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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達人也認栽 作者:喬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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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omjay936
時間:
2012-6-29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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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達人也認栽 作者:喬軒
奶奶幹嘛硬要將那個姓韓的女人嫁給他啊?
他今年才二十幾,正是有體力、有能力、更有活力玩樂的黃金時期,
他一點都不想娶老婆,更不想當人家的老公,
這樣他的行情會大跌,那些漂亮美眉會統統離他遠去……
嗚~~這樣的人生好灰暗啊!
只是,奶命難違,他家奶奶的命令就像皇太后的懿旨,違者可是會砍頭的,
所以就算看那個姓韓的女人再不順眼,
他也只能咬牙和她步入禮堂,含著淚說:“yes,I do”!
真是不甘願啊!
他一定要將這女人冷凍起來,然後繼續玩他的,讓她自動求去!
他故意偷吃野花──她一點都不生氣,還要他慢慢享用;
他左擁右抱樂開懷──她一點也不吃醋,還要他再接再厲……
她不但沒有哭著控訴他的惡行,還隨便他去花!
哦~~真是超沒面子的!
他這個號稱全天下女人殺手的天之驕子,竟然也有被漠視的一天,
而且物件還是自己的老婆!
這怎麼行?他一定要讓她正視他這個丈夫的存在……
楔子
再過十五分鐘,“她”就要回來了,他的動作得快一點。
邢七洋一手搭在D罩杯辣妹的香肩上,帶她進入VIP客艙。七洋一面對住她猛拋的招牌勾魂笑容,一面分神注意著腕表上的時間,心裏則在盤算著,如果要把懷裏的辣妹拐上床,究竟需要多久時間。
不過,依據他過去的經驗法則,他猜不會太久──因為這名辣妹擺明瞭很樂意。
“Seven,聽說這艘‘海皇號’是你親自設計監工的游輪啊?”突然冒出的嬌嗲聲音,成功讓七洋冒出一身雞皮疙瘩,將注意力從表面轉移到跳上沙發的辣妹臉上。
半小時前,他在豪華遊輪“海皇號”的Night Club釣到這個中菲混血、三圍34D、25、35的超級辣妹,她那身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襯著金色小可愛與迷你裙,看起來簡直會讓正常男人在瞬間變成大野狼。
可是,今天的大野狼胃口不佳。
他還有別的事要忙。
“是啊!遊輪是我設計的。”他敷衍地應道,在她身邊坐下。
“所以你的職業就是豪華客輪設計師嗎?”辣妹開始對他身家大調查。
七洋漫不經心的回答,“設計只是好玩。我賣遊艇。”
辣妹興奮地跨坐上他的大腿,“等等!你說你叫Seven,你該不會就是臺灣最大遊艇企業的新任接班人,邢七洋吧?”
七洋愣了下,顯得很意外。
“耶,你知道得還真不少。”
果然是他!辣妹一聽,眼中閃出兩個“$”符號,並放射出燦爛的金光。
誰不知道,最近最大的新聞就是HMLV集團總裁將私人遊艇的建造合約交給臺灣的邢家。而邢家新上任的接班人,就是眼前這個鍍金又鑲鑽的邢七洋!
哦,天哪!像邢七洋這種長得帥、家世好,又有這麼好的頭腦的絕品好貨上哪兒找?感謝祖先庇佑,前輩子燒了好香,今天好不容易讓她遇上了一個,她誓死也要捉住這條大魚!
“嘩~~你好棒、好厲害喔!人人都說‘海皇號’是全世界最豪華、最好玩的遊輪,沒想到我能夠認識游輪的設計者與所有人!你知道嗎?我好崇拜像你這麼聰明的男人喔~~”說完,柔若無骨的豐滿嬌軀馬上貼了過去,來個免費大奉送。
“是嗎?”七洋乾笑兩聲,下意識的稍稍後仰,以避開她濃郁的香水味。
奇怪,平日聽慣的嗲聲,女人對他撒嬌的舉止,為什麼今天感覺特別反感?
還有,這辣妹在昏暗的燈光下明明還頗為美豔,為何現在近看,卻覺得她的粉厚得好像要龜裂了?
唔,還是“她”的皮膚好,他還記得,結婚那天,“她”的雙頰白嫩細緻又透著自然的好氣色,淡淡撲層蜜粉就很好看……
該死的!邢七洋,你是想到哪里去了?別忘了,那個女人三天見不到你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如果想她想得比較多,那豈不是虧大了?
正在給自己心理建設的七洋,忽然被辣妹的發問給打斷。
“Seven,你常常像這樣帶女生來開房間嗎?”辣妹別有居心的試探,讓七洋頓覺厭膩。
兩人什麼事都還沒發生,這女的已經開始想要對他查東查西了。
七洋勾起她的下巴,給她一個看不出絲毫不悅的笑容,“常常?怎麼會呢?Annie,你是最特別的。”
辣妹的豐唇嘟了起來,捧住他的俊臉面對自己,“討厭!人家是叫Amy,不是Annie啦!說什麼我最特別,結果還把人家名字記錯!”
叫什麼不都一樣?反正名字只是個代稱而已,過了今晚就不具任何意義。
“哦!抱歉抱歉!”七洋裝出充滿歉意的真誠笑容,連忙奉上甜言蜜語道:“那是因為你實在太辣,把我電得昏頭轉向,才會連你的名字都記錯。”
“呵呵!你嘴巴真甜,真會哄女孩子開心!只是不知道你的真心有幾分?”
七洋翻了個白眼。又來了!又開始試探他!
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太早把34D帶回來的!
他已經開始厭倦這種談話了。如果真要他跟這個34D辣妹閒聊上十五分鐘,他怕自己會無聊得用領帶上吊。
“既然你都說抱歉了,那……你想怎麼表現你道歉的誠意?”辣妹一雙如絲媚眼斜睨著七洋,纖指大膽地在七洋的胸膛上畫圈。她的言外之意,恐怕連聾子都聽得出來。
動作真快,34D已經展開誘惑行動了。
“我幫你調杯馬丁尼怎麼樣?”實在受不了這種膩人的把戲,七洋以調酒當藉口,拋下女伴,走進客廳一隅的小吧?E裏。
“哦……也好。”討厭!真不解風情!
七洋在小吧?E裏慢吞吞的調酒,東摸摸西摸摸,企圖混過十五分鐘。
忽然,他敏銳的耳朵聽見細微的腳步聲。
那是細跟鞋踩在地面的脆響,不疾不徐的,正是“她”的步調。
七洋雙眼一亮!
萬歲!是“她”回來了!
七洋顧不得調酒了,杯子隨手一放,從吧?E後沖出來,像超人似的把襯衫扒開,鈕扣四散,露出健美的古銅色胸膛與完美體魄,然後飛撲到辣妹身上。
“啊!好痛!”沙發上的辣妹差點被壓扁,她驚慌失措的張大眼睛,緊緊護住胸前剛完工的兩顆水袋,結結巴巴地喊,“Se……Seven?”
嚇死人了,他怎麼說“升火”就“升火”?
“寶貝,配合一點嘛!你不想來點‘特別’的嗎?”七洋對她眨了下右眼,很快就安撫了辣妹的不安。
“哦~~看不出來你喜歡來這套!不過,我比較喜歡這種玩法──”她腰身一扭,反下為上,笑嘻嘻地跨坐在七洋的下腹部,玉手將他的襯衫扯得更開,露出他精瘦結實的胸膛。
哦~~真是極品呀!她舔了舔唇瓣,輕齧七洋的耳垂,語氣帶著奇異的興奮,宣佈著,“那麼,我、要、開、動、了──”
七洋咬牙閉眼,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心中無聲的喊著:姓韓的女人,你動作最好快一點!
“啊!”一聲驚呼,分秒不差的響起。
沙發上的嬌軀一僵,躺平在沙發上的七洋則松了一口氣,睜開眼,掩不住得救的笑容。
成功了!時間計算得剛好,該看的她都看見了,而他也沒被34D給“強”了去。
“老婆?”他猛地起身,狀似不經意,實則故意把身上的肉彈美人推下沙發。
剛進門的韓堇一手還搭在門把上,足足有三秒鐘,她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懾,接著,一股怒意緩緩、緩緩的直沖上腦門,氣得她兩眼昏黑。
“老婆,你回來啦?”他懶洋洋的聲音,好似剛睡醒,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居然帶女人來她的客艙“開房間”?!
在他丟下她不聞不問三天之後,他居然還帶女人來向她示威?!
韓堇慍怒的眯起眼睛,看著邢七洋賣弄無辜的眸子與挑釁的笑容。
她敢發誓,這個痞子是存心要激怒她的!
他想激怒她,她就偏不讓他如願!
“我想,我顯然回來得不是時候。”韓堇轉怒為笑,看著七洋僵住的俊臉,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抱歉囉!請繼續吧!”
說完,她帶上門,瀟灑退場。
死寂。
好半晌,邢七洋只聽見自己漸次大聲的呼吸。
繼續?她居然叫他“繼續”?!
“該死的!”七洋忽然爆出咒?纂A把跌坐在地上的辣妹嚇得驚跳。
韓堇這可惡的女人,看見丈夫和別的女人偷情,竟敢表現得這麼不在意?!
難道他猜錯了,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
不可能!她是為了邢家財勢才嫁他的,她應該要像全天下女人一樣巴著他的,沒道理對他如此冷淡!
世上只有他不要的女人,從沒有女人敢不要他!
氣不過的邢七洋,顧不得淩亂的衣衫,緊接在老婆之後追了出去,在寬敞的走道上不顧形象的大喊──
“韓堇,你這傢伙,給我回來!”
第一章
安和路上的豪華夜店Lotus(蓮),三樓的頂級VIP保留包廂,今夜聚集了四個風格各異的男子。他們的面孔皆十分出色,仿佛在媒體前曝光過,但內斂的氣質卻又不若偶像明星。
他們四人散坐在沙發上,身上自然輻射出某種相似的特質,仿佛是來自名門特有的疏懶,但他們的眉目間,又有著慣於在商場廝殺的淩厲。
“今天聚會的召集人是誰?”發話者一身昂貴的手工西服,即使已經是淩晨時分,衣上的熨線仍舊筆挺,就如他的個性──一絲不茍。
“郎,是我。很抱歉佔用你下班後和寶貝妻子的相處時間,不過把大家找來,是因為我有要事宣佈。”
其他兩人的視線也集中到召集人邢七洋身上。
“什麼事,七洋?”
