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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討論] 醫療環保 [打印本頁]

作者: 陳若琳@FB    時間: 2010-6-1 13:42     標題: 醫療環保

【署長心靈饗宴】

醫療環保

這次H1N1 在台灣已經奪走31 條性命,如果做成統計圖表跟往年比較,可以看到,相對於往年流感或肺炎死亡率而言,H1N1 的死亡率一點都沒有增加。再看多年前的腸病毒,幾十位小朋友往生,但從統計上看,台灣嬰兒死亡率千分之五~六,如果跟先進國家的數字比較,我們已經算很低了。
上述例子雖然在統計上沒有顯著的增加,但是對其親人而言,卻是100%。就跟美國牛肉一樣,至今美國沒有出現過本土病例,但因曾發生過三條“狂牛",大家仍多所疑慮。早年小兒麻痺橫行,施打疫苗後每年至少近千人因而免於感染小兒麻痺,這群人因為沒事,不會特別感謝衛生署。
就像我們把食品衛生問題處理好了,大家沒有拉肚子,不會特別感謝,但只要有人吃壞肚子,就開始責備衛生單位,這些現象讓我們把大量的費用投入醫療資源,而預防保健及食品衛生預算就相對偏低,這是衛生署施政困難的地方,大家只看到個案,很難看到整體。
有限的醫療資源照護更多人的健康今天,我想談談一般人可能不太喜歡觸及的主題,跟生死有關,我稱為「醫療環保」。

每個生命都非常可貴,值得好好珍惜,但如果醫學上判定生命已經走到盡頭,無法有尊嚴地存活時,是不是還需要採積極搶救,在急診室被電擊、弄得身體千瘡百孔、痛苦不堪、血流滿地,最後仍無可回天,在極大的痛苦中含淚而終?
我要特別強調,生命雖然可貴,每個生命都應全力維護,但當生命已經幾乎沒有存在的意義,繼續強力維持,需付出相當高的代價。我們的醫療資源很有限,有些醫療投資很有效益,有些醫療投資沒有效益,即使延長壽命也沒有太多的意義,反而帶給病人、家屬與社會更多的痛苦。就像多年前的王曉明事件,終其一生躺在床上靠呼吸器維生,她的父母照顧她大半輩子,直到她的父母漸漸年邁老去,仍需守
在床側照顧她,想拔管讓王曉明走,這行為在當時仍違法,這讓她的老父老母非常痛苦,也因此後來才催生了安寧緩和條例。

安樂死與安寧緩和醫療不同,安樂死是主動加工讓病人死亡,安寧照顧則是針對那些靠呼吸器才能生活,一旦拿掉維生設備就無法活下去的人。我們現在花很多的醫療資源在這部份,我舉幾個數據:
呼吸治療(RCC,急性,需仰賴呼吸器)死亡率將近10%,這表示即使積極治療仍有相當高比例的人會死亡,健保一年在這部份的花費有18.33 億元。呼吸照護的病患(RCW,其中不少病友很難再回復到自己可以呼吸而不依賴機器,生活品質相當差,更有甚者很多是植物人,無法再享受人生)一年耗費健保約57.8 億元。在醫療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究竟該花大筆預算照顧植物人,還是用於早期療護、遲緩兒或
癌症篩檢,牽涉到許多與倫理有關的爭議。
目前國人簽署「不施行心肺復甦術」和「選擇安寧緩和醫療」同意書的比率相當低,我們是不是該換個角度思考,沒有尊嚴地活著,不僅自己痛苦,也讓家人與社會承受相當大的壓力與痛苦。所以,我希望喚起更多人認同,呼籲國人生前簽署同意書。

