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我自己的孤獨
六年后的一個夜晚,她看見他黑暗的圖標突然閃動。握住鼠標的手忽然凝固成一個永恒寂寞的姿勢。像一座被人遺忘的荒冢。無法阻擋的壓抑充斥整個心房。她點擊圖標。五號銀灰色字體透露著蒼涼。
過的還好嗎?輕描淡寫地提問。
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你呢?她說。
不好。
她的心無防備地戰栗了一下。
你還是如此執拗,不懂得放開。她說。
呵……何謂放開?
她沈默不語。
你又放得開嗎?
她依舊沈默。她不想告訴任何人任何關於她的過去。
悲傷停留在你的心里,不肯離開。你已中毒。
不是我不肯丟掉悲傷。是這個社會,它摧毀了我。
她好像聽見了他敲擊鍵盤時偏激而無望的呐喊。心有點疼。
他們都是喜歡隱藏的人。除非看見想說話的人,否則一直保持沈默。
好像是過了很久。他的圖標又跳動起來。有節奏的,像是心髒的搏動。
有男朋友嗎?
沒有。一直單身呢。你呢?
我也是。爲什麽不找一個呢?
不需要。她停頓幾秒,又寫到,碰不到想要的那種。
你幸福的標準到底是什麽?
在心的世界里,一切歸複平靜和微笑。
好難。
是。所以早已習慣一個人。
她不記得是什麽時刻,他們再一次陷入沈默。再也沒有說話。夜安靜得只剩下鍵盤敲擊的聲音。她覺得那是一種呼吸。寂寞在呼吸。
直至她確定再也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她才關上電腦。走進衛生間,倉促的洗了一把臉。冰冷的水浸潤臉頰的那一刻,她意識到自己內心的躁動。毫無原由。淩晨1點,她鑽進冰冷的被窩。努力回想一些過去的,美好的東西。可是大腦一片空白。又開始進入失眠的狀態。她無奈的翻身,從床墊下拿出書,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六年是一個漫長的過去。那里有一個她不忍接的傷疤。一場難堪的恥辱。有些東西,它必須躲在暗處,才能生存。她一直頑固的堅持。頑固的存活。卻越來越不懂生命的意義。
每天穿梭在這個喧囂的城市。從不關注腳下的土地。在人群里,她總是低著頭,讓頭發遮掩自己的整張臉。六年前,她也是這樣做的。只是那時,她還是個純粹的少女。不懂什麽是寂寞,什麽是無可奈何,什麽是傷痛。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這樣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最親的人。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怎麽也哭不出來,感覺淚腺干涸。她覺得很諷刺,內心某些掙紮的東西,就這樣悄然消失。
在親戚的幫助下辦完了父母的喪事。她把自己關在那個熟悉的大房子里。緊閉著窗簾。黑暗的一隅,她進入了無數場夢魇。每次驚醒,她都會無聲的自嘲。顫抖。滿臉蒼白。她無法忍受折磨,賣了房子,離開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像一場凜冽的寒風,或者飄雪,飛絮,就這樣的離開,一切如此簡單。
她在外流浪兩年。用那雙可以穿透一切的銳利的眼睛看清這個冷漠的世間。適者生存。她學會了保持長久的沈默和忍受。沒有不可以忍受的,就像孤獨。后來跟著一個男人生活了兩年。只是因爲他可以滿足她生活上的物質需求。她給了他她的童貞。各取所需。男人常常在喝醉酒后打她。她不逃避,任由他蹂躏。酒醒后,他會買昂貴的化妝品給她,親吻她的傷口,告訴她,他不是故意的,他很愛她。她總是不說話。只是內心的傷口,無限潰爛。某個下午,趁他上班未歸,她偷偷離開。沒有帶走任何貴重物品。開始艱難的度日。給雜志社投稿,賺取生活費。她開始不依賴於任何人。亦不相信任何人。
2、我想做你的孩子
她不清楚爲什麽開始頻繁的在QICQ上和他說話,也許是他們性情相同,也許是他說他過的不好,也許是他們都很寂寞……她不知道。
什麽時候發一張你現在的照片給我看?他說。
沒什麽好看的,越來越醜。她說。你呢?你的發過來給我看看。
你先發過來。
不,你先。
……
他們常常這樣,爭的像個孩子。越來越晚的睡覺。想到什麽就說,從不顧忌。好像是約好,不談過去。開始暧昧的稱彼此爲親愛的,偶爾發短信說我想你了。然后又是長久的沈默。他們是不相信承諾和無需承諾的人。所以這場遊戲,他們樂於沈淪。
喜歡聽音樂嗎?她問。
恩。但大多時候是看電影。你喜歡聽什麽樣的音樂?
