攤著看。”

  “小心點。”俞楓樺警告著。

  “好。”楚亦欣話才銳完,一個側身撞上一堵肉牆,害她跌出去。

  對方先發制人,“臭女人,你出門是不帶眼睛嗎?撞到本大爺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至少要賠我們看大夫的錢及收驚費。”

  見狀,俞楓樺以飛快的速度趕到楚亦欣旁邊,“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俞,他們……”楚亦欣受到不小的驚嚇,口氣有些怯懦。 

  她扶起楚亦欣,柔和地道:“交給我。”這種情況,她不知處理過多少遍了。

  “大哥,這兩個小妞長得挺漂亮的,不如叫她們陪我們玩玩。”另一名大漢色迷迷地對著俞楓樺她們猥褻地笑道。

  名喚大哥的男子,被小弟一點醒,跟著流露出一樣的笑容,“聽到了嗎?女人,只要陪我們玩玩,我就不計前嫌地原諒你們。”

  俞楓樺很阿莎力地一口答應。“好啊。”

  “小俞……”楚亦欣一臉驚訝不已的表情抬頭看她,小俞是開玩笑的吧?

  俞楓樺嘴角輕揚,對她略微一笑,請她安心。

  不知為何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楚亦欣信任地同她一笑。

  “地點由我選定。”俞楓樺的語氣不容他們拒絕。

  怎麼搞的?那女人此刻的氣勢有如攝人的光芒,直逼他們,令人無法反駁。兩名大漢在心裏想著。

  他們四人互相對峙著,引來老百姓的好奇,紛紛包圍他們。

  “我選的地點就是……”俞楓樺伸出左手,手指不停地咯咯作響。

  兩名大漢隱隱約約瞧見她手背上泛著紫色的光芒,明明是初秋,卻感到嚴冬的寒冷。

  楚亦欣也感受到了,她就是自己所認識的小俞嗎?楚亦欣疑惑地猜想,不,一點也不像,現在的小俞冷得教人無法接近。

  俞楓樺半張臉罩著寒冷,又道:“招待你們去地獄找你們祖先玩。”接著,她以強而有力的過肩摔扳倒兩名大漢,外加手臂斷裂,使他們哀號慘叫。

  眾人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愕地一愣。

  “你……報上名來?”名喚大哥的男子忍著痛,不忘做最後的掙扎。

  “人人喚我為‘楓’。”俞楓樺報上四風自身的名號,“大自然的樹木隨我支配,”語畢,她牽著楚亦欣離開。

  圍觀的眾人下意識地紛紛退開一條路,讓她們走。

  一路上,楚亦欣仍處於訝異的狀態。她到底認識的是怎樣的人?

  神智恢復後,她扯住俞楓樺的長袖,“小俞,你究竟是什麼人?”

  俞楓樺早料到她會有些問,便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我就是我啊!你所認識的俞楓樺,這是不變的。”目前,她還不能曝露自己的身分,至少要在小楚及亦昀能完全接受她之前。

  在她們四眼相對的同時,命楓樺越過楚亦欣的肩膀,跳人她眼簾的是,離她們不遠處圍了一大群人,她好奇地拉著楚亦欣的手腕朝那方向走去。


第四章
  撥開重重的人牆,俞楓樺看見一名婦人佇立於橋端,望著水面,她迷惑地問了身旁的人,“這位大哥,她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從幾個時辰前,她就一直文風不動地站在那裏。”他攤了攤手,聳聳肩道。

  “那你們沒有去問她嗎?”

  “沒有,怕萬一她是個瘋子,抓起狂來傷了自己,不是吃力不討好嗎?”

  天底下就有這種自私自利的人,俞楓樺暗自冷哼,再側頭瞧了橋上的婦人一服,她皺著眉問,婦人那失神的模樣,好像有那麼一點自殺的傾向,從她觀察過不少電視上的肥皂劇都是這副德行。

  丟下楚亦欣,她移步上前,刻意跳到橋的邊緣,以俯視的姿態,用食指指著婦人詢問:“這位夫人,你是不是想要……自殺?”

  俞楓樺聽到周圍驚呼了一聲,或許是猜中他們心中的答案。  

  天哪!小俞怎麼不會看對方的臉色?居然大膽地說出這種話來,且還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楚亦欣拍了下額頭。

  婦人愕然,害怕地往橋邊靠去,“你……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我就跳下去哦!” 

  這根本就是話不對題嘛!俞楓樺心想,不過,從她的話中,顯然是真的要自殺,可是看她的表情又不太想自殺,倒是想讓某人回心轉意似的。

  “你要死可以,但要留下名字。”俞楓樺突然冒出這麼失禮的一句話。

  楚亦欣感覺自己快要昏倒了。“小俞……”

  陡地,她發現到俞楓樺在跟她打暗號……

  “為什麼?你到底有什麼企圖心?”通常人家哪會勸人別死,而眼前的姑娘卻勸自己快死,婦人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俞楓樺比著自己的鼻尖,“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我會有什麼企圖心?叫你留下姓名,是為了替你立墓碑。”

  “你以為講那些話激我,我就會改變心意嗎?別傻了。”。婦人直瞪著俞楓樺。

  “是這樣啊!”她頓了一下,“好吧!你要跳的話,請便。假使你不敢跳,我可以好人做到底,免費送你一腳上西天。”

  婦人從鼻孔中哼了一聲,甩過頭。

  突然,俞楓樺趁婦人不注意,冷不設防地往婦人臀部一腳踹下去,對旁邊的楚亦欣慢條斯理地命令,“小楚,繩子。”唉!還真感謝二十世紀發明“高空彈跳”的創作者,這個時候可以派上用場,她得意地想。

  “是。”楚亦欣遞上另一頭已綁好的繩索。

  俞楓樺把在國中時期學過的童子軍繩索綁法用上,將其迅速地拋出去,圈中喊著如雷貫耳“我不要死啊!救救我,快救救我……”之類的話的婦人肚腰上。

  此時,眾人全一窩蜂地往前靠在橋邊圍觀。

  好人被大家合力救起後,嚇得跌坐在地,先是嚎啕大哭,再慢慢改為抽抽噎噎地泫泣,“嗚嗚……”

  “其實,我早就端詳出你不是真心想自殺。”俞楓樺環臂胸前,一副高姿態模樣,說著風涼話。

  真有臉講,既然如此,幹麼還踹人家下去?楚亦欣心中說道。

  “但是,我看你挺堅持己見的,逼得我不得不給你一點教訓。”俞楓樺蹲下來問:“說吧!你有什麼理由非自殺不可呢?”她掏出手帕,讓婦人擦擦臉。  

  婦人也毫不客氣地在她的手帕上,用力擠出一團鼻涕。

  啊!她最愛的手帕,嗚……不過,可以因此救人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俞楓樺為“報銷”的手帕哀悼。

  “我的丈夫背叛了我,在外面有女人,最可恨的是那個女人懷了我丈夫的孩子,讓我對這世上感到失望,因此規輕生。”婦人不懂自己為何要對初次見面的她吐露實情,或許是她身上那股令人畏懼的氣勢使然吧?

  “原因就這麼簡單?”俞楓樺摸摸太陽穴,用一種雖然儘量壓抑卻壓抑不住的聲音,怒目朝婦人咆哮,“大笨蛋!你死了剛好稱了你丈夫的意。有空死,倒不如想個法子對付你丈夫。”她對於有輕生念頭的人,最不齒了。

  婦人思索著她的話,也對,“那……姑娘,你有何看法?”

  奇怪!丈夫有外遇竟問她這局外人。好吧,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她勉強出個主意,“約那對姦夫淫婦出來,問你丈夫是要你還是她,如果他選擇的是那個女人,你當眾‘休夫’,並且跟他要一筆錢,讓他成為杭州城第一個被妻子休掉的男人,包准那個女人也不敢跟你丈夫在一起。”俞楓樺愈說愈得意。

  這一幕著在楚亦欣的眼底,卻是——這個女人雖擁有天使的臉孔,但心腸像極了惡魔,絕對不能惹火她,否則下場可能會死得很難看。

  雖然眼前的女孩用的詞句很奇怪,不過卻不失一個好辦法,婦人聽了俞楓樺瘋狂的宣言後,含笑地再三答謝,然後才離開。

  “這樣好嗎?”楚亦欣攏起眉,擔憂地詢問,要是這件轟動杭州城的“休夫記”傳人大哥耳裏,准會被他扒掉一層皮。

  俞楓樺無所謂地聳聳肩,“管他的,我只是建議,要不要做在於她的決定,就算出了事也不關我的事。”她舉步往前走。

  真是不負責任的傢伙,楚亦欣暗忖。

  月  月  月

  近晌午,楚亦昀和日向、月影一同步出書齋。

  “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是,莊主。”

  楚亦昀眺瞰湛藍的穹蒼,最近為了調查莊裏出了問題的帳冊,常忙得不見蹤影,忽地,他腦中閃過一條纖細的身影,不知她怎樣了?他突然心血來潮想見見那張精神活力的臉孔。

  他隨口一問: “你們何時起程?”

  “明天。”月影代表發言。

  “好,我們去用膳吧!”楚亦昀迫不及待地想見俞楓樺。

  當他們三人到達飯廳,幸福和幸運匆匆忙忙地跑向他們。

  “莊主,不好了。”幸福及幸運同時氣喘吁吁地說道。

  “什麼事不好了?”楚亦昀瞥了她們後面一眼,“兩位小姐呢?怎麼不見她們來用膳?”突然,他心頭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大小姐和小姐不見了。”幸福和幸運又同時說道,不免訝異地面面相覷,露出同病相憐的模樣。

  莊裏的人都稱楚亦欣為大小姐,稱俞楓樺為小姐,以作區分。

  “不見了?”楚亦昀皺著眉頭,口氣不佳地問:“怎會不見?”

  幸福眼眶閃著淚光,先道:“早上我去服侍小姐時,小姐並未起床,所以我想讓小姐多睡一下,便去做自己的事情,誰知,我去再回房後不到半個時辰,小姐就不見了。”

  “那你呢?幸運。”楚亦昀覺得自己好了很多年的頭疼,如今好像又快犯了。

  “我的情形跟幸福差不多,只不過我是瞧大小姐念書那麼認真,心裏打算幫大小姐準備些點心及茶類的食物,去又回來也是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大小姐就不見了。”幸運滿臉淚汪汪的可憐樣。

  “你們全莊內上上下下找遍了嗎?”

  宰福回答,“我遍了,我們也曾問過守門的人,但他們都沒看到。”

  一定是跑出去了,楚亦昀臆測,難道她們不知道外面有多險惡嗎?兩個大姑娘象又沒帶任何隨從,孤身跑出去,回來後非要痛打她們一頓屁股,以示警惕。

  不過,他有預感,那兩個小妮子快回來了,“幸福、幸運聽命,去門口等兩位小姐,看到她們,帶她們到大廳。”

  “是,莊主。”

  “小俞,你到底知不知道回翔陽山莊的路?”

  楚亦欣和前楓樺兩人坐在半山麓的老榕樹底下乘涼,一邊用手代替扇子,扇著熱烘烘的白皙頸項,另一隻手則不停地擦拭從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雖說時值初秋上旬,但天氣仍熱得令人受不了。

  “說知道是騙人的。”俞楓樺兩掌合併,放在鼻尖上,閉著雙眼道歉,“對不起,小楚,我根本就是個路癡,只有路認識我,而我卻不認識它。”

  聞言,楚亦欣轉過頭,“那剛剛遇到岔路時,你為什麼還義正辭嚴地跟我辯走這條路是正確的呢?”

  “那是因為當時我的第六感一定要叫我走那一條叼!誰知道會走來荒山野嶺?”

  楚亦欣起身,踱步佇立于俞楓樺面前,微彎著腰站三七步,腳不停地打著節拍,“你哦……”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死盯著俞楓樺著。

  “對不起嘛!”俞楓樺趕緊用雙臂護住頭部,不敢著楚亦欣,不過她多少猜得出,此刻楚亦欣的眼角一定是往上翹的。

  她懊惱地想,本來是打算在山莊附近逛逛,哪知她們這邊摸摸,那邊看看,就迷路了。

  風輕輕吹拂著,在森林中摻雜著些許的柔和綠意。

  就在刹那間,訓練有素的俞楓樺聽到草叢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迅速地推開楚亦欣有幾步遠,蹲下來,伺機準備拔出藏於小腿肚的迷你槍,並吩咐楚亦欣不准亂動。

  被搞得莫名其妙的楚亦欣問道:“怎麼了,小俞?”

  “那邊的草叢裏有東西在動。”她緩緩地移向聲音的來源。

  “可是,我沒聽見啊!”

  撿起腳邊的大樹枝,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赫然發現裏面躺了一隻活生生、毛似雪般的狼,俞楓樺發出驚歎的語調,第一次,她第一次見到電視以外的狼,而且是那麼美,那麼漂亮有靈性。

  狼一見有生人,孓然拖起疲憊的身軀,做出防衛的姿勢,目光流露出兇狠。

  俞楓樺大略估計這只狼的年紀的出生個把月,聽到它微弱的哀號叫聲,才知道它的腳及腹部的地方受到很嚴重的創傷。

  感染到俞楓樺驚訝的語氣,引來楚亦欣的靠近,“我的天哪,是狼耶!”她愕然地叫出口,害怕得躲到俞楓樺的背後,“小俞,它好像在流血。”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俞楓樺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依照傷勢,可能是被獵人的捕抓器所夾。”她慢慢地走過去,想看看他的傷口如何,但卻讓楚亦欣扯住了衣角。

  “小俞,你不要過去啦!萬一它撲上來傷了你,那怎麼辦?”

  “不會的,它傷得那麼重。”撥掉楚亦欣的手,她繼續往前走,每當她挨近一步,狼就會發出有氣無大的吼聲;想喝阻她的前進。

  “乖,不要怕,我不是什麼壞人,所以讓我看看你的傷勢。”俞楓樺用手勢和犀利的眼眸,安撫它激動的情緒。

  她手指才一觸碰到狼的鼻子,它就反咬住俞楓樺的手背,透過鼻息,表示它的敵意。

  楚亦欣凝睇著那一幕,嚇得心跳加速,冷汗直流地喚道:“小俞……”

  “沒關係,你不要靠來,免得它傷了你,我不好跟你大哥交代。”俞楓樺背對著她說,然後邊撫摸著狼的頭蓋,邊與它對望,“乖、乖,不要怕。”

  顯然狼已感受到她的好意,緩慢地鬆開嘴巳,友善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太好了,你終於肯接受我了。”忍著痛楚,俞楓樺笑了笑,快速地幫它檢查傷勢,“幸好沒有惡化。”

  “小俞,我能過去探視一下嗎?”楚亦欣想湊上前,狼立刻發出吼叫聲。

  “小楚,你也看到了,它好像只接受我一個人。”

  “好吧,那我不過去了。”背過身,她無聊地俯瞰山下,突然有一處吸引了楚亦欣的注意,那占地廣大的房子,好眼熟喔!

  對了,那是她居住十七年的翔陽山莊嘛!她高興地忘情一喊,“小俞,我我到回家的路了!”

  “真的嗎?”俞楓樺抱起狼,面向她,“那我們快回去,我得趕緊替這只狼處理傷勢。”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她們索性直接穿越樹林,不僅可以節省時間,還不怕再次迷路。

  “莊主,大小姐和小姐回來了!”幸運和幸福齊聲高喊著。

  俞楓樺和楚亦欣一進人大廳,便瞧見楚亦昀坐在首位上,似乎是恭候已久了,再瞥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黎琪兒,一副觀戲般的嘴臉,令俞楓樺看了有點火大。

  楚亦昀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兩個還知道要回來?”

  “嘿嘿嘿,最後還是被你發現了。”俞楓樺吐了吐舌頭,模樣極其可愛。

  一旁的楚亦欣仍低垂著頭,不敢抬起。

  “瞧瞧你們現在是什麼樣子,全身髒兮兮的,成何體統?”他訓道。

  “是啊!像個沒教養的鄉村野丫頭。”黎琪兒竊笑地附和。能逮到這麼難得的好機會虧虧她的天敵,真是一大樂事,嘻嘻嘻。

  俞楓樺斜瞪了她一眼,心中套句俚語暗罵,真是生雞蛋的沒有,放雞屎的倒是一堆,哼!

  “咕嚕!”中午未吃午飯的俞楓樺,在此刻,肚子不爭氣地發出聲響,引來楚亦昀的注目。

  “樺兒,你懷中藏了什麼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

  俞楓樺的眼珠滴溜溜地轉,“沒有啊!”

  “既然沒有,為何會凸凸的?”楚亦昀笑笑,嘴角微微上揚,“樺兒,你不適合說謊。”他邊說邊起身,步下階梯,走向俞楓樺。

  “亦昀,我沒有說謊,是真的沒有。”她一步一步地朝後面退,到最後乾脆拔腿就跑。

  楚亦昀見狀,施展輕功,一蹬,搭住俞楓樺的右肩,她下意識地使出過肩摔……

  “小心!”眾人齊聲提醒。

  本來,楚亦昀是可以輕而易舉地躲過,但當他看到俞楓樺的右手背上有一處顯而易見的牙痕,且四周都已凝固的血跡,他的心一下子好像被掏空似的,忘了做出防範,整個人讓俞楓樺摔倒在地。

  眾人詫然,身手非凡的楚亦昀,竟會被一名弱小女子用不知名的招式摔過去,太不可思議了。

  “亦昀,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俞楓樺緊張地靠上前,用手扶起他,檢查他的背後有無異樣,“對不起,不論是誰,只要有人搭住我的肩膀,我一定會把對方摔過去,這是從小訓練的習慣,沒辦法改過來。”她解釋。

  楚亦昀輕輕牽起她的手腕,沒有對她的話作回應,反而關心地問:“你的手怎麼了?”