“是這樣的──本少爺要結婚了。”邢七洋咧開一口白牙,陽光笑容裏滲入一絲森冷,嘲弄地舉高酒杯,“所以,你們可以開始恭喜我了!”
七洋宣佈完,一口氣喝掉杯中的烈酒。
現場忽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莊嚴肅穆得有如告別式的現場。
所有人面面相覷著,直覺這樁喜事並不單純。
標準的享樂主義者、號稱臺北“玩咖”Top 1、把妹技巧No.1的雙冠王邢七洋居然要結婚?他是哪一根筋不對了?
和邢七洋從小一塊長大的江皓熙反射性的問:“怎麼突然說要結婚?你弄出‘人命’了?”
不能怪江皓熙這麼想,七洋雖是情場浪子,卻知道要防患於未然。
過去二十八年來,七洋所交往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性感美豔,也一個比一個玩得起、談婚姻色變,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只與興味相投的女人交往的原因──專心享樂,不談承諾──這是這個圈子的規則。
但是,倘若玩出“人命”,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七洋和不入流的“玩咖”最不同的地方在於──他敢玩,也敢承擔後果,不來“打死不認帳”那一套。
七洋聽了,佯裝乏力地倒進沙發裏,猛捶抱枕大叫,“拜託!皓熙,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奉子成婚那種遜爆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他可是一向很小心,絕不在外頭落種的!
“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通有什麼可以讓你這浪子定下心來,就此收山。”江皓熙就事論事地說。
“真不愧是好哥兒們,這麼瞭解我,不過……”七洋用雙手在胸前擺了個大叉,苦中作樂地嚷著,“叭!答錯了!殘念~~”
始終沒開口的唐人堯蹙起一雙濃眉,問:“七洋,別玩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實就是──我是被我家太后逼婚的。”七洋收起玩鬧的神色,苦笑道:“她想抱孫想瘋了,她說在今年七十大壽前再不給她一個交代,她就要找間養老院了此殘生,以後再也不必看見她了。”
平日他怎麼胡鬧,只要別太過分,邢家太后就不過問;太后不過問,七洋的爸媽就沒有意見。
但這回可不同!逼婚是由太后一手主導,連邢家二老的意願都不能左右了,七洋當然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江皓熙搖頭,“真狠。”
真不愧是一手帶大七洋的邢家老祖宗,完全掌握了七洋的弱點。
“對象呢?”郎世祺望向七洋。
“韓氏企業大千金,韓堇。待會兒她會過來向你們拜碼頭。”
“韓堇?”唐人堯好像有印象。“是不是寫旅遊文學的那一個?”
七洋挑眉,“你知道?”她很有名嗎?
“雖然她只出版過四本書,但稱得上是暢銷排行榜的常客。”江皓熙一隻大掌拍上七洋的肩,臉上寫滿同情,“祝福你了,兄弟!聽說寫作的女人都不太好搞。”
“七洋,你家老祖宗怎麼會挑上她?”郎世祺覺得納悶。
韓氏企業雖說在國內的電器業佔有一席之地,但是對邢家的海運事業沒有半點助益,在商言商,這樁婚事怎麼看也不像是企業聯姻。
“聽說,是為了還人情。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曾受過一次韓氏的恩惠,現在韓氏企業遇上財務問題,我家老祖宗為了報答人家,很慷慨的把我送給別人當半子,免費替韓氏做牛做馬。”七洋自嘲的笑了笑,故作灑脫的聳聳肩,“算了,反正像我們這種世家大族,婚姻本來就是一種工具,這件事我從小就知道了,至少老祖宗沒選個無鹽女給我當老婆,光憑這一點就謝天謝地了。”
江皓熙聽得不寒而慄,他覺得現在七洋的處境,活脫脫就是他未來的借鏡!
“七洋,如果你真不想娶姓韓的,你要不要找一個你覺得順眼的女人,趁婚前弄大她的肚子?”
唐人堯聽得皺起眉,低聲喝阻道:“皓熙,別惹事!”
七洋倒是笑了,“兄弟,你這主意很好,可是我家老祖宗年紀大了,動不動就犯高血壓、心臟病的,我惹她不起!”
江皓熙吐吐舌頭,也覺得自己的主意爛斃了。
“要是你和新婚妻子處不好,郎氏飯店隨時提供VIP套房讓你避難。”郎世祺實事求是的說。
七洋漾出招牌陽光笑容,但說話時卻隱隱咬牙切齒,“郎,還真是謝謝你了!”
“好了好了,別只顧著同情七洋,新娘的境遇也沒有比較幸運。”
江皓熙這句話立刻引來一票注意力。
“怎麼說,皓熙?”郎世祺蹙眉問。
唐人堯會意,幫江皓熙補充說明,“因為她一嫁進門就有戴不完的綠帽。”
大家不約而同的開始想像,七洋的所有紅粉知己在結婚典禮當天紛紛站起來反對七洋與韓堇結婚的畫面……
接著,大夥兒有志一同的在心裏為這對新人默哀起來。
唔,看樣子,七洋的“第一次婚姻”應該不會持續太久。
“去你們的!”七洋簡直悶透了,被老祖宗“指婚”已經夠不幸,這群豬朋狗友還要加進來來唱衰他。“你們算哪門子的朋友?”
“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一種嗎?”江皓熙笑得最大聲。
可惡!
七洋“啪”的一聲,粗暴的按下喚人鍵,對著對講機洩憤,“喂,掌櫃的,你在摸魚嗎?還不快送酒來!把你酒窖裏私藏的佳釀給我拿上來,不然我就轟了它,讓你也沒得喝!”
七洋壞脾氣的說完,轉向死黨們,“下個月的今天,我已經在君悅預定好總統套房開我的單身派對,你們一個也不准跑,要陪我糜爛通宵!”
“放心吧!我們不但人到,紅包也不會讓你失望。”唐人堯帶頭舉杯,“敬七洋!”
“敬他什麼?”郎世祺問。
“敬他的婚姻至少維持三百六十五天!”唐人堯說完,江皓熙笑到不支倒地。
七洋氣死了,手上的酒杯立時砸了過去,“靠!你們可以再刻薄一點!”
江皓熙側身避開,杯子砸上身後的牆,依舊笑得沒有節制,“哈哈哈……”
“臭小子,你繼續笑啊!俗話說‘風水輪流轉’,等你哪天被設計進結婚禮堂就換我笑你!”七洋仍然一肚子氣。
江皓熙笑出了眼淚,“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家可沒有想抱孫想瘋了的長輩。”
“江皓熙!你──”七洋正要衝過去把江皓熙踹扁,一個嬌柔的聲音卻在一團混亂的當口插了進來。
“抱歉,我來遲了。”
笑聲慢慢停了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剛走進包廂的女子吸引住。
進來的女子有雙靈動的大眼,披散著一頭絹絲般的長髮,奶白的膚色透著匆促趕來的紅暈,顯得格外可人。
她與夜店裏打扮得豔光四射的妖冶美女迥然不同,她穿著綴著蕾絲的杏仁色公主袖襯衫,水玉材質的白點咖啡色及膝圓裙,腰間的寬皮帶將她的腰肢束得不盈一握,嬌柔的閨秀氣質被這身法式風格的打扮完美襯托出來,仿佛她是個誤將夜店當誠品的意外闖入者。
她是誰?所有人面面相覷。
“太慢了!”七洋突然一開口就吼人,“現在都幾點了你知不知道?!”
女子好脾氣的道歉,“對不起,我家的司機找不到這間夜店……”
“別找藉口!不管怎樣,遲到總是事實吧?”
她點點頭,不再為自己辯解,“是,我很抱歉。”
“七洋?”所有人愣住,他們從沒見過七洋對女人這麼凶。
七洋聽而不聞,冷冷的提醒她,“你該道歉的對象不只是我吧?沒看見有多少人在等你?”
女子聽完,帶著柔順的微笑轉向眾人,雙手放在腿間,輕輕鞠躬。“各位,我遲到了,真的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我們也是剛剛才聽七洋說你要來,”看七洋的態度,江皓熙也知道眼前的女子必定是他奶奶“欽定”的新娘人選。“你就是韓堇小姐吧?你好,我是江皓熙。”
“江先生,久仰了!常聽七洋提起你,很高興認識你。”韓堇微笑著,主動伸手和他輕握。
七洋在旁邊冷嗤一聲。
“常聽七洋提起你”?他們明明只見過三次面,這女人還真會裝熟!
唐人堯微蹙起眉,在七洋身邊低語,“你是怎麼搞的?太失禮了吧?不替我們介紹一下嗎?”
“知道啦!”七洋不耐的應聲,接著一手一個,把唐人堯和郎世祺拉到韓堇面前。“韓堇,這是唐人堯,這是郎世祺;兄弟們,這位就是奶奶‘指派’給我的未婚妻,韓堇小姐。”
唐人堯和郎世祺聽完,同時瞪住七洋。
哪有人這樣介紹的?還故意強調“指派”兩個字,這不是讓韓堇下不了臺嗎?
誰知道,韓堇竟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嬌甜,“是的,我是奶奶‘指派’給七洋的未婚妻,請多多指教!”
所有人咋舌。
現在是怎麼回事?在玩“邢七洋說”的遊戲嗎?叫她往東就往東,叫她道歉就道歉,說她是什麼就是什麼,這女子難道就沒有半點屬於自己的脾氣?
這時服務生送來一瓶陳年威士卡與一桶冰塊,然後安靜地退出去。
七洋看看酒,又看看韓堇,然後朝她勾勾手指開口道:“韓堇,過來倒酒!陪大家喝一杯,當作是你遲到的賠禮。”
韓堇看見那瓶威士卡上注明的年份,倒抽一口氣。“七洋,我恐怕──”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七洋粗率的打斷。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不用了。”她小聲的應著,來到小幾旁,聽話的為七洋與他的朋友倒酒,一一奉上,並且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敬各位大哥,希望你們對我的遲到多多包涵。”說完,韓堇鼓起勇氣,閉著眼、憋著呼吸,將未經稀釋的半杯烈酒灌入喉中──
“你──”七洋一愣,要阻止已來不及,本想叫她喝一口也就算了,沒想到她竟強灌!
