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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碴財神爺 作者:陳明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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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omjay936
時間:
2011-2-20 20:13
標題:
找碴財神爺 作者:陳明娣
《找碴財神爺》
拉拔因得罪財神爺而潦倒的杜家脫离困境?
啊,財神爺呢,和財神作對……好像不怎么明智呢!
不過,既是任務,那她五月花神也只有失禮了。
話又說回來,這爺儿肯定是個小气財神了,
拆祂廟的要不是杜忍冬,作啥拿小女娃出气呢?
瞧她不過小齡七載,沒爹沒娘的,竟要她窮困一生,實在……
不行不行,這丫頭分明命帶財祿,怎可落得這等下場咧!
唉,她就是看不下去,可這作梗的也是個神呀,怎么辦呢?
啊——就是他了!
國際投資金童呢,有誰比他更有本事和財神爺搏的呢?
就拿他那對混世魔王般的雙胞胎弟、姐當籌碼吧,
可……他該幫的是小女娃呀,怎把目標轉向她來了?
花神戲序曲
天下間有百花,百花里有花精,花精們則又服膺于月令花神的指揮,依序綻放,為世界妝點繽紛。
一月蘭花嬌,二月桃花媚,三月薔薇展紅艷,四月牡丹是尊貴,五月石榴鮮欲醉,六月雞冠傲獨幟,七月荷花俏絕塵,芬芳桂花八月香,九月芍花淡悠然,十月蘆葦煽秋涼,海棠迎冬十一顫,十二梅花獨坐棠、杖,笑迎春又來。
十二個月令,十二名司花神,各自為政,各司其職,井河不犯,像是相敬如賓,但因從不往來,敏感一些的花精們莫不嗅出所謂的相敬如賓,极有可能出自于相輕如冰哪。不然上頭何須硬性規定十二名花神得百年一會咧?唉!同行總偏偏又沒個准好去衛量誰比誰出色,誰又比誰略胜一籌?
你能說十一月的海棠花比四月的牡丹美嗎?你又怎能去評論荷花与菊花之間,誰比較高洁?無從比較的事,硬湊在一起也傷腦筋得緊。
既然人家誰也不服誰,那么所謂的“百年聚會”也不過就是一場互不順眼的災難宴罷了。若說十二月花神統領著天下的花精們,那么,十二位花神的上司,自然也就是季節司神了。
雖然百年才聚上那么一次,但每每聚完這一次,總要令努力打圓場的季節司神休養上一百年,實在是勞心勞力又不討好的工作呀!
由花里孕化出的花神,皆是美麗脫俗、無与倫比,會不會因為各有各的特色,又難分軒輊,以玫于這十二名花神气悶于心,所以彼此不往來呢?
季節司神老早就想改變現況了,至少讓他們有某种程度的交流,總好過數千年來的互不來往好些吧?于是他老人家搔著他所剩無多的白發,再招來几名損友集思廣益,結果很快地出來了!
季節神決定讓他們去執行任務,并將針對各花神達成任務的圓滿度評分,然后由最高分者當選下一個一百年的月令花神之魁──花將神。
既然無從由他們的客貌花姿上評判出优劣高低,那就看個人的能力有怎樣的發揮吧!十二個互不往來、名花相輕的花神們不介意繼續在百年花宴上當悶葫蘆,她季節司神可是要悶坏了,更別說各個花精們了。
由于各個主子們的互不往來,使得小花精們地不敢与別個月份的花精們建立起友誼的橋梁,怕跛坏了向來冰泠的平沖。瞧瞧,多殘酷呀!
可不是因為太無聊的關系哦!咳咳!季節司神真的是以天下花精的興亡為己任,才會給他們去競賽,多偉大的上司啊,呵呵呵──
“可有設定朝代?”一名花神幽幽地問,嫩白的玉指撩撥著流光河水,看那波紋湯開了一圈圈的朝代,韓瞬更迭人間數千年,也不過是花神們的指掌間之事而已。
“當然不,隨你們選取。”他大方的任由花神去選。
“那么,是否容許施展法術?”又一名花神問。
季節司神揮揮手,洒去百里清香:
“不不不!隨你們,咱們花界哪來那些天界的龜毛規矩。愛用不用隨你們,就算要在紅塵里戀一回也無所謂啦!”
一名花神問出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都達成了,由誰來判定誰是花將神?”
哽?還沒想過耶!但……咳,因為他是十二花神的上司,自然不能表現出心虛的樣子;事實上他扳起面孔時,看起來還真威嚴,像是頗有定見──
“放心,本司絕對會鑲你們有公開爭取的磯會,并由最公正的第三者來評斷絕對令爾等心服口服。”
花神們似是同意了,皆不再言語。雷然,也不看對方──一如千百年來。
季節司神雙手一拱,手中立即出現一筒百花簽,亢奮的口气猶如作庄的賭徒正在搖骰子吆喝別人快快下注似的──“來來染!請位愛卿!快來抽走你們各自的任務,也好上路了!別忘了期限是一百年后的此刻。下次百年花宴時,請諸位一同回到此地,務必完成任務,好听候競賽結杲,本司將公布誰將會是十二花神中的花神將!”
十二位花神齊步走向季節司神,伸出手,抽出簽牌即決定他們的使命,以及不可預測的未來。
以競賽為開端,就不知……會是怎樣的結果了。
我一定會是花將神──十二位花神在心底堅定的告訴自己。各自走開時,皆是這等信念。沒人注意到季節司神早已垮下他那張威嚴的尊驗,看著花神們遠去的背影,開始苦思該怎么完美的收場。
被十二個花神同時踹到,會很痛耶!
他要想一想,很努力的想一想……
也許……嗯……不行……那么……
無論如何,故事開始啦!
01
天府仙境,云霧隱約,瓊台玉閣,瑤草琪花,香風習習,花气溶溶。
縹緲仙境,仙樂飄飄,一片祥和,不知人間歲月,忽見浮云流動,一朵祥云凌空而來,由遠而近;來者黑袍槐簡,突目長髯,雖面貌凶猛有如惡鬼,但目光炯炯,威儀赫赫。
扑面一陣清香,翠鈿紅袖如荷花出水的芙蓉小仙——菡奘出迎而來,她一見來者,面露喜色:
“鐘將軍,仙子正念著為何几日不見你呢!”
“我上須彌玄地抓鬼去了。”
伏魔大將軍鐘旭朗聲一笑,聲若洪鐘。“丹若妹子在吧?”
“在,鐘將軍請隨我來。”菡奘欠身微笑。
玉閣內,玉鴨黑爐,潤气蒸香,若煙气靄如夢似幻——玉桌上擺著玄石棋盤,美人手托桃腮,柳眉半蹙,春惹玉指捻起白玉棋子在棋盤上放定,又覺不妥,星眸半闔思量片刻,將棋子上移,杏臉一皺,喃喃自語著:
“……不行,下此一著,白子占不了便宜,反倒是黑子可就劫劫相連了……
誒,這也不行,黑子一黏一封,白子斷無返生之地……”她反覆推演,渾然不覺屋內多了兩個人。
“妹子在擺棋?”
“大哥!”五月石榴花神——丹若惊喜抬眸,起身相迎。棗紅親衣、環佩叮叮,云鬢上綴著一朵石榴紅花,清艷盛麗,嬈逸脫俗。
伏魔大將軍鐘尷哈哈一笑,走近前,端視棋盤上的局勢,贊道:“執黑子這方棋力精妙,遠胜白子。”
“大哥果然高明,這么一瞧眼就明了了。”石榴花神,丹若嫣然微笑,“大哥何不猜猜這黑子是誰?”
“哈哈哈……妹子這也太高估我了!”語聲一頓,巨眼一突,伏魔大將軍鐘馗沉吟片刻,拂髯一笑,“妹子會如此一問,想必是咱們仙界中人?”
丹若含笑不語,等著他繼續推斷。鐘馗垂目細究棋譜,半晌發出嘖嘖聲:
“這棋法精妙,胜愚兄數著,莫非是呂洞賓?”在這仙界依棋藝排行,伏魔大將軍鐘馗位九,八仙之一呂洞賓位五;因前些日子鐘尷剛与呂洞賓下過一盤棋,輸了二十一目,記憶猶新,所以立時想到了他。
丹若一搖首,玲瓏清脆道:
“這是凡界清朝年間,南极仙翁入凡人盛大有夢中,跟盛大有下的棋,夢醒后,盛大有詳細記下棋局變化,自此棋藝精進。也多虧了盛大有的記載,我等才有緣一窺南极仙翁絕妙的棋法。”
菡奘送上兩盅茶,忍不住插上話:“仙子真是著了迷了,盡日都埋首于鑽研棋譜,鐘將軍您得說說仙子。”
“你這丫頭管事管到我頭上來了。”丹若鎮笑道。
菡奘撒嬌道:“我哪敢。只是仙子這些日子足不出戶,連西王母娘娘都派人來問了。”
鐘馗語聲豪邁:“你還不了解你家仙子的性子,她一迷上東西,不到通曉貫徹,絕難罷手。哈哈……”笑罷,話鋒一轉,提起了件事:“不過話說回來,妹子可別誤了正事。”
丹若明眸一眨,不解望向他。
“妹子忘了?季節司神的百年之約將屆,那任務……”
“呵,大哥放心,我讓忘憂負責去了,据她回報,任務順利完成。”
“哦?”難道是他弄錯?鐘尷糾眉凝目,“情形恐怕有誤,妹子不妨傳忘憂仙子一問。”
丹若知鐘馗如此說必有原因,立即召來忘憂小仙——萱草。
“萱草見過將軍、仙子,不知仙子找我是為何事?”忘憂草小仙萱草一身包橙紅云裳、五彩披帶,盈盈揖拜,嫣然笑顏真個是令人一笑忘憂。
“鐘將軍問起關于季節司神交付的任務,你說說吧。”
“遵命,仙子。”
忘憂草成仙后不改其淳真本性,邀功似的沖著伏魔大將軍鐘馗盈盈笑:
“將軍您大概不知道,季節司神派下的這件任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務喔!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的功夫才搞定這項任務的!”
由于這段時日天界、人間兩頭奔波,忘憂草小仙學了不少人界的現代用語。
“長話短說。”熟知忘憂草囉嗦習性的石榴花神,丹若吩咐。
“喔……”下降的語調,表達了忘憂草心中的失望。
“無妨,讓她從頭仔細說吧!”鐘馗專注的眼神透著不尋常的關切。
花神丹若心中暗暗納悶,示意忘憂草繼續說下去,忘憂草得令,重整旗鼓道:“鐘將軍,您也知道在人間財神爺香火鼎盛,各地都有人奉祀,害我空有一身法術卻無法施展!只要我一施法術,財神爺的爪牙們就會跑來破坏,尤其是那只金錢蟾蜍施威。他最是可惡,可說是陰魂不散,我到哪儿他跟到哪儿,真不知他的元神是蟾蜍還是狗!喔……謝謝姊姊。”
忘憂草小仙接過芙蓉小仙菡萏遞上的茶,用力啜飲一口,吸口气,迫不及待繼續數落道:
“要不是施威,我早就完成任務了,杜家祖孫三代也不會皆貧困終生;財神爺也著實小器,只因為杜家先祖拆了一間小小的財神廟,就將杜家的財運一筆划掉,讓他們世世代代貧窮潦倒……嘻,不過呢,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山不轉路轉。我小小花仙也不是省油的燈!”
忘憂草小仙得意的揚起下巳:
“基于前三代的失敗經驗,我終于想出解決的辦法。既然杜家人注定一生沒財運,要讓杜家人擺脫貧苦只有一個辦法——嘻嘻……就是讓他們娶得富有、嫁得富有!所以我跟月老借了一條紅線,讓杜家唯一的第四代男丁杜柏夫娶了個家境富裕、財運亨通的妻子,這下財神爺沒轍了吧?嘻嘻……”
“不,財神爺不但撤了杜柏夫妻子的財運,還找上了閻王,縮短了他們夫婦的陽壽,杜柏夫夫婦因負債自殺而亡。”鐘馗撫髯道。
石榴花神和忘憂草、芙蓉兩位小仙都訝异看向鐘馗,忘憂草小仙脫口問:
“為什么?杜柏夫的妻子有財有壽的!我調查過的!”
“不錯,就因為她命帶財祿,不該跟著杜柏夫貧困一生,財神爺才會拜托閻王縮短她這世的陽壽,在下一世補償她。”
“大哥為何詳知此事?”石榴花神丹若玲瓏剔透的黑眸含笑凝視鐘馗。
“前日,我將抓到的小鬼送交閻王殿,正巧遇上下地府的財神爺……”鐘馗語气一頓,似有下文——
“大哥有事不妨直說。”
“不瞞妹子,原來這杜家跟我是有淵源的,當年我赴京應考,受同鄉好友杜平資助,我也答應母親不論高中斗舉与否,均要盡快回鄉好主持杜平与妹妹的婚事;后來我順利高中狀元,豈料殿試時,唐玄宗以貌取人,愚兄一時羞恨,在金殿上撞柱而亡,有負母訓……”鐘馗緩緩提起千年前的往事。
“大哥受封伏魔抓鬼大將軍后,不是率隨從鬼卒,敲鑼打鼓熱鬧引渡令妹出嫁,完成母愿?”
“對呀,大將軍侍母至孝、送妹出嫁,是天、地、人三界眾所皆知的美事呢!
芙蓉、忘憂草同聲附和。
“呵,那只不過是我該盡的責任罷了!”鐘馗黝黑的臉龐出現一絲腆意,嗓門不由變得粗嘎。
忘憂草小仙噗哧一聲,咭咭笑個不停,芙蓉小仙与石榴花神忍不住也掩嘴而笑;鐘馗因尷尬而臉了紅,急忙的導回正題:
“杜柏夫正是舍妹与杜正的后代,富貴榮華皆有因果,就算是大羅神仙也無法說改就改;不過,季節司神的一時興起,開啟了扭轉命運的契机。同時幸運的,杜家由貧轉富這項任務落在妹子手上,又湊巧讓我在地府听聞此事,合該是天命注定,也是杜家子孫的造化。”
丹若領會鐘馗請托之意,說:
“大哥放心,我定會完成這項任務的。”
芙蓉小仙、忘憂草小仙兩人交換視線,眼神充滿惊——
這還是仙子首次正視季節司神交付的任務!芙蓉小仙心里想著。
太好了!看來仙子要親自出馬了,看那只金錢蟾蜍還能得意多久?嘻嘻……忘憂草小仙心里喜洋洋的笑。
“多謝妹子。”鐘馗握拳起身,“杜柏夫夫婦身后,只有一名七歲獨生女杜忍冬,她是杜家唯一的命脈,目前生活無依,孤然一身。”
丹若略作思量。要讓一個七歲的椎齡女孩擁有財富、确實脫离貧困,這事并不簡單,只好先找到人再隨机應變了。“看來我不下凡是不行了。”
“有道是人心不古,人間物欲縱流,道德淪落,惡鬼橫行,妹子多保重。”鐘馗關切囑咐。
“怎么人間也有鬼?”芙蓉小仙問。
“人鬼之分只在方寸,方寸正之鬼可成神,方寸不正之人即是鬼;這等鬼是最為狡猾難治的,欲行之以法制,無犯罪之名;欲彰以報應,又無得罪之狀。妹子不得不小心!”
“多謝大哥,丹若曉得。”她吩咐道:
“菡萏,你這就隨我下凡。”
“仙子,那我呢?”忘憂草一听,馬上哀叫。
丹若料准她會抗議,睇笑道:“你呀,已經為此事荒廢修行數十年,就留守玉閣,好好修行。”
啊……怎會這樣?還以為可以跟著仙子下凡,看看那只蟾蜍吃癟的模樣!
不公平!
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燃。
榴月薰風傅暗香,習習暑气逼人,熱鬧蟬鳴中,忽而听見妮軟童音——
“哇!”
“哇!”沉靜片刻后,另一聲惊歎。
透著金光的濃枝密葉,盛開著艷麗似火的花朵,一朵朵的紅彷似金烏下燃燒的火焰。小女孩站在石榴樹濃濃的綠蔭下,小口微張,十分著迷的高高傾仰脖子望著上方。
“哇!”她從沒看過這樣美麗的樹!
石榴樹婀娜多姿的枝干自兩尺高的青石圍牆探出,向天延展,密密織出盎然綠意。從小女孩低低的視野往上望去,就像是天上撒下的綠网,遮濾了炎熱暑气;漏洒而下的點點金芒,隨著午后蕪風飛舞跳動。
一直仰著頭的女孩,在迷离晃湯的光點下漸漸頭暈目眩,她身体搖晃了兩下,臉上血色褪失,“咕嚕”一聲腹鳴,將小女孩飛散的意識拉回。
她眨眨眼,想著自己為何會到此。啊,是香味!誘人的香甜味!想到此,她不由自主吞咽口水,實在好餓喔……小手壓著咕咕叫個不停的小肚皮,仰起的小鼻尖嗅著空气中的水果清香,移動尋找!是那球形的深黃色果子!
黑白分明的眼瞳饑渴的定在輕輕擺動的果子上,忍不住咽了咽渴望的口液,身体不由自主的移往果實累累的樹下。要是能掉下一顆來該有多好!
小女孩期待的找找地面,發現什么也沒有,失望溢滿小小臉龐。可望而不可及的果子讓小女孩的饑餓感愈加泛濫,咕嚕叫個不停的肚皮好難受。泛出陣陣果香的成熟果子在饑渴的小女孩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小女孩整個眼里只見到充滿誘惑的香甜果子!再也無法克制,她望了望,找了顆最低垂的果子,蹲下身子,伸長手臂,用力往上跳——再跳——跳——跳——
“仙子,仙子……”
“唔……”無意識的虛應。
“仙——子——”
“嗯?”這回頭是抬起來了,但立刻又回到棋盤上。
唉……無奈的長歎,芙蓉小仙菡萏哀怨踱向窗台——窗外小橋流水、奇石花木,靜中有韻,雖不若仙境美妙空幻,但也算人間桃源。
隨著仙子下凡住進這仙子彈指變出的屋宇已過數日,仙子盡日鑽研棋譜,對任務一事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讓她自個儿焦急不已!
菡萏蹶嘴,幽幽眼瞅視仙子美麗优致的背影。唉……
丹若黛眉一挑,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無奈的搖了搖頭,邊移動棋子儿,邊吩咐道:“她已經來了,你去領她進來吧。”
半晌,發愣的菡萏才接收到訊息,滿臉困惑的問:
“仙子,誰來了?你說的她是誰?”
石榴花神,丹若臉上笑意擴大,對著棋盤說:“她就是她,還會是誰?”
菡萏的眼眸緩緩睜大,頓然大悟,開心咧嘴:“真的?!原來仙子早有打算,我還以為……”
“別嘮叨了,還不去?”
“是,我立刻去!”充滿生气的聲音。
“呵,真是拿她沒辦法……”丹若含笑搖頭。
菡萏瞬間移形門外,飄然身子未站定就心急的四望——嘻,一定是她!
“杜忍冬。”
不顧一切、拼命朝果子跳躍的小女孩被突如其來的喝聲惊到,膝蓋一軟,扑倒在地,手肘擦過尖銳石子,吃痛嗚咽。
菡萏惊呼一聲,飛快扶起小女孩:“你沒事吧?你可是我們重要的任務,損傷不得呀!”
小女孩摔得七葷八素,沒注意菡萏說的話,她可怜兮兮的抬頭,淌淚的眼瞳看見菡萏,吃惊的睜大,一時之間忘了疼痛,小腦袋不知想到什么,向左瞧又向右瞧的。咦?……這是演戲嗎?
“杜忍冬,你摔傻了嗎?”菡萏伸手在小女孩眼前揮揮。
“阿姨,你為什么穿古代的衣服?”
小女孩軟軟的童音真是可愛得緊,菡萏不由露出笑容,說:“你沒提起,我倒是忘了——”是該換一下裝扮了,菡萏偏頭想了一想,一個轉身,換上一身嫩綠的現代裝扮。
杜忍冬目瞪口呆,重重眨了下眼:“阿姨,你是怎么變的?你是魔術師嗎?”
“呵……魔術師的把戲只是障眼法,我的法術可是真的喔!”
“法術?”杜忍冬重复一次,小腦袋完全搞不清狀況,鈐鐺似的大眼瞧菡萏半天:
“阿姨可不可再變一次?”畢竟是小孩好奇心性。
“好哇。”菡萏雙手一擺,轉了個身,身上的衣服由嫩綠變成粉紅。
杜忍冬忍不住揉揉眼,“哇,是真的耶!”
“當然是真的,這种雕虫小技只要是略有修行者都做得到。”菡萏彎身扶杜忍冬站起來,“來,仙子正在等你呢!”
忍冬惊奇的問:“還有仙子?你們是仙女下凡嗎?”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菡萏對她露出贊許的笑容。
原來民間故事書里的故事是真的!杜忍冬既天真又好奇的問:“仙子阿姨,你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嗎?”
“不,不,”菡萏慌張的搖手,“我只是個小小的芙蓉小仙;不過,我家仙子來頭可就大了,她是五月花神!”
“喔,你家仙子是法術比你更厲害的人嗎?”杜忍冬推想。
菡萏一听,噗哧笑了,“仙子的法術确實比我好太多了。她正等著我們呢,我帶你去見仙子。”
她牽著杜忍冬走,順便好奇的問.“你剛才為何在樹下直跳?”