  “啊……喔,你說這個,這個傷是我玩得太瘋了,不小心摔倒,插到樹枝。”她不敢說實話,撒了個小謊。

  “不是,這個傷不是樹枝插入的。”他搖頭,眼光銳利地盯著她,“這個傷分明是被狼的牙齒所傷,難道你懷中是……”他伸手想探入她懷中,卻被她避開了。

  “色狼。”俞楓樺護住胸大叫,“當然不是。”她猛然甩著頭,跑離大廳。

  接著,楚亦昀追了過去,拋下廳內一臉愣愣的眾人。

  WWWWWWWWWWWWWWWWWWWWW

  俞楓樺一回房裏,拿出段卉柔曾贈與她的醫藥箱,小小的迷你外觀,裏面裝的卻是她們四風出任務受傷時的手術救命良藥,不止她,連其他人都有。

  待她幫狼打完麻醉針讓它睡著後,準備做下一個處理措施時,楚亦昀沒敲門地沖進來,看見她手邊散落一地的異物及躺在床上的白狼,怔住了,整整有一刻鐘說不出話來。

  頓時,他覺得他對眼前的棒兒沒有很深的瞭解,只曉得她的名,卻不知道她的身世,家住何處,甚至不明白她的周圍為什麼總會無緣無故地出現一些他未見過的東西?他胸口忽然湧起一股想瞭解她的欲望,很強烈。“樺兒,你……”

  從他的眼中,她已經讀出他要問什麼,紙永遠是包不住火的,她只好說: “亦晌,能不能讓我把傷口處理好,再向你解釋?”

  他沒答腔,只是靜靜地等待她。

  幫狼縫好傷口,俞楓樺再處理自己的傷,消毒上藥,因傷在右手,所以包紮方面很辛苦。

  楚亦昀著不下去,替她接下未完成的包紮工作。

  他的動作非常溫柔,溫柔到讓她的眼睛由手中移至他一副佈滿柔情的臉孔,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腮旁泛著微紅。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她自問。

  “好了。”他包紮完仍緊握著她的手,沒有放手的意思。

  “那,你的手……”俞楓樺忙不迭地試著抽回手,但徒勞無功。不過他的手好大、好溫暖,讓她生平第一次有股想依靠他的情愫。

  “先暫時這樣,免得又被你逃了。”

  “不會啦!我俞楓樺說話算話,絕不會騙你。”她排除心中莫名的悸動,舉起另一隻手做出童子軍的三根抬頭,以平隱的口吻立誓。

  思慮一下,他不舍地鬆開她柔軟的手掌。“好吧,相信你。”

  她離開床鋪,緩緩地走到窗邊,仰望著像水清澈的藍天,她不自然地笑笑,態度變得謹慎起來,

  “你知道嗎?”她反過來問。

  可是,其實她一開始就沒期望他會回答,所以也不等他作聲,便繼續說道:“我的家是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國度中,它的名字是未來,是千年後的臺灣,一個既開放又民主、自由的社會,沒有男尊女卑的觀念,有的只是男女平等的戒律,男人能的,我們女人也行,甚至做的比男人更厲害,這就是我那生存的時代。你一定不會相信吧?但這是真的,我真的來自二十世紀的未來,因一個因緣際會,使我墜人時空隧道裏。”

  房裏寂靜半晌,俞楓樺察覺到楚亦昀木訥的反應,遂問:“亦昀,你沒事吧?”

  “這……簡直荒唐透頂,叫我如何采信於你?”他吃力地說,舌頭有點不聽使喚。

  “馬棚旁的那一輛摩托車和我床上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你再不信的話,”她走向床沿,從包包中掏出每人隨身攜帶的證件,“這個東西可以證明我說的話。”她將證件遞給他。

  楚亦昀接過她手中的物品,發現它只有紙片般大小,卻厚厚的,裏面還有人像,畫得和俞楓樺非常相似,連神韻都抓得準確無誤,再往旁邊一看,他呆了,日期攔上居然印著一九九九年三月,她說的是事實,沒有半點虛假。

  拉回思緒,他相信她是從未來來的人,“那你還會回去你的世界嗎?”他深思地望著她。

  俞楓樺吸了口氣,“會。”她簡潔地回答,但她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心一窒,很痛苦,為什麼呢,能回家她該高興的,不是嗎?

  一聽她會回去,楚亦昀的後腦像被人拿錘子敲了一下,體溫急速上升,全身血液瞬間逆流。

  遠方飄來一朵淡紫色的烏雲,籠罩在萬里無雲的下方,他們各懷心事沒再言語。


第五章
  月光如畫的深夜,湛藍的天空中連一顆小星星都沒有,只有一輪明月散發出明亮的光芒。夜光就像月的大海,月亮則是一艘揚起帆的船隻,沉浸在清澄的天空中。

  翔陽山莊的庭園裏,有一男一女坐于荷花池畔的涼亭中交談著。千絲萬縷的楊柳,隨著晚風輕輕搖曳,凋謝幾片落葉在竹橋上。

  “表哥,今晚找你出來,是想請你傾聽我的心聲。”黎琪兒由石椅上起身,緩緩地走到亭子的欄杆邊,借月光投射在她的容貌,更添加一絲飄逸。

  “好啊!”楚亦昀半側頭看著她白嫩的臉頰。

  “表哥,”她轉過頭,打定主意地又道:“我喜歡你,從我五歲第一次來翔陽山莊時,就喜歡上你了。”她的表情,像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喔,原來是這件事。琪兒,表哥也很喜歡你。”

  沒想到表哥也喜歡她,黎琪兒心花怒放地暗忖,幾乎快手舞足蹈起來了,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簡直把她從快樂天堂打落於萬劫不復的地獄裏。

  他笑容可掬地道:“你是我的親表妹,我怎會不喜歡你?”

  他哪會不明白她的想法?會如此說,是不想她對他抱太大的希望,誠如他剛剛所講,他是真的待她如自己的親妹妹般,沒有摻半點愛情。

  又是這種笑容,為什麼,為什麼表哥就不對她像對俞楓樺一樣展現出溫柔多情的笑容呢?黎琪兒突然想到什麼地問:“那表哥,你對俞楓樺呢?”

  “對樺兒嘛!”他沉默,思慮良久,“我對她的感覺非常奇妙,是一種自我出生後,第一次感受的,我也說不上來,很溫暖、很踏實,想一輩子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說到這,他便回憶起今天下午俞楓樺對他坦白的身世,情緒頓時往下沉。

  聞言,黎琪兒的臉瞬間變得鬱鬱寡歡,難道表哥不懂嗎?那是愛,他愛上俞楓樺了。

  “嗨,你們還沒睡呀?” 路經此地的俞楓樺,出面打一聲招呼,然後坐到楚亦昀的另一邊。

  本來她是為了今天下午跟他談過,而他什麼都沒說就離開她的房間而苦惱。才會這麼晚出來散步,不料,會在這麼晚看到他們單獨在一起,心情更為不舒服,直覺地想要破壞他們的好事。

  “你剛才是不是去過‘楓苑’?”

  “你怎麼知道?”俞楓樺瞠大了眼,好神奇哦!

  楚亦昀動作輕柔地拿下黏在她頭上的東西,“你看這樣東西。”

  “楓葉。”她看見一片未變紅的楓葉攤於他的掌心中,“對了,你們談什久。那麼開心?”收走楓葉,她準備當標本。

  看她的臉是開心嗎?就算有,也在俞楓樺來了之後全破壞光了,黎琪兒暗罵。

  “沒有,我和琪兒沒聊什麼”楚亦昀不敢告訴她,黎琪兒方才跟他示愛,“純粹賞月。”

  觀望了下夜空,俞楓樺突然有個“惡質”的提議,“趁這麼好的月光,不如我來講個故事吧!”

  黎琪兒不屑地問:“該不會又是讓人痛哭流娣的故事吧?”

  “不是,是非常有趣的故事,既不感人又不溫馨。”她的,臉露出謎樣的笑靨。

  楚亦昀與黎琪兒瞧了她的笑容複,頭皮直發麻,想拒絕也來不及了。

  “你們相信這世上有鬼嗎?”霎時,俞楓樺的臉孔非常駭人,“這是一個發生在我們家鄉的靈異故事。那一天下午,像今天的晚上一樣,很清涼,有一個男孩迷失在森林裏,霍然有一道聲音傳了過來說‘過來我這邊’。”她的聲音變得詭異,楚亦昀和黎琪兒彷佛看兒她身後有兩團青光色的火,轉呀轉,他們害怕得吞了吞口水。

  “男孩想回頭,但還是繼續地往前跑,這時,這道聲音又傳過來,‘陪我玩’。男孩更是拼命地跑,快到出口處,聲音像是由遠而近地到男孩耳朵旁,‘你跑那麼快要死喔’!”俞楓樺忽然在他們的耳邊大喊。

  黎琪兒嚇得活然哭泣地竄入楚亦昀的懷中,“表哥,我好害怕。”

  “好,別怕、別怕。”同樣被嚇得不輕的楚亦昀拍拍她的背,他敢發誓,剛剛心臟絕對停了三刻鐘左右。

  見黎琪兒偎在楚亦昀溫暖的臂彎中,俞楓樺的心揪起來,“我去睡覺了,晚安。”走了幾步,她再次回過身,見他們倆依舊一樣的姿勢擁抱著,她只好黯淡地離去,索性眼不見為淨。

  月  月  月

  進入秋棠軒,俞楓樺躺於受傷的雪狼旁,摩挲著它的頭,因它的毛如雪般的白,便被她取名“雪狼”。

  她當時是怎麼搞的?任由衝動取代了理智,再說他們是表兄妹耶!抱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何她會不是滋味呢?這一點也不像能率須幾十萬名弟兄的她,現在的她好矛盾。俞楓樺枕著雙臂,盯著屋頂暗忖。

  雪狼像感應到她心事重重,拖著身體,與她毗鄰而臥,用舌頭舔了舔她的臉頰。

  “我沒事,雪狼,別為我擔心。”只是她還未理清自己心中的情感,顯得煩惱,不過她知道,她已陷入不可自拔的漩渦中了,想著想著,睡神已慢慢侵入她的夢中,使她沉沉地睡著了。

  見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推開房門,走到床邊,靈敏的雪狼露出銳利的狼牙低吼,準備奮勢侍發,保護主人。

  楚亦昀把食指故至唇瓣上,做個噓聲的動作,表示自己沒有惡意,請它安心。

  雪狼見狀,安靜下來,繼續補眠。

  撥弄著俞楓樺毫無防備的發絲,凝視著她天真無邪的睡臉,他有所感慨。到了她要走的那一天,他真能放得了手嗎?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那麼,要如何才能留住她呢?煩惱地幫她蓋上棉被,楚亦昀一臉憂鬱地踏出秋棠軒。

  月  月  月

  又是一天的開始,今日俞楓樺起個大早,推開窗戶,大大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還是古代空氣好,不似現代空氣污濁。”

  黎明清新的空氣,摻雜著庭院花的芬芳、草的清香,撲鼻而來,令她頓覺心曠神怡,聽著蟲聲唧唧與早起的鳥語啁啾共諧出一首交響樂意,讓她把昨晚一切的煩惱全拋於九霄雲外。

  此時正是破曉時分,天剛濛濛亮,天氣晴朗,從秋棠軒可以清楚地看到日出美景,向東眺望,遠遠的天際,塗著幾抹深藍色的朝霞,慢慢含丹泛紅,只一會兒,出現一彎紅日,初時並無光亮,冉冉升起半邊紅盤,一眨眼,一輪旭日已升起,接著光芒由上而下發出,雲蒸霞蔚,不多時已是霞光萬道,絢爛奪目。

  回想她來到唐朝快四個月了,漸漸的習慣這裏的人事物,唯一令她遺憾的是,每當黑夜來臨時,她心底某個角落仍不由自主地想念著二十世紀的家人及朋友。

  不知他們過得好不好?俞楓樺仰望晴空萬里的天空,要是讓最寶貝她的大哥和二哥知道她失蹤了,一定會著急得到處找她,而且也會通知遠在環游世界的父母親,還有青燕她們三個,更會緊張地對全世界下達尋找她的命令,如果能告訴他們她在這就好了。

  “唉!”俞楓樺無奈地歎息一聲,算了,在這自尋煩惱有何用,倒不如活動活動筋骨,才不枉費這麼好的天氣。她伸伸懶腰,左右搖擺。

  換上來古代前要比賽用的柔道服,步出房門,到庭院選了一顆頗碩大的樹木,俞楓樺滿意地拍拍樹身,綁上一條繩子,做柔道過肩摔的基本練習,“喝、喝……”她做了將近兩千下,早已汗流浹背。

  驀然,走廊的彼端傳來幸福的叫聲,“小姐、小姐!”

  “什麼事?幸福。”俞楓樺回應了她一聲,但未因訓練而弄亂氣息。

  幸福依照聲音的來源找到主子,當她看見主子身上那套不男不女的衣服,又不太苟同地再往下看,眉頭皺得像山一般高,因為主於是打著赤腳,把雪白的腳踝露出來,這在古代是不被許可的,“小姐,你……你怎麼穿成這樣,太……不合禮教了。”她呆愣地說道。

  俞楓樺給她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繼續做自己的事。

  “小姐啊,你能不能趕快換掉……嗯……”幸福不知如何形容那套衣服。

  “柔道服。”

  “對,柔道服,可不可以趕快換掉?”雖然不僅主子講的柔道服是什麼,幸福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俞楓樺的鍛鏈依舊沒停。 “為什麼?”

  “因為莊主請小姐馬上到大門口迎接舅老爺。”

  “舅老爺!誰啊?”俞楓樺不解地想,他來關她屁事?

  “他是琪兒小姐的父親、莊主的舅舅,所以我們這些下人都叫他舅老爺,而且他也是龍發堂堂主,負責木材行的管理。”幸福侃侃而說。

  俞楓樺一聽龍發堂就聯想到二十世紀“瘋人院”的龍發堂,古人的創意實在有侍加強,她忍住笑意。

  “小姐,你沒事吧?肩膀抽搐得好嚴重哦!”幸福把主子的竊笑誤以為生病。

  “沒事,我很好。”俞楓樺話題一轉, “亦昀不是叫我趕快去大門口嗎?我們快去吧!”她迫不及待要見“瘋人院”的負責人長得如何。

  “可是小姐,你……”幸福本想告知主子她身上的衣服是不適合見客的,不料被她打斷。

  “好啦、好啦,不用說了,我什麼都知道。”俞楓樺載衍地說,其實她是什麼都不知道。

  月  月  月

  待俞楓樺和幸福一到大門口,就見到兩排僕人的中間有一座轎子,裏頭的主人正要下轎,看來她們是來得剛剛好。

  排場真是夠龐大,她在雷霆盟也不曾有過,俞楓樺不爽地走至楚亦昀身旁。

  楚亦晌不可置信地盯著她那件不倫不類的衣服,突地發覺不止他看著她,連周圍的僕人亦盯著她瞧,他的佔有欲使他抬頭怒眼一瞪,每個人又低下頭去,他冷冷地質問:“你這是什麼打扮?還有,你的鞋子呢?”最令他生氣的是她居然打赤腳,“幸福,扶小姐回房更衣。”他才不要讓任何人占她便宜。

  幸福應道:“是,莊主。”

  俞楓樺不把他的怒氣看在眼裏,不疾不徐地說:“來不及了。”

  “小俞,怎麼會來不及,你聽大哥的話去換套衣服再出來吧!”眼看大哥的眼睛快噴火了,身為妹妹的楚亦欣也幫忙勸說。

  “我有我的理由嘛!”俞楓樺瞥了一眼快走近他們的中年老男人,“因為你們的舅舅已經朝我們的方向走來了。”

  “啥?”他們才轉身,黎螟和黎琪兒正好站立于他們面前。

  楚亦昀兄妹禮貌地喊道:“舅舅。”

  黎螟撫弄下顎的鬍鬚,來回打量著他們兄妹,慈愛地笑道:“你們兄妹都長得如此大了,想當初你們還是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可見歲月真是不饒人。”

  倏地,他的眼光停留在他們兄妹中間,“這位應該就是俞楓樺姑娘吧。我女兒之前受你照顧了。”他打量著她,乍看之下,是沒什麼殺傷力,但她周圍總是散發出令人畏懼的氣息,不容忽視。

  他眼底下的精明,讓俞楓樺對他的第一印象打上零蛋,跟黎琪兒一個樣,心機城府很深沉的老狐狸,既然要虛偽大家就一起來虛偽,她可不差。

  “哪里、哪里,以後我會更加‘用力照顧’你女兒的。”她播種頭特別強調語氣,笑得純真無害。 

  黎琪兒不屑地冷哼,“不用了,我爹會照顧我的。”她可不想再次受到俞楓樺的荼毒。

  黎螟的笑容依舊掛於他的嘴邊說道:“俞姑娘,你千萬不要見怪,琪兒的脾氣就是這樣,像極了她母親的性子。”

  “沒關係。”俞楓樺面帶笑容心想,呸!一副假清高的樣子,根本針對她而來的。

  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外表上談的很融洽,其實他們之中暗濤洶湧,眾人只能遠觀,不能插入。

  黎螟望瞭望俞楓樺的衣著,愣了一下,好奇地問:“俞姑娘這身打扮……”

  “驚世駭俗。”她替他接了話。

  “哈哈哈,俞姑娘真是愛開玩笑。”

  俞楓樺一改正經樣,道:“老伯,晚輩一向不喜歡開玩笑。”

  她突然的轉變態度,著實讓黎螟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回答,場面僵在那。因她的關係,害他在下人的面前下不了臺,不禁令他手緊握成拳頭,像是忍住怒氣。

  楚亦昀充當和事佬打圓場,“舅舅,你這次忽然來到翔陽山莊是為何事?”