“喀”的一聲,韓堇將涓滴無存的杯子放在桌上,一張白皙小臉被酒意逼得紅灩灩。
好……好辣!好嗆!喉嚨像要灼燒起來了。這酒怎麼會這麼難喝呢?她想吐了!
“對、對不起,我……”韓堇捂著失色的唇瓣,轉身飛奔出包廂。
所有人指責的目光,全部落在七洋身上。
唐人堯暴怒的放下酒杯,首先發難,“七洋,就算你結這婚結得不情不願,也沒必要這樣惡整她吧?”
七洋辯解著,“我怎麼知道她會──”
“今天本來就是我們的聚會,她只是個賓客,再說她也道歉了,你還一直拿‘遲到’做文章幹什麼?”郎世祺也看不慣七洋的作為。
“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把你對這樁婚事的不滿遷怒到韓堇身上!”唐人堯繼續破口大?纂A“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你就這麼篤定她想嫁你,不是出於被迫?”
現在是怎樣?他邢七洋不過是想在婚前來個小兒科的“下馬威”,這群人在不爽什麼?居然圍剿起他來了!
“Shit!憑我邢七洋要結婚,一呼而天下百諾,想當邢太太的女人多到可以擠爆我家的豪華遊輪,像我這樣的行情,哪里還需要強迫她?”
“對!你憑那張臉確實能吸引涉世未深的夜店美眉,憑你家的財力也可以吸引到想當少奶奶的拜金女,不過好女人才不會看上你!”唐人堯吼回去。
七洋呼吸濃重,胸口急遽起伏,真的動了怒。
“唐人堯,你是跟我有仇是不是?”好像他除了相貌和財富以外一無可取!
“我只是看不慣你剛才的作為!”
“看不慣又怎樣?想幹架是不是?”七洋下巴一抬、嘴一咧,露出標準無賴樣。
“拜託,冷靜一點──”江皓熙忙插入兩人之間,額頭上冒出冷汗,“這裏可是Lotus,不是自家後院,在這裏鬧事很難收拾!”
“江皓熙,你讓開,讓我揍扁這個混帳東西!”唐人堯被激怒了。
“來呀!怕你啊?”
話才說完,七洋的俊臉已吃了唐人堯一拳。
七洋左臉一麻,他一摸唇角。很好,流血了!
他恨恨的丟開杯子撲過去,下一秒,江皓熙被兩頭蠻牛合力推開,一場戰事頓起──
江皓熙看著兩個互毆的死黨,傻眼。
“郎,現在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只知道Ken會很高興能免費重新裝潢VIP包廂。”郎世祺想了想,又道:“不過我們可能會被列為拒絕往來戶。”
江皓熙心有同感,“看樣子,我們得另外找個聚會的場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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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堇躲進化粧室裏,對著鏡子補唇蜜,補完妝後,還對鏡中的自己扮了個鬼臉,順便罵了一句──
“邢七洋,你真是個大壞蛋!”
她的眼神清澈、神志清醒,除了淡淡的酒氣與微微泛紅的臉蛋,韓堇看起來一點也沒有不勝酒力的模樣。
對,她也騙了他。
雖然她的酒量不怎麼樣,可也沒有不濟到一杯就倒的地步。幸虧她腦筋動得快,否則邢七洋還不知道會使出什麼招數來整她呢!
收好化妝包,韓堇轉了個身,靠著大理石洗手?E,仰起小臉輕歎,“啊啊……真的要嫁給他嗎?說不定他早就忘了我呢!”
才問出口,自己就笑了。
要是一開始就打算回絕,今天她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了,因為早在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已承諾要當他的新娘。
她會是邢七洋的妻子,這一點,她從小到大都深信不疑。
不過,最令人氣結的是,花名天下知的邢七洋,早就忘了婚約這回事!
這時,一陣“鬼來電”的驚悚旋律響起,韓堇從手提包中拿出手機。
“喂?”
“小堇兒,我是邢奶奶。”話筒彼端,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響亮女聲,令人不敢相信發話者已年逾七旬,“你見著七洋沒有哇?”
“見到了,可是老祖宗,我真被您害慘了!”特地打電話來關切情況的邢奶奶,使韓堇不由綻出一抹真心的笑,“您的寶貝孫子比您說的更壞,我不過遲到一滴滴,他就毫不客氣的給我下馬威呢!”
邢奶奶一聽,果然心疼了,“那個臭小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改天我訓他一頓,好好給你消氣怎樣?”
“老祖宗~~”韓堇甜甜的拉長聲音,“您真的確定我和七洋合適嗎?依我看,他根本沒有想婚的意願,說不定當個不婚族他還樂得輕鬆呢!”
“小堇兒,別那麼快就想放棄嘛!我那個不肖孫子玩心是重了點,但是模樣還算俊俏,生意頭腦也很不錯,打從他掌管邢家海運以來,規模是年年擴張,股價年年走高,連他爸爸都甘拜下風呢!”
“只可惜不太體貼。”韓堇故意噘起小嘴抱怨。
邢奶奶忙道:“人不能太完美嘛!我們家七洋已經十全九美了,總要有個小小的缺點呀!太完美會遭天嫉的。”
韓堇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老祖宗,您還真敢說呀!”
“那當然,也不看看七洋是誰帶大的。”說到這兒,邢奶奶開始動之以情,“你知道的,從小七洋和我就特別親,現在他長大了,又接了他爸爸的棒子,成天忙得不見人影,我這老人家寂寞啊!所以才格外盼望他能早點成家,生個孫子給我抱,讓我享享含飴弄孫之樂。”
邢奶奶說得感人肺腑,韓堇只是帶著笑聽。
“你快點嫁進邢家,收伏那匹脫韁的野馬吧!有我在,我保證七洋會對你很好的!而且……”邢奶奶語氣懸疑地一頓,那賊賊的語氣,和孫子簡直如出一轍,“你不也獨獨鍾情於我家那個臭小子,才會拒絕你父母要你去相親的提議嗎?”
韓堇在電話這頭紅了紅俏顏,不依地嗔道:“您的情報知道得真不少哪!”
“呵呵!好說。”她早已認定韓堇是她的孫媳婦,掌握這點程度的情報是必要的。
“但結婚這種事,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呀!”韓堇故作害怕,“要是他在結婚那天,當著男女雙方親友的面前放我鴿子怎麼辦?別說女兒被當場退貨對韓家來說有多難堪了,將來您要人家的臉皮往哪兒放呀?”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小堇兒,有我坐鎮,我就不信七洋敢耍什麼花樣。”這一點,邢奶奶可是很有信心的,但是為了讓韓堇安心,她捂著話筒,小聲說出自己的保證,“小堇兒,你就儘管放膽嫁過來吧!要是七洋敢拿終身大事開玩笑,我保證把他從‘邢氏海運’的董事長位置上拉下來給你出氣,你覺得怎樣?”
第二章
鈴聲。
吵死人的尖銳鈴聲,摧殘著因為宿醉而受不了半點噪音的七洋。
“該死!我的頭要炸了……”七洋被吵得不甘不願,終於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瞄準電話所在位置,快手一揮——
“砰”的一聲,脆弱的電話機在下一秒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靜止。
很好。七洋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拉高了被子,翻過身再睡。
但沒過多久,門板上響起惱人的擂擊聲,再度吵得七洋不能成眠。
“少爺!少爺!快醒醒啊!再不起床就要遲啦!”
一開始,七洋還可以假裝沒聽見,但那敲擊聲越來越大,吵得他根本無法入眠,七洋終於忍無可忍的從床上跳起來,暴吼,“吵死了!敲什麼敲?給我滾開,我要睡覺!”
七洋的暴吼將枕邊人也嚇得眺起來,“啊!發生什麼事了?失火了嗎?”
呃,有人?
七洋慢慢轉頭,眯眼看著出現在自己床上,全身光裸的女人。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床上?”
“討厭,我是莉莉呀!你忘了嗎?”
七洋深吸一口氣,他必須非常、非常克制,才能不對這個女人吼叫。“我管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你為什麼出現在我床上?”
莉莉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說昨天是你單身的最後一夜,所以找了好多人一起來陪你開Party……我們還一起玩脫衣麻將你都忘了嗎?”
單身派對?脫衣麻將……
他抬起頭來,看見淩亂不堪的房間,掉了滿地的麻將牌子、空酒瓶……七洋才發現自己如今身在飯店的總統套房,而不是在自家的床上。
七洋抹了一把臉,總算想起來了——
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
“該死!”他激烈地詛咒一聲,把身邊的女子嚇得光著屁股跳下床。
嚇死人了!昨天這男人還甜蜜得有如惡魔,為什麼一醒來卻變身為暴躁的酷斯拉?
“那個……Seven,我、我先走了,祝、祝你結婚快樂!”說完,莉莉抱起自己的衣服隨便套上,就打開大門逃了出去。
大門一開,有四名高大的黑衣男人沖了進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在七洋的床邊站定。
“幹什麼?我有叫你們進來嗎?嗯?”七洋沒睡飽,眼眶下還有睡眠不足的暗影,表情格外猙獰。
“少爺,我們是奉了邢老夫人的命令,從昨晚就守在門口,老夫人還特別交代,一定要在婚禮開始之前把您送到婚禮現場。”
“是的,請少爺馬上準備一下,換上禮服,不要讓屬下們為難。”
說完,其中一名男子還打開行李箱,拿出早就預備好的襯衫與燕尾服。
七洋冷冷的看著那四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挑釁的問:“如果我說‘不’呢?”
“那麼老夫人會取消婚禮,立刻住進養老院,向新娘家屬謝罪!”