愛爾蘭音樂。清澈如水。它讓我的靈魂得到救贖。
你的靈魂一直戴著鐐铐嗎?
從未自由。
誰是支配一切的上帝呢?
自己。
夜里的空氣是寒冷的。她的手常常失去知覺。她總是忘記吃飯。不停的喝涼開水。液體進入身體的那一刻,她會變得有點神經質。用指甲抓自己的頭,或者狠狠掐自己的小腿,那些薄嫩的皮膚上是一個又一個或深或淺的痕迹。會突然變得孩子氣,扔桌上的東西。房間總是一片狼籍。她總是要到最后,才開始寫稿。但他們的談話一直繼續。
今天和一個朋友在路上走,碰見一對情侶在拍照。我們不約而同的從他們中間插過去了。走了大概五步,我們一起回頭,正好他們按了快門。他說。
原來你也喜歡干這樣的事啊。她說。那他們有什麽反應?
那個女孩不停的笑。
男孩呢?
沒注意。
你所在的城市里,你最喜歡哪里?她問他。
一座大橋。只有它而已。
爲什麽喜歡它?
橋下有轟隆隆的火車疾馳而過,聽不見城市的喧鬧。橋上風很大。沒有人願意停留。所以我可以獨自擁有它。
常常去嗎?
恩。最喜歡冬天去。江面結了冰。風冷的鑽心。
有點自殘傾向。
沒人傷害得了我。我便傷害我自己。
爲什麽?
有了疼痛,才有求生的欲望。
是嗎?
是啊。你的稿子寫好了嗎?
差不多了。你去睡覺吧。
你呢?
我習慣白天睡覺。
那好吧。
她看著他的圖標漸漸暗下去。像一場電影的終結,一台舞台劇的落幕。她的心開始有點堵。她重重地呼吸。整理了思緒。繼續寫作。早上六點多,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到床上。她只想閉上眼睛。下午三點,她被手機鈴聲吵醒。
起床了嗎?他問。
沒有。
又沒吃飯?
沒有胃口。
還是要吃。不要一直睡覺。去超市買點吃的。
恩。知道了。她覺得某些地方,開始潮濕。溫暖的,渾濁不清的,像是感動。她不知道。
她會買很多零食,但總是忘記吃。有的東西可以放到過期。她不常出門閑逛。但喜歡遠行。去一些陌生的城市。爬山,涉水,吃當地有名的小吃……每次都會拍很多照片,從不洗出來。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寺廟,只是從不跪拜祈禱。因爲還沒有找到自己誠心想拜的那座佛。她感覺到自己內心對塵世的貪欲在漸趨瓦解。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回到這里。
最喜歡看哪一部電影?她問他。
沒有特別喜歡的。你呢?
有很多。博愛著呢。
呵呵,比如說……
比如,《情書》《望鄉》。日本的好像都還蠻喜歡的。
是嗎?
恩。
恩。
呵呵……
她沈默了許久。說道,我們重新玩一場遊戲吧。
什麽?
這一次,感情是真的,規則是真誠,平等和信賴。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知道。我只是想要一個可以一直說話的人在身邊。
可是我的感情已經快抽空了。所剩無幾。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從我這里得到你想要的。
我也不是完整的自己。我只是需要陪伴而已。
你確定要這樣嗎?代價也許很嚴重。
恩。如果你不同意,就遠遠離開。
離開是什麽意思?
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你還是那樣。好吧。
你同意了?
恩。
那好。以后你要疼我,不要隨便對我發脾氣。
我不怎麽會疼一個人,還是你疼我吧。
好。我疼你。她說。
一段莫名的愛戀就這樣開始。沒有任何改變,他們依舊過著各自的生活。只是在ICQ上說話的時間延長,。關上電腦后會不停地給彼此短信。他們不是可以共同生活的人。他們只適合陪伴。
一個雙休日。她突然想去遠行。打電話給藍離,她唯一的朋友。我想去旅行。
這次,你又想去哪里?藍離問她。
文赤壁。
怎麽突然想去那里?