  有人給他臺階下,他理當順著走,黎螟沉穩地道:“我們到書齋一談。”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臉色由錯愕轉變成震驚,楚亦昀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望著桌前的紙張。

  “這樁親事,是你爹娘在你十五歲那一年幫你訂下的。”黎螟殷殷地說道。“我相信你爹娘的筆跡,你應該是不會認錯吧?”

  沒錯,上頭的筆跡的的確確是爹娘所寫,不像作假,不過,為什麼?

  “為什麼爹娘在臨終前,沒有跟我說呢?”楚亦昀的語調中明顯地不能接受突如其來的婚事,爹娘竟然要他在琪兒滿十八歲當天,與她完婚拜堂,開什麼玩笑?

  “沒向你提起是我出的主意。”黎螟輕歎口氣,頓了頓,“琪兒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而且我也很少待在琪兒身旁,我能為她做的就是幫她完成這輩子的心願。我知道琪兒從小就很喜歡你,老是黏在你身旁,動不動就往翔陽山莊跑,‘當你爹娘向我提親時,我難免嚇一大跳,但我又自私地想多留她幾年在身邊,所以才打算把這個秘密留在琪兒滿十八歲生日的前夕告訴她,算是我這做父親的給她意外的禮物。”他邊說邊慈祥地對著女兒笑。

  黎琪兒聽了自己與楚亦昀有婚的,高興得連作夢都會偷笑,這簡直圓了她從小的心願——當表哥的新娘。

  “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楚亦昀略感惆悵地說道,“根本……”

  黎螟打斷他的話,“那就把對方收起來當小妾好了,琪兒仍舊是正室。”

  “舅舅,你有所不知,我楚亦昀永遠只會有一個妻子,絕不會納小妾。”他毅然地說道,就算是為了樺兒破例,依樺兒倔強的個性及新潮的觀念,別說是教她當小妾,或許聽了他要結婚後,她一定會與他保持距離,且逃之夭夭的。

  “亦昀,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自古子女的婚姻,一向都由父母安排,我相信你是不會違抗你爹娘的意思吧?”黎螟一副不容否定的口吻問道。

  他可不希望有任何一點差池,破壞了他原先的計畫,畢竟他在外欠下超額的債務,必須借由翔陽山莊的錢財才能擺平。

  沉默許久,楚亦昀開口道:“好,我答應結這個婚,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表哥不拒絕結婚,就算是一百個條件,她黎琪兒照樣答應。

  “琪兒……”黎螟想阻止女兒,但太遲了。笨啦,還不知道對方會提出什麼條件,答應得太快,吃虧的會是自己。

  “爹,沒關係。”黎琪兒轉頭問: “表哥,你想要什麼條件?”

  “離琪兒生日還有兩個月,我希望這期間不要讓第四者知道我和琪兒的婚事,一旦有人知道,我要取消婚事,你們做得到嗎?”他提出這個條件的目的,主要是想瞞住俞楓樺,至少,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行,沒問題。”

  月  月  月

  湘林居

  “爹,我看表哥他答應得不情不願的,我好怕他會臨時反悔哦!”黎琪兒在房裏來回踱步。 

  雖然她已註定要當表哥的新娘子,但不知怎麼搞的,自他答應的那一刻起,她總有一種虛幻感,好不真實喔!

  “怕,既然怕,為何要答應亦昀的請求?”黎螟沉吟地問。

  “當時,表哥那堅持的神情,不答應行嗎?”她會有這股心理壓力,一切都要怪俞楓樺,是俞楓樺的出現吸引住表哥全部的注意力,“爹,我現在應怎麼辦才好?”黎琪兒不安地絞著手指問道。

  “能怎麼辦,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地幹掉她。”他陰狠地說,省得夜長夢多,壞了他的好事。

  “她……指的是俞楓樺?”

  黎螟睨她一眼說道:“不然還會有第二個俞楓樺嗎?”

  “可是據我瞭解,俞楓樺她的外表看似天真,但聰明才智絕非我們所能想像的,更何況她的行為舉止又時常令人摸不著邊際,想暗殺她,必須要有很周全的計畫。”她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用雙指摩擦下顎,“嗯,的確。”他想,像今早發生的那件糗事,就是一個最佳的例證。

  不久前,他也曾派人去查過她的底細,不過來報竟是沒有這個人,讓他懷疑她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嗎?或老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頃刻間,房間內父女倆因思考對策而陷入安靜狀態,沒人講話。

  一會兒,佇立一旁一直未開口的忠僕阿福開口道:“那個……我倒是有一個好點子。”

  “死奴才,有辦法,幹麼不早點說?”害她白白浪費時間想半天,黎琪兒驕縱的千金小姐脾氣立即湧現,發出些許的不滿。

  你又沒問,阿福只能在心中替自己無緣無故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申冤。

  “還杵在那做啥?快點說出你的點子。”黎琪兒不耐煩地要往阿福的頭頂敲一記時,即刻被黎螟阻擋住。

  “住手,琪兒,假如你把阿福想到的計策打跑的話,我一定唯你是問。”他強而有力地警告。

  “是,爹。”她嘟起小嘴,不甘不願地放下拳頭,生悶氣地坐至一邊。

  “阿福,你說吧!”

  阿福走向前一步,在他們父女倆的耳畔嘰嘰喳喳地說出自己的辦法。


第六章
  秋高氣爽的時節,黃昏一片淺藍天,卻在西方天空燃燒起半邊晚霞,金黃色的霞光把天上的浮害,染成色彩繽紛、瑰麗奪目,連潺潺的河水也像披上了金,抹上了銀似的。而日落,像下坡的車輪,在遠邈的天際,急速地下墜,暮色逐漸籠罩下來。

  “謝謝各位的蒞臨,黎某不勝感激。”黎螟高舉酒杯,“來,我敬大家一杯。”他一仰而盡。

  為了歡迎黎螟的到來,楚亦昀專程在大廳中替他接風洗塵,擺設酒宴,熱鬧不已。

  受邀在內的俞楓樺最先注意到楚亦昀一臉憂愁滿面的臉孔,不理會別人的打招呼,他一人兀自在位子上喝著悶酒。

  “小楚,你大哥他是怎麼了?”她用手肘撞了撞楚亦欣。

  楚亦欣望了首位上的大哥一眼,“我怎會知道?”她聳聳肩,“據下人說,自從大哥跟舅舅進人書齋後,就一直沒出來過,我是在宴會開始才見著大哥的。”

  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俞楓樺再次轉頭盯著楚亦昀,瞧他的眉心皺得比聖母峰還高,肯定有棘手的事困擾著他。

  “俞姑娘,不介意陪我這老人家多喝幾杯吧?”黎螟父女檔住俞楓樺的視線。

  她抬起頭,“啥?可是我……”俞楓樺原本要說她不能喝酒,但欲言又止。

  “怎麼,不賞臉嗎?”

  “不,不是的。”她思慮著,幾杯應該是沒關係,只要控制得恰當,就不會有事了,“好吧!”

  “俞姑娘,請。”黎螟喝下酒時,眼睛閃著詭計得逞的光芒。

  俞楓樺喝了一小杯後,覺得這個酒香香、甜甜的,很好喝,不經意又多喝了幾杯。

  楚亦欣見狀,立即攔住俞楓樺的手臂道:“小俞,不要再喝了,這種酒雖好喝,不過非常烈,小心醉倒了。”光她是用聞的,腦袋便暈暈沉沉。

  霎時,俞楓樺不再喝酒,停止一切動作,垂下頭。

  楚亦欣以為她把話聽進去了,正松一口氣時,就見她突然往矮桌重重一拍——

  “媽的!用這種小酒杯怎麼夠看呢?”俞楓樺將酒杯摔在地上,酒杯“砰”的一聲碎成一片一片,“幸福,去抱兩壇酒過來。”

  “是……”隨侍在側的幸福,被主子野蠻的舉動駭到,顫抖地應道。

  天哪,小俞一喝酒個性簡直完全變個人似的,楚亦欣感到事情不太妙。

  從布簾後,幸福不敢馬虎地抱出兩壇酒,放至矮桌上,“小姐,酒來了。”

  “老伯……”俞楓樺的聲音不似方才那麼好說話,反而添了一股魄力感,令人退避三舍,甚至還把單腳放在矮桌上,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因他們這一邊過於吵鬧,引來廳內賓客的注目。

  此時,黎螟父女心中忽地掠過不吉祥的預感,卻沒料到,直覺一下子就成真了。

  俞楓樺把其中一壇酒交到黎螟手中,不等他拒絕,就道:“老伯,喝吧!今晚,我們就不醉不歸。”她看出他有點猶豫,一臉挑釁地道:“怎麼,不賞臉嗎?”

  真有她的,竟把剛才他對她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他,黎螟心中暗想。

  “既然你不喝,我就喂你喝。”俞楓樺快速地搶過他手上的酒壇,一把灌人黎螟的口中,讓他嗆得呼吸不過來。

  “俞楓樺,你快放了我爹,否則我跟你誓不兩立。”黎琪兒嚷著,想扳開俞楓樺的手,可惜,俞楓樺的力量不是她所能及的。

  楚亦欣勸道:“小俞,聽我的話,快放了我舅舅吧!”

  陡地,一隻手插入他們其中,輕輕打落俞楓樺手中的酒壇。

  “夠了,樺兒,不要鬧了。”楚亦昀喝阻道。

  方才他以為她只是鬧鬧,沒有打算阻止,誰知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他發誓,日後絕不讓這小妮子碰一滴酒。

  黎螟乾咳幾聲,吸了一口氣調整呼吸,沒想到這賤丫頭的酒品會如此恐怖,害他差點就死於她的手中。

  “嗨,亦昀,你幹麼生氣?”俞楓樺笑了笑,將身體靠上去,用手撫平他皺眉的地方,“生太多氣,會長皺紋喔!”

  碰觸到她柔軟的身軀,楚亦昀生理的欲望瞬間讓她點燃,整個人頓時亢奮起來,這小妮子難道不知道,她此動作是在挑逗男人的極限嗎?

  賤女人知不知恥啊?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表哥調情,未免太過不合時宜,黎琪兒含恨地瞪著眼前的男女。

  “亦昀,我告訴你,其實啊!我最近想通了一件事。”

  “什麼事情?”察覺眾人詫異的眼光,楚亦昀試著推開她。

  俞楓樺深情款款地往視著他,“喜、歡、你,我喜歡你。”接著,她的兩片唇瓣覆蓋在他的唇瓣上。”

  在那一刹那,楚亦昀興奮得仿佛被雷電擊到一般,說不出話來。待他想要開口時,她已癱在他的懷中睡去。

  月  月  月

  樺兒在廳內說的那番話是酒後吐真言嗎,或是誆他的?楚亦昀送俞楓樺回房後,便坐於床沿,無奈地看著熟睡的她,思忖著。

  重新替她拉好被褥,邁著步履離開房間,身為主人之一的他是不能離席太久的,否則會落人話柄。

  他走後,有一條輕功了得的人影翻過數丈尺高的圍牆,老馬識途地在俞楓樺所居住的私棠軒停下。

  把臂中幾捆幹稻草擺至房間的附近,點燃火苗,“轟”的一聲,火勢快速燒起,蒙面人見任務完成,便迅即離去。

  房內的雪狼,揚起耳朵動了一下,濕潤的鼻子嗅了嗅,發覺不對勁,倏地挺起頭,用頭頂著身旁的主子,企圖叫醒她,但似乎沒效。

  它索性跳下床,撞開房門,一股猛烈的火苗立即竄向它,害得地退了幾步,見火勢愈來愈強,它不畏縮地沖躍過火海,跑去求救。

  剛回到宴會上的楚亦的,屁股未坐熱,就聽兒一陣驅動。

  意然一名屬下十萬火急地進來通報,喘著氣道:“莊主,不好了。”

  楚亦昀蹙著眉頭,斜睨了他一眼,“發生什麼事?”

  “小姐的狼不知怎麼搞的,忽然在門庭前抓狂,而且還傷了人。”

  “該死。”楚亦昀邊咒駡,邊往外跑。

  他就知道一定會發生這種事,現在樺兒又喝醉了,根本沒人能治得了那頭瘋狂的野獸,如果萬不得已,就必須對不起樺兒。 

  抵達門庭,他便看見雪狼兇狠地伸出狼爪撲向要捕抓它的人群,使得屬下們的手臂及臉上等部位全是血絲斑斑。

  “快點住手,雪狼。”楚亦昀企圖喚住它,希望它還有點理性,因為他知道,殺了它,樺兒會傷心。

  雪狼似乎真的聽懂楚亦昀的話,停住動作,仰頭瞧了一下來者,對天長嘯後,接著轉頭就跑。

  怎麼一回事。眾人議論紛紛地咬著耳語。

  “大哥,看樣子雪狼好像叫我們跟它一起走耶!”隨後跟出來的楚亦欣說道。

  “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是狼女,聽得懂他的語言?”黎琪兒嗤聲道,“假使是的話,就太糟糕嘍!”

  “黎、琪、兒,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還有,嘴巴最好放乾淨點,免得潰爛掉。”楚亦欣眼中閃著怒火,忿忿不平地說。

  “好了,你們別吵了。”楚亦昀喝阻道,都是什麼時候了,還鬥,“我們跟過去看看,不就曉得了。”語畢,他帶頭追上去,其餘人墊後。

  月  月  月

  愈朝南面走,楚亦昀的一顆心吊得愈高。這不是往樺兒秋棠軒的路線嗎?怎麼……難道是……他臉色大變,心頭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不、不會的,一定是他胡思亂想,他自我安慰著,緊咬住嘴雇,手握拳頭,此刻他的心境像濁流的怒濤一般滾滾翻騰,這種莫名的感覺在他的胸口熊熊地燃燒著,甚至燎燒到舌頭深處。

  那股預感愈靠近秋棠軒就愈強,從他背部竄升上來,直到他看見秋棠軒的上空冒著白煙,及微風送來的熱氣,那種感覺就更強烈地由頭到腳啃噬他。

  楚亦昀狂奔至現場,眼前的火勢因輕風微微吹著蔓延得更加快速、駭人,而星空的景象像極了火紅燃燒的黎明。

  “不——”他一聲聲痛徹心肺的呐喊蕩漾於淒涼的天地間,抓狂般地要衝進去救人,卻被周圍的家僕及時攔住。

  習過武的他,在此時力氣更是強大,馬上揮開家僕伸過來的手臂,讓他們徒勞無功,其餘人也連忙上前幫忙,還有一部分的人則是搶救滅火的工作。

  眾人都祈禱著,假使現在能下一場大雨的話,或許他們就不必那麼辛苦了,但天公似乎要與他們作對一樣,偏偏助長風勢,讓火更加肆虐。

  雪狼再次對天空長鳴一聲,哀傷且淒厲,不顧大火的亂竄,奔進去救主人。

  “放開我,我要去救她,聽見沒?”他的嘶喊,得不到家僕的認同,又再一次地道:“我以翔陽山莊莊主的身分命令你們即刻放開我,不然你們就準備滾出山莊。”

  家僕們寧可被趕出山莊,也不願見主子去做明知已挽回不了的事,仍白白去送死,反而加緊力道箝制拚命掙脫的他。

  楚亦昀心神俱裂地望著那場大火,他好恨自己沒辦法救她。“蒼天啊!既然送她來我的身邊,又為何要帶走她,為什麼?把她還給我,還給我……”他還有話未對樺兒說啊!跪在地上,他緊握雙拳重重地擊在地上,手甚至滲出血水。他知道手痛,但失去一生最愛的他,心更痛,臉龐不知幾時已留下兩行清淚。

  見大哥悲慟的模樣,楚亦欣潸然捩下地過去攙起他,喉嚨哽咽地道:“大哥……你不要這樣。”到現在她才知道,大哥對小俞用情如此深。

  離他們兄姐倆有一段距離的黎琪兒,嘴角含著笑,觀賞眼前的大火,得意地想,俞楓樺,你也想不到會有今日的下場吧?

  驟然間,眾人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置信地凝望著不遠處的地方,時間在那一刹那靜止,而楚亦昀也仿佛失去靈魂般呆立原地。

  一團溫暖又祥和的金色光芒由屋中緩緩地飄起,停在半空中,宛如神仙下凡般照耀他們,讓人看得目瞪口呆,移不開視線,心疑,那是什麼?