她不說還好,經她這么一說,杜忍冬空空的肚子又抗議,令人感到疼痛的饑餓感排山倒海而來,她捂著已經無力發出聲響的肚皮蹲下:“我好痛。”
菡萏誤以為是剛才忍冬跌倒時擦傷的膝蓋疼痛,她的手拂過傷處,傷口立即消失了。“這樣就不痛了。”
誰知杜忍冬仍是一臉難受,皺著小臉說:“阿姨,你可不可以順便幫我把肚子痛變不見了?我餓得好難過喔……”
原來是餓了!菡萏恍然大悟——
“難怪你會在石榴樹下跳個不停!”
她伸手朝上做出采摘的動作,一翻手,將兩顆淡黃色的球形果子遞到忍冬跟前。
“快吃了這石榴果,馬上就不餓了。”
杜忍冬二話不說,剝開石榴果;薄薄的皮里頭有許多透明的籽粒,散發誘人的果香。她張大口咬下去。香甜多汁,真是好吃!吃了一個又一個,奇妙的,有种溫暖的飽足感。
“不餓了吧?”
“嗯。”她用力點了一下頭,然后仰望頭頂果實累累的綠蔭,好奇問:
“阿姨,這是什么樹?它的果子真好吃。”
“你看——榴枝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菌茵驕傲吟誦道。“這是我家仙子的本命樹——石榴。”
石榴……忍冬在心頭默念數次,牢牢記住后,想起了另一棵美麗的樹,她指著開滿紅花的樹問:“還有,那棵樹叫什么名字?”
“呵,那也是石榴樹呀!”
“誒?”忍冬睜大眼仔細瞧,困惑的說:“嗯,它們的葉子好像,可是一個開花,一個長果子……”
菡萏又是一笑,愛怜的揉揉忍冬的頭說:
“咱們仙子就是石榴花神,她要它們什么時候開花就什么時候開花、什么時候結果就什么時候結果。”
“你家仙子一定很漂亮。”忍冬幻想著。
“那當然!”
杜忍冬兩眼直愣愣看著丹若!
“你好漂亮……”小女孩聲音細微,好像喘不過气來了。
“杜忍冬。”丹若走近,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孩,身上佩帶的環佩發出叮叮脆聲,杜忍冬著迷的睜大眼。
“仙子都是這樣漂亮嗎?”
菡萏認真的回答:“不,當然是我家仙子最漂亮!”
“別胡說。”丹若春蔥玉指點了點杜忍冬細嫩的臉頰,“你也是個小美人呢!”
“仙子阿姨,你好香……”杜忍冬說著,用力聞嗅空气中的清香,好奇的眼落在丹若云鬢上的花朵,“……是石榴花的香味嗎?”
丹若淺笑不語,摘下頭上的石榴紅花,簪在小女孩額畔。“你喜歡這香味?送給你!”
五瓣黃蕊的石榴紅与小女孩透紅的粉頰极相稱,杜忍冬既聞心又害羞,輕聲說了“謝謝”。
丹若牽起小女孩的手,引她進入內室,溫柔問她:“以后你就在這儿住下,好不好?”
“我可以嗎?”杜忍冬惊訝的停下腳。從她的爸爸媽媽死后,她一直是一個人。
“當然可以……”丹若蹲下身与小女孩渴望的眼眸平視,确定的告訴她:
“我們是為你而來的。”
“為我而來?”杜忍冬懵懂不解。
丹若慢斯條理的幫她把落在頰畔的發絲順到耳后,說:
“就是為你而來——”
杜忍冬點了點頭,雖然還是不懂,心底卻生出安心的暖意。
02
“歎?!”
“謝謝,謝謝,謝謝你,小妹妹!”以往趴在地上乞討維生的殘障男子,坐在輪椅上感激的握住杜忍冬的手,不住點頭道謝。,她們盡量讓杜忍冬過著一般凡人生活,因此每周一天,菡萏都帶著忍冬到她們住的地方附近唯一僅有的一個市集來購買食物、日常生活用品。
“姨,”杜忍冬嚇一跳,求救的挨近菌茵。
菌薔試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是說上次忍冬送給你的彩券中獎了?”
男子感激的一直點頭,“她給我的彩券有一張中了二十万、四張中了五万,還有兩張中了五千元,有了這一筆錢,我就可以做個小生意,不必乞討維生了!小妹妹,謝謝你!”
菡萏記起上個禮拜的事——
那天,忍冬一直同情的看著賣獎券的老婆婆,她就給了忍冬一百元買一張獎券,一刮立即獎中了兩百元;賣獎券的婆婆換了兩張獎券給忍冬,誰曉得又中了四百元。
就這樣刮了中、中了換,最后一百塊換來十張獎券,還有兩千多塊錢。忍冬捧了一手,不知所措看她,正好旁邊來了這名乞討的殘障男子,她就讓忍冬把錢連帶月底還有机會對幸運獎的彩券都捐給了他。
哇!想不到忍冬的運气這么好!
“姨……”忍冬帶著懼意貼近她。
菡萏說:“忍冬別怕,叔叔只是要謝謝你,你做了一件好事喔!好人將來一定會有好報的。”
晚風吹過竹林,摩挲的竹葉沙沙、沙沙響著。
月光下,熱鬧虫鳴不斷,仲夏的夜一點也不寂寞——
石青云站在小丘上環顧這片屬于自己的土地,心中規划著完成后的園景;為了保有充分的隱私,他買下了四周大片的土地,三個月后,土地正中央的主建筑物將會完成。
這里將是他跟他們!他同父异母的雙胞弟、妹,的住所。
他們就是他回國暫住的原因。“混世惡魔”,据說他們是這樣稱呼自己的,是國中一年換了七所學校的“不良少年”,這才名副其實。
現在他們是他的責任,而他從不逃避責任;即使他跟他們的關系有如陌生的外人,仍然否認不了那二分之一的血緣關系。
如同慣例,他會迅速找出解決辦法。他們不可能帶給自己多大的困扰,只是需要時間,等他們被調整完畢,他的生活又將恢复正常軌道。
石青云將他們的問題摒除腦海,仔細對照建筑師所繪制的建筑藍圖;即使可能僅是短暫使用的建筑,他仍然不容許有任何缺失發生。
驀然,他眯起眼凝視有段距离之外的一點燈火——如果他沒看錯,那是住家的燈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土地四周不許有人居住的,土地掮客欺騙了他!
英气逼人的黑眸,霎時發出令人冰寒的冷芒。
突然他有如獵豹一般敏捷轉身,豎耳凝听!竹林間有細碎的窸窣聲;有別于風穿梭過竹林所發出的沙沙聲,那是踩在干枯竹葉上所產生的足音。
有人闖進他的產業!高大的身形無聲的在黑夜中朝聲音的來源移動人深入竹林——無論他預期看到什么,都絕不是“她”——一個宛如由古代畫像中走出的仙子!
他不自覺屏息凝視“她”美麗的背影!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際,在皎洁銀月下,古代裝束的金蔥紅羅裙透出金色的光芒,隨著她娉婷飄搖的步子緩緩搖擺,閃耀魔力般的誘惑。
“她”緩步走著,時而發出囈語聲,渾然不覺有對炙熱的眸子正注視著她。莫名的,他無法忍耐兩人逐漸拉遠的距离,往前跨了一大步,發出了聲響。
“她”突然停住,緩緩回身!
月下花顏唇紅柳黛,鬢頰畔簪了一朵妍麗的五瓣紅色花朵,在月光下光華流轉,她清澈無塵的明眸,坦然無懼的迎視他。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間被抽光。生平首次,他失去了語言、思考,甚至行動的能力,仿佛被下咒語,唯一能做的是用眼睛捕捉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她”黑若點漆的靈活雙眸吸引著他;“她”突然螓首微偏,展顏微笑,清眸流眄,眼眉間流露出趣味的神色,似乎覺得這樣的情景十分有趣。
“啊……”微啟的紅唇發出一聲惊呼,雙眸一亮,“她”發出銀鈐笑聲,一旋身飛天而去,浮動的气流飄蕩一抹若有似無的清香。
風聲依舊,虫鳴依舊,夜卻不再一樣了!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他的腦袋開始恢复正常運作。是夢嗎?失落的情緒在胸口蔓延,說不出的無助感令他自我厭惡的皺眉。
他本能的開始嘗試說服自己——這是個科學時代,神仙鬼怪只是荒謬的童話。
一切僅是幻象,時差及壓力所造成的失衡幻象。徹底忽視內心深處的渴望,他堅決清除深刻烙印腦海的“她”的形象。
無處不在的淡淡香气挑戰他的決心,沒有什么能阻擋他、影響他!他心中陡生莫名怒意,絕決离開這片令人迷失的竹林,坐進車內,他眯起眼,沉思的眸光停駐在藍圖的某一點,驟然提筆在竹林的位置標上“鏟除”兩個字。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左右他的情緒!
“鈐鈴……鈴……鈐鈐……”電話聲划破寂靜。
他隨手將設計藍圖丟在駕駛座旁的座位上,掏出手机——
“老大,你交代我們注意的事有動靜了,‘羅索斯’果然鎖定我們基金投資的那几家斗技公司,開始進行股价哄抬的行動。”
“盯牢他們,我明早第一班飛机回去!”他邊交代邊發動引擎。“這一仗,我要讓他得到教訓!”
“遵命,老大!”充滿信心的回覆。“我們會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的。”
收了線,車子像飛箭射出似的疾駛上路,抿緊的唇角流露即將面對挑戰的興奮,也轉移了适才的激烈情緒反應。
一個九十度的疾速轉彎,令卷成筒狀的設計藍圖因一端滑落而攤了開來,他不經心的瞥了一眼,藍圖上“鏟除”兩字刺眼的攫住他的視線。他沉下眉,單手拔出口袋上的鋼筆,刷刷划掉了“鏟除”這兩個字。
丹若飛身進屋,直奔向暖榻中央的小几,快速在棋盤上連下數十子儿,低垂的臉龐溢出愉悅神情,掩不住興奮的喃喃自語:
“……終于解了這局棋!”
這几日,她發覺了身在人間的好處;在人間有收藏大批書籍的“圖書館”,她施法術自“圖書館”取來各式棋譜;有的是千古奇局,有的是現代棋手的名局,還有歷代圍棋高手留下的挑戰棋譜。
今儿個這局棋花了她一番功夫,卻始終未能想出妥當下法,想不到出去游蕩一下,就福至心靈想到一招妙著。
丹若思緒一轉,想起在竹林遇到的男子,臉上挂著微笑。真是有趣,他像是沒看過人似的直盯著自己。
哈……她倦困的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縮腿伏臥暖榻上,打算歇息——才剛闔眼,就听到屋后傳來忍冬的哭聲。
記起菡萏不在,丹若心念一動,忍冬連人帶睡被立即出現在暖榻上。
丹若愛困慵懶的問:“怎么哭了?”
見慣了仙子阿姨們來去無影的法術,現在突然跑到別的地方也不覺得奇怪了,所以杜忍冬完全不受影響,抽抽噎噎的說:
“我做了可怕的惡夢。”
“傻瓜,都知道是夢,不當真的,別哭了。”
“菡萏阿姨什么時候回來?”
“她很快就回來了……”丹若眯眼,拍拍身旁說:“你就在這儿一起睡吧,這樣就沒什么好害怕的了。”
“唔。”
忍冬瞅著仿佛入睡的丹若瞧半天,抱著被子悄悄挪移靠近,挨著她躺下;過一會儿又挪近些,几乎貼著丹若睡了。
忍冬睜著溜溜的眼,等了好久,心想仙子阿姨一定睡熟了,輕輕翻身面對仙子阿姨,小心翼翼抬起仙子阿姨的右手,緊張的屏住呼吸,偎進仙子阿姨軟香的怀抱中。深怕惊醒仙子阿姨,她一動也不敢動,直到疲倦的睡意襲來,進入夢鄉的前一刻,她順從心里的渴望,緊緊抱住溫暖,丹若睜開眼眸,杏瞳映照心底的無措,一雙眼眸望著胸前緊抱住自己的小女孩,有种說不出的感覺。
她從未与人有過這般親近的接触……繃緊的心頭泛出難以言喻的暖意,無聲的輕歎一聲,她伸手環住小女孩,閉上了眼。
“仙子阿姨,你是黑子還是白子?”
“我是白子,也是黑子。”丹若眯眯笑著,自個儿跟自個儿下著棋。
忍冬兩腳懸空,坐在高高的太師椅上,一臉專注,好像看得懂的模樣,菡萏眉頭納悶一皺,有些擔心的問:
“仙子,我不在的這几天,你教她下棋了?”
丹若抬眼,“沒呀。”
“還好,還好。”菡萏夸張的拍拍胸口。
丹若失笑道:“瞧你把下棋當成了毒蛇猛獸。”
誰說不是呢?仙子為了下棋廢寢忘食,找著忍冬后,也沒采取什么行動,似乎又把她們下凡的原因給忘了。
“你又在心里嘀嘀咕咕。”丹若嗔嘖一聲。
“仙子,我心急嘛。”菡萏跺了跺腳,“眼看百年之約將屆……”
丹若施了小法術,讓忍冬听不見她們說的話,正色吩咐:“下次別在孩子面前提這些事,她不該知道這些的。”
菡萏咋舌:“以后我會注意的。可是仙子,我們現在到底該怎么辦?”
“日子還長,你急什么?”丹若慢條斯理的說。
“仙子!什……什么日子還長……只剩几年的時間了!”菡萏快要喘不過气來了。
“別擔心,只要在百年花宴前完成即可。”
她真的要昏了!難道仙子真要等到期限前一日才采取行動?!
“我……我……”
丹若回眸側看菡萏一臉惊惶、難以置信,不禁嫣然失笑,她半笑半說:
“不逗你了。其實要完成任務并不難;根据忘憂草的失敗經驗就知:杜家人沒有財運,完全是因為得罪了財神爺。”丹若打趣的說,“也就是說,受到了財神爺的詛咒,就算有再多財富到了他們手上,也留不住。還記得你跟我提到的關于忍冬買彩券的事嗎?”
“當然記得!她運气真好,几乎張張中獎,可惜她一轉手就送人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忍冬命中帶有福星,是個偏財運勢极佳的孩子,但礙于天命,只能當個過路財神,只要能想出讓她守住到手財富的法子,自然她就能脫离天命,不會跟她的父親一樣窮困一生了。”
“仙子,干脆由我們替她保管,不就万無一失了?”
“這辦法是行得通,但終究不是根本之計;管得了一時,可管不了生生世世。雖說命運由天定,但‘人定胜天’這句話也是有根据的,凡人仍是有改變天命的机會的,重要在心与意志。”
菡萏猛點頭,突然靈机一動:“我們可以想辦法灌輸忍冬守財的觀念,讓她別當過路財神。”
心念一動,她立即起而行,一彈指恢复了忍冬的听覺。她握住忍冬的小手,十分認真的對忍冬說:“忍冬,你一定要牢牢記住我說的話喔,錢是很重要的,少了它万万不能!來,跟阿姨說一遍!”
忍冬遲疑的看看丹若,又看看菡萏,大眼眨呀眨。
菡萏催促道:“乖,你跟著我說一次,錢是很重要的,少了它……”
“她還小,你這樣會嚇到她的。”丹若笑著搖頭。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唉……到底該怎么辦呢?”菡萏怨尤的歎息。
丹若不急不慌,悠哉的說:“有些事是急不得的,時机到了自然就解決了。”
忍冬偏著小小的腦袋,不懂她們在說些什么。她看菡萏不開心,疑惑問:
“菡萏阿姨喜歡錢可是沒有錢嗎?”
“呃……”菡萏搔搔頭。這該怎么說?“錢對凡人很重要,不過對我一點用處也沒有。”
“為什么?”
“因為我是仙子呀。”菡萏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也可以當仙子嗎?”忍冬認真的問。
“呃……”菡萏求助的看著主子丹若。
丹若溫柔看著忍冬:“你想當仙子就因為仙子不需要錢嗎?”
忍冬搖了搖頭,低聲說:“是因為……我喜歡你們……”
丹若頓時了解忍冬之所以想當仙子的原因,對失去父母的忍冬來說,心底害怕孤單、恐懼分离是正常的。
菡萏上前抱住忍冬,“我也很喜歡你呢!”
想到她們跟忍冬也會有分開的一天,丹若心頭有股沉甸甸的感覺,她起身:
“忍冬,你過來——”她牽著忍冬的手走到院子里,“你看,這些盛開的花朵都會謝的,人也是一樣,花會謝,你是否宁愿沒看過花開的美麗?”
忍冬搖搖頭,丹若又接著說:
“是嘍,就像這樣,花謝了,她們美麗的模樣仍然存在我們的記憶中;你的父母也是一樣。別害怕人生的聚散离合,雖然他們离開了你,但一部分的他們還活在這里。”她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手指點點小女孩的胸口,“在你的心里,你仍然可以看見他們、感覺他們。”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爸爸、媽媽的樣子,怎么辦?”忍冬眼眶盈淚,臉上寫滿擔憂。
丹若以指尖拭去忍冬挂在眼角的淚珠,“別擔心,我幫你把他們的模樣畫成畫像,讓你隨時可以回憶,好不好?”
“嗯。”忍冬乖巧的點頭。
听見一陣操鼻的聲音,丹若莫可奈何的回頭,朝眼眶紅紅的菡萏說:“你再怎么哭紅眼,我可無法變出個父母畫像給你喔。”
“仙子……”菡萏忍俊不住,破涕為笑。
“為了安慰你們,我說得都渴了,咱們進屋里去。”
“西王母娘娘送了蟠桃,我去拿。”菡萏忽然想起,她急急走進屋里。她數落著自己:她的記性真是糟,差點忘了這件事,仙子沒出席蟠桃會,西王母娘娘特別交代她帶几個蟠桃給仙子。
“喝!哪里來的妖怪,竟敢偷吃我家仙子的蟠桃!”
菡萏看到一道黑影閃過,立即緊追在后;丹若听到菡萏的呼聲,快速阻擋前路,定睛一看。原來是只黑貓——一只只有百年修行、尚無法化身人形的黑貓。
這只貓的長相奇特,通体黑毛上綴有七圈白毛,四足腳趾部分及尾巴上各有一圈白毛,另外兩圈白毛滑稽的圍繞眼睛一圈,像极了眼鏡。
“好奇怪的貓咪喔……”忍冬好奇的睜大眼。
丹若似想到什么主意,眼神溫柔的問:“忍冬想不想養只貓啊?”
忍冬眼睛興奮一亮:“以前爸爸答應過我,要讓我養一只狗、一只貓的。”
“呵,就這么決定了,它是你的貓了。”
“你想幫它取什么名字?”丹若無視黑貓拱起背,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圈圈;它身上的白毛都是一圈一圈的。”忍冬看了看貓咪凶狠的姿勢,害怕的猶豫起來了,“可是,它……看起很凶的樣子。”
“別怕,你先跟菌苣阿姨進屋去,讓我跟它說說話,它就會變成一只很乖的貓了。”
丹若等菡萏、忍冬离開了視線后,對黑貓說:“我可以饒你偷吃蟠桃之罪,但你必須將功贖罪,陪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你是誰?怎會有天界的蟠桃?黑貓感覺她的身分不凡。
丹若不語,衣袖翻揚,一陣風揚起,榴花清香味自四面八方籠罩而來——
喵喵喵……黑貓惊訝得差點忘了如何說話。你是五月花神?!
丹若含笑點頭:“你這黑貓儿偷吃了我的蟠桃,也算跟我有緣。忍冬需要個伴,你就待下吧。”
黑貓喜出望外。在人界修行百年,吃盡苦難,如今能跟隨仙界仙子修行,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气。
“喵嗚……喵嗚……喵嗚……”黑貓開心的在丹若身旁討好磨蹭。
這儿是愈來愈熱鬧了——
确實熱鬧了起來!
翌日清晨,眾人皆被震天的机械聲吵醒。
睡眼惺忪的忍冬一手夾著黑貓圈圈,一手拎著小被單沖進菡萏怀里。
丹若揚手將震耳噪音隔絕,屋里恢复清靜,大家松了一口气后,有志一同的沖到窗邊去——
“唔,好多工程車。”
在人間月余,菡萏對各式車輛都不陌生了。忍冬墊著腳尖努力往外看,除了園子里的花呀、樹呀,其他啥也看不見。
“菡萏姨,在哪里?我怎么什么都沒看見?”
“竹林后面的那片空地,正在大興土木。”菡萏收回凝視竹林方向的視線,征詢的看著丹若。“仙子?”
當初仙子挑中此處落腳,就是貪它清靜、杳無人煙,她們無須隱藏身分;如今蓋起房子來了,恐怕清靜不再。
“忍冬喜歡住在這里嗎?”
忍冬點點頭,指著在朝陽中隨風輕擺的石榴樹說:
“喜歡,它們好漂亮。”
丹若朝她微微一笑,對菡萏說:“看看情形再說吧。”
她回身招呼忍冬進屋,順手救下被忍冬挾在腋下、長長身体垂下、尾巴拖地的黑貓精。
“讓圈圈出去蹓蹓,我們再回去睡回籠覺。”
黑貓机靈的跳上石榴樹低极,越過青石圍牆——
“阿姨,是不是我們快要有鄰居了?不知道我們的鄰居有沒有小朋友可以跟我一起玩?我可以去看人家蓋房子嗎?”忍冬雀躍的聲音自屋里飄出來。“……房子什么時候才會蓋好?”
