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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短篇】懸在空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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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omjay936
時間:
2014-12-23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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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短篇】懸在空中的....
午夜,電話在吵鬧。我揉著朦朧的睡眼接到了電話傳出了指令:速到西山。
我是法醫。死亡對我並不陌生。人總是呱呱的誕生,而帶著各種表情離開。有人木訥、恐懼、呆滯,甚至臉上還帶有淚漬,還有人微笑、從容、坦然……死是人終結的句點,每個人都畫過句號,但並不是每一個句號都被畫成很規矩的圓。有時候我想,恐懼的死去,那麼這個句號一定不圓,而從容的死去,那麼句號一定是圓的。但是,很快的,我就駁倒了自己:往往有許多人,他們就在許多不經意的瞬間死去了,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給自己畫句號。由於職業特殊,我接觸到的就是這一類可憐的人,他們就在意外或他殺中死去,死前的一秒,他們不會想到自己會死的,而後一秒,就停止了思想。(當然自殺的除外。)他們大多數沒有表情,有少數被肢解,留下的只是剁碎的肉。
驅車到了案發地點。一股隱約的血腥味滲在乾燥的空氣當中,四處都是難聞的嘔吐物。這大概又是一場碎屍案。我擠進了警察當中,咽喉燥熱,有大量的酸味在胃裡翻涌:這是一具男屍。看上去年齡不超過30,從打扮看像是白領,衣著整齊,手臂、腿、胸膛、小腹,都沒有傷痕,只是在他的脖子上,喉結偏下的地方有四個血洞,四個大概手指那麼寬的血洞。這四個血洞清晰、乾淨,透進去可以看到血淋淋的肉,還有氣管破裂的裂痕。很顯然,這四個血洞就是這名男子的死因。
很難想象是什麼利器留下了那麼清晰、乾淨的血洞,而且是不零亂的、有一定排列的血洞。這名男子的眼神流離,嘴脣微啟,似乎想說些什麼,也許他是想乞求凶手給他一個畫句號的機會。他的手腕被一條皮帶捆綁著,凶手應該是男性,或者死者死前由於某種原因失去了抵抗能力。我這樣猜想著,這是我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
如果世界是和平的,那麼是否就不需要警察?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離奇的殺人案件,那麼法醫就得失業?殺戮從遠古至今,從來沒有一刻停息過的。動物之間常常為食物、生存環境而廝殺,無謂種外、種間。人,說到底也是動物,為了食物、生存環境而殺戮也就在所難免了吧。人有著複雜的情緒,就使殺戮也複雜化了。有的人為利殺戮,有的人為權殺戮……還有一種可怕的殺戮,那就是恨。我贊同由愛生恨的說法,所以,我認為殺死自己最恨的人,就是殺死自己最愛的人,那不會解恨,只會是痛。
死屍被帶回了研究所繼續驗證。但除了知道死者的身份以外,還是苦無頭緒。凶手一個指紋也沒有留下,留下的只是四個離奇的血洞還有一條勞拉。比吉奧蒂的皮帶。看來這件殺人案件也會像其他的懸案一樣被人們漸漸遺忘……
兩個星期後,我又接到了一件新的案子。屍體是在賓館的客房裡面發現的,是一具赤裸的男屍。和西山發現的那具死屍一樣,死者的喉結偏下有四個清晰、乾淨的血洞,手腕被一條皮帶捆綁著,是一條勞拉。比吉奧蒂的皮帶。不同的是,這個男人沒有表情,他應該從未想過死後畫句號的問題。
四個血洞、勞拉。比吉奧蒂的皮帶,裡面有著怎麼樣的故事?我在沉思著,聽著警察給目擊證人做口供。目擊者似乎已經神志不清了,她用白色的浴巾裹著赤裸的身子,雙手緊緊的拽著垂在胸前的蓬亂的發絲,雙脣在打顫,整個身子在失控的抽搐,使勁的晃著腦袋,語無倫次。“是……阿是是一個白色的影子,……影子,一張阿~布滿淚血的臉,是的……是這樣的。”她沒有在給警察提供什麼了,只是在重複著相同的話。
被帶去醫院的途中,她眼神流離,但卻異常鎮定的說了那麼一句:“是一個女鬼,她用手指殺死了他。”結果車子改道了,他們不去醫院了,而掉頭去了精神病院。沒有警察會相信那個女人的話的,現在是文明社會啊,就算信了,又怎麼樣?難不成警察改行當道士,抓鬼去?但是我相信那個女人所說的,而且堅信凶手是由於恨……
法醫的職責只是驗證死者的死因,我不想去緝凶,再者也沒有這個能耐,但我想驗證自己的猜測:四個血洞,勞拉。比吉奧蒂是由於恨……我要解開這個懸案……
調查了兩個死者的關係,結果大大出乎我的預料:沒有任何關係,而只是由於死因讓他們串聯在了一起。勞拉。比吉奧蒂,第一個死者喜歡的意大利名牌,而第二個死者卻從來都沒有買過。難道這只是一件棘手的心理病態的凶殺案?
