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才因為某件事情的誤會,無法當面與女友解釋清楚,不得已在電話裡說聲「再見」;房間裡真的好安靜,躺在床上,閉上雙眼,如置身於灰暗的世界裡,但映照出來的妳是如此清晰;睜開眼睛時,卻盼不到妳的倩影;「是該忘記了!」不自覺從口中說出這句話,關掉了為部隊24小時待命的手機,也切斷了唯一可以跟她聯系途徑,內心雖是不捨,但也唯有如此;靜謐的夜裡,夜裡陪我的,只有窗外「不知鳴者」蟲鳴聲,而於休假第一天晚上渡過了久違的「一人世界」。
早上的新聞一樣播報著昨日海嘯襲擊日本的場景,心理祈禱著,希望罹難者數據不要再增加;當看見台灣記者訪問受災戶一些令人噴飯的問題時,索性關掉電視,讓一切歸於平靜,也思考著今天是否該做些什麼?下午3點鐘調教完久未上路的TCR,雖然它已經4歲,但因保養得當,曾有買主願意出原價,甚至貴5000千元價錢購買,「抱歉!已經有感情了,不捨得!」總是用這句話委婉回絕買主,也被同事笑笨;念舊是一種抽象的感情表現,但也是我唯一的優點。
只帶著小背包及錢包輕裝出發,出發前還特地將車上配件拆除,讓一切歸零,也不必再計較公里數及速度,戴上耳機聽著Alter Bridge的搖滾歌曲(對於喜歡搖滾音樂,卻不喜歡聽主唱鬼叫嘶吼的樂迷是不錯選擇),沿途景色依舊,但總是缺少一種味道,決定騎離原本規劃的路線隨意探索,途中遇見2名女騎士,不自覺多看了一眼,便被要求幫他們拍照,幾分鐘的閒聊,得知是中正大學3年級學生,趁著假日規劃2天行程,沿路拍照紀實交朋友,順便吃喝玩樂(這是她們的說法),反問我是否有所規劃?平時當幕僚計畫寫太多,被問到這個問題卻只能以傻笑代替答案,再被問是否願意跟她們騎一小段?「多謝了!已經習慣一個人,伴騎反而不習慣!」,婉拒她們的好意,離開前只留下臉書供傳送照片;不知不覺已至傍晚7點鐘,若按原路返回住處也需3個多小時,但重點是……我沒有記路,也忘記帶地圖。
約傍晚8點鐘時,終於找到附近一家民宿可供休息,格局雖不大,但復古風的設計確實有一種讓人回家的感覺(第一次住民宿),房屋前已停放著三台轎車以及唯一台腳踏車(白色車身、粉紅色手把),進門便看見一位約40歲女士正在做甜點,滿臉笑容問「先生一個人嗎?」自己便回頭看著外頭「那腳踏車算不算?」(白癡回答法),老闆娘笑得更燦爛,跟著女主人到自己休息房間的空檔,說我來的太晚,其他人都已經出去賞夜景,她正準備做宵夜,問我當他們回來時要不要一起用餐,「不用了,今天有點累!只想好好休息!」。洗完澡,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睡,這時隱約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女子的聲音,貼近床頭仔細聆聽「是哭聲!」,下意識看著自己的手錶(淩晨12點半),心理暗道「不會吧!電影裡面的情節,怎麼出現在我面前!」
鼓起勇氣輕輕敲響床邊木頭隔板,回音在寧靜夜迴盪,等待數秒得不到回應,但盈盈哭泣聲卻已靜止,過了約一分鐘「對不起!吵到你睡眠時間!」聲音從窗外陽台傳來,這時心裡的疙瘩也已放下(原來不是半夜遇到鬼)!走到窗外印入眼簾的雖不是大美女,但清秀的臉龐及哭紅雙眼在月光印照下卻格外令人憐惜。
