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起初興緻勃勃地來當義工只是為了打發時間。市政府裡單調的公務員生活讓我覺得生命空虛,就有那麼一天在看報時這念頭突然鑽進了我的腦袋裡---既然我有穩定的收入、單身、沒有遠大理想、剛剛結束一段戀情且很想藉著忙碌忘掉它,為什麼我不能學以致用地去幫助別人呢?大學時代我念的是社會工作系,我對那些課程並不比對法國電影更感興趣,但到底還是拿了個文憑,也用了我在話劇社學到的演技表現出了合於督導員標準的熱心溫和正向之類的人格特質,所以我才能每星期三晚上固定坐在這裡聽著陌生的女人傾訴著她感情的失意。我坐在那小小的透明電話間裡戴著耳機聽她叨絮說著,翻著朱德庸的四格漫畫;另一個我卻游魂到三條街外的一個爵士樂酒吧內,紮著馬尾的男人咂了口苔綠瓶身的海尼根,向逐漸安靜下來的群眾掃視了一圈,人人都覺得他那雙明澈銳利的眼睛看見了自己而愉快的顫慄了,但我知道他誰也沒看見,他朝貝斯手昂起頭,在鋼琴上奏出瑟隆尼斯孟克的"Sweet and Lovely"的第一個音符。夜晚在柔軟的藍調中慢慢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