  突地,那團金色光芒開始移動,並且向他們飛來,他們才恍然看清楚,那團光芒裏頭平躺一位女孩子,旁邊住立著一隻狼,舔著她的主人。

  等光日靠近,楚亦昀下意識地接住她,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直到光芒全消逝為止。

  “樺兒、樺兒……”

  “小俞、小俞……”楚亦昀和楚亦欣大聲地叫著。

  俞楓樺掀了掀眼睫毛,緩慢地睜開雙眸, “亦昀、小楚……”

  “太好了,你沒事。”楚亦昀低沂略微沙啞的聲音道,不停地以側臉龐摩挲著俞楓樺的額頭。

  “嗯,亦昀……我好想睡覺喔!你不要吵我。”話落,她闔上眼,偎人他的懷中繼續睡。

  楚亦昀誤解她話中的意思,喊道:“樺兒!你不要死,不要死……”

  倏然她又睜開眼睛,大吼,“誰要死啊?我想睡一覺而已,難道你們就不能安靜點嗎?”不管眾人的反應,她倒頭又睡。

  見她這麼有精神的活力,楚亦昀懸著的心總算可以卸下來,心想,樺兒在這樣的大火中,能毫髮無傷地出來,真的是一項奇跡。

  房裏,楚亦昀仍不放心,還是請了大夫替俞楓樺診斷。 

  “大夫,如何?”他屏息靜氣地等待回答。

  “楚莊主,沒事的,俞姑娘只是喝多了點酒,睡一覺,明天就好了。”大夫離開床前,邊收拾醫具邊道,“如果沒事的話,恕老夫告退。”

  “謝謝你,大夫。”楚亦昀側過身,命令著,“幸福,送大夫出去。”

  “是,莊主。”幸福轉頭,做個手勢,“大夫,這邊請。”

  他們走後,楚亦昀對著坐在桌前的黎螟道:“舅舅,你們累了一夜,也去休息吧!”

  “也好。”說完黎螟便起身,倦容上的眼角瞬間向上揚,心想,可惡,計畫竟然失敗。

  這時,楚亦欣尖叫一聲,剛要離開的黎傾父女及楚亦昀全靠到她身邊。

  “怎麼?”他們三人異口同聲地詢問。

  “那個……”她顫著音,指著俞楓樺的手臂。

  楚亦欣暗忖,雖然上次只見到小俞的手背泛著紫光,根本不知手背以上是如此的景象,而且是那麼的真實,如今一見,難免被嚇了一大跳。

  滑落的衣袖下,赫然發現俞楓樺整條左手臂上泛著栩栩如生深紫色的圖案,讓眾人的背部不禁引來陣陣寒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心想,為何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在手臂上會有這種圖案?而會刺這種圖案的應該是江湖中人,不是像她這樣的弱女子才對。

  漸漸的,圖案消失于俞楓樺的手臂上。

  “爹,圖案不見了。”黎琪兒抓著父親的手肘,慌張地嚷道。

  “嗯,我看到了。”黎螟雙手交叉握在背後,對著楚亦昀道:“亦昀,這種精密的刺法,在杭州城裏要找到會刺的人不太容易,看來這個女人的背景可要好好地調查一下,不要隨隨便便留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舅舅,小俞不是來路不明的人,她是我的朋友。”楚亦欣不服地說。

  “亦欣,你心地太單純了,容易相信別人,總認為這世上沒有壞人。”黎琪兒好整以暇地瞅著楚亦欣,“就因為這樣,小心會被拐走。”

  楚亦欣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琪兒,你……你為何每次老是要與我作對?”

  “因為我高興。”黎琪兒得寸進尺地笑道,她就是討厭有人護著那個賤女人。

  楚亦欣的臉色像塗了一層餓青的色彩般難看透頂,眼睛眨也不眨地鰍著她的臉龐,冷冷地與她對視著。

  楚亦昀適時發出斥喝,“夠了,你們全都出去。”他的眼神陰霾得可怕,“至於樺兒的身世,我已經調查好了,不勞舅舅擔心。”

  他們三人只能無言地步出門外。

  月  月  月

  晨曦自窗戶的縫隙中鑽進來,俞楓樺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眸,看到在光中飄浮著快速遊動的許多細小粒子。

  有低血壓的她,再加上昨晚的宿醉,令她此刻整顆腦袋渾渾噩噩的,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索性躺回床上閉上眼,繼續呼呼大睡。

  她一個翻身,咦,這是什麼東西?軟軟的,但帶點硬硬的,還有骨頭,是什麼東西?她急忙翻開眼,一張俊美的面貌正鰍著她瞧。

  “啊!”俞楓樺大喊一聲,頻頻往後退,差點摔下床底,幸好楚亦昀眼明手快地抱住她。

  “小心。”他體貼地扶她躺好,用手撐著頭,側身朝向她。

  “你……我……房間……”俞楓樺亂比一通,連說話都不完整。

  他乾脆替她說:“你是說,我怎麼會在你的房間裏,還躺在你身邊,是不是?”

  “對,沒錯。”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

  他笑著搖頭,“你注意看一看,這是誰的房間?”

  俞楓樺懷疑地環顧了四周一下,這的確不是她的房間,而且有點似曾相識之感,“這是你的房間。可是,我怎會跑來你房間呢?難道我有夢遊的習慣?”她歪著頭,支托著腮頰思考。

  “樺兒,你……該不會把昨晚的事全忘光了吧?”他的雙眉不由得一揚。

  聽他這麼說,昨晚的一點一滴逐漸浮現她腦海,她看見楚亦昀的臉很憂鬱,好像有心事的樣子,然後老伯來找她喝酒,她就只記得那麼多了。

  霍然,她揪住他胸前的衣領,態度非常惶恐,帶著怯意地問:“告訴我,昨晚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老天保佑,千萬別讓她做出太“謝死謝正”的行為出來才好。

  “你的頭痛不痛?”他牛頭不對馬嘴地回問一句。

  俞楓樺也傻傻地住他牽著鼻子走,順著他的話道:“還好啦!通常我宿醉只要睡上一覺就沒事了。”想想不對,怎麼岔開話題了?她趕緊導回正軌,“楚亦昀,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昨晚我到底做了什麼事?”她晃動著他結實的雙臂。

  本來他還留有一絲絲希望她會想起來,但她的表情……“看來你已經沒啥印象了。”他的聲音低沉,臉上透著落寞的神韻。

  這是俞楓樺第一次感覺到他臉上有種複雜的成分,猜測著,她一定做了或說了什麼,才造成他不敢對她啟口的狀況。算了,他不說,她也不勉強他,大不了等會見去問小楚。真是的,為什麼她只要一喝酒就會忘了那一段的記憶?傷腦筋。

  她起身打算回房,不料,楚亦昀突一使勁地壓住她,她嚇一跳,眼睛定定地盯著他看,足足有一刻鐘之久,然後就見他俯身品嘗著她柔軟的唇瓣,更深更沉地吻著她。

  以前從未有過這種經驗的俞楓樺,呆住了,但是她並不排斥他的吻,這種愉快的感覺使她昏眩,全身漲滿熱情。

  良久,楚亦昀才不舍地離開被他吻腫的唇瓣,若有所思地道:“昨晚你當眾親我,對著我說喜歡我,你全忘了嗎?”

  “我……”她望進一雙受了傷且認真的目光,或許她真的曾說過,卻不記得了。

  他將食指放至她的唇上,“你先聽我說,自上次你與我談過你的來歷後,我一直不敢面對你,因為我怕……我怕你會就此離我而去,這種情緒弄得我飄忽不定,反反覆覆的……”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那雙猶如黑夜的清澈明眸,“樺兒,我愛你,所以,留在我身邊吧!”

  “亦昀……”俞楓樺被眼神深邃的他望著,那眼柙有如兩道逼人的銳氣,直貫穿入她的心肺,令她不由自主地答應,“好。”

  “樺兒……”楚亦昀認為再用力的擁抱都無法表達他現在的感受。

  “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撤回昨晚對你說的那句話,”微拉開一些距離,她棒著他的臉頰說道。

  聞言,他的心像被幾千支、幾萬支的針刺過般,很痛苦,全身肌肉突然僵硬,困難地開口問“為什麼?”

  她淡淡地微笑著, “因為……”說著她故意放低音量,“我要重新對你說,我也愛你。”喜歡和愛的詞意是截然不同的,之前的喜歡,她以為自己只是純粹的欣賞他,但事實卻不然,她是真的喜歡他,所以,她該用“愛”來表達她的心境。

  他聽完她的解釋,楚亦昀雀躍得不能自己,他終於等到她最真、最誠肯的承諾。覆上自己的唇,貪婪地吸吮著她的唇瓣,仿佛想要把她的生命一餅吞噬進他的體內般。

  俞楓樺腦中的某部分似乎就要融化似的,激烈的、恒久的吻,這樣的吻她是第一次體驗。

  對於他愈來愈昂揚的興奮之情,她感同身受,但她也甘願接受信場甜蜜的風暴。

  離開彼此的唇,楚亦昀喘著氣息道: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儘量控制自己的情欲,避免傷害她。

  “不,對象是你,我不後悔。”她臉龐飛上淡淡的紅暈,將臉埋進他一向溫暖的胸懷中,強烈的男性味道包圍著她,讓她感受到他的懷中是個能為她擋風遮雨的安全港。

  兩人的唇再度重疊在一起,彼此回應著對方熾熱而濕潤的吻。

  “我愛你,樺兒。”楚亦昀的嘴唇輕輕觸著她那熾熱的耳朵,在她耳畔輕輕訴說溫柔而甜蜜的話語。

  “我也愛你,亦昀。”俞楓樺的聲音甜美而沙啞,幾乎要化為一種氣息,連語氣也模糊不清。

  此刻,兩人之間只剩下肌膚與肌膚緊密結合的聲音,而遠處響起的雷鳴聲,以及雨勢漸漸蓋過他們彼此纏綿激情的輕喘聲……


第七章
  一陣翻雲覆雨後,一股滑進胸口的冷空氣令俞楓樺稍微拉起被子的一角。

  “還好吧?”楚亦昀的語氣中儘是憐惜,一手輕撫著她柔嫩的手掌。

  “嗯,沒關係。”不過,第一次做愛真的很疼。俞楓樺眨著幾乎要陷入沉沉睡眠深淵的眼睛,語意模糊地微笑著。

  瞧她整張臉都痛得糾在一起了,還說謊,他心疼地將手伸向她的頭下,將她緊緊抱著,“樺兒,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好愛你。”

  “亦昀……”耳邊響起他熱情的呢喃,她低聲在他耳邊喃喃地喚著他的名,整個身體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別了,她二十世紀的家人及朋友們,為了眼前這個她最愛的男人,她願意放棄回去與他們相聚的機會,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後悔,希望他們能諒解,俞楓樺默默在心中說著,回抱著楚亦昀。

  忽然,他的眼角瞥見她左手臂上,浮現出昨晚他所看到的圖案,“樺兒,你的手臂上……”

  “喔,你說這個,這個是‘森林風騰圖’,只要一碰熱氣,這圖案就會出現。你一定很好奇,為何我的手臂上有這種東西,這可是有很深的淵源典故存在。”她一副驕傲自得的模樣。

  “哦!那我更要掏乾淨耳朵,洗耳恭聽嘍!”

  他一臉正經八百樣做著瞥腳的動作,惹得俞楓樺咯咯笑著,“看樣子,我似乎不說也不行了。好吧!我就講一個有死神之稱的四風傳奇故事……”

  一整天,他們倆就窩在房裏,天南地北地閒聊著。

  月  月  月

  綿密細雨斷斷續續地下著,湘林居的亭中坐著一老一少,老的邊啃瓜子、品茶,邊怡然自得地享受大自然的洗禮,少的則是內心有點鬱悶不安,扭動著細蔥般的十指。

  “俞楓樺那死丫頭如此的福大命大,用火燒她竟燒不死,還讓一團憑空出現的奇怪金光救出。”說到這,黎螟不禁火大地想,哼!真夠他媽的邪門。

  “爹,她……會不會心…是什麼狐仙之類的妖怪呀?”黎琪兒疑惑地呐呐問道,想到那晚發生的情景,她歷歷在目,畢生難忘。

  “荒謬。”他啪的一聲,放下剛碰觸到唇沿的熱茶杯,怒道。

  “但是,爹……”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被父親嚴厲地截斷。

  “好了,別再說了,”黎螟放緩語氣,“琪兒,你的膽子幾時變小了?一點也不像爹那個囂張跋扈、驕縱任性的乖女兒,現在你可是翔陽山莊未來的莊主夫人,楚亦昀的未婚妻,有空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還不趁沒完婚前,去跟你那未來的夫婿培養培養感情。”他可不希望他的計畫又再次出現裂痕,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容許她壞了大事。

  是啊!她怎麼可以為了一點子虛烏有的小事,而慌亂了自己的理智? “爹,女兒明白了。”突然,她像想到什麼似地又道:“對了,爹,表哥好像開始著手調查陷害俞楓樺的幕後指使者,我們應該小心點,免得……“放心吧,一切的線索早就被我毀掉了,他是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的。”因為當晚他已把有關人員全部殺掉了。

  “喔。”黎琪兒嘟著嘴,明瞭地點點頭。

  黎螟望了一下天空,雨似乎停歇了,側頭對女兒道:“琪兒,等會兒我跟你幾個堂主叔叔有事商量,先走一步,你也不要待在外面太久,趕快進去,以免得了風寒,知道嗎?”

  “我知道,爹。”

  月  月  月

  黎堂一踏人客棧先左顧右盼,再往樓上一桌最角落靠近窗戶邊的地方走去。

  “你怎麼這麼慢來?”坐左邊靠窗戶的男人不滿地發出牢騷,此人正是央萬。

  “總是要小心點嘛!”黎螟坐下,刻意壓低聲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那麼趕著見我。”

  寂靜一會兒,沉穩內斂的石滔,不疾不徐地細說:“莊主已經派人調查我們四個人所作的帳冊,以及每年失去的一些銀兩。”

  “還有,那群人前幾天來跟我們要債,說我們如果不快點還錢,揚言要唆使殺手夾殺我們,所以我們馬不停蹄地趕來找你商量,看有沒有什麼好的對策。”高鑫怯懦地道。

  黎螟聽後,態度陰沉下來,若有所思的眼光迅速而銳利地瞟向遠方,語調沉吟地說:“去告訴他們,一個多月後是我女兒結婚的喜宴,想要錢就得幫我血洗翔陽山莊。”當然那個行徑怪異的俞楓樺也不能放過,誰教她也同住在翔陽山莊中,他陰狠地想。

  “可是,黎螟主,那琪兒小姐不就剛結婚便要守活寡了嗎?”石滔不可置信,居然世上有如此狠毒的父親。

  “我怎麼可能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守活寡,當然是未拜堂之前就要作了他。”黎螟張狂地笑起來。

  央萬擔憂地問:“這樣好嗎?”

  “不好也得好。”黎螟惡狠狠地瞪向他,“難道你們想提早結束壽命去找閻王嗎?”

  在座的其他三人當然也不想,只能默默地閉上尊口,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聽他的煽動去挪用公款,以造成今日的下場。

  只是四人不知道,隔他們一桌遠的兩人,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入耳裏。

  月  月  月

  “啊!”一道淒厲的尖叫聲由翔陽山莊的廚房裏傳出來,劃過蔚藍的天際。

  聞聲而至的楚亦昀等人,爭先恐後地紛紛抵達出“聲”現場,一探究竟。

  “出了什麼事?”楚亦昀是第一個先到的人,所以慌慌張張地問,生怕俞楓樺發生意外。

  “雪狼的毛上是白色的……”俞楓樺手指比著雪狼,臉上的表情多樣化,讓人猜不透她心裏的意思。

  黎琪兒不屑地輕哼一聲,“廢話,雪狼的毛本來就是白色的,難道它會隨著天氣而變色不成?”據下人敍述,雪狼除了他的主人俞楓樺能接近外,誰一靠近它半徑三公尺內,就會成為它的攻擊目標,所以她只能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躲在父親背後,譏誚地說。

  “當然不是,是雪狼在我剛弄完的麵粉上打個重重的噴嚏,弄得它和我全身都是麵粉,害我沒辦法再做另一項東西了。”俞楓樺垂下視線,拍落粘在身上的麵粉,含怨地瞪著雪狼。

  雪狼立即投以圓亮的眼神,雙耳垂下,無辜地“嗚”了一聲。

  “少來,我不吃你那一套。”俞楓樺輕拍了下雪狼,敢在她面前裝清純,門都沒有,連門檻都省了。

  “拜託,你就為了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大驚小怪的,還真夠無聊耶!”黎琪兒大大地揶揄她一番。

  “琪兒,少說兩句。”楚亦昀用威儀的態度阻止黎琪兒說下去。

  表哥又偏袒那個女人了。黎琪兒咋舌,恨恨地停住口,眸光斜瞪著俞楓樺。

  俞楓樺見狀,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她一眼,並做個毫不起眼且下流的鬼臉,惹得她更是怒火燃燒不盡。

  “樺兒,你想吃東西可以叫幸福幫你弄,幹麼自己動手做呢?”楚亦昀的語氣中毫無責備的成分,而是充滿了寵溺。

  “可是,如果我不親自做,就太沒誠意了嘛!”俞楓樺扁著嘴道,昨天從亦昀的口中得知,她在前晚喝了酒後,對老伯的惡行感到愧疚,所以今天一早特地起床做些她的拿手菜,作為賠禮。

  另外她還知道,她以前住的秋棠軒一夜之間被燒毀了,不過,幸好她自二十世紀帶來的物品,全都完好如初,一點損傷也沒有,她手不自覺地摸著胸前,這一定她佩戴的黃金斧幫的忙。

  時空黃金龍的話語,歷歷在耳地提示她,“有危險,黃金斧能助你渡過難關。”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她臆測是人為的,事後,她去調查了一下,光從房門附近未燒盡的稻草觀來,肯定是有人蓄意趁她喝醉而放的火,到底是誰要她的命呢? 

