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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長春藤殺人事件-18 [打印本頁]

作者: tomjay936    時間: 2010-9-8 16:23     標題: 長春藤殺人事件-18

(18)

  但是在資料中,譚暉卻並沒有利用多少父母的權勢,唯一的一家私人診所,也是靠自已在醫院工作幾年的積蓄,和幾個醫生朋友合夥開設,他在裏面出的錢不過幾萬塊。他很努力地工作,而且克意避免因為父母的關係受到特殊關照。

  也許是想以此來證明自已生存的價值,可惜國有大醫院占了壟斷地位,私人診所只能靠少數富有的顧客勉強維持。

  譚暉的死因並無蹊蹺。超過二十的目擊證人證實他是為了救落水老人,被捲進暗流。屍體最後在下流的入海口附近被發現,已經浮腫的無法辨認。媒體還曾經為這個英勇救人而獻身的青年大肆做過一番報導。

  雖然我至始而終都沒有把他當作壞人,但是瞭解到這些後,對他卻多了幾分惋惜。當然,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拈起第一支筆,往後扔出去。

  啪的一聲響,是用力太過,砸到房間另一頭的立櫃了。隔了一會,再扔一次,馬上聽到落地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行雲說的方法不完全,我就這樣一邊默念著譚暉的名字,一邊隔會兒扔支筆,無一例外地馬上就聽到筆落地的聲音。

  面前的那堆筆在逐漸變少,精神也漸漸鬆懈下來。與顧大頭的通宵長談,又硬撐著工作了一整天,讓我實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就這樣懶懶地靠在椅上,隨手扔出最後一支筆,睡意湧上來,就再也睜不開眼睛。最後的思維是:明天去找行雲臭駡一通……隱隱約約聽到有仿佛水滴落的聲音。

  ……

  我坐在擺滿了豐盛菜肴的飯桌前發呆,雲姨不停地跑來跑去,把涼了的菜回鍋加熱,可是桌上熱騰騰的菜很快又涼。

  爸爸媽媽還沒回來。十歲的生日過得如此冷清。

  鐘聲響起十二次後,不管雲姨怎麼勸,我倔拗地什麼東西也沒吃,跑回房間蒙頭睡覺。心裏很酸,很苦。

  ……

  高中快要畢業了。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身邊的小兄弟們吵吵嚷嚷地要去哪家夜總會,口袋裏塞滿了父母臨走前給的零花錢。

  明明知道高考不過是個形式,全省最好的醫學院已經敞開大門。

  可是他們歡迎的是我麼?

  ……

  笑容滿面的母親悄悄旋開家門。我手裏提著一籃食品,裏面還有一瓶法國紅酒。是父母結婚30年的紀念日,好不容易勸說分居已久的母親回家,也許這樣溫馨的日子,能帶回一個溫暖的家。

  門開了。

  半敞的臥室裏傳出來的喘息音聽起來很耳熟。象風箱一樣的男聲是父親,令人血脈賁張的女聲……是她。

  胸口窒息般的疼痛,讓我滑坐到地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

  我坐在心理醫師的診室裏,聆聽病人的傾訴。

  這是我的私人診所,再不用依靠任何人,我也能在這世上活得很好。

  心理醫生有急事離開了,臨行前托我替他進行日常的心理諮詢。面前就是他最主要的顧客之一,天上人間集團的老總,劉華天。

  他是個很精神的中年男人,微微有些發福,眼光充滿了自信和堅毅。他掙扎在道德與責任的邊緣,公司瀕臨破產,唯有一條路可以挽救,為了他出身的孤兒院,為了和他一樣孤獨的小孩,他別無選擇。

  可是,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去親近他,去分享他的痛苦和歡樂?

  ……

  雷雨中,我開著車滿城穿梭,尋找那個下巴尖尖的少女。

  心裏一陣迷惘。令我這樣做的,是因為華天懇切的目光,還是因為我真的渴望這樣一段偶然的邂逅?

  透過迷濛的雨絲,我看到了那個躲在屋簷下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她好象承受著和我一樣多的淒苦。不然,為什麼當我指尖觸到她的肩頭時,她迷茫的目光,像是十幾年前的我?

  ……

  一切都結束了。

  我把脫下的膠皮手套甩進回收桶,快步走出診所的大門。我興致很好,一直困擾在心中的麻煩終於煙消雲散。

  我知道我要去幹什麼,她最愛吃的百餅屋巧克力松餅,會是麻醉藥效力過後最後的禮物。祝賀我們新的開始。

  前面很多人擠在橋上看著什麼,不時發出尖叫聲。一個衣衫襤縷的老人在晉安省的臭水中掙扎,有幾個人猶豫著不願意下水。

  沒什麼好看的,我應該離開,去做我的事情。

  不,從今天開始,我要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一個能讓我的女人為我自豪的男人。污水算什麼,一點點危險又算什麼?