沒有多久,我又接到了有關四個血洞,勞拉。比吉奧蒂皮帶的案子。同樣在喉結偏下的地方排列著四個血洞,手腕被皮帶捆綁著的男屍,不同的是這次是兩具屍體。他們的臉上有著未乾的淚漬,也許他們遺憾自己沒能畫上句號。
這四個人究竟有著怎麼樣的關係呢?他們的死,真的像那個女人說的那樣是女鬼乾的?也許吧,能留下四個血洞的……喝了一杯伏特加,我決定去精神病院見那個目擊者。
那個女人精神好象已經恢復了,但她最終沒能被釋放。因為她堅持說那個男人是被女鬼殺的。她對院裡的醫生、護士都這麼說,還有所有的精神病人他們都知道。在她所告訴的人裡,精神病人絕大多數都相信了她的話讓我想都有的時候正常人才是真正愚蠢的,他們真偽不辯。
“你相信我嗎?”那個女人問了我n遍。我點頭,說“我知道你知道一切真相。”她對我的理解顯得異常的興奮:“我完全可以把我之前說的話全盤否認掉,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我不喜歡說謊。”我很敬佩她這一點,她比這世界大部分人活得要實在,儘管她的身份卑微。“你可以把那女鬼的樣子畫出來嗎?”我問她。“我會試試的,我要證實自己是對的。”
從那個女人那兒得到了一幅畫像,是一張布滿淚血的臉,但卻沒有覆蓋住畫中女子的美麗、嫵媚,可惜的她是一雙仇恨的眼睛。我只能從這副畫入手了。
那女人不是憑空捏造出一個恐怖而驚艷的女鬼。我從第一個死者的同事那兒得知了畫中人是第一個死者的女友,他們是同事。但是,早在兩個月之前,她就神秘失蹤了,而後沒有多久,他死了。她,神秘失蹤了?他,死了!案件終於有了一點頭緒,為了知道那個她究竟去哪兒了,我決定去女同事提供的她在西山的豪宅那兒找點線索。
這是一個乾燥的下午,沒有一絲風,太陽在炙烤著大地,人煙稀少。我來到了那座西山頂上的豪宅,是一棟3層的歐式洋樓。大門緊鎖著,畢竟女主人已經不在了。我想象著樓裡到底住過的女子的樣貌……當我慢慢的接近大門時,門竟然開了。從門那伸出了一直潔白細嫩的手,招呼我進去。我的寒毛在豎立,心仿佛懸在空中,這大概是想起了那個女人畫的那幅畫。我決定進去看個究竟。
房子的裝飾很簡單,潔白的沙發、米黃色的簾子,茶几上面的卡其色花瓶裡,插著一根豐腴十足的白羽毛,它柔和而富有光澤,飄忽忽的,給人無限的遐想。茶几的旁邊放著一盆羊齒,它長得尖挺而狂野。女人穿著白色的連衣絲制長裙,坐在鋼琴的旁邊,十個指尖輕輕的放在鍵盤上,雙腿修長而柔美,裸露在空氣中的腳趾微微翹起,像是在挑逗著乾燥的空氣。她的長髮垂在胸前,柔亮而富有動感,嘴脣紅潤,臉色皙白,睫毛又濃又翹的點綴在大而亮的眼睛上,但去從滿了仇恨的血絲。
她看著我,微啟雙脣:“找我有事啊?”她的美早已驅散了我的恐懼。我鎮定的回答:“我想住在這兒。”她笑了,笑聲尖而亮,狂野而富有挑釁:“人總是那麼的不老實!好啊,我正愁沒有人陪我過這個寒冷的冬季呢。”“兩個人不會孤單的。”她壓低了嗓門,“我生前也那麼認為。你叫什麼名字?”“葙燦”“以後叫我琳。”
談話結束。琳獨自坐在黑暗裡,看片子,喝酒,抽煙,她可以把這樣的狀態持續到凌晨天亮。半夜她放王菲的《但願人長久》,這樣哀怨的靡靡之音,蘇軾的詞在王菲的唱腔裡讓人聽著難受。她走來走去,哼著裡面的句子,一邊輕輕撫摸自己的長髮。而我在潔白的羽絨床上熟睡了,很難想象我們竟然能夠在一個空間內生活著,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多月。我已經不想去詢問她的過去,忘掉我要驗證她的仇恨。
