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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夢的解釋 [打印本頁]

作者: shareonce    時間: 2012-8-9 21:45     標題: 夢的解釋

你又從那個夢裡醒來了,車還在開著,路邊的樹象鬼一樣張開爪子向車撲來,然後又倒向車後。雨不停地下著,閃電會突然將四周照得雪白,接著便又恢復了死一般的黑暗。這一切可能會使膽小的人驚慌失措,但對你這樣一個精神分析專業的研究生說來,又算的了什麼呢?其實你這一生中唯一害怕的就是那個夢了。
  夢裡你獨自一人在小土堆邊玩著布娃娃。天陰了下來,打雷了,下雨了。你看見父親向你跑來,他抱起你連布娃娃也顧不上拾,向姥姥家的方向狂跑去,你掙扎著回過頭去看布娃娃……。一會兒,你又覺得是躺在一張病床上,床被人推著向前走。那是一條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陰暗的燈光下不時拖出長長的人影。空氣裡散髮著福爾馬林的氣味和剛被解剖完的屍體的血腥。你覺得你唯一的希望就是走廊盡頭的那星亮光了,它慢慢變大,接著你就醒了。
  從小時侯開始,你就做那個夢了,它經常出現。你一直想弄清它到底以為著什麼,你一直感到恐懼。這個夢就是使你成為心理醫生的原因,你對誰也沒說過。自從你來到醫學院,7年了,你什麼都經歷過了,甚至連解剖屍體都看過不少次了,那個夢的片段跟你看到的比起來算的了什麼?可偏偏只有那個夢使你感到恐懼。任何理論都治不了你。
  你看了看身邊的導師,他還睡著,你是他最心愛的學生了。從成績上說,你沒人可比,可他總覺得你將來作為醫生會不合格,也許他看出了你內心深處存在著一絲莫名的恐懼,你卻始終不對他提那個夢。他為此操透了心。這次你展現自己醫術的機會來了,你姥姥家五里外的李村人都開始做起一個夢,據說是和日本鬼子有關的。公安局都驚動了,可仍沒結果。這件是本來歸王師母的衛生局管,王先生非要拉你去看看,仿佛是想考驗你這個愛徒。
  一想到日本鬼子,車上倒有一個,是個地質學院的留學生,叫淵田。你可不太喜歡這個傢伙,雖然表面上點頭哈腰,但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右翼傾向。一個“日本鬼子”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學地質,為什麼?是不是惦記著中國那豐富的礦產?
  據說李村附近可能有什麼礦,淵田便跟來了。你和王先生,淵田,加上司機,4個人一輛車,王師母她們一輛車。兩輛車走了一百里後因為下雨分開了,幸好有手機保持聯絡。
  路越來越窄,幾乎看不到什麼路標,更別說來往車輛了,你開始覺得有點熟悉這兒了。
  “我們大概離李村不遠了吧?”淵田醒來問司機。“快了,只有兩裡了。”司機回頭說著。等他再回過頭去時,發現路上有棵大樹橫著。司機猛踩剎車,車輪發出“吱”的尖叫,旋即向一邊傾斜下去,掉進了路邊的深溝裡……。
  “高材生,你醒醒。”淵田叫醒了你。你們爬出車外,你突然想起導師和司機,回頭看車內,才發現他們被卡在車底下,暈過去了,怎麼叫也叫不醒。“我們把車翻過來。”你建議說。淵田聽了把手中斷為二截的手機扔下,不太高興地推起車來。他們花了好長時間還是無濟於事。
  “司機剛才說李村離這二里,我們去找人來幫忙。實在不行,我姥姥家的馮村離這裡也只七八里地,我們沿著這條路走走看。”你又建議說。“也只有這樣了”淵田轉了轉眼珠。
  路不一會就出現了分叉,你們決定走小的這條。走不多久路邊出現了一塊石頭,上面隱約寫著“季村”“你看是李村,我們找對了。”小日本高興地說。你也沒仔細看,就向李村奔去。剛剛到了村口,你就看見一件奇怪的事:一隊日本鬼子兵像幽靈一樣鑽了出來,向村裡走去,忽然又不見了。“見鬼了。”你好像想到了什麼,心猛一沉。後面的淵田,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用日語喊了什麼。見鬼子不見了,又失望地垂下了頭。他忽然間撿起路邊的一塊石頭,擦乾仔細看了看,放進口袋裡。
