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霧 中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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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randyni
時間:
2012-3-4 00:06
標題:
霧 中 人
霧 中 人(轉貼至私密論壇)
倫敦的霧是著名的。
當特濃的霧罩下時,三尺之外,無法瞧見人影。
所有汽車都停駛。店舖關閉,暫停營業。一個大城市在濃霧中癱瘓,頓成一個死城。人人急著回家,沒有人願意在霧中多圖片刻。
如果一個人仍在街上,被濃霧包圍著,四顧茫茫,那種滋味真不好受。而且,什麼事都會發生。
早晨,美儀出門時,天氣已顯示不良的預兆,一切霧濛濛的。電台報告說,到了下午,霧重,沒有必要時,下午最好不要出門。
美儀是一家商行的秘書,不能因為天氣轉變而請假,她踏上開往地下火車站的巴士。
在上班的路程上要度過四十分鐘,美儀照例用這時間看完一份早報。今天,報上有一條聳人聽聞的標題:「濃霧將降……提防摧花殺手」。
內容說,根據天氣預測,大濃霧隨時出現,把倫敦淹沒。去年,每次大濃霧出現時,都有一個年輕女子神秘遇害。殺手是什麼人,至今還不清楚。他的對象是在霧中迷途的弱女。
把她引至僻處姦殺。由於每次出事的地區不同,有時在倫敦東部,有時在西部,有時在城南,有時在城北。
每次出事的地點,和上次距離甚遠。唯一相似的地方是遇害者的身體必然赤裸,頭上秀髮失去一綹。
這有兩個解釋:一、遇害者在生前作過劇烈掙扎;二、兇手有收集頭髮的嗜好……
美儀看到這裡,巴士已抵達地下車站。她把報紙收好,匆匆趕上開往市中心的地下火車。
「霧夜摧花案」是倫敦市民經常引為話題的,雖然兇手是誰還不清楚,但犯罪學家已斷定,這人的行兇動機,一定與濃霧有很大關係,又或許他認為在霧中容易掩飾他的罪行。
在地下火車內乘客擠迫,美議沒有機會再看報紙,漸漸把剛才那段文字忘掉。
代之而來的是她男朋友的溫柔笑容,她的心開始明朗起來。
明天是週末,她又有機會和他作整天的聚首了。他答應實一條名貴的項鏈送給她。只要度過沉悶的今天,明天又是無盡的愉快。她的嘴角浮出微笑。
回到寫字間。同事都在談論天氣的轉變,他們相信今天因濃霧的出現而提早下班。
上午平靜地度過了。下午,天文臺證實天氣轉劣,催促在外面辦事的人及早回家。美儀的公司宣佈,凡做完本身工作的人,在二時半可以離去。
美儀手上有幾封信,想把它打完才走,等到做好一切時,已是四時了。公司同事差不多走個淨盡。門房阿魏關心地對她道:「還不回去,恐怕要沒有車子。」
美儀披上大衣,匆匆出門,外面天氣陰沉,霧已開始轉濃,較遠的行人只瞧見一個灰色的影子,更遠一些的就什麼都瞧不見了。「也許逗留得太遲一些。」美儀有些懊悔。
匆匆向地下車站走去,沿途聽人說,有些較長路程的巴士已經停開。
美儀所住的地方叫「西蘭圍」。地車不能抵達,必須轉乘巴士才能到家。這令她倍感焦慮。
她匆忙乘搭自動梯的時候,手袋掉下了。一個男人替她拾起來:「小姐,不用太緊張。」
她道一聲謝。無意中向對方打量了一眼,很少見這樣醜陋的男人。他的臉是不平衡的向右邊傾斜的四角形,面部瘦凹,額角有一道刀疤。」
美儀心頭打了一個寒頭,暗地裡想起早晨所讀的一段文字……摧花殺手。也許就是該醜陋的男人,誰知道?美儀匆匆走了開去。