03
炎夏未過,蟬鳴仍熾——
九月初,杜忍冬背起大大的書包上學了。
經過了三個月,竹林邊的大宅邸也接近完工,吵鬧的建筑工事已經結束,近日只見大大小小載著家具的貨車出入。
忍冬一踏進門,擱下書包上立刻撈起搖著尾巴歡迎她的圈圈。
“阿姨,我去看看,馬上回來。”說完,拔腿就往外跑。
丹若、菡萏相視一笑,知道她又要到那里去了。有圈圈陪著,她們倒也不擔心。
忍冬每日放學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大宅邸報到,看看在她上課去的大半天又添了什么家具擺飾。
從開工日開始,在大宅邸工作的工人們都習慣每天報到的小小身影,可愛逗趣的她為他們增添不少樂趣。
“阿伯好!我去樓上看看——”忍冬打了聲招呼,一溜煙的跑上樓梯。
“誒!”中年工人回頭,只看到常常跟在小女孩身旁的黑貓,搖著尾端一圈白毛的尾巴,慢條斯理的跺上樓。
“走這么快?!今天老板的家人來看房子……”工人自言自語,“應該沒關系吧?她只不過是個小女孩……”
在二樓,忍冬一間房一間房的逛,玩著她跟圈圈自創的游戲!憑記憶找出每間房里跟昨天不同的地方。
這游戲是她偶然發現的,圈圈記得每個房問原來的樣子,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它都知道;她也几乎都知道,只是有時還是漏了。
不過她還是喜歡跟圈圈玩“記憶游戲”,她希望自己有天能跟圈圈一樣聰明!
有時她甚至覺得圈圈听得懂自己說的每一句話呢。
黑貓精逕自走進二樓右翼第二間房,這里有張它中意的舒适大床。
它一個躍身,舒服自在的蜷臥在床的正中央,打算打個小盹儿,等小女孩來找它比記憶力。狹長的貓眼微眯起來假寐。
倏地,它像察覺了什么,豎耳睜眸——
“你這個呆瓜,大哥肯定會因為受不了你,又把我們送進為了錢、不要命而收留我們的學校!”
“我哪里做錯了?”
“吼——我怎么那么倒楣跟你一個肚子出世的!”
“哎喲,你干么踢我,很痛耶!又不是我自己跑進去的,你要抗議應該找升天了的老爸、老媽……又踢我?!”一聲喘气低吼,“我警告你喔,別再踢我,不然我要發火了!”
“哼,你發火呀!惹惱了大哥,大家都別玩了。”
“你……你……”
“我……我……我怎么樣?你別忘了,昨天要不是我幫你,大哥就逮到你了。”
爭吵的聲音由遠而近,停在房門口外的走廊——
石武日糾著眉頭瞪視雙手插腰、高高昂頭的同胞姊妹石依月,直噴气:
“你別忘了,你翻牆時,是誰幫你把風的!”
石依月毫不認輸的回瞪:“你也別忘了,是誰幫你把教務主任的車子推下污水處理池的!”
“你!我……好,好男不跟女斗,哼。”
“呵!”石依月得意洋洋道:“是跟女斗好‘難’吧,‘困難’的‘難’。”
一甩頭,她跨入房間。
“隨便你說。”石武日有自知之明,自己是說不過她那張利嘴的,只得握拳忍下气。
“只要你赶快想出辦法,讓大哥改變主意;我可不想被困在這里,哪里都不能去!他為什么不讓我們去美國!”
“你看!”石依月停下腳步,手肘碰了碰兀自說個不停的石武日。
兩人同時凝視床上有著一圈圈白毛的黑貓,然后互相交換了眼色,發出默契的笑容——令人發冷的陰謀笑容。
黑貓背脊竄過一道冷顫,戒備的眼眸來回逵視面露惡魔般笑顏的紅發少年和金發少女——
這是怎么回事?!它可是堂堂的貓精,不需畏懼凡人。但是克制不了的不祥預感直兜上心頭,它忍不住發出求救訊號。
“我要定你了!”石武日、石依月异日同聲宣言,同時逼近黑貓,空气中瞬間浮動詭异緊繃的气氛——
“圈圈!”
忍冬在二樓左翼听到有人談話的聲響,循著聲音找了過來,內心莫名焦慮,想也沒想便直覺奔向圈圈最喜歡的房間!
“你們是誰?不可以欺負圈圈!”
乍見房里有人,忍冬愕然一楞,旋及護衛的張開手臂,阻擋在石武日、石依月兩人与黑貓之間。
圈圈?石武日、石依月好像听到什么荒謬至极的笑話,哈哈哈的大笑。
“嘖嘖……小妹妹,我不得不說你沒什么創意。”石武日挑高一道眉,“像這樣的貓,我們該叫它1O9辣妹才對,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是1O9辣妹?”忍冬小小的嘴蹶起來,很困惑的問。
兩人逕顧著笑,沒人理會她的問題。
這兩個人長得很奇怪,忍冬心里如是想。兩個人都瘦瘦高高像竹竿!
左邊的哥哥有到肩膀的紅色頭發、白得像白紙的皮膚,好熱的夏天卻穿著灰色的皮外套,和很窄很窄、像美洲豹的皮長褲,細長的眼睛好像會發光;右邊的姊姊有一頭金色的長發,亂亂的堆在頭頂上好像鳥巢,彎彎的眉毛很漂亮。
咦……為什么眉毛是黑的不是金的?忍冬稍稍分了心,繼續打量下去——姊姊的皮膚白白的,也透明透明的,感覺好像粉紅色的水晶糖,她的眼睛跟哥哥一樣都是會發光的長眼睛。
嗯……這個姊姊一定很怕熱,忍冬內心想。才會穿著只有一截布料的衣服,露出一大半的肚子,還有那么短的短褲,長長直直的細腿讓忍冬想到田里站著的白鷺。
忍冬默默等到他們停止大笑,才問:
“你們是誰?”
“我是混世小魔王。”石武日臉露得色,報出被眾人傅誦的封號,挑了挑左眉說,“她是混世小魔女。”
“難道‘國之將亡,妖孽盡出’?”有人納悶的嘀咕。
“菡萏阿姨!”忍冬朝突然出現的人喊道。
石武日、石依月半側轉身。眼前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生,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但就是讓人覺得不尋常。
“你是她的阿姨?”石依月高傲眯眼問。
菡萏仔細端詳金發少女。感受不到任何妖气,可……菡萏走近些用力瞧,口中疑惑低喃:“不是妖,卻有紅發綠眼?”
石武日耳尖,听到了她說的話,捧腹大笑——
“哈哈哈……她說你是妖。”
“你也很像,卻不是。”菡萏認真的盯著石武日。
“呵,你還不是一樣。”石依月反將一軍。
石武日故意指著石依月對菡萏說:“相信我,她是妖!她什么顏色的眼珠都有,不信我叫她換個顏色給你看看,你要什么顏……啊喔!”
他不幸中“腿”。石依月惡狠狠的瞪他一眼:“要不要我把你的頭發剃光,讓你什么顏色都沒有!”
“姨,我听同學說過,她的姊姊常常戴彩色的隱形眼鏡片,改變眼睛的顏色。”
“原來都是些障眼法。”菡萏露出了解的神情,拉回注意力,詢問的看著黑貓圈圈,在心里頭問道:發生什么事?
黑貓覺得丟臉的搖搖頭。怎么自己這么膽小,他們明明只是普通的人,但……
恐懼感還清楚的留在心頭,這是怎么回事?豎起的尾巴尾端勾出個問號形狀,它困惑著。
石依月注意到她与它之間的眼波交流。太有意思了!“我要你的貓!”
“不行!圈圈是我的朋友!”忍冬大聲回笞。
“你要多少錢?”石依月堅持的問。
石武日補充道:“多少錢都行。”
“我們不出賣朋友的。”菡萏拍拍忍冬的肩膀,“我們回去吧!”
忍冬擔心的瞅石依月一眼,抱起圈圈,緊貼著菡萏身側走。
“不許你們走!”
石依月仍不放棄,打算追上去,菡萏想也沒想說了個“停”!
啊,糟糕!她忘了仙子交代的:盡量別在凡人面前使用法術。她拍拍自己的額頭,提醒自己下次千万得記住。
石依月表情怪异的站著不動。石武日本來狡詐的計划偷懶,打算坐享其成,讓石依月自個去追貓,不料,她竟然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咦?你不去追嗎?”
石武日看她仍是沒動靜,以為自己的詭訐被識破了,惱恨的說:
“可惡!為何你總是輕易就猜到我的心思?好啦,一起去追總行了吧?走……呃!”他臉色惊恐。
“你也感覺到了?”一股奇妙的力量讓她無法移動。
石武日惊奇的瞪大眼,“什么鬼?!竟然讓我不能動了!”
“不管是什么,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石依月生气的說。
石武日突然咧開口呵呵笑:
“……想不到住在這里挺有意思的,我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她,跟她學會這法術!”
他完全不擔憂自已被定住、不能移動,盡顧著沉溺在新奇的興奮中——
“我要那只貓!”石依月發亮的雙眸充滿決心。
“貓給你,法術我學……嘻。”石武日很大方的說。
“哼,你最好學會法術,把自己變成一顆石頭。”
“到時候,你可別來求我把你鼻梁上的雀斑變不見!”
“要我求你?你慢慢等吧!”
你一言我一語的斗嘴,石依月、石武日完全忘了自己動彈不得,也不在乎菡萏是誰、她為何會使法術。
“……放空科技股跟生化股,百分之五十的資金放在Standard&Poor's5OO上;另一部分考慮舊經濟型股票,其他組合由你決定。”
視訊會議的螢幕上換了個面孔,石青云看了一眼另一個螢幕上的即時國際金融情勢,快速地在鍵盤上下了几個指令,然后冷冷的抬眼看著螢幕上惴惴不安的年輕人:“現在你該知道我不贊成你買進歐元的原因了吧?”
“老……老大,我——”
“我沒興趣浪費時間听你支支吾吾。”
“是。”年輕男子慚愧的低下頭。
“沒有万無一失的投資,高手低手之分在于‘何時’發現、修正錯誤;在損失發生之前或之后。希望你不會再讓我失望。”石青云說話語調平緩,但字語之間有著無形的魄力。
“是,老大。”年輕人羞愧的臉上燃燒著崇拜的光芒。
石青云抬眼,發現他還在原地杵著不動,“還有事?”
“呃……沒、沒有!”男子脹紅了臉。
“還不去補救你所造成的損失?”
“喔!我立刻去!”
年輕人倉皇緊張的模樣讓石青云眉頭一皺。要是他的手下個個都是這樣,也許他該趁早退出這個市場。
投資市場瞬息万變,容不得一分一秒的疏忽,一個判斷錯誤,損失的金額便達數千万甚至數億美元。石青云聯絡在美國的副手,吩咐道:
“杰克,盡快排出時間,要他們一個一個飛來台灣。”
“哦?”杰克除了工作能力強,還有一點讓石青云极度贊賞的优點——就是用詞精准、絕無廢話。
“我想跟每個人談談。”
“了解。”
“下午由你接手,有事再聯絡。”
杰克按照台灣的時問道了聲“晚安”,主動斷線。
石青云离開工作桌前,高大的身影佇立在視野開闊的落地窗前,深不可測的雙眸凝盯著持定的方位——
每晚當工作結束,藏在記憶深處的影像趁著黑暗鮮活起來,那有如天界嫡仙的女子,她是如何消失在空中?
實事求是的天性試著解釋、合理化那一夜如夢幻的惊鴻。
這一切一定有合理的解釋,她必須是真實存在的,因為他想——再見到她。
敏銳的直覺是他屢次正确投資的關鍵,而這一次,忽視不了的強烈直覺在血液中澎湃——他必須擁有她!
這世界能讓他感到渴望擁有的事太過稀少,他不想抵抗心底的沖動。
“喵……喵嗚……”
“你是精,就算他們是妖也不一定就能拿你如何。”
丹若在竹林中緩步而行,追隨她修行的黑貓精跟在腳邊!
他們應該是人,怪异的發色、瞳色只是現代的流行;菡萏仙子也說了他們不是妖,不過當時确實有股詭异的感覺!
黑貓精回想當時的情景,身体不由自主打個哆嗦,毛發聳立。
“既然是人,又怎會讓你害怕呢?”丹若指出矛盾處,忽而輕笑出聲,“莫不是你受了望日月圓影響,胡思亂想起來了?”
“仙子,那是狼族才會發生這种事!黑貓精發出嗤鼻聲,頗覺被污辱了。
“小心被狼精听到,咬你一口。”丹若明眸玩笑的瞧著黑貓后面,黑貓全身一凜,僵直的轉身,快速瞥一眼后方,竄跳到丹若前方,喵喵嚷叫:仙子,你別嚇我!
丹若發出銀鈐般的笑聲,含笑的眼眸在月光映照下爍爍生光——
是你要我跟在忍冬身邊,我才會遇上這等怪事的……
黑貓嘟嘟嚷嚷,長長的胡須不平的翹起。
“你這是怪我嘍?那好吧,從明儿個起,你不必跟在她身邊了。”丹若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不行!要是她遇上了麻煩怎么辦?
“現在是你自愿要留在忍冬身旁照顧她嘍?”
這下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黑貓精含混的喵嗚叫了一聲——
呃……她不會有什么麻煩的,就算有,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她可是仙子心中的寶貝呢!當然,我是看在仙子分上才……
丹若不置可否听著黑貓精自圓其說;她早知黑貓精的心被忍冬收服了。
忍冬純真可愛,魅力難擋,自己不也是?由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已習慣了忍冬撒嬌時賴在怀里所帶來的暖意。
丹若蹲下拍拍黑貓精,打斷它的長篇大論:
“我相信你會好好照護忍冬的。她是個有福分的孩子,才能遇上你。”
黑貓精驕傲的抬起頭,發出長長的叫聲:“喵——”
彼此間這樣的牽挂,不知是福是禍?丹若心中突有所感。遇上忍冬之后,她的心境似乎難以保持以往的清靈自在。
幢幢竹影中移動的一抹紅勾引了他的視線上毫無怀疑,他就是知道是“她”!
不容錯失,他快速移動的步伐踩上舖滿干枯竹葉的地面,發出陣陣窸窣聲,直朝他們疾速前進——
“你是誰?我要知道你是誰?”
一個男人!丹若快速飛轉身,飛揚的裙擺翻出一圈紅浪,如緞青絲披落雙肩,玉膚胜雪,神靈骨秀,似水的雙眸因惊訝而睜大。
黑貓精感覺到波動氛圍透著一股奇特的力量,它戒備的拱起背脊——
石青云气勢迫人的炯炯鐵眸,一瞬也不瞬的鎖定她——她鬢發素顏、白衣紅袍,服飾裝扮皆似自古畫上的天女下凡。無法忽視她清靈若仙的脫俗气質,他心中一凜,執意要得到答案。
“告訴我你是誰?為什么這副裝扮?”吞噬人的眼眸發出捕捉獵物的光芒,始終盯著她,寸寸逼近!
与上次不同,她清朗無垢的眸子漸漸染上緊張顏色;他讓她感到緊張,情緒似乎受他牽引,失去本我的恐懼令她有逃避的沖動。丹若沒細想,直覺的返身逃避他散發出來的強烈威脅感!
黑貓精一楞,不知發生了什么,飛快跟隨而去。
丹若腦中一片白霧,完全忘了自己是個仙子,著著實實的奔跑著,直到隨她奔跑的黑貓精提醒,才恍然想到,施了法術。
石青云試著追上她,在极短的距离間,目睹她輕靈的身影在一瞬間從他眼前消逝——
該死!他全身緊繃,劇烈起伏的胸脯充滿挫敗,寫著鋼鐵般意志的深眸不屈撓瞪著她消失的方位。不管她是誰或是什么,他絕不放棄!
石青云在月光下立誓——一定要找到神秘的她!
丹若背抵著門,胸口喘息未定;黑貓精顧不得形象,像只狗儿一樣,伸出長長一截舌頭散熱,一順過气,勉強開口,斷斷續續的說:
仙子,我……我們為什么……要逃跑?他是人,你是仙,我是精,真有人被嚇得逃跑也該是他——
“我不知……”丹若腦門轟然一震,愕愕然。她惴惴難安,“他不尋常,我感覺到威脅——”
仙子,現在你相信了吧?他跟白天我遇到的那一對少年、少女同樣都是凡人,卻都讓我們直覺感到危險,需要提防。
丹若潤潤干澀的唇:“嗯,感覺得到他比一般凡人意念堅決,他是個危險的人物!”她的心怦怦跳動著。
黑貓精點頭稱是,心里深有同感,人間處處有危險,這是它修行百年的經驗之談。
現代的人間,人心險惡,多的是不懼神佛鬼怪的人,仙子,你最好掩藏身分、改變裝束,避免引起凡人的覬覦惡心……
丹若想起离開仙界下凡前,伏魔大將軍鐘馗大哥曾對她說的話:凡事還是小心為上策。
她決定,自此改成凡人裝束,小心掩飾自己的身分。
04
“哇!這么多記者,還有新間轉播車!你們這儿很熱鬧耶,是旅游名胜嗎?”
千日紅——別名小圓仔,六月花神的小跟班——听說菡萏跟五月花神也下凡到人間,特來探望好友。她好奇的探頭出去。
“當然不是。”
這儿离市鎮中心有一大段距离,最近的學校也距离遙遠;仙子說為了忍冬未來著想,能不使用法術就不用法術,因此每天接送忍冬上學都要花上半小時車程。
菡萏礙于有人在場,換了個稱呼:
“你知道的,我家……‘小姐’不喜歡吵鬧的地方。”
“我家‘大人’就不同,她适應得可好,還當起模特儿,跟凡人搶起錢來,跑車、洋房樣樣都有,簡直就樂不思蜀!”
小圓仔想起自己的主子六月花神就不胜唏噓,“好歹你們的任務已經找著了目標,我們連個任務對象都沒有,唉!‘大人’還不准我嘮叨,菡萏,要是我們沒完成任務,是不是就永遠得待在這世界不能回……哎喲,你為何掐我?”
菡萏使了眼色,暗示她說話留心用詞,小圓仔一臉茫茫然,哀怨的凝睇她。
固定接送她們的計程車司机開口道:“小姐,偶看今天沒辦法開到你家門口了。不知從哪里跑出來這么多車的,路都塞住了!”
這條路平時根本看不到一部車的,真是奇怪!
菡萏作了決定,“就在這里下車好了,謝謝你了。”
小圓仔遠眺人群聚集的方向:
“看起來不像發生社會案件,你們這儿附近說不定住著什么國際明星,商界名流,才會有這么多記者聚集。”
“這附近只有兩戶人家,難道是那間大宅邸的人?”菡萏自問。
“小圓阿姨,我們的鄰居有間很大很大的房子喔!”忍冬伸手畫了個大圓。
“大房子?嗯,那肯定是個有錢人。忍冬,知不知道你的鄰居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小圓仔每問一個問題,忍冬就搖一下頭。“你什么都不知道?”
忍冬終于有机會點頭了。
“沒關系,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是何方神圣了!”小圓仔興致勃勃扯著菡萏、忍冬跑。
“……小李,你消息最靈通,金童突然宣布定居台灣是否有什么內幕?”
“對呀,前輩,金童為什么會挑中台灣定居?香港、新加坡不是更合适?”
菜鳥記者的話馬上遭到噓聲!
“小子,你沒做功課喔,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是在台灣出生,十二歲以后才到美國去的。”
“听說金童拿的是台灣護照……”
“原來他是台灣人?!真是我們的驕傲!”菜鳥記者喜悅的喃喃自語。國際投資金童竟然是同胞,真是与有榮焉。
“人家才不管什么同胞不同胞,說不定是瞄准了台灣市場,准備大興風浪、狠撈一筆;樂了那些基金投資人,苦了我們台灣的股市散戶,唉!”
“謠傳金童手下的基金有個聯合計划叫‘亞洲計划’,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壓低嗓門,神秘的說:“傳言應該有几分真實,你看那邊,連國際媒体都盡數出動——”
“不管真假,听說財政部昨晚漏夜召開緊急會議。”
“要我說咧,干么白費力气?連‘羅索斯投資集團’都吃了敗仗了,還有誰擋得了金童的路。”
“老羅索斯想盡辦法拉攏金童,希望金童能重回‘羅索斯’集團;經此一事,看來成功机會十分渺茫。”
“咦?金童曾經在‘羅索斯’工作過?我怎么沒……”菜鳥這一問,立刻被眾前輩白眼對待,越說音量越小。
其中一位記者語重心長道:“虧你跑財經消息,怎么一點都沒做功課?”
“我……我……是臨時被抓來代班的。”菜鳥記者訕訕不安解釋。
熱心的老記者一听,對菜鳥記者說了些金童的背景:
“金童本來是‘羅索斯’重量級基金‘質子基金’的操盤手,据說他進入‘羅索斯’投資集團不到兩年時間就爬上那個位置;在他操盤期間,‘質子基金’的年獲利率甚至達到百分之兩百。”
看菜鳥記者一楞一楞的,老記者繼續補充說明道:
“當時‘質子基金’的市值約是三十五億美元,獲利率百分之兩百是七十億美元,一年他就幫投資人賺了七十億美元,想想那是多大的一筆財富,那數字后面可是一長串零咧!”
對貨幣的价值,菡萏、忍冬是一頭霧水的,只有小圓仔因為跟著當起名模的六月花神在紅塵俗世東奔西跑,才有些概念。她對菡萏解釋道:
“美元是人間到處可以使用的貨幣,大約是我們現在使用的台幣的三十倍;不過呢,那個一億后面有多少個零,我可就不知了。我家仙子大人從沒給我看過那么大數字的錢……”
菜鳥記者還真老實的扳起手指,一位一位小聲的數著:
“換算台幣兩千多億,個、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億、十億、百億,整整十個零,哇!我銀行里的存款有時連四個零都湊不出來。”
一抬眼,愕然發現身旁站了兩位窈窕美麗的年輕小姐,他不由尷尬臉紅,赶快把注意力移回熱烈討論的眾前輩身上。
記者們反正是在等新聞,閒著也是閒著,話題繼續繞在金童身上,你一言我一語的——
“說也奇怪,老羅索斯跟金童兩人對當初拆伙的原因都避而不談。”
“想也知道,絕對是跟老羅索斯的獨生子小羅索斯有關。”
“老外也時興子承父業?”