  你們進了村莊,如果不是有狗叫,你會覺得這裡有幾十年沒人住過。你敲了其中一家的門。“有人嗎?”半天門開了,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在閃電下臉色顯得十分蒼白。“你們有什麼事?”“老人家,我們是從省城來的工作隊,來您村了解情況。沒想到半路車翻了,想請你們幫幫忙,不知村長在哪兒?”老人上下打量了你,然後沉思了半天,吐出一句:“我去找村長,你先進屋坐吧。”老人走出去時,突然看見淵田,他停了一下,眼裡露出凶光,然後走遠了。
  “小夥子呀,進來坐呀,快把衣服脫下來,我替你烘烘。”屋裡一個同樣衣衫襤褸的老太太招呼你們坐下。你覺得這老太太在哪裡見過。“你是哪裡的人啊?”老太太烘上衣服,抱起小孫子客氣地問。“他是北海道人,我是浙江人。我們是省裡的工作組,這次聽說你們這裡人做怪夢,我們從省城下來了解情況,替你們分析一下,可車翻了……。”“咋的?你還會周公解夢?”老太太眼睛一亮。“不,不,我學的是精神分析。”你忙更正說。“不管是啥,你幫俺解一個吧!”老太太仿佛是久病遇良醫。“小夥子,我們這裡可邪乎了。打雷時,村口經常有鬼子兵飄來飄去,象鬼魂似的。我們看到了那鬼子,晚上就做惡夢。你說我們村一窮二沒八路,小鬼子不在炮樓裡呆著,老上這來幹什麼?”你覺得內心的恐懼又被人觸動了,仿佛記起了什麼,心臟開始“砰”“砰”跳了起來。
  “老人家,你們一定是平時太累了才會有幻覺。”你覺得恐懼正在蔓延向你的記憶深處。“至於晚上夢見鬼子嘛,好解釋。弗洛依德理論說:在夢裡的槍炮、鋼盔都有特殊意義……。不知您老的夫妻生活……?”你覺得嘴和腦袋都不聽你的使喚了,頭皮直發麻。幸虧老太太沒聽懂你的話,否則非找你拼命不可。
  “老人家,剛才我們在村口也看見皇軍了,其實這是個自然現象”淵田被晾在一邊已經很久了。老太太用仿佛才知道有這個人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淵田沒注意,得意地繼續說下去:“自然界有種特殊現象,在一定的氣候條件和磁場下,人的行動會被自然界記錄在石頭,樹木或是其他物體上。將來在相同的條件下它就會再現。原理有點像錄像機。據說北京故宮就有這種現象。”淵田開始忘乎所以了,仿佛他才是精神分析師,“你看見的皇軍士兵就是這種情況。”他從口袋中掏出剛才撿到的那塊石頭,“我是學地質的,剛才我在村口發現了這塊石頭,這兒附近很有可能有個磁礦,所以發生這種現象就不奇怪了。”
  淵田高舉著石頭,仿佛是舉著一面太陽旗,輕蔑地對你說:“你也算醫生?”你的自尊心被傷害了,無言以對,只能望著老太太手中的孫子。“這下好了,俺們可以安心睡覺了。”老太太出來打圓場。“小夥子,你可是好人啊,這麼遠來看我們”。老太太這些話都是對你說的,絲毫沒有感謝淵田的意思。
  門外一陣腳步聲,老爺子帶進了幾十個壯漢。為首的一個村長模樣的人,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跨了進來,對著淵田只說了一聲“走”。淵田也看出了屋裡的敵意,他也想快些離開這兒,便主動帶村長去翻車現場。你想到了恩師,便也要跟去,老太太硬拖住你說:“大老遠來的挺累的,一個人去就行了。”你撞見淵田傲慢的目光,決定不去了。
  他們走後,你坐到老太太身邊跟她閒聊起來。聊著聊著,你心頭的恐懼漸漸消散了。和老太太的交談中知道她的兒子和媳婦都外出做生意去了,留下個孫子交二老照著。你接過老太太手中的孫子,跟他玩了起來。這個小不點才三四歲,可調皮了,上竄下跳的。忽然他從床下掏出個布娃娃來,要送你。你捧過娃娃來一看,嚇得腦袋“嗡”的一聲,一股寒氣從背脊竄向頭皮。那個娃娃上縫著一片布,布上還有你的名字!你的臉白了,因為那個娃娃正是你夢裡丟掉的那個娃娃。你覺得那種感覺又上來了,不過這次是實實在在的了。如果那時有面鏡子,你一定不認得你自己。
  過了幾秒鐘,理智開始戰勝恐懼了。不再需要小日本的解釋,你開始用自己的腦袋思考問題了。“老奶奶,這娃娃?”老太太笑了笑,“拿著。這娃娃可是俺孫子的寶啊!平時他可碰都不讓別人碰的。”老太太講起了這娃娃的來歷:“這娃娃是他爸當年撿來的,他爸把它當成寶,傳到了兒子手上,也拿它當寶。娃娃上還有失主的名字呢,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失主,可代俺們還給他呀。”
