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常視茶禪一味,此意在於茶可洗心,可去俗念。當然也有不同的理解,認為在寺院中只能用茶招待前來的客人。久而久之,茶與禪聯繫在了一起。在我多年的理解,我覺得其意在茶味,其境在茶道,其像在茶人,其形在茶具。我喜歡喝茶,而且非一般的喜歡。別人都覺得晚上喝茶會影響睡覺,而我恰恰相反。每晚非得喝上一會兒茶,否則總感覺心裡空蕩蕩的。一燈如豆外籠一簾輕風,一輪彎月中斜一杯清茶。無所用心的看著茶葉在杯中幾經沉浮。看久了,便會有種錯覺,那茶葉似乎是你,曾經莽撞,曾經熱烈,一個勁得向前衝。世事的磨歷讓你懂得了放棄也是一種得,於是慢慢學會了退卻,而這一步步的退卻反而實現了人生的積澱和厚積簿發。人生難免失意,遭受困苦,有時並非是壞事,人就是這麼從困境中成長。我不喜歡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之說。但我一直以為一個人如果沒有經歷過一定挫折那是一種遺憾。嘗過了苦味方覺甜之味。如同茶沒有在沸水中沖洗,自然無法體味到茶味。
許多喜歡茶的人都認為茶得品著。我卻很固執的認為茶不必在意怎麼喝法。過份的注重有時反而受其之累,拘其之束,失去了應有的歡喜。有人不喜歡粗俗的喝法,如在茶還很熱的時候不停的用嘴吹著杯,把聲音發出的很大。喝的時候同樣把聲音弄得響響的。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生活。對於過日子的人來說雖然樣子粗了點,但也許這樣的質樸更接近生活。非得有目的過日子,有時往往困住了自己。人生是一次旅途,不必在乎其結果,事實上結果大家都知道,也都一樣。有時目標太明確往往容易受塵世滾滾而浮躁。喜歡的東西如果一定要有理由,有時只能證明用心不深。
口含香茗時我一般喜歡靜思,或看書。此時心也如同杯中的茶葉慢慢舒緩。一種空靈注滿身心,讓我時時觸摸到寧靜時刻的快樂與喜悅。也就在平靜時才能感覺到虛妄纏繞之苦。一杯茶的功夫很短暫,喝久了自然變得很清淡。其實人生何嘗不如此。窮究天際,不過春秋時。歲月滄桑,自當呼吸間。人走茶自然涼,非是人為如此,而是自性使然。世間之物本有濃淡之分,不必感慨世情之相。由濃變淡遵循物性法則。明白了人生世相於絢爛之極本趨平淡,由此能把握生活,活出自由。
多說第一道茶顯得苦味。但人們還是捨不得倒掉它。因為大家都知道只因有了這第一道的苦味才能品到後面的甜味。正如人生的青年期,雖然清苦,但充滿希望。也因為有了苦,才讓人們有了對以後的期待。也許在別人眼裡風光的人其實內心並不風光,或許他渴望的恰恰別人不屑的生活。人生就是這樣,心靈深處的地方唯有自知。所以有時候不必以別人的成敗來左右自己的坐標。找準自己的方向才是正直的快樂。當然,對於苦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很多人都不會喜歡苦,誰也不會把生活的苦當成樂事。其實,能不能把苦不當成苦才是彰顯一個人的非凡之能。這種人才是精神中的人,是靈魂裡的人。
喝過苦味後,第二道就開始品出甜味來了。此時如同人生的中年期,品嘗到了活著的清香。人生的甜味很多,當然不僅僅是男女之間的愛情了,也不能僅限於事業有成,學業有為。各人的目標不同,活法各異,自然對甜味的感悟不同。有人喜歡甜得清淡點,如獲得心靈上的滿足。有人喜歡甜得濃膩些,一如一個人實現外在的風華。至於第三道茶,其味清淡。一般人通常不會怎麼喜歡它,但這恰恰正是平常人的生活眾相。
人對於許多人來說尋常日子中過著平淡人生。可以說絕大多數人注定是平凡人,注定在淡如微風的生活中過完這一生,甚至在歲月的長河中根本沒有浪花,但他們曾經來過了。既然在塵世中處於小角色,那麼就更要好好的品味生活。在平淡中尋找樂趣,在質樸中經營快樂。那怕是顯得有點俗,也要慢慢地品出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綿長。如一杯粗茶配著一隻極不雅緻的茶杯,看上盡管很不起眼,可只要有一份好的心情,或者說有一份充滿歡喜心的心境,那麼你依然能品到一種濃淡相宜的茶。與人之間的差別其實就在這裡。
能否耐得住寂寞,能否穩得住心智,能否淡得下熱鬧決定了人的境界。有的人對於這道淡味自怨自憐,更多的歸於命運的不濟,於是往往在不甘於平淡中走完平淡。有的人安於平淡但實非平庸。對於生活有厚重感的人來說是非常珍惜這一份平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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