“如果可以,誰不想讓自己的儿女繼承自己辛苦一輩子的事業?”
“不,不,老羅索斯能創立‘羅索斯’集團,就證明他眼光不凡、做事有遠見,為了‘羅索斯’集團的未來,他當然知道誰才是合适的接班人。”
“那問題應該就是出在小羅索斯身上嘍?要是我,我也絕對忍受不了金童的存在,兩相比較下,那不是清楚告訴大家自己的能力不足?”
“看來,老羅索斯還真是后繼無人……”
“‘虎父犬子’這情形在企業是常見的。”
“金童可以沒有‘羅索斯’,不過‘羅索斯’沒了金童那可就……唉,差多了!你看,金童离開‘羅索斯’之后,自立門戶招募投資基金,歐美各大銀行團莫不爭相搶購,視為是最佳的避險基金。”
“听說金童旗下的投資基金門檻很高,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買的?”
“門檻再高,搶著認購的大戶還不是擠破頭?要是我夠得上資格,我也會搶著買。看看現在,那基金早超過‘羅索斯’的‘質子基金’,穩站國際投資基金的龍頭了。”
“唉……我們這种小老百姓,只有看人賺錢的分,這世界是富者越富,窮者越窮!”
“听起來基金這种東西很會賺錢……”菡萏自言自語,在心里記下。
小圓仔努力回憶,“基金?我家仙子大人好像也有投資這玩意儿……哪家基金,名字我倒是想不起來了,不過依大人的個性,不是最好的她也看不上眼,應該就是那個金童的基金。”
小圓仔上拍拍記者群其中一人說:“請教一下,那個金童旗下世界第一的基金名稱是——”
“‘全球發展基金’。”那人頭也不回的答道。
“果然!就是這家基金!”小圓仔興高采烈的對菡萏一笑,“我就知道,我家仙子大人買的就是‘全球發展基金’,呵呵……仙子真是厲害!”
菡萏心里思忖,說不定這位尚未露面、很會賺錢的鄰居大人就是忍冬的救星!
忍冬听大人們不斷說著什么金金金的,輕扯菡萏的裙擺,似懂非懂的問:
“姨,我們的鄰居是個厲害的有錢人嗎?”
“應該是。”菡萏微笑。
“我來問問他到底多有錢?”
小圓仔好奇睜亮眼,不給菡萏說話的机會,蹦跳的插入記者群,大聲問:“請問,金童到底有多少身家?”
閒談聲突然沒了,靜默好一會儿,一位記者先生開口了:
“沒人知道金童到底有多少財富,不過……”他賣關子的停頓,清了清喉嚨,“這么說吧,金童手中掌握的資金,能左右任何一個國家經濟的興衰,他要哪個國家經濟繁榮就經濟繁榮,要讓哪個國家——”
“金童來了!”不知是誰發出高喊,記著們立即一哄而散,各自抓起攝影机、麥克風、錄音机,沖上前去搶采訪位置。
忍冬問:“阿姨,那個叔叔說的意思是我們的鄰居很有錢、很有錢,對不對?”
“嗯,听起來,你們的鄰居,金童,就像人間的財神爺。”小圓仔說的正是菡萏腦海中閃過的詞儿——“人間的財神爺”!
她迫不及待想回去跟丹若報告,“小圓仔,忍冬麻煩你了,我先回去……”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不見了。
“仙子,我找到財神爺了!”
丹若听菡萏興沖沖的嚷叫聲,奇問道:“財神爺也下凡了?”
“不是天庭的財神爺,是人間的財神爺——投資金童!”菡萏喜孜孜的說。
“觀音娘娘座旁的金童?”怎么她越听越糊涂了?
菡萏一怔,“也不是那個金童!”
她深呼吸,把剛才听來的消息重复說了一次:“……仙子,你說他是不是很符合我們的需要?忍冬需要的就是這樣的貴人呢!”
丹若柳眉一蹙:“這個叫金童的人,听起來似乎很難纏;要他答應管理忍冬的錢財一輩子,恐怕不容易。”
“倘若他不肯答應,我們可以用法術改變他的決定。”
“沒那么簡單。”丹若含笑搖頭,“你會用法術,難道財神爺就不會?除非是他本心愿意,否則是沒用的。”
“這么說,這條路是行不通嘍?”菡萏失望的垂下肩。
“試試無妨,說不定他跟忍冬有緣。”丹若沉吟問道:“忍冬積了多少錢了?”
“我看看——”菡萏取出寫著忍冬名字的存折,“有三十二万多了。”
這筆錢是她們鼓勵忍冬參加各項贈獎活動及每月購買彩券得來的,偏財運勢极佳的忍冬,三個月一共得到三十二万元的獎金。
“你帶著錢去拜訪這位金童先生,記得——別使用法術招惹來財神爺的注意。”
菡萏瞬間到了石家大宅邸,在二樓的大房間看到一個背對著門站立的男子。
“你是金童?”
“我不是金童!”正因門日聚集大批媒体而惱火的石青云怒目回視,對于這個無聊的封號,心底有說不出的厭惡。
“你知道他在哪里嗎?”菡萏小心翼翼的問,有些害怕這名怒顏男子。
石青云利眼精光閃動,厲聲問:“你怎么進來的?”
“我……我走進來的……”菡萏一惊,支支吾吾。
“門口的警衛讓你進來的?”質疑的嗓音隱含勃然怒意。
菡萏敷衍的點頭,專注于自己要找的人,急急問:“你知道金童在哪里嗎?我要找他……”
石青云按鈕呼叫安全警衛,在等待的空檔打量菡萏,表情難測的問:“你找他的目的?”
“你認識他嗎?我真笨……你在這儿,當然認識他。”在他的注視下,菡萏不由自主緊張,“我們想謂他幫忙管理一個小女孩的錢。”
她連她要找的人什么模樣都不清楚,卻提出這樣的要求?“你是誰?那個小女孩是誰?”
“小女孩叫杜忍冬。”菡萏自動跳過關于自己身分的詢問。
杜?石青云快速搜尋記憶中的杜姓富豪——
菡萏忍不住開口:“你想金童會答應嗎?我把錢都帶來了……”
石青云怪异瞧她一眼,“錢在哪里?”
“在這儿。”菡萏翻開薄薄的存折,“一共有三十二万。”
“三十二万?”石青云嚴峻的五官抽動,怀疑自己听錯了。
菡萏确認的點頭,心想:看他惊訝的表情,三十二万是一筆不少的財富吧?
這時,三個彪型大漢進來,看到菡萏,露出惊訝的表情,帶頭的一人說:
“石先生,這——”
“把這個瘋子赶出去。”
兩名警衛立即走向菡萏,架住她往外走,菡萏花容失色惊叫;
“誒?!我不是瘋子,你們弄錯人了!放……放開我……”她苦于無法施展法術脫身,不住扭動掙扎。
“她說她是通過門口警衛進來的。”石青云不悅的盯著安全主任。
安全主任臉色凝重,“不可能的!沒有許可,警衛不會放人進來的。”
“調查清楚,她是如何通過安全系統進來的。”
“我會立刻查清楚的!”安全主任离開的步伐遲疑一下,“還有件事要跟您報,”石青云挑眉表示疑問,安全主任接下去說:“是關于您的弟妹……剛才學校來了電話,他們又逃學了。”
石依月看看眼前爬滿綠意的圍牆,斜睨石武日:“門咧?”
“走大門多無趣!”
他吊儿郎當的晃動身体,縱身一跳,雙手攀上牆頭一撐,俐落上了牆,伸出手,居高臨下的對石依月說:“快點上來吧!”
石依月不悅瞪他,不情愿的把十指彩繪的手搭上,喃喃威脅:“要是弄斷了我的寶貝指甲,我就狠戳你三百下。”
石武日無聊的翻白眼。用力拉她上來后,抓住樹枝湯落地;彈回的樹枝晃呀晃,樹上掉下几顆澄黃、棒球大小的果子,差點砸中他。
“哎喲,好險!”
石依月輕盈的躍下,仔細檢查十根手指上的彩繪完整無恙后,才姍姍跟著石武日背后走去,兩人大大方方的穿堂入室——
“你說她是死人還是活人?”
石武日完全沒個私闖民宅樣,眯著眼故意大聲問石依月。
“她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女人。”
她臭著一張臉,瞪視完全不理會他們的丹若;凡是比她美麗的女人她都討厭。
她賭气的別過臉看了四周,冷哼:“也沒有那只貓的蹤影。”
“是這里沒錯呀!”石武日偏頭說,“昨天我跟著那女人,她明明就是走進這屋子的!”
“沒意思!我要走了!”
“等等啦,說不定馬上回來了!”石武日好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的挑了張椅子坐下。
“要等你自己等,我,”“你們找菡萏?”他們兩個顧著說話,沒留意自己成了別人觀察的目標;紅發少年、金發少女,丹若猜想他們就是黑貓精提到的那兩人。
石武日跟石依月嚇了一跳!
“你要死了,這樣突然出聲嚇人?”石依月覺得丟臉的罵道。
丹若聞言,微微皺眉。好個沒禮貌的女孩。她不悅的將注意力移回棋盤上——
石武日离開椅子,走近問:“這里是不是有只黑貓、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女孩?”
丹若若有似無的點頭,石武日得意轉身對石依月說:“你看,我們沒來錯地方!”
“那人咧?”石依月這話是朝著丹若問的。等不到回答,她插腰蠻橫的說:
“你是聾子還是啞子?我問你你不會回答嗎?”
丹若淡淡掃石依月一眼,石依月心頭突生難堪之意,惡聲:“你……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女孩子家說話別如此粗魯。”丹若忍不住開口。
“要你管!”
丹若不想跟孩子一般見識,忍住气:“你們走。”
“誒!你先跟我說那個女人跟黑貓到哪里去了?”石武日等了一會儿,發現丹若不打算理睬他們,性子一拗,“啪!”一掌壓在棋盤上!
“別動我的棋子。”丹若臉一凝,移開少年的手。
石依月鼓動的說:“掀了她的棋盤,看她說不說!”
丹若杏眼含怒,這兩個孩子實在無法無天!
黑貓精逍遙的走進家門,駭然看到兩個怒目瞪視著它的小惡魔,七魂六魄差點儿被嚇飛了,定神一看,發現他們兩人被定住身,只剩下骨碌碌气憤打轉的雙眼可以移動。
雖是這樣,當它走過他們倆時,心頭仍是有些惴然不安;它挨到丹若腳下磨磨蹭蹭引她注意。
仙子,這是怎么回事?
“他們太吵了。”丹若漫不經心回道。
黑貓精瞧瞧他們,瞧瞧丹若——
仙子打算怎么處理他們?不會就這樣讓他們一直杵在這里嚇人……呃,還有嚇貓?
丹若想了想。忍冬快放學回家了,他們在這儿也礙眼。眼望石武日、石依月兩人:“你們回去吧。”她手一揚,他們就不見了。
黑貓精放松的呼气。丹若笑睨它:“說不定他們明天又來了。”
仙子你不想個辦法,讓他們——
丹若知道黑貓精對他們兩個莫名的疑懼,說道:
“你不必害怕他們,你所感應到的邪惡靈力,不過是他們數百年前的仙緣遺留下來的一點靈气;他們因過于頑劣不馴,被罰墮入人間輪回,可惜不僅沒有因此改過,反而沾染上更多罪惡習性,這樣下去,恐怕終有一天……”
颼颼冷意竄過,黑貓精毛骨悚然一顫。為了它的未來著想——
為世人著想,您何不順手開化開化他們?
“她是妖女!”石依月尖叫。
石武日神奇的發現他們回到自己家中,而且身体可以自由活動!
“想不到她比她還厲害?!”
石依月生气的跳腳:“那個可惡的妖女,竟然用妖術對付我們,我要燒死她!”
“等我學會了妖法,你再燒。”
“哼,你以為妖女會乖乖听話傳你妖法?”
“我有主意!”石武日沖進書房,找了一本書,快速翻著。
石依月忿忿的踩著重重的步伐進來:“你找什么?”
“找到了!”石武日自書頁中抬頭,賊兮兮的笑著:“伏魔降妖的方法,等我鎮住她,嘿嘿嘿……”
石依月一翻白眼,“我看是她鎮住你,就像今天一樣。”
“一定有辦法可以鎮住她的!”石武日信心滿滿的說。
“用火燒!”她堅持自己的意見。
“不行,等我試過才能燒——”
“別跟我說你們打算燒了最后一間肯收留你們的學校!”
“大……大哥?!”兩人頓時沒了囂張的气焰。
“回來得真早。”
石青云語气平緩,低斂的眼讓他們猜不透他的情緒,而覺得緊張起來。
“你們——好自為之。”
他只說了簡單四個字,他們卻感受無比的威脅
05
“隔壁的哥哥、姊姊又來了嗎?”忍冬沖進來,她煞住腳,開心的笑了:“你們又來了!”
“噗哧——”隨后進來的菡萏看到石武日今天的裝扮,忍不住也笑了。
他穿著不知打哪儿弄來的道袍,胸前挂著一面八卦鏡,兩腿張開成弓箭步前后蹲立,左手前伸的手指前端捻了張黃色符咒,右手持桃木劍向天高舉。
“丟臉死了!”石依月气悶的坐在椅上啐聲。
“姨,可以讓哥哥跟我玩了嗎?”忍冬窩進丹若怀里求情。
“嗯。”丹若應了一聲,石武日僵直不能動的身体立即恢复自主。“碰”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哀嚎:
“哎喲,我的手臂酸死了,我的腳也是。”
忍冬從桌上拿了一顆石榴給他:“哥哥,吃了這個,身体就不會累了。快點,今天我要跟你比爬樹。”
石武日掰開石榴,一邊吃一邊說:
“你只用一手一腳也能贏我?”
“那當然!”石武日大言不慚。
“真的?”忍冬揚高的音調,充滿了怀疑。
“小鬼,你看不起我喔!”
“比爬樹,你怎么可能贏得了我?”
“那走吧!”
“走就走,誰怕誰!”石武日豪气的雙擊手掌。
忍冬掩嘴偷笑,亮晶晶的雙眸看菡萏一眼,拉著她往院子走。
過了一會儿,剛院石榴樹上傳來石武日忿忿不平的唉唉叫聲,“你們又使妖法!”
“是你自己說一手一腳的。”忍冬理直气壯的這樣回答。
“不公平!想不到你這小鬼也會使奸計!”
“啊!武日哥哥小心!”
忍冬緊張的叫喚聲之后是重物落地的碰撞聲,緊接著是“%※&*#0……”
石武日不停的詛咒聲。
“笨蛋。”
石依月仍然坐在原位,她不開日,丹若也不同她說話;她靜靜等待著——
喵的一聲長嗚,黑貓精出現在敞開的窗台上,它在木台上徘徊踱步,好像在抗議著什么。
丹若瞅它一眼,它不情愿的躍下地;石依月老是寫著不滿、挑剔的五官轉為柔和,她彎下身,輕聲細語哄道:“乖貓咪,到姊姊這里來……”
丹若朝石依月的方向使個眼色,黑貓精兩眼哀怨,認命的歎气,拖著腳步走向石依月。石依月開心的抱起它放在膝上,溫柔的搔弄它的下顎;黑貓精繃著神經,一動也不敢亂動的乖乖仰躺,發出虛弱的喵嗚聲!
仙子你要怎么懲罰我都行,就是別讓我受這种苦!
丹若無聲的跟它交談:
你做錯了什么,要我罰你?
我多嘴要您渡化石家雙胞胎——黑貓精心里無限后悔。
那是好事。
“喵嗚——”
對她、對別人也許是好事;對我卻是慘事一件!
呵,她真心喜歡你的;為了你連指甲都修剪了,丹若好心的提醒。
被迫仰躺的黑貓精費力將肥肥的下顎貼緊胸口,因日光縮成長梭型的銀色瞳孔,戒慎的隨著在自己肚皮上手指的移動而移動,“喵嗚——”
笑我沒用好了,我就是怕她,尤其是在這种姿態下!
“它喜歡我。”石依月臉上綻放驕傲的笑容,挑釁的看丹若一眼,重复:“它喜歡我這樣摸它!”
急促的喵喵聲——
“沒有,沒有,沒有……”
“你看,圈圈高興得一直叫。”石依月得意的臉上,展現少女該有的青春笑顏。
胡說!那是否認的聲音!
黑貓精抗議的扭擺身体!
不許溜走,乖乖躺好!
丹若默默警告黑貓精,同時附和石依月:“看得出來它很高興。”
黑貓精欲哭無淚。當初自己怎會以為留在花神身邊修行是個好主意?
先是當小女孩的玩伴,現在是淪為邪惡少女的玩物!
“我要圈圈!”石依月突然表現出勢在必得的執拗神情。
丹若一陣愕然:“它是屬于忍冬的,不——”
“我不管!”石依月用力抱緊圈圈,“忍冬有很多人陪,她不需要它,我要它……”她抱著掙扎的黑貓,扭頭跑走。
仙子!快救我呀!
看來她也是個寂寞的孩子,丹若歎口气——
你跟她回去,晚上再回來。
黑貓精露出快要昏厥過去的表情——
仙子你好狠心,難道你都不擔心我一去不能回?!
丹若對它揮揮手。
睡前,丹若拗不過忍冬苦苦的哀求,只得帶著她,穿過小女孩命名的秘密通道、繁密的竹林,上石家接“貓”。
她們在大門外,等待警衛通報,納悶著警衛先生為何拿著通話筒,一臉左右為難。
“讓她們進來。”石武日說。
“不行!”石依月迅速搶過話筒,尖聲反對。
“讓她進來!我要試試今天剛收到的……”
石武日的聲音變得遙遠模糊,隱約听見石依月吼叫:
“你要試自己出去試!不准!不准開門听到沒有?!”后面這句話顯然是給警衛先生的命令。
“你這個小偷!”
“我不是小偷!”
石依月咬牙切齒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楚傳來,隨后是一陣拉扯碰撞的噪音。
“你滾開!”
“你才別在這里鬧!”
忽然,他們吵鬧的聲音戛然而止,几秒后,換上平靜有威嚴的男子聲音——
“什么事?”
“呃,報告石先生,是小小姐的訪客。”
“哪里來的?”
“鄰居,她們說是‘鄰居’。”警衛先生下意識加重語气。
這陣子石家雙胞胎每天往“鄰居”家跑,大家心里都同情著受他們摧殘的隔鄰,也很好奇是什么樣的人禁得住他們每天的到訪!
沒想到是個溫柔如水的小姐?!
石青云雖然跟雙胞胎不親近,但對此事仍是放在心上。趁此机會見見對方是何方神圣也無妨。“請客人進來。”他交代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莫不是他們又闖禍了……
“有什么事是我該先知道的?”他問。
“有!”
“沒有!”
石依月、石武日兩人互瞪一眼,石青云一逕瞅視他們兩人,表情深不可測,令人緊張的眼眸對上石武日——
“你說。”
“她……她偷了忍冬的貓。”
“杜忍冬住在隔壁?”
他听過這個名字。石青云攢眉:
“那不是偷!”石依月生气的否認。
“依月姊姊,我來接圈圈回家。”
石依月快速轉向忍冬及陪同她一起來的丹若,臉上閃過無措。
她——竹林中的紅衣天女!即使她裝扮變了,他仍是一眼就認出她!
石青云回轉的身体化成石膏,深邃難測的眼眸中只有她。
無數次的夜,他在竹林中等待落空;她不是虛空飄無的幻象,而是真實存在。
難以言喻的复雜情緒,交錯惊喜、興奮与難以解釋的緊張期待沖擊著他;商業戰場的多年歷練,養成他在內心越是波濤翻涌,顯現于外在越是冷凜。
丹若訝然發現有兩面之緣的這名男子与記憶中不同——他全身散發疏离的冷酷,找不到絲毫曾令她心惊失措、深感威脅的灼熱。難道她所感受到的是錯覺?她既困惑又安心的眨眼。
她由懼轉為疑惑、心安的表情,石青云盡收眼底。電光火石間,他的腦中快速將所有資訊結合,精密的計算、分析,策定達到目標的最有效途徑!最杰出的狩獵者懂得如何在不惊動獵物的情況下接近獵物。
他冰冷沒有溫度的黑眸持意忽視的掠過丹若,將所有注意力放在小女孩上——
“你的貓在這里?”
在他的注視下,忍冬几不可見的怯怯點頭。他銳眼移向石依月,權威的命令:
“把貓還給她。”
石依月咬唇,不發一語,挑戰的迎視他,倔強的淚水在眼眶中涌現,突然迸出激烈的言語——
“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不還就是不還!我討厭你們所有的人!”
她奔回房間,用力甩上門,撞擊的巨響在廣闊的空間中回湯。
丹若擔憂的眼對上他鎮定的眸,又倉皇移開,耳邊听到他對忍冬說:
“我保證,明天親自把你的貓送回去。”
她忍不住出聲:“跟依月談談,別強迫她……”
盈盈秋水般的眼眸輕易迷惑了他——
石青云要石武日跟他到書房。
“怎么認識她們的?”他的眼凝視擺在桌上的水晶球,透明的晶体中有朵盛開的紅花。那是石榴花,他從園丁日中得知的名稱。
石武日抓抓頭,邊回想邊說:
“我們在這里看到圈圈!就是忍冬的貓,覺得有趣;后來忍冬來了,她的阿姨也來了,呃……”語气遲疑,不知該不該說,“忍冬的兩個阿姨很不尋常……”
他并不感到意外,腦海出現她在月夜下突然消失的畫面。但他還是問:
“怎么不尋常法?”
