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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親親別耍賴(下午茶二) 作者 : 棠霜 [打印本頁]

作者: Louissai    時間: 2011-3-4 14:00     標題: 親親別耍賴(下午茶二) 作者 : 棠霜

葉、徐兩家的戶長是萬年死對頭這件事,眾所皆知。
衝著葉老頭把兒子們取名為“卡布”&“其諾”,
徐爸爸也輸人不輸陣地把女兒倆湊成“緹拉米蘇”蛋糕,
但……他們可從來就沒有打算讓兒女們玩配對遊戲啊!
兩家老大自顧自地組成下午茶套餐也就罷了,
本以為放洋去學音樂的米蘇妹妹,和其諾相隔千萬裏,
應該不會擦出愛的火花才是,沒想到他們錯得離譜!
可恨呐!這段“孽緣”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莫非是小米蘇回國那天,那個臭小子去接機時煞到的?
唉,誰料得到原本可愛的甜甜蛋糕妹喝多了洋墨水後,
竟會搖身一變,成了標緻可口、清涼誘人的小蜜糖?!
那身清涼的裝扮,有幾個男人把持得住啊?
嗚~早知道就不讓那小子去接機了!把女兒還他啦~~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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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音樂學院的演奏廳燈火通明,大廳裏面正在進行每學期期末慣例舉行的學生音樂會。

  雖然這只是音樂學院學生們修習音樂的成果發表,但整個會場的氣氛卻十分隆重,完全不輸正式的大型演奏會,不管是臺上或是台下,所有人一律穿著正式服裝出席。

  音樂學院中的學生們,將這半年一度的發表會,視為彼此競技的機會。

  每個學生無不卯足了勁兒,使出渾身解數,看看誰的琴藝最精湛,誰的音樂造詣最高。

  舞臺上一名金髮男孩自信而沉穩地拉著小提琴,用一個流暢的拉弓動作結束樂曲,博得席間的熱烈掌聲。

  金髮男孩知道他的演奏十分完美,因為就連一向對他諸多挑剔的指導老師,也都在台下對他頻頻點頭,不停為他鼓掌。他充滿自信地向眾人微笑,行了一個禮後,從容退場。

  在這個以西方學生為主的音樂世界裏,東方面孔十分少見,因此這個東方女孩的出現,格外引人注目。

  金髮男孩走下舞臺之前,轉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嬌小的東方女孩走到舞臺中央,坐進鋼琴前的椅子裏,眾人響起一陣歡迎的鼓掌聲。

  台下掌聲歇了一會兒,女孩卻依然一動也不動,雙手靜靜的疊放在膝上,蹙著肩,瞪著琴鍵,臉色有些慘白。遲遲不見她開始彈奏,左右聽眾忍不住低聲交頭接耳,目光全都好奇地投注到臺上。

  在場的觀眾們,大多是學生的家長,不然就是音樂界的相關人士,他們明白上臺彈奏出第一個音符之前,需要凝聚多大的勇氣,因此眾人以為這個東方女孩正在培養勇氣,極有耐性地包容女還在臺上的行為。只不過,他們內心對女孩的表演,打了不少折扣。能夠進入這件音樂學院的,全都是來自世界各地最具音樂天分的頂尖學生,任何一個學生,多多少少都曾經參加過大型的國家級音樂會,因此對於這種校內舉辦的小場面,不應該卻場。

  過了好久,女孩終於動了。

  只見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台下的眾人也跟著鬆懈下來,以為她終於鼓足勇氣,可以開始彈奏了。

  誰知,女孩出其不意的舉動,再度讓觀眾們愣住。她居然放棄了表演,半首也沒彈,就直接站起身走到台前,面無表情地向眾人鞠躬後,直接退場。

  舞臺底下的老師們面面相覷,錯愕不已,觀眾席之間也突然爆出一串串的竊竊私語。

  嗡嗡聲不絕於耳,回蕩在一片騷動的演奏廳裏……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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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其諾坐在機場大廳裏的椅子上,雙手環胸,仰頭看著飛機班次時刻看板,無聊地打了一個呵欠。

  他正在等著接他大哥的小姨子-也就是他們家隔壁的徐家米蘇妹妹。

  他們葉家和徐家的老爸,雖然比鄰而居,卻是永遠不對盤,整個社區都知道他們兩家是世仇。

  葉家跟徐家老爸,什麼都愛比,就連孩子們的名字,都可以拿來計較。

  當年他老爸把他跟他雙胞胎大哥取名“卡布其諾”時,徐家老爸也不甘示弱,在生出第二個女兒後,把兩個女兒也叫做“緹拉米蘇”,不讓葉家專美於前。

  這些蠢事,引為社區老鄰居之間的笑談,整整二十年。

  他那個從六歲就奉信“咖啡要配蛋糕才香”的大哥,根本不管自家老爸跟人家有什麼仇恨,居然惦惦把人家女兒徐緹拉給拐上了床,先“有”後“婚”,兩家老爸看在金孫的分上,只能不甘不願地結成了親家。

  今天本來應該是卡布和緹拉來機場,接徐家兩年前出國學音樂的米蘇妹妹回台來過暑假的。

  誰知道在出門前一刻,緹拉突然腹痛,似乎有小產的跡象,卡布緊張得飛車把愛妻送到醫院去。

  他的父母和親家們一聽到消息,也全都擔心得一起沖去醫院,深怕還沒出世的小孫子有個什麼萬一。

  在匆忙之間,他被眾人臨時抓住,半求半逼地要他到機場接徐米蘇回去。

  想到了緹拉,他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大哥。        

  “喂,卡布,緹拉沒事吧?”

  聽見話筒裏的回答,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需要住院安胎觀察?好吧,你好好照顧你老婆,至於你的小姨子,我會負責把她完整無缺地送回徐家去。”切斷通話。

  確定緹拉母子都沒事,他稍微放心了。

  雖然他們的老爸跟徐家老爸一向不和,但他和大哥都是跟緹拉一起長大的玩伴,所以緹拉懷孕出狀況,他也很擔心。

  此時,入關處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拖著行李走出來的人,接機的人見狀也擠上前去。        

  葉其諾抬頭瞄了一眼時刻看板,確定他等待的班機已經到達,於是懶洋洋地站起來,走到接機的人群週邊,眯著雙眼,搜尋米蘇妹妹的身影。

  他對小米蘇的印象,僅止於多年前老是跟在他、大哥和緹拉身後那個矮不隆咚的小個子,還有一張笑起來甜滋滋、軟得像塊海綿蛋糕的小臉蛋。

  在米蘇妹妹出國前那幾年,他一直忙於學業和研究,當兵那兩年,更是沒什麼機會見到米蘇妹妹。因此腦海裏對她的記憶,早就變模糊了。

  雖然說女大十八變,但他相信女孩兒再怎麼變,應該不至於變形到哪里去,所以他的雙眼拚命地在人群裏搜尋短腿妹……

  “其諾哥--”

  一隻纖瘦的小鳥朝他飛撲過來,重重地攻擊他的胸膛。

  葉其諾嚇了一跳,直覺伸手抱住胸口那只小鳥兒,腳跟連連退踮了好幾步才重新踏穩。

  “搞什麼鬼--”他驚魂甫定,劈頭就罵。

  “其諾哥,竟然是你來接我,我好驚訝哦!我還以為會是我姊還是我爸媽來接我呢!”

  胸前的小鳥兒連珠炮似地嬌呼個不停。

  清脆的格格笑聲在耳畔揚起,女孩身上特有的馨香味也隨之撲鼻而來,葉其諾在一刹那間,竟然有些失神。

  他發現撞進他懷裏的熱情鳥兒,性感得不得了,衣服露肩又露腿,不但把軟呼呼的胸脯緊緊挨貼著他,連兩條長腿也緊緊圈勾住他的腰際,以標準無尾熊的姿勢,牢牢地攀在他身上。

  葉其諾渾身倏地燥熱發燙,下意識地起了一陣強烈的男性生理反應。

  “你是……米蘇?”他不確定地沙啞喚道。

  “是我呀!”

  徐米蘇雙手勾著他的頸子,不但笑彎了雙眸,塗了亮橘色唇蜜的唇辦,也向上揚起好大的笑弧。

  葉其諾低頭望著身上打扮惹火的無尾熊,眼睛瞪得好大。

  她……她是徐家那個小蛋糕妹?!

  眼前這一隻根本是小妖精!

  “你……呃……你不冷嗎?”

  瞪著距離眼前只有二十公分、一緇一緇褐栗色的鬈發覆垂在上方的白裸香肩,葉其諾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吐出這句首先在腦海中浮出來的招呼語。

  “哦,還奸啦!飛機上有毛毯,還有空調,我一點兒也不冷!”她調皮地踢了踢懸在他後腰上的纖細長腿。

  葉其諾瞪著她的衣服,無法決定要把目光定在什麼地方。

  她穿得好少,他的眼睛看哪里都不對。

  “你在國外窮到買不起布料多一點的衣服嗎?”他喃喃問道。

  最後,他決定瞪住她的眼眸,卻把她看得更清楚。

  老天!她真的是蛋糕妹?        

  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白裏透紅,看不到一點毛細孔。刷上金紫色睫毛膏的雙眸一眨一眨的,水漾漾的好勾人。

  才兩年不見,原本甜美可愛的米蘇蛋糕妹,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會讓男人想犯罪的清涼火辣小蜜糖?

  “不會呀,我這件衣服的布料滿多的耶!你看,這是兩件式的,這種穿法叫多層次穿著。脫掉外面這一件之後,裏面還有一件削肩的,布料一點兒也不少哦……”她在他身上扭著肩和腰,想要脫掉身上那件外衣證明給他看。

  “米蘇,別動……”他脹紅臉,阻止她分解自己的衣裳。

  “喔。”她果然收回手,乖乖地吊在他身上。

  他蹙著眉,覺得兩人這樣杵著,也很不對勁。

  “嗯……你還是下來好了……”清了清喉嚨,他隨即又改變主意。

  “唉呀,你真羅嗉!一下子要我別動,一下子又要我下來,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嘴上說歸說,她還是聽話地鬆開緊緊圈著他的雙臂和雙腿。

  “我婆婆媽媽?”

  他簡直是啞巴吃黃蓮,有口難言。

  也下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當她緩緩滑下時,在他胸膛上挨擦的時間似乎太久了一點……

  一股熱潮沖到頸部以上,葉其諾乾脆主動伸手,將她迅速從他身上拉離至五十公分處。

  誰知道,當他定睛一瞧,才發現她的裝扮比他想像中還要惹火--

  她的衣服薄到可以瞧透衣服底層下的內衣形狀!

  這種布料還叫多層次?簡直騙鬼!

  不過,說真的,蛋糕妹的身材還真是窈窕婀娜,讓他連連受到極大的感官衝擊突然間,他覺得鼻管濕濕癢癢的,忍不住抬手朝鼻管下一抹……

  “啊!其諾哥,你流鼻血了!”

  一聲嬌呼驚嚇地揚起。        

  瞪著手背上的紅色血跡,葉其諾不可置信地低咒一聲。

  鼻血?

  他流鼻血?

  他竟然流鼻血?

  面對從小看著長大的鄰家小妹妹,他竟然會有噴鼻血的一天?

  老天,這是什麼狀況?

  葉其諾飛快從口袋抽出手帕壓住鼻管,尷尬地抬起頭。“呃……我最近作息不穩定,火氣大。”

  只見徐米蘇抓著背包,站在兩步之遙的距離外望著他,滿臉無辜。

  “噢。”她點點頭,一臉同情。

  葉其諾的雙眼倏地一眯。

  他該死地相信,他在她眼底捕捉到一抹絲毫不無辜的異樣光芒!

  “我家人沒來接我嗎?他們怎麼這麼冷淡?我才出國兩年而已耶!”

  米蘇突然轉開眼,引頸望瞭望他身後,眼中似乎浮出真實的失落情緒。

  “你姊姊剛剛出門時發生小產跡象,大家都到醫院去陪她了。”

  “姊姊小產?快、快、快!帶我去看姊姊!”米蘇臉色一變,拉著他就往機場外跑去。

  徐家四口……呃,五口,在婦產科病房裏團圓。        

  “哇啊!姊,你有小腹了!”徐米蘇好笑地伸出手指,輕輕壓了壓緹拉渾圓的肚皮。

  “米蘇,不要亂壓!你姊姊正在安胎。”徐母緊張地抽開她的手。        

  “你的面子可真大,本來這傢夥想親自出來迎接你的,但硬是被醫生給塞回肚皮裏躺好,而且小傢夥的老爸剛才還對這個不乖的小傢夥恐嚇了一頓。”緹拉蒼白著臉,笑得有氣無力。

  “卡布哥說了什麼恐嚇的話?”米蘇好奇地問。

  “他告訴寶寶說,如果不聽話,將來就要把他取名叫貢丸,當吉祥物。”

  “這麼狠啊?”米蘇眨眨眼,噗的一聲笑出來。

  “我不准!那小子敢給我金孫亂取名字試試看!”徐老爸一聽,當場嗆聲。

  緹拉翻翻白眼。

  “爸,你要多培養一點幽默感。”活了一大把年紀了,竟然聽不懂笑話。

  徐老爸冷冷哼了一聲。

  “姊姊,你很幸福哦?”

  “還好啦!臭卡布雖然討人厭,但對我算是不錯啦!”緹拉的臉上有一絲嬌羞紅暈。

  “姊……”米蘇喚了一聲。

  “嗯?”

  “我好羡慕你。”

  米蘇看著她,突然輕輕說了一句。

  緹拉抬頭看著妹妹,察覺她的語氣似乎有些異樣。

  “什麼……”

  正要開口詢問,妹妹就被老爸劫走了。        

  “女兒啊,我問你,葉其諾那臭小子去接你時,有沒有對你……怎樣?”

  聽著女兒們閒聊的徐老爸,突然一把拉過米蘇,嚇了她一跳。

  “對我怎樣?”米蘇愣了一下。        

  “就是有沒有對你……那個?”徐老爸壓低嗓音,偷偷覷了門外一眼,像是擔心隔牆有耳。

  “你是說歡迎的擁抱嗎?有啊!”米蘇坦白點頭。不過……是她跳到人家身上強抱的。

  女兒的直言不諱,嚇白了徐老爸的臉。

  “什麼?那臭小子抱你?我去宰了他!”徐老爸氣急敗壞地卷起袖子就要衝出門去。

  “爸--”米蘇眼明手快地拉住老爸,覺得他說風是雨的壞脾氣,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可惡!葉家雙胞胎老大已經把你姊姊給拐走了,我絕對要嚴密預防老二也把你給騙走!”

  “爸,你不要神經過敏,其諾對米蘇沒興趣啦!”緹拉躺在病床上,揮手安慰氣得蹦蹦跳的徐老爸。

  “葉家雙胞胎已經拐了我一個女兒去配一套下午茶了,現在還想再來拐我另一個女兒去配第二套?我不准!我、不、准!”

  聽著老爸的咆哮,米蘇眼睫低垂,讓人看不到她眼底的思緒。

  “臭老頭!人家大老遠開車去機場,好心地幫我們接米蘇回來,我們都還沒跟他道謝,你怎麼可以就急吼吼地去扁人呢?”

  徐母皺著眉開金口,對老爸曉以大義,說明做人處事該有的正常規範。

  “可是其諾那臭小子抱了米蘇啊!我的小米蘇被那臭小子吃豆腐了!”

  嗚--他真不甘心!        

  “好啦,不要吼了!這裏是醫院。”徐母略微生氣地又輕斥一聲。

  徐爸脹紅了臉,想到大女兒緹拉也是病人一員,乖乖地閉上了嘴。

  “思……那個……”        

  猶豫再猶豫,角落裏一直不出聲的徐米蘇,終究還是發出了聲音。

  “什麼事?”徐老爸四處轉頭,想找張椅子坐下來喘口氣。

  “爸……那個……是我抱人家的啦,不是其諾哥抱我。”米蘇抓抓頭,不好意思地嘿嘿乾笑。

  她對葉其諾別有心思是一回事,但才剛回來就讓人家背黑鍋,似乎有點不道德啊!      

  “什麼?!”徐老爸聞言一愣,當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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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吾家有女初長成”,是普天下有女兒的爸爸們一致的煩惱。

  看著米蘇在客廳裏高高蹺著雪白雙腿、懶懶霸佔整張沙發的姿態。

  米蘇毫無自覺地擺出那種足以令男人獸性大發的玉體橫陳狀,卻讓躲在一旁觀察她的徐家老爸揉著額邊,重重歎出一口氣。擰著眉心,徐爸陷入前所未有的焦慮狀態。

  當初,大女兒緹拉跟隔壁葉家臭小子結婚前,曾讓他的頭髮煩白了一半。現在輪到小女兒米蘇了,大概也會讓他另一半的頭髮全部都白掉。

  “老頭,你在歎什麼氣?”徐母走過他身邊時,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覺得老二也快被人給挾去配下午茶了!”他的表情難掩悲憤。

  “你說米蘇?”徐母轉過頭,與他一同看向小女兒。

  “是啊……l他托住腮,回得有氣無力。

  “她現在才二十歲,你擔心得太早了吧?”徐母失笑出聲,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我相信我的直覺!其諾那小子送米蘇回來的那一天,眼神非常不對勁!”徐老爸的表情非常堅持。        

  “怎麼個不對勁法?”徐母不怎麼感興趣地“哦”了一聲。

  “他的眼神,就跟以前卡布那傢夥看咱們家緹拉的樣子一模一樣!”  