「先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妳是第一個還沒讓我開口講話,就連續向我說對不起三次的人。」
她以左手遮住嘴巴似乎想掩飾表情,而自己便再開口:
「原本還以為今晚會遇到虛體的小倩,還好遇到實體。」
她終於笑開了!這次不是抿著嘴巴,而是捧著肚子。
「很高興看見妳笑,至少今晚可以安心入睡。」
「謝謝你!」
「不用道謝,反正今晚我也鬧失眠,是什麼原因?感情問題?」
只見她沈默了一會兒,原本已稍微止住了淚水,卻又開始充塞雙眼,心裡暗道「糟糕!踩到地雷。」
「父親於一個月前過世,每次只想起他,淚水就不聽使喚。」只見她緩緩擦拭淚水,深呼吸似乎想平靜心情。
「抱歉!說了不該說的話,但請珍惜現在這種感覺,因為時間久了,妳就會經常忘記。」她以疑惑不解的表情看著我。
「二年前父親因肝癌過世,臨走前一刻,因在軍中留守,未能即時趕回家中見最後一面,妳到最後有一直陪著父親,走完屬於他的最後路程嗎?」
二年前
「跪下,爬過去跟你父親說你回來了!」嬸嬸見到我從計程車下來,就大聲說道。
當接到父親病危通知,趕回家中見到的是緊閉雙眼的你,在回程途中雖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哭的就像小時候跟你要買玩具耍賴的模樣,自己早已開不了口,內心卻不斷說著「老爸!我回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沒辦法送你走到最後。」
在守喪期間,總是會有你生前的好友們,陪著我聊天及談論老爸你生前的趣事,說你固執的牛脾氣惹的他們頭大又無奈,世界上能忍受得了你怪脾氣的人唯有老媽,但你熱心助人個性卻也贏得周遭鄰居對你的敬重;第三天來陪我的是那群喜歡跟你在晚上小酌一杯的酒友們,而在閒談中我問他們,為什麼家中電視櫃上,有一瓶擺了十幾年陳年高梁酒不拿來喝,而他們的回答卻令我印象深刻
「老大沒有跟你說嗎?那是老大說要留到你結婚才要開封慶祝的婚酒。」
思念的感覺依稀存在,但已不像陳年高梁酒般濃烈。
父親生前曾對我道:「台灣沒有餓死人的工作,卻有消志無形之業(消磨意志的工作),屈就還是築夢,但憑一本初衷,長志!長樂!消志!苟活!蜉蝣存於天地手掌間,你看不見還是無法感受,去嘗試吧!若能感受,就走出來吧!
原本二位互不相識的遊者,因有著相同的理由,相互傾聽及分享,而靜謐之夜卻成為最好溝通橋樑,讓彼此明白,原來不是一個人。
經過一晚的沈澱,心情已平靜許多,看看手錶已經七點,清脆響亮的鳥啼聲,在窗外縈繞迴響;微風如戲弄姿態,吹起薄如絹紙般的落地窗簾,早上晨光映照在自己身上,但這樣的景象與我的心情卻顯的格格不入;昨日之夢,回流於腦中,是如此清晰又似投影於眼廉。【水滴構築成水畫,我立於漣漪之上,低頭構思著何謂現實與夢想?高掛之懸月,餘暉所映照為何物?高舉微顫之左手,汗水沿手背滴落於畫中,激起一幅構圖,看似微蕩的波瀾,卻又如此層層相疊的清晰,是為夢想;平舉安穩之右手,微風吹拂於水面,看似平靜,卻如此模糊難辨,是為現實。】三十幾年之夢境,不曾如此打動心靈,亦不曾如此真實。
我已了然!因為汗水已道盡一切。
我已抉擇!朝高舉一方而行。
做完簡單的梳洗,鏡子裡卻反射出真實內心的模樣;走到一樓客廳,桌上已擺滿中西式早餐(真佩服老闆娘),但卻不見任何人,簡單用完膳後便帶著背包要離開,打開古風般的大門,看見老闆娘在花圃裡面拔雜草,正要禮貌性問別時,沒想到卻被看透心思。