“呃,就是很不尋常……”不知怎么,石武日不想說出她們會使妖法;他擔心被人知道后,她們會有麻煩。
他神情不變,看不出來想些什么。“你們最近每天都去那儿做什么?”
“沒做什么……”石武日回避的低下頭。
“她叫什么名字?”他對她一無所知。
“誰?”
“杜忍冬的阿姨。”
“喔,剛才來的那個嗎?”石武日莽直的問,“我听忍冬叫她丹若阿姨,還有一個……”
是巧台抑或……如果他沒記錯,“丹若”是石榴花的別名之一,這是她頭簪石榴花的緣故?
石青云打斷石武日問:“她很喜歡石榴花?”
石武日一楞,“我不知道。她們家院子里有兩棵石榴樹,一棵樹上結滿石榴果,香甜好吃;另一棵樹上開著燦爛的紅火……”
他說著說著,自個儿突然覺得奇怪,嘀咕:
“咦?通常不是應該開完花后結果嗎?怎么她們家是一棵開花、一棵結果?”
“哦?我倒想看看。”環繞她身旁的迷霧越多,越是讓他感到興趣。
“你要去她們家?!”石武日顯得有些緊張,“她……她們不喜歡外人!”
“我答應會把貓送還的。”
他期待再見到她。不管她是人是仙是妖是怪,他都要定她!
“你一定要自己先把圈圈送回去!”石武日緊張的說。
哭過的石依月眼眶濕潤、鼻頭泛紅,摟著動彈不得的黑貓精,固執的偏頭不理——
“不能讓大哥去她們家啦,万一大哥發現了她們會使法術,可就糟了!”
“又不會怎樣。”
“怎么不會怎樣?她們會被當成妖女,難保大哥不會請出高明的法師來。”
“喵嗚——”這兩個孩子真是呆,到現在還把仙子當妖女。
“我不管!”
“難道你不在乎她們被赶走?”
沉默片刻,她終于開口:“不會那樣的。她們看起來很厲害,才不會被赶走!”
“唔,也對……”石武日想到另一個可能,“就算那樣,大哥也有可能禁止我們去找她們,難道你無所謂?”
“我……我才不像你,一天到晚想去她們家試用你网上訂購來的那些降妖除魔的道具是否有效。”
“好!你無所謂,我自己想辦法。哼!”石武日生气的背過身。
石依月盯著他背影半天,幽幽的說:“一定要還給忍冬嗎?”
“喵喵喵——”要,要!快把我送回去!
“就算你不先把圈圈還給忍冬,也是不可能留住圈圈的。大哥跟忍冬說了,明天一定會把圈圈送回去;只要大哥不禁止我們去,你還是可以天天看到圈圈,要是——”
失去自由的黑貓精感激的沖著石武日喵喵叫,心里祈禱著,讓她答應吧!玉皇大帝,西王母娘娘,眾位過路仙佛神明……
石依月終于點頭。
“太好了!這樣大哥就沒有理由去她們家了。”
這世上有什么可以阻擋他的?
“圈圈已經回來了。”
“我知道。”
此刻,他是耐心的狩獵者。
她不該涉入人与人間的親情糾葛、恩怨离合,但一個接一個不請自來的人,終究干扰了她的心;屈服于心中的關切,她開口問:
“是你強迫她的?”
“你以為我會對她做些什么?”鏡片后的眼神高深難測。
“你做了什么嗎?”她不懂迂回,直接要求答案。
“不。”他不主動說些什么。
“哦?”丹若心頭倒有些惊訝,“她上學前把圈圈送回來的。”
“我知道,她出門前跟我說了。”
“那……”丹若黑白分明的雙眸,疑問起他的來意。
“我是來提供幫助的。”他看著她的眼說。
她眼中的疑霧越濃,“我們不需要,”他伸手中斷她的話:“不是你們,是杜忍冬。”
“你拒絕菡萏了……”
“但,我不打算拒絕你。你要我幫她?”他直截了當說。
送茶進來的菡萏正巧听到自個儿被提起了,心底不服的嘟嘴望了望他。為何仙子行,她就不行?
“為什么你不會拒絕我?”丹若納悶問出兩人的不解。
“因為你是你。”
他說的話像謎。丹若仔細的研究他的表情。深奧難懂的一個人……難道他知道了什么?她試探的問:“我有什么不尋常嗎?”
他避過未答,“你要我怎么幫她?”
丹若分心思忖,沒多加注意那特別加重的語气,強調著此事僅限定于她与他之間。
“也許你不是個适合的人選。”她考慮之后說。
“沒有人比我更适合。”他平緩的語气蘊藏絕對的自信。
菡萏附耳,細聲嘀咕:“仙子,我想再也沒有人比金童更适合這項任務的了;你忘了,他簡直就是人間的財神爺耶!”
“如果我沒記錯,她說過,”他的眼眸閃過菡萏,“你們希望我幫杜忍冬投資理財;你的目標是多少投資報酬率?”
丹若搖搖頭。他似乎有點誤會了。石青云唇角上揚,顯出興味:
“沒有上限?那也行。你要杜忍冬有多少財富,我就讓她有多少。”眉眼間俱是自信。
“你誤會了,我不冀望忍冬能有多富有,只求能守住屬于她的財富。”
這樣的要求對他而言算得上是一种羞辱吧?
石青云自諷一笑:“我會努力守住她的錢,三十二万是吧?”
她沒發覺背后的嘲諷之意,很認真的再确認:
“你确信可以嗎?你這一答應就是一輩子的事,”她停頓一下,“說不定連下一代杜家人都需要依賴你的幫肋。”
“我确信。”他一哂,又說:“盡管你對我的專業能力毫無信心,對我的壽命倒是相當樂觀。”
她一怔,半晌才領會他話中的調侃之意,“我必須謹慎;如果你——”
“我保證守住杜忍冬的每一分錢。”他絲毫不打算讓她有拒絕自己的机會,“只要告訴我,你要我怎么做?”
鋼鐵般的意志、不容阻礙的气勢——此刻,丹若心底知道了,他絕對有能力幫助忍冬,改變忍冬的天命。
人間財神爺——菡萏對他的稱號再度浮出腦中。看來這次天界的財神爺是討不到任何好處了。
丹若臉上綻開喜悅的笑靨,含笑的雙眼直視石青云:“一切都交給你了。”
他凝視她的黑眸一動也不動,良久,才開口:
“你絕對不會失望的。”別有深意的眼神隱約有著吞噬的熱力。
她心頭沒來由的坪坪跳,臉頰躍上一抹紅暈,“謝……謝謝,倘若……天意真要讓忍冬永遠當個過路財神,也不怪你的。”她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他。
她對他可真是沒信心,一而再的怀疑他的能力。石青云忍不住挑高眉說:
“你需要更進一步的了解我。”
丹若的反應是眨眼。他堅定的眼神鎖住她:
“我會將万能的金錢世界呈現在你的眼前。”
“金錢并非万能。”她不以為然。
意外的,他并未反駁:“沒錯,金錢本身并不万能,但是人的心賦予它無窮的力量,塑造出這個金錢万能的世界。”
石青云起身准備告別,“晚上見。”
06
他一走,黑貓精立刻從窗口躍進屋里,尾端綴著一圈白的尾巴优雅的擺動。
仙子,你想他這么做有什么目的?
“你是指,他該猜得出我非尋常人?”丹若半沉思半應道。
是呀,我們跟他在竹林中遇過兩次,即便你換上現代凡人的衣物,他也不可能認不出你來的。但他卻完全不提,好似從沒看見過你。
“原來仙子已經見過金童了。”菡萏惊訝的說。
丹若把兩次相遇的情形大概的跟菡萏說明后,菡萏霎時想到一個可能性:
“他必然知曉仙子的身分,或許他有事相求,所以才自動答應幫助忍冬?”
“如果真是那樣,就不必多操心了;只要是能力所及,我當然會答允他。”
我總覺得他另有圖謀,黑貓精回想石青云看著仙子時的眼神。
“我現在才發覺你是只很會胡思亂想、超敏感的貓耶!”菡萏頗不以為然的嚷嚷。
好歹我也在人間歷練百年,我遇到的坏人比你吃過的仙桃還多!
黑貓精喵嗚喵嗚的叫個不停,菡萏則老實不客气的呵呵笑個不停。
“原來你不僅神經質,而且還走霉運,一天到晚都遇到坏人。”
黑貓精气憤的拱起背,繞著丹若身邊打轉,要求她主持公道。她安撫的拍拍它。
“別取笑它了,你該去接忍冬下課了。”
“是,仙子。”菡萏臨走還淘气的對黑貓精眨眼。
黑貓精吐舌,做了個鬼臉。哼,等我查出那個男人的企圖,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有事讓你做。”丹若喚回黑貓精的注意力,“待會儿,你到石家大宅去,把石依月、石武日兩人引過來,我有事想問問他們。”
仙……仙子,我好不容易脫离魔爪,你又要我去……
黑貓精發出哀嚎聲,寫著哀怨的狹長銀瞳巴巴的望著丹若,希望她能放自己一馬。
丹若偏頭,睨笑道:“你這小小貓精挺會表演的,待你修化成人形后,倒可以考慮當個演員。”
看來是非去不可了,黑貓精認命的歎气。唉……遇到仙子真是他的劫數!
要是我再度身陷囹圄,你一定要來救我喔!
“你知道她單純是因為喜歡你,才想留住你的。”
仙子,你不懂,無時無刻被她抱著,失去自由的感覺!喜歡我,應該讓我自由才是!
黑貓精強烈表達他的抗議。
丹若莞爾一笑:“別嘀咕了,快去吧。”
仙子,要來救我喔!黑貓精不放心的再次叮嚀,才垂頭喪气的拖著腳步,不情愿的躍上窗台,干活去。
丹若走近窗口,看著它逐漸遠去的背影,臉色沉靜下來。
他……她突然發現,自己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姓名,就把忍冬的未來交給他。
丹若心頭不由一楞。她是真的相信他可以做到的,關于忍冬這項任務。
為什么?難道就因為他被稱為金童?
抑或是因為菡萏說的“人間財神爺”,讓她如此确信的?
她傾首思量,納悶自己對他產生的諸多情緒反應,兩次子夜偶遇所感到的危險感,對照今、昨兩次會面帶給她信任与疑惑交錯的矛盾感;她不了解他,卻無比确定他無惡意。
謎樣的男人……丹若不自覺的對他生出興趣。也許今晚她能解開謎底,她心中不由期待著。
“姨,代課老師很好喔,他跟我們女生一隊,把男生都打敗了!”
忍冬興奮描述著今天剛來的代課老師。忍冬的班導師因為健康問題,請了三個月的假。“施老師打躲避球真的很厲害,我們女生都很喜歡他……”
“他有我厲害嗎?”石武日大口吃著點心,拽拽的問。
“武日哥哥也會打躲避球嗎?”
“那當然,沒有什么球類我不會的!”石武日驕傲的揚首,“不信你問依月,沒人比得過我!”
丹若、菡萏還有忍冬都忍著笑,等待石依月如往常吐石武日的槽。果不其然,她哼的一聲說:“當然,沒人比得過你,誰敢贏了,就等著被你的拳頭招呼。”
“你很不夠意思喔!”石武日嚷嚷叫,“別忘了我們是兄妹,我丟臉你也光彩不到哪里去!”
“是姊弟。”石依月反駁,她搔著膝上圈圈的耳朵說:“他丟臉關我什么事,對不對呀,圈圈?”
黑貓精無精打采的抬起眼,心里歎著气:她什么時候才肯放下他?唉……
“我明明就是哥哥,是我先出來的!”石武日對忍冬說。
石依月立刻說:“那是因為我先進去了,你堵了我的出路,當然得先滾出來!”
忍冬沒搞懂什么出去、進來,丹若、菡萏兩人倒是忍不住笑了。
“沒人這樣說的,都是先生出來的是老大。”
“誰規定的?我就沒听過。”石依月突然露出個奸佞的笑容說:“看看我們的名字就知道誰是老大了。”
“哼!”石武日不得已閉上嘴。
忍冬不解的追問:“為什么看名字就知道誰比較大?”
“嘿嘿……因為我叫石依月,他叫石武日。”
菡萏听得一頭霧水,忍冬更不必說了;丹若心里默念兩人的名字,剔透玲瓏的眼眸一轉,失笑道:“你們這名字取得還真妙。”
“仙子,你快說為什么,別吊人胃口。”菡萏著急催促。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的生辰日該是十一月十五日。”
“沒錯。”石依月得意的笑,“照著這念法就知道我是老大。”
石武日跳腳:“那只是巧合,跟那個鬼秩序沒關系!你想想:你是女生叫石武日不奇怪嗎?當然得叫石依月,所以沒辦法嘍,我只好……”
“呵呵……你們的父母還真有趣。”菡萏露出佩服的神色,好奇問:“那你們大哥呢?金童又叫什么名字?”
丹若也等著答案——
“石青云。大哥的名字比我們好多了。”石依月抱怨的嘟嘴,“我爸大概是老了,腦袋不靈光;我們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六十歲了。”
菡萏甜甜說:“你們這名字取得很好的,只要听過一次,就沒人會忘了你們的生辰。”
“那我的生日是一月一日,該叫什么?”忍冬好奇的插嘴問。
“杜依月嘍,就跟她同名。”石武日熱心回答。
“沒創意!”石依月照例吐槽。
石武日不服的說:“好,那你說該叫什么?”
“當然是叫杜元旦,這樣任誰都知道忍冬的生日是一月一日。”
“我不要叫元旦,听起來好像雞蛋……”忍冬皺著小臉說,她可愛的表情惹來哄堂大笑。
“也許,今晚我們該玩個小游戲——”
石青云兩手手指交叉疊成塔狀,等待她的回應。
她的視線緩緩由左而右打量這個房間!直達天花板的書架;正前方視野開闊的窗前,大大的方桌占据了大半的空間;上頭擺著數個閃爍燈光的箱型机器,右手邊落地燈旁,是体積龐大的織面尼布大座椅,最后注意力回到坐在大方桌后的石青云身上。不帶一點塵埃,她清清朗朗的問:
“什么游戲?”
“我最擅長的金錢游戲。”
他決意讓她明了他所掌控的世界,急迫的意欲將自己的實力展現在她的面前,似乎這是他存在的唯一憑藉。
“你相當引以自豪。”丹若陳述她的觀察結果。
他一笑:“告訴我,你對股市、期貨了解多少?”
她略一偏頭,露出一截引人遐思的白皙頸項,納悶的說:“我不懂你所說的這兩個東西。”
石青云一愕,隨即想到她的不尋常,決定換個方式進行游戲。“你想把杜忍冬的三十二万變成多少?”
丹若自他眼中看到迫不及待的眸光,荒謬的感覺他像個急于得到認同的大孩子。她不由自主的配合道:“由你決定吧。”
石青云不甚滿意的點頭,起身拉開身旁的椅子,作出請坐的手勢;丹若不明所以的落坐,大大的眼好奇的等待下一步。
他不知怎么變的,桌上的方形箱子突然出現一個男人。只有上半身的男人引丹若瞪大眼——
“老大,今天比較晚,我等著跟你報告……咦?你……”石青云在美國的首席助理杰克驟然看到螢幕上出現的女子,訝异的問:“老大,這位小姐是……”
“你也看得到我?”丹若的眼神由惊訝轉為有趣。
“只要是漂亮的小姐,我都不會錯過的。”杰克咧嘴友善一笑,旋及注意到石青云的臉色不悅,立即收斂態度,盡管心里好奇得不得了,視線卻不敢胡亂轉動了。
“老大,老羅索斯要我傳話,他希望能跟你當面談談。”
“回絕他。”
“他的態度很堅決,我想‘羅索斯’撐不久了;市場上傳言他們在香港外匯上損失至少二十億美元。”
“正确數字是二十九億。”石青云專注于眼前的螢幕。
丹若注意到隨著石青云在各种符號的字鍵上游動的手指,方形箱的畫面不斷改變,出現許多她看不懂的圖形表格。
“噢!”杰克露出惊訝的表情,隨即想到:就是老大領軍香港匯市擊退羅索斯的,他當然清楚這數字。他眼神敬佩的繼續說:“‘羅索斯’旗下的基金正面臨強大的贖回壓力,根据統計已經有——”
“幫我買進一千股的NCR。”石青云打斷他。礙于杜忍冬的錢只有區區三十二万台幣,他只得挑選低价股。
“好。”杰克應聲領命,突然表情一片空白,怀疑自己耳朵听錯了。“老大,你剛說的多少股?”
“一千。”
“呃……”真是一千股?!
杰克表情扭曲顫動。這……慣常手中股票進出動輒千張、万張的,突然讓他下單買個一張,實在很難适應。難耐心中的好奇,他硬著頭皮問:“老大,這是為了——”
“你別多問。我要這支股票連續漲停三十天。”
“是的,老大。”杰克按捺心中泛濫的好奇,不再多問。
一旁的丹若提出觀察結果:“你先買了東西,然后提高市价賣出,這就是你賺錢的方式?”
石青云轉動椅輪,正面看她,不掩心中贊賞的說:
“沒錯。”
“這是种投机的行為。”
石青云惱火她的反應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力,抿唇強調道:“不管投机与否,我能幫杜忍冬賺進難以想像的財富!”
“你不需要幫忍冬賺進財富,只要……”
他知道她要說些什么,語帶挫折的對天咕噥:
“沒有人像你這樣嫌錢多的。”
在太平洋另一端的杰克吩咐手下執行老板的交代后,悄悄的透過視訊會議的營幕觀察,歸納出:老大希罕的小額投資舉動,想必是為了突然出現的這位小姐;可惜小姐似乎不怎么領情。難得看到老大吃癟,他不自覺的發出笑聲,卻立刻招來利刃般的殺人眼神。
“你很閒?”
“不,不,不……”杰克急忙搖頭,赶快把公事搬出來抵擋朝自己而來的磅礡怒意。
待跟杰克討論完公事,石青云才注意到丹若已不在自己身旁。她半臥半坐在三人沙發上,津津有味閱讀著手上的書。
她在他的家、他的沙發上,這個想法令他心里產生無限的滿足,仿佛事情理所當然就該如此。
“有什么不對嗎?”丹若感覺到他的注視,抬頭問。
“不。”再也沒有比這更正确的了!石青云隱藏心中的想法,瞧一眼牆上的鐘,“一點了,我送你回去。”
丹若搖頭起身。他也站了起來,看著她慵懶穿過房間中央,將書放回書架上,回眸說:“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拉近彼此距离,不容拒絕的盯著她的眼。
“你別想一個人穿過黑暗的竹林。我送你。”
丹若直接反應的開口:“我可以直接——”
“我比較喜歡散步送你回家這個主意。”他沒讓她有机會說完話,逕自牽起她的手,引著她往外走。
他知道她要說什么!丹若眼瞳里出現大大的惊歎號。為什么他不覺得意外?對她沒有任何疑問?
她默默的打量他在月色下顯得冷峻的側面輪廓,直到回到了家門,才說出心底的疑問:
“你一直知道我不是人。”她直接的說。
“是或不是又何妨?”他臉上表情恒常,似乎他們談論的是司空見慣的小事。
“我不是人。”她正經的重复,不懂他為何一點也不奇怪。
她一再強調自己不是人,引發他難以抑制的荒謬笑意:“通常‘不是人’這三個字是用來罵人的。”
“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是誰,為什么?”她困惑的皺眉,想起稍早黑貓精說過的話,“你答應幫助忍冬,別有目的?”
他不否認,一逕冷靜的凝視她。丹若試著厘清事實,她進一步問:
“你要什么?如果是我能力所及,我會實現你的愿望的。”
“哦?”他拉長語气,濃眉意外挑起,心底立刻有了算計。他垂下眼,隱藏內心的急切,問道:“只要你能力所及,什么事都行?”
丹若遲疑的點頭:“嗯,只要我能力所及。”
“很好,我要你。”他猛然攫住她愕然的眼神,露出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暢意豪邁的開怀笑聲。
丹若認得這聲音,她猛然回首,“大哥,你都听見了?!”
抓鬼伏魔大將軍鐘馗滿臉調侃笑容:“看來妹子惊嚇不輕,連我在你身后站了許久都不知。”
“他……他說……他要我……”丹若還未從石青云令人費解的宣告中清醒,匪夷所思的喃喃自語。
“恭喜妹子。”鐘馗戲弄作揖。
“大哥!”丹若嗔怨的看著鐘馗,“他是人,我是仙,我跟他……哎!他根本不清楚我是誰。”
“由此更可見他的決心。”鐘馗撫髯大笑,“他甚至不在乎你是妖是怪。”
鐘馗篤定的說辭,在丹若心中激起漣漪——
誰不羡神仙伴侶?丹若亦不例外。但或許是天性淡逸,她總是不經意忽視天界諸仙對她表示的好意。石青云是第一個如此霸道且直接的表明占有的男子,令她錯愕外,卻也有一番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心頭滋生……
想著想著,她的臉頰莫名一陣燥熱,不由害羞埋怨道:
“大哥,為何直替他說話?”
“他助杜家,也算是我的恩人。”
“難道我就沒盡到力?”丹若不平嬌嗔。
“妹子當然也是我的恩人,愚兄很是感激,所以……”
丹若慌忙正色:“大哥,您別當真,我是說笑的。你我兄妹相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這么說,我費心張羅來的謝禮,妹子是不打算收嘍?”鐘馗自衣袖取出卷軸,夸張的發出惋惜聲。
“那是?”