  “卡布跟其諾是雙生子,眼神相像很正常。”徐母不以為然地提醒他。

  徐爸頓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老婆,你記不記得,米蘇剛出生的時候,其諾那小子老是來我們家,要求抱抱小米蘇?”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徐母歪頭想了一下,點點頭。

  “可惡!我就說吧!其諾一定在米蘇剛出生時,就已經對她有不軌的企圖了!”一得到徐母的證實,徐爸立刻氣憤地在大腿上重重一拍。

  “你少三八了!米蘇剛生下來時,其諾也只不過五、六歲而已,這麼小的孩子能做什麼?”徐母翻白眼,朝空中“呿”了一聲。

  “厚!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其諾這個小色鬼,竟然五、六歲就開始對我剛出生的女兒有非分之想了,根本就是心術不正!”徐爸像是沒聽到老婆的話,逕自不停地碎碎念。

  “神經病!”徐母啐了他一口,轉身進廚房去,不想理他。

  徐爸煩惱地踱來踱去,越想越不放心,一個轉身跑進客廳,拍下在半空中晃蕩的腳丫子,伸手拉正米蘇的身子,要她好好聽他說。

  “女兒,起來、起來!”

  “怎麼了?”米蘇嚇了一跳,飛快地坐直身子,眼中有一抹心虛。

  完了!老爸該不會知道她在音樂學院的事吧?

  心裏狂冒冷汗,她努力表現出規規矩矩的模樣,眨著大眼,裝出不解的神色看向老爸。

  “我跟你說,以後你見到隔壁葉家的臭小子時,絕對不能獨處,知道嗎?”徐爸一臉嚴肅地警告。

  “隔壁葉家的臭小子?你是指姊夫嗎?”米蘇眨眨眼。

  “下是,我是說另外一隻!”

  “其諾哥?”她的心跳了一下。

  “對對對!我跟你說,卡布那臭小於把你姊姊給拐走,生米煮成熟飯,我認了。可是其諾那臭小子要是敢故技重施的話,我一定要打斷他的腿!”

  “喔。”米蘇乖巧地點頭,心裏偷偷放心地籲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找她興師問罪。那表示她在回國之前所做的丟臉事,還沒傳回臺灣來?

  真是怪了,那些大驚小怪的老師們,在她搞砸了期末的演奏之後,怎麼還沒有把她離譜的所作所為通報給她爹娘呢?

  她的心裏雖然充滿疑問,但打死也不敢主動問。

  “我徐家的女兒們,不是生來給葉家的臭小子們搶去配下午茶的!”徐爸一掌用力拍向桌子。

  米蘇對著桌子挑眉。她相信如果老爸有內功,絕對會想劈裂桌子發洩一下。

  “爸,人家先給兒子取名‘卡布其諾’,那是他們的自由。是你後來硬要把我跟姊姊的名字改成‘提拉米蘇’,才會搞成這種局面的吧……”米蘇不留情面地吐槽。

  “我要把女兒取名叫‘提拉米蘇’,也是我的自由啊!”老爸不服氣地反駁。

  “算了,不跟你吵了。”米蘇起身伸伸懶腰後,向大門走去。

  “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去找其諾哥。”

  “找他?你要去葉家?你找他做什麼?”

  “放在我房間的電腦大概太久沒用,出了一些毛病。”        

  “喂,回來!我不是說過,你不能跟其諾那臭小子單獨相處嗎?米蘇、米蘇--”

  米蘇充耳不聞,把老爸氣急敗壞的呼喚拋到腦後。        

  “我很快就回來。”趿上拖鞋後,向老爸揮揮手,拉開大門,米蘇步伐閒散地走向葉家大門。

  “米蘇!”徐老爸差點氣厥。

  看到女兒只穿著極短的短褲出門,兩條腿白溜溜的,他的血壓突然升得更高。

  “至少穿個長褲再出門啊--”

  徐爸為時已晚地捶胸痛呼。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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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門時的悠閒狀,只持續到走到葉家門口為止。

  徐米蘇深呼吸了幾口氣,伸出的手指猶豫又猶豫,半晌後,才一鼓作氣地用力按下電鈴。

  等了半天,一直沒人來應門,讓她以為葉家一個人也沒有。

  “怪了……姊姊說今天其諾會在家呀!”米蘇微微皺眉。

  真可惜,她奸下容易聽到今天葉家全家都會陪姊姊去醫院產檢,只剩葉其諾顧家的消息。本想利用機會跟葉其諾私下相處、相處,重新培養他們分別兩年的交情說。

  門板突然喀啦一聲,嚇了她一跳,反射性地向後躍一小步。

  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一臉惺忪的臉龐。

  很明顯的,他是在好夢方酣的時候被電鈴給挖起來的。

  “喔,是你啊……”葉其諾有氣無力地眯著眼,抬手抓抓亂髮,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

  “其諾哥,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我有一點事情想請你幫忙,可以嗎?”

  葉其諾垂著眼皮,倚門靜默不答。

  詭異的沈寂,讓她有些不安。

  他該不會下想讓她進門吧?徐米蘇的腦子胡亂轉著,考慮著要不要在他關門的一瞬間,無賴地強行闖入?

  “……嗯,進來吧。”過了五秒,他懶懶地抬起眼向她點頭。

  米蘇如釋重負地咧唇一笑,像只小冤兒般地跟在他身後,蹦蹦跳跳地進門。

  其諾沒理她,像遊魂似的,搖搖晃晃地往屋內走。        

  本來跟在他身後的米蘇頓住腳步,看看他的背影,再遲疑地轉頭看看身後敞開的大門。        

  想了想,她聳聳肩,好心地回身幫他把門帶上、落鎖。        

  他夢遊似地一路晃進客廳,又一路上樓晃進房間,她也一路跟了上去。

  米蘇看到他進房後,全身的骨頭就像是瞬間被抽掉似的,軟軟地倒頭向床上趴了下去,兩手在被子上磨贈了一下後,舒服地呻吟出聲。

  米蘇睜大眼。

  款,他該不會……是要睡覺吧?

  他如果真的要繼續睡覺的話,那她怎麼辦?

  “呃……其諾哥?”她站在床邊,尷尬地喚道。

  五秒後,被褥間竟然傳出微微的打呼聲。

  “下會吧?”米蘇張開小嘴,不可思議地望著床上那個男人。

  她搔搔頭,往房間四下看了看。最後……

  “喂,你知不知道,冷落淑女睡大覺是件很不禮貌的事?”

  她雙手插腰,無奈地瞪著床上那個瞬間龜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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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作了一個很奇異的夢。

  夢裏頭,有一塊漂亮得令人垂涎欲滴的小蛋糕在他身邊跑來跑去。

  他伸手一撈,才捧到掌心裏,這塊蛋糕下方竟然長出兩條又長又勻稱的美腿,讓他驚嚇不已,立即鬆開手。

  小蛋糕用雙腿落地後,一溜煙地跑開來。

  他轉身去追,蛋糕一邊跑,一邊又從兩邊長出兩條纖細的臂膀,不斷地向他揮舞,仿佛在說:啊哈哈,來追我,來追我呀!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愚蠢地追逐一塊長得好怪異的蛋糕,索性停下腳步。

  他的研究還沒做完,得趕快回實驗室去。想到這裏,他匆匆地轉過身,打算回去實驗室。

  “其諾哥!”

  一聲嬌呼,讓他回了頭。

  才一回身,蛋糕竟然向他猛撲而來,四肢緊緊地攀住他的身體。

  嚇!異形?!

  接下來,蛋糕該不會整個附上他的臉,像電影異形裏演的那樣,伸進他嘴裏下蛋吧?!

  果然!蛋糕向他的臉逐漸壓近,他嚇得想尖叫。

  忽然間,蛋糕的形狀漸漸模糊,慢慢變成了米蘇妹妹的臉,對他開心地笑著。

  “其諾哥,是我呀--”

  咦?他瞪大眼。

  下一秒,不知為何,他真的睜開了眼,清醒地回到現實世界。

  眨眨眼,眼珠轉了轉,看看四周,確定自己真的醒了。

  “見鬼……原來是作夢。”而且還讓他分不清夢境的內容,這樣算下算是一個惡夢?

  他怎麼會夢到米蘇妹妹?

  該不會是上次接機的時候,被她女大十八變的模樣給嚇到了?

  嘟囔一聲,其諾又閉上眼,將臉重新埋回被子裏。

  趴著假寐了好一會兒,直到賴床賴夠了,才心滿意足地再度張開眼睛,翻了個身坐起來,扭扭腰、拉拉筋骨。        

  “款款,真的是歲月催人老,只是在實驗室泡了三天而已,渾身就快散了。”

  他槌了槌肩頸。

  想當年他還在念研究所時,可以在實驗室裏不眠不休地一連泡上十多天,就為了守候一個實驗結果。

  當兵退伍後,被延攬進入一家知名的生物科技研究團隊裏,雖然不必像學生時代那樣在實驗室裏打雜、熬夜、顧實驗,也沒有教授在一旁日夜操磨,但現在他的體能極限竟然已經退化到只泡三天實驗室就快累垮的程度。

  他起身邊走邊脫掉上衣,順手丟向床尾,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搔搔頭,接著雙手向下伸到褲腰,解開褲頭上的扣子,打算跨進浴室沖澡之前,先把自己脫光光。

  雙手拇指扯著褲腰,低下頭正要連內褲一起跟長褲拉下腰際時,他倏地僵住,渾身汗毛全都立即豎起來。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房內……存在著某種不屬於他房間的東西。

  異常怪異的存在感,讓他想起電影異形中老愛跳出來嚇人的外星生物。

  然後,他又想起了剛剛夢裏那個會變身的蛋糕,不禁汗毛直豎……

  繃著全身肌肉,他站直身子,防備地緩緩轉過身去,腦中迅速思考著,哪一樣可以當作防身武器的物品離他最近?如果真有危險,他必須可以在下一秒立即抄起傢夥自衛……

  “嗨!其諾哥--”

  靠牆的那張懶人沙發上,窩著一隻擁有骨碌碌大眼的生物,正向他愉快地招手,大眼中閃著異樣的興奮光芒,一瞬也不瞬地瞧著他的褲頭。

  “米蘇?!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他惱怒地瞪著她,俊俏的臉龐布上隱隱約約的暗紅色。        

  媽的,他差點免費演出一場現場成人脫衣秀!

  這個小色女,露出這麼樂的表情做什麼?

  雖然他對自己的身材和尺寸很有自信,但也不該是在鄰家小妹妹面前展現啊!

  “是你帶我進來的,可不是我自己潛入民宅。”她立即澄清,並盤起雪白的長腿,模樣無辜地仰頭看他。

  “我帶你進我房間?”他眯住眼。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由於他老爸的提醒,從她十二歲小學畢業的那年暑假之後,他就下讓她往他房間跑了。

  他老爸說,小女生漸漸長大後,就算是鄰家小妹妹都必須避個嫌,否則他會被小女生的爸爸告他誘拐。何況這個小妹妹是跟他葉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徐家女兒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兩家哪來這麼大的仇,只知道老爸跟鄰居老爹一生下來就不對盤了。

  “是啊!你忘啦?”她繼續眨著雙眸,長長的睫毛煽呀煽的。

  “……”

  他的確是忘了。

  “喂,其諾哥,你不要瞪得好像我是要來對你劫財、劫色似的,我又沒有打算要非禮你!”她對著他怪異的表情失笑,小手往空中揮了揮,動作非常的洋化。

  他內心覺得兩年沒見,這娃兒的洋墨水喝得還真足,行為都不太一樣了。

  說到不一樣,他覺得她的言行作風似乎也變得大膽了,一點兒也不像當年那個甜蜜害羞的小蛋糕妹。        

  “非禮我?你還好意思說,你的眼睛非常不規矩!”他微惱地提醒她。

  她老是瞄他的腰部以下做什麼?

  不知是下是被她邪惡的視線影響,他竟然感到一股熱麻的感覺沖向腰際……

  “啊,對下起、對下起,我下看就是了……”她頑皮地格格笑,十指大開地遮住雙眼。

  他對她沒誠意的道歉重重地哼了一聲,雙手飛快地把回褲頭,沒聽到她唇間逸出一聲失望的低歎。        

  沒人說話,寂靜忽然籠罩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立即無所遁形。

  為了打破令人不知所措的沉默,他咳了一聲後開口。

  “你何時進來的?”

  “大概……一個多鐘頭有嘍!”她看了看手錶。

  二個多鐘頭?”一個多鐘頭前,他曾經醒過來,還把她帶進房間?

  他隱隱約約想起了一些片段。

  “我本來還在猜,你會不會一直睡到太陽下山呢?如果你還繼續睡下去的話,我打算再待二十分鐘後就要走了。”她笑著說。

  馬的!

  意思就是說,他被她整整觀察了一個多小時?!他口中暗罵髒話,撈起床尾剛被脫下的上衣,重新又套了回去。

  雖然他一個大男人不該害羞,可是……

  他馬的!

  他就是害羞了!

  “喂喂,我說過了,我又不是來劫色的,你這麼怕我做什麼?而且你也只脫了一件上衣,我什麼霜淇淋都沒吃到啊!”她撇撇唇,有點不以為然。

  他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這看起來不經人事的生嫩小傢夥,竟然會說出這種露骨的話,還露出一副很可惜的表情來?

  她到國外這兩年,到底都學了些什麼鬼東西?

  “你滿二十了沒有?”他粗魯地問。

  “唔……滿了。”再兩個月。

  她笑著眨眨眼。        

  “那就好。”他點點頭。

  “為什麼問我有沒有滿二十?”她好奇地問。

  “我怕會被你爸告我誘拐未成年少女!”他沒好氣地回答。

  “可是在法律上,十八歲就算成年了啊!”

  “在我的觀念裏,未滿二十歲、沒有投票權的傢夥,都是未成年!”

  “噢!”她翻了一個白眼。

  “下次不要隨便進男人的房間。”他提醒她。

  她不服氣地噘起唇。“我是有事來找你,而且是你讓我--”

  “好了、好了,今天算是我神智不清,下次你就自己站在門口別進來,免得害我麻煩上身!”他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在空中揮揮手。

  她閉上嘴,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語氣軟了下來。

  “米蘇,我是男人,一個女孩子隨隨便便進去男人的房間,對你的名聲會有損傷的。我們這個社區的三姑六婆很多,你還年輕,我怕你會受傷。”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的想法怎麼還這麼八股?我就不信你跟女朋友在一起時,會嚴守禮教、男女授受不親,從來不曾獨處一室,摸都下摸對方的身體!”

  “你的身份不一樣!”他脹紅臉辯解。

  “有什麼下一樣?我是女的,你那些女朋友也是女的啊!難道你就不認為她們該怕三姑六婆跟名聲?”

  “米蘇!”他惱了,語氣低沈一暍。

  他不明白,她怎麼一直跟他辯歪理,還拿他交往過的女朋友來相提並論?        

  “我回去了!”她突然翻臉,站起身來,一臉不悅地離開。

  葉其諾對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蛋糕妹果然不一樣了。        

  她現在已經蛻變為一枚嗆人的小辣椒。

  走到門口,米蘇突然又氣呼呼地轉回來。

  “葉其諾!你怎麼不留我?我在生氣耶!”她雙手插腰,脹紅臉對他吼道。

  他張口結舌,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天外飛來的一句。

  她的話聽起來奸像在對他……撒嬌?

  “呃……”他訥訥地張嘴試了幾次,可嘴部的神經就是接不上大腦的神經。

  而且,她剛才吼他時跺了一下腳,才讓他發現她的褲子好短,她的腿形好直、好白、好勻稱……

  “呃……下次褲子可以穿長一點……”不然他又要流鼻血了。

  一時之間,他的腦海裏只浮出這個念頭,也只有這一句答非所問的話,接到了嘴部神經去。

  她美目圓瞠,胸口急促起伏,像是被他的反應給傷到,眸中先是升起一抹惱怒,下一瞬間竟然泛出一層薄薄的水氣。

  他有些訝異,沒想到她的情緒轉變竟然這麼強烈。

  “好啦!我就是比不上你那些交往過的女朋友,這樣可以了吧?”

  她又吼了他一句後,氣衝衝地轉身沖出房間。

  聽著她重重的腳步咚咚略地下樓梯,然後越跑越遠,他依然像個呆瓜,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直到聽見遠處傳來前後兩下重重的關門聲後,房內一下子陷入寂靜,他甚至可以聽到床頭那個在夜深人靜時才聽得到的鬧鐘滴答聲。

  他無奈地搔搔頭,搞不清自己是哪里惹到人家了。

  “唉……”

  他長歎一聲,胸口莫名地鬱悶起來。

  米蘇從回來後,就變得陰陽怪氣的。

  她到底想做什麼呢?