  “但……”楚亦昀沒注意沉思中的俞楓樺,環視了一圈,看著慘不忍睹的四周。她也未免太離譜了,竟把廚房搞得一團糟。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俞楓樺不顧眾人的反對,把他們全部推出廚房,“老伯,請你們到客廳候著,我馬上就好了。”她笑咪咪地說道,時關上門。

  月  月  月

  黎螟盯著桌上那碗怪東西已有好些時候了,卻遲遲不敢動手。雖說她是向他賠罪,但就不能做得比這碗食物還要好的東西嗎?

  “老伯,你快一點吃吧!很好吃的。”俞楓樺站在楚亦昀身旁,自豪地笑道。

  是嗎?可是無論他怎麼看都不覺得好吃的樣子。黎螟挑高一邊的眉頭道:“俞姑娘,借問一下,這碗是……”

  俞楓樺輕敲下自己的腦袋,伸了伸舌頭, “哎呀!我真健忘,居然忘了介紹。這碗是世上僅有的一碗,非常稀有,只有老伯享用得到……”

  “小俞,說重點,其餘的話可以省略不用說了。”一旁的楚亦欣快聽不下去了。

  真沒幽默感,嘖,俞楓樺只好說出重點,“這碗叫作‘面疙瘩’。本來我是要做面線的,不過經雪狼一攪和,就變成這碗東西了,還請老伯多多包含。”

  黎琪兒上前舀起碗中食,皺了皺鼻尖,“俞楓樺,你確定這一坨坨的東西能吃嗎?”她抱以懷疑的眼神說道。

  “什麼一坨坨?”俞楓樺發出不平聲,“琪兒小姐,你講話實在有夠沒水準,你以為你在形容茅廁裏的東西嗎?”她用若無其事而且仿佛事不關己的口吻說。

  她話一出,眾人一致認為,她的意思跟黎琪兒說的簡直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輊。

  俞楓樺見黎螟一臉食不下嚥的表情,趁勝追擊,眼底閃爍著淚光,雙手交握下顎,緊咬著唇,楚楚可憐地道:“老伯,你是不是不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呢?”

  他不知不覺中慢慢掉落俞楓樺設的陷阱裏。“為什麼這麼說?”

  “你的臉告訴我的。”

  “你想太多了,我正要吃,正要吃……”

  “是嗎?太好了。”她高興地笑著。

  黎螟舀起一匙面疙瘩,瞧著這怪異形狀的食物,咽了一口口水,索性閉起跟,打算一口氣吞下,卻不幸梗在喉間處,痛苦地拍打桌子,引來眾人的注意。

  俞楓樺第一個搶先救人,佇立黎螟的背後,用力地拍打他的背。

  雖然東西吐出來了,但黎螟發覺,如果他死了,絕不是被東西給噎死,而是被後面這個女人活活拍背拍死的,且後面的肋骨似乎也快斷了三根以上的樣子,痛得要命。

  這女人太厲害了,要讓一個人死於無形,對她而言,似乎是輕而易舉的事,黎螟暗自思忖著。

  “舅舅,你沒事吧?”楚亦昀兄妹擔憂地趕緊問道。

  “咳、咳,我……咳……沒事,咳……”黎螟斷斷續續地回答。

  黎琪兒憤怒地指責,“俞楓樺,你是不是故意的?前天喝酒沒嗆死我父親,今天卻要噎死他,你太過分了。”

  “不,你誤會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根本有意的,她心裏暗忖,笑著解釋,“是你父親吃得太快,導致噎著,請別亂冤枉我。”

  眾人被她不慌不亂的氣勢懾住了,恍惚間,好似看見她天使的笑容背後,有著一對大型的黑色翅膀,是錯覺嗎?他們再次揉著雙眼,的確沒有。

  CCCCCCCCCCCCCCCCCCCCC

  湘林居

  “那個賤女人,老是形影不離地纏著我表哥,看得真令人厭惡。”自從那場火災後,幾乎每天看他們恩愛地膩在一起,惹得黎琪兒眼紅地在自己居所大發雷霆,摔盡房裏的每個花瓶。

  根本是莊主粘著人家,明眼人一瞧都瞧得出來,只有小姐才會將一切的過錯歸咎在別人身上,在一側不敢出聲的阿福內心念道。

  “他們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定是的。”她逕自妄下斷言,“而且,表哥還讓那個該千刀萬剮的賤女人住在與他毗鄰的‘雨涵館’,就算要住,也是我這個未過門的妻子先住,哪輪得到她。”她氣憤難消,愈想愈嘔。

  阿福安撫著,“小姐,別生氣,萬一氣壞了身子,反會如了那個女人的意,而且據阿福所知,那女人只是暫住,等秋棠軒恢復後,她還是會搬回去的。”

  “阿福說得沒錯,你應該先冷靜下來。”黎螟平穩地喝著茶道。

  “爹,看著自己未來的丈夫跟其他的女人糾纏不清,我怎麼冷靜得下來?”黎琪兒回坐于父親旁,發著滿腹牢騷。

  雖然她已是表哥內定的新娘,但不到完婚前,她就是不放心,“就因為這樣,使得那群下人一副俞楓樺是當家主母似地尊敬她,什麼事情都向她報告,我多想告訴他們我才是你們未來的主母,不是那個女人。”她恨恨地道。

  “誰教你當初要那麼快答應那小子的要求?”黎螟一臉“你活該”的表情。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口直心快的人,嘴巴永遠比動作還快。”黎琪兒不滿地嘟著嘴唇,“爹,你替我想想辦法嘛!”

  “能有什麼辦法?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去告訴他們啊!”

  “不行,我已經答應表哥不洩漏出去的,我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她可不願意失去這樁婚事。

  “那,間接的暗示他們不就成了。”

  “啊!我怎麼沒想到,還是爹最聰明了。”她扯著父親的衣袖撒嬌著,並且暗忖,這樣既不會破壞約定,也能守住承諾,真的太好了。

  “貧嘴。”黎螟溺愛地捏捏她的臉頰。

  月  月  月

  在微涼薄寒的翔陽山莊後花園裏,植滿楓樹的枝葉已轉變為楓紅,風輕微一吹,兩、三片快調零的葉子便掉落於溪澗中,掀起一陣陣的漣漪。

  初冬的陽光從棄縫間投射下來,撒在楚亦欣那乾爽的長髮上,她欣賞著遠方的楓紅,手邊撩撥琴弦高唱——

  每天 在我夢裏 我看見你 我感覺你

  這是我知道你的愛無止息的原因

  無論我們的距離 多遠無論我們所處的空間相差多少

  你仍然來到我身邊 顯現你永無止盡的愛

  不管是遠是近 無論你在哪里

  我相信你的愛永不止息 你再一次打開我的心

  門

  進駐我心 我對你愛無止盡

  愛在電火大石間發生 卻此生永駐我心

  終生不渝 愛永存不息 直至我倆幻化

  愛存在我倆相愛的時刻 一個我曾真實擁有的時刻

  此生此世 我們的愛永無止盡 只要你在我心間

  我就毫無畏懼而我也知道 我對你愛無止盡

  我倆從此相偎相依 你的音容笑語長存我心

  我對你愛永無止盡……

  服侍在側的婢女幸運,發現周圍天氣已漸漸變冷,見主子穿著薄衣,勸道:“大小姐,該回房了,小心著涼。”

  “再等一下。”說完,她隨手又再度彈起“愛無止盡”的前奏,這不禁使她憶起她與小俞第一次見面是因這首歌而成為知己好友的情形……

  “小俞,這是什麼歌啊?”她晶亮的雙眸顯現出興致益然的模樣,“不僅曲調,甚至連風格都有它獨特的一面,我好喜歡喔。”

  “那當然嘍。”俞楓樺抬高下巴,引以為傲地道,“這首歌可是我們那個年代最有名的電影主題曲……”

  她愈說愈覺得四周安靜得叫人害怕,轉頭端詳著楚亦欣和幸運一眼,發現她們保持緘默地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盯著她。

  半晌,她解釋著,“我是說……這首歌是我們家鄉演戲用的歌啦!”她笑得很勉強。

  楚亦欣了然一笑,“原來是這樣。那然後呢?這麼好聽的歌,應該會有詞吧?”

  “有是有啦……”

  “不行嗎?小俞。”看她猶豫那麼久,楚亦欣的心情由渴望變失望。

  “怎麼會不行,當然是可以。”

  楚亦欣露出燦爛的笑顏凝睇著她。“太好了。”

  往事一幕一幕回到楚亦欣的腦海裏,縈繞不去,突地,被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她的冥想。

  “哼!我奉勸你以後最好在翔陽山莊裏少彈那種低格調的琴聲,難聽死了。”從房間跑出來在山莊閒逛卻聞歌而來的黎琪兒,嗤之以鼻地插入道。

  “憑什麼?”楚亦欣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琪兒,你別忘了,我可是翔陽山莊的大小姐,做啥事還輪不到晚我出生數個月的你,我的小表妹,來插手管我的事。”旋即,她念頭一轉,“喔,對了,你會討厭這首歌也不是沒道理的,因為這首歌害你輸給了小俞,讓你在眾人面前丟臉,我說的是不是啊?琪兒。”

  “不是,我才不會為了這一點小事耿耿於懷。”心事被一語戳破的黎琪兒,氣得臉頰不禁紅起來,大聲說道。

  楚亦欣咧嘴冷笑一聲,“既然不是,那就是你嫉妒小俞有得到我大哥的愛,而你沒有,才會這樣中傷小俞的吧?”她也曉得黎琪兒暗戀大哥的事。

  又再次被說中了心事的黎琪兒,仍嘴硬地說:“開什麼玩笑,我幹麼要嫉妒那個女人。”她不屑地想,再一個多月後,她就是楚亦昀的女人,翔陽山莊的莊主夫人,何必對一個不懂什麼是羞恥心的臭女人事風吃醋?

  “先別說得太滿,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歪主意,以前你總是處心積慮地陷害小俞,我看,上次小俞陷入火場的那件事,或許與你也脫不了干係吧?”

  黎琪兒心中一震,即問:“哦!那證據呢?就算是官老爺在審問犯人時,也是講求憑據的。”瞧楚亦欣一臉百口莫辯的苦瓜臉,她趁勝追擊接著說:“倘若沒有的話,請不要一味的含血噴人,小、姑。”言畢,她語調變得曖昧不明地離去。

  楚亦欣腦中想著要反駁的話,卻被黎琪兒最後一句話取代了。等等,剛才琪兒叫她什麼?平時琪兒不是叫她全名,便是叫她亦欣,不可能忽然改口叫她小姑,一定發生了什麼問題。

  她趕緊叫住黎琪兒,“站住,不要走,琪兒,把話說清楚,聽到沒?”

  但黎琪兒故意不理睬在後面叫得歇斯底里的楚亦欣,逕自消失于楓苑的大門口轉角處。


第八章
  入冬,雪不停地下著,庭院裏早巳積滿層層的雪跡。

  “下雪了。”俞楓樺舉頭望著天空飄下羽毛般的綿綿白雪,興奮地把手伸出亭外,雪掉落在她的手掌心中溶化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很美吧?”楚亦欣喝著熱茶,取暖道。

  看到雪,俞楓樺就想起打雪仗及溜冰。霍然,她眼尖的瞥見池塘已結了冰,腦筋一轉,她跳躍過欄杆,打算在池塘上面溜冰。憶起第一次學溜冰時,還是青燕教她們這一夥人的,當時大家都摔得鼻青臉腫,但這種“好事”,她們也不忘拉下當教練的青燕一起體會。

  “小心點,小俞。”楚亦欣無奈地凝望著童心未泯的俞楓樺,“哎喲!”這時,她忽然叫了一聲,惹得俞楓樺轉頭看她,不小心跌了一跤。

  “怎麼了?”她趕緊跑過來。

  “我的……我的腹部好疼啁!”楚亦欣抱著腹部呻吟,好看的臉孔此刻扭曲著。

  “怎麼會這樣呢?”看她痛苦的樣子,俞楓樺情急之下扯著她的袖口,急急地問道。

  楚亦欣痛得冷汗直流。“好疼啊!小俞。”

  冷靜、冷靜,現在不是慌的時候,俞楓樺命令著自己,啊!對了,“雪狼、雪狼……”她喚著走廊上的雪狼。

  一聽主子的急切聲,雪狼趕緊沖過去。

  “雪狼,你聽著,馬上去書齋叫亦昀過來,知道嗎?”

  雪狼明白地低嗚了一聲,便以急如星火的速度狂奔而去。

  “小楚,撐著點,你大哥等一會兒就來了。”俞楓樺把楚亦欣纖弱的身軀扶到鄰近的房間裏。

  JJJJJJJJJJJJJJJJJJJJJJJ

  星雲軒裏一片肅靜,楚亦昀、俞楓樺、黎氏父女等人全擔憂地盯著楚亦欣慘白的嬌顏。

  一會兒,大夫眉頭緊皺著。

  “大夫,我妹妹她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腹痛?”楚亦昀心急如焚地問道。

  “楚莊主,令妹得的是‘腸邑’。”

  “腸邑?”楚亦昀大惑不解地重複大夫的話語。

  “嗯,病初起時,在上腹或臍部會初感不適,接著陣陣絞痛,忽起忽止,連續數時辰,精神困倦,痛楚會漸漸轉移全腸本位之小腹右側,愈痛愈烈,危險性是與時俱增,如果時間延誤過久,腸化膿破裂,導致膿血敗壞,潰散到腹膜去,跟著腹膜也整個發生潰爛,產生腹膜炎,重則生命堪虞矣。”大夫一一解釋著。

  聞言,楚亦昀大驚失色,往後退了幾步。“什麼?”

  “亦昀……”見狀,俞楓樺趕上前扶住他。

  回過神,楚亦昀拉著大夫的手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妹妹。”他難過地想,現在他只剩下欣兒這個惟一的親人了,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救回來。

  “楚莊主,老夫盡力而為就是。”大夫坐在桌前揮筆寫了幾張藥單,遞給楚亦昀,“這些藥只能治表,但不能治根,所以你們要有心理準備。”語畢,他便離開了。

  拿著藥單愣了半晌,楚亦昀大吼,“開什麼玩笑,既然不能治根,那我要它何用?”話落,他瘋狂地把藥單給撕了。

  “快住手,亦昀,你不要這樣。”俞楓樺迅速地搶下未撕碎的藥單,“先聽我說,我有辦法救小楚,真的。”剛才聽完大夫說的話,她才憶起這種病狀很像二十世紀的“急性盲腸炎”,要是的話,小楚就真的有救了。

  “沒用的,連大夫都救不了,更何況是你。”黎琪兒一副不屑的樣子藐視著她。

  “不試怎麼知道有沒有用?”俞楓樺沒好氣地暗忖,笨女人,“你不懂就給我閉嘴。”她不悅地想,看了就氣,淨扯她的後腿。

  黎琪兒大叫。“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是照字面翻的意思嘍。”俞楓樺對她做了一個鬼臉。

  “你……”

  黎螟打斷女兒的話。“琪兒,不准胡鬧。”

  “是,爹。”黎琪兒甩過頭去,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樺兒,你說你有辦法救欣兒,不是騙我的吧?”楚亦昀緊張地問。

  “不是。”俞楓樺頓了一下, “其實,小楚得的這種病又有種另一個名稱。一她在眾人的臉上來回看著, “叫做‘急性盲腸炎’,只要把闌尾的部分割掉,再吃上大夫開的藥單,我保證小楚的病一定會好起來。”

  “講的跟唱的好聽,說割就割,萬一出了岔子誰負責啊?”黎琪兒斜睨她一眼。

  “我負責。”楚亦昀嚴肅的口氣不容置疑。只要有一絲希望,他怎樣也要試一試,總不能坐以待斃地看著自己唯一的親妹妹受折磨。

  “表哥……”

  黎螟勸道:“亦昀,你要考慮清楚。”

  楚亦昀做了一個“大家都不必再說”的手勢,“我想的很清楚,我相信樺兒。”

  看著他堅決的面容,俞楓樺內心感動不已,“謝謝,亦昀,謝謝你。”他肯相信她,那表示她沒有選錯人,她欣慰地想。

  他們深情款款的四目互相對望著,看得黎琪兒不禁怒火中燒。

  “亦昀,你等我一下。”言畢,俞楓樺匆匆地跑出去,不久又匆匆地跑進來,不過手上多握著一個箱子。

  “現在我們要清場,麻煩老伯和琪兒小姐先離開房間,謝謝合作。”她下逐客令。

  “你……你是什麼東西啊?竟敢叫我和我爹離開,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太可恨了。”黎琪兒指著她的鼻尖怒駡。

  黎琪兒的咄咄逼人使得楚亦昀的眉宇深鎖,“那就由我請舅舅和琪兒出去,可以嗎?”這次,換他下達命令。

  一莊之主都說話了,他們能敢不服從嗎?黎螟只好說:“琪兒,我們出去。”他拉著臉色漸漸浮上不悅的女兒步出房間。

  見他們父女倆出去,俞楓樺又道: “幸運,你去燒一大盆熱水。幸福,你去拿一堆白布。雪狼,你去房外顧著,不准閒雜人進來。”

  雪狼乖乖地奔出房間,幸福和幸運也點頭退

  下,不一會兒回來時,她們已把事情辦好了。

  “現在也請你們出去,留下亦昀就行了。”俞楓樺

  邊說邊叫楚亦昀跟著她做消毒的工作,因為只有他知

  道她的真實身分,而且做手術本來就需要個助手。

  “是,小姐。”她們出去時,輕輕地合上門後,才離去。

  起先,楚亦昀看到俞楓樺那箱中各式各樣的刀子,眼睛一亮,“那是什麼刀子?有大的、中的、小的,讓人瞧得眼花撩亂。”

  俞楓樺不卑不亢地解說,順便告訴他待會兒要做什麼。

  就這樣,他們兩人在房裏動手術,而房外的人只有等的份。

  月  月  月

  雪片紛飛的季節裏,天氣總是那麼寒冷,這一天,俞楓樺心血來潮地披著風衣置身於雪中。經幫小楚開刀後,已過了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期間,小楚在補品及藥物的控制下,病情慢慢地轉好。

  想到這,她不禁又憶起另一件事,昨晚時空黃金龍來告知她,說四天之後是她回二十世紀的時機,要她跟著黃金斧的指示,尋找出時空隧道。

  可是,她答應過亦昀不離開他的,頓時,她黯然神傷地歎口氣。

  “喲!俞姑娘,真是好雅致,在庭院中賞雪。”黎琪兒佇立在門庭外道。

  一聽是自己討厭的聲音,俞楓樺二話不說地扭頭就走人,免得又起不必要的衝突,但黎琪兒的最後一句話,使她停下腳步。

  “再過四天,我和我表哥就要成親了。”

  “騙人,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在那胡說八道。”俞楓樺告訴自己要鎮定,千萬不要被她的謊言所蒙蔽,自己要信任亦昀,“你憑什麼說亦昀會娶你?”