一天夜裡,就像往常一樣。她獨自坐在黑夜裡,看片子,喝酒,抽煙。她只穿著一條黑色低腰內褲,頭髮自然的垂在胸前,隔著發可以隱約看見她紅潤、尖挺的乳頭。很難想象,她已不再是人。她在歇斯底裡的尖叫,兩行淚在白皙的臉上留下了兩道溝,紅色的溝,她在流血。我想那個目擊者看的就是這個樣子的她。
我躺在羽絨床上,閉上了眼睛,感覺有什麼靠在了我的臉上。她在撫摸著我的臉,眼睛裡充滿了仇恨。“你到底想知道些什麼?你不怕我嗎?我的指尖可以讓你痛快的死去,就像那四個該死的男人一樣!”她的手指冰涼,輕撫著我的脖子,指甲似乎扎進了我的肉裡。我在喘息,我知道她不會結束我的生命,但她的仇恨卻大得驚人。“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死那四個男人。”
她在不挺的流著淚血,紅色的帶有腥味的液體滴得被子血跡斑斑。她說:其實她並沒有要求什麼,一個女人,她只需要那麼一個空間,哪怕那個空間很小、小得只能容得下一張床和一個抱枕,有一個男人撫摸著我的發,摟緊我,把我寒冷的縮成一團的身子扳直。……她是多麼的愛他。她記得。他的手撫摩在她的皮膚上的溫情。他的親吻像鳥群在天空掠過。他在她身體裡面的暴戾和放縱。他入睡時候的樣子充滿純真。她記得。清晨她醒過來的一刻,他在她的身邊。她睜著眼睛,看曙光透過窗簾一點一點地照射進來。她的心裡因為幸福而疼痛。
然而,他卻惡劣的夥同4個男人綁架了她。他們用勞拉。比吉奧蒂的皮帶捆綁著我,在她身上亂蹭……當她醒來的時候,她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她看著他們慌張的逃跑,留下的是遍地的血,還有一具眼神呆滯、頭髮蓬亂,衣著不整的女屍……而他,卻沒有為此留下一滴悔恨的淚,她很痛,決定了復仇。
我的驗證是對的,由於仇恨,最恨的人亦是最愛的人,所以,她留下了行行淚血。世界上為什麼要有那麼多殘酷的現實?人,總是那麼的殺戮。他們為了圖權圖利,而她由於仇恨……
琳的眼裡寫滿了仇恨:“最後一個,也得死。我今天就會結束他的生命,用我尖銳的手指。”我在沉默,我知道我說什麼都阻止不了她的復仇,並不是請幾個和尚來念幾段往生咒,就可以超度亡魂的。她的化解她的仇恨。
很快我接到了又一個有關四個血洞和勞拉。比吉奧蒂的皮帶的案子,這也將是最後一次。這具男屍是面帶微笑、從容的死去的。他一定是畫了一個很規矩的句號,他解脫了,心靈的解脫。而琳,也消失了。警署曾議論這件懸案好一段日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像其他懸案一樣漸漸被遺忘。而那個目擊者,她仍然呆在精神病院。我有好長一段時間到那兒為她澄清,但院長說再鬧就把我也關進去。
琳的那件綁架案被調查出來了,但由於案犯已死,也沒有人在追究什麼……我也改行了,當起了殯儀化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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