  他怎麼想都想不透。

  什麼叫女大十八變?

  “就是長大後的女生,可以在一分鐘內變出十八種臉色給你看!”

  葉其諾嚴肅無比地整理出這個絕世真理。

第三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米蘇沮喪地把自己關在房內,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電腦的小遊戲。門上忽然輕叩了兩聲。

  “米蘇?”

  “什麼事?”

  “開門,我是你媽。”米蘇懶懶地起身打開門,讓徐母進來。

  徐母拉著她,笑得好高興。

  “米蘇,你爸爸找人來修琴調音了。”

  “我知道。”

  叮叮咚咚的敲鍵聲持續了整整一下午,她聽得好下心煩。

  “你要不要下去試一試琴?那台琴自從你出國後,就沒人碰過了。沒有你的練琴聲,家裏變得好安靜。”

  “嗯。”米蘇轉頭瞪著電腦螢幕。

  電腦上的小遊戲因為停下操作,畫面送出闖關失敗的自爆畫面。

  “師傅剛才說就快修好了,我們下去看看吧!”徐母一臉期待地說。

  “不用啦,鋼琴修好就修好了。林師傅調音的技術一向好得沒話說,除非他的聽力退化了,不然你們可以繼續信任他。”

  她意興闌珊地坐回電腦前,重新啟動新局,繼續玩著下用花腦筋的無聊小遊戲。

  “媽媽很久沒聽到你彈琴了,下去彈兩首給媽媽聽一聽,讓你爸跟我聽看看,你出國這兩年學琴學得怎麼樣了?”徐母興奮地拉住她的手,就要往樓下走去。

  她定坐在原位,手腕一轉,轉出母親拉住她的手勢。

  “我現在不想彈。”她低語。        

  “哎呀,你這孩子在害羞什麼?下來、下來,彈個琴給爸媽聽一聽!”徐母以為她不好意思,伸手又要拉住她。

  “我有沒有進步,你們聽得出來嗎?”她甩開手,煩躁無比地回了一句,隨即便想狠狠咬掉自己的舌頭。

  “米蘇!你怎麼這麼說話?我是不懂你那種高深的音樂,媽媽只是純粹的關心你而已!”

  徐母臉色一變,惱怒地責備她。

  “媽,對不起,我說了很壞的話。”她重重咬住唇,表情看得出十分後悔。

  徐母看出女兒眼中盛滿異樣的煩躁,原本不悅的脾氣也軟了下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要跟媽媽說?”徐母坐到床邊,似乎打算陪她長談的樣子。

  雖然分別兩年,但知女莫若母,女兒異樣的情緒,早在女兒回國那時,就讓她發覺了。

  只是她覺得女兒大了,有自己的隱私,女兒不提,她也不好追問。

  聽到媽媽溫軟的話,米蘇的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她有好多好多的委屈想講、她有好多好多的心事想一吐而盡、她有……

  “媽,我……”

  看著母親關懷的臉龐,所有的話全都梗卡在喉嚨,發不出來,也咽不下去,痛得讓她紅了眼。

  看到女兒快哭的表情,徐母慌了手腳,心也擰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這樣?這兩年是不是過得不好?如果真的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就跟媽媽講。不想留在國外讀書學音樂也沒關係,回來給媽媽養,我們留在這裏,一樣可以找到好老師學琴。”徐母又緊張、又心疼地抱著她哄道。

  米蘇坐到母親身邊,埋頭鑽進母親又香又暖的懷裏,很用力、很用力地把眼淚眨回去。她不想讓媽媽為她太過擔心。

  “媽……”

  “嗯?”徐母拍著她的背。

  米蘇想到兩年前,父母站在機場裏,臉上不舍又驕傲的表情。

  他們將她送上飛機,期待她在國外的音樂學院裏,能夠得到更好的指導跟訓練,讓她的天分能充分發揮。

  小孩能出國留學,在他們這個小社區裏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況且,她是被國外知名音樂學院視為音樂小天才,以全額獎學金主動招收的,這種光宗耀祖的榮耀,簡直可以讓父母在所有親友鄰居、還有隔壁不共戴天的葉家老爸面前,驕傲地走來走去,走上十年都還會有風。

  因此,她怎麼說得出,她當了演奏會上的逃兵,不但丟了自己的臉、老師的臉、學校的臉,還丟光了爸媽的臉?

  “我是沒用的傢夥……”她閉著眼,在母親懷裏低聲哺道。

  “胡說!我們家的米蘇是個了不起的音樂小天才,彈的鋼琴是最棒的,誰敢說我們家米蘇沒有用?”

  母親的話,讓她滿腹的心事更加說不出口。

  她拾起頭,擠出笑臉,配合地笑了兩聲。

  “你不是有話要跟媽媽說?你想說什麼?”徐母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怔了一會兒,米蘇才搖搖頭。

  “沒事了,我只是在國外待得太久,很想念你們。現在回來了,覺得好像在作夢一樣。”她努力地微笑。

  “傻孩子!”女兒的撒嬌,讓徐母笑呵呵。

  “媽,我很累,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彈琴?”她委屈兮兮地說。

  “剛才我跟你老爸,眼巴巴地催著林師傅修琴修快一點,就是想聽你彈琴。可既然你不想彈,就不要勉強了。等你心情好時,記得要彈給我們聽哦!”徐母雖然安慰著她,臉上卻可以明顯看出期盼。

  “媽,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她的話中,含著更深的涵義。

  “傻丫頭,說什麼傻話?”徐母笑出聲,揉揉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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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開大門,看到葉其諾出現在她家門口,米蘇嚇了一大跳。

  “呃……米蘇,你好。”他舉起手對她打招呼。

  想到那天難堪的結束場面,她怎麼樣都擠不出笑臉。

  “你要找誰?我家現在沒人在家,只有我一個人。”她臉色臭臭地瞪著他。

  “我就是要找你。”他斯文一笑。

  “找我什麼事?孤男寡女的,不怕人家說閒話?拿不到貞節牌坊是沒關係啦,但是我很怕被烙印、浸豬籠耶!”

  她斜眼瞄瞄四周,還順便做了一個發抖的動作。

  “米蘇……”他無奈地喚她一聲。

  原來她這麼會記恨,果然是女子跟小人最難養。

  他應該記取自己的座右銘,絕對下與女性爭辯才是。只是,他一直以為所謂的女人,並不包括鄰家這個小蛋糕妹。

  看樣子,他必須將米蘇妹妹重新定位。否則再踩進幾次地雷區,最後他會怎麼死的,自己可能都會搞不清楚。

  “什麼事?”

  “你那天來找我時,我忘了問你,你需要我幫你什麼忙?”

  他的溫文態度,果然得到她的好氣回應。

  “喔,沒什麼啦!只是我房間的電腦很久沒用,有些秀逗,而且我想連上網路,跟我的同學們聯絡一下。”她抓抓臉,語氣也變得很溫和。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葉其諾這個大男人都已經放軟身段了,她再趾高氣昂下去,就顯得很沒風度、很沒水準了。

  “你的皮膚很好,有抹什麼保養品嗎?”他突然湊近她。

  “呃……我一般只有洗臉,偶爾才會搽一搽保濕乳液,或是敷一敷姊姊送給我的面膜。”

  她忍著不轉開頭,任由他溫熱的指頭撫過她敏感的臉頰。他指尖經過之處,燙得讓她想尖叫。

  “是嗎?”他讚賞地摸摸她的肌膚。

  蛋糕妹實在是麗質天生。看多了女人的皮膚,米蘇的嫩頰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漂亮。

  “你的皮膚狀況很好,只是有點幹,記得定時去角質就可以改善。還有鼻頭有些黑頭粉刺,你可以試著在鼻頭使用油類按摩。”他輕點她的臉頰,又摸摸她小小的鼻尖,像是在檢視她臉上的缺點。

  “呃,好……”

  米蘇眨眨眼,壓下遮住臉的衝動,渾身忽然冒起雞皮疙瘩。

  一個大男人跟她談論皮膚保養的問題,簡直匪夷所思。

  她知道國外的男孩們,有些人會使用體香劑,或是對刮胡水稍微講究,雖然她也知道男性保養風潮已經漸漸流行開來,但從來沒有男孩子會這麼大刺刺地跟她談論如何保養皮膚……

  她才離開兩年,家鄉的民情下至於演變得這麼厲害吧?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笑著鬆開手。        

  “抱歉,這是我的職業病。”

  “喔,沒關係。”她還是忍不住抬手揉揉自己的臉。

  她的臉很幹嗎?

  鼻頭粉刺很明顯嗎?

  她好想順便問問他,她兩頰的曬斑嚴不嚴重……

  “你的電腦放在哪里?我去幫你看一看。”他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在我房間裏。”

  她將他帶進門,引他進入她的房間。

  葉其諾一眼就看到了床邊書桌上的電腦。

  他走過去坐下來,熟練地按下開機鍵。

  兩年前,她這台電腦就是由他幫她一手組裝起來的。

  “你說你的電腦有什麼問題?”他專注地操作鍵盤。

  她心下在焉地回答,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他循著她的回答,盡力找出毛病。

  “有些小零件需要換一換,其他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姊姊說家裏有申請網路,可是我無論怎麼試,就是連不上去。”

  葉其諾點點頭,靈巧地移動滑鼠,點開一些視窗後,檢視了一些內容,做了修正。

  當他啟動網路程式時,終於順利地層開網頁畫面。

  “啊!太好了!可以上網了!其諾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厲害!”

  “還奸啦!”他跟以前一樣,很平靜地接受米蘇小妹妹的崇拜歡呼。

  “好了,沒事了吧?那麼我先回去了。”他順手在桌上抽來一張面紙,擦掉手上的灰塵。

  她看看他保持手部清潔的動作,益發覺得他的手指乾淨而修長,非常的耐看。

  “姊姊說你常泡在實驗室裏?”她突然開口閒聊。

  “嗯。”

  “那是你的工作嗎?”

  “嗯。”

  “你是研究什麼方面的?”她偏著頭,好奇地一直問。

  “生技研發。”

  生技?

  還是生計?

  “嗯……是教人家怎麼開發謀‘生’‘技’能?還是教人如何維持‘生計’?”她皺眉,有些愚蠢地自問自答。

  他失笑出聲,想了一會兒後,很正經地回答她。

  “這樣說吧,我的工作,是在研究女人如何老化的過程。”

  “什麼?!”她的眼睛瞪得好大。

  她可愛的表情,讓他忍不住大笑出聲。

  “什麼呀?你講清楚嘛!”她惱怒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所謂生技,是指生物科技。我參與的研究單位,是一家知名化妝品公司的專屬研發團隊。我們的工作簡單的說,就是製作出可以讓女人恢復青春美麗的生物技術產品。”

  他努力收住笑容,體貼地為她進一步解說。

  難怪他會注意她的臉頰有沒有角質、粉刺多不多。

  “比如說什麼?你可不可以舉個例子給我聽?”

  “我們公司這幾年最紅、最有效的產品,就是加入一種我們在酒面中發現的天然酵母菌。”

  他講了一個她聽不懂的專有英文名詞,好像叫“匹得拉”還是什麼的。

  “哦。”她懂了。

  從事研究的人大概就是有這等本事,可以把一個簡單的事情,搞得深奧無比。

  他的工作說穿了,就是製造化妝品嘛!

  但是,剛才他舉例提出的那個什麼“匹得拉”酵母菌,聽起來就像是一瓶養樂多,沒什麼稀奇的樣子。

  “原來,女人們在臉上搽保養品,就像是搽養樂多啊!可是養樂多用喝的不是較可口嗎?吸收也快多了。”她似懂非懂地下了一個結論。

  “不完全是……不過,我們開始在研發可食用的保養品倒是真的。”他不知該如何對她解釋得更清楚,只好選擇苦笑。

  “真的假的?以後還有可以用喝的保養品啊?”

  “可以這麼說。”

  “那……我因為睡眠不足有黑眼圈,你有沒有什麼產品可以讓我用?”

  “我手邊沒有東西,那是我另一個同事的研究方向。不過我可以跟我同事要一些來給你。”

  “真的?那我要用搽的就好,我不要用喝的,那感覺好嗯心。”

  葉其諾無言以對,對於她的誤解,他只能自暴自棄地隨便點頭。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跳到他身邊,緊緊地挽住他的手臂。

  “我可不可以跟你去你的實驗室看看?我好想看一看,製作出讓女人們回春的實驗室,究竟長得是什麼樣子?”

  她仰著頭,露出懇求的表情。

  “實驗室就那個樣子,沒什麼好看的。而且公司不太願意開放參觀。”

  “為什麼不讓人進去參觀?”

  “因為這會牽涉到一些商業機密。”

  “我根本就是個研究大外行,不懂什麼商業機密,防我做什麼?”她嘟起唇。

  “這是公司規定。”

  “好吧,那你們總有休息或接待的地方吧?我乖乖待在那裏總行了吧?”

  “這個……”

  他猶豫了一下。

  “拜讬!我在家快悶死了,我需要出去透透氣。可是,你看看,我爸媽最近三天兩頭就下見人影,出門也不帶我去。姊姊白天要工作,回家後因為懷孕需要休息,根本沒有人能陪我,我無聊得要命。”

  他想了一下。

  帶她到公司的休息室去,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也不會幹擾實驗室的研究。

  “奸吧。不過,你到時可千萬別亂跑。”

  “沒問題!”

  米蘇喜形於色,快樂地攬住他的頸子大聲歡呼。

  “喂,米蘇,不要像章魚一樣掛在我身上。”

  “為什麼?我小時候也常這樣做啊!”

  “你二十歲了,米蘇。”

  “還沒。”

  “什麼?”

  “還有兩個月才滿二十歲。”

  “你騙我?”他擰眉瞪她。

  “只差兩個月,差不多啦!”

  她看苗頭不對,飛快地從他身上溜下來。

  他繼續怒瞪她。

  “哎唷,你真龜毛,這也在計較!”她一臉皮皮地說。

  真會耍賴!        

  她知不知道,這表示他在這兩個月內,還是有機會被她老爸告他誘拐未成年少女啊?

  他臉色難看地走出未成年少女的閨房。

  “你何時再來幫我換電腦零件?”她跟在他身後,戳戳他的肩膀。

  “等你過二十歲生日之後。”

  他頭也不回地下樓去。

  她站在樓梯頂端,對他的背影猛皺眉。

  “我的二十歲生日還要等兩個月耶!”

  她忍不住提醒他。

  “那就等吧!”

  不知為何,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怒氣。

第四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雖然葉其諾氣她對他謊報年齡,可他還是依約帶她到公司去參觀他的實驗室。

  他帶著她遠遠地觀望實驗室裏的狀況,臉上的神情充滿無比的驕傲。

  在這個研究單位中,他投入了無比的心力,和同事們一起創造出令人驚異的成就。

  只是,一旁的米蘇妹妹,似乎感受不到他的驕傲與感動。

  “呃……就這樣?”

  她的鼻尖貼著厚玻璃,表情很是失望。

  “不然你期待會看到什麼?”他皺眉,低頭看她。

  “我以為所有的實驗室,應該就要像電影裏面那樣,四周亮晃晃的,有好多燈打在中央,牆壁也全都是金屬板面,還有一閃一閃的精密儀器,角落還有好幾支又大又粗的透明試管,然後還會有好多機械手臂在空中伸來伸去。”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他沒好氣地回答。

  她敍述的是什麼場面?

  科幻片未免看太多了吧?

  “至少……不要這麼樸素嘛!你看,這個機器是白的、那個機器是藍的,還有的高、有的矮,看起來好粗糙,一點兒也不美觀。”她挑剔地伸出手指,在那邊比來比去。

  “……”隨便她啦!

  葉其諾無奈地抹了一把臉,完全不想糾正她的任何想法。

  “還有、還有,你們的桌子斑斑駁駁的,怎麼不用有金屬質感的桌子?就像廚房的流理台那樣啊!”

  可惡!人家不想理她,她卻越說越興奮了!

  “你認為實驗室的儀器設備,最好是像廚房衛浴傢俱一樣,一體成型,美觀又大方?”他嘲弄地說。        

  “不然也要有個手術臺嘛!”她天外飛來一筆。

  他愣了一下。

  “我們要手術臺幹麼?”他們又不拿動物來做活體實驗。

  一般電影裏的實驗室中央,不都會放一個像手術臺那樣的東西?然後主角們都會被綁在上面,被壞人拿來做實驗啊!”她的雙眼因興奮而閃亮無比。

  “……”

  葉其諾這次瞪她的眼神中,進出了微微殺氣。

  他……他想宰了這個沒腦袋的蛋糕妹!

  “米蘇,我們這裏是研究生物科技沒錯,但研究開發的內容是化妝產品,不是研究外星生物跟生化人的地方!”他的臉頰上,有一束肌肉在抽動。

  “電影裏都是這樣子演的嘛!”地委委屈屈地低下頭,委委屈屈地絞手指。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他就馬上擰斷她的頸子!