  “憑我表哥愛的人是我。”黎琪兒義憤填膺地說。

  “愛你?我看是愛你愛到想殺死你吧!”

  對於俞楓樺夾槍帶棍的語氣,黎琪兒一點也不以為然,逕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畢竟這件事是表哥提出來要瞞大家的,唉!既然都說到這了,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她有點賣關子的意味。

  俞楓樺覺得自己的耐性快磨光了。“有屁就快放。”

  黎琪兒好笑了幾聲,“那就是我和我表哥啊……從小便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

  聞言,俞楓樺倒抽了一口冷氣,“我不相信。”她的態度處之泰然,嘴上不忘裝堅強,但內心卻為楚亦昀築起的信任防禦罩一點一滴的瓦解。

  “不信?你可以去證實看看,是不是我在說謊。不過,說正格的,表哥他會不會對你誠實招供,我可就不敢保證。”

  “我會的。”俞楓樺陰鬱地道:“要是讓我知道你在騙我,你的下場絕不是一個‘死’字所能替代的。”說完,她冷哼一聲,旋身離去。

  “我隨時等候你的大駕光臨。”黎琪兒朝俞楓樺的背後道,總覺得她方才的一席話,足夠把以前的仇全報回來了,實在令她快樂。

  月  月  月

  一出秋棠軒,俞楓樺像瘋了似的,尋追整個翔陽山莊,最後在楓苑的地方找到她要找的人——楚亦昀。

  “怎麼了,跑的如此急?”他替她拍拍背,讓她順了順氣,扶她到池邊坐下。

  許久,俞楓樺仍有點喘息地回答,“沒……沒有啊!只是想見見你,跟你聊聊天,難道不行嗎?”

  他哈哈大笑,“我看不是,你只不過想單純地找我撒撒嬌吧!”

  “討厭啦!”她輕笑,內心有一股澀澀的感覺,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一直卡在喉嚨裏,要問卻問不出口,“說正經點,人家是真的有件事要問你。”

  “好好好,你問。”他止住笑意。她整理一下腦袋裏要問的問題後,才問:“像您這種有權有勢的男人到了這樣的年紀,不是應該三妻四妾一大群嗎?為什麼你會沒有,難不成說,你已有個指腹的未婚妻嘍?”她邊說邊注意他的臉色。

  楚亦昀呆若木雞僵了下,語調平平地問:“你怎麼突然會問這種問題?”

  天哪,這個答案太過明顯了,不是嗎?俞楓樺的心沉下去,知道表情跟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不是突然,而是從以前就想問,但一直忘了問。”她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終於說:“我先聲明,我最恨人家騙我,所以你要老實地回答我。”

  “沒有,我沒有未婚妻。”楚亦昀愛憐地摸著她的發絲,“你別想太多了。”他伸手將她攬人懷中,親親她的額頭。

  聞言,俞楓樺的心跳停了一拍,而後開始猛烈地撞擊她的肋骨,感覺全身乏力。

  “你為什麼到最後仍要騙我呢?”她沉靜地抬起頭,用她依然美麗卻已無神的眼睛凝現著他。

  如果他老實告訴她的話,或許她會原諒他,可惜他終究選擇欺騙這條路,也不願讓她知道真相,他太傷她的心了。

  “你知道了什麼事?”微拉開一點距離,楚亦昀皺了皺眉,一股莫名的恐懼向他席捲而來。

  他的聲音穿透了俞楓樺的意識,使她從自己的恍惚中清醒過來,勉強擠出幾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寧可什麼都不知道。”

  “樺兒,我可以解釋的。”他似乎說得異常艱難。

  “再一次聽你的謊言嗎?”她搖搖頭,已經到了崩潰邊緣,“不用了,我不想,也不要聽。我累子,要回房歇著。”不待他開口,她已跑得無影無蹤。怔怔地望著那離去的背影,楚亦昀有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月  月  月

  一路沖回房裏的俞楓樺,關上房門,不斷上竄的霧氣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並不急著去拭臉上的眼淚,有些預法漸漸在她的心底成形。

  雪狼默默地摩擦她的身體,“嗚”的一聲,好像在擔心她。

  她擠出笑容,摸著他的頭,“不要緊。”她安撫著,淚又不知不覺地流下。

  月  ‘日  月

  隔了一、兩天,楚亦昀認為俞楓樺的氣消了,才去找她解釋清楚,但他一到她的房裏,裏面卻空無一人,連棉被也折得完好如初,似乎沒人動過般。

  “莊主?”幸福一進門,被擋在門口的楚亦昀嚇了一跳。

  “幸福,小姐人呢?”他沒有轉頭,穩穩地問道。

  幸福歪下身,看了床上一眼,“小姐又出去了。”

  “又出去了是什麼意思?”楚亦昀眯著眼,旋身坐於附近的椅子上問。

  她低垂著頭,內心交戰著要不要告訴莊主,但是她已經答應過小姐不說的,這下該如何是好?

  也睨了他一眼,發現他還等著她的回話,看似平靜的模樣,正是發怒前的徵兆,為了自家的生命安全著想,她只好對不起小姐了,希望小姐會體諒她。

  幸福抖著音道:“這兩天,小姐總是帶著雪狼早出晚歸,不論我早上有多早來,小姐都一定會在我來之前就出門。而晚上,小姐是等大家睡了後,才從後門回來。”

  “為什麼這件事沒向我報告?”楚亦昀寒著臉,聲音是由齒縫中進出來的。

  “是小姐不准我說的。”她一臉委屈,噙著淚水道。

  他沮喪地揮揮手,“沒你的事,下去吧!”都是他的錯,如果他當時馬上解釋明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是,莊主。”幸福快步地退下。

  月  月  月

  外面的天色已暗,深藍絲絨似的夜空點綴著點點繁星。

  俞楓樺一進門,雪狼警覺性地朝幽暗的房裏吼叫,她提高戒備地問:“是誰?”

  “是我。”瞬間整間房子燭火通明。

  “亦昀?”她不是滋味地暗忖,明天他不是要結婚了,還跑來這幹麼?

  “樺兒,你這麼晚了去哪?”他柔聲問,她為何又戴上墨鏡呢?她說過,戴上墨鏡能使她變得冷默無情、六親不認,難道這就是她避開他的原因嗎?

  俞楓樺冷冷地說:“只要不待在這喜氣洋洋的山莊裏,去哪里都行。”

  “樺兒,請你聽我的解釋好嗎?”他審視著她那美麗的臉龐說道。

  “什麼都不要說了。”她搖搖頭,含著淚,“明天你就要成親了,能不能再陪我一個晚上?”她心碎地想,因為明天以後她也不能待在他身邊了。

  “好。”

  借著月光,兩條交纏的身影透現在窗戶上,相互珍惜著這一刻……

  月  月  月

  楚亦欣拖著剛養好的身子,匆忙地到書齋去,“大哥……”

  “欣兒!”楚亦昀看著很少來書齋的小妹。

  “大哥,我問你,你今天是不是要跟琪兒成婚?”

  “誰告訴你這件事的?”他冷聲問,看來這個秘密已經洩漏出去。

  “誰告訴我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大哥你是不是今天要娶琪兒?”

  他揚揚眉道: “是。”

  “為什麼?”楚亦欣強忍著要哭的欲望,脫口問出,“為什麼大哥要娶琪兒呢?萬一小俞知曉了,會怎麼辦?你不怕失去小俞嗎?”她一直認定大哥愛的人是小俞,要娶的人也是小俞,想必,她是錯了。

  “樺兒……她早就知道了。”他撇過頭。

  “沒想到我這個做人家妹妹的,竟然會是最後一個知道,而且還是在大哥成親當天才曉得。”她諷刺地笑了,也終於弄懂上次黎琪兒為什麼會忽然喚她為小姑的原因。

  “欣兒……”楚亦昀的聲音十分無奈。

  “大哥,我對你……太……失望……了。”由於大病初愈,氣急放心,所以楚亦欣話剛落,便一時昏厥了過去,不省人事。

  他一蹬輕功,及時撈起要倒地的妹妹,心裏愧疚地喊,欣兒,原諒大哥。

  月  月  月

  天剛暗,戴在俞楓樺脖子上的黃金斧緩緩地閃爍著微微的亮光,她明白,要離開的時候到了。

  她在房裏緩緩地拭去怎麼流也流不幹的淚水,默默地收拾她當初來時的簡單行囊,在昏黃的燭臺下,她悄悄地留封信及一個盒子給楚亦昀。

  然後她巡視了房間內的每一角落,結果腳步卻在鏡子前停留住,撩弄著昨天才剪的短髮端詳著,畢竟她習慣了長髮,如今頸後突然變得空蕩蕩涼颶颼的,總教她有種幻覺。

  霍然,黃金斧發出強烈的光芒照射著南方,那表示她也該走了。

  “嗚——”雪狼在主子的小腿旁低叫一聲。

  “對不起,雪狼,我不能帶你走,你是屬於這時代的,帶走你會擾亂大自然的準則。而且,你必須替我好好地保護亦昀,知道嗎?”俞楓樺用臉頰摩擦著它的眼角邊,有點捨不得它。

  陡地,她迅速起身,頭也不回地朝停放摩托車的地方跑去,然後騎上車子,借由月光的反射,使黃金斧更快顯現出路徑,她一路奔出翔陽山莊,越過一座樹林,來到一片沙漠中,原本鬆懈的心霎時轉為敏銳的警戒心,她感覺得出四處所埋伏的危機重重。

  瞬間,周圍跳出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團團把俞楓樺圍住。

  她掏出迷你槍做出攻擊的姿勢,冷冽地問道:“你們是誰?為何要殺我?”

  “想知道就去問閻羅王吧!”說話的似乎是他們這軍人的老大,“兄弟們,上。”

  打頭陣的兩、三名黑衣人全被俞楓樺的迷你槍一槍斃中眉心,當場死亡。

  其他人見狀,內心對她手中不曾見過的武器仍有點畏懼,但一想到錢,生命對他們而言好像不怎麼重要,使他們紛紛攻擊她,不過下場卻跟前面幾個人是一樣的。

  就在她顧著前方時,渾然不知有人從後方準備要襲擊她,適巧雪狼自她一出山莊就緊跟在她後頭,正因為如此才能及時救了她,但她的手臂上依舊逃不了被砍一刀的命運。

  “謝謝你,雪狼。”她感激地回它一個笑容。

  最後因有雪狼的幫忙,俞楓樺才能順利地解決這夥人的糾纏。

  這時,她發現後方的不遠處,有個小黑點慢慢地擴大,她知道,那是她初來時的時間隧道。

  “雪狼,這次是真的要跟你分別了,你要保重,還有別忘了我交代你的話。”她親了它一下,帶著傷痕累累的身軀騎上摩托車,投入黑洞的深淵中……


第九章
  翔陽山莊裏,表面上雖是要辦喜事,但卻一點喜氣熱鬧的氣氛也沒有。而請來的客人,幾乎一半以上都是翔陽山莊分佈在外各方堂主來的人居多。

  婚禮尚未開始,黎螟便一臉急躁地在大門庭徘徊,對向他祝賀的賓客視若無睹,待再瞧見楚亦昀和黎琪兒雙雙一同出現時,他的焦慮不安更是顯露無遺。

  這一幕幕楚亦昀全收進眼底,突地,他丟下新娘子,走到首位上坐著,開口道:“舅舅,你是不是在等人呀?”蹺著二郎腿,他十指輕輕互抵,動作看似優閑,熾人的眼光卻充滿危險的氣息。

  “沒……沒有啊!我只是在看還有哪些人沒來,僅此而已。”

  “哦!是不是這些人沒來?”楚亦昀拍手,兩旁的側門走出日向和月影,他們各自押著兩個人。

  黎螟錯愕地看著眼前四個人,他們怎麼會……

  這四個人分別是央萬、石滔、高,和殺手寨的頭目——斷齊。

  “他們全向我招供了。”楚亦昀的語氣有點嚴峻,“是不是啊,三位堂主?”

  他們惶恐地垂首不語。

  “我又沒做什麼事,招什麼供?”黎螟嘴硬地不承認。

  “哦?”楚亦昀輕笑出聲,嘴角的線條驟然變硬,“你私吞公款,想派人在婚禮上血洗翔陽山莊,這些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慶倖地想,幸而先得到消息,他才能做好萬全的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

  黎螟兒一聽,掀起紅頭巾,難以置信父親居然要破壞她一生的幸福,“爹,這是真的嗎?”

  “不僅如此,你還多次設計陷害樺兒。”說到這,楚亦昀收起冷淡的笑意,換上冷戾之色。

  黎螟父女一凜,原本天衣無踏的計畫,卻一一被拆穿。

  “沒錯,是我做的。”黎螟肆無忌憚地說,

  “別忘了我可是你舅舅,你能拿我如何?”深信這一點,他才敢放肆地說大話。

  “你是我舅舅那又怎麼樣?誰傷害了我最心愛的女人,我照樣手下不會留情。”

  楚亦昀臉孔如鬼魅般的表情看得眾人心中一凜,冷意沁人心窩。

  “你……你可別亂來喔!”黎螟也開始害怕了,因為楚亦昀是說一就是一的主宰者。

  “我不會亂來的,畢竟你終究是我的親舅舅,只要你能答應我兩件事,我就饒你一命,如何?”

  黎螟思考了一下才道:“好,你開條件。”

  楚亦昀半眯起利眼這:“第一、我要你當眾解除我和琪兒的婚姻。”

  “可以。”他爽朗地答應。

  “爹……”黎琪兒聞言,瞪大銅鈴般的雙眼。

  “最後一點是,我將和你恩斷義絕,從今以後不准踏人翔陽山莊產業的勢力範圍內。”

  這簡直是要把他逼進死胡同裏嘛!可是,跟死路一條比的話,那算還好了,黎螟衡量之後回道:“好……好吧!”

  楚亦昀滿意地點點頭,“日向、月影,送客。”

  “是,莊主。”日向、月影抱拳應著。

  待黎螟跨出大門時與匆匆要跑人大廳的幸福擦肩而過,他便曉得發生什麼事了。

  哼,楚亦昀啊!楚亦昀,你天真的認為我會鬥輸你嗎?別傻了,你這樣對我,我會加倍地還在你最愛的女人身上。

  他暗自算一下時間,俞楓樺那個女人也差不多快去見閻羅王了吧!

  “莊主,不好了,小姐……小姐她不見了,只留下這封信和一個盒子。”幸福慌張地將東西奉上。

  “什麼?”楚亦昀趕緊拆開信,俞楓樺的筆跡一清二楚地展現眼前——

  亦昀親親如唔: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人已經離開你,回到屬於我的年代,畢竟我沒辦法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娶別的女人,才會選擇回去這條路。

  感謝你給我的愛,這些都是我最美好的回憶。再見了!我最愛的情人,一想到要離開你,我不禁又淚流滿面,但無論如何,我們的一切,都會永逸存在于我的未來。

  這樣的結局我並不後悔,雖然此生無法與你長相廝守,但至少可以彼此珍惜曾經擁有。

  最後我要說:“我一生只愛你一人。”

  祝福你和琪兒!

