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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打靶場的自殺老榕樹 [打印本頁]

作者: shareonce    時間: 2015-8-14 10:36     標題: 打靶場的自殺老榕樹

在龍泉新訓的阿兵哥,結訓之前都必須要接受一項打靶訓練,那也是除了高中軍訓課曾經打過兩顆子彈玩笑式的打靶外,第一次能夠真正的使用65K2開火的機會。

  當時,我們是著小武裝,背著槍行軍到靶場的。

  在龍泉營區裡悶了二十幾天,隨著部隊走出營區,踏入民間的感覺非常特別,自己感覺就像報告班長中的角色,頭頂鋼盔、腰繫水壺、肩背步槍跟著部隊的腳步快速行進。

  隘寮靶場距離新訓營區大約有六公里遠,詳細的距離我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我們在烈日下快步走了將近兩個小時,軍服上的汗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直到衣服上冒出白色鹽粒。

  我們爬上一個陡坡之後,才終於來到傳說中的隘寮靶場。

  早在來到靶場之前,就曾經聽說這個地方鬼氣森森,但是那時候不信邪,心裡老想每個月都有大隊人馬聲勢浩蕩的來這裡受打靶訓,簡直跟個觀光勝地沒什麼兩樣,就算鬧鬼,也不可能多恐怖。

  我們在連兵舍前的集合場整隊集合,那是一塊頗大的水泥空地,所有的阿兵哥都在這裡聽取班長囑咐在靶場的應注意事項。

  進入連兵舍置放裝備後,我才有時間詳細觀察這間拿來充當新兵寢室的建築物。

  與龍泉營區的建物相同,都是老舊的水泥建築,外牆一樣刷上白漆,記得那時候我們住在三樓,從床邊的窗戶就能往下望見連集合場。

  我們並沒有多少時間胡思亂想,緊湊的訓練在我們到達靶場之後便立刻展開。

  就在我們取槍步行前往靶場時,阿勇指著連集合場旁的一株老榕樹,神秘兮兮的對著我說。

  「這裡最猛的就是那棵樹。」

  我不解,只聽說隘寮靶場最有名的傳說是營區門口的立射銅像會換手持槍,會蹲下休息,從來沒聽過老榕樹有什麼猛的地方。

  阿勇說:「這棵老榕樹上頭吊死過很多人。」當然是從他大哥口中聽來的。

  哪棵樹沒吊死過人?我一笑置之,這種道聽途說的鬼話通常都只是嚇唬人用的。

  當晚,吃完晚飯後班長按慣例操練新兵體能,我因為手臂肌腱炎的關係,沒有跟著作伏地挺身,改作交互蹲跳。

  操完體能的空檔,身材高大的班長被新兵嚷著要求說說隘寮的鬼故事。於是班長便煞有介事的開口說故事,本來鼓譟吵鬧的一眾菜鳥,頓時安靜了下來。

  隘寮靶場的士官浴廁鬼鬧得凶,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曾經在那兒碰過怪事。

  班長也是從他的學長那聽來的,據說,士官在忙完業務之後半夜進浴廁盥洗,有不少人都聽過女人在身旁笑的聲音。

  在隘寮靶場唯一可能出現女人的地方,就是從靶場回連兵舍路上的一間小雜貨店,老闆是個慈祥的老太太。

  況且晚上連兵舍是有哨兵駐點的,斷不會任意放人進入連兵舍,又怎麼可能有個女人進入士官浴室在外頭冷笑嚇人?

  我們聽得渾身發毛,那時候夕陽正要西沉,整個天際都染上了嫣紅的霞色,那是在台北看不見、在龍泉無心欣賞的漂亮景色。

  接著班長又說了一個故事,我們聚精會神的聽著。

  班長手指著我們左後方的老榕樹,我隨著他的手勢轉頭,赫然看見老榕樹的垂枝上綁著一束紅紙。

  白天阿勇和我說老榕樹邪門時,我並沒有發現那一束紅紙。

  一股陰森詭異的感覺在我心頭瀰漫開來,手臂上立刻冒起雞皮疙瘩,明明天氣悶熱,在那個當下卻感覺透心涼。

  以前,曾經有人在那棵樹上吊自殺,班長說得很慢,聲音壓低,像是怕驚動什麼東西似的。

  不知道是精神異常,還是感情問題,有個軍官在深夜時分避過安全士官,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上吊,等到第二天被人發現時,早已經氣絕多時。

  此後,幾十年的時間裡這棵老榕樹上陸續有人自殺,全都是如出一轍的上吊死法。

  我再度回頭看了一眼老榕樹,頓時覺得那棵樹看起來竟無比怪異,彷彿能夠看得見自殺憤死者的魂魄垂掛在枝頭似的,我連忙轉過頭不敢再看一眼。

  班長所說的第三個鬼故事我已經無心再聽,因為我想到了在龍泉的時候,睡我隔壁的阿勇神祕消失的事件,雖然他矢口否認那晚離開過床鋪。

  但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我仰頭看天上的雲彩變幻,再不久就是盥洗時間,洗去一身臭汗之後就可以睡個飽覺,自從入伍,我變得特別期待睡覺時間。

  所謂的熬夜,那是在下部隊接業務士之後才有的煩惱了。

  眼角突然瞥見,我們的寢室有個身著軍裝的人站在窗邊,俯視著在連集合場的我們。

  本來不甚在意,轉念一想,全連都在一樓集合場,就算是連長和士官長都在場,按理說,寢室裡不可能有人才對。

  我立刻知道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冷汗直流。

  那人身上的軍服,顏色明顯與我們所穿的新式軍服不同,我們的虎斑小迷彩顏色偏綠,而那人身上的小迷彩卻是黃到發亮,和士官長身上所穿的那套舊軍服差不多。

  然而士官長正在一旁和連長抽菸閒聊。

  那麼,樓上的那個人又是誰?鼓起勇氣再看一眼時,那個人影已經消失無蹤。

  若是在別的地方看見也就罷了,偏偏在我們睡的寢室看見好兄弟,我已經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告訴身旁的弟兄這件事。

  人多好壯膽,大家鬧哄哄的洗完澡,搶電風扇,我掛妥蚊帳,躺在床上時腦海裡還不時浮出那個人的身影。

  幸好他沒有出現第二次。

  不過隔天一早起床點名時,我們突然發現班長不見了,隔壁班的班長說,我們的班長感冒沒辦法下床。我心想那班長壯的跟牛似的,還曾經待過特勤隊,每天都長跑十公里,身強體健的他怎麼會輕易感冒?

  那時候住花蓮的阿璋在我耳邊偷偷說,聽說班長昨晚被鬼壓了。

  然後,我就想起了昨天傍晚看見的「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幹的好事。

  打完靶,結束所有操練之後,中華民國最菜的二兵學生們終於結訓,歡天喜地的放了五天結訓假。之後我們到了高雄,度過另一個月的銜接訓練便分發下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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