不敢再向他多望。不過他似乎緊跟在後面,顯然他也是這一列車的搭客。
在等待地下火車的時候,美儀感到他站在十碼八碼之外。一種少女特殊的敏感,使她知道他的視線不時射過來。
「早知這樣,不如叫羅峰開車來接我。」美儀心想,羅峰是她的男朋友。
但羅峰公事繁忙,是一家大公司的少東,她不想因為私事妨礙了他。她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女人。
如果現在是坐在男朋友的車廂中,可有多好。雖然汽車隨時因大霧而停開。在路上拋錨,只要和他在一起,停在什麼地方,她也不怕。
正想著心事,地下火車開到了,搭客魚貫上車,車廂內人多,暫時失去那刀痕人的蹤影。
美儀要乘搭十四個站,她希望不要和他在同一個車站下車。
在六七個站後,搭客便漸漸轉少了。那個刀疤人赫然出現在她眼前,他站在車廂的另一端。
這時正把視線射過來,臉上似乎還浮著冷冷的微笑。
美儀心下有點不安:「但願他快點下車。」一站又一站過去了,乘客也愈來愈少。
當到達三文街……美儀要下車的車站時,她再抬起頭那刀疤客已不見了。這使她放下心頭大石,暗笑自己的多疑。
從車站步出,望見巴士站上雖停了一輛巴土,卻無搭客,原來站前已貼出一個標誌,表示巴士於四時二十五分停開,最末一班剛剛開出了。
美儀頓足慨歎。
從此處走路回家,正常時間要四十分鐘。如果在濃霧中。她不知道要走多久!
在別無他法可想之下,唯有硬著頭皮,舉步向前。天色陰暗,雖然還很早,看起來已像夜晚。
四周都是灰的,猶幸眼前是一條大街,商店雖然多已關門,櫥窗卻開亮了燈飾,對行人幫助很大。
不過,距離十步以外的燈光,只形成一個一個的光暈。她沿著「人行道」慢慢向前行去,避免和人相撞。
天氣變得很快,才走了一段街道,越過兩個路口,霧已濃得在三尺以外的人都瞧不見了。路邊有很多臨時拋錨的汽車,車上人也不得不棄車步行。
又走了一段路,大街已告走盡,美議開始轉入一條幽靜的橫路,這裡再沒有櫥窗,是她真正的考驗開始。四周黑茫茫的一片,令她急得想哭。
站在那裡也不是辦法,只得仍摸索著牆邊,一步一步向前行。
橫街的行人要少得多了,就算有,她也瞧不見。彷彿天地間,只冷清清地遺留下她一個人。
「咯,咯咯……」後面忽傳來一陣皮鞋著地的聲音。
起初,美儀的心感到輕鬆,到底在街上走路的還不止她一個,她不算是完全孤獨的。
但一轉念,剛才在地車上所見的刀痕漢的影子又浮上腦際,那人的眼色在冷漠中帶著邪惡,不是每次大霧中出現的摧花殺手吧?
一想到「殺手」,早上在報上所讀的故事,就全部浮上心頭。那種殘忍的手段,令她不寒而慄。
她下意識地快走兩步,後面那皮鞋聲也增快速度。她停下步來不動,那皮鞋聲又停止了。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他是普通行人,應該越過她向前走才是,為什麼只不疾不徐的跟在後面?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這時候,除了向前走,別無他法。如果向後,就碰上那個「男人」等於送進他的懷中。
要是能遇見一個警察,或者另一個行人可多好;她一定立即跟在他們身後走。可是沒有遇到。
她忽然想起,我既瞧不到那背後的人,他又怎能瞧見我?我是靠他的腳步聲辨認他的存在,他自然也是靠我的高跟鞋聲跟蹤著我。真蠢,為什麼不早想到這點。
她彎腰把高跟鞋除下。悄悄模過馬路,走向對面的人行道去。這時候馬路上沒有車,可以放心越過。但她一定得保持正確方向,否則就走不到對面的人行道,甚至迷失。