  你開始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又記起了你小時候,媽媽確實給你做過這個娃娃的,還縫上你的名字,可後來不知道怎麼丟了。思維開始順暢起來了。“我小時候一定來過這裡。”你想起了二歲那年去姥姥家玩,結果走失了,後來被爸爸找回來。“對!那個夢是真的,是我記憶裡缺少的片段。”你開始恢復往日的自信了。“那我害怕的一定是迷路。”你覺得這個答案好象不對。
  犬吠聲打斷了你的思考。“一定是救出來了。”你抓起衣服起身往外走。“老人家,我出去看看。”老太太跟著你跑出門。“小夥子,別急呀,俺送你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路順風啊!”老太太的人連同話一起消失在雨霧中。
  你覺得腳下一滑,便倒在了路旁……。
  拖拉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睜開眼睛,四周已是陽光普照了……。
  你覺得被搬動了好幾次。迷糊中你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床被人推著向前走。那是一條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陰暗的燈光下不時拖出長長的人影,空氣裡散髮著福爾馬林的氣味和剛被解剖完的屍體的血腥。可你不再覺得害怕了。旁邊的護士正說著什麼,你只聽見:這醫院是怎麼設計的,電梯壞了就非得從這鬼地方過……。
  你完全清醒時,王先生已守侯在病床旁邊很長時間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先生你沒事吧?”王先生按住你,讓你躺著,“我沒事,一點輕傷,虧得你帶傷跑出去,你可救了我們。”先生的語氣了帶著感激。“醫生說你傷不重,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不會有後遺症。”
  “大家都還好吧?”你問了一句。“除了淵田都好。”王先生答到。“他怎麼了?”你記起了一些事。“他顱腦嚴重損傷,命保住了,可人都快瘋了。”王先生仿佛找到了研究的課題。“淵田這傢伙現在糊塗一陣,清醒一陣。有時他會說,他和你去過小路那頭的李村,可那裡哪有李村?”王先生做出駭人聽聞的樣子。“那裡只有季村。季村人早在抗戰時就被日本人殺光了!六七十年沒人住了。”你覺得心臟快要爆裂了。
  王先生見你的臉色不好看,想改個話題:“,李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那裡發生了一種奇怪的自然現象。附近季村當年殺戮的場面被記錄下來,李村人正是看到這個現象才作惡夢的。”王先生繼續說:“自然界有種特殊現象,在一定的氣候條件和磁場下,人的行動會被自然界記錄在石頭,樹木或是其他物體上。將來在相同的條件下它就會再現。原理有點像錄像機。據說北京故宮就有這種現象。季村附近很有可能有個磁礦,所以發生這種現象就不奇怪了。”你想起這話淵田說過。王先生又故做神秘地說道:“淵田他祖父是老日本鬼子,據說當年還參加了季村當年的屠殺……。”
  你全都記起來了。姥姥那邊有個傳說,一到雷雨天七里外的季村廢墟就會重現當年屠殺的一幕,這被看作是陰魂不散。
  你無心聽新聞了,仿佛又回到了走失的那天。
  你獨自一人在小土堆邊玩著布娃娃。天陰了下來,打雷了,下雨了你看見父親向你跑來,你看見父親向你跑來,他抱起你連布娃娃也顧不上拾,向姥姥家的方向狂跑去。你掙扎著回過頭去看布娃娃,卻看見了季村人被屠殺的一幕。他們中有你見過的老太太,老爺爺,小孩子,還有村長……。
  “正如淵田所說的,那其實是一種自然現象。”你自己安慰自己。“也許我太累了,才會去用一個夢來解釋另一個夢。”你越解釋越慌“或許是受了撞擊,回憶起了以前的事?”
  看著你發呆,王先生把你隨身帶的包還給你:“不影響你休息了,我走了。這是你的包,還給你,一會兒看看缺了什麼。”說完轉身走了。
  你打開包,發現裡面夾著那個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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