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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幽靈別墅 [打印本頁]

作者: jnny66    時間: 2015-1-27 10:08     標題: 幽靈別墅

一條蜿蜒的小路,兩旁是白色的柵欄,一直延伸到海邊的別墅。在這座別墅的旁邊,是一座並不算高的燈塔,上面爬滿了蔓藤植物。這裡已經荒廢多年,附近的人都遷往別處。可是每個夜晚,燈塔卻依然會亮起燈光。別墅裡也時常傳來鋼琴奏出的樂聲。
  迦南是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依然過著獨居的生活。從小體弱多病令他變得很孤僻,而且終日鬱郁寡歡。十多年前,他曾隨家人離開這座城市,直到最近,他才又重新回到這裡,回到他曾經的住所,只是已經重新整修,變成一個個獨立的房間,再沒有大廳,也再沒有從前的舞會。他把多餘的房間租了出去。憑藉租金和祖上遺留的家產,過著平靜、安逸的生活。只是時常會感覺有一些影子在身邊浮動。而且在這許多年的每個夜晚,也總是做些奇怪的夢,夢見海浪,夢見從黑暗中射來光影,……零星的,莫名的,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只以為是因為身體不適才會產生這些幻覺。
  一個深秋的早晨,天空少有的晴朗。在屋裡待了數日的迦南,覺得異常的鬱悶,於是駕車去郊外的那片海灘散心,那是他少年時代常去的地方,他喜歡在那裡聽海浪的聲音,一切都和兒時一樣,沒有改變,只是當他站在這海邊,總感覺像是比記憶裡少了點什麼,但年月已經久遠,一切也無從憶起。
  他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沿著海灘,提著鞋子,向前慢慢的踱著腳步。不知走了多遠,從天空的盡頭吹來一陣帶著寒意的海風,晴朗的天空也漸漸堆滿雨雲,在瞬息之間變得如黃昏一般深沉,像是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他回過頭,已看不見車子的蹤影,才發現,原來已走了很遠。這時的風也越來越急勁,沉鬱的雨雲在暝暗的天空瘋狂的翻滾著。他沒有返迴車裡,而是繼續前行,希望在暴風雨來之前,能找到一處避雨的地方。
  他穿上鞋,向前一路小跑。但不多時,天空已落下狂野的雨,風也吹得人難以平衡。他只能彎著腰,偶爾用手支撐著地面,緩慢的向前移動,儘管感覺心臟有些不支,但沒有停下腳步。直到在朦朧的雨霧中,依稀看到那燈塔發出的燈光。
  他用手支撐著,跨過矮小的柵欄,走到那小屋的門前,從門側的窗戶,卻未見屋裡有燈光,裡面是漆黑的一片,像是沒有人居住的樣子。他輕輕的敲了幾下門,沒有人回應,然後他又重重的敲了幾聲,結果依然一樣。他於是無奈的倒轉回來,站在雨中,用手遮在額頂,望瞭望燈塔上的燈光,依然亮著。心想,或許屋主是待在燈塔裡。他脫下外衣,遮在頭頂,跑到燈塔下的門前,卻發現門被一把古老的鎖從外面反鎖著,心中感到一絲困惑與不解。但因為急於找到一處避雨的地方,也沒為此多加思索,只是又返回小屋的門口。他望瞭望四周,被雨霧籠罩的世界,已是一片朦朧,無法辨別方位。
  在這所別墅的門前有一條不算太寬的與門平行的長廊,迦南打算就在那裡暫時將就著避雨,除此也別無他法。於是他蹲坐在那門口,緊靠著門板,蜷縮成一團,以此禦寒。
  風越來越大,雨也沒有一點停息的跡象。他脫下被雨水淋濕的衣服,把水擰乾,一件件的蓋在身上,想借此來擋風。儘管如此,他虛弱的身體還是在寒冷中感到難以抵禦的疲倦,漸漸的昏睡過去。直到他醒來的時候,風已停息,天空幾許浮雲,在海的盡頭初升的朝陽的光影中,釋放著異常的光彩。他看了看手上的表,原來已是次日的黎明。奇怪的是,從昨日至今,在那樣糟糕的天氣裡,在一處舊別墅的門前,他竟睡得很沉,不曾被任何的夢所攪擾。他四下看了看,小屋的門依然鎖著。他走到那燈塔下,塔上的燈已熄滅,門依然被一把古老的鎖從外面反鎖著。他帶著一絲疑慮離開了那所別墅,朝著原路返回,卻發覺自己的車就在不遠處,雖然有些不解,但也沒再多想,只是架車返回了城裡。