  “好啦,我是鬧你的啦!我沒那麼蠢好不好?我雖然年紀不大,但一點兒常識還是有的。我只是覺得事實跟想像還是有點落差,所以忍不住想開開玩笑嘛!”她突然抬起頭來,笑嘻嘻地瞧著他。

  “你是開玩笑?”

  “拜讬,我是二十歲,不是十二歲好下好?”

  “你是十九歲。”

  “好啦,我是十九歲又十個半月,這麼說可以了吧?”徐米蘇受不了地猛翻白眼。

  “沒事不要耍無賴,有幾分事,就說幾分話。”

  “是、是、是!”她懶懶地彎腰行禮。

  葉其諾搖搖頭,覺得自己被這個還有一個半月才滿二十歲的小女生給打敗了。

  是因為他們相差六歲,才有這麼嚴重的代溝,還是他的幽默感已經趕不上現在小女生的獨特想法了?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揉揉被她攪和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算了,我帶你去休息室。記得,你跟我約定過,我去跟主管上司們開會的時候,你必須乖乖地待在那裏,不可以給我亂跑。”

  雖然在家裏已經對她耳提面命了好幾次,但到了公司,他仍然忍不住再一次地開口警告她。

  “我知道,我會很乖的。”

  她俏皮地行了一個童軍三指禮。

  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帶她離開參觀室,走向他跟同事們共用的休息室。

  再繼續聽她那些天馬行空的無厘頭幻想,他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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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蘇妹妹很聽話、很乖,果真沒亂跑。

  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漂亮的小花朵就算乖乖種在土裏,一寸也沒有移動過,依然具有招蜂引蝶的天生好本事。

  成日埋首在枯燥研究中的研究員們一向陽盛陰衰,生理上本來就失調很久,加上心靈因為長期缺乏愛情的灌溉,也乾涸了許久,所以一個甜美小蜜糖的到來,便引起了一陣莫大的騷動。

  小小的休息室,差點被聞風而來的饑渴大野狼們給踩爆。

  為了博得佳人一笑,眾人甚至互相爭風吃醋,場面變得有些吵鬧而失控。

  例行會議剛散會,正從會議室裏走出來的葉其諾,因為擔心米蘇,打算快步走回休息室。

  才走到半路,遠遠就聽到休息室那邊傳來人聲鼎沸的聲浪。他心裏微微覺得有些不妙,步伐忍不住加快。        

  還沒走到休息室,就被好幾個興奮的同事給半路攔下。

  攔下他的這些人,有的是跟他同一間實驗室的同事,另外有幾個是其他研究部門裏不太熟的同事,現下竟然也熱絡地跟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其諾,那是你妹妹嗎?我們只知道你有個雙胞胎哥哥,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還有妹妹?”一個相熟的老同事調侃。

  “她是我的鄰居小妹。”葉其諾緩緩回答同事好奇的詢問,心裏隱約覺得不舒服,卻又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難怪主管的女兒對你有興趣,你對人家卻一點兒意思都沒有,原來是身邊早就有個甜蜜蜜的小美人了,所以其他女人沒一個人得了你的眼。”另一個人拍拍他的肩膀。

  “我的交友狀況,完全跟她無關。”他皺眉澄清。

  “哦,其諾,她長得好正點,幫我們介紹一下吧!”另一個同事擠過來,涎著一張臉,還用手肘曖昧地頂一頂他。

  “你結婚了,老兄。”他冷冷地提醒。

  “葉兄、葉兄!你看看我,我單身、健康、溫柔,有車子、房子、金子,沒有不良嗜好,是最佳的結婚物件!請把你的鄰居妹妹介紹給我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一個壯得像座山的人擋住他的去路。

  這人是誰啊?他認識嗎?

  他瞪著這個聽起來條件不錯,但是外表看起來已經可以讓米蘇叫他一聲阿伯的超不熟同事。

  “她才十九歲,結婚對她來說太早了。”他咬牙說出口。

  “呃?才十九歲?哎呀,現在女孩子的發育怎麼這麼好?完全看不出來呀……”超不熟同事有些訝異,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自己也覺得老牛吃嫩草,是太丟臉了一點。

  撥開纏著他的同事們,奸不容易擠到休息室門口,看到室內狀況的葉其諾,一向溫文的俊臉拉了下來,神情變得有些難看。

  平常專業精明的研究員們,以米蘇為圓心,一圈又一圈地將她團團包圍住。他們全都像毛頭小子一樣,眼睛都變成了心形,癡癡望著米蘇漂亮而姣美的小臉蛋。

  這些男人看起來就像一堆見著了蜜的蜂蜂蠅蠅,全都黏到米蘇身邊不肯離開,讓他覺得好礙眼。

  “啊!其諾哥、其諾哥--”

  正苦於無法從眾家男兒的熱情中脫身的米蘇,眼尖地發現了其諾,立即像是見著了救生員的溺水者,拚命在浪花中心向他振臂呼救。

  葉其諾原本慍著惱意的俊臉,見到了她有些狼狽的模樣後,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突然大好了起來。

  只見他雙手環胸,姿態悠閒地站在門邊,唇畔勾著笑意,似乎正在告訴她: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

  徐米蘇頓時明白他打算袖手旁觀,涼涼地看好戲。知道他想看看她要如何自己脫身,她的心裏不禁一陣氣惱。

  眼珠一轉,她突然笑眯了眼。

  “你們不要再問我了啦,我的心中只有其諾哥一個人!”她突然雙手捧著臉頰,進出這句話,模樣又嬌又羞。

  眾人大驚。

  “什麼?!可是他說你只是鄰家小妹妹啊!”

  “而且他還說他交不交女朋友,完全跟你無關!”

  “你們真的在交往?難怪他一直不交女朋友!”

  “原來他不肯把你介紹給人家,是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老牛吃嫩草的傢夥!”

  各種酸氣沖天的抱怨瞬間淹沒他,葉其諾聽得幾乎吐血。        

  他惡狠狠地瞪著始作俑者。

  一句話就把他給狼狽地一起扯下水。

  算你厲害!他無聲地用唇語跟她說。

  彼此、彼此啦!她也回以一句無聲的唇語。

  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焦點的徐米蘇,安適自得地處在仰慕她的人海裏,笑得像只壞心的小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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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休息室風波後,葉其諾在公司裏正式宣告身敗名裂……

  其實,也沒那麼糟啦!

  只不過不管他說破了嘴皮、對眾人澄清了多少次,他並沒有老牛吃嫩草,跟一個只有十九歲的漂亮小妹妹交往,也沒人肯相信他。

  因為大家都是學科學的,科學首重證據,而那天大家都親耳聽見小蜜糖說她心中只有葉其諾一個人了。

  那麼漂亮的小蜜糖,竟然被一個道貌岸然的傢夥給獨佔,讓所有陰陽失調的男研究員們不甘心極了,頻頻大呼被葉其諾斯文俊秀的皮相給騙了,而且居然還特意帶去刺激他們!

  因此,百口莫辯,心情差到極點的葉其諾,把氣全都出到罪魁禍首-米蘇的身上,好幾天都不肯理她。

  米蘇表面上雖然裝作不在意,但心裏卻因為葉其諾的冷落,難過得不得了。

  被冷落了幾天,她煩躁地將自己關在房間裏,無論老爸還是老媽來好說歹說,就是說不動她下樓去摸一摸琴,彈幾首給他們聽。

  兩老覺得她怪怪的,卻怎麼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對著雖然調好音,卻依然擺在客廳角落繼續生灰塵的鋼琴歎氣。      

  “米蘇,你真的不要彈一彈,幫爸媽解解悶啊?”徐母第N度敲了敲米蘇的房門。

  “我的手指痛,改天啦!”米蘇對著剛搽上指甲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吹幾口氣。

  剛從浴室泡完澡出來的米蘇,身上僅包著一條大浴巾,頭髮也用厚厚的毛巾包在頭頂,盤腿坐在床上的模樣,活像印度阿三。

  “那你什麼時候才能彈給我們聽啊?你回來都一個多月了,就是沒聽過你彈、琴。一、兩個月沒練琴,回學校後,不會生疏嗎?”徐母想辦法勸她動一動手指。

  “不會啦!”她專注地繼續塗繪下一根手指尖。

  徐母歎了一口氣。

  又一次鎩羽而歸,勸誘失敗。

  聽到母親下樓的腳步聲,米蘇塗指甲油的手停頓住。

  煩躁的感覺又一湧而上,幾乎要淹沒她。她必須趕快找到其他的事來做,好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然她會受不了……

  轉頭看到電腦,她一躍而起,奔向桌邊打開電腦。

  她不耐煩地點握著滑鼠,等待電腦開機,然後熟練地連上網路視訊,不停地呼叫某個帳號。

  過了好久,對方才有所回應。

  “幹麼?”葉其諾臭臭的臉,出現在視訊畫面裏。        

  他的鼻樑上掛著一副眼鏡,可見他正在忙著閱讀。

  “你在忙嗎?”她的胸口突然一跳。

  葉其諾戴上眼鏡的模樣,還真有一些韓國男星裴勇俊的味道,不但俊秀無比,整個人更顯得儒雅溫柔。

  “對,我他XX的忙死了,所以你有屁快放!”他冷冷地回答。        

  只要他不說話的話……徐米蘇托腮,無奈地低歎。

  唉,世上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嘛!

  “我可以跟你說說話嗎?”

  “不、可、以!”他眯眼瞧她。

  她知道,他是個口是心非的傢夥。

  雖然他曾氣得說要等她過了二十歲生日之後,才肯進她房間幫她修電腦。但其實過了三天,他就主動過來幫她修好了。

  在她死拗活拗下,還要到了他網路即時通訊的帳號,動不動就用視訊呼叫他。

  “不可以?你真幼稚。”她撇撇唇。

  葉其諾當場氣翻。

  “你才幼稚!我就說我很忙了,是誰下死心地在那邊繼續煩人啊?”他在鏡頭前用力跳腳。

  看著他不耐煩的表情,她忽然也沒勁了。

  “好吧……那等你有空的時候,再陪我聊吧……”她的小臉倏地黯淡下去。

  葉其諾似乎瞧出她的神情有些不對勁,靜默地瞧了她幾秒後,又開了口。

  “算了。”他投降。

  每每看到她甜美的臉蛋流露出難過的表情,都會揪扯他的心口,害他亂不舒服一把的。

  “什麼?”她抬頭問他。

  “你可以跟我說話,我會儘量聽,只是我不能保證會及時回應你,我現在真的在忙。”他在鏡頭前晃了晃手上的一堆資料。

  “你說的是真的?不會不理我了?”米蘇的小臉倏地又亮了起來。

  “傻瓜!”他輕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你等一下,我去收一份傳真。”他指了指房間另一個角落的傳真機。

  她隱約聽見了傳真機的運轉聲,沒多久就看到傳真機吐出一條長長的紙帶。

  “我……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她對著無人的畫面,低聲傾訴。

  “你說什麼?”一顆大頭忽然佔據整個視訊畫面。

  “哇啊--”她嚇得向後一退,大叫一聲。

  這一退,系在胸口上的小結竟然鬆開,大浴巾就這樣輕飄飄地松落,讓她在他眼前春光外泄。

  曼妙纖細的身子,就這樣一點兒也沒有遮掩地、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面前,渾身上下,只剩下頭上印度阿三的毛巾包頭……

  空間瞬間凍結,電腦兩端的人都傻住了。

  一個忘了遮身子,一個忘了遮眼睛。

  “啊--”第二聲更淒厲的叫聲回蕩在房裏。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徐爸跟徐母聽到女兒連續發出兩聲尖叫,驚慌地沖上樓來,用力拍打米蘇的門。

  “沒事啦,我只是絆了一下。”她迅速低下身子,紅著臉撿起投奔自由的大浴巾,重新將自己圍裹個死緊。

  “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她迭聲喊道。

  直到父母遲疑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她立即湊到電腦旁。

  “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馬上給我忘光光!”她又羞又窘地縮到視訊鏡頭之外,雙手微微發抖地環著自己,全身羞紅得像只煮熟的小蝦子。

  葉其諾也早就從鏡頭前退開,只傳來一陣寒寒牽牽的聲音。

  “抱歉、抱歉--”他的聲音有些鼻音。

  “抱歉有用啊?你要負責啦!”她耍賴地大喊,把頭埋入膝蓋間。   

  “我什麼都沒看到啊--”他情急之下說出違心之論。

  “騙人!你怎麼可能沒看到?”可惡!難道她的身材一點兒看頭也沒有?

  “我發誓真的沒看到,只看到兩顆小籠包……呃,不是,我是說……”

  “小籠包?小籠包?你說我是兩顆小籠包?”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胸部,氣得發抖。

  剛才羞得幾乎要鑽進土裏去的反應,已經全都拋到九重天外去了。

  她伸出氣到發抖的手,胡亂套上衣服後,咚咚咚地就朝房門外沖去。

  “米蘇,你要去哪里?”徐爸看著二女兒像團小火球,一路從樓梯上奔下來。

  “去幫小籠包討回公道!”她緊緊握拳,整張小臉充滿暴戾之氣。

  “小籠包?你朋友啊?她惹到誰了?你該不是要去跟人家打群架吧?”徐爸一頭霧水地頻頻追問。

  “我去單挑!”她氣吼吼地回答,一路沖出大門。

  她現在怒火燒盡九重天,絕對可以單手攆死那個敢說她是兩顆小籠包的臭男人!

  “喂喂-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穿這麼短的短褲出門!”

  徐爸徒勞無功地在她身後大喊。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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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可惡、可惡!”

  徐米蘇壓在葉其諾身上,殘暴地對他辣手摧“草”。

  受害小草葉其諾緊閉著眼,躺在地上,頭撇向一邊,四肢呈大字形,任由她捶打他的胸膛。

  當他的鼻管狼狽地塞著兩卷衛生紙止鼻血,還被重重地撲倒在地、胸前後背都痛得令他眼冒金星時,唯一能注意到的,竟然是她渾身沐浴後的馨香氣息……

  “真是怪了……”他鼻子緊塞著衛生紙,怎麼還能清清楚楚地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呢?

  抬手摸摸鼻孔上的衛生紙,確定還安然地堵在原位。

  剛剛在視訊對談中不小心發生的春光意外,讓他切切實實地明白,小蛋糕妹真

  的已經長大了。

  雖然她清涼的裝扮、開放的言行,已經讓他感受到她的成長,但這些怎麼樣都比不上一具赤裸而成熟的嬌軀來得有衝擊性。

  看到她裸體的一瞬間,他忍不住用流鼻血來跟電腦畫面致敬,直接表達出他內心最強烈的激蕩。

  實在是太刺激了!

  他怎麼會對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妹妹產生了興趣跟……性趣?

  他悲慘地開始厭惡起自己,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變態怪叔叔。

  “米蘇,有話好好講,你先從我身上下來好不好?”他覺得他的下腹隨時就要起變化了,他怕會嚇到她。

  剛剛米蘇以雷霆萬鈞之勢,踹開他的房門,重重撲向他後,雙腿就跨坐到他腰上,雙手氣得亂捶一陣,此刻累得停下手,正氣喘吁吁地怒瞪著他。

  她因為又羞又怒,整張臉蛋脹得紅通通的。雙頰粉嫩嫩的模樣,讓他再一次地讚歎她天生麗質的好肌膚。

  “你竟然說我的尺寸是小籠包?”她的眼睛狂冒烈火。        

  “抱歉、抱歉,我的話說得太快了。”他誠心為自己的失言道歉。

  “有沒有搞錯?我現在才十九歲又十個半月,還是你口中的未、成、年、少、女,罩杯現在已經是C級!再過一、兩年,鐵定還會繼續成長升級,而你竟然敢說我是小籠包?你把我看得太扁了吧?”

  她抓住他的領口,俯身對他咆哮。

  “不扁、不扁,你一點兒都不扁!”他狀似惶恐地拚命點頭,表示對她的話有一百萬分的贊同。

  “被你看光光,還被你虧成小籠包?我欠你的啊?”她繼續罵道。

  “是是是,小的錯了!米蘇,求你先下來吧!”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雖然被轟得莫名其妙,但他還是勇敢地將一切都承受下來。

  只是……比較危險的是……她一直在他身上動來動去!他覺得她要是再跨在他腰上繼續磨個二十秒的話,他恐怕就要爆炸了!