“媽的!”七洋朝天大罵一聲,然後馬上跳起來換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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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前一天,准新娘韓堇享受邢家所提供的頂級SPA,將全身上下每一吋肌膚都保養得閃閃發亮,穿著專程從法國訂制的百萬婚紗,捧著海芋與白玫瑰製成的捧花,在賓客們驚豔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向禮壇。
而在結婚的前一天,充滿怨氣的准新郎倌邢七洋,則徹夜開派對狂歡,在美酒與令人難以啟口的低級玩樂中,縱情享受單身的最後一夜,然後黑著眼圈,渾身酒臭的站在禮壇前等著新娘,滿臉不耐煩的神情。
在重重頭紗中,韓堇仍可以將七洋臉上的每分表情盡收眼底。那不耐煩的神情她當然也看見了,但她絲毫不以為意,粉紅色的唇辦輕揚起一絲笑意,那笑意隱藏在白紗下,沒有人發現。
經過冗長的儀式,在七洋的耐性快要磨光之前,牧師終於宣佈,“請新郎新娘交換誓約的戒指。”
當他們面對面,韓堇將戴著真絲手套的纖指伸給七洋,七洋忽然露出壞壞的笑容,從外套內袋中取出一隻絨盒。
盒內的戒指,原本是今早和燕尾服一同送來的,但是,卻被他偷偷掉了包。
他噙著惡質的笑容,打開絨盒——
一時間,寶光四射,引起賓客們的抽息。
天~~好俗氣啊!那居然是一隻六克拉的巨無霸大鑽戒,女侯爵式的切割面,台座上鑲著亂如繁星的配鑽,活像是暴發戶拿來擺闊專用的,與韓堇纖秀的氣質根本就不配!
看見戒指的那一?h那,七洋注意到韓堇微笑的唇辦好似垮了下來,那一瞬間,他真想狂笑三聲——哈哈哈!
“如何?這是我配合你的‘氣質’挑的,還喜歡嗎?”他得意洋洋的低語著,還把關鍵字說得字正腔圓。
這可惡的男人,居然用這種方式諷刺她是為錢才嫁給他的!
韓堇望著指間的巨無霸鑽戒,她只能掩飾著內心的不悅,努力不讓七洋聽見她隱約的咬牙切齒,然後說:“當然……喜歡。”
可惡!邢七洋,你給我記住!
交換戒指之後,牧師又宣佈,“新郎,現在你可以吻新娘了。”
“太好了!”他黑眸精光四射,摩拳擦掌,把十指關節按得啪啦啪啦響,還扭了扭頸關節,好似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韓堇開始有不祥的預感,看著那張朝自己節節逼近的惡質俊臉,她忽然心生不祥。
“你……你想幹什麼?”
七洋壞壞一笑,“幹什麼?當然是吻新娘啊!”
說完,七洋在韓堇的低呼聲中,以霸王硬上弓的態勢,往韓堇半張的小口堵了過去!
“等一……啊!”韓堇幾乎要尖叫了,這惡劣的男人,居然以“親吻”為名,行“摧殘”之實——他把她的唇膏幾乎吻花了!
就在眾人傻眼的瞬間,邢奶奶從親屬席的首位上站起來,用著激動與感動交織的聲音道:“瞧瞧這小倆口,感情多好啊!”
說著,還用蕾絲手帕拭了拭眼角。
“是呀、是呀!”附和之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接著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誰感情好了?!
新郎與新娘殺人般的目光同時射向邢奶奶,七洋更是把不爽寫在臉上,韓堇雖然也有一點不爽,但她可不會把情緒擺在臉上。
婚禮禮成後,七洋以為所有的噩夢已經結束,沒想到,竟有更大的驚喜正等著他——
“見鬼了!浪漫歐洲甜甜蜜蜜之豪華郵輪三十日遊?!”他用力扯下領結丟在地上藉以洩憤!
要和韓堇在海上相處三十天?他要是不知道奶奶心裏打什麼主意,那他邢七洋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對,這是奶奶送我們的蜜月旅行,”韓堇儘量保持充滿夢幻的神情,“聽說她為了慶祝我們結婚,還特地讓邢家最大的一艘遊輪‘海皇號’搭載我們環遊歐洲,並為我們保留了最好的船艙。現在一切都準備就緒,邢家的司機已經在飯店門口等候著。”
換下婚紗改穿雪紡紗小禮服的韓堇,誘人得像是一道可口的甜點,但心煩意亂的七洋根本就沒注意。
“拜託!你是沒去過歐洲嗎?這麼無聊的行程你幹嘛要答應?”
韓堇甜甜一笑,“我是去過歐洲,但是我沒跟你去過呀!更何況,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乘坐的還是邢家最有名的‘海皇號’——”
“你要是愛坐船,以後我撥一艘遊輪到你的名下,我想想……就‘北歐皇后號’好了,隨便你愛坐到哪就坐到哪,所有的費用由邢家買單。”如果坐船可以抵達火星,他一定會不惜成本的把她送到外星球去!
韓堇哪里會聽不出七洋的弦外之音?他簡直是迫不及待把她打包,送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要見面。
韓堇真想拔下高跟鞋往他自傲的臉上丟過去,但她強迫自己擠出一抹微笑,“哦,這真是個好主意!在這之前,先讓我打通電話和奶奶商量一下……”
“等等!”見韓堇把奶奶這張王牌打出來,七洋又開始頭痛起來。老天!為何他今年的“女禍”特別嚴重?“好好好,度蜜月就度蜜月,我又沒說不去!”
“真的?”她笑得燦爛如花,雙手交握在胸前,“我好高興!”
陰險的女人!
七洋對她伸出一掌,“你先別高興得太早,在上船前,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溝通一下。”
韓堇眨眨大眼,“溝通什麼?”
七洋盯著韓堇,咧出壞壞的笑容,一字字吐出,“不干涉條款。”
“不干涉條款?”
“喏,我們彼此沒有感情為基礎對吧?不過企業聯姻就是這麼回事,哪一對不是這樣?”七洋就事論事,沒發現韓堇的表情越來越陰沈。“總之,‘不干涉條款’就是以維持幸福假像為前提、私下各玩各的為原則,但有個小小的條件——不能帶異性朋友回家,也不准查勤。當然,我也會遵守這些規則,不會讓你吃虧。”
雖然七洋說得正氣凜然,但事實上這完全是有利於他的自肥條款。
不帶異性朋友回家,代表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夜不歸營;不准查勤,為的就是讓韓堇連打電話詢問他在哪里、和誰在一起的理由都沒有。
至於“維持幸福假像”這一條,乍看之下好像是有利於韓堇,事實上那是七洋的“擋箭牌”,為的是不讓奶奶看出不對勁,動不動就說要去住養老院。
哈哈哈,有誰比我更聰明?七洋越想越得意。
韓堇一手環腰,一手則抵著形狀優美的下巴,狀似沉思,但事實上,七洋玩弄的文字遊戲,哪里能瞞過身為旅遊作家的她?
韓堇正色問:“那……關於‘夫妻應履行之義務’呢?”
對喔!他差點忘了這一點。
“放心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互相有意當然OK,你不願意,我也不會霸王硬上弓,你大可放心。至於我奶奶那邊,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他說得十分明理。
“聽起來挺不錯的……OK,我瞭解了,就依照你的提議吧!”韓堇點點頭。
什麼?!七洋的笑臉僵住,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答應得這麼爽快是怎樣?難道她根本就打著跟他一樣的主意?
不對,邢七洋,這時候你應該大叫“萬歲”才對,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結果嗎?她很上道,你怎麼反而龜龜毛毛?
可是,即便是這樣,七洋還是覺得很不爽。
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這麼乾脆的答應不糾纏他,擺明他對她沒有吸引力,就好像嫁給他和嫁給阿貓阿狗沒什麼不同,只要能解決韓氏的財務狀況就好。
這個認知讓七洋很不是滋味,但話是他先說出口的,此時他哪有臉收回?
“那就這麼說定了,”韓堇面露微笑,伸手與他相握。“希望我們都有一段快樂的婚姻生活。”
“是啊……”七洋笑得頗為不爽,又發作不得。
看似平和的兩人,表面上有志一同,其實心裏各懷鬼眙。
就這樣,在暗濤洶湧之中,這對新婚夫婦進入蜜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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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適合出航的日子。
來到港口,韓堇看見一艘巨大的遊輪正停在那兒,足足有十五層樓高。船身以英文花體字寫著“Monarch of the Seas ”——海皇號。
在VIP特別入口處到車前的地面,鋪著長長的紅毯,點綴著香檳玫瑰的拱門仍洋溢著婚禮的喜氣,羅列兩旁的船員正熱烈的拍手吹口哨,歡迎著董事長與夫人的到來。
七洋笑得神采飛揚,舉起手來向大家致意。
雖然七洋如今已經是董事長,卻也是最沒架子、最好相處的上司。
“嘿,Seven!”一嘴白色大鬍子,挺著啤酒肚、紅通通的酒糟鼻,長得像是聖誕老人的外籍船長迎上前來,一面拍著七洋肩膀,一面道賀,“恭喜啊!新娘子很漂亮呢!你這浪子總算是收心了。”
七洋像頑童似的,迅速地眨了下右眼,然後頂了頂船長的肥肚,沖著他壞壞一笑,壓低聲音道:“嘿!你又知道我收心了?”
船長哈哈大笑,在七洋耳邊低語,“你真是個Bad boy!”
“知道就好。”
接著,七洋和韓堇便被簇擁著上了海皇號,不多時,船便朝外海航行了。
甲板上,陽光很強,紫外線是危險等級。
七洋眯起眼,看著遠處海面波光粼粼,笑了。他從小就喜歡海洋,喜歡海風,喜歡驕陽。
十九歲那年,他一聲不響地駕著父親買給他的第一艘風帆,獨力完成橫渡太平洋的壯舉,遊歷了三十一國。二十歲那年,他的航行更是遍及五大洲、七大洋,遊歷大大小小上百個國家。
說不出為什麼,這片大海好似有什麼魔力,每隔一陣子總會蠱惑著他,要他往海上跑。
七洋一身古銅發亮的肌膚,黑髮在烈日下閃耀金暉,全身上下像是鑲了金邊——他成了一尊金色的阿波羅。
站上了船,他又是海洋之子了,活力又回來了,他已迫不及待離開這都市叢林,離開束縛自由的環境,在大海中解放一切。
但韓堇不同,她是一朵嬌養在深閨裏的蘭,承受不起過度的曝曬。
韓堇天生皮膚白,禁不起曬,才十五分鐘皮膚就開始泛紅發疼。她從包包中拿出外套披上,還打起傘。
七洋看見了,翻了個白眼,俊臉擺出掃興的表情。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連曬太陽都怕黑了皮膚。”所以他最討厭白白嫩嫩像白斬雞似的女人,好像一碰就會碎,亂沒意思的!他還是比較喜歡和他一樣曬成古銅肌的焦糖美人。“本來還想邀你去玩風帆的,看樣子你應該不想去吧?”