  之後的幾天,他又像從前一樣,每晚都會反覆的做離奇的夢。這讓他又想起那海邊的別墅,他想,或許住在那裡,遠離城市的喧囂,睡眠會變得比較平靜。他向周圍的人打聽那幢別墅主人的消息,但卻一無所獲。幾天后,他又去那別墅,拍下照片,在各媒體刊登廣告:凡能提供海邊那所別墅資料的人,將予以重酬。他每天守在電話機旁,可是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卻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
  直到一周後的一天,蒼白的天空下,淅瀝的雨在輕柔的微風中悠然的飄落,像是無數的淚在靜靜的低吟。迦南坐在窗前,望著這片陌生的天空,目光顯得有些呆滯,這種感覺令他很舒適,像是在沉睡,但頭腦中反映的,依然是眼中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鈴聲打斷了這間屋裡一切的寧靜。他匆匆走到電話旁,提起時,卻沒有任何的聲音,而鈴聲依然在響。原來是門鈴,可能是因為天氣潮濕,與平時的響聲有一點不同。
  他拉開房門,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似曾相識又陌生的女人。那人並未介紹自己,只是直接說明是為了別墅的事而來。
  “請坐,喝點什麼?”迦南說著向廚房走去。
  “不了,謝謝!”
  “那就一杯咖啡吧!好嗎?”迦南把一杯已煮好的咖啡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這裡是那幢別墅及其主人的全部資料。”那女人打開皮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黑色的資料夾,慢慢的翻開,然後接著說:“別墅建於1913年,曾被許多人擁有過,它的最後一個主人名叫迦南……”
  “等等,你剛才說最後一個主人叫什麼?”迦南打斷了她的話。
  “迦南,我是說迦南,這所別墅是在他十三歲時,他父親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不過他在十多年前已離開這裡……”
  迦南沒有再聽下去,只是做了個手勢,打斷了她的話。接著直接的問她:“其他的呢?還有其他的嗎?”他說話時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
  “那幢房子十多年來一直都沒有人居住,一直被棄置在那裡。”她有些困惑的望著他,不明白為何他會變得如此激動。
  而迦南只是沉默的坐在那裡,垂著頭,雙手托著腮幫,像是在冥思,而忽略了周圍的一切。那女人所說的和他的身世幾乎完全一樣,只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曾有一座那樣的別墅,而且他在十三歲那年,他父親究竟送過他怎樣的禮物,記憶裡已經完全沒有印象。
  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望著她,“謝謝!這是你的酬勞。”說著,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拿出一疊鈔票,遞到女人的手中。那女子在收下錢後,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是留下那個黑色的資料夾,然後靜靜的離開了。茶几上的咖啡依然滿滿的平靜的躺在茶杯裡。
  那女人走後,迦南沒有再去看那資料夾裡的文字,而是又回到窗前的靠椅上,望著穿外越來越深沉的天空。一時間,感覺自己像是沉淪在一個虛無的世界裡,似乎遺失了所有的記憶。他翻遍房間每一個角落,找遍了自己的行李,可是依然一無所獲。於是,他決定搬去那幢別墅,希望在那裡可以想起一點從前的往事。