鐘馗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這是愚兄用了兩壇猴子酒,跟南极仙翁要來的棋譜。”
丹若發出一聲惊呼:
“大哥,這可……是……百年前,南极仙翁跟太白金星在玉帝前下的那場棋的棋譜?”
“正是。”
丹若臉上綻放万分惊喜的笑容。南极仙翁与太白金星的棋藝難分軒輊,后來在玉帝見證下,以這盤棋分出一、二排名。
“大哥,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她情不自禁的跨上前,眼里只有鐘馗手中握著的卷軸。
鐘馗也不捉弄人,雙手奉上,細心囑咐:“妹子,可別為了這棋譜坏了身子。今日已晚,待明日再研究。”
“謝謝大哥叮嚀。”丹若眼眉俱笑,歡喜可人,“大哥不進屋坐一會儿?”
“也好,順道瞧瞧忍冬這女娃儿。”
“大哥,請。”丹若邊走邊跟鐘馗敘述收留忍冬之后,發生的許許多多事情,話題最后繞回了石青云身上。
鐘尷語露玄机的說:“妹子,你會直覺認定他能改變杜家天命是有原因的。”
“大哥又自閻王殿那儿听來了什么消息?”丹若心思慧黠,立即猜想到。
“呵,瞞不了你,沒錯。判官替我查了石青云數千年來的歷程,你可知盤古開時,他是助軒轅大帝戰胜蚩尤的神獸貌豺?經過數千年輪回轉世,霸道本性依舊,喜聞錢味這項癖好也保留著,不論在哪一世皆是金權在握。”
“這人間還真是臥虎藏龍……”丹若心有所感,突覺得冥冥中万事皆有安排。
“万物本就無常,我不也曾是一介怀才不遇的書生?人神只在緣念之間,不必挂怀划清界隔。”鐘馗意有所指。
“万事隨緣。”丹若一語避過,刻意換過話題:“看來這項任務會有個完滿結局了。”
“呵,沒錯,妹子确确實實找對人了,再也沒有比他更适合跟財神爺交手的。要知神獸貌豺搶錢的功夫,可是連財神爺都得自歎不如呀!”
“我可沒找他,是他自個儿上門來的。”丹若謙辭,不愿居功。
“呵呵……這就是緣了。”鐘馗快意大笑。
07
石青云的耐性殆盡,在丹若連續兩日讓信差石家雙胞胎無功而返后,他直接登門找人——
“石先生,仙……呃,小姐誰也不理的,你還是……”菡萏追在不理會自己的石青云身后,叨叨絮絮的念著:“小姐就是這樣,一著迷啥事也不理的,就算你轟了屋頂,她也是……”眼看石青云已推門進入,菡萏決定自己還是省點口舌,反正他馬上就會知道了。
他跨進屋內,見坐在桌前苦思的丹若連動也沒動一下,他銳利的眼落在她身前的棋盤。這就是雙胞胎所說的禍首?
第一日,雙胞胎回來報告道:
“忍冬的阿姨完全不理人,連忍冬喚她,她也只是回她一個心不在焉的笑容,然后又入神的盯著棋盤,听說她甚至不吃東西。”石武日不可思議的說。
石依月抱怨:“我跟她說了好几次,你要她晚上過來一趟,她僅是唔了一聲,根本沒听見。”
第二日,他讓雙胞胎這么說——如果她不來,就撤銷幫助忍冬的承諾。
結果來的是焦心他改變主意的菡萏。
石青云決定夠了!
他走近,大手往棋盤上用力一壓!
“別碰我的棋!”
丹若猛然回神,焦急輕嚷,恍惚的眼眸對上一雙不悅的鷹眼,“是你?!拿開你的手……”她的聲音在他噬人的凝視下隱去,渙散的神智緩緩回流。
“你躲了我兩天。”低沉的嗓音透著威脅与不滿。
“啊?”丹若眨眨眼,一時不知他的話意。
“你躲不掉的。”他一逕盯視她。
他一定是誤會了什么。丹若暫時忘了棋譜,專注看他一晌,實在無法看透他的心思,才放棄問道:“我為何要躲你?”
“因為,我要你。”
他直接的話語讓丹若杏眼圓睜,不請自來的尷尬令她雙頰生紅。不自在的,她避開他凝視的眠眸,呼息不穩的嘟嚷:
“我沒必要躲你……”
她沒說謊,這兩日她一心專注于大哥送的棋譜,什么也沒多想,不過,經他這一提,她的心竟不由忐忑跳動?!都是大哥害的,胡亂說些什么緣分的事。她試著整理紊亂的方寸——
“到我家去。”石青云打著主意,要跟她好好談談。
“不要!”她也不知自己害怕什么,只是直覺抵抗,話說出口,心里即刻懊惱起自己不爭气表現出來的懼意。
她可是個仙子,而他……就算他曾是神獸貌豺,今世仍只是個凡人,若論誰該怕誰、敬誰,該是他而不是自己!
“你該怕我的!”丹若脫口說。
他橫眼露出挑戰的眼神,雙手環胸,不受威脅重申:“到我家去。”
丹若目蹬口呆,不信沒法子讓他害怕,她決定嚇嚇他——
“我是貓精,專吃人肉、吸人血的妖精。”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將自己變成一只通体全黑的貓。
石青云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預期之外,他不僅不怕,反而攫住她,將她扣在腰間往外走。
“你……你……”丹若被裹罩于石青云炙人体熱中,熱气沖上腦門,口吃說不出話。她一個勁儿掙扎,壓根儿忘了自己現在是只貓,怎么可能抵得過一個男人的力气?
“仙子?!你怎么成了一只貓了?”
菡萏惊聲的叫喚,提醒了丹若。她慌忙變回人形,不料石青云反應快捷的打橫抱緊她,手臂牢牢梏桎她的腰間。
除了忍冬,從未与人如此親密接触的丹若羞紅了臉:“快放下我!”
“不。”他毫無商量余地。
“你……你無賴!”她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情形,熱烘烘的腦袋瓜子又羞又惱的低埋。
石青云腳步未停,線條嚴厲的唇緩緩勾起——
“咦……仙子為何不使法術讓他松手?”菡萏困惑的喃喃自語。
丹若粉頰上的暈紅未褪,死命的盯著書牆上的某一點,不讓自己瞧一眼他在做些什么。
石青云自將她帶進屋后,什么也沒說,逕自打開電腦搜尋著什么。突然,他离開電腦前,走向丹若——
敏銳知覺他的接近,她臉上的熱度升高,身子緊張繃直,不知該做什么,心扑通扑通直跳,神智因他而亂了。
“啊!”他握住她的手,令她吃惊一跳。“你……你做什么?”
“給你看個東西。”他的態度再自然不過。
“什么東西?”丹若還沒說完問題,人已經被帶到電腦前。
“你喜歡下圍棋,可以在這儿下。”
是棋盤!方形箱畫面上有個棋盤!
丹若亮晶晶的眼盯著螢幕看,石青云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握著她的右手控制滑鼠,教導她如何在棋盤上下子儿。
半晌之后,丹若憑著記憶擺出遺留在家的棋譜,石青云幫她存了個檔在電腦桌面上,說:“只要點點這個,你要的棋譜就會出現。”
丹若似懂非懂頷首,研究的仰首側看石青云,十分不解的說:
“你硬要我到這儿,就是要讓我下棋?”
“我要你在這儿。”
“為什么?”她口快的問。他危險眯起的眼神,讓她自覺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你想還會有什么原因?”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藏著威脅。
丹若嘴硬的說:“說不定……你又想跟我討論你的金錢游戲。”
“你已經清楚表示過沒興趣了。”他緊鎖她回避的眼,不容她逃避,而后自諷的說:“就算我跟你說我替杜忍冬投資的股票已增值一倍,對你也是沒任何意義。”
唉……如果他一直保持咄咄逼人的態度,或許還能激起她抗拒的心理,可是這般自我嘲解卻讓她放下心防。歎口气,她直率的說出心里的疑問:
“因為要一個人,就會想要對方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嗎?”愛情對她仍是极陌生的情感。
說完,丹若蹙緊眉頭。完了!她真是受了大哥的影響了,不知不覺中,心開始牽念愛情這東西。
“沒錯。”石青云環胸,直截了當的說。
明月几時有?
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轉眼間,時序入了秋。
陰歷八月十五月圓,不能免俗的,他們也在一輪高挂的明月下烤肉賞月。
微風輕輕,怡人的月夜,四散的是歡樂的聲響。
石依月、石武日一面斗嘴,一面手忙腳亂翻烤架上的食物。
“哎呀,你別弄亂秩序,這樣我會弄混哪個涂過醬料了!”
“你就看哪個顏色不夠黑,就刷它兩下呀!女生真是麻煩!”
石依月不服气的用力一扯石武日剛染成深藍的頭發,惹得他哇哇大叫:
“最毒果然是婦人心!”
“你再說——”石依月威脅的揮動手中的銀叉。
石武日老遠看到菡萏牽著忍冬過來,喳喳呼呼對忍冬喊道:“忍冬,你要吃的玉米快好了!”
忍冬放開菡萏的手,跑了過來。
石依月先下手為強,她遞給忍冬吹涼的玉米:“我的比較好吃。”
“喝!你搶我的生意!”石武日不服气伸手拮起剛离火、還裹著錫箔的玉米說:
“呼……好熱!忍冬你吃吃看……燙死人了……我跟她的到底誰的好吃?呼呼……”
他不住換手,鼓起腮幫子盡快吹气,好降低玉米的塭度。
忍冬左右為難看看兩人,指著自竹林走出的人影,松口气說:“讓石叔叔當裁判吧,他肯定公正的。”
“嘿!”石武日突然跑到忍冬身邊,哥倆儿好的搭著她的肩說:“小忍冬你叫我大哥叔叔,那我不也成了你叔叔?哈哈……”他心里好不得意,完全忘了自己也不過是不到十五的毛頭小子。
“你的長相确實很像叔叔。”石依月不放過模他的机會。
“說我不就是說你自己?你別忘了我們是雙胞胎耶!”
“沒听過异卵雙胞胎嗎?”石依月早料到他會這么說,得意洋洋插腰反問。
“然有,只可惜你不是。大家都說我們兩個長相酷似,我要是叔叔,你八成也會被當作阿姨輩的!”
“你胡說!誰像你——”
“老遠就听到你們的聲音。”石青云一出聲,他們立刻安靜下來。
忍冬擠進丹若、石青云兩人間,“丹若阿姨,圈圈呢?”
“它喝了‘猴子酒’,醉倒了。”
菡萏猜想:“它一定是又貪嘴了。”
“圈圈在哪儿?”石武日惊奇問,“我還沒看過喝醉酒的貓咪。”
石依月擔憂的問:“不要緊吧?”
丹若說:“睡個几天就沒事了。”
“我去看看它。”
石依月不放心的离開,石武日讓佣人接手烤肉,湊熱鬧的跟上去。
“都怪你,激它喝了‘猴子酒’。”丹若埋怨瞧石青云一眼。
石青云嗤了一聲。誰讓它總愛殺風景的緊跟著她。
“我早警告它別梗在人家中間礙事,偏不听……”菡萏小聲的嘟嚷。
見忍冬愛困的打了一個大哈欠,丹若囑咐菡萏:“先帶她回去睡吧。”
隨后,丹若期待的看向石青云——
石青云皺眉:“不行!”
丹若瞅著他,盈盈秋水訴說懇求之意。僵持片刻,石青云放棄抵抗,后悔歎道:
“不該教會你上网奕棋的。”
原本只是想藉此吸引住她,沒想到反受其害;丹若自從知曉可以透過電腦与人下棋后,每晚皆是欲罷不能,非得他威脅利誘一番才肯讓他關閉電腦。
“只許一次。”石青云先提出約定。
丹若巧笑倩兮,安撫人的點點頭。
“老大……”
螢幕上出現面有難色的杰克,他張口欲言,卻被人霸道的隔開,換上頭發灰白、七十有余的老羅索斯。
“我必須跟你談談。”沙啞蒼老的聲音,相當威嚴。
石青云分神看了一眼專心下棋的丹若,冷冷的說:
“不管你說几次,答案都是NO!”
“什么條件你才肯答應?”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石青云閉上眼,勉強自己耐性點儿。
“我待你不薄……”老人試著動之以情。
“你已經得到回報。”
老人失控的拉開嗓門吼: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羅索斯’垮了,它是我畢生的心血。”
“你早該作處置,現在已經太遲。”
“他是我的儿子……”老羅索斯心痛的說。
“我愛莫能助。”
“你可以的!”老羅索斯瞪大眼,“如果你擔心舊事重演,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放任他濫用關系,撤換你的職務,我會讓他閃得遠遠的,不礙著你。”
石青云凝聚所剩無几的耐心,對老羅索斯說:“當年就算沒有他的排擠,我也打算离開‘羅索斯’創業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丹若曾說過他是個投机者,不過比起“羅索斯”集團吃人不吐骨頭的一貫作風,他可稱得上是道德家。
老羅索斯變通的換個提議:“你不肯重回‘羅索斯’沒關系,我們可以合作,完全按照你的意思,直到‘羅索斯’度過難關。”
“放棄吧,我跟‘羅索斯’不會有任何形式的合作關系。”石青云不留轉圜余地,斬釘截鐵的說。
“很好!無論我說什么都無法改變你的決定?”老羅索斯布滿皺紋的臉變得猙獰,“別以為‘羅索斯’快垮了,就無任何反扑能力!”
面對威脅,石青云沉下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真犯到了我的頭上,我也不會輕饒。最近你該印象深刻——”
他提醒老羅索斯別忘了數月前兩方交鋒,“羅索斯”損失頗重。
“走著瞧!”老羅索斯咽不下被當面拒絕的難堪,撂下狠話。
“他是誰?”丹若不小心瞥到气沖沖离開的老人,納悶問道。
石青云猛然回轉。不知她何時站在自己的后方……
“他跟我的關系在很久以前已經結束了。”
“他有求于你,是個難纏的家伙。”丹若陳述事實。
石青云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怀抱,下顎擱在她的頭頂:“沒人警告你,別表現得這么聰明,否則會嚇跑男人嗎?”
“你得小心他。”丹若拒絕被引開話題。
“沒事,別擔心。”石青云溫柔搖晃她,“要回去了嗎?”
丹若搖搖頭,突然眉心一扭,不确定的問:“你希望我笨些?”
他立刻了解她的腦袋在想些什么;盡管丹若慧黠聰敏,但不涉塵俗、心思清澄無染的她,有時會把玩笑話當真。
他扳過她的臉,鄭重的說:“我就要你像原本的你。”
丹若心頭甜喜,烏溜溜的大眼閃過淘气的光芒:
“原本的我呀,那你是希望我變成一只貓嘍?”
“如果你真是妖精,也該是石榴花精。”他再次讓她惊愕無法言語。
她咽了咽口液,指頭點著石青云溫暖寬大的胸膛:“你……怎么猜出來的?”
石青云湊近她敏感的頸胛,深吸了一口气,拂過的气流惹得她輕顫不已。他沉醉的枕在她玉肩上,闔眼說:
“你的香味跟那棵燦爛紅花的石榴樹相同,還有,我們最初兩次的會面,你的發上都簪著石榴花。”
“沒人警告你,別表現得這么聰明,否則會嚇跑女人嗎?”丹若套用石青云剛才說過的話。
緊附背脊的胸膛震動,發出渾厚的笑聲。他縮緊手臂:“你沒机會逃跑了。”
她抗議:“誰說的,不是不能,而是……”她滿臉脹紅,羞赧別過臉。
“而是如何?”他可不打算放過她。
她嗔他一眼,紅灩灩的唇瓣緊閉,不讓他稱心如意。
“說!”他威脅的緩緩逼近——
關著的門裂開一條縫,門后出現兩雙偷窺的眼。
“你想大哥在笑什么?”石武日附在石依月耳旁問。
“噓……”石依月緊張的發出气音,沒好气的說:“我怎么知道?”
他們剛探完醉酒的圈圈回家,被突如其來的大笑聲吸引,走到石青云、丹若所在的房外。
“好惡!”石武日突然怪叫一聲,“大哥在吻她!”
石依月赶忙闔上門,反身用力跺他一腳:“吻就吻,你干么這么大聲嚷嚷,是要讓人知道我們在偷看嗎?”
石武日抱著被踩痛的右腳直跳,五官扭曲的說:“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是君子,你是小人!”
“很抱歉,我只動腳沒動手。”石依月帥气的一甩頭,把同胞兄弟拋在身后。
“總有一天我會辯贏你!”石武日遺憾的握拳立誓,追上去,心里仍惦著剛才看到的畫面,“大哥真的吻她耶!”
石依月回他:“那有什么不好?”
“誒?你……這是什么意思?”石武日瞪大眼。
“你不會自己想呀!”她賞他一個大白眼。
“誰像你心思狡詐,一件事總要拐好几個彎……”石武日在她冒火怒目瞪視下閉上嘴,屈服的嘟嚷:“好啦,好啦,算我說錯了,你就明說吧!”
“說你自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石依月高傲昂頭。
石武日咬牙,勉為其難說:“好!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女生真是小里小气小心眼小肚腸!他心里恨恨埋怨。
石依月哼一聲,這才情愿開口:“如果大哥跟忍冬的阿姨結婚,我們就會有個完整的家,忍冬、圈圈跟我們都會成為一家人,這不是很好嗎?”
“我看你最開心的是可以跟圈圈成為一家人吧!”石武日叨念在嘴里。
“你說什么?”石依月橫眼問。
“沒有。”石武日心虛否認。
08
忍冬的學校,紀念創校五十周年的運動會,千挑万選定在十一月的第三個禮拜天。
決定日期的教務主任信心滿滿的拍胸脯保證上這天絕對不會下雨!
這可是他讓在台北气象局工作的大儿子查出來的。根据气象資料,十一月十五日這天已經連續保持了三十年好天气的紀錄。
運動會前的那個禮拜,運動場上每天都有田徑預賽、表演活動頂演,二十五度上下的气溫,還真感覺不到已入冬。教務主任逢人便夸耀:
“你們看上道天气多好,最适合舉行運動會了,我選的日子准不會錯!”
禮拜五晚,闔家齊聚一堂共進晚餐的新聞時間,著名的气象主播笑眯眯的播報出了今年第一道鋒面逐漸接近的消息。
隔天,全校師生——包括上任不到一年、年輕有為的校長,看到臉色發青的教務主任出現時,都聰明的避開——
教務主任手背在“忠厚”的腰后,仰頭望著晴朗但滿布細碎小云朵的藍空,灰白的兩道濃眉糾擰。
“明明就是好天气,說什么快變天了!”
教務主任不服气的嘟嚷,戴著厚厚老花眼鏡的眼睛放眼四望。怎么連個人都沒看見?不小心瞄到穿過操場走來,幫著學生把球具抬回体育室的代課老師,他不耐煩等到人進入听力范圍,便張開口,中气十足的叫嚷:
“施老師,你過來一下。”
施威讓學生等他一下,跑步過來。“主任,有什么事?”
“上体育課呀?”沒等人回答,教務主任直接導入正題:“你看,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很好?完全看不出有鋒面要來?”
“今天天气是很好,不過……”施威抬眼望了一下天,“我看明天恐怕真要下雨了,運動會……”
“胡說,天气預報有時也會失靈的。”
施威認真的說:“主任,這節气要是入了冬,山頭有云就是變天的先兆,你看,那上頭云霧籠罩。”他手指遠遠的山頭。
“無稽之談!”教務主任不悅的揮手,像驅赶蒼蠅一般。“你走吧,你走吧!去做你的事,別煩我!”
施威啼笑皆非,心里想著:這感應天雨是他的本領之一。雨水生財,身為財神爺的部下——金錢蟾蜍,他怎可能搞錯?
“老師,我們今天放學還要練習投球比賽嗎?”
“今天不要。讓你們回家早點休息,明天才有力气參加比賽。”
“老師,明天要帶便當嗎?”
“媽媽會不會來?”等提出問題的學生點點頭,施威說:“那你就不必帶便當。”
一會儿,他的視線落在苹果臉的女生身上問:“杜忍冬,你的阿姨會不會來?”
“會。”杜忍冬開心的點頭。
看來是躲不過了!
這些日子,施威一直避免跟每日來學校接杜忍冬回家的菡萏照面。
翌日清晨,天气尚晴朗,運動會當然是如期舉行。
學校活動選在假日舉行,目的是希望學生家長踊躍參与。
忍冬興奮了整晚,天還沒亮就起來,她像只忙碌的小雞,踱過來、步過去,就怕有人起晚了。吵醒菡萏、丹若后,她馬不停蹄沖到石家大宅去,進行第二波叫人計划。
九點,她滿心歡喜,准時跟所有的“家人”還有家族一員黑貓圈圈踏進校園。
操場旁圍了一圈人,熱烈的替場內進行比賽的學生們加油。
一年級的競賽項目十點才開始,忍冬興奮的拉著大伙儿逛中、高年級的園游會賣場。
“我要吃那個!”她指著五彩顏色的棉花糖。
丹若、菡萏首次看到這玩意儿,有趣的看著人制造棉花糖;石青云興趣缺缺,雙手環胸站在她們后面,等著付錢。
餓死了!忍冬這個催命小魔王,七早八早就把他挖起來,拖他到學校來!
石武日頂著兩泡黑眼圈,邊往嘴里塞東西,心里邊嘀嘀咕咕:吱!他連自己學校的運動會都不屑參加了,竟然跑來參加小學生的運動會!