不知道。只是想去。
好吧。我整理一下東西,馬上出發。
恩。
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到了黃岡市。兩個女子在陌生的城市東奔西竄花費大半時間終於找到目的地時心情是如此興奮。她們一路走一路看,不停的拍照,不停的說話。忘記疲勞。她們以橋和古屋作爲拍攝背景,一遍又一遍,從不厭倦。沿著林間小道,深入無人的荒野。走了一條用鵝卵石寫的“情侶路”的磨石子小路。那時她突然有種沖動,有一天她一定要牽著他的手來這里走一走。從林子里走出來,她們路過一個廢棄的佛像,巨大無比,雖然破落,但依舊威嚴。她要求站在佛腳上拍一張照片。跑到佛像那里的時候,她聞到腐爛的氣味,有點嘔吐的沖動。但她還是微笑的對著鏡頭。來到后門口,她們找了個石凳坐下休息,各自玩手機,不再說話。
她發短信給他,我們什麽時候一起去一個我們都沒有去過的地方?
他的來信緩慢而簡短,不知道。那時她的心是如此失落。她意識到她開始依賴他。只是他從不給她任何承諾。也從未說任何甜言蜜語。雖然她不相信承諾,但她還是很想聽一個男人訴說。她有點氣自己去相信一個人,開始爲一些過去殘忍的折磨自己。開始頭痛,撕心裂肺,日日夜夜。她希望他可以明白她內心的渴求,可是,她又害怕他明白,害怕被駕馭,永不翻身。她感覺很累,甚至有點窒息。
大約半個小時,她們往回走。她突然覺得一切好像失去了意義。甚至不明白自己爲什麽要來這里。晚上沒有趕到最后一斑車。她們忍著疲憊去看午夜電影。一直到天灰蒙蒙亮起,她們趕到長途客運站,買了最早的車票,回到屬於她們的城市。
一切結束的如此之快。一夜未眠,她已疲憊到極點。從早上一直睡到了晚上。20:24分,她起床吃泡面。他最討厭她吃泡面。每次聽到,都會發火。她上QICQ,他一直在線
你醒了?他問。
恩。還是好累。
以后不準熬夜。
他們都是不外露情緒的人。彼此猜疑,卻總如霧里看花。
不要限制我,我的心是自由的。
他不再說話。
她吃完泡面,繼續睡覺。中途被來信息的鈴聲吵醒。
你在干什麽?他問。
睡覺。我先下線的。
恩。
她又進入睡眠狀態。
3我被你弄丟了
四月初的時候,她去他的城市看他。
見面的時候,她有點拘束。一直不怎麽說話。公交車上,她站在門口,離他很遠。他對著她說,過來,站在這里。她低著頭,走過去。沒有看他。手機震動,她拿出來看,意識到他的頭偏過來,她無意識的挪動了手。他問,誰的?朋友。她仍舊沒有擡頭看他。男的還是女的?女的。她說。她對著他干笑了一下。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她的眼睛。她覺得很銳利,迅速避開。
未見面之前,他們討論過要去哪里。說了很多地點,彼此都有推搪的理由。她說,帶我去寺廟吧。怎麽會想去那里?出家。真的假的啊?真的。好吧,到時你不出家我推你進去。好啊。最后地點定在寺廟。
坐了一個小時的車,他們到了寺廟。買了票,走到門口時,有人給了她三根香,她本來不接的,走了幾步又轉回去接了。不小心弄斷了一根。她說,怎麽辦?地上有根長的。他說。她走過去撿起來,扔掉那根短的。在長方形的香龛前,聚集著很多虔誠膜拜的人。她擠進去,點香的時候再次弄斷一根。她的心跳了一下。她把香插進沙土里,沒有禱告,轉身離開。
他帶她看了很多佛像。他說,十年前他來過這里,是和父母。十年后再次來,是和你。他指給她看很多地方,我在這里拍過照。她說,我也幫你拍一張吧。不想拍。他說完就走開了。她跟在他背后,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他們說話很少。他帶他去數羅漢。站在大門口,他回頭對她說,要緊跟著我,小心搞丟了。然后他就向右走進去了。她想跟著他走,可是她突然很想看看她在羅漢堂里能否找到她。所以她走了左邊。她並不想數,只是看。人很多,她不太喜歡這樣的狀況。她一直往前走,想找到他。可是整個大堂都沒有他的蹤影。她有點著急。在大門口,她看見了他。他也在張望。看到她出來,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他說,怎麽把你弄丟了?
我一直找不到你。她拉住他的手臂。
數了羅漢沒?
沒有。
怎麽不數?
不想數。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
我們一起數,從你最喜歡的那座羅漢數起。他看了看她,徑直往里走。
她跟在后面。后來再次走散。她找到自己喜歡的那座羅漢,銅像面帶微笑。她喜歡微笑的東西。它們就像手的撫摸一樣,帶著溫柔。她開始數,到121個銅像面前,她停住腳步。她走出羅漢堂,他早已在外面。
你數了嗎?他問。
沒有。你呢?