  第二天,他再次駕車去了那海邊。他把車停在距離那別墅不遠的地方,然後向那別墅走去,在經過燈塔的時候,發現那門依然鎖著。他走到那門邊,仔細的來回撥弄著那把舊鎖,看上去像是很久沒有被打開過,表面生了很厚一層鏽,鑰匙孔的地方也被鏽蝕的金屬所堵塞,完全沒有被鑰匙打開過的痕跡。雖然覺得很奇怪,但卻無法解釋,只是帶著滿腦子的疑惑走到別墅的門前,門窗依然關著,他透過窗簾的縫隙朝屋裡窺望,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他試著用力的推了推門,那門竟然隨著一陣刺耳的聲音慢慢的朝裡敞開。他走進去,拉開所有的窗簾,讓光線能夠透進來。然後在屋裡來回的走動,發現所有的擺設井然有序,奇怪的是,這所屋子儘管荒廢了多年,可是所有的傢具、地板、甚至窗簾都一塵未染,就像剛打掃過一樣。接著,他又順著樓梯走到樓上,撫摸著每一間房裡的每一樣東西,留心觀察著每一個角落,可是卻依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他有些落寞的將行李搬進靠海的房間,坐在窗前,喃喃自語的望著窗外延伸至天空的盡頭的海。感覺自己像是在這片海中失去了什麼。
  傍晚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雨,風、帶著雨水打在窗戶的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天空漸漸的黑下來,在黑暗中,在窗外的雨聲中,這空間更顯寧靜。
  迦南扶著墻壁摸索著,找到電燈的開關按下去,可是燈卻沒亮,接著試了很多燈的開關,結果都一樣,大概是因為多年無人居住,電路已經斷了。他從壁櫃裡找出幾支蠟燭,點燃插在壁爐旁的燭台上。然後躺在旁邊的沙發上,慢慢的睡著了。
  就這樣,他在這所屋裡住了幾天,雖然仍未憶起那些往事,但至少這些天,他過得很平靜,也感覺很舒適。只是偶爾在半夜醒來,會聽到隱隱的腳步聲。燈塔的燈光每晚也依然會亮起,但他並未太在意。於是返回城裡,買了一些日用品,打算在這裡常住下去。
  一周後的一個晚上,他從微寐中醒來,望瞭望窗外,依然漆黑一片,桌上的蠟燭只剩下一點微弱的火光,融化的蠟順著燭台流到桌上。他從沙發上慢慢的起來,從桌上拿起另一支蠟燭,點燃後插在燭台上,然後用小刀刮下桌上的蠟,在燭火上烤了一下,粘在蠟燭的旁邊。
  他坐在窗邊的一張靠椅上,靜靜的聽著窗外雨點與海浪的聲音。就在他感到一絲淺淺的睡意時,隱約傳來鋼琴奏出的樂聲,那音樂在迦南的記憶裡似乎是熟悉的。他打開窗戶,把頭伸向窗外,然後又縮回來,發現那聲音是從這間屋子傳出的。他帶著幾分不安,緩緩的從靠椅上站起來,拿起燭台,用一直手半遮在燭火的前面,小心的沿著樓梯往樓下走,腳下發出有節律的腳步聲。離樓下越來越近,那琴聲也越來越清晰,他繼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緩慢的移動,盡量輕輕的落腳,在這空間裡只剩下越來越清晰的琴聲。
  在一間房間的門前,他確定那聲音是從這間房裡傳來的。但他站在門口,猶豫著,顫抖的手幾次放在門鎖上,想要打開門一覽究竟,卻又縮了回來。鋼琴奏出的旋律仍在那間屋裡回響。他從上衣的口袋掏出手帕,不時的擦拭著額頭的冷汗。這時,那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一陣狂風迎面吹來,他手中的燭火被風吹熄。那一刻,他的心臟因緊張的抽搐,忽然感覺一陣暈眩。燭台從顫抖的手上掉落在地。他用手按住心口,坐在門邊,靠在墻上,盡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待他鎮定下來,那音樂聲已然消失,他摸索著從身邊拾起掉落的燭台。然後從口袋掏出打火機,點燃蠟燭,慢慢舉過頭頂,藉著暗淡的燭光,環顧著這間屋子。房間很大,有一面墻是和客廳相通的推拉門。屋裡除了一架鋼琴,什麼也沒有,只是在鋼琴的上面,發現一本皮革封面的小本。他走到那鋼琴的旁邊,翻開那本子,是一本日記,是他曾經的日記。他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從他十三歲那年開始,直到十六歲那年離開這裡前的最後一篇,幾乎每一篇日記裡都會提到一個叫雅倫的女孩,從文字中不難看出,那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孩。但他的記憶依然是迷茫的,沒有頭緒。就在他一邊看著日記,一邊努力的回憶著過往時。一個影子從門外經過,在門口停留了片刻,像是在望著他。待他拿起琴上的燭台,用手遮著燭光向門口照時,那影子已經消失,向屋外走去。他緊跟著追到屋外,但已杳無蹤影。