好不容易,觸摸到對面路旁的一棵大樹。總算走到人行道上了。
側耳傾聽一下,不再聽到那皮鞋聲,她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站立一會,確認沒有人跟上來,才辨清方向,繼續向前行。
左手能觸摸路邊房屋的圍牆,右手提著高跟鞋,困難地向前走著。
遠處有個光暈。起初不知那是什麼,後來一想,那大概該是路口的電話亭。也好,先打個電話回家,免得父母惦記。
如果平時走路,二三分鐘就走到那電話亭了,現在步步維艱,走了老半天才接近那亭子,耳邊忽聽到有男人說話的聲音。
她驚覺,也許就是剛才那男子!她止步了。儘管近在咫尺,可是瞧不見那男人,那男人自然也瞧不見她。
但由於他沒有把電話亭的門掩密,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清晰可聞。
「……我本來跟著她,不知怎的,她一下子不見了……」
美儀一楞:這不是剛才那男人嗎?他果然以我為目標。
她再聽下去,那電話亭中的男人又道:「不錯,她在寫字間出來,我就一直跟蹤她。在進地車站的時候,她掉下一個手袋,有個男乘客替她拾起來……」
電話的另一方似說了什麼話。男人道:「……不,那男乘客在前一站下了車,他的相貌十分醜陋,額上有一道刀疤,他決不像認識她那一類人。本來我對他也略有所忌,但他終於在前一站下車了……」
美儀窺聽到這裡,心裡驚詫不已。
這人是跟蹤自己的,確無疑問,但他並非那醜漢,而是另有其人。他是誰。為什麼自己一直沒注意到他?他又為什麼要跟蹤我?
只聽那男人道:「……我已化了裝,她從未注意到我。從地車站出來,我便一直跟在她的後面。她走得很慢,時行時停,我毫不費力的跟著她。不過,後來霧實在太大了,兩三尺外無法瞧見人影,我暫時不願她發現我,只得藉她的腳步聲跟隨。但說也奇怪,走了一會,便完全聽不到她的聲音……又不是暈倒了,我在附近地面搜索,沒有人倒下來……我繼續向前追,見到這裡有個電話亭,才想到先和你通個話……」
他頓了一頓,「……你埋怨我也沒用,不是我故意放了她……在女人身上佔便宜的事,我幹得多了,你以為我還有菩薩心腸?如果有,我也不叫蠍子平了……算了吧,雖然今天把她解決,可以推在「摧花殺手」身上,讓別人懷疑又是那傢伙……不過改天總有辦法的……」
美儀聽得心驚肉跳,幾乎站立不穩,這叫「蠍子平」的男人在跟蹤她是毫無疑問了,但他為什麼要害她,他又受誰指使?她想不到什麼人對她有這樣深仇大恨。
就在這時候,那蠍子平忽地在電話亭內道:「慢點,我好像見到了她……」
美儀一驚,她未想到對方的眼力比她強,以為自己瞧不見對方,對方自然也瞧不見自己,一聽他這樣說,趕快舉步走開,但匆忙之間,右腳踢著一個突起的路基,仆倒在地,不由得「呀」的叫了一聲,手袋和手挽的高跟鞋都脫了手。鞋子她決定不要了;兩手在地上亂摸,終於找到脫出的手袋,爬起身便走。
經這一番轉折,已太遲了,一支有力的手勒在她頸上,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那男人的聲音在她耳畔道:「小羊兒,看你還逃到哪裡去?」
這人叫蠍子平,美儀剛才在電話亭旁邊聽到他自報的名字。僅從「蠍子」這別號,就可知他手段的毒辣,她不寒而慄。
她掙扎,但右手也給抓住了,被反扣在身後,令她痛得眼淚直流。她的抵抗已完蛋了。
蠍子平把她帶到不遠處一塊草坪上,那原是一個網球場。可是現在那有一個人影?