「年輕人!可不可以幫我裝水。」邊拔草邊笑著望著我。
「是!」完全沒有思考時間。
心裡暗道:「剛吃完妳準備的早餐,又遇到這種場景,我能拒絕嗎?」
「你的臉色看起來比昨天來時好很多了!但這裡住的不習慣嗎?」
不得不佩服老闆娘豐富的江湖經驗,一看就知道我有心事,而且她最後一句話卻另有所指。
「你應該是職業軍人吧!」
「是那個【是】跟口氣被妳發現啦!」職業病用語又發作,不攻自破。
「並不是剛才的【語病】,而是你給我的感覺!」
老闆娘敘述從我昨晚來住宿時,跟前一批客人給她感覺落差太大,又太過客氣,一直拒絕她的好意,但剛才她要我幫忙時,卻不假思索馬上答應,而且她剛聽到我回答【是】的表情跟語氣時,差一點就笑出來,隨便猜就知道我是受過訓的(也難怪在春節其間就算蓄髮留鬍子,也馬上被猜中),而在邊幫忙整理花圃時也邊傾聽她訴說以往的事,一個兒子是工程師,女兒就讀大學四年級,民宿五年前跟她老伴一起建立的,但在第二年卻生病去逝,兒女有空便會回來幫忙,除了老伴不在讓她有點不捨外,對目前的生活已經很滿足,但也一直強調女兒很漂亮,現在沒辦法讓我【聞香】,說我來的不是時候,哎!
在閒聊過程中也談到昨晚那位騎自行車來投宿的小倩,表情跟我剛來的時候一樣,因為她只比我早到約十分鐘,老闆娘還一度誤以為我們是情侶,因為在途中吵架而先後投宿,便故意安排住在隔壁,聽到這一段,我只能無言苦笑及感謝這麼有心的安排,但也不得不佩服老闆娘的用心及在看待事物的心態上,能保持永遠不老。
從國中便進入軍校就讀至今,生活習慣跟思考模式可能一輩子也無法改變,但老闆娘的一句話卻讓我思考至今。「沒有改變不來的事,為與不為,唯心而已。」或許我不因該侷限於穩定卻不快樂的生活,現在若沒有勇氣嘗試改變,勇氣亦會隨著年齡而逐漸消逝;隨著自己的一本初衷而改變生活,或許不如預期,但至少得到快樂。
就要辭別時,老闆娘指著那輛白色自行車,而從她詭異的眼神中,已看透她的心思,便婉謝其好意,畢竟小倩也有自己的規劃行程。騎離短暫投宿一晚的民宿,沿著原路返回住處途中,周遭的景物卻已微妙產生變化,或許是晨光甦活了它們,但心境竟也隨著一起改變。回到租屋處,聽不到嘮叨卻又帶著甜蜜言語,等待著只有安靜不過再的房間,雖是意料之內,但難免有所期待,要忘記又談何容易?簡單稍作盥洗,躺在床上檢視著所拍攝照片,一張一張田園鄉村照,卻勾起身為鄉下小子溪釣及烤蕃薯等相關回憶,都市生活過久了,卻漸漸淡忘鄉下人所該具備的特質,夕陽餘暉映照於已臻至成熟的稻穗上,顯得格外飽滿堅實,照片投影出的景色,是我現在所欠缺的。
醒來已經晚上,原來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時間已經傍晚8點,再看看日期時,本因忘記的數字,卻無法忘懷;記憶是一種奇妙的資料庫,自己越想記得的事物卻時常忘記,因該忘記的卻時常出現在生活周遭;今天是她的生日,現實面已經無法再送任何禮物表達心意,想必現在妳身旁不乏為妳慶生的朋友,彙整這兩天拍攝照片,寄到妳的信箱,當作是我送給妳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就算分手也不要忘記關懷彼此,因為我們都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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