  “你摸、你摸、你摸摸看!我有沒有C級?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她氣得完全失去理智,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胸口一按-

  呃……呃……

  這……

  他倒抽一口氣,雙眼猛地發直。

  當她胸前貼上了溫熱大掌時,她才倏地清醒過來。

  她拉著他的手,僵在那裏,不知該如何反應,呼吸不由自主地梗住,動作也當場石化。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之後,一股想死的感覺瘋狂地朝她席捲而來米蘇死死地瞪著他,臉上雖然毫無表情,其實內心已經完全崩潰,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不已,差點就要呻吟出聲了。

  兩人像是陷入某種絕境的動物,互相尷尬地死瞪著,誰也不敢先移動,仿佛只要任何人一動,整個世界就要隨之崩塌了。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令人神經緊繃的寂靜,兩道深淺不一卻同樣急促窘迫的呼吸聲,潛伏在寂靜之中,顯得特別大聲。

  米蘇快哭出來了。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像鴕鳥一樣裝死,小手仍然把他的手壓在自己的左胸上,絕望地在心中不斷演練一百五十八種死法。

  此時,葉其諾的心底卻異常的雪亮,且激越不已。

  他知道,他跟小米蘇之間,某種東西已經變了質。

  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二十年來,他們兩人之間一直維持著淡淡的鄰家兄妹感情,沒有太深的情誼,也沒有太多的交集。

  他知道小米蘇一直對他存有好感,但在以前,她的年紀實在太小了。

  他進入中學時,她才正要上小學;他上大學時,她也才正從國小畢業。接著他讀研究所、當兵、退伍、工作,幾乎很少有機會與她碰面。直到她出國後,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機會甚至低到直接掛零。

  沒想到小米蘇今年暑假回國時,陰錯陽差之下由他去接機,而從那時起,他們之間的互動就多了起來,相處的方式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是什麼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改變了?

  是她的成長,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還是他後知後覺,一直不知道鄰家小蛋糕妹竟然這麼可口迷人?

  對任何一個男人而言,沒有多少人會對一個有如自家妹妹一樣的小女孩感興趣。

  但是,他必須承認,即將滿二十歲的小米蘇,渾身散發出來的青春魅力,讓他怎麼也移不開雙眼。

  他的掌心貼著她的左胸口,她的心跳頻率正在他手中失速……

  “我投降。”他歎了一口氣。

  他自願從此栽在小蛋糕妹的手裏了。

  雖然他可以想見,老爸知道他的決定後,肯定會氣到臉歪掉。

  但是,人只要動了心,就如何也拉不回來,所以他只好很不孝地選擇對不起老爸了。

  米蘇不知道葉其諾剛剛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以為他是在對她討饒,因此臉上終於露出一些得意之色。

  “跟小籠包說對不起!”她命令他。

  “小籠包對不起。”

  奸了,公道討回來了!

  但是,他被她壓在她左胸上的手,要怎麼收回去才不會讓兩人更尷尬?

  “怎、怎麼樣?”

  她清清喉嚨,強自鎮定地抬高下巴,緩緩鬆開手。

  “唔……你的心跳很快。”

  他也慎重無比地縮回手掌。

  “笨蛋!我是說有沒有C罩杯?”她瞪他。

  他收回手後,她終於如釋重負,又可以無所忌憚地怒吼出聲。

  “呃……有。”他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回答。

  其實有了謊報年齡的前車之監,他很想問她,她的罩杯尺寸是不是被她灌過水了?

  雖然他掌心捧起來的感覺稍稍不滿C級,但是依她的年紀來推斷,應該是還有成長的空間,將來不怕沒有C級。

  “哼!”她紅著臉瞪他。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她倏地從他身上翻下來,打算落跑了事,結束這場讓自己出糗到想咬舌自盡的鬧劇。

  沒想到躺在地上的他,卻突然伸出長臂,在她背對他要爬起來時,攬住她的腰,用力拉回她,不讓她離開。

  她哎呀一聲,毫無防備地被他攬倒在地,摔回他的懷裏。

  “你想這樣就跑了?”

  兩人側躺在地上,他從後方圈住她的腰,讓她的背脊完全平貼著他的胸腹,甚至抬起一條腿壓在她的腿上,不給她一絲逃跑的機會。

  仔細觀察兩人側躺的姿勢,現在是葉其諾占了上風。

  原本像SM女王般壓坐在他身上的米蘇,則是不由自主地在他燙人的懷抱中蜷起身子,模樣十足的惹人憐惜。

  “不然呢?讓你摸另一邊,確定是不是小籠包嗎?”她背著他,紅著臉反問。

  “膽小鬼!”他輕笑出聲。

  “你亂罵人!”她很不服氣。

  “我聽到你說的那句話了。”

  他在她耳際輕喃,鼻尖湊近她依然潮濕的長髮。

  還好他的鼻血已經止住,而鼻孔上原本可能會殺風景的兩卷衛生紙,也早就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什麼話?”她的心臟重重一跳,背脊僵硬。

  “你說……你喜歡我很久了。”

  他忽然有股衝動,要在此刻對她坦白自己激越的情感。

  但是,他必須得先確定她的心意。

  “你聽錯了吧?我才沒說這句話!”她立即重重地搖頭。

  “你想否認?”他有些不悅。

  他會不小心看到她的裸體,導火線就是她那句告白的話。這麼重大的肇事原因,他怎麼可能會聽錯?

  “你真的聽錯了!”她拒絕承認,腦袋搖得更加猛烈。

  她還沒有凝聚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他的任何回應。

  她怕他會溫柔、卻殘忍地說出拒絕她的話。

  她不想面對失敗。

  “你知不知道,你動不動就愛往我這裏跑,打亂了我的生活。你老是穿著清涼的薄衣服,讓我無法思考……”他開始細數她的罪狀。

  “我要走了!”她呼吸急促,開始慌亂地想掙脫緊緊箍在她腰間的那雙鐵臂。

  “繼續聽我說完。你害我的生活亂七八糟、害我同事對我誤會,說我老牛吃嫩草。你還……”

  他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埋怨,讓她聽了難過不已。

  她覺得自己好難堪、好失敗。熟悉的無力感,再度淹沒了她。

  原來她讓他難堪、她讓他煩惱、她讓他生活大亂。

  總之,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他依然只當她是一個鄰家的小妹妹……

  “你說,你該怎麼辦?”他輕聲逼問。

  她的呼吸又濃又沉,每吸一口氣,眼睛裏的水氣就又積了一層。

  沉默了好幾秒,她才有回應。

  “不、不關我的事啦!”

  她大叫一聲,用力扳開他的雙手,手腳並用,狼狽地從他懷中逃開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葉其諾怔怔地坐在地板上,眼睜睜地看著她跑掉,一臉的不敢置信。

  “她就這樣跑了?”

  她的落跑,簡直像是對他潑了好大一盆冷水,把他所有燃燒旺盛的激蕩情緒,通通給澆滅了。

  他鬱悶不已,連連低聲罵道。

  忽然,想到網路視訊系統,他跳起來沖到電腦前,想用電腦網路跟她放話。

  沒想到,視訊畫面硬生生被切斷,傳來視訊被對方關閉的訊息。

  視訊畫面的最後一幕,是徐米蘇又慌、又怕、又心虛的表情。

  “馬的!你最好給我躲一輩子不見我!”

  他很不痛快地握拳捶了一下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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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壓力極大、忙碌下已的上班族而言,週末假日簡直是放鬆心情、任意賴床的甜美時光。

  徐緹拉抱著圓滾滾的肚子,睡在娘家出嫁前的房間床上。

  因為昨天老公葉卡布惹毛了她,所以被她罰獨睡一晚,好好反省,因此現在她才能快快樂樂地跑回娘家來窩著。

  事實上,緹拉只嫁到一牆之隔的隔壁去,所以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方便得很。

  但是中國傳統社會比較麻煩一點,認為女孩子嫁到人家家裏去了,就算娘家很近,要是想回娘家,總要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然會被人家說閒話。

  一個輕輕巧巧的腳步聲靠近床沿,靜止了一會兒後,棉被輕輕地被掀起,一個暖暖的身軀貼近她身後。

  緹拉閉著眼,唇角緩緩揚起來。

  “米蘇?”她沙啞地喚道。

  從小,她這個妹妹就愛黏她。        

  雖然她們姊妹兩人各有一間獨立的房間,但米蘇經常會在半夜溜到她的床上,喜歡挨著她一起睡。

  “嗯。”知道姊姊醒了,米蘇直接把手環上姊姊變寬了兩倍的腰上,指尖輕輕撫著她圓凸的小腹。

  孕婦一向嗜眠易倦,雖然讓米蘇給擾醒了,但才過了幾秒鐘,緹拉又再度墜入夢鄉,呼呼大睡。

  緹拉因懷孕而體溫升高,米蘇的臉頰熨貼著緹拉熱呼呼的背脊,情緒紛亂無比。

  “姊姊……”她低聲輕喚。

  “嗯?”緹拉動了一下。

  “姊姊……”

  米蘇悶悶的音調,讓緹拉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她微微轉頭問了一句。

  米蘇突然又不說話,只是把臉埋進她燙人的背部。

  緹拉發覺妹妹的情緒不太對勁,於是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像只傭懶的企鵝,努力地在床面上翻身,側躺著與米蘇面對面。

  “米蘇,發生什麼事了?”

  “我覺得我是一個失敗者。”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她才沮喪無比地說道。

  “然後呢?”緹拉溫柔地摸摸她的臉,鼓勵她說下去。

  “我……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米蘇不安地咬唇,兩手緊緊地捏著被沿。

  “說吧,我在聽。”

  “我……我不想回音樂學院去。”她鼓足勇氣說出來。

  “我以為到國外留學學音樂,是你最大的夢想。”緹拉露出吃驚的表情。

  “本來是,可是現在不是了。”

  “為什麼?”

  “現在音樂讓我很不快樂,彈鋼琴變成我的惡夢。”米蘇垂頭喪氣地說。

  “我有聽媽媽抱怨過,自從你回來後,沒有彈過一次琴。”緹拉沉吟著。

  “其實,我很可能會被退學。”米蘇不安地望著緹拉。

  “退學?”緹拉驚呼。

  “我搞砸了期末的音樂會。我雖然上了台,卻完全彈不出來,讓老師們又震驚、又生氣。我在想,他們可能已經開過會,認為我是一個糟透了的學生,當初之所以會收我,完全是看走了眼,所以可能已經決定要撤掉我的獎學金了。我想,與其撤掉獎學金資格,不如我自己先辦退學回家算了。”米蘇盯著被單上的花紋,劈哩啪啦地說完。

  緹拉張大了眼。

  “噢……我的天!”緹拉眨眨眼,只擠得出這一句話來。

  “很糟糕對不對?”米蘇窩進緹拉懷裏,心情灰暗得無以復加。

  緹拉感覺得到她的難過,於是伸出手輕輕地拍一拍米蘇的背。

  “我本來以為你只是暫時性的心理倦怠,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姊姊……我不敢跟爸爸說,我怕看到他失望的臉。”

  “瞞著也不是辦法。”

  “姊,拜讬你,這件事現在只有你知道,你先別跟他們說。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我會跟爸媽自首的。”

  緹拉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這兩年,你在學校過得不好?”

  “不好。”米蘇搖頭。        

  提起學校時,她真的一點兒笑容也沒有。

  “我打電話給你時,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緹拉心疼地說。

  “因為我覺得說出來好丟臉。”

  “你明明很有音樂天分的,怎麼才去磨個兩年,就把你的自信全磨光了?”

  “以前我也以為自己很有天分、很會彈鋼琴,可是到了那個學校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是只井底之娃,自大過頭了。在學校裏,到處都是比我優秀聰明的人,有些人甚至可怕到了極點,無論我怎麼努力,就是無法超越那些真正優秀的同學。他們才是天生的音樂家,我的能力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米蘇想起其中有位最可怕的金髮男同學。

  他的成就跟表現,簡直是所有人的壓力來源,出神入化的演奏技巧,就連老師們都對他讚譽有加。

  反觀她,一上臺後唯一所做的事,就是把鋼琴椅坐熱,然後直接落跑。

  “米蘇,你不要妄自菲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和優點。既然學校當初會主動延攬你去就讀,就表示你在某方面的表現,絕對勝過其他人,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是這樣嗎?”米蘇不確定地抬起頭看向緹拉。

  “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獨一無二的。”緹拉對她微笑。

  米蘇靜靜地看著她,想著,無語。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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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說她是獨一無二的。

  但是她想了半天,左想右想,怎麼也想不出來,她獨一無二的優點在哪里?

  等到父母出門後,全家只剩她一個人在家,米蘇偷偷溜到客廳,打開琴蓋,試敲了幾個音。

  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讓雙手稍微伸展了一下後,手指放到琴鍵上,靈巧地來回爬了幾次音階。

  隨意地彈了幾段後,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真奇怪……我以前彈鋼琴的快樂,都到哪里去了?一歎了一口氣,她任憑思緒漫遊,手指也意隨心轉,胡亂地彈著曲子。

  “好久沒聽到你彈琴了。”

  她身後忽然有人進出一句話來。

  她嚇了一跳,琴音刹時停止。

  訝異地轉過頭去,看到葉其諾倚著牆,若有所思地瞧著她。

  想到上次她春光外泄的事件,她的心跳仍舊會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止。

  就算過了這麼多天,現在她胸口上都還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當時他的大掌擱在她胸部上的觸感。

  他的眼神越是坦然,她就越是想閃躲。

  從上次她的意外走光事件之後,她覺得他們之間似乎產生了某種變化。

  只是,她不知道是變好,還是變差?

  他說得對,她是膽小鬼,她提不起勇氣向他求證。

  她怕,怕在他面前,也會是一名失敗者。

  最近她所承受的挫折已經很多了,她不想再讓自己陷入更灰色的境地裏。

  “你怎麼進來的?”

  她先是瞧著他,隨即又一臉不自在地撇開頭。        

  “我從一條地道過來的。”

  “地道?!我怎麼不知道我家有地道?”她倏地轉身,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你不在的這兩年,我偷偷挖好的。”他一臉正經地回答。

  “真的假的?”她掩嘴驚呼一聲。

  “當然是假的!”他沒好氣地說。“你是裝傻還是真的低智商?”

  “玩一玩嘛!看你開玩笑,我就配合你演演戲啊!”收起愚蠢的表情,米蘇無辜地聳聳肩。

  “你家大門沒關。治安不太好,你一個女孩子在家,要小心一點,注意門戶。”他現在才真正露出正經的表情。

  “我下次會鎖好門。”她點點頭。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

  “咦?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你怎麼會在家裏?”她疑惑地問他。

  “我們的上班時間很彈性。昨天之前,我已經在實驗室裏整整忙了四天,所以今天主管放我休假一天。”

  “喔。”

  寂靜忽然籠罩在兩人之間。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話,雙眼只能無助地四處亂瞟。

  他離開牆邊,往她的方向走來。

  見他越走越近,她忽然局促起來。雙腿併攏,挺直背脊,雙眼專注地瞪著琴鍵跟琴鍵之間的縫隙猛瞧。

  葉其諾邁開長腿,跨進鋼琴與椅子之間,與她並肩坐在一起。

  “你從學校回來後,就沒聽你彈過一次琴,連你爸媽都忍不住跟我爸媽抱怨了幾句。”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輕輕地拂過去。

  她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琴鍵猛瞧。

  “你為什麼不彈琴了?我媽說,以前除了你生病發燒,不然每天一定會聽到你彈兩個鐘頭以上的琴。現在你明明在家裏,卻仍然沒聽到琴聲,讓她也覺得很奇怪。”

  “在學校彈太多琴了,所以現在有些反胃,能不彈就不彈。”她聳聳肩。

  “是這樣嗎?”他轉頭看著她的眼睛。

  “是啊!”她胡亂點頭。

  為了避開他的視線,於是她低下頭,卻剛好看到他放在琴鍵上的大手。

  他觸摸琴鍵的方式,溫柔得甚至有些調情的意味。

  看著他長長的手指,就想到他的指掌伸開時,正好可以包握住她胸前的一隻渾圓……

  失控的旖旎遐想,讓她的小臉被一股熱氣蒸得紼紅火燙。

  “你怎麼了?臉好紅。”

  他輕笑著,抬手在她高溫的臉頰上輕撫。

  “沒事。”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連耳朵都紅透了。”他的手指滑移到她耳上,描摩細緻的耳廓,然後輕柔地揉捏她柔軟的耳骨。

  他輕拉她的小小耳垂,突然間,一陣電流從耳際竄流而下。

  她微顫著低喘一聲,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陌生的身體反應,讓她有些嚇到了。

  他的手像是帶有魔力一般,在她身上不停地製造讓她手足無措、卻又不想逃避的熾熱火焰。

  畢竟與他相差六歲,在男女情事上,她的經驗生澀得與他根本無法相抗衡。

  她平常口齒伶俐,善於撒嬌耍賴,但是遇上了他刻意的調情動作,簡直就像是大貓玩小貓,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米蘇……”他傾下身,在她耳邊低喚。

  “嗯?”她有氣無力地回應,渾身酥軟地倚在他身側。

  他的手正撫著她的頸子,讓她緊張得想逃開,又衝動得好想仰起頸子,任他把她撫摸個夠。

  “你這個膽小鬼,難道你真的想在耍弄人之後,拍拍屁股丟下爛攤子,說一句不關你的事後,就一走了之?”        