你怎麽沒數啊?我數了,這是我剛買的卡片,上面是對我的預言。他給她看。
122?你數到122?她驚異地望著他。
怎麽了?他看著她。
那我也去買一張吧。
你數了的?第幾個?他追著她問到。
121.她回頭對他說。
她付了錢,拿了卡片。他搶過去看。你從哪里數的?剛才怎麽沒有碰見你?
不知道。我要看,給我。她伸手拿過來。卡片上寫到:
尊者面帶微笑,講經說法。威容端正,舉止文雅,依道而行,動靜適宜,品德高尚,不求名利。詩云:
芒種一到好播種,莫辭辛勞風雨中。
若是錯過好時節,一年又是一場空。
不知道是因爲哪一句話,她的心情就此跌落。后來又去了求簽堂。他們都沒有求簽,只是看了看就出來了。再后來去了幾間堂屋,她沒有什麽印象。他們從寺廟出來的時候,是中午12點多。他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帶我去看看那座橋吧,我很想看看。她對他說。
有點遠,我們走過去。
恩。
他們走了大概一個小時。路上一直沈默。像兩個陌生人。她努力想一些話題,卻依舊不知道說什麽。她感覺心慢慢變涼。走到橋頭,他突然說道,你去過斷橋嗎?
沒有。怎麽了?
突然想到了。想聽斷橋的故事嗎?
你說吧。
其實斷橋與新白娘子里講的完全不沾邊。斷橋最初也不這樣寫,它是段落的段。講的一對夫妻,女的釀酒,男的捕魚生活。但生意不景氣。有一天一個老頭要求在他們家住宿一晚,夫妻見他可憐,就同意了。第二天老頭爲了感謝他們,就給了他們三顆酒藥。他們把藥丸放進酒壇,釀出的酒贏得顧客喜歡。他們賺了很多錢,便修了段橋。后與“斷”同音,便改爲“斷”。這是我聽西湖的老人說的。
哦。她低聲應答。
他們走到橋中間,止住了腳步。風很大,她的長發肆意飛揚。她用手捋順,又被風吹亂。他脫掉外套,卷起襯衣的袖子。背過身子,不再看她。她看著他的背影,落寞孤單無處可藏。她拿出手機,偷偷拍下。她走到柵欄邊,和他一起俯視橋下的江水。水流的有些急,江上有薄薄的霧氣,還有緩行的船只。江邊有灘地,因爲是白天,遊玩的人並不多。
他們繼續往前走。迎面走來一對情侶,男人摟著女人的腰,女人在男人的耳邊低喃,樣子很親密。她突然很想他也能這樣摟著自己,或者她挽著他的胳膊。她渴望擁抱。可是她沒有說,也沒有做。
有點累,她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
好吧。前面有座椅。他指著前面。
恩。
他們走過去坐下。陽光有些強烈,她很熱,但沒有脫外套。頭開始眩暈。她閉上眼睛,努力保持清醒。突然意識到有人拍打自己,她睜開眼睛,看見他看著她,我們去那邊。他指著旁邊陰涼的座位。他們走過去坐下。她再次閉上眼睛,不小心睡著。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趴在他的腿上。她坐起來,望著他笑笑。他亦笑了笑。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男人坐在了他的旁邊,他開始逗孩子。她看見了他臉上久違的微笑,如此的真實。他亦如一個孩子般露出虎牙。她一直看著他,希望時間就此定格。
孩子都很喜歡我。他們看見我就會笑。他轉過頭笑著對她說。
因爲你逗孩子時也像個孩子。她說。
前面的草地上的小孩子越來越多,他一直看著他們,毫無倦意。休息了大概半個小時。她說,我想回去。他沒有多留她,送她去火車站。在火車站大廳,她要他先離開,他搖頭,要她先走。她過來推他走,他猶豫了一下,轉身往回走。不知道爲什麽,她突然想回頭看看。她是從不回頭的人。那些會回頭的人,往往是最不舍的人。一旦回頭,在愛的領域,你便失守成奴隸。她再一次注視著那個背影,只是孤單。
等一下。她對著他喊到。
他走了幾步,停住腳步,遲疑的回頭。她跑過去,望著他,我想摸摸你的臉。她伸手,緩緩觸及他的臉頰。他一直望著她,彼此不說話。
好了,你走吧。還是你先走。快走。她說。
他伸出右手,把她臉邊的頭發捋到耳后。很無奈的看了看她,轉身離開。
她突然有點想哭。可是依舊沒有眼淚。
