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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著路驚魂 [打印本頁]

作者: Louissai    時間: 2015-7-27 08:29     標題: 著路驚魂

在機場上空,一架客機不斷在盤旋。

原來這架飛機發生故障,它的前輪不能伸出,無法著陸。

機師通知機場當局,要求作做出各種緊急措施,必要時冒險降下。

這時侯,飛機上的搭客也已獲得通知。儘管機師用了極安詳的語氣和溫和的字眼,也無法減少乘客的驚惶。

片刻間,已有婦人和小孩的哭聲傳出。

男人比較鎮定,但有些人,作出異常的行為。

一個男客衝進貯酒間,搶奪了一瓶烈酒,仰頭大喝。並把烈酒淋在自己的身上,哈哈大笑。

一個卅餘歲的女客,忽然離座而起,把她的面衣一件件除去,露出赤裸的身體,在作出跳舞的姿態。

她的丈夫出來攔阻她,卻給她一堆道:「滾開,我早就夢想有一天能在大庭廣眾間放浪形骸,但一直未敢作出而已,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如果我不做,今生今世也不能了。」

范河川是機上搭客之一,當他獲悉這個惡訊時,心中也有複雜的感想。

雖然機師輕描淡寫,但他知道,這樣不斷在上空盤旋,飛機一定有極大的故障。這是凶多吉少的徵兆,這一刻,也許就是生命最後的一剎那了。他應當怎樣珍惜利用?

哭泣、呼叫,都是愚蠢的行為。寫下遺書?恐怕飛機一旦失事也尋不到,那都是多此一舉的行動。

他倒有一個願望,這願望就在機上能夠達成。

他渴望吻一吻一位美麗的女乘客。

范河川這個願望,是一上機就產生的。

那邊窗旁坐著一位美麗的小姐,大約十八九歲,穿一條淺綠色裙子,裙子下露出很長的一截腿,秀麗纖巧,腳下穿一雙綠色高跟鞋。

無論從任何角度看,她都是令人著迷的美女。

自上機的一刻起,范河川就時常注視她。在她身旁的位子是空著的,這可斷定她是一個單身的旅客。這刻,飛機傳出不妙的消息,她的臉上也有點驚慌,可是還算鎮定,沒有作出什麼異常的行動。

空中小姐不斷勸客人坐回原來的位子上,不要驚慌,繫好安全帶,靜候機師的安排。並強調飛機一定會安全著陸。

范河川作好了決心,走到那美女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女郎望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害怕嗎?」范河川搭訕道。

「有一點。」女郎答。

「飛機能否安全降落,恐怕連機師也沒有信心。說不定,這就是我們生命的最後一刻了。你有什麼感想?」

「唉,」女郎搖搖頭,眼中露出一顆清澈的淚珠:「我不知道。」

「我覺得剛才那位女客是對的,她脫下衣裳,在機上大跳脫衣舞,因為這是她潛意識的一個願望,她要在生前完成它,那有什麼不對?」

「你呢?你的最後願望是什麼?」女郎問。范河川正要她問這句話,便莊重地答道:「我的最後願望,也是我一上機就產生的願望,是要對妳說一聲,妳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小姐。」

「謝謝你。」女郎說。

「如果不是飛機發生故障,我不知道我有無勇氣對妳說出來。但現在,一切顧慮都消除了。我覺得一定要完成這心願,如果妳能答應和我交友,就算只活這片刻也是值得的。」

「我願意。」女郎的眼神上出現輕微的感動。

「那太好了。」范河川臉上一陣狂喜。

此時,機師通知搭客,他已決定著陸。雖然前輪不能伸出,但他保證可以安全降落,請各位搭客放心。

機師又宣布一些必要的安全措施,令搭客依著指示去做。

譬如人人身上的堅硬物品,如眼鏡、手表、銅筆等都須取去,以避免在碰撞時發生危險。

除了繫緊安全帶之外,每人還派一個軟枕,放在膝上,把頭彎下伏在枕上,以防萬一。

搭客聽了這些措施,心情倍覺緊張。不知道一會兒情況將會怎樣的嚴重。

「來了,終於來了,這是最後關頭啦。」范河川對女郎道:「我們的生死就決定在這一剎那,不知妳能不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女郎抬起睫毛問道。

