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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randyni    時間: 2012-6-8 00:15     標題:

 第一章 寒月孤樓
  這是一幢小紅樓,五十年代的建築。剝落的漆垢粘在班駁的紅磚上,千創百孔的紅磚露出暗色的深眸,一整幢樓嵌著大大小小無數細長的眼睛在偷偷地轉動,用渾濁不堪的瞳孔把來者的影子一個個咬了進去。每次太陽總是在它的背後沉下去,它赤裸著的身軀只會顯得更加乖僻,投下長長的影子貼在面前光禿禿的水泥地上,於是紅身黑影便合成一氣築成了一個自己的世界。當月亮出來時,本是陰森的小樓便更顯得冷硬,將寒月的殘忍盡盡地抓進體內,整個暗紅的軀體都泛起了綠光。
  我站在它的面前,有意地站在它的影子之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它——是啊,這就是我大學四年的棲息之地。但我對它沒有一點好感,看到它就覺得有人扼住了我的咽喉,仿佛是夢魘一般的壓在我身上翻轉不得。所以我每次進出它都逃也似的。
  但是即使見不到它的正臉兒,進出也不見得是多令人愉快的一件事。我住在三樓328室。到達寢室必須穿過狹窄的樓梯和幽長的樓道。樓道裡頭有一半的路燈是壞的,剩下的也集聚在樓道的首尾,中間的一段幾乎是沉在了地獄裡一般。窄窄的樓道濕氣極重,潮濕與腐木的氣味彌漫其中,仿佛是走在了狹長的棺材裡。從樓梯轉彎處的窗花裡投下的幾束白光映在濕濕的地上讓人覺得踩著的不是真實的東西。
  雖然住在了很討厭的地方,但是寢室裡的三個同伴幸而感情不錯,相處如姐妹一般。對了,我叫阿絲,還有的是阿音,阿夏和阿蠶。
  本來我們之間是沒有什麼的,習慣也好相處也好,都還相宜。但是我有一點問題——我有一點輕微的夢遊症。本來在老家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很久沒有再犯了,但是最近又有一點怪怪的——經常半夜我被凍醒會發現我睡在屋外。但是我是從很窮的山溝裡來的,本來就已經很不討好了,我不希望又讓別人有一個疏遠我嘲笑我的藉口,所以我誰也沒說只是自己找了些藥吃下去壓一壓,幸而這個秘密也無人知道。
  第二章 午夜驚魂
  都是那一天,我回來了晚了些。大約十一點鐘的樣子,樓道裡的燈只亮著幾盞,昏黃的樓道走著走著就晃悠起來了。我頭皮一陣發麻,身上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不由地狂奔起來。
  我一把推開房門不由地怔住了——
  屋裡關了燈,在四個方位點著四根白蠟燭,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了起來。她們三個齊齊地把手放在一個碟子底邊上,碟子下鋪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碟子邊上用紅色畫了一個箭頭,指著下面的一個個的小字。黃色的燭光從下面射在她們的臉上,屋子裡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氣。在那一瞬間,我懷疑我看見的是四個僵屍。而最可怖的是,當她們放開了手走向我的時候,那個碟子在自己慢慢地移動——那個紅色的箭頭自己慢慢地轉,轉,轉,停下來,——指向了“阿”字,接著它又徑自指向了“絲”字。
  我覺得我在窒息,我張開嘴,卻呼不進氧氣。這時,她們走了過來。“關上門哪,靈氣會走掉的——”她們不容分說一把把我拖進門裡,栓上了門。我駭然地望著她們,阿英卻已經把我的手放在了碟上——“現在好了,人都齊全了。聽說這時候算最靈了。”
  “這麼害怕,那我們就先來算你。”我想把手抽回,阿英卻有些任性地按住不放。
  “算什麼好呢?”阿英笑吟吟地轉向我,我十分看不慣她那張打了下光的白森森的臉,就把臉別了過去。
  “算她男朋友的名字好不好呀?”阿英笑叫到。
  話音未落,碟子就迫不及待地自己跑了起來——“袁”——“志”——“鵬”。
  碟子停下來後,我們四個人全都怔住了。
  我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就好象是潘金蓮通姦撞見了武松似的。我不敢看阿英的臉,我怕我的臉會告訴她一切。
  整個空氣都凝住了。
  “哈哈。”阿英先乾乾地笑出來,“居然會有把人搞錯的碟仙!”