  “你在說什麼?”她星眸半閉,微微喘息著。

  她的臉好燙、腦袋好混亂,她什麼都無法思考了……

  “那一天為什麼不肯聽我把話說完?”他捏著她的下巴,低聲質問道。

  她結結巴巴地開口。

  “我……我知道你只當我是妹妹……”

  他挑眉不語,只是一逕兒地瞧著她。

  “嗯,妹妹就妹妹,我無所謂啦!反正我們足足差了六歲,當兄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唔……”

  她的唇忽然被他略帶惱意的雙唇封住,令她驚愕地張大眼睛。

  他吻著她,眼睛也跟她大大的眼對望著。

  “把眼睛閉上。”

  他微微皺眉,輕聲提醒她。

  接收到指令後,她果真乖乖地閉上眼。

  他滿意地一笑,拙著她的頸後,強迫她仰起頭,再次承接他半強迫的親吻。

  米蘇緊張地緊閉雙眼,長長的眼睫毛覆蓋在眼瞼下,微微顫抖。

  她感覺到他的唇涼涼的,但正在嘗試開啟她牙關的舌,卻又好燙、好燙。

  雖然曾經和學院的男同學們交換過親吻,但也只是基於好奇與友善的輕輕觸碰而已,不帶任何撩動的情欲。

  而他吻她的方式,簡直就是成人與成人之間那種互動。在她的觀念中,伸出舌頭,已經算是很色情的吻法了。

  葉其諾沒有預料到,她的唇嘗起來竟然會如此甜蜜。

  他覺得自己像是退回到十八歲那個青嫩小毛頭的年紀、第一次與女孩親吻的時候,覺得自己心跳加快、手腳發軟,激動得無法遏抑。

  “你的肌膚真乾淨,沒有一般女孩子臉上慣常出現的粉味。”

  他著迷地用唇在她頰上、鼻尖、眼瞼上,來回地淺吻摩挲。

  他的讚美,讓她聽了卻忍不住皺眉。      

  “你總共親過幾個女孩子的臉?”

  她推開他的臉,語氣中有些醋意。

  “不多。”他無辜地說,唇邊流連著她細滑香軟的嫩頰觸感。

  看到他的頭顱又湊了過來,她有些生氣地把他的頭推開。

  “不多?我才不信!你又不像卡布哥一樣,從頭到尾只認定我姊姊一個人,其他女人完全看不上眼。像你這麼帥的傢夥,不用你追別人,倒追你的人就有一大卡車的數量等你挑了!”

  想騙她說他是純情男兒身?

  哼,她才不信!

  “相信我,真的不多。”他舉手發誓。

  “總共幾個?”她頻頻追問。

  “唔……大概五個。”他猶豫地伸出五根指頭。

  他是個懶人,一向對愛情不會投入太多心神,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實驗研究上面。

  要不是女朋友們因為嫌他冷落她們而一個一個地跑掉,之後又一個一個地自動遞補上來,他換女友的次數應該會更少才是。

  “五個?!你還說不多?”

  以前她看到他帶回來的女孩,也只有兩個而已。

  原來還有三個是沒見過的!

  “還是六個?”他歪著頭,又數了一次。

  哇勒!這顆花心死菜頭!

  “到底是五個還是六個?”她的火氣快被他給磨出來了。

  “我不確定該不該把你算進去。”他狀似苦惱地解釋。

  “關我什麼事?”

  她一時沒聽懂他的話,快嘴地回堵他一句。

  “如果把你算進去的話,就有六個。”

  他專注地望著她,眼中散發出來的熱度,幾乎要灼傷她。

  她聞言,一抹紅飛上兩頰,唇畔也忍不住開始上揚。

  他的話已經暗示得再明顯不過了。

  “你想得美!”她紅著臉,口是心非地回答。

  “那麼,我什麼時候才能把你正式算進去?”他張臂攬住她的肩。

  “你的口氣說得好像你要納第六個小妾一樣!”她假裝生氣,可是眼睛卻笑得閃亮亮的。

  “我發誓我的後宮一片虛懸,就只等著你入主接收。”

  他用額頭抵著她的額,用著只有她才聽得清楚的音量說話。

  “你不是一直覺得我的年紀對你來說太小了?”

  “我有說過嗎?”他挑眉。

  “你老是說我未成年、未成年的,好像在嫌我是個黃毛小丫頭一樣!”她嘟著嘴抱怨。

  “對呀,你不說我都忘了,你還有一個多月才滿二十歲。”他有些扼腕地說道。

  “那又怎麼樣?你幹麼老是堅持在我‘不滿二十歲’這件事情上打轉?”

  她很不喜歡他老是提醒她,他們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

  “我該忍一忍,等你二十歲後再吻你。至少等你二十歲的時候,我才不會被你老爸告我誘拐他的--”

  “臭小子!你靠我女兒那麼近做什麼?”

  一聲暴吼從他們兩人身後轟出。

  兩人當場嚇得彈跳一下,迅速地分開來。

  轉身一看,徐老爸的手上拿著掃把,一臉猙獰地瞪著葉其諾。

  “你是不是在誘拐我的女兒?我要告你!我要告你誘拐我家小米蘇--”徐爸不停地跳腳,氣得快抓狂了。        

  “你看吧。我就說未滿二十歲,還是很危險的年紀。”不過他既然已經動了心,也無所謂會下會涉險了。

  為了愛情,個人榮辱算什麼?

  徐米蘇無可奈何地瞧了他一眼,也開始對他的話深深認同。

  未滿二十歲,還真是個有些麻煩的年紀。

  “再等等我,再等我一個半月,我就要滿二十歲了。”她嬌羞地在他耳畔低語。

  “你們在那裏咬什麼耳朵?米蘇,給我過來!”徐爸氣得用掃把猛敲地板。

  “哎呀,老頭,你在發什麼瘋啊?拿掃把揮來揮去的,要是打到人怎麼辦?”

  從外面走進來的徐母,自後方一把抄走他手中的武器。

  “這個臭小於,他……他……”

  徐爸舉起氣得發抖的手指,直直指著一臉無辜地挨坐在米蘇身邊的葉其諾。

  “徐媽媽好。”他乖巧地打招呼。      

  “哎呀!你是……其諾?”徐母確定這個鄰居雙胞胎男孩的身份。

  “是我。”他斯文地點點頭,對她露出乖巧男孩般的笑容。

  “你來得正好,我剛燉了一鍋湯要給緹拉喝的,你幫我端回你家去吧!”徐母慈祥地對他招招手,要他過去。

  “好的,我幫你帶回去給她。”

  他神色自若地起身,跟隨徐母走進廚房,乘機從暴風圈中脫身。

  “我也去幫忙!”米蘇眨眨眼,也快速地合上琴蓋,一躍而起地跟著跑進廚房。

  “你們……你們……嗚!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客廳裏,只留下一個護女心切卻沒人支援的可憐老爸,兀自氣呼呼地捶胸口,傷心地哀歎-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第七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米蘇開始彈琴了。

  但總是彈沒兩、三下,就煩躁地合上琴蓋,躲回房間去耍自閉。

  不管任何人敲門,她總是一律不回應,一直到好久以後,才願意打開房門,然後像個無事人一樣,跟大家正常地談笑。

  但,就是不說彈琴的事情。

  “緹拉,你有空跟妹妹聊一聊。她最近陰陽怪氣的,我跟你爸都很擔心她。徐母煩惱地跟緹拉提起這件事。

  知道內情的緹拉,不知該如何開口說明。

  緹拉抓抓頭,想了一會兒後,才慢慢地開口。

  “媽,米蘇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如果遇上了什麼問題,也需要時間慢慢去解決。”

  “可是她還這麼小……”徐母滿心的心疼。

  “媽,米蘇就要滿二十歲了,她已經是個大人,必須開始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我有點後悔讓米蘇這麼小的時候,就把她一個人送到國外去,早知道啊……”

  “人沒有早知道的事啦!媽,你不覺得米蘇這兩年有很大的改變嗎?”

  “有啊、有啊,她長高長胖啦!”徐母點點頭。

  這一點她倒是很滿意。小時候看她矮不隆略的,有一段時間她還煩惱得要命,深怕她會長不高哩!

  緹拉笑了出來。

  “媽,以前的小米蘇很害羞,老是跟在我身後跑,什麼事都往心裏藏。可是她這一次回來,我覺得她變漂亮了,不但開朗、大方,也很勇於表達自己的情緒。”

  “你說她陰陽怪氣的,是好現象?”徐母遲疑地眨眼。

  唉,她真搞不懂他們年輕人的想法。

  此時,門外的電鈴響了起來。

  “我去開門,搞不好是卡布過來找你的。”徐母站起來。

  “哼,臭卡布他最好不要來!”緹拉的臉拉了下來。

  “夫妻床頭吵、床尾和,你鬧了兩天的脾氣,也該收斂了。”徐母拍拍她的肩,起身去開門。

  沒多久,果然看到卡布嬉皮笑臉地走進來。

  “老婆,今天心情好不好?”他彎腰給她一個甜甜蜜蜜的親吻。

  “思哼,還可以。我媽呢?”緹拉的臉蛋微紅。

  “她去找我媽聊天了。”卡布坐到她身邊,伸手要攬她。

  “走開。”她拍開他的手。

  “跟我回去吧?我好想你耶!晚上不能抱著你睡,感覺真空虛。”他強摟過來,對她苦苦哀求。

  “那你還要逼我乖乖請假在家孵蛋,不准我去上班嗎?”

  “不敢、不敢!一切都隨你的意,可以吧?”

  這場意志力之戰,他投降了。

  雖然他擔心她的身體,不過,他的退讓能換來老婆的笑容,比什麼都值得。

  “但是要記得,如果身體不舒服,就要馬上告訴我。”

  “思。”緹拉開心地點頭,抱著他親了一記。

  “哦喔,好恩愛喔!小心老爸看了會高血壓。”一道認侃的嗓音,從樓梯口傳下來。

  “嗨,小米蘇。”卡布抬頭對小姨子打招呼,一點兒也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下個月就要滿二十歲了,不要再叫我小米蘇了。”米蘇皺皺小鼻子。

  “是是是,米蘇小姐,很榮幸能見到你。”

  “你對我姊姊獻慇勤就好了,不用對我這樣啦,感覺真不誠懇,其諾哥就比你好多了。”

  緹拉聞言,笑倒在沙發上。

  卡布則是眨眨眼,不確定自己要怎麼回應她。

  “我出去晃一晃,掰掰!”米蘇跟他們揮手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看到卡布碰了一鼻子灰的表情,緹拉又格格笑了起來。

  “米蘇現在越來越性格了哦!”卡布啼笑皆非地搖頭。

  緹拉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他,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腰。

  “喂,你有沒有發覺到,最近米蘇和其諾之間,有點不尋常哦!”

  “你也注意到了?”

  “他們兩個人眼對眼的時候,我都覺得空氣熱得快要燒起來了。要說他們之間沒有曖昧,除非是我爸那種不肯承認現實的人,才會否認。”

  “看來,第二套下午茶又要配成對了。”卡布很嚴肅地宣佈。

  緹拉笑著倚進他懷裏,心中不停地猜想,小米蘇的戀情會不會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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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蘇四處晃蕩了好一陣子,越晃心情越沉重。

  最後,她在小公園一角的長椅上坐下來。

  最近父親老是問她回學校的日期,打算幫她預先訂好機票。

  可是,她說不出口,說不出她不想回去音樂學院,說不出她已經無心繼續學琴。

  “煩死了……”

  “什麼煩死了?”背後一道嗓音冒了出來,嚇了她一跳。        

  “其諾哥?你怎麼老是像無業遊民一樣,說出現就出現?”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他坐到她身邊,偏頭看著她。

  “你幹麼這樣看我?”他的眼神好怪異。

  “……我是卡布。”

  他冒出一句答非所問的話。

  她像看神經病一樣地瞪他。

  “你少來了!我剛剛才見到卡布哥到我家去接姊姊回你們葉家。”

  “原來是因為你剛剛遇見了卡布。真可惜,是我開玩笑的時間挑得不對。”他歎口氣,有些扼腕。

  難得他想開開玩笑說。

  “不用忙了,這位大哥。就算我沒先看到卡布哥,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你的啦!”米蘇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其諾聽了十分訝異。

  “從小到大,我跟卡布的同學總是會認錯我們,就算是我爸媽,也偶爾有搞錯的時候,為什麼緹拉跟你,一眼就能分辨出我們?”

  “為什麼不能分辨出你們?我從來就不覺得你們兩個人長得像啊!”米蘇聳聳肩,一臉的理所當然。

  “那就好,否則我還真擔心要是有一天你把我跟卡布搞錯,那就糗大了。”他露齒一笑,安慰地拍拍胸口。

  “放心啦!你跟卡布哥一點兒都不像。”

  其諾笑了。

  米蘇不知道,世上唯二覺得他們雙胞胎兄弟不像的,一個是她姊姊緹拉,另一個就是她自己了。        

  “這會不會是上天的旨意?”其諾搖搖頭笑歎。

  “什麼旨意?”她好奇地問。

  “上天派了一對不會搞錯我們兄弟的姊妹花,讓我們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個體。”

  他的話讓米蘇沉吟了一下。

  接著,她突然抬起頭,期待地看著他。

  “做什麼這樣看著我?”他覺得她的眼神太熱烈了一點。        

  “其諾哥,你覺得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嗎?”

  “我認為是。”

  “那麼,你覺得我獨一無二的特點是什麼?”她雙眼亮晶晶地瞅著他。

  “唔……你很甜。”他思索了一下。

  “難道你是辣的嗎?回答具體一點的啦!”她下甚滿意他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說,你有種會讓人想親近你的氣質。”

  “那我彈鋼琴時,有什麼獨一無二的特色?”她繼續巴巴地問著他。

  “我是音癡,聽不出來。”他愛莫能助地搖頭。

  她聽了不禁有些氣悶。

  “那就算了。”她起身就想走。

  “你要回家了?”他拉住她的手臂。

  “我還想再晃一晃。”她不想回家去。

  下管是看到客廳裏的那台琴,還是看到老爸的臉,她都覺得壓力很大。

  “你最近有沒有繼續練琴?”

  “沒有。怎麼了?”她疑惑地看他。

  “我聽你爸爸說,他打算安排你在你二十歲生日那天露一手,彈首曲子給大家聽。”

  “我爸?他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她先是訝異地瞪大眼,接著是燃起熊熊怒火。

  其諾深思地看著她,突然,像是預防她會逃掉一樣,他把雙手壓到她的肩上,低頭瞧進她的眼底。

  “米蘇,你誠實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很抗拒彈鋼琴?”

  “你在說什麼啊?”她視線遊移著,不肯看他。

  “每次講到鋼琴的時候,你的眼神就會變得閃躲不安。”

  “我沒有……”她扭著肩膀,想要掙脫他的手掌。

  “你的反應就像現在一樣,嘴裏否認著,眼睛卻不敢看我。”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好嚴肅、好低沉。

  “你亂講,我才沒有這樣--”

  “米蘇,看著我!”他低喝。

  米蘇一怔,不由自主地抬頭回視他。

  視線與他相交的一刻,她的眼中立刻充滿淚水。

  “你幹麼這麼凶……嗚嗚……”她搗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嗚咽起來。

  其諾低歎一聲,放鬆了手勁,張手一伸,將她往他懷裏一帶,密密實實地擁著她坐回長椅上。

  他讓她挨著他大哭特哭,哭到他覺得胸前一片潮濕後,才開口安撫她,叫她收收眼淚。

  “要不要說給我聽?”他溫柔地問道。

  “我現在很討厭彈鋼琴。”她伏在他的胸口,悶悶地說。

  “討厭彈鋼琴?”難怪她幾乎都不碰琴了。

  “應該說,我已經失去演奏的能力,再也不是你們所認為的音樂小天才了。這個學期末,學校辦了音樂會,而我做了一件讓老師和學校都蒙羞的事。”

  “裸奔?”他猜測。

  “不,我跳火圈。”她認真地回答。

  “……”

  “……”

  兩個人死死地互瞪著。

  最後,葉其諾先認輸。

  “好吧,我們從頭來過。米蘇,你做了什麼事,讓你認為學校和老師們都會蒙羞?”

  “我……一個音都沒彈,就下臺一鞠躬了。”

  “你爸媽知道嗎?”

  “我只有告訴過姊姊,只有姊姊知情。”她搖搖頭。

  “要不要說一說?”他撫拍她的背,一臉的憐惜。

  “學校的競爭很激烈,激烈到我無法想像的地步。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把彼此當成假想敵。所以我沒有朋友,在那裏我覺得孤單得要命。”

  她緊抱著他,娓娓說出這兩年來一直獨自忍受的苦楚和壓力。

  “還有呢?”他引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想再回音樂學院了,但是每當爸爸一臉期望地看著我,我就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抱著她,輕聲地笑。

  “我以為你很堅強,怎麼會被這一點小事打敗呢?”