  附注:幫我好好照顧雪狼。

  愛你的樺兒留

  他看完信,再打開長方形的盒子,裏面是一撮斷發,他一楞,這擺明瞭樺兒要與他斷了這份感情,不要,他不要,好不容意解決了和琪兒的婚事,他才不要讓她輕易地從他的手中溜走,絕不……

  照著後門新的輪胎痕,楚亦昀帶著部下追過去,就在要穿越隱密的林中時,他明顯地聽到遠方傳來雪狼悲鳴的叫聲,眾人快馬加鞭地趕去,便卻見遍地的屍首和雪狼想前進卻前進不了的情形。

  “莊主,你瞧,那不是楓樺小姐嗎?”日向最先發現黑洞中有個熟悉的身影。

  楚亦昀知道這次要是讓她走了,她一定不會再回來,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她,“樺兒!”他大聲開口喊道。

  但俞楓樺根本沒聽見,一味地往前騎。

  “樺兒!”他不死心地又喊了一次。

  這次俞楓樺好像感應到了,轉過頭,望著一身新郎官裝扮的楚亦昀,她不語。

  當俞傑寧一收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女兒在醫院裏,他馬上通知了兩位兒子及女兒的朋友趕來醫院。

  看到醫生從病房裏走出來,他上前探問:“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你女兒是……”醫生摸不著頭緒地問。

  “就是三○五病房的俞楓樺。”

  “喔。”醫生了然地點點頭,然後翻了一下病歷表,“她除了右肩被好像是什麼銳利的刀砍傷外,其他的也只是一些皮外傷,幸好無大礙,沒波及到肚子的小孩。”

  “什麼?!”眾人一驚,“小孩?”

  “是的,俞小姐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報告完,醫生便離開了。

  在病房內的俞楓樺早已醒了,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裏。摸著肚皮,原來她這裏已有小寶寶了,初為人母的喜悅充滿她的心中,惟一遺憾的是,一想到只是靜靜地在黑洞中,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幽怨地注視他。

  他告訴她,“樺兒,聽我說,我沒有和琪兒成親。”

  或許是她已經進入了異次元的隧道中,所以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是眼睛裏充滿瞭解的情緒,俞楓樺回過身,繼續通往隧道的盡頭。

  “不要走啊!樺兒。”楚亦昀向前一沖,驀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回去,“不要走……”他眼角帶著淚,看著心愛的女人離去。

  接著黑洞消失了,掀起一陣風沙,馬不安地揚蹄狂嘶著。

  “回來啊!樺兒——”他哀痛的聲音震動了整片樹林。

  噠噠噠……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病房的盡頭傳來,然後出現的是一大群人在走廊上奔跑著。孩子一出世就註定沒有父親,她的心情頓時降到極點。

  “小楓……媽媽的寶貝小楓。”井傲璿一進門,就把俞楓樺攬進懷裏。

  “媽……”好久不見母親,俞楓樺眼眶積滿了淚水,回抱著母親,抬頭喚著站在母親背後的家人及朋友,“爸、大哥、二哥,還有浩凡、青燕、阿瑤、卉柔,你們都來了。”

  “小楓啊,你……”俞傑寧不知如何開口向女兒詢問孩子的父親是誰,以及她失蹤半年來的去處。

  “爸,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既然大家都來了,我不妨告訴你們,這半年來我發生的事情。”潤了潤喉嚨,俞楓樺繼續道:“這件事說來還真有點不可思議……”她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講了一遍。

  除了柳青燕等人一副瞭解狀外,其他人用一種不相信的眼光看著她。

  “所以,孩子的父親是千年前的唐朝人。”俞楓樺做個結尾,“我知道你們很難接受這種荒謬的事情,但這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們。”

  “小楓,”首先先回復過來的是俞傑寧,“放心吧,我們並沒有不相信你說的話,你只要好好安心地特產就行了。”

  看到父親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俞楓樺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如狂潮般滑落下來,“爸……”

  沒有多說一句話,俞傑甯把女兒的頭攬在自己肩上,讓她滾燙的淚水滲入他的襯衫裏面。

  月  月  月

  翔陽山莊的書齋裏,楚亦昀終日總是埋首在工作中,來麻痹自己,使他忘記俞楓樺已不在他身邊的事實。

  但,不行,他終究還是忘不了,沒有她的日子裏,生活頓時變得了無生趣。陡地,他聽到一聲從遠處傳來的聲音在呼喚他。

  是錯覺吧?不然為何他忽然看到眼前浮飄著一條很長且金黃色的龍,現身於他面前?實在太詭異了,他想開口詢問它是誰,但嘴巴只能一闔一閉地張著,發不出聲音來,連帶的手腳也動彈不得。

  時間黃金龍似乎知道他的目的,並未開口,手輕輕一揮。

  一道強烈的光芒刺痛了他的雙眼,待光芒慢慢地緩和下來後,他睜開眼,還來不及熟悉環境,一個長方形的龐然大物正以極快的速度朝他沖過來,他一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穿越他的身體。

  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剛才的又是什麼東西?他聳起眉尖納悶地想,當然,他曉得這絕不是他所知道的世界,但為什麼會對那東西有那麼一點點的熟悉感?啊,對了,他聽樺兒形容過她的世界,說這種物體的身上裝了四個輪子,會在馬路上跑,要去哪都很方便,難道這裏就是樺兒的世界嗎?

  這個疑惑就在他眼角瞟見馬路的另一方時,便證實了。

  雖然她臉上戴著墨鏡,頭髮與肩並齊,而身材也略顯豐腴,但他一眼就認出她就是樺兒。

  楚亦昀一時太興奮忘我地沖過馬路,喚著思念已久的可人兒,“樺兒!”

  俞楓樺感覺身後有人在叫她,旋過身一看,後面除了路人還是路人。

  “你們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叫我?”是她太多心了嗎?不然為什麼會聽到亦昀在叫她的聲音呢?俞楓樺問著身旁幾名保鏢。

  “沒有。”其中一名保鏢代替發言,“楓護法,我們與首領約的時間快到了。”他提醒著。

  “我知道。”她點點頭,可能真的是她太多心了。

  俞楓樺的語氣沉穩而冷酷,讓楚亦昀想起第一次剛認識她的那年夏天。

  在墨鏡下的那雙眼睛裏面,此刻他讀不出任何他熟悉的情緒,那抹氣勢上異樣的淩厲……他輕輕打個寒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當他醒過來時,才發現他是在自己的書齋裏,

  “原來我是在作夢啊!”

  但夢境竟是那麼的真實,他不知不覺又墜人五里霧中。

  只  月  只

  “怎麼?雪狼還是不肯吃飯嗎?”楚亦昀問著站離雪狼很遠的幸福。

  “嗯,平時都是小姐喂雪狼吃,自從小姐走後,不論誰拿東西給它吃,它都不願意吃,就這樣一直趴臥在門口前,一動也不動,似乎在等小姐回來喂它吃般。”她回答。

  楚亦昀不語地朝雪狼走去,蹲在飯盒前開口道:“雪狼,樺兒再也不會回來了。”說這句話時,他的心有如刀在割,他不願承認失去樺兒的事實,“假若你再不吃飯的話,樺兒曉得了,她會有多傷心,你知道嗎?”

  雪狼睜開眼睛,嗚了一聲,好似聽懂他說的話,撐起微弱的身軀,緩步地靠向他,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後,低頭吃著飯。

  或許雪狼從他的身上聞到樺兒的味道,才肯吃飯的吧!楚亦昀哀戚地臆測。

  “幸福,從今以後,雪狼的三餐就由我負責。”他交代道。

  “是,莊主。”驀然,她記起一件事,“對了,莊主,今天下午有人送來了兩幅畫像。一幅是大小姐的,我已送去給她,另一幅是小姐的,可能是上次她們一同出去畫的。”

  聞言,他轉身用力抓住幸福的肩膀,情緒有點激動地問道:“在哪里?”

  幸福被他猛獸般的表情嚇呆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畫像到底在哪里?”楚亦昀沒耐性地再問一次。

  “小姐的……房……間……”

  幸福的話還未說完,他便像一陣風般離開。

  有了那一幅畫,至少還能感受到樺兒仍留在他身畔陪著他,這樣他也欣慰了。

  十個月後,醫院的待產室裏擠滿一群緊張兮兮的人們。

  “小楓,你會不會痛?會痛的話,就大聲地叫出來,不要忍著。”井傲璿握著寶貝女兒的手。

  “媽,我又還沒陣痛,哪里來的痛,你神經繃得太緊了,輕鬆點。”俞楓樺一臉安閒自在地說道。

  “我拜託你,楓樺,你是個即將臨盆的孕婦,至少有點參與感好不好?哪有個孕婦會在生產前猛吃酸葡萄?”冷瑤搖搖頭,實在看不下去了。

  “可是,難得二哥那麼體貼,當然要配合一下。”俞楓樺眨巴著無辜的雙眼。“你們要不要也來一顆呢?”

  誰要吃那麼酸的葡萄?又不是“阿達”,眾人心裏自語著。

  頃刻,肚子忽然抽痛了一下、兩下、三下……俞楓樺終於叫出聲,“我好像開始陣痛了。”

  她才一說完,病房內幾乎快亂成一回,叫醫生的叫醫生,準備東西的準備東西。

  送她去手術室途中,眾人依舊一副擔憂的表情。

  俞楓樺滾動著她的眼珠,安慰道:“各位,別緊張。”其實,她是痛得太無力了,想找人說說話,分開注意力,“不如,你們大家跟我一起做深呼吸好了,來,吸氣……呼氣……”

  在這個時候她最大,大家還是陪她一起做深呼吸運動,直到進入手術房內才停止。

  經過十幾小時的奮鬥,俞楓樺順利地產下一對非常俊秀又可愛的男雙胞胎。因為他們長得與他們的父親十分相仿,所以她便幫這對雙胞胎取名為“俞昀翔”和“俞昀陽”。

  透過醫院嬰兒室的玻璃窗,俞楓樺和眾人滿心歡喜地看著剛到這世間的小寶寶。

  這樣就夠了,真的夠了,雖不能擁有他,但她卻擁有他們愛的結晶。俞楓樺發自內心展露出幸福又滿足的笑容。

  今後,她不但扛起了母職,還身兼父職地教育著孩子們。

  月  月  月

  三年後

  峨歧隧道前停著兩部時髦的車子,佇立了四女一男,外加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沒料到你還是執意要去。”冷瑤一臉指責的神情說,“為什麼?難道你不在乎他已經結婚了嗎?”她愈說情緒愈有些許激動。

  “阿瑤,注意你的態度。”柳青燕的柳眉緊皺著,見冷瑤不悅地冷哼一聲甩過頭不語,她才又繼續道:“‘楓’,無論你作怎樣的決定,我們都一定會支援你。可是,阿瑤會這麼說,也是有她的顧慮在。”她知道,阿瑤為了就是不願好友再次受到傷害。

  “我知道。”俞楓樺點點頭,朋友的關懷讓她心底更溫暖、踏實些,但也辜負了她們的一番好意,可是當時空黃金龍一告知七天后時間隧道將被開啟,她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深思很久。

  “會作這樣的決定,主要是我考慮到孩子們的心情。”俞楓樺低頭凝現了兩個孩子們,摸著他們的頭髮。

  而他們也回望著母親,似乎能感受到母親此刻複雜不已的心情,握住她纖細的手,給予她最大的勇氣。

  她又繼續說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長大,會問我他們的父親是誰,那時,我又該如何回答他們?所以我想,既然有這個機會,不如讓他們去見見他們的父親也好,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吧?”她問著兩個孩子。

  “嗯。”俞昀翔、俞昀陽齊點頭附和。

  “那你可想過,要是楚亦昀不願承認兩個小傢伙,到時,你們母子三人該怎麼辦?而且你們能不能回來還是個問題。”段卉柔一開口,便一語道破癥結所在。

  靜默良久,俞楓樺的臉龐露出微許的憂愁,緩緩地道:“這些我都知道,也作了最壞的打算。”他要是不承認孩子的存在,她照樣有能力在那個年代撫養兩個小傢伙長大,雖然不能回二十世紀,但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冷瑤轉過頭,“看來我們的勸阻,似乎改變不了你的決心。”接著,她向前牽住俞楓樺的手腕,“你來一下。”

  俞楓樺先是一楞,然後莫名其妙地任由冷瑤拉著。

  眾人也一時基於好奇而隨後跟了上去。

  冷瑤拉著俞楓樺走到一部墨綠色的蓮花跑車前立定。

  “阿瑤,你……”俞楓樺怔愣地瞅著冷瑤。該不會要送她回去吧!不要,好不容易走到這地步了,現在要叫她變卦,她辦不到。

  冷瑤一眼瞧出她的想法。“你不要緊張,我沒有要送你回去。”

  “那你是要……”

  “這部車送你。”她慢條斯理地回答。

  “送我?!”俞楓樺瞠大了雙眼,不會吧!開這麼顯眼的車子去到那麼落後的古代,是要把那群古人嚇死嗎? “不成、不成。”

  冷瑤自然看得出俞楓樺不收的理由,便叫著一旁的段卉柔,“卉柔,你告訴楓樺這部車的功能。”

  功能?這部車還會有什麼功能啊?不過是一台普通車嘛!假如有的話,她倒是想見識一下,俞楓樺不疑有他地想。

  “好。”段卉柔走到俞楓樺身旁,“楓樺,你看這裏,”她指著右邊鏡子的下方,“只要輕輕一按,它就會浮上來一個物體,然後會出現一顆綠色的開關,你只要從這裏按下去,這部車便會隱形起來。”她邊說邊做示範。說起這部車,她可驕傲了,這可是花了她近三年的歲月才做成的。

  “真的不見了耶!”俞楓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慢慢消失的車子,“那要讓它恢復呢?”

  “那更簡單了。”段卉柔朝車子消失不見的地方重重一踢。

  “卉柔,你幹麼?”俞楓樺驚叫,並暗忖,卉柔心情不爽,何必要這樣虐侍車子?

  “你看了就知道。” 

  俞楓樺側過身,咦,剛剛消失的車子又慢慢地出現原狀,“太神奇了。”她不禁瞠大雙眸。

  “另外,”段卉柔對著俞昀翔、俞昀陽兩兄弟道:“在後車箱,我和瑤乾媽還送了一些實驗材料及武術道具給你們這兩個小傢伙,到那裏無聊時可以解解悶。”

  “謝謝卉乾媽和瑤乾媽。”他們各給她們兩人一個擁抱、親吻。

  “‘楓’,我和浩凡沒什麼東西送你,只能送你跟我們大家相處的回憶。”柳青燕遞出厚厚一套精裝本的相簿。

  “謝謝,謝謝大家。”無限的感謝都傾訴不盡,淚不自覺地滑落,這輩子她俞楓樺永遠不會忘記這群知心好友。

  “好了,時間也到了,快進去吧!”冷瑤催促著,再不走,她怕自己又會勸楓樺留下來。

  與他們又再次地相擁,俞楓樺和兩個兒子才依依不捨地上了車,駛入深邃的隧道裏。

  過了三秒,一道金色雷電擊中隧道的上方,大家都知道俞楓樺真的離開了。


第十章
  風光明媚的午後,楚亦昀一行人風塵僕僕地自揚州、蘇州、泉州幾個省分巡視產業回來,經過第一次與俞楓樺初識的地萬,使他佇足不動地想起三年前的回憶。

  “莊主,你又想起楓樺小姐了,是不?”身旁的月影能明白主子此刻的心情,三年前他也跟主子來過,雖然不是很瞭解主子感情路走的過程,但從其他人的口中,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細節。

  “嗯。”至今,楚亦昀還是會不能自拔地想起她的點點滴滴,為了實踐對她的承諾,不論遠行或是外出,他一律都會帶著雪狼在身邊,現在的雪狼已是他不可或缺的貼身夥伴。不過除了他和樺兒外,它依舊不讓任何人靠近,連想盡辦法要接近它的日向和月影也不行。

  霍地,他的思緒被一道聲音吸引了過去。

  “喂,聽說前面有兩個長相一樣的男孩,把老喜歡調戲婦人的街頭霸王熊天劭耍得團團轉。”

  “真的嗎?太好了,那種杭州城的敗類該是要好好教訓他的時候了。”

  “不過,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他們年齡還不到三歲哦!”

  “那有得瞧嘍?”