  迦南悻悻的轉身打算回屋裡,可就在轉身的時候,發現屋後的燈塔上又亮起了燈光。他好奇的走到燈塔下的門前,發現那門依然被鎖著,他用手輕輕的觸摸鑰匙孔,那裡也依然被鏽蝕的金屬堵塞著。他斷定不可能有人打開這扇門進去點亮燈塔的燈。於是,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那鎖用力的砸去,那鎖連著門上有些腐朽的木板一塊脫落在地上。他用力的推開那扇門,發出深悶的聲響,就像老婦人窒息式的哭泣聲。
  塔內是螺旋形的樓梯,只有從塔頂透下來的一點微明的燈光,飄忽在這黑暗的空間。迦南一隻手拿著燭台,一隻手扶著墻壁,小心翼翼的向塔頂走去。這樓梯大概因為多年不成整修,旁邊的扶手已有些鬆動,台階大多也都已腐朽,腳踏在上面不時發出“咯……吱”聲。
  這座燈塔,除了塔頂放置探照燈的地方,下面還有一層。這裡有些昏暗,墻上有四扇半橢圓形窗戶。房間裡的空氣很混濁,有股腐蝕的味道。迦南用手捂住鼻子,走到窗邊,想推開窗戶,可是窗戶的栓子已經鏽住,他於是把燭台擱在窗台上,兩隻手用力的去拔窗戶的插銷,結果在窗戶打開的時候,燭台被手臂碰倒,從窗口掉了下去。他伸手想去抓住那燭台,可是已聽見燭台落地的聲音。他只能不時的打燃打火機照明,藉著暗淡的火光,掃視著四周,這裡的陳設很簡單,在靠近一扇窗邊的一張破舊的床上,似乎有東西平放在上面,但火光太微弱,無法看清。於是他熄滅打火機,用口對著吹了吹,希望以此能讓它盡快冷卻下來。然後將打火機裡的石棉輕輕的捏住向外扯了扯。
  迦南小心的走到那床邊,重新打燃打火機,這時的火光比先前已明亮了許多,已經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那床上是一團被黑色的天鵝絨布包裹著的東西,看上去有點像是一件斗篷。他一隻手拿著打火機,一隻手抓住那斗篷的一角,小心的揭開它,可是似乎下面被壓著,無法輕易揭開。於是他不得不再次熄滅打火機,把它放進外衣的口袋裡。接著雙手把那團包裹物翻轉過來,揭開那張斗篷,掀起的灰塵夾雜著蛛絲,令人感覺快要窒息一樣的難受。他屏住呼息,用手摸索著,那裡邊似乎是一些很硬的東西,而且連接得很整齊,又不像金屬那般冰冷。過了一會兒,迦南立起身,走到一旁打開的窗戶前,把頭伸向窗外,在攜著雨水的狂風中,深深的吸了口氣。
  接著又回到那床邊,拿出打火機,在那東西上面來回移動著火光。在看清那東西的一剎那,迦南嚇得向後倒退了幾步,後跟絆著腳下翹起的一塊木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打火機的火焰也被突然刮進來的狂風吹熄。他顫抖的雙手在衣服和褲子上胡亂的擦著,極度後悔剛才觸摸了那東西。過了很久,他才勉強鎮定下來。支撐著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繼續扶著墻壁,沿著殘破的樓梯向塔上走去。
  這塔的頂層因為一盞很亮的燈,一切都變得十分的明晰,迦南的心中先前的恐懼也略減了幾分。他繞著這裡轉了一圈,整個空間空盪蕩的,除了一盞燈和一個可以自由轉動的底座,什麼也沒有。他從一扇門走到門外,這一層有一圈包圍著塔身的露台。迦南站在露台上,雙手扶著滿是鐵鏽的欄桿,望著一片漆黑的遠方,聽著不遠的地方海浪的聲音。
  雨,依然在在興奮的風中雀躍著。一些零星的回憶一點一點的從迦南的心底浮現,變得越來越清晰。就在這時,他感到身後一陣難以抵禦的寒氣。他緩緩的轉過身,就在那轉身的瞬間,一道閃電在雲端狂傲的掙開它的怒眼,並且瘋狂的咆哮著。在那瞬息的強光中,一個身批斗篷的黑影,出現在迦南的面前,他向後倒退了幾步,靠在欄桿上。
  “你……你……是……誰?”這突如其來的恐懼令他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不用怕,我和你一樣。”而那身批斗篷的人言語卻異常的平和。
  “那……那你是人。”迦南聽了她的話語,稍微鎮定了幾分。
  “曾經是。”那人說著,掀開頭上與斗篷相連的帽子,露出她的整張臉。那人正是那天到迦南的住處送去資料的女人。
  恐懼、疑惑、迷惘,各種複雜的感覺令迦南的思緒亂作一團,舌根已發硬,不能言語。
  “還記得那旋律嗎?”那女人說著,從樓下的小屋裡又傳來先前的鋼琴聲。“還記得你十三歲那年,在你的生日會上,坐在鋼琴前,彈奏那首曲子的少女嗎?”