  “我才不堅強!”她捶了他的胸口一下。

  “我還記得當年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獨自背著包包,勇敢上飛機的模樣。”

  “你們覺得我勇敢,是因為你們根本不知道我一坐上飛機就哭了。”

  “真的?我還以為你第一次坐飛機,一定興奮得不得了呢!”他訝異地看著她。

  “才怪!我上飛機哭,下飛機後看到身邊有一堆外國人,也嚇得哭出來。到了學校更慘,我因為半夜想家哭;因為英語不好,聽不懂老師的要求哭;因為找不到同學一起上廁所哭;因為半夜肚子餓,好想吃滷味跟珍珠奶茶哭;因為……因為……嗚嗚嗚……”

  令人難受的往事,像垃圾一樣,拚命地從心底挖翻出來,越挖越深,越挖越多。

  說到最後,她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只能用力地搗著唇,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其諾默默地將話語已經破碎成千萬片的淚娃娃攬進懷裏,低歎一聲,心疼地將她緊緊抱住。

  “我知道,我知道了。噓,不要哭,不要哭……”他在她耳邊低啞地輕聲喃道,溫柔的音調從她心房上拂過,為她撿起一片片無人可訴的心酸和害怕。

  他們都忘了,就算她的音樂天分有多麼的好,可十多年來從沒離過家的她,依然只是個孩子而已。

  “米蘇,這就是成長。如果你能跨過這些困難,就會真正的成熟。”他語重心長地告訴她。

  他知道她還有一段路要走。

  “我覺得,長大讓人一點兒也下快樂。”        

  “哦?”

  “小時候,我就一直追著姊姊、你和卡布哥的腳步,天天盼望著自己快快長大,才能跟你們平起平坐,一起上學、一起玩遊戲。偏偏,我好不容易一年一年地長大了,卻漸漸才明白,原來你們也是會一年一年地長大的。”  

  “可憐的孩子,數學下好,受的苦也比較久。”他拍拍她的頭。

  聞言,她揍了他一拳。

  “還有,你跟卡布哥唸書念得好好的,沒事弄什麼跳級啊?害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離我又遠了一步,讓我難過死了!”她至今仍然對這件事埋怨不已。

  “呃……我會跳級,也是不得已的。當年是卡布想跳級,身為雙胞胎弟弟的我,怎麼能輸給哥哥呢?所以我也只好跟著拚了。”其諾無奈地回答。

  “總之,我小時候的記憶裏,都是不斷地在你們身後追逐。所以,我覺得長大這件事,對我來說好痛苦、好漫長。”

  他笑睇著她,然後緊緊地擁緊她。

  “你放心,現在你已經快追上我了。”

  “是啊,我還要再等一個月,才可以追上你。”她有些無奈。

  他輕笑出聲。

  “二十歲生日那天,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到時看著辦嘍!”

  想到爸爸四處亂放風聲的舉動,米蘇頓時感覺頭痛不已。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解決的辦法吧?

  為了安慰一臉憂愁的小女朋友,葉其諾低下頭,用親吻來鎮定米蘇的心神,順便撫慰她追了他一輩子的傻勁。

  現在,她好不容易終於快要成長到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一樣是大人的年紀了。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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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永遠學不會一件事:儘管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天有下測風雲”那一關。

  徐米蘇從好幾天前,就不斷在心中排演了無數個可能發生的場景,打算在生日那天,拒絕老爸要她當眾彈琴娛樂大家的要求,然後再藉機以溫和而感性的方式,表達自己想休學的意願。

  生日這天,沒什麼三姑六婆、閒雜人等,除了自家爸媽跟姊姊之外,就只有葉家雙胞胎兄弟在場。

  原本一切都是這麼的順利、一切都是這麼的平和,誰知道一個不速之客的登門造訪,卻讓她沙盤演練了好幾個晚上的計畫,全都打亂了。

  她站在門口,瞪著滿面怒容的金髮男孩,一股惡寒不由自主地爬上全身。

  ‘我終於找到你了!’金髮男孩氣憤不已地用英文吼道。

  米蘇下一秒的直覺反應,是“砰”的一聲,直接把大門門板甩上金髮男孩的鼻子。

  門外靜默了十秒,然後揚起一串串的英文咒駡聲,同時響起非常不客氣的擂門聲跟電鈴聲。

  ‘開門!蜜雪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給我吃閉門羹?開門!你給我開門!’

  門板一直砰砰砰的敲擊出聲。

  “外面那個外國人是誰呀?”

  “傳教士。”米蘇壓著門板,面不改色地回答。

  “有這麼凶的傳教士嗎?我還沒遇過哩!”徐母眨眨眼,不停地伸頭觀望。

  “現在的傳教士很有錢喔?我好像看到那個人身後有一台黑亮的大頭進口轎車耶!”徐爸好奇地摸摸下巴。

  “排場這麼大啊?”徐母瞪大了眼。        

  至於其他幾個年輕人,則是心照不宣地笑看著米蘇。

  那個金髮男孩明明就是沖著米蘇來的。

  屋裏的人都看著米蘇,等著她解釋。

  沒人相信外面那個跳腳怒吼的傢夥會是個傳教士。

  就連不懂英文的兩個老人家,都聽出了那個外國人嘴裏一串串的“法克”,比較像是髒話,而不太像是神愛世人的傳教內容。

  “他該不會是你的小男朋友吧?”其諾傾身,似笑非笑地詢問她。

  “不是!”米蘇嘟起紅唇,不高興地瞪著其諾。

  “那他到底是什麼人啊?”徐母好奇地問。

  “他是我們音樂學院裏最頂尖的學生,世界青少年組小提琴的第一名。”她不甘不願地回答。

  “哇啊!這麼厲害呀!那不就是你的同學嗎,還不趕快請他進來?”徐爸催促米蘇打開門。

  “可是他……”米蘇看看大家,十分猶豫。

  “來者是客,我們怎麼能讓人家在外面等呢?這樣很失禮。”

  “我跟他又不熟,請他進來做什麼?”她急得跺腳。

  “不熟他會於裏迢迢跑來幫你過生日?”徐爸不相信。

  “他那個人驕傲又自大,只用鼻孔瞪人,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我。我們連點頭之交都稱不上,他哪會特意來幫我過生日啊?”她氣得雙頰通紅。

  “哎呀,還是打開門吧!人家都站在外面了,請人進來坐坐又怎麼樣?”好面子的徐爸一把推開米蘇,親自開門。

  門一開,徐爸才想到他不會說英文,立刻對著金髮男孩傻眼。

  “呃……款……這個……啊諾……”徐爸脹紅了臉,擠下出半個字來。

  “爸,你那句‘啊諾’是日文。”緹拉忍著笑告訴父親。        

  “還不快過來幫忙!想看老爸出糗啊?”徐爸氣急敗壞地要緹拉過去解圍。

  金髮男孩似乎看出徐爸語言不通的窘迫,優雅地向身後招手。

  只見一個男人從金髮男孩的身後走上前來,向徐爸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葛籣少爺的隨行翻譯,我姓陳。”

  有禮車、有翻譯。看來,這位少爺不但家世闊綽,還很注重排場,竟然找了一個翻譯陪著。

  “陳先生,你好、你好!幫我請這位少爺進來,參加我女兒米蘇的慶生會。”

  徐爸熱情地邀請。

  徐爸的內心大打如意算盤。

  如果這個少爺看上他們家小米蘇的話,就不用擔心會再被隔壁葉家的臭小於拐去配另一套下午茶了。

  米蘇知道爸爸在打什麼主意:心中不禁為了爸爸的勢利眼而生氣不已。

  然後,她擔心地轉頭看了看其諾的反應。

  只見其諾一臉高深莫測,沉默地倚在門邊觀看。

  察覺到米蘇投來的視線,他也只是對她笑笑,沒有說話。

  米蘇的心裏有點忐忑不安,她完全看不出其諾的心裏在想什麼。

  翻譯在葛籣耳邊轉述徐爸的話,葛籣突然一臉訝異地轉頭看著米蘇。

  “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

  “我不知道我過生日,還得向你報備!”米蘇沒好氣地回答。

  葛籣怒氣騰騰地瞪向她,米蘇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款,陳先生,他們說了什麼?”徐母有些不安地問著翻譯。

  陳先生忠實地把兩人沒營養的拌嘴內容翻譯出來,當場讓徐爸、徐母兩人傻眼。

  “哎唷,米蘇,注意你的禮貌!”徐爸責備道。

  緹拉看看整個情況,偷偷地跟老公卡布咬耳朵。

  “這個男孩,分明就是沖著米蘇來的嘛!原來我們家米蘇的行情這麼好啊!”

  “只是他似乎用錯了方法,米蘇很討厭他啊!”卡布笑著擁住她,轉頭瞧了瞧雙胞胎弟弟一眼。

  站在一旁的其諾聽見了,卻沒有說話,依然不動聲色地看著米蘇跟那個金髮男孩。

  他覺得這男孩的表情高傲、舉止優雅,除去剛才吃到閉門羹時,失去理智地狂罵髒話那一段,他似乎真的是個天之驕子。

  這種眼高於頂的男孩子,居然主動追到人家家門口來,代表他對米蘇是多麼的在乎。

  “來來來,請進、請進!不要杵在門口。”徐爸熱情地邀請金髮男孩進門。

  米蘇不甘不願地讓出通道,讓金髮男孩進門。

  在眾人身後,米蘇偷偷牽住其諾的手。

  她不安地抬頭看著其諾,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

  其諾捏捏她的小手,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

  在沙發上坐下的金髮男孩,看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舉止,眼中忍不住冒出濃烈的敵意。

  其諾突然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他對她搖搖頭,臉上還是笑。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其諾竟然抬手將她臉上的發絲拂開,順到她耳後去塞好。

  米蘇臉蛋微紅,眼神亮晶晶地瞅著他。

  “你們兩個躲在那邊做什麼?還不過來!”徐爸也發現他們兩個鬼鬼祟祟的,馬上棒打鴛鴦。

  米蘇不理父親的眼神警告,依然挨著其諾,磨磨贈贈地走到客廳裏。

  “米蘇,趁這個機會,你去彈一首曲子來讓大家聽聽。不管你手痛、手酸、手癢、手麻,過了這麼久,總該好了吧?”徐爸用眼神催促米蘇。

  “我……”原本在腦袋裏滾瓜爛熟的台辭,全都因葛籣的突然出現而攪亂成一團,米蘇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哼,她現在可拽了,想叫她彈還不容易呢!”金髮男孩在一旁低聲哼道。

  “葛籣,你閉嘴!”米蘇轉頭瞪他。

  “我說錯了嗎?你甚至連在演奏會上,都不屑於表演。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麼?”

  陳先生在一旁嘰嘰咕咕地幫徐爸、徐母翻譯。

  徐爸聽得一頭霧水。

  “米蘇,他說你沒有在演奏會上表演,是什麼事?”

  米蘇一急,轉頭瞪著翻譯。‘陳先生,我們這些沒營養的對話,不用翻譯出來給我爸媽聽!”

  葛籣冷冷一笑。“為什麼不用翻譯?你自己敢做出來的事,難道不敢讓你爸媽知道?”

  “你--’米蘇氣得發抖。“我跟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整我?”

  “因為你的傲慢態度惹到了我!”金髮男孩揚起下巴。

  “我哪里傲慢了?我不彈琴關你屁事?”

  “你在演奏會上放棄表演,不是認為眾人沒資格與你一較高下?”

  “你根本就不懂!你--”米蘇氣得掉出淚來。

  她這輩子最丟臉的事,就是在眾人面前完全失去自信,彈不出來,這讓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幾乎夜夜失眠,又煩惱、又挫敗,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想不到,她竟然還被人誤解說她高傲?這是什麼道理?

  “米蘇,你們在說什麼?你在演奏會上到底做了什麼事?”徐爸脾氣也上來了,怒氣騰騰地質問。

  “我在期末演奏會上,完全沒表演就下臺了。”米蘇僵硬地說。

  “你搞什麼?讓你去學音樂,怎麼學到最後,會做出這麼丟臉的事?”徐爸聽了幾乎要暈過去,於是口不擇言地怒駡。

  “對!我丟臉、我沒用!我沒資格站在臺上表演,因為我完全彈不出來,我是個失敗者!”米蘇突然崩潰地大吼。

  整個客廳陷入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全被她自暴自棄的怒吼給怔住,只剩下她的低泣回蕩在凝滯的空氣中。

  一直不說話的其諾,走到了米蘇身後,以護衛的姿態,將她憐惜地攏進懷裏。

  米蘇將淚濕的臉蛋埋進其諾的胸膛裏,嗚嗚咽咽,全身不由自主地抖著。

  其諾抬起眼,看著似乎也愣住的金髮男孩。

  “請你不要任意揣測女孩子的心。就算你再不高興,也不能遷怒到女孩子身上。你不明白她的苦處,就不要隨興地責備。既然身為男孩子,就不要做出傷害女孩的幼稚舉動。”他表情嚴肅地用英語直接與男孩對話。

  金髮男孩看了看難過哭泣的米蘇,眼底閃過一抹後悔。

  嘴唇動了動,最後他還是一臉倨傲地將頭撇向一旁,不肯說話。

  徐爸的臉色也異常難看,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踏著重重的腳步走進房間。

  小米蘇的二十歲生日,在寂靜得令人窒息的破碎氣氛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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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蘇,回去吧!”

  “不要!我離家出走了!”

  “你就算要離家出走,也不該是走到隔壁、我家、我的房間就停住啊!有種就跑遠一點。”其諾有點無可奈何地笑睨她。

  “為什麼你隨時都在家,好像不用上班一樣?”她看著他答非所問。

  “我說過,我的時間很彈性。我的工作時間不重要,研究成果才是公司要的東西。”其諾無奈地再一次解釋。

  “我下想回去。一看到爸爸的臉,我就好想逃跑。”

  “反正事情都已經曝光,而且你都已經說出想休學的事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他笑著揉揉她的頭。

  “我怕見到爸爸失望的臉。”她垂下眼,難過地咬住唇。

  “小傻瓜!”他將她擁進懷裏。

  “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在意別人的想法跟眼光。你要活得坦蕩蕩,對自己的決定勇於負責,這樣就可以了。失敗不見得不好,失誤也不見得無法彌補。做得不好,再努力就是了。”

  “你真是我的人生燈塔、我的心靈導師、我的智慧明光!哦!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她的雙眼水汪汪、閃亮亮,崇拜萬分地倒進他懷裏。

  “你可以對我更崇拜一點。”

  她格格笑著。

  忽然,她埋在他懷中,沒了聲音,只有兩隻小手緊緊地攀附在他胸前。

  “……謝謝你。”她的嗓音有一抹可疑的哽咽。

  “一個吻來答謝我就好了。”

  “色狼,竟然乘機敲竹槓!從商的是你哥哥,你這個做研究的,怎麼也會這一套?”

  “這是男人的天性。”        

  “厚,不要臉!”

  “好說、好說。”他笑著低下頭,吻住她粉嫩的櫻唇。

  過了一會兒,她笑嘻嘻地抬起頭來。

  “你有沒有發現,這一個吻,是我滿二十歲之後的第一個吻耶!”

  “恭喜、恭喜,終於脫離未成年少女的行列了。”

  “既然我已經成年了,那可不可以做一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

  “你不會說想要看A片吧?”他有些驚恐地看著她。

  “這是其中一項啦!你們男生不是都會私藏什麼AV女優的無碼光碟嗎?拿出來讓我分享、分享吧?”

  “不行!你還小……”

  他臉色微紅,馬上一口回絕。

  “喂喂!我滿二十歲了,是成年人了,葉先生!”她對他的話很不滿。

  “徐小姐,雖然是成年人了,但說話這麼直接,會讓人很尷尬的。”

  “厚,還沒二十歲時,限制一大堆,沒想到滿了二十歲之後,也是規矩一大堆,真是討厭。”她埋怨地說道。

  她坦白的感想,讓他聽得笑不可抑。

  “長大還真麻煩,是下是?”

  “是啊!不過,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做大人的事哦!”她大膽地對他眨眨眼。

  “小鬼頭!這麼急著擺脫未成年少女的身份?”他伸出指頭,不以為然地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

  “難道你不滿意我的身材?我有C罩杯耶!”她挺了挺渾圓的胸部,故意引誘他。

  他的視線下移,不客氣地打量著她的胸部。

  他的眼光,讓她一陣臉紅心跳,直想抬起手遮住胸口。

  但話題是她起的頭,她怎麼好意思退縮?因此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挺胸,任他瞧個夠。

  “……其實我一直懷疑你有C罩杯。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請你誠實地回答我,你到底有沒有C罩杯?”他緩緩摩挲著下巴,一臉懷疑。

  “你不相信?”她挑眉。

  “是不太相信。”

  “你--”突然,她眼珠子一轉。“我不上當,你是故意要騙我再抓你的手摸我的胸部是不是?”

  “唉!”葉其諾忽然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你唉什麼?”她不明白地看著他。

  “你果然還是太嫩了。”

  “我哪里嫩了?我都這麼大膽地跟你調情了,你還說我嫩?”她很不高興,他竟然將她所有的努力都抹殺。

  “我知道你在調情,所以我也很配合你,想要製造可以再進一步接觸的藉口,故意說你胸部小。如果你聽懂了我的話,下一步就應該要抓起我的手,放到你的胸上,然後,我們才能開始做大人做的事啊!”

