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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雨夜談鬼事 [打印本頁]

作者: Louissai    時間: 2011-7-14 23:22     標題: 雨夜談鬼事

初話:暴雨
    突降暴雨, 滬寧段高速路被臨時關閉了,我們不得不開車繞道而行.說來也怪了,三月中旬竟然下這麼大的雨,天色將晚,四周都被雨霧遮蓋,能見度越來越低.看來我們今天無論如何是趕不回去了.
  臭魚提意在路邊找個地方過一夜,等天亮雨停了再走.阿豪也覺得路況太差,再開下去非出事不可.
  臭魚和我是同鄉,他本名於勝兵,長得黑頭黑腦粗手大腳,活脫脫便似是黑魚精轉世,所以我們都稱其為臭魚.阿豪是廣東人,為人精細能說會道,他的名字很有粵派特點“賴丘豪”.我們三個人在兩年前合夥開了一家小規模的藥材公司,兄弟齊心,再加上天時地利和不錯的經商人脈,生意做得很火,這日出去談事,沒成想回來的時候趕上這麼大一場雨,天黑路滑,無奈之下只得就近找個地方過夜.
  這時雨越下越大,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順著路亂開,好不容易發現前邊不遠隱隱約約有幾處聚在一起的燈光,把車開到近處一看,是幾間平房.三人大喜,這下不用在車裡過夜了,管他是旅店飯館還是民宅,好逮也要付些錢借宿一夜.
  我們冒著雨從車上下來,看見大門前掛著一塊牌子:慈濟堂老號藥鋪.臭魚大喜:”這家還是咱們的同行.這麼說來跟咱哥們兒多少有些香火之情,肯定能接待咱們住上一夜.”
  阿豪過去敲門,只聽裡面有人答應一聲把門打開,是一位老者攜著一個幼童.阿豪說明來意,問可否行個方便,留我們哥兒仨過夜.
  老者請我們進了客廳,他自稱姓陳,陳老對我們說道:”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今天這鬼天氣十屬罕見.既然你們到了這裡,也是有緣.若不嫌棄,就在此間將就一夜.只是我這裡只有我爺孫二人居住,沒有多餘的客房和床鋪.三位只能在客廳裡面過夜.”
  我想這種情況下能有間房子不用挨淋受凍,哪裡還敢奢求被褥鋪蓋.便對陳老說:這樣就足夠了,我們也不睡覺,在屋裡坐上一宿就好,只求燒一壺開水解渴.
  陳老給我們燒了一壺開水,泡了茶,便把我們留在客廳自己領著孫子進裡屋睡覺.
  前面有一大間是藥房,層層疊疊盡是藥櫃,客廳在藥店後面,面積不大,但是擺設裝飾頗為清雅別緻,我們三人坐在客廳的紅木靠椅上喝茶聊天,臭魚說起前兩天看來的新聞,美軍的阿帕契武裝直升機在伊拉克被農民用步槍打了下來,大贊人民戰爭的厲害之處。
  阿豪頗不以為然,說道:“一架阿帕契的火力,相當於第三世界國家整整一個反坦克旅團,但是這種高精尖的設備,有一絲一毫的操作保養失誤就會釀成重大事故,倒也不見得是伊拉克民兵有多厲害,只是瞎貓撞上死老鼠而已。”
  我們就此問題展開了熱烈討論,後來扯來扯去也沒分出個高下。阿豪覺得無聊,便說要講個恐怖的古代案件給我們聽。
  我對阿豪說:“你要是講那瞎編亂造的,還是趁早打住,咱們這裡又沒有小妞兒,我和臭魚兩個大男人,聽鬼故事也不覺得害怕。”
  臭魚也在旁隨聲符合:“就是的,你還不如講幾個葷段子來解解悶。”
  阿豪說:“你們別這麼說,我講的這個事是我以前從古代公案小說裡看來的,雖然未必確有其事。但是十分離奇,反正長夜漫漫,咱們又沒法睡覺,講給你們聽聽,也好打發時間。”
  我同臭魚聽他說十分離奇,便有三分感興趣了,我說:“平日裡聽的鬼故事以及看的恐怖電影多半沒什麼意思,只是一味的賣弄嚇人,不是電視裡爬出個女鬼就是從床下伸出只黑手,要不就是吃包子吃出個死人手指,簡直就是無聊透頂。你要是講嚇唬人的,我便不愛聽,如果離奇怪異的,儘管講來聽聽。”
  阿豪點上一支煙,又把我們面前的茶杯倒滿茶。吸了兩口煙,想了一會兒,講了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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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故事
  有一個家庭,父親早亡,只剩下母親王氏帶著十七八歲年紀的兒子。王氏靠給人縫逢洗洗賺些微薄的工錢供兒子讀書,雖然日子過得寒酸,但是母慈子孝,母親勤勞賢德,兒子用功讀書,倒也苦中有樂。
  王氏為了便於兒子進京趕考,便在京郊租了一所房子。裡外兩間,外帶一個小院。
  住了約有半月,這日夜裡天氣悶熱,母子二人坐在院子裡,王氏縫衣服,書生藉著月光讀書。忽然從大門外衝一個男人,身穿大紅色的袍服,面上蒙一塊油布,進得門來,一言不發,搶過兒子正在讀的書本就衝進裡屋。
  母子倆大驚失色,以為有歹人搶劫,但是家貧如洗,哪有值得搶的東西?但是那紅袍人進了裡屋久久也不出來,只得硬著頭皮進屋觀看。
  但是屋裡空盪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家裡只有裡外兩間小房,並無後門窗戶。王氏發現裡屋床下露出一角紅布,那人莫非躲在床下不成?