他大剌剌的打了一個哈欠,旁眼石依月——她淨顧著跟被裝在寵物籃的圈圈說話,什么也不在乎。
石武日一翻眼,三兩下解決手中食物,拍拍手掌,狹長的鳳眼掃視周遭,往聚集不少人的游戲攤子走去——
瓦楞紙板上寫著“玩一次十元”,架高的木架上覆蓋挖出3?3排列,一共九個洞的保麗龍板;由三年級的男學生蹲在板子下,模仿打地鼠的游戲,從挖空的洞輪流冒出頭來。
參加游戲的人則是拿著前頭包裹著厚布的大木槌敲人,在一定時間內依敲中的次數換取獎品。
呵,正好讓他來運動一下。石武日卷高衣袖,搶進隊伍前端,丟下一百塊——
“玩十次!”
被插隊的小學生看石武日一頭怪异藍發,好像不良少年,都敢怒不敢言,哥個睜著銅鈐般的大眼瞧。
音樂一開始,石武日老實不客气瞄准一個個的小毛頭用力敲。他眼明手快,每擊必中,負責計算擊中次數的同學,隨著他每次出手數著次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數字越數越快,好不容易時間到了——“三十一!”
只見蹲在板子下當地鼠的男學生全都抱著頭喊痛。
怎么這么快就玩完了?石武日還覺得不過癮,揮動手中的大木槌吆喝:
“快!快!快!還有九次!”
那些男學生一听,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有的連忙爬出來,要求換人;有的脫下外衣綁在頭頂……
同樣的悲劇重演,石武日得意洋洋的笑聲中摻雜“噢嗚!噢嗚!”的痛呼——
“還有八次!”
“第七次!”
“六次!”
廣播聲響起:“一年級參加投球比賽的小朋友,請到司令台右側集合。一年級參加投球比賽的小朋友,請到……”
“忍冬該去集合了。”菡萏听到廣播。
“他們兩個跑哪儿去了?”丹若掃了四周,“菡萏你先帶忍冬去集合,我們負責去找他們兩個,忍冬加油喔!”
“好,菡萏阿姨,我們快走。”她跑著回眸說:“你們一定要來看我比賽喔!”
丹若自動的把手放進石青云溫暖的大手掌上焦握:“走,找人去。”
走沒几步,他們就發現了目標,石依月將逗貓棒伸進寵物籠里,試圖引起它的注意。
石青云負責發問:
“武日人在哪?”
“大概那邊吧。”
“貓給我,你去把他叫過來。”石青云對找人實在沒興趣,吩咐她找到人后在司令台旁集合。
石依月不情愿的交出圈圈,邁開步伐,迅速找人去。
“快點!還有兩次!”
石武日的身体隨著音樂擺動,不耐煩催促東倒西歪的男學生快點就位。
“嗚……不要玩了!”
“我已經被打三次了,該換你啦!”
“是誰想出玩游戲這個主意的?”
“可不可以把錢還給他?”
石武日像個支使奴隸的暴君,不但毫不体恤流血流汗、用身体賺錢的男學生,反而越看他們埋怨哀嚎的樣子,越覺得有樂趣。
好不容易一切就緒,他舉起大木槌,臉上露出邪邪的笑,突然,他頭頂中了一槌!
“喝!你干么偷襲我?”
石依月雙手插腰,擺出潑婦罵街的姿態:“我替天行道!我找了你好久,誰曉得你在這里欺負小學生!你無不無聊呀?”
“我又不是沒付錢。”
“走啦!忍冬開始比賽了。”
石武日扔下大木槌,朝那群快腦震湯的假地鼠擺擺手:
“好好練習,等下有空我再來玩,別太想我!”
終于,全部的人會合了——
一年級的投球大賽也開始了,兩兩一排的學生由各班導師領進場。
這是個很簡單的競賽,裁判老師哨聲一起,所有的學生就把預先准備好的球拋進各班的塑膠桶內,最后由進球數最多的班級獲胜。
“嗶——”
一時間,滿天的球亂飛,沒投進的球滾得滿地。小學生們爭著撿球再投、投完再撿,好不熱鬧。結束的哨聲響起后,有些小朋友已經找不到自己的隊伍在哪里,還得靠導師一個一個領回。
“哈!忍冬后來投的球都是對准別班的桶子。”石武日捧腹大笑。
菡萏止不住笑,交代:“別跟她說,她會難過。”
“我不會啦!”石武日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好烏龍的此賽喔!”
操場上響起歡呼聲,宣布了前三名的班級;沒听到忍冬的班級。隨后,各班導師帶領所有一年級班級退場,又是一次混亂。
“阿姨,我們輸了!”杜忍冬在人群中穿梭,發現他們以后,立刻嚷著。
“沒關系,明年再來。”
她扑進菡萏跟丹若之間,仰起微紅小臉說:“施老師也說沒關系。”
“施老師在哪里?”常常听到忍冬提起施老師,丹若想禮貌上該跟老師打聲招呼。
“我帶你去找他。”
忍冬大聲說完,一回頭,指著前方距离不到五公尺處,正在跟家長寒暄的施威:
“那個就是施老師,他在那里!”
丹若留下石青云、石家雙胞胎,跟忍冬去找施老師。
“施老師,我的阿姨要找你!”她喊道。
施威緩緩轉過身,小心戒備她們認出他時會有什么反應。
“蟾蜍?!”菡萏太過惊訝,失聲大吼。
施威唇角抽搐。沒錯,他是只蟾蜍,他也從沒覺得當一只蟾蜍有什么不体面;
不過她說出“蟾蜍”兩字的語气,硬是讓他覺得被誣蔑了。
菡萏沖到她跟前,指責的仰頭瞪著他:“原來你一直潛伏在忍冬身邊!”
“忍冬在這儿——”施威提醒道。
“你利用一個小孩子的感情,羞不羞呀!”菡萏气憤難平。
“阿姨你認識老師嗎?”忍冬左瞧瞧、右瞧瞧。
“不認識!”菡萏哼的揚首,“誰倒楣八百輩子——”
丹若輕叱:“菡萏,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是,仙子。”菡萏閉上嘴,不放心的把一臉疑惑的忍冬拉過來,讓她离施威遠一點。
“發生什么事?”石青云注意到菡萏敵意的態度,立刻過來關心。他嚴厲的打量施威。
“沒事。”丹若先安撫石青云,后對施威命令道:“找個地方,我要跟你談談。”
“是。”
這該是石榴花神吧?施威眼露贊賞目光,卻突然倍感威脅,定睛一看。是那名男子?施威心里頭納悶。看不出他身上的仙气,卻自然散發一股逼人气勢!在石青云冷冽的眸光下,施威不禁背脊一涼,打了哆嗦。怪怪!
“仙子請隨我來。”施威說話的同時,戒慎的觀察著石青云。
石青云握住丹若的手肘,將她半轉身,以征詢的眼神看她。丹若心想:也該把事情原委告訴他了!
她對施威說:“待會儿,我自會找到你。”
“你一直知道我不是凡人,也猜到我是石榴花精;沒錯,事實上我是天界十二司月花神中的五月石榴花神。”
丹若停頓下來,仔細注視石青云的表情,見他一派冷靜,仿佛她說的都是些稀松平常事,她不由一笑。枉費她白白擔心了。
“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會惊訝。”丹若嗔笑的埋怨。
石青云將她拉進怀里:“我說過,不管你是什么,反正我是要定了你!”
丹若在堅硬但溫暖的怀抱中,開玩笑道:“就算我是鬼?”
“只要是你,不管你是什么。”石青云態度堅定重申。
“我知道。”他說話總是直截了當。丹若紅了臉,拉回正題:
“我被交付一項須在百年間完成的任務,就是,幫助忍冬脫离貧窮。”丹若把杜家如何得罪財神爺的事說了。“……后頭的事,你都知道了;因緣際會你就成了我的幫手、解決杜家問題的救星。”
管他什么神仙、財神爺的,他只想知道一點。他帶著不悅問:“那個施老師是什么東西?”
“他是財神爺跟前的金錢蟾蜍,奉財神爺之命來監視忍冬的。”
“杜忍冬這輩子跟貧窮是不可能扯上關系了,你該叫他滾回天上去。”石青云冷嗤。
“我是要叫他‘滾’回天上去呀。”丹若好笑的學著石青云的用字。
“你不許走,杜忍冬是富是貧全依賴你。”石青云微微皺眉,想到丹若也是來自天上,不由恫嚇的亮出籌碼。
“你這是恐嚇我?”她明眸含笑質問。
“百分之兩百的恐嚇加威脅,我說到做到!”他十足認真。
“那為了完成任務、不辜負鐘大哥的托付,我是沒有選擇余地嘍。”她盯著他說,如她所料,在他眼眸深處看到閃動的不悅。
“什么叫沒有選擇余地!”他威脅的逼近。
“是你讓我這樣說的。”她心里偷笑。
“該死!”他詛咒一聲,霸道的攫住她的腰間往上舉,想以吻迷惑她,“別……很多人……”丹若害羞的躲開,埋進他的胸膛,不讓他得逞。她嬌嗔道:“你該知道我的心意的,不該這樣問我。”
石青云的回答是懲罰似的用力抱緊她,害她差點喘不過气。
“放開我,我得去跟他把話說清楚。”
“直接叫他滾。”
“不行,冤家宜解不宜結。”丹若堅持道,“你耐心點儿,我很快就回來。”
孰料,丹若一去不回!
中午過后——
如气象預報所說的,天空飄起一朵朵的烏云,小雨點密密洒下,帶著寒意的風刮起,看來運動會得草草結束了。
連動場邊一陣騷動——
“說!你把她怎么了?!”
施威突然被揪住衣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結實的拳頭擊中鼻梁,拋物線似的摔了出去。頓時天地倒轉,頭朝下墜地,來不及喊痛,又被人從地上揪起,“碰!”又中了一拳——
這回他學乖,勉強在地上打了滾,拉開与攻擊者的距离——
“是你?!”施威捂著斷裂的鼻梁,瞪大眼。
“你把她帶到哪里去了?”石青云危險的逼近。
“誰?”施威不由自主后退,圍觀的人群也保持一定距离跟著他后退。
眨眼間,施威又落入石青云手中,石青云陰鷙的勒緊他的脖子,冷酷看著他臉色急速脹紅——“說!”
“石先生?!”
“大哥!”
奔跑過來的菡萏、石家雙胞胎看過這樣失控的畫面,不由齊聲惊呼。
看到他們,施威突然聯想到,他竭力扯開喉嚨大喊:
“你先放開,我就跟你說她在哪,”他沒机會說完話,就被甩在地上。顧不得狼狽与否,他手腳并用爬起來,不斷后退。
“快說!”石青云駭人的逼近。
施威兩手在胸前作出阻擋的手勢,喘急的說:
“我說,我說!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別過來!”他緊張的看著石青云,“是真的!仙——”慌亂中,他仍注意到有人在場,赶忙改口:“她跟我說完話就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到哪里去了!”
他看石青云仍不相信,只好使出法術,暫時定住周遭所有的凡人。
“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經答應仙子回返天庭。”
“你是最后見到她的人。”
施威快速回述他跟丹若談話的情形!
“你跟財神爺報告過忍冬的情形了?”
“是的。”
丹若有禮的說:“煩你幫我轉達財神爺,杜家不僅跟抓鬼伏魔大將軍有關,而且現在有人間金童幫忙,請他看在大將軍及我的面上,消了跟杜家的恩怨。”
施威臉上突然顯出尷尬,丹若詫异問:“有什么難處嗎?”
呃,事關家丑,實在難以敢齒——
誰也想不到,他的主子財神爺是個大醋缸!
說來說去還不是得怪財神爺自己小器,不愿接濟連香燭都舍不得點,還來求財的乞丐,裝瞌睡不理會;可是一旁的財神娘娘可怜那不住磕頭的乞丐,動了惻隱之心,可是怎么也推不醒假睡的財神爺,又無法私自賜錢給乞丐,就取下自己的耳環,扔給了乞丐。
哪知財神爺就火了,嚷著娘娘一定是看那乞丐長相俊俏,才會把他當年送她的定情物給了窮乞丐,娘娘一气之下就走了。
這等窘事叫他怎么說出口?唉!
施威斟酌半天,只能說出后段的故事:
“其實杜家是受了財神爺的遷怒。那時……財神爺因故誤會了財神娘娘,娘娘憤而离家,正巧有人報上杜家不小心毀坏財神廟一事,財神爺一怒之下,就一筆撤了杜家數代的財運。”
“喔……不知是為了什么事讓財神爺、財神娘娘鬧翻的?”丹若納悶,“也許我可以幫上忙。”
“謝謝仙子。不久前,財神爺与娘娘已誤會盡釋,和好如初;待我這次回返天庭跟財神爺報告時,會轉達仙子的話。”
為了這倒楣的杜家,他也在人間飄蕩數十年,還不時受到忘憂小仙的奚落;阻撓杜家又不是他的意思,他也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的無辜人。
財神娘娘回來了,財神爺該不會再堅持痛懲杜家了,這事能有個解決,他也才能松一口气回天界去。
“我怎么可能對仙子做出什么事呢?她幫杜家也等于幫我呀!”
菡萏听了,點點頭說:“石先生,他說的合情合理,雖然他是只惡心的蟾蜍,但還不至于敢對仙子做出什么無禮的事。”
施威顧不得反駁菡萏的用詞,強調道:“仙子法術比我高強許多,我根本沒有能力傷害她!”
這句話提醒了石青云,因關心而失控的腦袋開始運作:她有法術在身,照理沒人能傷得了她,她會是到哪里去了?
放我出去,讓我去找找看仙子在哪里?
寵物籠里的黑貓精朝石青云說。石青云無表情看了它几秒,打開了籠子,威嚇說:“找不到她,你也別回來了!”
菡萏說:“我上天庭找找,該不會仙子臨時被召回吧?”
09
“你就是跟石青云在一起的女人?”
丹若從容的打量眼前的老人。
“我看過你。”
老羅索斯不表惊訝,自信以為身為國際名人的他,她自然是識得。
“我要花多少錢才能買下你?”
“買我?!”丹若怀疑自己听錯了。“你派人請我來,因為你要買我?”
“別浪費我的時間。”老羅索斯不耐煩的說:“多少錢?”
“你的時間是不多。”丹若看著他,別有深意的說。
老羅索斯不悅的瞪她:“出個价碼,我要你幫我說服石青云。”
丹若因他荒謬的提議微笑:“你不會以為他如此容易被操縱吧?”
“我必須嘗試!”老人捶著桌子,發出巨響。“也許你可以,他對你不同!”
老羅索斯狡猾的運用女人喜愛被專寵的心理。
“你快死了,”丹若平淡的說,“為何還要在乎那些無所謂的事?”
老羅索斯臉色轉為灰白,“你怎么知道的?!”
他身患絕症這事一直被他隱瞞住,沒讓任何人知道,甚至是他的獨生子。兩個月前,醫生發出警告,他只剩几個月的壽命了。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
“他秘密調查我?”這是唯一的解釋。老羅索斯怀疑道:“他想等我死后,整垮‘羅索斯’集團?”
“你一點也不了解他。”
丹若遺憾的搖頭。他也許冷酷、不講情理,但行事絕對光明正大;如他那般驕傲自負的人,是絕對不可能以低下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老羅索斯這樣的猜測,對他可說是嚴重的污辱。她擰眉:“他不肯答應你,是因為不想使你們父子之間的關系破裂。”
“你對我們之間的事情很清楚!”老羅索斯有些意外。印象中,石青云從不輕易對人吐露私事,她如此了解石青云,必然可以提供讓他答應的方法。他對丹若的評价增高。
“我只是說出我看到的事實。”這段時間,她多多少少也听到石青云跟杰克討論關于老羅索斯及“羅索斯”集團的事。
“告訴我,要怎樣才能讓他答應我?”
“你是個頑固的人。”丹若直率的說。
“這是我一生的座右銘——不達目的絕不罷手!我的人生沒有‘放棄’這兩個字!”老羅索斯說得鏗鏘有力。
“也許你該考慮改變一下,”丹若柔和的勸道。
“我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盡頭,現在說改變也未免太遲了。”老人不打算放棄。
“就算他答應幫忙,你所說的‘羅索斯’集團安然無恙,對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有任何意義嗎?”
老羅索斯固執的抿唇,不肯回答這個問題。
丹若又說:“我想你也不想傷害你的儿子吧?”
“他不會對石青云入主集團這事造成阻礙的。”
“我雖然沒見過你的儿子,但是我相信有能力能阻擋他去路的人實在不多……”
丹若想到石青云常出現的“勢在必得”的表情,不由笑了。“……或許該說根本沒人能礙他的路;不過,話說回來,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她順口气,繼續說:“我想你的儿子絕對無法接受由他來管理‘羅索斯’集團。”
“他必須面對現實,以他的能力,不足以擔當集團基金的管理人。”老羅索斯嚴苛的說,垂老的眼眸有著不易察覺的傷痛。
“我想以他的能力,大概也不足以作出明智的判斷。”丹若試著委婉。
“說清楚你的話!”老羅索斯命令。
“如果你的儿子不智的針對這件事采取什么報复手段,最后受傷害的必定是他自己。”
“我不會讓他做出什么蠢事的。”
丹若不得不再次提醒老人事實,“你忘了,你快死了。”
老羅索斯臉一繃,不悅的猛噴气,語气爆烈的嚷:“你說來說去就是要我放棄找石青云幫忙。”
“反正他怎么樣也不可能插手‘羅索斯’。”
丹若實在無法理解老人如此執著是為了什么。
“你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我別白費工夫?”
“嗯。”丹若心想:老人總算抓住重點了。
“哼,說得簡單!”老羅索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平心靜气想想:不管你如何拼命挽救,倘若你的儿子自身沒有覺醒,最后都是會步上滅亡之路的,只是時間早晚……”
“你根本不曉得眼睜睜看著一生的心血逐漸走向滅亡的感覺!”
“你閉上雙眼不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你是叫我赶快死?!”老羅索斯看起來快爆血管了。
唉,真是個既固執又難纏的老人!她第一眼的印象果然沒錯。好性子的丹若也快失去耐性了,她歎气,實際的說:
“時間沒到之前,就算我要你早點死,閻王也不會收的。”
“你!”老羅索斯難得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他一連做了好几個深呼吸,才說出話:“石青云到底是看上你哪一點?”
丹若納悶的看他一眼,不解他為何有此一問。
“你開口全沒好話,活活的人都會讓你給气死!”
丹若有些惱了。是老人自己提起沒時間、要赶快死的,現在竟怪起她來了;她會到這儿來,本意是想勸勸老人,看來是沒用。
“既然這樣,我不跟你多說了。”
她就這樣從老人面前消失。
老羅索斯惊愕一楞,不信邪的大嚷:“你躲哪里去了?快給我滾出來!”
“你還有什么事?”無奈的長歎。
“你在哪里?”老羅索斯大聲問。他只听見聲音,卻找不著人。
“在這里。”丹若無奈的出現老羅索斯眼前。
老羅索斯雙眼疑慮的研究她:“你……你怎么做的?”
“我不是人。”丹若不想再待在這里浪費時間,故意嚇唬老羅索斯。
“我不信!”
丹若不多說什么,干脆讓頑佞的他身子騰空。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老羅索斯揮動中的拐杖。
碰!他掉落在椅子上。
“你是誰?上天的使者還是撒旦的手下?”即使心里惊恐万分,老羅索斯仍不改嚴厲的口吻。
“你做過很多坏事嗎?”丹若想到什么,好奇的凝眸問道。
“你是地獄來的使者?”
丹若搖晃頭說:“不是。你害怕下地獄嗎?”
“根本沒有地獄、天堂!”老人怒聲叱喝。
“你錯了,天堂与地獄确實存在著。”
她澄靜認真的眼眸,讓老羅索斯蒼老的身軀一震,几次張口閉口,不知要說什么。
“我得走了。”丹若可以想像石青云這會儿可能因為找不到人,急得發火了。
“不,等等!”
丹若回眸,意外看見老羅索斯眼中明顯的懼意,不由停留了腳步。
“還有什么事嗎?”
“跟我談談……”
仙子?!
黑貓精圈圈倏地竄起,疾速沖向她——
丹若訝异的接住黑貓精。
“原來連忍冬也在這儿,我到忍冬的學校沒找到你們;回家,家里也沒人……你們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她遲鈍的發現大伙看著她的臉色很怪异。
“你該死的跑到哪里去了!”石青云一聲暴喝有如雷響。
丹若瞪圓眼,看著臉色陰霾嚇人的石青云,惊訝他粗魯的字匯。
“我……”
她來不及說什么,整個人就被他強大的气勢籠罩,他用力的擁抱几乎擠光她胸部的空气。忽地,他扣住她臂膀的手臂往后一伸,將她舉開一段距离,好讓他能仔細端詳她是否安然無恙。
可怜被丹若摟在胸前的黑貓精,一會儿差點被擠成貓型肉餅,一會儿被搖晃得昏頭。
确定她似乎毫發無傷后,石青云的神情突然轉為惡狠。
“你給我說清楚,你該死的一聲不響跑到哪里去了?”
丹若目瞪口呆,無法想像沉穩冷靜的他會完全變了樣。
“天殺的,你到底說不說?”石青云等不到回答,激動的搖晃她。
頭頂金星好不容易沒了的黑貓精又是一陣天搖地動。
丹若暈眩的眨眨眼,看到石青云背后愕然張著大口、滿臉惊駭的三個孩子,心里只想到一件事,他的形象都毀了!
“我……我們到樓上說。”丹若安撫的拍拍石青云的背。
“有什么不能在這里說的?”他怀疑的眼眸起了危險的火花。
丹若掙脫他的掌握,改握住他的手掌,像對孩子說話一般,循循善誘說:
“來,我們上樓去。”
“仙子,求你先把我放下來!”