  他振振有辭地說明著,她則是聽得一陣呐然。

  “呃……啊……是這樣嗎?”

  嗚嗚--她果然是太嫩了!她敗了,她敗了!

  “好吧,那我們重來一次?”她紅著臉要求。

  “今天已經打烊,客倌下次請早!”他一臉“君子自重”的表情,很酷地回絕了她的要求。

  “厚!你耍我嘛!”

  她不客氣地抓起他床上的枕頭,朝他身上就是一陣亂打。        

  葉其諾被打得不痛不癢,被她可愛的反應逗得好樂,笑得倒到床上。

  她一路追到床上繼續打,直到他猛然一個翻身,將她壓進床裏,用嘴堵住她罵個不停的小嘴。

  枕頭攻勢停頓,另一場戰事正方興未艾。

  有個一直想長大的小女朋友,還真不錯。

  樂趣無窮啊!

第九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米蘇的脾氣一拗起來,十匹馬都拉不動。

  她賴在葉家不回家了。

  白天她緊緊黏著其諾到實驗室去;晚上睡覺時,就跟姊姊共擠一張床。

  結果,她不但搞得其諾的實驗室雞飛狗跳,沒一個男研究員有心思做研究,也讓卡布夜夜在客廳沙發上獨眠,脾氣開始變得有些暴躁。

  其諾本來早有準備,他一定會因為米蘇黏在他家下肯回去的事,讓米蘇的爸爸氣到想追殺他。

  沒想到徐爸的確是找來了,卻是垂頭喪氣的,一點兒殺氣也沒有。

  “其諾,我可不可以拜讬你一件事?”

  “呃……我?”其諾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徐爸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了嗎?

  還是他被外星人附身了?

  米蘇爸爸的反應真的詭異得讓他心裏發毛。

  “米蘇現在不肯跟我說話。”徐爸難過地說。

  嗚嗚……養了二十年的女兒,竟然見了面像見到仇人一樣。米蘇現在見了他,話也不肯說,連家也不肯回,讓他好傷心。

  從來沒看過徐爸對他輕聲細語的其諾嚇得不輕,望著徐爸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這個……我有勸過她。”他心虛地搔搔頭。

  他是有試著勸她跟父親和好,不過好幾次都是勸著勸著,兩人最後就會忍不住扭成一團麻花……

  還好徐爸沒有讀心術,不然的話,他要是知道自己經常跟他小女兒扭來扭去、打得火熱,大概會直接高血壓斃命。

  “她現在只聽你的話,請你幫我好好地跟她開導、開導。”徐爸低聲請求。

  讓長輩在自己面前低頭,葉其諾覺得尷尬得不得了。但為了米蘇,他還是硬著頭皮擔起溝通橋樑的重擔。

  “徐爸,米蘇很體貼,非常地為人著想,也因為如此,所以她很容易鑽牛角尖。她一直不開口跟你提她不想學琴的事,只是因為害怕你對她失望。”

  “我已經想清楚了,她想不想回學校,都由她去。我什麼都不求,只要她快樂就好。我養女兒,不是養來撐面子,而是要打從心裏疼愛的。只是我的脾氣大、說話直,很容易把事情搞砸。”徐爸重重地歎了一聲,神情很是疲憊。

  突然,其諾發覺眼角餘光處有道眼熟的身影。

  他抬起頭,正巧看見米蘇鬼鬼祟祟地躲在樓梯間偷聽。

  “米蘇,下來!好好地跟你爸爸談一談。”他笑著揚聲喊道。

  徐爸一聽,飛快地抬起頭,期盼地四處張望。

  形跡曝光的米蘇摸摸鼻子後,局促無措地站起來,怨懟地瞪了其諾一眼,似乎在罵他出賣了她。

  跟父親吵架後,她不知道該怎麼跟爸爸打破僵局,老爸也端著一張臭臉瞪她,所以兩人只好“結屎面”對“結屎面”,彼此越看越不爽,結果鬧到現在這種難以收拾的地步。

  “米蘇,過來這裏,跟你爸爸好好聊一聊。”其諾站起來,招一招手要她下來。

  米蘇看看父親複雜的表情,想到爸爸剛剛說的那些話,她的心不禁柔軟了下來,一步一步地下樓來。

  可是當她走到樓梯底時,還是因怯懦而停住了步伐。

  其諾走過去,伸手往她背後一推,將她推到徐爸面前。

  “米蘇,好好地跟你爸爸溝通,就算吵架也要吵出個結果,不然就太浪費時間了。”其諾拍拍米蘇的肩膀,傳送一些勇氣給她,然後便體貼地離開,讓米蘇跟父親獨處。

  米蘇先是低頭不語,深呼吸了幾口氣,凝聚勇氣後才抬起頭來。

  “爸……”她在腦中思考著,要如何把自己的想法跟挫折感告訴爸爸。

  沒想到爸爸卻打斷她,搶先說話。

  “米蘇,如果你想回來,就回來吧。”他僵著老臉,神情很不自在。

  米蘇怔住,眼一紅、鼻一酸,淚水就啪答地落了下來。

  “我……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我現在學音樂學得好痛苦、好挫折,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關係、沒關係。你媽說,可以叫你回來,我們找本地的老師繼續教你彈琴。只要你快樂,你想怎麼做都可以。我們很高興你終於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我們會尊重你的。”他連忙把緹拉幫他事先擬好的“父女和好演講稿”背出來。

  緹拉說,他要是尊重米蘇的意見,米蘇一定會跟他坐下來好好談的。

  雖然老爸的話聽起來很假,一聽就知道是有人捉刀教他怎麼說。但是老爸這麼煞費苦心,她還是好感動……

  “爸,對不起……”她嗚咽出聲。

  眼淚像被打開的水龍頭,落了一滴後,接著是兩滴、三滴,然後就唏哩嘩啦地狂瀉而下。

  她哭著跟爸爸不停地道歉。

  “好了、好了!哭什麼?都是二十歲的大人了,有事好好講,哭啥啊?嗚嗚嗚……不要哭了,嗚……”老爸罵得理直氣壯,自己卻是老淚縱橫,哭得比女兒還大聲。

  父女抱成一團,哭得毫無形象。

  從外頭回來的葉氏夫婦,見到吵了一輩子的老鄰居跟他女兒居然在自家客廳裏,上演家庭溫馨喜劇片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他們只好摸摸鼻子,偷偷地從自己家裏退出來。“我要跟徐老頭收場地費!”葉老爸在外頭氣呼呼地放話,跟老婆不停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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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爸爸誤會冰釋後,米蘇開始正式考慮休學的事情。

  學了十幾年的琴,說不學就不學,其實還是會有一股濃濃的失落感。加上學院裏的老師們,都是音樂界頂尖一流的音樂家,這種機會放棄了真的很可惜。

  但是,坐在鋼琴前面,她又覺得自己天賦平平,實在沒有足夠的能力跟學院裏那些資質優秀的同學們競爭,這樣的她,憑什麼繼續在音樂學院就讀下去?

  於是,她開始在放棄與不放棄之間掙紮。

  其諾看她煩悶,找了一天,帶她去小公園走走。

  “還沒決定好嗎?”

  其諾摟著她的肩,在公園小徑上散步。

  “我覺得我真奇怪。當心裏擔心爸爸不讓我休學時,非休學不可的念頭一直死死地纏繞在腦子裏。可是得到爸爸的同意之後,我反而對休學的念頭猶豫了起來。”

  “你不知道怎麼做才對?”

  “思。理智告訴我,離開音樂學院是一件很蠢的事,可是只要一想到同學跟同學之間那種激烈的惡性競爭,我又覺得厭煩無比。”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兢爭。在我的研究室裏,競爭更激烈呢!”

  “唉,長大真不好,要煩惱的事情真多。”她嘟起唇。

  其諾任她去抱怨,知道她只是在開玩笑。

  事實上,心情恢復平靜的她,想法也正在漸漸脫離鑽牛角尖。

  要不了多久,她就會作好抉擇,並且準備好面對抉擇之後的一切責任。

  唉唉,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老爸爸,正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成長呢?

  不行、不行!他要好好改變一下這種心境,不然將來跟米蘇結婚親熱時,他一定會陷入亂倫的罪惡感裏!

  葉其諾暗自握拳,不斷提醒自己。

  “我覺得好奇怪,在留學以前,明明認為自己是最棒的,可是留學之後,怎麼會完全失掉了自信心?難道我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那種小朋友嗎?”她雙手捧著頰,看著不遠處在玩溜滑梯的小朋友。

  “我瞭解你的想法。以前我跟卡布跳級就讀前,在班上的成績一向名列前茅,但跳級後被編入資優班裏,第一次月考的時候,我跟卡布竟然雙雙掛車尾,那時簡直痛不欲生,覺得自己丟臉死了。”

  想到當年兄弟兩人慘白著臉互看彼此成績單的情形,直到現在他都懷疑自己是怎麼撐過那種恐怖打擊的?

  “那是因為資優班裏的人都是強者啊!就算是最後一名,回到普通班去,搞不好都還是第一名呢!”她皺皺眉。

  “你下也是一樣?你的同學們全是世界各地來的菁英,也許你在那個群體之中,表現並不是最亮眼的,所以成就感非常低,但其實你仍舊是一個站在頂尖處的發光體,只是你自己感覺不到而已。”

  米蘇瞅著大眼望著他。

  “……好抽像哦,葉大師。”

  其諾挑眉,知道自己浪費了一杯口水。

  而且,他又忘了剛剛才立定的志願:不要當她的爸爸。

  可是她一提出疑問,他就忍不住想提出自己的人生觀好好地開導她啊!唉!

  “……其諾哥,你看那個溜滑梯,它的左邊是不是怪怪的?”米蘇突然拉拉他的袖子。

  其諾皺著眉仔細觀察,也發現了不對勁。

  突然間,溜滑梯在他們的視線中緩緩歪斜,而上面還有兩個不知情的小孩,正在一上一下地跳躍嬉鬧。

  他們雙雙倒抽一口氣,不約而同地拔腿向前跑去。

  “危險!小朋友快下來!”他們大叫著。

  沒有察覺到危險狀況的小朋友,仍然快樂地站在滑梯頂端,正要滑下來。

  然後,小孩尖叫著抓住欄杆,驚聲大哭。

  他們沖了過去,其諾冒險地伸手一撈,抓下一個小孩,頭也不回地丟給身後的米蘇。

  米蘇接過小孩後,緊緊抱住小孩哄了一會兒,接著轉過身去,想幫忙其諾。

  其諾踩上一階鐵管,要去抱另一個下來時,滑梯突然轟的一聲倒塌下來。

  抱著小孩的其諾,身子一歪,差點就要往凸起變形的鐵管撞上去。

  “其諾!”米蘇情急地大叫,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拉住其諾。

  沒想到她拉住了其諾,自己腳下卻重心不穩,就這樣直直地向之前其諾差點撞上的變形鐵管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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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怎麼說?”眾人圍住剛跟醫生談過話的葉其諾。

  “醫生說,她的上臂骨頭沒有骨折,但是摔裂了一條縫,必須裏上一個月的石膏。一個月後,才能開始做複健。”

  “她的手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有大礙。”

  眾人放下心之後,徐爸便開始埋怨。

  “其諾,你這臭小子!怎麼沒把我女兒保護好?她的手是多麼的重要,還好現在只須包石膏一個月就會好,如果她的手不能彈琴了,你怎麼賠她?”徐爸激動地罵其諾。

  葉其諾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承受指責。

  葉老爸看兒子被罵,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徐老頭!你女兒自己有手有腳,不會保護自己嗎?我兒子又不欠她什麼,為什麼你女兒受傷,還得要我兒子負責?”

  “你們夠了!米蘇受傷後就一直關在房間裏不出來,你們不擔心她,淨在這裏吵架。吵不夠去外頭吵,不要在這裏破壞大家的情緒!”

  徐母發威,兩頭互相咆哮的公獅倏地閉嘴。

  “我進去看看米蘇好了。”緹拉不放心,想要進去。

  其諾拉住緹拉。

  “是我害她受傷的,還是我先進去跟她談一談好了。”

  她看其諾自責的臉,不忍心說什麼,只好點點頭。

  全部的人都心情不好,只有卡布覺得大家的反應太誇張了。

  “拜讬!米蘇只是手受傷,沒有斷掉,也沒有殘廢,你們幹麼把氣氛弄得這麼陰暗啊?”卡布翻翻白眼。

  “可是,電視上都演說鋼琴家的手如果受傷了,就像世界末日一樣。所以我們很擔心米蘇也會想不開啊!”

  卡布在心裏歎氣。

  為什麼這兩家人的悲劇性格會這麼強烈?

  ……米蘇不至於會有這麼……歇斯底里的反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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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嗚……”米蘇在其諾的懷裏哭得好淒慘。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其諾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關你什麼事啊?我是哭我的手好痛!”米蘇用他的衣服抹掉鼻涕。

  “……喔。”他不知道該放心還是該笑。

  “其諾……”

  “什麼事?”

  “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他幫她調整三角巾,並體貼地在肘部打一個結。

  “我的手要趕快好起來!”

  “嗯,一個月後就可以拆石膏了。”

  “你願意等我多久?”

  “什麼等多久?”

  “當我以為我的手會斷掉的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不能繼續彈鋼琴的感覺好可怕、好可怕。”

  “所以?”

  米蘇吸吸鼻子。

  “所以我決定暑假過後,要回音樂學院繼續學琴。”

  其諾淡淡地揚起唇。

  “我不要放棄鋼琴!那些同學們,我會一個一個地打敗,然後站在最頂點的位子上發光!至於那個金髮傢夥……哼!我要努力將他打敗,把他踩在腳底下,讓他永遠囂張不起來!”

  “好氣魄!”他笑得更加愉悅。

  “你還沒回答我,你願意等我多久?”

  “我願意等你回到我身邊為止。”

  他誠心起誓,傾身吻住她。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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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學成回國兩個月的徐米蘇,正在家裏快樂地當只米蟲。

  “米蘇,休息一下吧!你彈很久了。”

  “也好,還有八個月,可以彈很久。”

  “八個月?怎麼,你要參加什麼演奏會嗎?”徐爸問道。

  “沒有呀,我只是想做一做胎教而已。”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呆滯。

  “胎教?緹拉又有了?”所有人都看向緹拉的肚子。

  “我沒有!不是我!”緹拉無辜地猛搖頭。

  抱著小娃娃的卡布,也跟著露出無辜的表情。他們計畫再一年,才要迎接第二個小孩。

  “那……”徐爸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老婆。

  不會吧?老婆都幾十歲了,再生小孩會被人家笑老蚌生珠的。

  “你那什麼眼神?我要能有,也得你的雄風展得夠力才行!”徐母冷哼一聲。

  徐爸脹紅臉。

  “那……那到底是誰懷孕?自己站出來!”徐爸不敢亂猜,只好大吼,要人自己出來自首。

  “米蘇,你退後!站那麼前面做什麼?不怕人家誤會是你有小孩嗎?”徐爸對靠他太近的女兒揮揮手,要她後退。

  “可是老爸,就是我有了啊!”米蘇甜甜一笑。

  “有什麼?”徐爸突然變蠢了,沒聽懂。

  “你有了?”其諾聽懂了,但也當場傻住了。

  “是呀!”米蘇露出好甜好甜的笑容。

  那表示……

  米蘇回國後的第一個晚上,那個晚上……他們……就有了……

  葉其諾張口結舌,不敢相信。

  啊啊啊--早知道在準備好保險套之前,就該忍住相思之苦啊!

  “嗚嗚……臭小子!我早就警告過你,不准再偷拐我徐家的女兒去配第二套下午茶的!你竟敢……你好大的膽子……氣死我、氣死我、氣死我了!”

  在徐爸手持掃把追打下,其諾手忙腳亂地護著格格大笑的米蘇,逃出徐家家門,奔回葉家去。

  “你還笑?怎麼不先跟我說?害我嚇死了!”

  “你想,我們的孩子要取什麼名字才好?”

  “叫米粉!”他沒好氣地隨口回答,依然氣她瞞著他小孩的事。

  “跟貢丸一樣,一起當徐、葉兩家之間的吉祥物嗎?”

  “……”

  “真可惜,小貢丸跟小米粉的血緣關係太濃太近了,不然,真想把他們湊成一對,組成一套臺灣小吃。”

  “夠了!小孩的名字不能亂開玩笑。”其諾惱怒地低頭,堵住米蘇的小嘴。

  “其諾。”

  “什麼事?”

  “我愛你。”

  “我也是,耍賴的蛋糕妹。”

  接下來,他們會好忙、好忙。

  他們得在米蘇的肚子圓起來之前拍好婚紗照、在小孩蹦出來之前辦完喜酒,不然社區裏的三姑六婆,肯定會把米蘇帶球跑的事一提再提,提五年還不肯換話題的--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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