  楚亦昀看著兩名陌生人離去,對他們的對話起子興致,“我們也過去看看。”他很好奇,但內心卻有一股躍躍欲動的興奮感,像是有什麼好事要發生般。

  “是,莊主。”

  一到現場,兩位孩童的外表及身上的在裳讓楚亦昀一振,因為俞楓樺曾做過同一款式的衣服給他,偶爾他會拿出來穿一穿,畢竟,那麼新潮的衣服他不敢太過於招搖。

  不止他,連日向和月影看到了也微微一怔,他們的長相就跟主子小時候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具印出來的。

  “小鬼,念在你們年紀小,只要快快滾出我的視線,我或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饒了你們的小命。”熊天劭認為,對付小孩子不必太過認真,稍微恐嚇一下便

  “哥哥,他說我們年紀小耶,”俞昀陽一副天真的模樣說道,“可是乾媽她們說,我們年紀雖是三歲,但我們卻有十歲的心理、二十歲的智商,還有三十歲足以勾引女孩們外表的魅力,四十歲老人家應有的體力,有五十歲泡馬子的技巧,六……”

  “停,不要說了。”熊天劭受不了地想,要是再說下去,後面一定還會有更離譜的話,真不曉得他們的父母親是怎麼教育他們的,真是失敗。

  “所以,他剛才才說他是個瞎子嘛!”俞昀翔就事論事地道。

  “我哪有說我是瞎子。”熊天劭拂然作色地咆哮如雷。

  圍觀的老百姓聽後更是竊笑出聲。

  看著一浪又一浪的嘲笑聲,從未如此這麼窩囊過的熊天劭,不敢相信他的面子就這樣被三歲孩童踐踏得體無完膚。

  他臉色陰暗地說道:“我不能原諒你們,絕不。”

  “哥哥,我們有叫他原諒咱們嗎?”俞昀陽佯裝努力地回想著。

  “沒有。”俞昀翔搖搖頭,篤定地說。

  一旁的眾人包括楚亦昀在內,不免要替兄弟倆捏把冷汙。

  “納命來。”語落,熊天劭迅速地出了拳。

  這拳又快又狠,楚亦昀知道那個孩童絕躲不過此拳,便暗中扔出一顆碎石子打中熊天劭的腳踝,使他冷不防地跪倒在地上。

  接著,雪狼跳上熊天劭的身軀壓住他,不讓他起身。

  “哥哥,有狼耶!好漂亮的毛啊!”俞昀陽把剛才的事當作過往雲煙,高昂興奮地上前撫摸著雪狼的毛。

  “小心,別碰它。”楚亦昀趕緊出面喝止,但來不及了,娃兒已經摸了,而且雪狼似乎還很享受娃兒的撫弄,最最令他驚訝不已的是,雪狼竟然救了才見面不到半個時辰的娃兒,“娃兒,你們叫什麼名字?” 

  俞昀陽抬頭瞧了楚亦昀一眼後,又低下頭繼續玩弄著雪狼的毛,“叔叔,我媽咪告訴我們要問人家的姓名,一定要先報上自己的大名,難道你的父母沒教過你嗎?”

  “莊主,好耳熟的對話啊!”日向悶聲笑道。

  一旁的月影也好整以暇地跟著笑出聲。

  片刻間,遠處傳來一陣一陣的叫喚聲,“昀翔、昀陽,你們在哪?”俞楓樺直覺地往人群多的地力鑽,因為兒子們也只有這個本事引人注目。

  熟悉的聲音讓楚亦昀心中一怔,會是她嗎?還有,為什麼遠兩個娃兒的名字會與他和翔陽山莊的名字聯在一起?種種疑問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

  “媽咪,我們在這裏。”俞昀翔出聲明示自己的所在位置。

  俞楓樺潑開層層的人牆,終於看見兩個兒子跑向她,“我不是警告過你們,不要亂跑的嗎?”她氣得劈哩啪啦亂罵一通,只停一下車,回到原地竟看不見他們的蹤影,讓她急得到處找人。

  “可是,你不是教我們,遇到有困難的人要出手相救嗎?所以我們才會離開原地救了那個漂亮的‘妹妹’。”俞昀翔一邊解釋原委,一邊指著路旁的小女孩。

  俞楓樺順勢望了過去差點跌倒,人家小女孩也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他們居然指稱她是“妹妹”,像話嗎?

  她的一顰一笑,即使生氣,都是他所認識的樺兒。忽地,楚亦昀輕喚著,“樺兒,你是樺兒吧? ”

  俞楓樺聽到長久以來,夢中時常夢見的聲音,緊緊扣住她的心,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轉頭定定地注視著他,霧氣不知不覺中已浮上了眼底,令她無意識地叫出來,“亦……昀!”驚訝與激動交替起伏著,她的雙眸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美夢驟醒,“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作夢吧?”

  “你不是在作夢,真的是我,樺兒。”他打量著她,低垂的眼睫、美麗的額頭、緊繃的臉頰和下顎的線條,還有綻放強烈光芒的瞳孔,鮮豔的光線將她漂亮的臉蛋清晰地凸顯出來,而歲月也似乎不曾在她完美的輪廓留下一絲絲痕跡。

  突然間風停了,所有的一切都回歸靜謐,他們兩人就這樣彼此盯著對方的眼睛,恍若周圍無人般。

  “媽咪。”

  俞楓樺被兩道稚音拉回神,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蹲下道:“昀翔、昀陽,媽咪跟你們介紹,眼前這位就是你們思盼已久的爸爸。亦昀,頭髮分左邊的是老大俞昀翔,而分右邊的是老二俞昀陽。”豈畢,她含淚凝現著楚亦昀。

  “爸爸!他真的是我們的爸爸?”兄弟倆齊聲地問道。

  “嗯。”她輕輕點了下頭。

  兄弟倆轉過身,觀望著一出世就不曾見過的父親,“爸——”他們沖上前抱住楚亦昀低下身的頸子。

  雖然叫法有點奇怪,不過他大致瞭解他們的意思,也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名字會與他如此的相近,原來他們是他的孩子,楚亦昀喜極而泣地想著,不僅妻子回來了,還帶著兩個這麼聰慧的兒子回來與他團聚,他真是太高興了,此刻無法用任何言語來表達他的心情。

  “恭喜莊王,賀喜莊主。”日向、月影說道。

  眾人也為這場認祖歸宗的戲碼而鼓掌。

  許久,楚亦昀才抬起頭,雙眼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樺兒,我們回去吧!”

  “不,不行。”她兀自地猛然甩頭。

  “為什麼?”他暗忖,這坎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手了。

  “你忘了,三年前你與琪兒結婚的事實啊?”

  楚亦昀解釋道:“我和琪兒並未結婚。”

  “啥?!”  

  楚亦昀把舅舅的背叛及與黎琪兒解除婚約的理由全解釋清楚,“所以,我和琪兒根本就還沒成親,翔陽山莊莊主夫人的寶座我永遠只留給一個人,一個我的摯愛。”他緩慢地走向她,“那個人便是你——俞楓樺。”

  “亦昀。”俞楓樺感動得雙眼泛紅,原來她誤會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見到她美麗的明眸蒙上一層水霧,心為之揪緊,“好了,別哭了,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原諒你。”

  “什麼事情?”

  “嫁給我為妻,補償我這三年來的相思之苦。”

  她眼眶充滿著幾許的淚珠,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毫不考慮地這:“好,我願意嫁給你。”

  他高興地輕啄了下她的雙唇,“我愛你,樺兒。”他將用其一生的愛來呵護

  “我也愛你。”

  唉!有妻子、兒子,他還夫複何求?楚亦昀擁著妻子,一人牽著一個兒子,打算一同回山莊辦喜事。

  至於車子,等有空閒時再來開回去好了,俞楓樺高興地想。

  途中,俞楓樺突地問道:“不知小楚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呀!早一年前就嫁人了。”

  “真的啊!太好了。”

  楚亦昀暗忖,總有一天他會告訴樺兒,欣兒和她夫婿相遇的有趣故事,那是一段惟美浪漫的愛情史……

  俞昀陽問道:“媽咪,誰是小楚?”

  “她是爸爸的妹妹,媽咪的好友,你們倆的姑姑。”

  “姑姑!”俞昀陽傾身向前,對著俞昀翔道:

  “哥哥,是不是神雕俠侶裏面的楊過,老是喊‘姑姑、姑姑’的姑姑呀?”

  “對,楊過每次總喜歡說‘姑姑、姑姑,咱們來一起練玉女神經吧’。”

  “不是啦,是玉女心經。”俞昀陽糾正他,

  “這時候,姑姑就會說“過兒,練玉女心經是要袒裎相見的’。”

  “他們在做什麼?”楚亦昀好奇地問,瞧他們表演的那麼精采。

  “別管他們,他們中武俠小說的毒太深了。”

  “是嗎?”他有點狐疑,牽起妻子的手掌,不禁憶起兩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微風中蕩漾著他們一家人幸福銀鈴般的笑聲

  “亦昀,我已經決定要送你什麼當情人節的禮物了。”俞楓樺面露歡喜之色,帶著三個多月的身孕以極快的時速跑人書齋。因為再過兩天就是中國的七夕,她可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禮物。

  回憶起幾天前,亦昀還一臉茫然的表情問她什麼是“情人節”,她就不自覺地想笑,經過一番的溝通,他才明白。

  待她沖進去,倏地有好幾雙目光齊看向她,尤其坐在案前的楚亦昀更是銳利。

  “樺兒?”楚亦昀皺眉地盯著她。

  “夫人……”各位堂主驚訝地叫了一聲,望著精力總是那麼充沛的莊主夫人,雖然這種戲碼每天都會上演一遍,但在這種非常時期他們難免也會心驚膽戰。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正在開會,所以……”她苦笑道,眯上一隻眼,吐吐舌頭,已有被挨駡的心理準備。

  “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你們下去吧!”首先打破尷尬場面的是一莊之主——楚亦昀。

  “是,莊主,屬下先行告退。”眾人說完,紛紛行禮離開。

  楚亦昀等其他人全走後,開口叫道:“樺兒,過來。”

  俞楓樺低著頭,認命地走過去。

  他突然將她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懲罰性地捏一下她的俏鼻,“你啊!差點把我給嚇死,知不知道?”對於剛才的那一幕,他還有點餘悸猶存。

  “對不起,我實在不曉得你們在開會,不然我是不會貿然闖進來的,沒想到會把你嚇成這樣。”她像個孩子般地認錯,卷起衣袖替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楚亦昀翻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我不是指那件事。”

  “那是哪件事?”也只有這件事惹得他不快,難道還有別的?她是真的不懂了。

  看來得好好地幫她恢復記憶才行,他無奈地想。“我問你,以你目前的體質能在回廊上跑嗎?”

  “為何不可?”她應得非常肯定。

  “你還好意思答得理直氣壯。”楚亦昀嘲諷地說,“難不成你已忘了你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不宜做太劇烈的運動嗎?”他提醒著。

  俞楓樺單手握拳,擊了一下另一隻手掌,

  “啊!對喔,我的確是忘得一千二淨。”她無辜地以傻笑帶過。

  “你,俞、楓、樺。”他的太陽穴浮出顯而易見的青筋。

  “別生氣,你別生氣嘛!”她拍撫著丈夫的胸膛,解釋道:“放心,孩子一旦到第三個月是進入安穩期,不容易會流產的。像我在生昀翔和昀陽時,還不是活潑亂跳,大夫說這比較有助生產。”

  “我不是生氣,是因為你第一次懷孕我來不及參與,而這次你懷孕我倒有點初為人父的感覺,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會緊張,怕自己做得不好。”

  俞楓樺聞言,感動地勾住丈夫的頸項,“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

  一聽她哀傷的語調使楚亦昀大感不妙,大夫千叮嚀萬囑咐他絕不能讓孕婦太多愁善感,否則會影響胎兒的生長發育,而他竟然忘了。

  他話題一轉,“你不是要送我情人節禮物嗎?在哪里啊?”

  “經你一提……”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遞給他,“喏。”

  楚亦昀接過手,搞不懂為何妻子會送他這樣一份禮物?

  “快打開來看看,雖然我寫的毛筆字有待加強,但心意到就成了嘛。”俞楓樺情緒似乎有點亢奮地催促著他。

  順了她的意,他拆開腺,正準備深內容時,“轟隆”一聲巨響,由外傳人他們的耳裏。

  “怎麼了呀?”俞楓樺跳離丈夫的大腿,往外走去。與丈夫到了庭院中,她看見後山有一陣很大的濃煙一直往上沖。 

  “一定是那兩個小傢伙又把實驗室給炸了,我不能再饒了他們。”她生氣地想,這種情況已不知在這個月發生過多少次了。

  “你不要太生氣,小心身子,教訓他們的職責,就由為夫的我來代替你。”

  “你……下得了手嗎?”他那麼疼他們,不禁令她有點懷疑。

  “不行也得行,妻令如山嘛。”

  “那還等什麼,走吧!”她最喜歡看那兩個小子被修理的“英姿”了。

  目標是後山實驗室,她偕同丈夫往後山的萬向走去。

  春風輕輕地吹進畚齋裏,把剛拆一半的卷軸吹開了,上頭寫的字雖歪七扭八的,但依舊可以看清楚寫些什麼——

  愛妻七大守則:

  一、太太絕對不會有錯。

  二、如果發現太太有錯,一定是自己看錯。

  三、如果自己沒看錯,一定是因自己的錯,才害太太犯錯。

  四、如果是她自己的錯,只要她不認錯,那她就沒有錯。

  五、如果太太不認錯,自己還堅持她有錯,那就是自己的錯。

  六、千錯、萬錯、都是丈夫的錯。

  七、總之,太太絕對不會有錯,這句話絕不會錯。

  月  月  月

  “媽咪、媽咪,你看,我和弟弟送給你的母親節禮物。”

  四歲的楚昀翔、楚昀陽興匆匆地跑人後花園,後頭跟隨著兩隻雪狼的孩子,名喚隼星及銀星。

  來到古代後,兩兄弟就從了父姓,雖受過二十世紀教育的薰陶,卻不被古代的禮數所束縛,依然我行我素地叫著現代的叫法,不論怎麼改都改不過來,連他們的父母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什麼是母親節?”楚亦昀不懂地問著身旁的妻子。

  “母親節是我那年代最偉大的節日……”俞楓樺向他解說“母親節”的由手o

  “喔,原來如此。”他瞭解地點點頭。

  楚昀翔與楚昀陽笑咪咪地說道:“媽咪,祝你母親節快樂。”

  “謝謝,你們做了什麼東西送我?”俞楓樺口裏問著,瞧他們笑得那麼奸詐,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連趴在涼亭旁做日光浴的雪狼也嗅到不尋常的味道,抬頭看了兩位小主人一眼。

  “就是這個。”楚昀陽興奮異常地從背後抱出一顆定時炸彈。

  俞楓樺一看,臉色大變,驚呼一聲,“我的天哪!”這種禮物她寧可不要。

  仍不明就裏的楚亦昀,她莫名其妙地問:“怎麼回事?那是什麼東西?”語音方落,他動手要去碰那顆形狀怪異的圓球,卻被妻子及待擋住。

  “你最好不要去碰那顆東西,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她揉著倏然緊繃的額頭,閉上眼說道。

  “為什麼?”

  “你真的那麼想知道?”她敢打賭,他聽了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楚亦昀篤定地點點頭。“嗯。”

  半晌,俞楓樺才緩緩地道:“它是一顆足以摧毀掉整座翔陽山莊的炸彈。”

  “炸彈?那是什麼東西?”他一副聽都沒聽過的表情。

  她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這樣還不明白,好吧!那說白一點好了,“就是會死很多人的意思。”

  楚亦昀聞言,收斂起呆呆的神情,面孔變得嚴肅,抱起妻子跳離兒子們的範圍內,“你們為什麼要做那麼危險的東西?”早知道兒子會頑皮到這種地步,他就不要順了他們母子的煽動,在後山蓋什麼鬼實驗室及武術道場。

  楚昀翔和楚昀陽心想,他們怎麼可能說得出,是為了試探母親大人拆除炸彈的能力所做的?又不是想活活被打死。

  俞楓樺感應到丈夫蓄勢待發的怒氣,“別生氣,我有辦法解決那顆炸彈。”她儘量安撫他,轉頭對兒子發出命令,“昀陽,把炸彈放在石桌上。”

  楚昀陽乖乖地照做。

  俞楓樺要走過去時,卻被丈夫拉住,“放心,看我的,你也不想有人死吧?”話聲甫落,她掙脫楚亦昀的手掌,朝兒子走過去。

  瞧了一下內在的設計,她發現這炸彈雖簡單,但裏面的線條多且錯綜複雜,一轉錯就會爆炸。

  她命人拿了一把小剪刀,一一剪開不同顏色的電線,最後只剩下最重要的白色和紫色線,讓她不知該剪哪一條。

  楚亦昀見妻子額頭冒著汗珠,自己又幫不上忙,只有在一旁乾著急的份,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媽咪,時間快剩下不到一分鐘了。”楚昀翔提醒著,跟弟弟圍在石桌旁看著母親拆除炸彈的英姿,雖然有聽過乾媽她們以前如何的神勇描述,但仍想親眼印證。

  “你給我閉嘴,還不快說,到底要剪哪一條線?”楚亦昀受不了這種瀕臨死亡的折磨,開口對兒子吼問。

  楚昀翔和楚昀陽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哥哥代表發言暗示,“媽咪那麼愛爸爸,所以媽咪一定不會讓爸爸死掉的,對不對?”

  俞楓樺聽出兒子的話中話,流露瞭解的笑靨,對兒子們眨了眨眼,“對。”

  楚亦昀搞不懂他們母子說什麼,只能在他們臉上來回巡視,想透過他們的表情來窺得話中的意思。

  收起笑意,“卡嚓”一聲,俞楓樺斷然剪掉紫色的線,時間就在最後十秒停住了。

  頓時,大家松了一口氣。

  “以後不准再玩這種危險的遊戲,不然爸爸要把整間實驗室拆掉。”楚亦昀恐嚇加威脅地說。

  “是。”兩兄弟很齊聲地點點頭應道,但在身後卻比個“X”的手勢。

  不過,楚亦昀和俞楓樺明白,他們兄弟倆嘴裏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根本把他們的話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


全文完





TOP

ARTERY.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