美儀被推倒在地上。她舉腳踢他。那人在她臉上重重打了兩下,「不准反抗!」他粗暴地喝道。
「你為什麼要害我?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的,你認錯人了。」美儀不甘心地道。
「我沒有認錯。你叫美儀,是不是?在建基公司上班,是不是?」
「是的,但一定有誤,我從來沒開罪別人,又怎有人要對我報復?」美儀用尖銳的聲音。
「你錯了。」蠍子平猙獰地笑道:「你搶走了別人的情人,你不知道?」
「我?」美儀心中一涼,她明白了,她完全明白了。腦中浮起她男友的前度情人杜芳娜,那個驕縱不堪的富家小姐。
美儀不大認識她。但男友對她提起過,說她的性格不知比杜芳娜好上多少倍,她也不在意。沒想到杜芳娜竟用這樣可恥的方法來報復。
一個女人對付另一個女人,是可以不擇手段的,美儀現在才明白這句話,有誰知道一個嬌滴滴的富家小姐,競買兇陷害別人?
「那太不公平了,」美儀禁不住哭泣起來:「她失去男友是她自己的事,不能全怪在我頭上。我並沒有用手段搶走他。」
「寶貝,哭也沒有用,我對你雖然很同情,但俗語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就不要怪我了。」蠍子平說著,一手拉扯美儀的外衣。
「你……你要怎樣……」美儀急道。
「小甜心,在你歸西之前,我們大家享受享受。我的使命是扮演傳說中的霧夜摧花手,最後要扯下你一綹頭髮,讓所有證據都顯示是以前那同一人所為……」
「不,我不要聽……求求你,你所要的不過是錢,我願意給你錢……你要多少,我給你,請放了我……」
「說的不錯,我要的是錢,但我已答應別人在先,你再多給我一倍也沒用。何況,那委託我的小姐兒有的是錢,我以後還可以繼續敲她一筆哩。」蠍子平說到這裡,獰笑了一陣,把他的大嘴巴伏在美儀頸上親吻。
美議平日閱讀的知識,這時忽然湧上心頭:「要對付色浪,掙扎和求饒都是沒用的,只有更增加他的慾念,最好的態度是冷漠,裝成什麼都不在乎,無動於衷,色狼反而興致索然,說不定掉頭而去……那時再見機行動……」
美儀照樣做了,她不再哭泣,不掙扎,也不說話,就像一個死人一般。
果然,蠍子平覺得有點不對,問道:「你怎麼啦?」
「我的心已經死了,你要什麼就拿去吧。」美儀冷冷地說。
「討厭,像木頭一般的女人!」
就在這時候,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力量,把蠍子平一推,令他身不由主地倒在草地上,並且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美儀見機不可失,一個翻身爬起,向外狂跑。在霧中只要能逃出對方的視線,便有一線生機。
蠍子平怒極,罵道:「婊子,你要找死!」他跳起來,撲回美儀躺臥的地方,以為她已跑了,誰知不然,一個美妙的少女軀體依然躺在那裡。
蠍子平抓緊她的身子,知她再逃不去了,這才左一巴、右一巴,抽打她的臉頰以洩憤。
對方毫無反應。蠍子平定一定神,感覺她的臉是冰冷的。「不是已經凍僵了吧?」他想。
從袋中掏出打火機來,擦亮了,向她臉上一照,「啊」蠍子平呆了一呆,這個女人是誰?尖下巴,瓜子股,金黃頭髮和剛才那個蘋果臉、黑頭髮的美儀,絕對是兩回事。
「見鬼,美儀跑到哪裡去了,我怎麼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他用打火機再向這女郎一照,一絲鮮血從她嘴角流下,她的眼睛忽然張開,神精呆呆的。
不知怎的,一向膽子極大的蠍子平,這時忽然覺得心裡發毛,他覺得這女人邪門。
那女人陡地伸出兩手,勾住蠍子平的頸項,用她那帶著血絲的嘴角,要親吻他的嘴唇。
這一回,是蠍子平叫「不」了,「不,不!」他要把她推開,可是那女人有股驚人的力氣,兩手像鐵枝一般箍著他。
蠍子平心內更慌,自出道做壞事以來,從未遇過這樣的事情,一個女人的力氣比他大!他狠命地推、扭、打,但拳頭打在對方身上,就像打在一個大皮球上,毫無作用,手反而有點隱隱作疼。對方硬生生把嘴唇吻在他的嘴上,她的唇像有股磁力,把蠍子平的唇吸住,還把他的舌頭吸進口中。蠍子平叫苦不迭,因為舌被吸住之後,便再也收不回來,他的身體也給抱住,無法掙脫。那女人在此時動也不動,像一尊石像似的僵在那裡。