通常到了生命末期,往往不是自己可以做決定,想要或需要進行哪種醫療,結果是家屬內部各執己見,吵成一團卻又難以作決定,這樣的情節天天在各醫療院所上演,帶給家人極大的痛苦與折磨,常因為愛自己患病的親人,而使親人間、子女父母間,反而因愛而生恨,磨損掉家人之間的感情。
如果我們在生前可以為自己預作決定與準備,對家人來說,是很大的紓解。否則,今天兄長同意讓父親放棄積極治療了,妹妹不同意,明天妹妹總算同意了,哥哥卻又改變主意,幾乎鬧得兄妹鬩牆,反反覆覆,誰也難以作決定,有時候是子女們意見一致,但遠房親戚的長輩匆匆趕來阻止,認為晚輩不孝,不准他們做決定,或兒子與媽媽起衝突⋯⋯,形成病人家屬難以解決的痛楚。
有時候未必是家屬的問題,而是醫生明知希望渺茫仍想拼到最後一秒鐘,把病人當實驗品,醫生應該跟家屬說清楚病情。另外,隨著生技製葯日新月異,愈來愈多新藥上市,雖然健保沒有給付,但因為國際上已經有了一些試驗,對家屬而言是一線生機,即使籌巨款也要嘗試,但往往對患者的幫助相當相當有限,卻讓家屬陷入經濟危機之中。這些花費都是我們認為可以節省的部份。
我們應該開始思考,有些不必要的花費可以省下來,將有限的資源作更寬廣的運用。
根據統計,全國一年約四萬名癌症患者過世,接受安寧緩和醫療的一年僅7000 名。住進安寧病房的人往生前兩個星期,平均每人費用約5 萬元;如果採積極治療,平均每人費用20 萬元,兩相比較,一個人就差了15 萬元。如果我們每年有二至三萬名癌症患者採取安寧緩和醫療,一年可省健保費300 億元。
前台大醫學院院長楊思標曾經為文指出,對那些生命已經沒有意義的患者,是否該考慮節省醫療資源,轉而給其他更有效益的醫療對象。我認為,我們除了努力推廣整合性照護之外,未來,更應該往這方向努力,這就是醫療環保。

即使放棄積極治療,絕非放棄病患,而是給予更有尊嚴的照護,對於仍有意識的患者,採取安寧緩和醫療,給予疼痛控制,提高生活品質,也可以積極去安排自己的餘生以及未了的心願,並與家人共同面對死亡。
死亡是生命中必然的一部份,學習面對死亡很重要,如果沒有做好安排與準備,自己受苦,也留給家人的不只是無盡的痛苦及折磨。

預立遺囑,留給家人真正的愛
如何預先安排呢,當然就要預立遺囑。
我們不習慣寫遺囑,認為這是大不諱,結果留給所愛的人一堆遺憾,彼此內鬥,消耗親情與感情。今年初,深受國人敬重的聖嚴法師圓寂,他就做了最好的示範,歡喜看生死。聖嚴法師晚年身體不佳,他沒有接受積極治療,沒有接受醫生與弟子勸說換腎臟,因為他認為自己年事已高,應該把資源給其他人,他生前每年都有修改遺囑的習慣,早早安排好身後事,火葬之後要將骨灰灑在金山法鼓山園區花園
內,進行植葬,化作春泥更護花,與大自然合而為一。他的遺囑寫著:「虛空有盡、我願無窮,我今生做不完的事,願在未來的無量生中繼續推動,我個人無法完成的事,勸請大家來共同推動。在我身後,不發訃聞、不傳供、不築墓、不建塔、不立碑、不豎像⋯⋯務必以簡約為莊嚴,切勿浪費舖張、懇辭花及輓聯。我的身後事,不可辦成喪事,乃是一場莊嚴的佛事。」遺囑末了還寫著:「無事忙中老,空裡有哭,笑本來沒有我,生死皆可拋。」經過安排與準備,不慌不亂,為生命畫下圓滿、美麗的句點。
我要再度強調,醫療環保不是為了省錢,而是為了能有尊嚴地離開,同時讓自己所愛的人不那麼痛苦,減少不必要的爭執與吵鬧,對生命真正的尊重,才是真正的愛,如果真正愛家人,就不要讓家人愛得這麼苦,今天決定拔管,明天又反悔,內心的痛苦與折磨翻來覆去,非外人可以想像,最後反目成仇,反而失掉了愛。我們是不是可以不要愛得這麼痛苦,是不是可以愛得快樂一些,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時,
留給家人的是甜美溫馨的回憶,而不是爭執與衝突,這才是對家人真正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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