韓堇彎彎唇,對他的嘲諷不以為意。
“七洋,你不必費工夫招呼我了,我可以自己打發時間的。”韓堇禮貌的拒絕。
這話無異是火上加油,讓七洋更是不爽到了極點。
哼!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維珍、小可、賽門!”七洋簡直一秒也待不下去,驀地掉頭,扯直喉嚨吼叫著船艙裏的船員兼夥伴,“準備風帆,我們下船飆浪!”
“是,不知夫人要不要一起去?”唯一的女性船員維珍問韓堇。
韓堇還來不及開口,七洋已插進來。
“不必問她了,她想留在船上。”說完,七洋不再看她一眼,逕自離開甲板換衣服去。
見七洋負氣而去,韓堇不由笑了出來。
七洋真是個直性子的人,高興和不高興全寫在臉上,像大孩子似的!
不多時,七洋換了防護衣登上風帆。
這是七洋的另一個面貌,也是她所陌生的部分。
韓堇站在甲板上,看著七洋熟練地調整風帆與桅杆角度,一面指揮隊友注意風向與浪高,韓堇發現自己的視線不由得被他吸引了。
風帆可以是一人操控,也可以是兩人協力。一人操控固然挑戰性極高,但兩人操控考驗的就是團隊合作了。
韓堇發現七洋並不像一般擁有風帆的富家子弟,只會用嘴巴指揮,更不因為自己身為上司,就只會發號施令,或是輕鬆站在一旁享受隊友付出的成果。他是真的熱愛這個運動,揚帆、操帆樣樣自己來,他忙碌而矯捷地爬上爬下,臉上卻沒有半點疲憊的神情,反而煥發著充滿挑戰性的光彩。
看著他的風帆在大海中自由馳騁、在白浪中追逐極速,看著他得意的揚聲大笑,韓堇感染了他的豪邁笑意,不由也露出笑容了。
唉!這個集惡質與孩子氣于一身的男人,教她如何能不喜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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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知名媒體“Showboats International ”報導,臺灣在全球遊艇製造國家排行榜上,已擊敗德、英奪下世界第四名;其中,臺灣最大的遊艇製造公司,當屬邢氏海運旗下的“七洋造船公司”。
由邢家出廠的豪華遊艇,如今已是全球富豪的最愛:名賽車手小舒馬克、NBA籃球明星皮朋的遊艇都出自七洋造船公司,就連LVMH集團總裁阿諾特所訂制的十億元巨型豪華遊艇,也交由七洋造船公司承制中。
由此可知,出自“七洋造船”製作的遊輪海皇號,其規模與豪華的程度,絕對可以擠入世界前十名。
海皇號被稱作“海上的六星級飯店”絕不為過,加上它是由超級大玩家邢七洋親自操刀設計,所有吃的玩的樣樣不缺,所有富豪們喜歡的待遇、渴望享受的設備,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因此海皇號可說是富豪們的海上逸樂宮殿,就算整整三十天不下船也不怕沒得玩。
有誰比邢七洋這個超級大玩家更懂得享樂?
七洋還在船上弄了一個媲美“Lotus”的Night Club,並聘請紐約一流的DJ來放音樂,每天舉辦不同的主題派對。
他大少爺白天玩風帆,夜晚泡夜店跳舞把妹,日子過得比皇帝還要快樂逍遙,完全忘記自己才剛娶了老婆,還在新婚蜜月期間。
韓堇被七洋“有意的”遺忘在海皇號兩千間客艙的其中一間裏面,只因他沒有一刻忘記被逼上禮堂的不爽,所以他有意冷落她。
他已經整整三天沒見到韓堇了。
而韓堇也真沉得住氣,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不在意……但這讓七洋越想越不是滋味。
一個女人可以三天三夜見不到丈夫,還安之若素嗎?
不可能。
一個費盡心思嫁進邢家的女人,應該是滿心只想抓牢他,坐穩邢家少奶奶的寶座才是。如果——
這個寶座才坐了三天就出現競爭者呢?
呵呵!說不定,那個沒個性的女人,會當場哭成淚人兒呢!
想像著韓堇如棄婦般啜泣的模樣,七洋格格笑得很開心。
決定了!玩遍全遊艇上上下下的遊樂設施,現在改拿老婆來尋開心!
他興致勃勃,開始計畫。
當然囉!首先,他得找一名稱職的女演員過來才行……
嘿嘿嘿!
第三章
沒想到,七洋打錯了如意算盤!
“抱歉囉!請繼續吧!”
原本以為,在他惡作劇演出這一幕之後,韓堇會抱著他的大腿,哭著說叫他別拋棄她,沒想到,她竟從容得很,還很有禮貌的請他“繼續”!
怎麼會這樣?七洋簡直快氣炸了——
她怎麼“敢”不在乎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可是有一顆金頭腦,足以讓韓氏的財務狀況起死回生?
她究竟知不知道,他可是女人眼中的搶手貨,有多少女人知道他新婚,還願意委身做二房?
她難道不知道,她嫁了一個多出色的丈夫嗎?在她看見他懷裏抱著別的女人之後,她竟然還可以無動於衷!
等他追出客艙,韓堇早已不見人影。這讓七洋更加懊惱。
“Seven!你要去哪里?”34D從客艙中追出來,拉住七洋。
“放手!我要去找我老婆!”七洋不耐地回答。
34D慌了,“那……那我怎麼辦?”
她好不容易才遇見又帥又多金的男人,就算是當他的情婦也“卯死了”,說什麼她都不能放手。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自己想辦法啊?”七洋沒好氣的扯回自己的手臂,急著尋找韓堇去了。
沒想到,七洋找遍了整層VIP客艙,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下接下氣,卻還是找不到韓堇。
他靠在牆邊,心急如焚。“該死!她究竟是到哪里去了?”
“少爺?”這時,管理整層VIP客艙的總管好奇地走過來問:“您不舒服嗎?要不要扶您回房休息?”
“我沒事……”他眸光一閃,忽然揪住他問:“你有沒有看見我老婆?我正在找她。”
“哦!十五分鐘前,我看見夫人往游泳池的方向去了。”
七洋喜出望外。“謝啦!老戴,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得知她的去向後,七洋又像個精力充沛的小男孩,興匆匆地跑去泳池找人。
情報無誤,七洋果然在游泳池畔找到了韓堇。
他真服了這女人,丈夫都把“野女人”帶回房了,她還沒要沒緊的跑來游泳——真可惡!她當真一點也不在乎他!
他遠遠的看著換上水藍色連身露背泳衣,在池水中自在悠游的韓堇,眸中的不悅,漸漸被讚賞所取代。
沒想到,她的身材這麼好!
她雖沒有34D的驚人尺寸,但她的骨架纖秀,身段玲瓏有致,水藍色的泳衣將她的皮膚襯托得更加白皙動人。
七洋第一次發現,原來膚色像白斬雞、胸部沒有D罩杯的女生也不難看。
她躍入水中的姿態美妙,雖然游泳的速度和他比起來是差多了,但姿勢柔美,簡直像條誘人的美人魚。
七洋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想對她解釋方才的誤會,忽而一陣水花聲響起——有一個男子加入了韓堇的行列,像牛皮糖似的追逐在她身後。
這裏是VIP客艙的公共泳池,有其他乘客來享受這項公共設施也是很自然的,因此一開始,韓堇僅是遊開了些。沒想到,對方卻仍然追逐著她,還故意遊進她的水道,干擾她游泳。
好沒禮貌的人!
韓堇不悅的扶著池子浮出水面,沒想到那男子也浮了上來,露出自認顛倒眾生的自戀笑容,搭訕著,“漂亮的東方小姐,你的泳技真好,一個人嗎?你從哪來的?”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韓堇冷冷的說完,轉身就要從池邊的小梯上岸。
但對方卻早一步看穿她的意圖,忙擋住小梯,“哦!我沒有惡意的!因為我也是一個人,所以想在旅程中給自己找個伴,你知道,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方便多了。”
男子一面說著,一雙不安分的眼還一面打量著韓堇水上與水下的曲線,那目光讓韓堇怒火更熾。
他以為她是不經世事的少女,會被他的鬼話給欺騙嗎?未免也把她瞧扁了!
“我要走了。”韓堇原本想藉運動給自己消消氣,沒想到卻遇上黏人的蒼蠅,而且——她發現這男人的笑容,和超級痞子王邢七洋有七分像!這令她更火大.
“小姐,別這樣嘛!”男子居然還厚臉皮地伸手拉住她,“我會是個好玩伴的。”
這下子,韓堇打算將新仇加上“舊恨”,一併算在這個自戀狂先生的頭上。她準備用哥哥教她的防身術,一舉打歪他的鼻樑!
但是當她猛地轉過身,眼角餘光卻瞥見七洋的身影。
咦?他怎麼會在這裏?
七洋全神戒備的注意泳池邊的動靜,死死的盯著那個追逐妻子的王八蛋,大掌在身側緊握成拳,手背的青筋爆綻——
可惡!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糾纏他老婆?難道不知道她是“邢氏”剛過門的少奶奶嗎?還有,韓堇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不會叫他滾遠一點?難道她感覺不出來那個王八蛋對她有意思嗎?
七洋火大到有種想把那男人剁了喂魚的衝動,而韓堇的默不作聲也讓他超不爽,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對韓堇已經太過在乎。
韓堇馬上打消想“修理”自戀狂先生的原意,轉而露出甜蜜蜜的笑容。
“自戀……呃,先生,請問該怎麼稱呼你?”
“請叫我傑佛瑞。”沒想到韓堇會忽然對他笑得春風拂面,他簡直是受寵若驚!而且……老天,她笑起來簡直像是最純潔的天使!
“好,傑佛瑞,我渴了,我們先到餐廳去找點東西喝吧!”她伸出手。
傑佛瑞樂壞了,接住韓堇的柔荑,“當然!不如我們到酒吧去,我請你喝酒。”
“沒問題。”
酒吧?喝酒?