  書生抄起做為門栓用的木棍,和母親合力把床揭開,床下卻不見有人,露出的那一角紅布原來是埋在床底的地下。王氏用手一探埋有紅布的地面,發現僅有一層浮土,便命兒子把土刨開,看看那紅布究竟是何事物。
  書生只挖了片刻就挖出一個紅布包裹的大木箱子,箱子被一把銅鎖牢牢鎖住,無法開啟。書生年輕性急,用錘子把鎖砸開,箱子裡面金光閃閃,竟是滿滿一大箱金元寶。
  母親王氏大喜,認為這是上天可憐她母子二人孤苦,賜下這一大樁富貴來。只是這筆財太大太橫,母子二人都不免心驚肉跳。王氏生來迷信,便從箱中拿出一錠元寶,讓兒子去城裡買上一個豬頭,作為供品祭祀天地祖先。又把箱子按原樣埋回床下。
  如此折騰了一夜,此時天已將明,城門剛開,書生拿了金子,便去城裡買豬頭。到了城內馬屠戶的肉鋪,見剛好宰殺了一口大肥豬,血淋淋的豬頭掛在肉案鉤子上。兒子拿出金元寶交於馬屠戶說要買豬頭祭祖。
  馬屠戶見這麼一個穿著破舊的年輕書生拿出好大一錠元寶,覺得十分古怪。但是古代人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讀書人縱然窮酸落迫,但是到哪裡仍然都被勞動階層高看一眼。馬屠戶雖然奇怪,但是並沒有認為他這錢來路不正。便把豬頭摘下來遞給他。
  書生出來得匆忙,並未帶東西包豬頭,血淋淋的不知如何下手。馬屠戶見他束手無策,覺得好笑,便拿了自家用的一塊油布把豬頭包上。書生謝過屠戶,抱了豬頭便往家裡趕。
  那京城重地,做公的最多,有幾名公差起得早,要去衙門裡戍職,見一個窮秀才抱著一個血淋淋的油布包,神色慌張,急匆匆的在街上行走。
  公人眼毒,一看此人就有事。於是過去將他攔住,喝問:“這天剛濛濛亮,你這麼著急要去哪裡?”