  她俯下身子對碟子大聲地叫到——“是阿絲的男朋友,不是我的,大叔你搞錯了!”
  “對啊對啊,”阿蠶拍了拍我和阿英,“馬有失蹄鬼有搞錯,不要太認真了,玩玩麼!”
  “不如換一個問好了。”阿夏說,“壽命怎麼樣?看看阿絲能有幾世同堂。”
  “好啊,”阿英笑著對碟子大聲地說,“是阿絲不是阿英,拜託了!”
  它有些猶豫,是數字麼,慢慢地慢慢地
  ——“十”——“八”——。
  當時的氣氛很難堪了,我一把把手摔開,靠著門立著,她們三個呆呆地望著我。
  突然一陣陰風很猛地衝了進來,蠟燭撲滅了,漆黑一片,憋了很久的鬱悶從我的嗓中尖利得直插而出。
  第二天,我們去看了一下,昨晚窗戶讓風給刮破了一扇,風就是從那兒吹進來的。碎玻璃掉在了一樓的水泥地上,但是昨晚卻一點聲音都沒聽見。我將屋裡的玻璃碎片一塊塊拾起來丟到了外面,卻在不留意間割傷了手指,血殷殷地凝在綠瑩瑩的玻璃上仿佛是一種符咒。
  第三章 暗夜魅影
  這兩天,寢室裡顯得不太尋常。阿夏的晾在屋裡的內衣總是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飛,東西也都被翻得亂七八糟,而且,不論我們有多小心都防不勝防。沒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開始懷疑我自己,總是拿一根繩每晚偷偷地把自己綁在床上才放心睡去。但情況還是一如既往,而且,只在晚上發生。我們開始守夜,但總是莫名其妙昏睡過去。我開始害怕,對這種情況,也對自己。
  “是變態。”阿英很肯定地對阿夏說。
  “啊?”現在的阿夏草木皆兵。
  “每天都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他下次來可能就會殺死你。拿些東西防身吧。”
  “我們不如報警吧。”
  “誰會信你啊,就算是抓住了,這種私闖民宅罪會判幾天啊?而且可能是個瘋子會無罪釋放,到時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得拿到確實證據,才能判久一點哪。”阿英這樣說的。
  夏天的天氣總是多變的,天上的閃光從雲端直劈到地上,震耳欲聾的波動分不清是天在狂笑還是地在哭喊。風很大,本就搖晃不定的窗戶無法再堵住風的進程,任它灌窗而入一掃無痕。
  我睡在離窗較遠的一個鋪,栓好了自己拉上窗簾就欣然睡去了。
  而阿英和阿夏則較慘了,睡在窗邊的兩個鋪,還得提防著雨水灌進來。
  第四章 夢醒時分
  一陣腦中的巨響,我被頭部的巨痛弄醒了。我發現我正拿著栓我的繩子,面前站著阿夏,她手裡緊緊地抓著一根鐵水管——我記得是阿英給阿夏用來防身的。我想跟她說話,但我的身子只稍一前傾,她立刻就揮起水管又給了我狠狠的一記。
  我的頭在不斷地流血,我感到生命的流逝,我的嗓子很乾澀完全發不出聲,我不明白為什麼,阿英和阿蠶站起來卻只是立在床邊驚恐地抱作一團卻並不加阻攔。我吃力地看著又迎面而來的一下,我被擊中下齶仰面翻出被風擊開的窗戶。在那一瞬間,我看見閃電打在屋裡,襯著阿夏驚懼的臉,阿蠶的驚懼的臉,阿英的微笑的臉。
  我趴在上次的那灘玻璃上,我看見自己的臉油漆涂成一團,衣服換成了工人藍服。頭上的血不斷地沖洗大塊大塊的玻璃。我的頭腦裡是迷霧一片,但在令人窒息的混沌裡不連續的畫面逐個漸漸地濾了出來——
  醫學科的阿英對我下了藥使我更易夢遊
  她給我們下了安眠藥再偷走阿夏的東西
  我和袁志鵬見面時背後的黑影
  她換了我的衣服畫了我的臉
  她布的局
  一切
  我閉上眼睛,她的微笑在黑暗中不斷晃動。
  整個樓的深眸都在為這新染的血色而陶醉。閃電打出的長長的影子把我的屍體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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