聽到這裏,七洋終於忍不住了,也不管自己服裝不合規定,腳上還穿著仿軍靴,像大熊似的踩著暴怒的步伐闖進去。
七洋沖著傑佛瑞咆哮,“喂!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不然我就跺了它去喂鯊魚!”
傑佛瑞好不容易才說動韓堇和他去喝酒,哪容得半路殺進來的“程咬金”來破壞?
“Hey,man!是我先發現她的。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如果你也看上她,請排隊好嗎?”
“排什麼隊?你才要給我滾遠一點!搞清楚,她是我的女人!”說完,氣不過的七洋跳下泳池,掄起拳頭,朝傑佛瑞的鼻子招呼過去。
毫無防備的傑佛瑞被打得仰躺進泳池裏,好不容易才掙扎地浮出水面,又嗆又咳得幾乎要把胃給翻過來。
韓堇沒料到他會忽然出手,拉住他,對他氣憤大叫,“七洋!你在做什麼?”
“我做什麼?我才要反問你在做什麼?”七洋氣得口不擇言,“別忘了你的身分!你是我剛過門的妻子,是邢家的少奶奶!結果你竟然穿布料這麼少的泳衣在這裏勾搭野男人!”
韓堇倒抽一口氣,“你說什麼?我勾搭?”
“本來就是!我有說錯什麼嗎?”
韓堇氣過了頭,連語氣都變得寒颼颼,她冷冷的反問:“憑什麼你可以四處把妹,我就不能勾搭野男人?”
這問題難住了七洋,他一時接不上話,漲紅了俊顏。
“憑、憑……就憑韓氏還需要邢家的資助!”
“啪”的一聲,韓堇甩了他一耳光。
“你……你居然打我?!”七洋捂著臉頰大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韓堇竟然為了別的男人打他!
“邢七洋,你真教人寒心透頂!”說完,韓堇氣呼呼的上岸離去。
她走得那樣決絕,以至於七洋沒看見她轉身的瞬間,她微微泛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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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艙,船員客艙裏。
“那個該死的女人!下手居然這麼狠!”七洋一手拿著半空的威士忌酒瓶,一手摸著自己紅腫的左頰,分不出是氣憤還是醉了,滿嘴酒氣的高聲抱怨著,“她究竟有沒有搞清楚?我才是她的丈夫耶!她居然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打我!媽的,她打得好用力,痛死我了~~”
說完,他舉起酒瓶,咕嘟嘟的灌了幾大口。
賽門、小可和維珍瞠大眼睛,面面相覷,他們從沒見過七洋這麼反常的模樣。
原本他們三人正在玩撲克牌,沒想到七洋忽然闖進來,一屁股在地上坐下之後,他就不停的數落韓堇的不是,數落夠了就灌酒,灌完再繼續抱怨,簡直像一部跳針的音響,重複個沒完沒了。
一陣灌蟋蟀似的牛飲後,七洋打了個酒嗝,繼續激動的說道:“我承認我找一個女人來氣她有失厚道,可是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她的錯!也不想想自己是邢家少奶奶,居然對丈夫不聞不問整整三天!你們說,她這樣對嗎?啊?”
說完,他又準備開始灌酒。
維珍率先跳起來,一把抓住他手上的酒瓶。
“好好好,她很過分,她不該打你!Seven,把酒給我,不要再灌了,你已經喝太多了。”
七洋緊緊抱住酒瓶,死也不放,用一雙醉眼瞪人,“不要!我還要喝!”
維珍沒轍,看向賽門與小可,“這下怎麼辦?”
“他醉成這樣,現在跟他說什麼也是白搭。”賽門歎口氣,揮揮手,“算了算了,他心情不好,就讓他喝吧!”
小可猛搖頭,“那怎麼行?照他這種喝法,明天八成會吐到死,然後掛在床上三天三夜下不了床。這事要是傳進邢家太后耳裏,我們就要捲舖蓋走人了!”
“小可說得對,邢氏企業福利好,Seven平日對我們也夠朋友,我可不想失掉這個工作。”維珍想了想,腦中靈光一現,彈了下指,“有了!”
“想到什麼好對策了?”
“附耳過來!”
於是三人跑到房間一角,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片刻,只見賽門忽然倒抽一口氣,毛手貼在胸口,倒退一大步。
“不會吧?真……真要這麼做?”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嗎?”維珍雙手環胸,斜眼看他。
確實沒有。
“既然沒有,就照我說的做。”
“要是Seven知道是我們幹的……”
“笨!他早就醉得辨不清東南西北,不會知道是誰幹的啦!”
小可與賽門對看一眼,終於痛下決心,異口同聲道:“做就做!”
於是,兩個大男生躡手躡腳地來到七洋身後,然後高舉起手——
“咚!”七洋沒料到自己會被偷襲,悶哼一聲,兩眼一翻,四腳朝天地仰倒在地板上,酒瓶滾到一旁。
“他昏過去了!”
“太好了!接下來我們趕緊把他丟回他老婆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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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藍的夜空,一彎上弦月。
艙內,燈光暖融。
韓堇正在書桌前,以筆記型電腦敲打著雜誌社邀稿的旅遊專欄,映出淡淡藍光的電腦螢幕上,只有短短幾行字——
經常性的旅遊,使我習慣了周遊在他鄉的日子,不知道為什麼,家鄉的一切竟在記憶申變得模糊而遙遠了。但在倫敦華埠,當一位好心的中國老太大將溫熱的春捲塞到我手裏,對於家鄉的回憶忽然變得鮮明起來。就如同深埋在地窖裏的陳年佳釀一樣,不啟封也罷了,淡然不覺。可是一啟封,濃馥馥的酒香沁入心脾,勾動了一股思鄉情愁……
原本她今天應該能完稿的,但是她的靈感卻卡住了。
“可惡!我寫不出來!”韓堇對住電腦,揪著頭發怒號。
這一切全是邢七洋害的!倘若今天下午沒有發生那件事,她的心情也不會這麼亂!
“憑什麼你可以四處把妹,我就不能勾搭野男人?”
“就憑韓氏還需要邢家的資助!”
每當七洋一副理所當然說出這句話的回憶浮現在韓堇腦海,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氣得思緒打結,沒辦法好好寫作。
韓堇無計可施,只好起身,她打算為自己泡杯甘菊茶轉換一下心情,再回書桌前繼續壓榨腦力。
“叩叩叩!”門板上,驀地響起敲門聲。
“哪位?”隔著門,韓堇揚聲問。
“客房服務!”門外有四個聲音整齊的應答。
客房服務?韓堇心中有些納悶。她沒有叫客房服務啊!
韓堇疑惑的打開門。
門外無人。
“是有人惡作劇嗎?”韓堇正要關上門,忽然看見有個人呈大字形躺在走道上,雙目緊閉。
仔細一看,那人竟是氣死人不償命的邢七洋!
“七洋?!”韓堇倒抽一口氣,壓根忘了自己還在氣他,連忙拉開防盜門鏈,在他身邊蹲下,緊張的輕拍他的臉,“七洋!你怎麼了?醒醒,七洋!七……哦,好重的酒臭味!”韓堇捏起鼻子,拚命想揮開那酒味。
靠近他之後,韓堇才發現七洋整個人像是被丟進酒桶裏泡過,連他的呼吸都有濃重的酒味。可見他不是昏倒,而是醉倒!
韓堇左右張望,沒見到有乘客或是服務生經過,找不到人幫她將七洋送回他的船艙。
“這下該怎麼辦?就讓他躺在這嗎?”韓堇真的很想丟下他不管,但是七洋那張像小男生似的天真睡顏,讓她狠不下心把他丟在走廊上。
沒辦法,韓堇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七洋拖進房裏,再使勁的搬上床。
躺在舒服棉軟的大床上,七洋好似很舒服的動了動,韓堇緊張的後退一步,以為他要醒了,結果他竟然只是翻個身,佔據了床中央之後睡得更熟。
韓堇不由失笑。“真像個孩子似的!”
走進浴室,她擰了條毛巾,輕輕扳過他的睡顏,幫他擦了擦臉,一面擦著,一面小聲的數落道:“酒量不好還喝成這樣,仗著自己身強體壯呀?難道不知道酒喝多了很傷身嗎?要是讓老祖宗看見了,不知道會有多擔心呢!真是個令人操心的傢伙……”
睡夢中的七洋,不知道作了什麼好夢,嘴角忽然勾起孩子氣的笑容。
“還笑?也不知道給別人帶來多大的麻煩,還好意思笑得這麼開心!”韓堇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大概是彈得有些用力,他的眉毛蹙起來了,嘴角向下彎,七洋豐富的表情看得韓堇笑出來。
“好啦!不鬧你了,快睡吧!”為他拉上被子之後,韓堇關上床邊的閱讀燈,悄悄離開臥室,回電腦前繼續工作。
月兒西沉,濃重的雲層掩去皎潔的月華。
夜色更深了。
韓堇稿子才寫到一半,因為太過疲倦,竟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候,七洋卻醒了過來。
七洋熟練的摸索到床頭燈,撚亮,發現自己居然不是在這三天所睡的房中,猛然一驚,從床上彈坐起來。
“這是哪里——哦,真要命!我的頭……痛死啦!”七洋抱住因宿醉而脹痛的腦袋低咒不已。
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好像塞進一隊打擊樂團,把他的腦袋敲得叮咚響?還有——他最後的記憶明明是維珍在搶他的酒,怎麼醒來卻是在陌生的艙房裏?該不會他又酒後亂性,隨便把了個馬子就和她回艙了吧?
這麼一想,七洋神色驚恐,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床畔——
沒人。
七洋松了一口氣,猛拍胸脯。還好還好!他已經是有婦之夫,要是誤上別的女人的床,韓堇那女人又不知道會做什麼事來氣他——咦?怪事,他居然會意識到自己是“已婚”?八成是被韓堇的存在給一再提醒,想忘都忘不掉。
七洋跌跌撞撞的下床,一面甩動抽痛的腦袋,一面扶著牆壁而行,當他終於走出臥房,他看見客廳一隅的書桌上,有個人正趴在那裏。
“嚇!”七洋的心又提到喉嚨口。這人該不會就是這房間的住客吧?