蠍子平的腦子,驀地閃過一個影像;他記起來了,這面前的女郎,並非在什麼地方見過,而是報上刊過她的照片,她是霧夜摧花手所害的第三號犧牲者,名叫崔素。當時覺得她的照片很漂亮,所以曾多看了兩眼。
崔素已死了,為什麼再出現?想到這裡,蠍子平背上一股涼氣直冒,抵抗的意志全消失了掙扎了兩下,昏暈了過去。
卻說美儀跌跌撞撞向前亂跑,走出了幾百步後,她實在疲乏不堪,在一處人家門前敲門求助,開門的是一對慈祥的中年夫婦,他們把美儀接去了進去,聽過她的述說,立刻替她報警。
美儀坐定之後,即撥一個電話回家,免父母擔心。另一個電話給男友羅峰,哭訴杜芳娜的卑鄙手段。
羅峰聽後大怒,可惜此時霧正濃,否則他立即去找杜芳娜,當面指責她,要她收回這種可鄙的行徑。
他打電話找杜芳娜。但杜不在家。傭人說,小姐出去了。這樣惡劣的天氣,決不能駕車,她去了哪兒?
原來杜芳娜委託蠍子平做那見不得人的壞事,她不敢在家中與他通話,只好用街上一個電話亭,作為聯絡站。此刻仍在電話亭,等候蠍子平的報告。
她想,蠍子平既然瞧見美儀的蹤影,經過這些時間,料想他已得手。
她心裡湧起一陣殘忍的報復性的快感。她幻想美儀給蠍子平抓住,怎樣驚惶戰慄,怎樣受到盡情凌辱,而最後還是不免一死,而從此再不能成為她在情場上的對手。想到這裡,她的熱血也沸騰起來。
忽然,有人打開電話亭的門,說:「小姐,你佔用這電話亭已太久了。」
杜芳娜向他一望,是個非常醜陋的男人,額上有一道疤痕,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剛想說什麼,那人已伸出大手進來,把她拉了出去。
杜芳娜想要反抗,那人卻用一把尖刀,抵著她的喉嚨,一手抓住她的頭髮道:「乖乖的跟我走。」
杜芳娜被追隨他在濃霧中向西走去,四顧茫茫一片,好像走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中。而身旁是一個凶霸霸的男人,她的命運也像霧中的世界一樣,毫無憑籍。
想到她自己剛叫一個兇徒去對付另一個女人,現在眼前便遭到報應,真是極大的諷刺。威脅她的男人是什麼人?
莫非他是真的摧花殺手?杜芳娜不寒而慄,她的腳步不期然慢下來。
「走,」那人把抓住她的頭髮的手向後一拉,杜芳娜的瞼便向上仰起來,他用刀子在她面上抹了兩抹,喝道:「不要耍花樣!」
杜芳娜萬分委屈地向前行著,這個平日嬌生慣養的小姐,只有她頤指氣使、喝斥別人的時候,那有像今晚這樣受過別人的氣。
她的頭髮痛得要命,一個念頭劃過她的腦際:霧夜兇手殺死的每一名女性,頭髮都是少了一綹的。
平日不相信命運的她,這時候深深後悔了:「我不該做傷天害理的事,沒想到,報應出現得那麼快……」
那男人對附近的環境非常熟悉,他把她帶到一個有蓋的巴士站處。這類巴士站不但有蓋,三面更有板牆,可避風雨,站內有長椅供乘客休憩。在這霧夜裡當然空無一人。
男人把杜芳娜推倒在長椅上,他自己也在旁邊坐下,用力抓住她的胳膊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杜勞娜搖搖頭,牙齒在互相敲擊;「不……不知道」
「我不是傳說中的霧夜殺手,你放心吧。」那人的聲音很粗、很難聽。但這句話仍然有安慰的作用,只要他不是凶殘的殺人者,一切就好辦了。
「只要你聽我的話去做,什麼都沒有問題。」那人道。
杜芳娜不得不點頭。這一帶四顧無人,就算呼救,也沒有人能及時趕上來。
她委屈地答應了他的一切要求。期望他是一個普通的「賊」,在得到他所要的一切後,使即離去。
她的鼻孔不禁一陣酸,眼淚默默從臉上爬下。僅僅半個鐘頭之前,她曾經努力設想美儀在受到兇徒侮辱時那種心情怎樣。現在自己立即就嘗到了。
兇徒的野蠻是驚人的,他不但要征服她,還折磨她。稍一不如意,便用拳頭打她。當一切過去後,杜芳娜幾乎癱瘓在地上。
兇徒用刀指著她發出幾聲乾笑道:「現在不妨把真相告訴你,我確是那『霧夜殺人王』,百分之一百貨真價實。濃霧是犯罪的最安全保障,不是嗎?
