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長春藤殺人事件-8
[打印本頁]
作者:
naoki232
時間:
2010-9-8 16:22
標題:
長春藤殺人事件-8
(8)
也許是習慣了下命令,刑警隊長的話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顏昕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終於還是默允了。其實不管從安全還是便利的角度來說,張曉軍的安排都是合情合理的。只是,許多事情,如果稍微改變一下表達的方式,結果便會大相徑庭。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分手後,我獨自一個人回家。到了巷子口,怎麼也沒有勇氣獨自穿過黑漆漆的巷子,走進冷冰冰的家,躺在幽深深的床上。也許,是我該搬家了。
事實的真相離我們只有一步之遙。按照刑警隊長張曉軍的說法,假設是破案的一種常用手法。在場的四個人,一個是經驗老到的刑警隊長,另三個在殺人遊戲的薰陶中,早已習慣了邏輯推理的思維方式。每個人心裏,應該都已經有一個假設了吧,只是,還沒有人敢把它說出來。
但是那無處不在的陰影,早已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魚皮花生、鄉巴佬雞翅、正旺紅油蘿蔔……邁著機械的腳步走進便利店,象往常一樣,店裏燈光明亮。她站在收銀台後,手腳麻利地收錢找錢,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異的地方。
在店裏一通亂逛,看到什麼都往購物籃裏扔,最後還拿了一大堆啤酒,哐啷一下放在收銀臺上。她揚了揚眉,什麼話也沒說。
“謝謝你。”
“嗯……六十八塊五毛。”
“給你……可以陪我聊幾句話麼?”
“嗯……找你的……好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聽清楚了我的話,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答應了。她只是微微低著頭,染著黃色的發絲擋住了她的臉龐,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象被針輕輕刺了一下,心裏有些許的酸痛。
坐在電線杆下,揚手灌進一大口啤酒,味道是苦澀的。看一眼那根黃黑污垢相間的電線杆,自嘲地:“也許,這就是一個人的感覺吧。”
第一個死的人,用刀砍下左臂,蒸熟了享用;第二個切下左腿,笑嘻嘻地笑著;第三個,刨開自已有肚皮,挖出內臟生生吞食。下一個,會是我麼,我是應該垛下右腿,漠然地看著生命隨著鮮血流逝,還是硬生生地撬開頭蓋骨,掏出粘稠的腦髓,用做豆腐一樣的方式把它做成美味?
我們這些平日裏自詡為都市白領的“中產階級”,在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剝開層層僵硬的外殼,還能剩下些什麼?
迷迷糊糊中,她來了。毫不在乎地在我身旁坐下,拿起一聽啤酒,和我一般大口灌下,發絲間的眼睛亮若晨星。
“來了。”
“嗯……來了。”
“喝酒。”
“嗯……好。”
酒喝多了真的很頭痛。太陽曬在身上的時候,我扶著電線杆想站起來,差點摔了個跟鬥。忍不住站在街邊哈哈大笑起來,毫無顧忌,暢快莫名。
昨晚的記憶從喝酒開始就都變得模模糊糊,只記得她告訴了我她的名字——曉慧,接下來便是我滔滔不絕地胡吹海說,最後竟然說著說著哭了起來——這肯定是幻覺,肯定是幻覺。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在一個小女生面前哭?
只是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已有沒有問過那些預設好的問題,印象裏只有她說離開時說的話:“……那是一個靈力強大的怨靈……有怨恨,自然有怨靈,只要化解了怨恨,怨靈也就隨之而消失……定魂鈴只能保護你的靈魂不被怨靈吞噬,這個社會無處不充滿了怨恨,怨靈有著無窮無盡的能源,是沒有辦法消滅的。唯一的辦法,是找出它的源頭,化解掉這段恩怨。”
這段話已經證實了我的大部分假設,如果曉慧沒有錯的話。我找不出理由可以讓自已不相信她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幾步就邁進了便利店。
收銀台後是另一個小妹。短短的頭髮,胖墩墩的個子,象只快活的喜鵲在那忙來忙去。可惜,不是曉慧。
“曉慧?”胖小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象看一個傻瓜:“我們店裏從來就沒叫這個名字的姐妹,長什麼樣子?”
我楞楞地趕緊報上腦海裏絕對不會忘記的音容笑貌,這下胖小妹頭搖得更象撥浪鼓了:“不可能,你一定是記錯了,我在這家店幹了快三年了,就從來沒見過你說的這樣子的女孩。”
是我的記憶又出現了斷層?還是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曉慧根本就是一個從來都不存在的影子?我的頭又開始痛起來。
治頭痛的妙方是什麼?誰也想不到——是收銀台邊的一本初中課本。
我壓抑著怦怦直跳的心臟,一邊說漫無邊際的話,身子慢慢俯過中線。然後在胖小妹目瞪口呆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下幾張十元鈔票,一把抓了那本書就跑。
剛沖出便利店,我就迫不及待地翻開手中卷著的初中物理課本,屏住了呼吸……
“哈哈哈哈……”我不能抑制地笑出聲來,笑得前翻後仰。老天終於待我不薄。
初中物理課本的扉頁,左下角,兩個小小的娟秀鋼筆字:“曉慧”。
我坐在休息室裏,看著護士們手忙腳亂地做手術準備。牙齒間還留有中午的肉香,心裏一片茫然。
護士長蘭穎推開隔間的玻璃門:“……譚醫生,都準備好了。”她剛結婚,體態豐滿了不少,胸部的溝壑似乎更深了……奇怪,為什麼我會想這些?
空氣中充滿了親切的消毒水的味道,我熟稔地戴好膠皮手套,不銹鋼的手術器具在無影燈下閃著寒光。我聽見自已的聲音被口罩變得沉悶:“好了,開始!”