有一瞬間,七洋很想就這樣落跑算了,但是他想起這個好心人把床都讓給他,他又覺得不說聲再見就走很沒道義。
這麼一想,七洋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但當他走近一瞧,才發現收容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婆大人。
“韓堇!怎麼會是她?難道我喝醉以後還跑來找她?而她竟然沒把我趕走?”七洋驚疑不定,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喝醉後究竟發生什麼事,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韓堇收留了他。
看吧!她還是放不下他的。這個想法,讓七洋莫名的高興起來。
他彎身看著韓堇沉靜的睡顏,柔順可愛得簡直像是童話裏的睡美人,一點也不像昨天下午那冰美人的模樣,兩腮還泛著甜美的紅暈,看得七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她的臉蛋一把。
“好嫩……”他驚歎的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她的臉頰,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摸她的臉,但他仍是再一次被這樣水嫩的觸感電到!
韓堇與那個妝厚得像面具的34D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七洋愛不釋手的又偷摸好幾下,甚至還可恥的把嘴湊過去,想趁韓堇睡著時偷香!
就在這時,韓堇長睫動了動,七洋嚇得俊容失色,想也沒想便就地撲倒。
結果韓堇只是換了個姿勢而已,並沒有醒來。
七洋見狀,松了一口氣,神情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還好這屋裏沒別人,要是給人看見,他堂堂邢大少做出那種偷香的可恥舉止,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笑掉大牙!
“你呀!連睡著了都可以把我整得快心臟病發,真服了你了!”他輕點了下韓堇的鼻尖,看她仿佛覺得很癢似的皺皺鼻頭,七洋不由露出憐愛的笑容,“睡這裏很不舒服吧!我抱你回床上睡。”
說著,七洋輕手輕腳的把韓堇抱上床,幫她蓋上被子,然後換下縐巴巴的衣服,躺上床的另一側,笑咪咪的看著她沉靜的睡顏,最後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晚安,老婆,祝好夢。”
說完,他也給自己蓋上被子,含笑入夢。
第四章
韓堇是被船隻輕微的晃動給搖醒的。
她眨了眨眼睛,下了床,來到圓形的小窗邊,透過窗子向外看去。
窗外的景物是靜止的,看樣子遊輪好像不走了,進了一處港口泊定,剛剛的晃動,八成就是為了停泊減速引起的。
在海上巡遊了三天,實在有點悶,今天晴空萬里,她打算下船透透氣。
韓堇打定了王意,一轉身,卻被一個坐在她床上的半裸男子嚇著。
“親愛的,早安!”美男子拋來一個飛吻。
“邢七洋?”她驚魂甫定的壓住胸口,一雙大眼因太過震驚而眨呀眨,失聲道:“你什麼時候跑進來的?為什麼會在我床上?你為什麼沒穿衣服?”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怎麼會睡在你的床上,但我知道衣服是我自己脫的。沒辦法,我這人性好自然,習慣裸睡。”七洋一面回答她連珠炮似的問題,一面伸了個懶腰。他這一動,絲被滑到他的腰際,剛好只蓋住重點部位,露出平滑結實的小腹。
韓堇看得倒抽一口氣,別過小臉,七洋反倒因她的反應失笑了,“別擔心,昨天我怕嚇到你,所以破例穿上褲子,你看!”他還掀開被子,露出絲被下的白色棉睡褲。
韓堇翻了個白眼。對,她想起來了,昨天這傢伙醉得不省人事,是她把他從走廊上拉進來,再抬到床上的。
但是……為什麼昨晚她會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這麼一想,韓堇連忙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還好,她身上衣著整齊,應該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韓堇松一口氣的表情沒逃過七洋的雙眼,這讓他氣到頭頂冒煙。
這女人真現實!還沒嫁給他之前,對他樣樣服從,沒想到一結婚,冠上邢家少奶奶的名號以後,他的身價就好像迅速貶值,連他跟別的女人胡纏都不生氣。
“既然你已經睡飽了,麻煩你挪動你的腳,回你的房間去吧!”她等不及要去沖個澡,換件飄逸的裙裝下船逛逛了。
七洋簡直氣炸!有沒有搞錯?她居然對他下逐、客、令?!
“你——”
韓堇挑眉,“嗯,有什麼問題嗎?”
“那個……謝謝你昨天收留我。”七洋硬是收回硬邦邦的語氣,先把姿態擺低,“這房間你也住了三天了,不知道還住不住得慣?要是住不慣就說一聲,海皇號有上千間房,絕對換到你滿意為止,你不必跟我客氣。”
“我住得很習慣,特別是這張King Size的床,一個人睡起來更是舒服安穩,謝謝你的關心。”
這女人,沒有他在身邊顯然也過得很好,不若他以為的那樣在乎他……
七洋忽然發現自己的自信心受到不小的打擊。
“呃……韓堇,其實我不是想問這個,我真正想談的,是關於那個D罩杯辣妹的事……”
韓堇點點頭,“哦!原來你連她是D罩杯都‘摸’清楚了啊!”
該死!他忙用兩手蓋住自己的嘴。糟!他說溜嘴了!
“我沒有跟她怎麼樣,你千萬不要亂想!”七洋突然很不能容忍自己被她誤會,“她的罩杯我是目測……不,我是用猜的,我碰也沒有碰她一下!”
“沒關係,你並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韓堇很“善解人意”的說。
她又擺出那種不關痛癢的表情了!
“不行!你是我的妻子,你有權知道真相!”不知為何,他忽然堅持起來,“真相就是,我跟她之間什麼都沒有,而且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我會和別的女人保持距離,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沒關係,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拿起茶几上的英國早餐茶茶包,放進杯子裏,給自己沖了杯茶。
“什麼?”她的回應,為什麼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不干涉條款’,記得嗎?”韓堇提醒他,“我們說好要以維持幸福假像為前提,私下各玩各的,但不能帶異性朋友回家,也不准查勤。所以只要你的女朋友們藏好,別讓奶奶知道,你想怎麼玩我都沒意見。”
沒意見?她怎能說得這麼輕鬆!
七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幾乎要以為這個“不干涉條款”是由她提出來的了!
邢七洋,你還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被自己的話給將了一軍!
“呃……我是那樣說過沒錯,可是,我總覺得我沒把話給說明清楚。”
“哦?怎麼說?”韓堇在茶裏拌入一匙楓糖,慢慢的攪拌著。
見韓堇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住,他順勢說下去,“你可別小看我家太后,雖然我是七洋集團的負責人,但是邢家的‘內務’仍然完全操在奶奶手裏,只要她察覺到不對勁,我們倆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所以,我覺得我們更應該謹言慎行,把‘不干涉條款’再訂得詳細一點。”
“例如?”
“例如,你昨天單獨和一個陌生男子在泳池游泳,就是個不智的行為。”
七洋話一說完,韓堇的俏顏便沉下來了,她停下攪拌茶水的動作,冷冷的抬起頭來。
“不智的行為?這話是什麼意思?”
七洋神經粗到沒發現老婆的聲音變冷了,還繼續道:“比方說,昨天你穿得那麼少,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單獨在泳池裏相處,這事要是傳出去,就很容易引起誤會。”
“會有什麼誤會?能有什麼誤會?”這分明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個公共泳池,VIP艙房的住客都可以自由使用,別人要來游泳,當然是共用泳池,難不成要把對方趕走嗎?”
“這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七洋滿不在乎的說,“你就說你是邢七洋的老婆,你要封池,管理員絕不敢說一句‘不’。”
韓堇朝天翻了個白眼。
這麼囂張跋扈的言行,大概也只有他邢大少做得出來!
“對方也是船上的乘客,自然有權利享受船上的所有設備,我怎麼能要求管理員封池?”
“當然要封池!你穿得那麼少,身材都給別的男人看去了——”
韓堇的眉間微微蹙起來,語氣寒颼颼,“什麼叫‘你穿得那麼少’?我游泳穿泳裝有什麼不對嗎?”
“是沒什麼下對,但是……”七洋理直氣壯的頂了回去,“你的泳衣不對!你的那件泳衣,既露背又開高衩,觀賞價值本來就高過實用價值!”
而且她身材沒事那麼好幹嘛?那套水藍色露背泳衣穿在她身上,與乳白色的肌膚輝映,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從人類變身成狼!
韓堇“唰”的終於變成晚娘臉。“邢七洋,你是想要找碴,還是特意要找我吵架的?”
“我——”七洋一時語塞,漲紅了俊顏強辯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一點!畢竟你是邢家少奶奶,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邢家!”
有沒有搞錯?一個花名在外的男人也好意思指責她不檢點?
韓堇反唇相稽,“彼此彼此!你也別忘了你是邢氏海運的掌門人,記得留一點名聲給別人探聽!”
“我只是以一個丈夫的立場為你設想。”七洋說得振振有詞,“難道你沒發現那個男人沒事淨在你身邊遊,活像繞著蜜打轉的蒼蠅嗎?再說他有事沒事用色迷迷的眼神盯著你看,還說要請你喝酒,我看他根本打一開始就居心不良!”看了就讓他不爽!
“沒想到你只在泳池邊站一會兒,看到的還真多。”
七洋臉色終於變臭了。“喂,你做什麼這樣冷嘲熱諷的?難道我關心你也不對?”
“你一上船就丟下我整整三天,對我不聞不問,自己跟別的女人玩得樂不思蜀不說,現在還跑來對我管頭管腳,要我維持良好的邢家少奶奶形象,免得連累你挨奶奶的罵,這就是你所謂的關心?”
韓堇的一番搶白,拆穿了七洋的不公,並讓七洋無法反駁。在難堪之餘,七洋又拉不下臉道歉,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抱歉,算我多事了!”
他僵著聲說完,老大不爽的離開艙房,大門一甩,發出砰然巨響。
很顯然他有氣沒處出,只好拿那扇倒楣的門當代罪羔羊。
七洋離開後,韓堇也不好受。
可惡的邢七洋,跟她要什麼少爺脾氣?不對的人明明是他耶!