「我要吻妳。」范河川兩眼迫視著她說。

女郎雙頰一紅,似乎有點不安,但並沒有因此惱怒,相反地,卻閉上雙目,把頭靠在椅背上,這就是一種默許的表示。

范河川大喜,把身上安全帶解開,將身子靠過去,一手搭著她的纖腰,細看著她。

這是銷魂的片刻,雖然還沒有接觸,面對著這樣可愛的臉龐,香息微聞,已感到無限銷魂。

女郎以為他很快會吻下去,那知他卻在細細欣賞。女郎張開眼來,與他的視線碰個正著。女郎大羞,臉上紅暈更著,又把眼睛閉上。

這一次,范河川真的吻下去了。先是輕輕地吻,接觸到對方軟軟而富於彈性的兩片紅脣。

然後是把對方的腰摟住,深深地吻下去。

女郎嚶然一聲,似乎也給他的熱情激動了,她抬起雙手,搭著他的腰。

獲此鼓勵,范河川自然得寸進尺,他捧著女郎的櫻脣,肆無忌憚地熱吻起來。這一吻,彷彿是無休止的,彼此的熱情都激沸著,忘掉了外間的天地。就在此際飛機緊急降陸了。

隆然一聲,范河川感到一陣巨大的震盪。他彷彿昏迷了片刻,但很快就醒轉過來。

女郎仍在他的懷抱中,她的頭緊緊貼著他的胸際。臉上帶著驚慌,但並未受傷。

飛機這時已著火了,大概走由於缺少前輪降落,機身磨擦過度所致。四周有慘叫和哭喊之聲,顯然有人遭遇了不幸。

搭客一陣擾攘,有人嚷道:「機艙門已開了,大家快逃生!」

范河川不暇多想,拉了女郎的手向外逃。

艙門放下滑梯一般的緊急設備,他和女郎對望一眼,蹲下身子,雙雙滑了下去。

機場上圍了很多的人,有的是負責救援工作,有的是新聞記者,有的是無關人員,大概帶有「看熱鬧」和「幸災樂禍」心理。

范河川決心避免人們的干擾,拉了女郎的手,向較少人的地方奔去,悄悄離開了機場。

這時侯,一件奇妙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了。

以前生活上的許多煩惱,現在都變成無足重要的事情。

他經營的生意並不成功,還欠下不少債務。他想:「如果我現在埋名改姓,便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他們會在那些焦炭一般的屍體中,當作某一個是我……我重新做一個人,我將完全自由了。」

這念頭令他興奮得跳起來。

他把這意念告訴他身畔的女郎……對她,他覺得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

出乎意料的是,女郎非常贊成他的計畫。於是她也坦白說出她的身世。

她名叫依麗。身世並不如范河川想像的純如白蓮,她其實是一個高級俱樂部的侍酒女郎,日常受人調笑輕薄。

她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少女,如果放棄過往的生活,她是毫不惋惜的。

「那麼,讓我們忘卻過去,一同建立新生活!」范河川欣喜地說。

「我願意。」她輕聲地道。

范河川的身上,尚有一筆公款,足夠他們豪華地享受一兩個月。他們到一家風景極美的酒店去居住,改了名姓,報作新婚夫婦。

房間華麗無比,一張雪白的大床,令人生出綺思。

范河川把依麗一抱道:「太太,這就是我們蜜月的開始了。」

「唔。」依麗一笑,把頭埋在他的胸前。

他們在床上坐下,依麗往床中心一躺,那短短的裙子便撩了起來,兩條美腿,飽覽無遺。

范河川一面愛撫,一面讚嘆道:「這是我期望已久的時刻了,從上飛機起到現在,我都希望和妳親近,想不到終能如願。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一點也不錯。」

兩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在床上度過了十二小時。直至他們腹鼓如雷,才按鈴叫侍者送東西上來吃。

從此,他們白天在各處遊玩,晚上在酒店享福,真的像一對蜜月夫妻一般。

在此期間,范河川更感到他的運氣特別好,無論碰什麼都會「點鐵成金」。

例如他在賭場玩「吃角子機器」,只搖了兩下,便有數百個銀元滾滾而下。

他在輪盤中下注,記著飛機失事那一天的日子是「十二日」,他便把注碼放在「十二」那個號碼上,結果連開了三次「十二」,令他笑得合不攏嘴來,袋中放不下贏來的鈔票。

他也到馬場去玩,凡是「十二」號的馬,他買下去,多數有所收穫,有時爆出數百倍賠率的大冷門。他和依麗到「派彩處」領取彩金時,旁觀的人既妒且羨。

有了這種運氣,使他短期內根本不必做事。

他的最大一次運氣出現在「足球博彩」上。

他填中了一張表格,獲得一百萬英鎊的巨獎!