人影憧憧。
“鐺”,引產鉗落下的聲音,不足月的引產兒蜷縮在我手心。是個男孩,還不滿六個月,手估只有三斤左右。幼嫩的肌膚皺在一起,灰暗灰暗的,散發著死亡的氣息,應該是死了的吧。
“死了……”身邊的護士低聲嘟囔著。心裏突然一陣難受。
轉身,把他放進手術盆。他的小嘴突然動了動,象乾涸的水窪中喘氣的魚,嗯,是的,瀕臨死亡的魚。
遲疑了一下。大拇指稍稍移動了一下位置,頸動脈,三分鐘。掌心有短短的顫慄……一切歸於平靜。
那嬰兒的眼睛突然睜開,大大的,蒙著一層灰色虹膜,冷冷地看著我,看著我。看得我心象被狠勁揪了一下,痛得發顫,手發軟,再也把握不住,嬰兒“噗”的一聲掉落在手術盆裏。象包著布的鐵錘敲在心上,痛得我張開嘴,噝噝地吸著冷氣,卻又叫不出聲來。
“……譚醫生……譚醫生!”有人在我背後連著叫了我好幾下,我匆忙轉過身去,是蘭穎,她看著我,表情怪怪的。不知道為什麼,眼睛有點癢,還有點濕。
手術臺上的未婚媽媽一動不動地躺著。做了全身麻醉的她,全然不知道。就在她酣然昏睡的時候,那個與她骨肉相連的幼小生命,已經永遠地消失了,永遠。
我機械地拿起鉗刮,探進她的子宮,一下又一下地刮著。我不知道自已在幹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血,噴濺出來。開始還只是象山間小溪,緩緩流淌,到後來就象石縫中冒出的泉水,骨嘟骨嘟地湧出來,濺得滿地都是。
蘭穎嚇得尖叫起來。手術臺上的未婚媽媽突然一下坐將起來,兩眼木然地望著我,空洞洞地,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啊!”我猛的一下坐了起來,身上全是冷汗。
那嬰兒大大的,蒙著灰色虹膜的眼睛仿佛還在眼前,充滿了對生命的無限渴望,充滿了對這個骯髒世界的無奈和怨恨。
我看著雙手,從心靈到身軀,都在禁不住地顫抖。雖然我知道那只是個夢,心裏仍然滿是罪惡感,手上似乎也沾滿了令人作嘔的東西。
幸好天已經亮了。
我慢慢定下神來。在我所瞭解的關於鬼的傳說中,有一種說法,說鬼是人的怨念所產生的,它會不斷地尋找合適的人,讓他或者她,體驗那段讓它念念不忘的記憶。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首先假設這一理論是成立的,那麼,在夢中我化身成了一個姓譚的醫生,他應該已經死了,他的怨魂,可能就在我身邊縈繞不去。
我打了個寒顫,心裏有些發毛。雖然初升的朝陽已經穿過紗窗,在我身上投下一個又一個的光斑,卻怎麼也驅不走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寒意。
曉慧要是在就好了。不知為什麼,想起她就會有安全感。只是人海茫茫,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但願張曉軍能把鈴鐺拿回來,見鈴如見慧……但願吧。
“那個鬼魂是想傳遞一些訊息給我們。”行雲老神在在地說,一揚頭,又灌下杯藍山。真是驢嚼牡丹——不識貨,我向他怒目而視,他卻只看著張曉軍,一臉獻媚的下作樣。
鎮魂鈴在我手裏,已經被我手心焐得濕熱濕熱的。
“我跟他說,如果他不把鈴鐺乖乖地交出來,我就馬上以毀壞證物罪、盜竊罪、藏匿贓物罪拘留他,並登報公開。他才不情不願地把鈴鐺交出來。”張曉軍出現在簡單生活吧的時候,不動聲色地說:“然後我再問他,想不想知道這個鈴鐺從哪兒得來的。好傢伙,二話沒說,馬上拍屁股跟我走,還一個勁催我快點。”
“所以。”張曉軍啜了口巴西,絲毫不理會行雲急得快冒火的眼神:“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們儘管問,他要不老老實實回答清楚。鈴鐺的事,他一個字也別想聽到。”
於是,行雲就成了我們的專用靈魂學顧問,有問必答。除了催著小妹上了一壺又一壺的藍山、巴西、摩卡、曼特甯,不要錢似地一杯杯灌下去外,總的來說,還算是個不錯的合夥伴當。
這個小鈴鐺的名字叫鎮魂鈴,功效是鎮魂寧心,能護住人的三魂六魄,不會被外界來的幻像迷惑了心神。通常是制煉者自用,如果要轉贈他人,必須在受贈者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才會有效。
“用赤銅心三兩、玄鐵渣七錢、地心寒玉粉五錢、三年的鐵爐土一把、二十載的死囚牢木為炭……”我們四個人聽得入神,行雲這臭道士也講得眉飛色舞,背起了典籍上面所載的鎮魂鈴制煉方法,聽得我們更是目瞪口呆。
我突然反應過來。
“你知道得這麼清楚,為什麼還要偷我的鈴鐺,自已煉一個不就行了?”
臭道士一下子蔫了,拿著滿滿一杯卡布其諾喝也不是,放也不是,面上神情慢慢變得沮喪無比,連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後面兩樣還好辦,前面三種,我找了十幾年了,都沒找到。後來有一次遇上個高人,總算答應用30萬賣我兩份。結果我賣掉祖屋,欠了一屁股債才湊齊。結果……”
歡迎光臨 ADJ網路實驗室 (http://dz.adj.idv.tw/)
Powered by Discuz!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