你瞧,所有警察都躲起來了。至於和我有關係的女人,你知道後果總是怎樣的!」
「不……不……」杜芳娜驚極,把身子不停向牆角靠攏。
「你躲不了,現在是把一切了結的時候了,」兇徒一手叉住她的頸項,一手高舉刀子,要向她身上刺下。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有人舉腳向他身後一踢。
「哎喲,」兇徒咆哮一聲,轉身防護,隱約見襲擊他的人,身形矮小,是一個女子。
他迅速地向她進攻,一刀刺向她的腰間,那女子中個正著。倒在地上。
「想不到你這樣膿包,」兇徒冷笑道:「你是什麼人?幹嘛襲擊我?」
「我是……崔素,我不許你……跟別的女人好……你是屬於我的……」
「崔……素?」兇徒重覆這二字:「你不是已死了嗎?」他感到一陣涼意。
「是的,我早已死了,是給你害死的,但死了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女子說著,忽然一躍而起,緊緊抱住他。
「你……你……」兇徒驚慌萬分,舉刀向她亂刺。
他的每一刀都刺在崔素身上,她鮮血四迸,染濕兇徒的衣襟。但就是不倒下來,而且連兩腳也舉起把兇徒夾住,纏得愈來愈緊。
兇徒發瘋了,他在地上打滾、想要擺脫她,咬她,打地,用刀刺她,她都無動於衷。終於,他用力強扯她的頭髮,想叫她吃痛放手,那知一拉之下,那頭髮連頭皮整塊給他扯了下來。
兇徒呆了一呆,耳邊聽見幽幽的聲音道:「我雖然不知你的姓名,但你既然要了我的命,我也要你永遠陪著我……」
兇徒本來不相信有鬼魂這件事,現在卻不由自主地全身發抖,驚煌失措。
「誰要陪著你,死吧,去死吧!」他揮刀亂砍亂刺,像瘋子一般。但是每一刀竟都砍在他自己身上,他毫不自覺,最後一刀刺入心臟,把他自己的胸膛剖開。
杜芳娜目擊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她親眼見兇徒亂刀殺死自己,彷彿在與人搏鬥,但實際上他只有一個人。
當確信他已死去之後,杜芳娜顧不得衣衫不整,向外便跑,辨清楚巴士站方向,直奔回家去。在路上跌了兩交,跌得面青唇腫,但不論怎樣,只要拾回一命,便得感謝上天。
翌晨,霧過天青。警方發現巴士站內兇徒的屍體。
杜芳娜挺身而出,證實他就是經常在霧夜出沒的「摧花殺手!,她自己是受害人,但對兇徒的死,她卻不能作出一個完滿的解釋。
另一方面,警方在巴蘭圍附近地區,發現蠍子平僵立在一個燈柱旁邊,兩手緊抱著燈柱,彷彿給釘牢了,不能擺脫。
但警方輕易地把他拉開。蠍子平對警察傻笑個不停,從此囈語連篇,變成一個瘋子。
杜芳娜經此次教訓後,洗心革面,自動在情場退出,不再與美儀為難。她從此規行矩步,良善為懷,不久也得到美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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