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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imon81620    時間: 2014-7-21 13:46     標題:

 蒙塞爾身邊圍了一小圈人,這位地方檢察官正在向他們陳述他自己對神秘的聖.克勞特事件的看法。幾個月來,這件懸而未決的案件成為巴黎人議論的焦點。誰也解釋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蒙塞爾背對壁爐站著講話,有幾個婦女離開椅子向前靠了靠,保持站姿,眼睛緊緊的盯住檢察官刮得乾乾淨淨的嘴,仿佛從他嘴裡出來的話字字重千斤。他們一邊聽,一邊不住的顫慄。與其說是一種少有的恐懼感,不如說是一種希望被驚嚇的好奇心緊緊抓住了他們,像饑餓感一樣絞纏他們,擾動他們。
  暫時出現了寧靜。一位面色稍微蒼白的婦女打破了寧靜。“真是太恐懼了!”她說,“這裡面有種超乎自然的東西。在我看來,真正發生了什麼是我們是不可能知道的。”檢察官轉向她。“這是非常可能的,女士。但我告訴你,你剛才用超乎自然這個詞對這個案件是不合適的。我們調查的這個案子是精心策劃的,並且乾得非常巧妙,偽裝得極為神秘,我們甚至想去偽存真都束手無策。但有次我經手的一個案子還就真的有這種離奇的超自然因素。當時不得不因為缺少證據而放棄。”幾個婦女異口同聲的要求:“啊,那就講給我們聽聽結果吧!”蒙塞爾說:“事情發生在一個叫阿雅克肖的小鎮上,當時我在鎮子上任檢察官。小鎮坐落在四面環山的美麗的海灣裡。我當時最關心的問題是解決種族之間的血仇。這種私人戰爭由來已久,極富戲劇性,充滿各種英勇、激烈的事件。它給我們提供了難以想象的、極其豐富的復仇故事----一代接一代結下的仇恨,平息一時,但卻從未了結;駭人聽聞的恐怖情節,堪稱血腥的野蠻屠殺,還有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壯舉。…………
  “有一天我聽說有一個英國人在海灣的最頭上租了一棟房子,租期好幾十年。他隨身帶著一個法國僕人,是他在路過馬賽時雇來的。不久,整個鎮子上都對他怪癖的性格議論紛紛。他整天一個人呆在房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是偶爾出來打獵或釣魚。它從不和任何人講話,從來不進城,每天早上都花一到兩個小時時間練習左輪手槍和卡賓槍。他成為許多傳說的主題。有人說他出身於名門貴族,出於政治原因逃離他的祖國;還有人說他犯了事,在躲避處罰。人們說得有鼻子有眼,有些事還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作為檢察官,我當然有義務盡可能地了解這個人的情況。但是想要了解得更詳細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叫約翰.羅威爾。我只盡我所能密切注意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但是卻沒有發現他的行為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然而,謠言還在繼續傳播,而且越傳越凶,越傳越廣,我認為有必要對這個外地人進行一次私人接觸。懷著這個目的,我開始經常在他家周圍的地方打獵,等候合適的機會。時機終於來了。有一天我打了一枝鷓鴣,正好掉在他院子裡。我的獵狗找到了它,我立即走了過去。我手裡提著鷓鴣,為自己的失禮兒賠禮道歉,並請約翰收下我的獵物。他身材魁梧,長著紅頭髮紅鬍子,個子高高的,肩膀很寬,可以說是文靜的大力士。他身上一點也沒有傳統的英國人的刻板勁兒,他對我的客氣再三表示感謝。他的法語點口音,無疑是英吉利海峽那一邊帶來的。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們在一起聊天有五六次。有一天晚上,我碰巧從他家的門前走過,看見他在花園裡兩腳分開叉坐在在一把椅子上,嘴上叼著一個煙斗。我摘掉帽子,他邀請我進去喝啤酒。不用說,這當然正中我的下懷。他用拘泥的英國式禮節接待我,對法國和科西嘉大聲稱讚,並聲稱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國家和這段海峽。我裝作饒有興趣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詢問起他的身世和他的打算。他沒有一點尷尬的樣子,笑著告訴我說他曾經在非洲,印度和美國做過長時間的旅遊。
   “我把整個世界都周遊了個夠。”
   我開始和他聊打獵,他給我講了許多它的奇特經歷,比如獵河馬、老虎、大象,甚至還有大猩猩。“那都是很危險的動物”,我說。他微微笑了笑:“但是再危險也沒有人危險。”
   突然他放聲大笑起來,那是一個殷實滿足的英國人的笑聲。“我還殺了許許多多的人。”接著,他把話題轉到火器上,他把我請進他的房子裡看他搜集的各種槍支。他起居室裡掛著的是黑顏色的……繡著金黃色圖案的黑色絲綢。黑色的料子上布滿了黃色的大花圖案,像一團團火焰在耀眼的燃燒。“這是日本布料。”他說。但是在最大的一面墻中間,一個奇異的東西映入我的眼簾。在一塊紅色的天鵝絨上醒目的擺放著一個黑色的東西,我走進了才看清,那是一隻手,一隻真人手,不是一隻白而乾淨的骨骼手,而是一隻長著黃黃的指甲、皺縮枯萎的黑黑的手。肌肉都暴露在外表面,骨頭上面有血痂一樣的乾血的痕跡,一望就知道是從小臂的一半處剁下來的。腕子上有一個巨大的鐵鏈,它被鉚在不堪入目的肢體上,並被釘在了墻上。它看上去非常結實,能拴住一頭大象。那是什麼?我說到。 英國人毫不隱瞞地回答說:“它屬於我最恨的敵人。它來自美國——是用軍刀剁下來的,那上面的皮是用尖銳的石頭剝下來的。在太陽底下暴曬了整整八天。可以說把它弄到手算我走運。”