  我發現自已在很快地脫掉衣服,一陣冷風吹過來,我打了個冷顫。

  “叮叮叮……”

  我猛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已竟然穿著一條短褲站在晉安省邊,面前就是深不見底的污水河,脫掉的衣物散落在腳下。

  還是午夜時分,偶爾走過的行人向我投來詫異的目光。

  我背上全是冷汗。

  攤開右手,一直被我緊緊握在手心的小小鈴鐺沾滿了汗水,靜靜地躺在那兒,仿佛從來沒有響過。

  我從來沒懷疑過實為臭水溝的晉安省能淹死人。

  一年前在不遠的河邊,我就曾親眼看著打撈隊從河底污泥中找到的一具女屍,頭部已經腐爛腫脹得不成人形,肥大的蛆蟲爬滿了黑黑的眼眶。

  一個打撈隊員手中的器具不小心觸到她的腹部,膨大如懷孕般的肚皮噩夢般迸裂開來,一股黑綠黑綠的膿汗噴得那個打撈隊員滿頭滿臉。可憐的小夥子跪在岸邊嘔得黃膽水都吐出來,隊員用水龍頭往他身上沖洗了半個小時,還去不掉那股味道。

  當時感歎的只是打工仔的不容易,如果這次不是曉慧留給我的鎮魂鈴再度奏效,若干天後被打撈上來的我,和那天的女屍也不會有多大區別罷。

  呆呆地在晉安省邊站了一會,又呆呆地走到邦輝對面那家便利店,從同樣呆呆的圓臉小妹手中接過包石獅煙,呆呆地靠在電線杆邊抽完兩根。然後走回家,倒頭大睡。

  我想曉慧了。

  福州的初夏是如此的溫暖,穿過玻璃的陽光硬是用接近烤箱的熱度將的喚醒。隨手摸到床頭的手機,迷迷糊糊地想打個電話請天假,突然想到已經是週六。

  打工仔最怕的是什麼?——找不到人一起吃飯的週末。

  想起這句讓我深有同感的話時,已經怎麼都再睡不著了。坐在床上發了下呆,拿起手機輪個撥過去。還好,除了我,俱樂部的兄弟姐妹們個個都平平安安——當然,除了耗子,雖然他在太平間應該也是平平安安的。

  外面傳來敲門聲。

  我平時習慣裸睡,聽敲門聲很急,隨手拉了件衣服披上就過去開門。

  老員警張曉軍站在門口,一身便衣,頭髮亂糟糟的,鬍子拉碴,偏偏兩眼發亮,看起來充滿活力和幹勁的樣子。我注意到他腳下有好幾個煙頭,看樣子像是在門口站了有好一會了。

  他一把抓住我,眼中滿是笑意:“好傢伙,剛睡醒吧?走走走,到前面珊珊粥鋪吃早點去!”旋又皺著眉頭把手鬆開:“你這襯衣怕半年沒洗了吧,這麼噁心的味道,你也受得了,真是服了你了。”

  我低頭一看,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身上套著件淺紅色的格子襯子,上面東一塊西一塊的滿是污漬,還散發出腐魚爛蝦般的惡臭。最奇怪的是,我從來都不記得有這麼一件襯衣,更別提穿了!

  一陣惡臭撲鼻而來,我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嘔出來。趕緊向張曉軍打了個招呼,把他放進門,沖到浴室裏沖洗了一回,才換了衣服出來。

  清晨的冷水澡令人精神煥發。在浴室裏我就大致想到了這件襯衣的來歷,換下來後用個塑膠袋裝著,拿在手裏。

  張曉軍正在外面打手機,看我出來,放下手機說:“好了,行雲已經回來了,他直接過去,我們在珊珊粥鋪碰頭。到那再聊。”

  路過昨晚驚醒的地方,我多看了幾眼,張曉軍做了幾十年員警,感官何等敏銳,馬上反應過來:“譚暉那死鬼又來找你了?如果我記得沒錯,這裏就是他當時淹死的地方。”

  又看了看我手裏的塑膠袋,臉上頓時有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怪不得……案卷上記載,當時打撈他的屍體時,就上身的一件襯衣陷在淤泥裏,沒打撈上來。”

  我笑笑,什麼話也沒說。

  張曉軍為什麼會來,我已經大致明白了。

  心裏一陣感動。這老員警雖然又勢利又囂張,經常仗勢壓人,還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其實心腸還是很不錯的,而且還有幾分剛直之氣。

  從溫泉路到溫泉支路,拐個彎前面就是老字型大小珊珊粥鋪。

  行雲在裏面占了個角落裏的位置,面前擺滿了點心吃食,正在埋頭大嚼。看到我們也只是半抬起頭,含糊地打了個招呼。

  我吃了根油條,喝了半碗粥。張曉軍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只動了動筷子,便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說話。

  “……這件事我是決心要管到底的,不查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張曉軍十八年‘起子’的外號就白叫了!管他什麼陳廳新廳,這幾年上頭只知道埋頭發展經濟,這也不許碰,那也不准管,悶了幾年沒破什麼大案,老子鳥都快憋出來了!”

  他越說越是激動,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附近的食客紛紛側目,害得我只好作埋頭猛吃狀,免得被人以為我們是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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