就這樣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像當初離開熟悉的城市一樣,一切簡單得讓人懷疑它的真實存在性。晚上他們上QICQ,彼此不再像以前一樣充滿說話的欲望。夜漸漸深,他突然說話,你對我很陌生。
她變得有點無措。可能是我們不常面對面說話吧。
又開始沈默。仿佛是一個無法打破的僵局。他們是墜入無底洞卻不會掙紮的個體。他們無法重合,亦不能相互依附。連續幾天里,他們不再聯系。她開始意識到這場錯誤的開始。沒有愛,愛情亦不再是愛情。誰都無法傾盡感情做到完美。他們沒有對等的熱情。
她的感情好像瞬間被抽空。她不再期待與他聊天。她想,也許我可以不再需要他。她在ICQ上發信息給他,我對你的熱情和好奇被中途扼殺了。他亮著的圖標瞬間變暗,消失不見。晚上躺在床上,她的心開始忐忑不安。她不明白這樣的不安來自哪里。只是一直無法入眠。起身去抽屜吃安眠藥。只有強迫自己睡覺時,她才會吃藥。她只想安睡。睡覺可以讓現實停止呼吸,即便入夢,亦是虛幻,從未真實。
早上醒來,她頭痛欲裂。開始強烈的想他。她克制自己不達電話給他,也不上ICQ,她知道他不會在出現。心里從早上一直堵到晚上。她拍打自己的胸口,無任何作用。最后下決心發短信他,我還是不想分手。
他說,我不想再承受傷痛。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
我們從一開始就不適合在一起,你一直都知道。他說。
不是,現在的我們是性情相似的人,我們可以相互依偎。
我很累,早已愛不起。
不,我不要。
不要再勉強自己。
夜里,她做了一個夢。在一個屬於她的大莊園里,有一群孩子在搬她心愛的寶貝。她拿著掃帚一直驅趕他們。可是他們很調皮,從前門竄到后門。夢里,她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喊,寶貝,回來!淩晨4點,她從夢中驚醒,再次想到他。天依然黑暗。恐懼像潮水一樣無聲的襲來,肆無忌憚。她的心一遍一遍地抽搐,壓抑無法排遣。眼淚陡然劃落,像失控的水龍頭,洶湧而猛烈。她抱住頭,讓思維停止呼吸。
一切徒勞。她起身,走到桌前,從抽屜里拿出縫衣針。走到窗前,對著蒼白的月光,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然后,她右手拿針,狠狠地紮進左手的指甲里。鑽心的疼痛,她幾乎要眩暈過去。血無聲無息地流出,像無事的孩子。
再也沒有人可以讓我傷心,再也不會……她垂著頭,閉上眼睛,自言自語。臉上露出殘忍卻幾近無奈的笑容……
4、你是我的神
六年前,他們是學校里無憂無慮的孩子。他們同班。他暗戀她兩年。感情純粹而猛烈。他以她爲眸,事事順從。容忍她的任性。用生活費買零食她吃。她開玩笑的向他索要一條項鏈。他卻冒雨爲她整條街的尋找。她並不想駕馭他。當她知道他把自己當作他的神的時候,他再也無法讓她微笑。她開始拒絕他的一切。他從未放棄。他是如此堅持的人,執著而熱烈,帶著單純。
后來與她分開,他開始瘋狂的思念她。夜里常常因情致深處,泣不成聲。只是一切無能爲力。
她只是偶爾聽他說起,和她分開后,他和多個女孩交往過。但從未長久。他幾乎耗盡自己的感情。早已不再相信所謂的真情和天長地久。他找過她,不得結果,最終放棄。再無戀愛的欲望和精力。
他說,當我愛你時,你是我的神。當我不再愛你,我就只是我自己的神。
我們錯在我們在不相信愛的年齡重逢。
5、讓我們相忘於江湖
她不間斷地給他寫郵件。告訴他她旅行的見聞。他也回信,頹廢而傷感。
離開是因爲不想再傷害。我甯願我們陌路。他說。
她苦笑。她只是遺憾,他曾如此喜歡她,她卻毫不留念的推開他。她只是遺憾而已。
……
如果我們無法相愛,無法相依相偎,無法窮途末路。
親愛的,不是我們不愛。
只是因爲我們不相信愛。
所以不是我不愛你,不是我抛棄你。
是我無法愛你。
讓我們相忘於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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