   我摸了一下那只可怖的手,它一定屬於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手指出奇的長,指頭上連著肌腱,上面還附著一些皮。由於是用尖銳的石頭剝下來的,手的模樣全非,它似乎是墨中殘酷的復仇的行動的活生生的見證。我說:“這個人一定很強壯。”他非常平靜地說:“是的,他是很強壯,但是我比他更強壯。我用那個鏈子把它制住了。”我以為他跟我開玩笑,就說:“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用那個鏈子了。那個手還能自己跑了不成?”約翰.羅威爾用非常認真的口吻說:“它隨時都想跑掉,我必須用鏈子把它拴住。”
   我以詢問的眼光迅速掃了他一眼,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一個瘋子,還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但是他的臉始終顯得那麼不可思議,那麼平靜自若,卻又那麼慈祥寬厚。我話頭一轉,欣賞起他搜集的槍來。然而,我注意到有三隻左輪手槍在不同的地方,似乎他生活在一種緊張的氣氛中,時時警惕有人對他進行襲擊。後來我又去拜訪了他幾次,以後就再也沒去。當地老百姓逐漸對他習慣了,沒有人在那麼注意他了。
  一年過去了。11月底的一個早晨,我的僕人把我叫醒了,告訴我一個消息:約翰.羅威爾在夜裡被人殺了。我和警長康斯特布爾以及警官吉達姆斯來到英國人的家。它的男僕正在門前傷心的哭,他目光茫然,精神萎靡。我立刻對他表示懷疑,但是後來證明,他是無罪的。凶手的證明始終也沒有確立。一走進起居室,我就看見約翰的屍體躺在中間。他的馬甲被撕開,一隻衣服袖子被扯下來。很明顯曾有過一番激烈的搏鬥。英國人是被勒死的。他的臉腫著,呈鐵青色,慘不忍睹,眼睛裡流露出及其恐怖的目光。它的牙關還緊咬著什麼東西,脖子上有五處被尖銳的器具刺入,鮮血淋淋。跟我們同來的有一個法醫,他對死者脖子上的手印作了相當長時間的檢查,然後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我覺得他好像是被一具骷髏勒死的!”我的背上一陣發麻。我看了一眼曾經放哪支可怕的手的地方。那只可怕的手已經不知去向。鐵鏈被打破,晃晃蕩蕩的掛在墻上。我彎腰對著屍體看了看,英國人牙齒咬著的東西是那個失去的手的一個手指,與其說是被咬斷的,不如說是在第二個關節處被撅斷的。進行了檢查,但是卻沒有發現任何證據。門窗傢具什麼的都沒有留下任何搏鬥的痕跡。事情發生時那兩隻狗似乎都在睡大覺。那個僕人提供了一下簡單的情況:他說,“幾個月來,他的主人好像心神不寧,忐忑不安。他收到一大堆信,都是他剛一到這裡時就扔了的。他經常去打獵,脾氣粗暴而狂躁。他還經常茫然的盯著墻上的那隻皺縮的手。奇怪的是那隻手在出事的時候不翼而飛了,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回事。他每天都睡得很晚,睡覺前總要把所有的門窗都鎖上。他手頭總備著幾把槍。他在夜裡總好大聲說話好像在和什麼吵架。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沒出一點聲,只是當僕人走進他的房間打開百葉窗時才發現他被謀殺了。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疑點。
   我把我所知道的關於死者的一切都向當地政府和警察作了報告。整個島嶼全被搜索了一遍,但還是沒有任何結果。這件事過去三個月後,有一天晚上我作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噩夢。夢見那只可怖的手像蝎子或蜘蛛一沿著我的房間的墻和窗簾飛快的爬。我驚醒了三次,又睡過去三次,三次看見那個陰森可怕的手圍著屋子飛跑,手指像腿一樣運動。第二早上有人把那之手送到了我這兒。它是埋葬在約翰.羅威爾的墓地裡被發現的-----因為據我所知約翰.羅威爾在此地沒有任何親戚朋友,他的屍體被就地埋葬。可是那隻手上卻少了食指。好了,女士們,這就是我要講的。這件事我只知道那麼多。”
   女士們都被嚇得一個個面色蒼白,渾身哆嗦。其中的一個女士感嘆道:可是你還沒有給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沒有解釋這個故事的秘密呢!我相信除非你告訴我們這到底發生了什麼,至少是你以為發生了什麼,否則,我們今天晚上誰也睡不著了。”
   檢察官笑了,他的眼睛仍然是那麼嚴厲。“考慮到你們會做噩夢,我得讓你們掃興一回。我認為這非常簡單,也就是說那隻手的主人根本沒死,而是回來找他的手來了。他究竟乾了什麼,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卻認為這整個這件事和種族間的血仇有關。“
  “不,”一個女人說,“這麼解釋可不行!”
   檢察官人仍笑著說:“我說過你們對我的說法不會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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