被遺忘的黑貓精哀嚎的大嚷,丹若這才發覺自己一手將圈圈環在腰際。才彎身放下圈圈,一眨眼,她跟石青云就不見了。
“呼!差點嗚呼哀哉,幸好我這條小命還在!”
黑貓精舉起右前肢擦拭額頭上的冷汗,搖晃了下還有些頭昏腦脹的腦袋,動動被搖得快失去知覺的四肢。
“真想不到,他發起狂來這么可怕,幸好,我沒惹過他!呼,這一天真是累死人了……誒?咦?”
黑貓精突然發現頭頂的光線不見了,猛然抬頭,看到三朵烏云……呃,三個孩子圍堵住它身旁一圈。
“你們這是做什么?這樣圍著人看是很不禮貌的……噢喔!”
黑貓精臉上出現“糟糕了”的表情。
“你真的會說話?!”忍冬不可思議的說。
“喵嗚……”現在否認似乎太晚了,黑貓精腦袋里都是漿糊。
“真是太酷了!”石武日惊奇的研究它。
石依月則是覺得感情受傷:“你為何瞞著我?”
“喵嗚……喵嗚……”黑貓精不知該怎么回答,只能喵喵叫打混。仙子!快來救救他呀!
“你怎么不說話?”石武日粗魯的用腳碰碰它。
忍冬蹲下來,關心的問:“圈圈你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想不起來該怎么說話了?”
“喵嗚——”黑貓精的叫聲變得又急又長。
“你快說話呀!”
石依月催促著,她雖然失望圈圈沒告訴自己它會說話,可是看它喵喵叫好像不會說話了,又替它感到焦急。
她伸手想抱起黑貓精,提供安慰;黑貓精最怕的就是被人牢牢抱著,它慌忙跳開,急中生智說:
“我上樓去听听仙子是怎么跟石老大解釋的!”
它逃命似的竄上樓梯,石家雙胞胎、忍冬愣了愣,也跟上去。
半開的門扉里,傳來生气巨吼:
“可惡!他竟敢碰我的人!”
丹若可以感受到強烈的怒火自石青云体內發出,他眼里閃爍冰冷的复仇光芒。
“他沒碰到我。”丹若照著字面解讀。
石青云怒目瞪她,“他綁架你。”
“是我自己答應跟他們去的。”
“你……該死的!”他惱火的來回踱步,“你怎么可以自動跟人家走?要是他對你做出什么事——”
“他沒惡意,也沒傷害我。”
“我會讓他后悔的!”他什么也沒听進去,腦中只有嗜血的憤怒。
丹若真真切切感受到憤怒中的男人是無理智可言,不過,他難得失控一下,也滿有趣的。
她隱忍心中的笑意,說:“相信我,他真的很后悔了。”
“我會讓他更后悔的!”
“他不可能更后悔了。”
再也沒有比在生命盡頭回顧自己的一生,驀然發現自己所做過的除了罪惡還是罪惡時,更后悔的了。
“你為什么替他說話?”石青云不滿的瞪她。
“他快死了。”
“死亡也無法免除他的罪!”
“他已經后悔了。”
“還不夠!”
丹若凝視他:“如果我堅持不許你報复他呢?”
他凝凍原地——
“為什么你如此堅持要報复他?你知道他根本無法傷我分毫。”
石青云黑黝深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良久。
“因為他該死的讓我嘗到害怕失去的恐懼!”
丹若飛進石青云的怀中,保證的說:“我不會不告而別离開你的。”
佳人在抱,狂亂的心緩緩歸位,石青云思緒恢复正常,終于有足夠的理智挑丹若的語病。他冷冷的說:
“不會不告而別,那意思是你還是會离開,在告知的情況下。”
“你知道我意思不是那樣的。”丹若嬌嗔的抬眼望他。
“不許你再像這次這樣嚇人!”
丹若自知理虧,忏悔的舉手立誓:“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姨,不可以騙人喔!”
忍冬推開門,小臉認真無比;丹若張開手臂,迎抱住奔過來的小女孩——
她揉弄著緊緊揪住自己的忍冬的頭發,說:“保證,絕不騙人!”
忍冬突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怎么了?”丹若緊張的問。
忍冬賴在她怀里拼命搖頭,丹若只好退開身,捧起淚水淋漓的小臉蛋,再問一次:
“告訴我,你怎么突然哭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無辜的說。
丹若听了,不由一笑,“好了,沒事了!乖,別哭!誒?怎么沒看到菡萏?”
“她去——找你。”石青云暗示的豎起食指朝天。
“呵,不管她了,找不到人,她自個儿就會回來。”
靈秀雙眸骨碌轉了一圈,她含笑睨望眼角含淚、抽抽噎噎的忍冬說:
“我們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忍冬眨了眨眼珠,表情疑惑。
丹若提醒的朝石家雙胞胎一瞥,“喔!”忍冬恍然大悟,雙眸發亮。
“姨,我們快回去拿東西!”
丹若朝石青云神秘一笑。
“等等,我們馬上回來。”
石家雙胞胎互瞧一眼,有默契的打算跟過去——
丹若好像背后長了眼睛,他們一移動,立刻開口道:“你們乖乖待在這儿等!圈圈,你負責盯著他們。”
啊?正打算尾隨在后、悄悄退場的黑貓精凍住。仙子這不是把他推入虎穴嗎?!
“嘿嘿嘿……”
嚇!黑貓精僵硬的一寸一寸移動脖子,石武日放大的五官嚇人的迫在眼前。
“你……你要干么?”
“嘿!你又會說話了!”
黑貓精豁出去了,它壯著膽大聲問:
“會說話又怎樣?”
“你還會什么把戲?”敢情石武日是把它當雜耍貓了。
“數繁不及備載!”它故意跩文,夸張的替自己塑造法力高強的形象。
“那是很多的意思?”石武日不太确定的看向石依月,她回了他一個“你是白疑”的眼色,他這就知道沒猜錯意思了。
“太好了,你教我怎么讓人無法移動。”
“呃!”
“還有,”石武日動著腦筋,“把東西變不見的法術!”
“呃……”
“對了,我更想學會隱身術!”
“呃,這個……”
石武日突然瞧著它,慢慢露出鄙夷的臉色。
“你別跟我說上這些你全不會喔!”
黑貓精受不了的大嚷:
“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我只不過是只修行百年的小貓精!”
“百年?!喝,原來你是只‘老’貓。”
“什么老貓!在貓精中我可是算幼齒的!”
“你會不會變成人形?”一直旁觀的石依月開日問。
“我快要修成變化人形的法術了!”
這下,它總算勉強掙回一點面子了,黑貓精挺起胸膛。
“太好了!”
不祥的預感再度降臨,黑貓精硬著頭皮問:
“什……什么太好了?”
石依月眼神發亮,發出令人發毛的笑聲:“嘻!嘻!我喜歡誰,你就變成誰。”
它不要!誰來救救它脫离這兩個小魔頭!
10
忍冬跟丹若站在石家大門外,兩人相視一笑,丹若無聲的對忍冬點了一下頭;忍冬用力吸一口气,丹若幫她把門推開,忍冬用盡吃奶的力气,大聲喊:
“生日快樂!”
安靜了一下,石武日問:“誰的生日?”
“當然是你跟依月姊姊!”忍冬天真無邪的回答,“石依月(十一月)石武日(十五日)就是今天呀。”
“這是忍冬的主意,她一直記得他們兩個的生日。”丹若對听到聲音下樓的石青云解釋。
“呵,你這個愛哭的小鬼,記性倒是滿好的!”石武日開玩笑的揉亂忍冬的頭發。
丹若幫忙接過忍冬手上的蛋糕:
“下一個步驟應該是吃蛋糕吧?”她沒概念慶生該做些什么事。
“姨,不對啦,要先插上蜡燭、唱生日快樂歌,許完愿以后才能吃蛋糕。”忍冬動作敏捷的抱住想要偷挖一角蛋糕的石武日,“不行!武日哥哥不可以偷吃!”
“唉,干么這么麻煩!直接切一切吃一吃就好了。”
“不行!”忍冬很堅持,“我以前過生日的時候,媽媽都是這樣講的。武日哥哥你要乖乖,照規矩來才有禮物!”
石青云出聲,幫忙指揮:“你們兩個就照她說的做。”
他幫忙丹若把“1”、“4”兩根數字蜡燭點上,忍冬忙著指揮大家站好,各就各位——
忍冬滿意的點頭:“好了,現在把燈關掉,唱生日快樂歌。”
“等一下。”總是最后才提出意見的石依月喊停,“我們需要討論下要許什么愿望。”
“我不要什么愿望,快點吃蛋糕就好了。”石武日沒神經的說。
石依月捏他一把,硬是將他拉到客廳遙遠的一角,窸窸窣窣的討論起來——
“噢喲”、“哎喲”、“唔嗚”的痛呼聲后,石武日臭著臉跟在石依月身后走回來。
石依月說:“好了,可以開始了。”
石青云把客廳中央的燈熄了,回到丹若身邊。蛋糕上的蜡燭發出溫暖的光環,籠罩著每個人。
忍冬開心的說:“開始唱嘍,預備起!祝——”
“人找到沒?”突兀的插進來一個陌生、激動的聲音。
“啊!啊,”忍冬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前方,惊悚尖叫。
“搞什么……啊!”石武日回頭,叫得比忍冬更凄厲。
“啊!”石依月也加入了尖叫三重唱。
“大哥?!”丹若彈指點亮了燈光。
光源下——
滿面虯髯、五官凶猛嚇人的抓鬼大將軍鐘馗,圓凸著雙目与眾人訝然相對。
他穿著的將軍戰袍上染漬暗青的污液,手上提的出鞘寶劍,指地的劍梢兀自滴落腥臭的液体。
放聲尖叫的忍冬三人,已接近聲嘶力竭,音量漸漸變弱——
“你們做啥把燈都關了?”
菡萏的聲音划過凝凍的空間,不明所以的眼神在接触到丹若時轉為惊喜,“仙子,原來你已經回來了!”
“妹子可好?”鐘馗渾厚的聲音在寬敞的大廳回湯。
“菡萏勞煩大哥了?”丹若責備眄視菡萏。
“仙子,我找不著你,只好請托大將軍來幫忙。”菡萏求饒的說。
“不怪她。”
“可有耽誤大哥的事?”
“不妨事,不過是几只小鬼作亂,被我一劍斬了。”
抽气聲傳來,忍冬三人臉色灰白,快昏厥了。
鐘馗還道是自己的模樣嚇坏了人,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髒污。“匆忙而來,倒忘了換件衣裳了。”
他收起寶劍,大手一揮,除了戰袍,換上了文人裝扮,雙手抱拳揖:
“失禮了。”丹若給石青云介紹:“這是抓鬼伏魔大將軍鐘馗。”
石青云鬼神不懼,態度正坦的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石先生是杜家的恩人。”鐘馗彎身一揖。
“哪里,你算是我跟她的媒人。”
“呵!呵!那我可得討一杯謝媒酒來喝了!”鐘馗拂髯大笑。
“大哥,”丹若嗔鐘馗一眼。
鐘旭哈哈大笑,“既然妹子沒事,我就告辭了。”
“讓將軍白跑一趟,不好意思。”菡萏扭著手指。
“菡萏仙子不必介意,白跑一趟算是好事!”
“大將軍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嘛!”菡萏視線落在桌上的蛋糕,“我切塊糕點給大將軍嘗嘗。”
說著,她走向蛋糕,“還……還沒唱歌……許愿……”忍冬怯怯的擠出聲音,不敢抬頭看鐘馗。
“忍冬,你過來。”丹若招呼,將忍冬帶到鐘馗面前,雙手撫在忍冬肩上說:
“這是我的大哥,他從以前就是杜家人的好朋友,你該喚他一聲——”丹若略一思量說:“嗯……你該叫他一聲舅舅。”
“舅舅?”鐘馗复誦一遍,開怀暢心,“沒錯,你該喚我舅舅。”
忍冬偷瞧鐘馗,看他呵呵笑,似乎沒剛才可怕了。
“快叫人。”丹若催促她。
“舅舅。”忍冬音量微弱的喚人。
鐘馗開心擊掌,“好!我送你個見面禮。”他攤開手掌,變出一只銀白小蝙蝠,讓它栖在忍冬肩上說:“這個小東西會听話的,你叫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喔!”忍冬新奇的挺著肩膀不敢亂動。
石武日心痒難耐,眼珠子盯著忍冬肩上的銀蝙蝠問:
“我也叫你舅舅,可以嗎?”
石武日的話惹得鐘馗大笑,鐘道看看石青云、丹若說:
“那可不行,會亂了輩分。”
石武日不放棄,換個方式:“今天剛好是我們生日,你可以送銀蝙蝠給我們當生日禮?”
“我不要那种東西。”石依月申明,不想被扯進去。
“石武日。”石青云警告的點名。
石武日立刻苦著臉說:“算了,算了!”
“武日哥哥,你有我送你的禮物。”忍冬安慰他。“我們赶快來唱生日快樂歌吧!啊!蜡燭沒了。”
“這簡單。”丹若彈指讓蜡燭复原,熄了燈。
“大家一起來唱,頂備起!”
“祝你(我)生日快樂——
祝你(我)生日快樂——
祝你(我)生日快樂——
祝你(我)生日快樂——”
“許愿!許愿!”忍冬興奮嚷道。
石依月、石武日在大家焦點下,不自在的交換眼神——
“真的要那樣說?”石武日小聲的問。
“嗯。”石依月肯定的點頭。
“有點惡心誒……”石武日嘀咕,石依月凶狠的瞪他。“好啦好啦……”
兩人同時吸一口气,只听到一個大嗓門:
“我們的生日愿望是——大哥跟忍冬的仙子阿姨赶快結婚,然后要讓我們跟他們住在一起!”
一口气說完后,石武日才發覺不對,他皺眉問石依月:
“你怎么都沒說,就我一個人……”
“哈哈哈——”他的抗議聲,被大家的爆笑掩蓋了。
“妹子,早日選個好日子吧!還是石先生決定?”
“明日。”石青云直率的說。
丹若捶他一下,臉色羞紅。
“大哥別催我,我要是現在嫁了,玉閣那些小花仙不鬧翻天。”
“仙子,有大將軍在,你不必擔心。”菡萏突發奇語。
“我?”鐘馗面露疑色。
“時呀,這天庭有誰此將軍更熟悉玉閣眾小仙的?”
“菡萏說的有理,大哥要是肯答應,我就嫁。”丹若眼露淘气的說,心想鐘馗不可能答應。
“為了妹子,愚兄只好犧牲了。”鐘馗硬是答應下來,逞笑說:“妹子,你是非嫁不可了!”
啊?!丹若一跺腳,紅云飛上粉頰。
雙胞胎的心愿算是實現了!
“拆禮物!拆禮物!”慶生指揮官——忍冬嚷著下個步驟,她拿出兩個禮物,一個給石武日,一個給石依月。
“快點拆——”禮物是菡萏幫忍冬包裝的。她等不及要看看他們的反應了。
石依月得到一個酷似圈圈的黑色貓咪玩偶;石武日撕開包裝,失望的發現他的禮物是染發劑——
“小忍冬,你很不公平喔!送她那么特別的東西,給我這個!這种東西我自己就有一堆了!”
“可是這個顏色你沒有呀!”忍冬無辜的說。
哦?石武日拿起來仔細一看,脫口罵了髒話:
“靠,黑色染發劑!你送我這种老人才會用的東西!”
“石武日!”石青云叱喝。
石武日縮肩,心里不平懊惱。他怎么這么倒楣!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人屠蘇,千門万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時間往后移了兩個月,除夕當天——
菡萏領著石家雙胞胎跟幫忙的慵人一起除舊布新,小跟班忍冬捧著學校的寒假作業本跑來跑去,忙著寫寒假作業里的一個單元——“新年做的事”。
“左邊一點!”
“上面一點儿,太高了,再移下來……好!剛剛好了。”
菡萏讓石武日爬上梯子貼春聯,每個自下面經過的人,往上瞄一眼春聯,都噗哧的呵呵笑。
這春聯是石依月、石武日、忍冬三人的“杰作”。
原本菡萏是“逼迫”石家雙胞胎寫的,后來忍冬吵著也湊上了一腳,她看到他們寫出來的春聯時,一時傻眼,隨后笑得肚子都疼了。
書法沒什么問題——上聯是石依月寫的,字体尚稱端整;下聯石武日負責,字寫得有點草,不過還看得出來寫什么;忍冬寫的橫批都是她認得的字,沒握過毛筆的她認認真真練了好几張紙。
問題出在內容——
門框右邊的上聯只有三個字:“貓嬉春”門框左邊的下聯也是三個字:“狗迎福”門框上方的橫批簡短兩個字:“很好”菡萏不知該不該用這春聯,拿給丹若看,丹若笑著說:“怎么不用?這春聯讓人一看了就心底歡喜。”
“貓嬉春,狗迎福,很好!”
忍冬大聲念著貼好的春聯,偏頭想:
“菡萏阿姨,為什么每個人家里貼的春聯都是紅的?”
“紅色熱鬧,既有洋洋喜气,也帶盎然春意。”
“紅包是紅色的,鞭炮也是紅的,你買給我的鞋子也是紅的……”忍冬數著。
“忍冬,你看!我的眼睛也是紅的!”石武日一本正經指著自己睡眠不足、有著血絲的眼睛。
石依月踹他一腳:“你別鬧了!”
“是真的呀,我‘眼紅’呀!我‘眼紅’忍冬比我矮,我‘眼紅’石依月比我胖……”他胡亂造句。
菡萏接下去說:“我‘眼紅’你的一頭藍發,想不想黑回來呀?”
“不,不,不。”石武日立正站好。
可怜的他,自大哥結婚后,他的處境變得更加險惡;除了慣常使役、蹂躪他的石依月以外,還多了一個菡萏來欺負他!
她抓住他的弱點,動不動就拿忍冬送的那盒染發劑恐嚇他,害他只能小玩忍冬來平衡受創的心。
熱騰騰的年菜一道一道上桌了。
忍冬在作業本上畫了一個大圓,上面再畫上許多小圓代表一盤盤的年菜,她用鉛筆指著桌上的菜問:
“這是什么?”
“‘好菜頭’。”被廚房里一票娘子軍驅赶出來的石武日負責主答。
“那個呢?”
“我不喜歡吃的‘恭喜發菜’。”
“那個咧?”
“‘步步糕升’。”
忍冬瞧見菡萏端了一條炸得金黃的魚問:“魚呢?”
“絕對不能全吃光的‘年年有魚’。”
“那這條魚呢?”石依月跟著出現,用手指猛戳石武日,惡笑學著忍冬的語調,自問自答:“喔,這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那條魚!”
菡萏不客气的捧腹大笑,忍冬則一臉茫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忍冬,還是你最好,你長大后千万別像她們這樣。”
人單勢薄的石武日表情悲愴。大哥,你快回來吧!他心底吶喊。有大哥在,她們兩個至少不會笑得這么囂張。
丹若讓幫忙的佣人把燒著炭火的小火爐放到飯桌下,一切預備妥當,就等著到美國去處理公事的石青云回來圍爐,吃團圓飯。
“大嫂,大哥快到了嗎?”
“應該就快到了……”丹若正說著,門口就傳來石青云的笑聲。
石武日領頭跑出去,石青云看著一個一個出來迎接他的人,再看看門框上的橫批“很好”兩字,心底感覺真是很好!很好!
“那是我寫的。”忍冬邀功的說。
“很好。”石青云贊許她。
“可以吃團圓飯了。”丹若笑靨如花。
“很好。”
石武日試探的問:“吃年夜飯,我可不可以喝一點酒?”
娘子軍熟心的替石青云回答:
“不好!”
然后,呵呵笑開了。
匆匆間,又過了一年。
正月初五,財神誕辰——
石家大廳供桌上擺著壓歲果子——“橘”子、“荔”枝,裊裊香煙。
中牆正面挂著一幅壓邪納福的年畫長軸,畫的是穿著喜气紅袍、頭戴紅色石榴花的鐘馗,四角各繪一只蝙蝠。
春節气味濃厚,卻少了點人聲,好像沒有人在家?
晌午,冬陽斜斜的移進廳堂,說話聲由遠而近,“大哥帥、大嫂俏,他們的孩子卻不怎么樣。”
“我覺得很可愛呀!”
“呿,他才剛出生,當然紅紅皺皺的,一點常識都沒有!”
“依月姊姊,貝比要几天才能回家?”
“听說三天。”
“那明天我還要去醫院看貝比。”
“誒,你們說他該取什么名字?如果老爸還在,一定叫他石初武。”
“好難听。”
“不然,過新年,就叫作石恭喜、石發財、石迎春、石接福、石招財、石進寶、石……”
“你有完沒完,你又不是貝比的老爸!你以為大哥會跟你一樣沒水准嗎?”
“我……听阿姨說……貝比好像取名為……”
“什么?‘正月’?我沒听錯吧?!哈哈哈!你還說大哥比我有水准,你看也沒高明到哪里去!哈哈!”
“石正岳,是堂堂正正的‘正’、山岳的‘岳’——”
“哈!怎么樣也比你的恭喜發財、迎春接福好!”
“我取的那些也沒差到……”
吵吵鬧鬧的三人跨進門!
今年大門上貼的春聯還是三人的“杰作”——
上聯很簡單:“招財”下聯當然是:“進寶”橫批很應景:“小孩來也”招財,進寶,小孩來也!
年畫上的鐘馗臉上緩緩露出笑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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