范河川夫妻兩人高興得跳了起來。

他們利用這一百萬英鎊開了一家商店,專售賣婦女服裝首飾。

由依麗親自在店中款待顧客,她的美貌和可親的態度,博得顧客的好感,生意蒸蒸日上。兩三年後,便開了三家支店。

依麗也生下一個孩子,是個女的,取名「小麗」,和媽媽一樣漂亮,范河川愛之如掌珠。

又兩年後,夫妻又誕下一子,取名「小川」,也是一般的伶俐可愛。

他們的生意愈做愈大,范河川竟成了這一行業的商會主席,晉身社會名流。

范河川身材高大、相貌和藹可親,經過這些年的歷練,口才也好了,在一個機會中,他當選為該區的議員。

他主張所有男人應該愛他的妻子,做一個好丈夫。少在酒吧間流連,多和太太繾綣。這一主張,使他囊括了該區婦女的選票。

他主張以「家庭運動」代替「婦解運動」,婦女要自立,受到適當的尊重,但並不是要把丈夫踢出門外。

他的見解獲得全國的愛戴。不論到什麼地方去,他都帶同太太在一起。依麗雖步入中年,但她的風度成熟,更使人傾折,男人喜歡她,女人也喜歡她。

范河川在政途一帆風順,兩年後,以他的全部財力,協助保守黨黨魁競選而獲得勝利。黨魁給他一個「內政部長」的職位。

又四年後,黨魁去世,范河川因人緣好,足以彌縫黨內左右兩派的縫隙,而當選為繼任人。從此他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英國首相。

在任期內,世界昇平,英國經濟蒸蒸日上,恢復盛時,人人都稱頌范河川運氣好,他做什麼事情,都不用費什麼力氣,便得到極大的成功。

在他們夫婦結婚二十週年的時候,范河川決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他們是在飛機上結識的,所以決定仍在飛機上慶祝。夫婦飛到百慕達島度假一星期,才又乘飛機回到倫敦。在飛機上,依麗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凝神望向窗外。

范河川坐在她身旁,忽然有種感覺,這情景就像二十年前的時候。

依麗也有相同的感覺。兩夫婦對望一眼,正要說什麼,忽然飛機上作出緊急宣布,表示飛機發生故障,現將採緊急降落方式,請各搭客依照指示,作好準備。

范河川大吃一驚:「為什麼這情景和廿年前的一模一樣?」

依麗把頭枕在他肩上,驚慌地說:「但願這一次我們也能脫險!」

不久,飛機隆然一聲著陸,機身腹部擦地而過,忽然發生爆炸,冒出火光。機上人聲吵雜,有人大叫救命,有人發出哭喊聲。范河川昏迷過去,但他的手緊握著依麗的手。

有時他也醒轉過來,忽然覺得這是二十年前的事,他自己仍在飛機上,並沒有逃出去!

一剎那間,時光彷彿又倒流回二十年前的情景了。

他一驚,想拉住依麗的手逃走,但是又昏迷了過去。

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翻翻廿年前的失事紀錄:

客機降落倫敦機場,該機發生嚴童故障,前輪不能伸出,只是其中一項毛病;著陸後,不幸失火,搭客四分之一喪生。死者中有一男一女,死後仍然緊緊拉著手。證實男死者名范河川,廿七歲;女死者名依麗,十九歲。

范河川和依麗在第一次飛機失事時就喪生了。但在范河川剛昏迷後,他的腦子仍急劇活動著,他幻想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與依麗已逃了出去,二人且結成夫婦,經歷了廿年的甜蜜時光。

人的腦子活動是世界上最快速的活動之一,它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跨越極長的時光。

在短短數分鐘內,即由昏迷至死亡,他作了二十年的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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