  雨漸漸的停了,風也收斂它的瘋狂,天空的雨雲漸漸散去,露出一輪嬌小的新月,皎潔的月光從較高的天空滑瀉在寧靜的海岸。
  “你是……你是……雅倫。”迦南想起那本日記中的女孩,記憶似乎也像這夜空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她微笑著望著他,雙眸中閃動著淚光,“你終於回來了,你的靈魂終於回來了。”
  “我的靈魂?”迦南不解的望著她。
  “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雅倫顫動著淚光的雙眸凝視著她,把那本黑色的資料夾重又遞到他的手裡。
  迦南接過那資料夾,翻開來細細的看著那上邊的每一個字。
  “你在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你和你的家人所乘的船在途中遭遇風浪沉沒了。”她充滿期盼的目光望著他,希望他能回憶起過去的一切。
  而迦南只是無力的合上那本黑色的資料夾,靠著欄桿,目光呆滯的望著交織著月光與燈光的地面。
  “是這十多年來的黑暗,這海中的黑暗讓你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說話時的神情充滿悲哀。
  迦南這才想起許多年來一直在做的那個夢,滔天的海浪、還有從黑暗中射來的光影……“難道我夢中那從黑暗的盡頭射來的光影就是這燈塔的燈光?原來這麼多年來,我的靈魂一直隨著沉沒的軀體沉睡在那黑暗的海底。是這燈塔的光在指引我的歸途。”
  “從你離開這裡的那一天起,我就每天待在這燈塔,期待著你的歸來。”她深情的望著他,“直到我死後,我的靈魂依然在這裡等待著。”
  “難道那樓下的……”迦南想起剛才在樓下看到的,被黑色天鵝絨斗篷包裹著的骨架。
  “沒錯,那就是我……”她哽咽著沒有說下去。
  迦南望著她,回想著自己在那本日記中留下的每一個文字。那些零星的回憶在腦中漸漸的凝聚在一起。
  “第一次見到你,是你十三歲那年的生日會,我彈奏了一首曲子。那時,你告訴我,那首曲子也是你最喜歡的。後來我們時常會來這個海邊,來這座別墅。在這裡的每晚,我們都會來這座燈塔。那時你還告訴我說,無論將來我們迷失多遠,燈塔的燈光都會引領我們回到這裡。”她緊握著他的手,凝視著他眼睛,眼神中充滿深情與企盼,無數的悲哀與幸福交織的晶瑩在一雙明眸中流轉。
  迦南抬起頭,望著她,一切的往事在這一刻紛至沓來。他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沒有任何的話語,只有溫暖的淚滴從眼角滑落。
  “你走的那天,曾對我說過,無論你去了多遠的地方,只要有一天,我點亮燈塔的燈光,你就一定會回到這裡。”她望著他的側臉,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迦南。”她深情的呢喃他的名字。
  “什麼?”
  “你真的回憶起過去的一切了嗎?”
  “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我的記憶裡有你的身影,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迦南說著,輕撫著她的臉,輕輕的吻了她的脣。
  月光下,他們相擁著,望著那燈塔的光穿過夜色的黑暗,一直延伸至遙遠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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