  書生昨夜得了一大樁富貴,正自心驚,被公差一問,頓時驚得呆了,吱吱嗚嗚的說是趕早進城買個豬頭回家祭祖。
  公差見是如此老實年輕的讀書人,就想放他走路。書生正要離去,一個年老的公差突然說道:“你這包裹裡既然是豬頭,不妨打開來讓我等看看。”
  書生心想豬頭有什麼好看,你們既然要看,就打開給你們看好了,未成想打開油布,卻哪裡有什麼豬頭,裡麵包的是血肉模糊的一顆人頭。
  一眾公差大怒,稍微有些大意,險些被這廝騙過了。不由分說,將書生鎖了帶回俯衙。
  京畿俯伊得知情由,向書生取了口供。把賣肉的馬屠戶和王氏都抓來訊問。
  馬屠戶一口咬定,從未見過這個年輕書生,而且今日身體不適準備休市一日,不曾殺豬開張。
  又差人把書生家中床下埋的箱子取出來,裡面也沒有什麼金珠寶貝,上面滿滿的裝著很多燒給死人用的紙錢紙元寶,在箱子底下是一具身穿紅袍的無頭男屍,男屍手中緊握一本書,正是昨晚書生在院子裡讀的那本。
  經杵作勘驗,無頭男屍同書生所抱的人頭系同一人。死者口鼻中滿是黑血,應為中毒而死。
俯尹見此案蹊蹺異常,便反覆驗證口供,察言觀色,發現那王氏母子並不似奸詐說謊之徒,反而馬屠戶看似神閒氣定,置身事外,卻隱隱顯得緊張焦急。
  俯尹按口供述,盤問馬屠戶:“書生說用一錠金元寶向你買豬頭,你說早上剛開市,沒有散碎銀兩找錢。於是他便把金元寶留在你處,約定過兩日來取買豬頭剩於的銀兩。可有此事?”
  馬屠戶把頭連連搖頭:“絕無此事,自昨晚以來小人一直在家睡覺,小人老婆可以作證。”
  俯尹命辦差官前去馬屠家裡仔細搜查,在其家肉鋪中搜出一枚紙元寶。俯尹再問,馬屠戶無言以對,只是搖頭,連呼:“冤枉”
  當日辦差官又從王氏家不遠的河邊找到一柄屠刀,杵作檢驗死屍,確認人頭就是用此刀割下,經馬屠戶鄰裡辨認,確為馬屠戶所有。俯尹命給馬屠戶施以酷刑,馬屠戶承受不住,只得招認:
  一月前,馬屠戶去城郊采購生豬,因為回來得晚了,城門關了進不了城,只得與一山西客商共同借宿於一處空宅之中。馬屠戶見財其意,便下毒謀害了山西客商,又用殺豬刀割下了山西客商的人頭,把死屍埋在屋裡床下,凶器與人頭扔在房後河中。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冥冥中卻有天網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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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魚說:“這事也真是有趣,相當於死者自己想辦法報案,而且自己還給自己準備了多半箱子紙錢。以前看過京劇《烏盆記》,也是說謀財害命,受害者的屍體被碾碎做成了瓦盆,瓦盆中的冤魂求人帶他去找包公告狀。跟阿豪講的故事差不多。”
  我說:“這個案子我好象以前也聽過,是在包公案的評書裡講的,和阿豪所說的大同小異,只不過是包公最後用陰陽枕審問了受害者的亡魂,才查得水落石出。其實這種公案故事多半是後人演義出來的,為的是突出官員的英明,宣揚因果報應,好讓老百姓不辦壞事,也是政府愚民的一種手段,當不得真的。”
  阿豪問什麼是陰陽枕,我說:“傳說包龍圖日斷陽,夜斷陰。晚上睡覺枕在陰陽枕上,就可以到陰曹地俯斷案了。如果真是這樣,能讓死人開口說話,這世上也就沒有懸案了。”
  阿豪說:“這種奇案還是有的,只是古代辦案技術手段落後,有些案件無法自圓其說。所以扯上些神鬼顯靈的事,以便服眾。在當時怨魂顯靈也是一種重要的呈堂證供。”
  臭魚說:“我聽老一輩的人講,凡是命案,不管過多少年,沒有破不了的。”
  阿豪總喜歡和臭魚開玩笑,從不放過任何貶低臭魚見識的機會,連忙說:“那倒也是屁話,我還是那個觀點,這些都是為了讓人們不要殺人,在道德上把人約束住了。不過從古到今也不知道發生了幾千萬起凶殺案,看來這些與人為善價值觀對人類的影響不大。人性的原則在財色的誘惑面前是不堪一擊的。沒有結果的凶殺案多了,更有些惡人光明正大的亂殺無辜,也沒見他們有什麼報應。”
  臭魚問我的觀點,我說:“殺了人不一定有報應的,不過我很願意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世人如果沒有了道德觀念的束縛,連因果報應都不能相信,那這社會和地獄就沒什麼區別了,那就該人吃人了。”
  臭魚點頭說:“聽你們這麼講,我也突然想起以前曾經看過一件懸案的記載,懸案就是沒有結果的命案,這件公案在清代野史筆記中多有記載,看來絕對是確有其事,不然不會流傳這麼廣,這比阿豪那演繹小說裡出來的案件真實得多,我講給你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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