真氣人,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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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皇號在義大利那不勒斯港泊定。
這是旅程中的第一個停靠站,預計將在此處停留兩天。
在海上巡遊了三天的旅客們,好不容易等到海皇號停泊,紛紛換上輕便的服裝下船,打算好好遊歷這個城市。
這天,風和日麗,陽光和煦。
韓堇也換上白色削肩露背洋裝,挽了一隻藤編手提包獨自下船,卻沒想到,當她一踏上那不勒斯的土地,最先見到的竟是七洋。
七洋戴著PRADA運動型墨鏡,倚著紅色保時捷911跑車而立,隱藏在墨鏡後的雙眸,掃視過韓堇窈窕的身段。
沒有人知道,那雙隱藏在墨鏡下的眸子,盈滿了對韓堇的讚賞。
她看起來美呆了!
白色洋裝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無瑕,削肩的設計裸露出她細緻的鎖骨,及膝長度的裙子,使她小腿看來更加誘人——忽然間,那雙小腿纏著他腰間的想像畫面,竟然闖進他腦海裏。
要命!他在想什麼?!七洋連忙甩開那有色的想像。
怎麼搞的?先是想對她偷香,然後又對她想入非非,他的自製力怎麼變得越來越不堪一擊?
過去,他喜歡開朗熱情的焦糖美人,認為千金大小姐似的女人既呆板又乏味,但是,他必須承認,韓堇是不同的。
前些日子,他只顧著排斥這段趕鴨子上架似的婚姻,一廂情願的將她擺進“沒個性的大小姐”類別,但經過昨天,他發現韓堇引發了他的興趣。
她不會因為商業聯姻的關係,就處處迎合、討好他,更不會假裝自己對他意亂情迷。
她甚至敢跟他翻臉!
想起今早的爭執,七洋皺著眉笑了——也許,跟韓堇結婚並不是件糟糕的事,至少不會令他枯燥無聊!
至於韓堇對他的觀感……唔,不要緊的,像他這樣人見人愛的大帥哥,他相信韓堇不會討厭他太久的。
七洋對她招手,露出朗笑。“嗨!”
怪了!他居然還對她打招呼?
“有事嗎?”韓堇的口氣雖然疏遠,但是她很好奇——明明今天早上兩人才不歡而散,而她的餘怒未消,為什麼七洋不怕碰釘子,還主動來跟她說話?
七洋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上車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雖然不明白七洋為什麼忽然變了個性子,也不清楚七洋葫蘆裏賣什麼藥,因此韓堇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謝謝,但我偏好走路。”有禮地拒絕完,韓堇繞過他的車子而行。
七洋咋了咋舌。嘖!這女人,真難討好!
但不知為什麼,七洋竟一點也不覺得灰心或挫敗。
他吹了聲口哨,勾勾手指召來一名船員,將車鑰匙連同一張二十元美金鈔票塞到他手裏,“幫我把車停進船艙,謝啦!”
走沒多遠,韓堇就發現身後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她用眼角瞟了一眼,訝異的發現,七洋竟跟在她身後!
怎麼了?七洋究竟是吃錯什麼藥,怎麼纏著她不放?
韓堇維持著一貫步調,並沒有慢下來等他,但七洋身高腿長,很快就追上了韓堇,兩人一前一後,僅隔著一步的距離行走著。韓堇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吹拂在她髮鬢的氣息。
“你來過那不勒斯嗎?”他雙手插在牛仔褲裏,狀似悠閒地問韓堇。
韓堇愣了下,才回答他,“沒有,但我有這個。”
說著,她揚揚手上的觀光地圖。
“上面的觀光景點都太遜了!”他抽走她手上的地圖往後一扔,長腿往前邁兩步,順手搭上她的香肩,“我知道有個地方很酷,我們可以從那不勒斯港搭小艇到卡布裏島的藍洞浮潛——”
她對他客套的微笑,並堅定地格開七洋的狗爪。
“謝謝,但我想逛街。”
“逛街有什麼好玩的?既然來到那不勒斯,怎能不去卡布裏?”他興匆匆提議著,“你知道藍洞多美嗎?經過重重折射的陽光,把天然的洞穴染成藍寶石般的色澤,像一團藍色的夢境,簡直美呆了!我保證你的旅遊書會增色許多!”
韓堇回頭瞪他,兩頰泛起不自在的紅暈。“你偷看我的稿子?”
“我不是故意的!”七洋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只是好心要幫你關上電腦,所以不小心就讀完了。韓堇,你不會怪我吧?”
唔……念在他是一片好意,算了,她不追究。
“如果你不喜歡逛街,我建議你可以折回港口,自己搭小艇去卡布裏島,而我想要去逛街。”
七洋傻眼。她她她……又拒絕他?
他好意要帶她去玩,她居然還不領情,七洋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這輩子只有他拒絕女人的分,還沒遇過哪個女人當面拒絕他,而他的新婚妻子竟一再刷新這項紀錄!
但——沒關係!這種程度的打擊,根本不算什麼!
別忘了,他可是人見人愛的邢七洋,只要他想,沒有女人抗拒得了他!
“逛就逛,我又沒說我不喜歡!”邢大少說是這樣說,但嘴巴嘟得都可以吊起三斤豬肉了。
韓堇看出他的不情願,婉拒道:“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和我去逛街。”
七洋回她一個難看至極的笑,“相信我,我一~~點都不勉強。”
總之,他就是要跟就對了!韓堇聽了,幾乎有點想笑,但她忍住。
兩人沿著街道閒逛著,經過一家古色古香的骨董店,韓堇忽然停下腳步,在櫥窗前望住一隻煙斗。
“你在看什麼?”萬般無聊的七洋擠到她身邊,大臉貼著韓堇的小臉,好奇她是被什麼吸引住目光。
“那個。”她點了點玻璃櫥窗的一角。
他眯眼,“哦……你說那個花瓶?”
“不,”她白他一眼,“是花瓶前面的那只煙斗。”
“煙斗?”七洋好笑的看著韓堇,“你又不抽煙草,看那個煙斗做什麼?”
“那是百年老店Savinel li手工製作的煙斗,沒想到會在這骨董店發現。我爸爸抽煙草,他一定會喜歡這只煙斗。”
“別傻了,那麼破舊的煙斗你爸爸怎麼會喜歡?這年頭,什麼垃圾往櫥窗一擺就當骨董,你這觀光客要是進去,一定會被當成肥羊痛宰——”七洋話還沒說完,韓堇已推開古舊的玻璃鑲嵌木門走進骨董店裏,壓根沒把他的警告聽進去。
這女人真不聽話!
七洋怕她被騙,忙跟進去,看見韓堇用英文和店主詢問煙斗的價錢。
“小姐,你眼光真好!這可是1876年,Savinel li所出產的第一批煙斗,貨真價實的石楠木!看這手工金絲鑲嵌的濾嘴,做工多細緻啊!你要是喜歡,算你三百二十歐元。”
七洋在旁邊聽著,嗤了一聲。嘖!煙斗他是沒研究啦,Savinel li這牌子他聽過,店主拿在手上的那玩意兒究竟是真是假不清楚,但價格不管怎麼聽都像是在吹牛皮,偏偏韓堇那女人一點也不知道要懷疑,還一副認真考慮要買的樣子。
七洋沉不住氣插嘴道:“三百二十歐元太貴了吧?這只煙斗一百多年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買回去誰敢用啊?”
“先生,這金質濾嘴是可以清洗的。”說著,店主還將濾嘴拆卸下來給七洋看,以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七洋皺起眉,繼續嫌棄,“太麻煩了,我到米蘭Savinel li本店買一隻全新的也不用三百歐元,還附保證書呢!”
“邢七洋,你……”韓堇正要開口,但七洋根本不給韓堇說話的機會,大手一伸,攬著她的腰就要往外走。
“老婆,走,我們去米蘭吧!”
“兩、兩百五十歐元!”店主眼見財神爺就要跑了,不得不忍痛降價,“先生,這已經是最底價,你不要再殺價了。”
七洋定住步子,回頭,揚起痞痞的笑容,“我只有一百塊。”
“一百塊?”店主一聽,臉色鐵青,“先生,你別開玩笑!要是一百塊賣給你,我都要賠本了!”
“無所謂囉!等那塊破木頭長出菇類,你再拿去市場稱斤賣吧!說不定能賣到好價錢,祝福你啦!老婆,走啦!”丟下這句話,七洋拉著韓堇轉身就走。
“一、一百五十塊!”店主簡直是跳樓大拍賣了,“就一百五,少一個子兒我都不賣!”
“成交。”七洋眉開眼笑地轉回櫃?E,付了帳,走出骨董店,將包裝起來的煙斗交給韓堇。“喏,拿去吧!”
韓堇卻把雙手背到身後去,不肯接受。“那是你買的,自己留著吧!”
“你不是說你爸喜歡煙斗?我是送給他的。拿去啊!”七洋再把袋子往前推,韓堇往後退了一小步,就是不肯收。
見她碰也不碰,七洋沉下俊臉,不爽了,“幹嘛?我經手的煙斗有病毒嗎?幹嘛躲得像是在避瘟疫?”
“我只是不喜歡你故意把價格砍得亂七八糟。”
原來她在氣這個?七洋不知道要證她善良,還是要說她天真,不過他越來越覺得韓堇可愛。“拜託!骨董本來就是漫天喊價,我沒殺到一百塊已經算手下留情。”
“人家開一間小骨董店也有開銷,何必殺得人家血本無歸?”殺價原是一種趣味,但是不必做得這麼絕。
七洋不雅地噴笑一聲,見韓堇美目瞪來,他忙揉揉鼻子掩飾。
“殺頭生意有人做,賠本生意沒人做,一百五十塊要是沒賺頭,他也不會巴巴的要賣給我。”
“我們價值觀不同,最好不要一道走。”跟這種人逛街,遲早氣死!“你不是喜歡衝浪?今天天氣很好,我注意到那不勒斯港有很多人在衝浪,不然你去藍洞好了——”
想趕他走?他偏不。
“我發現偶爾去逛街也是很不錯的休閒活動,更何況這趟旅程是我們的蜜月旅行,夫妻還是多培養感情比較好。”
“哦?這真不像你邢大少會說的話。”
“那是因為你對我還不瞭解。”七洋笑看著韓堇,“我全是以‘維持幸福婚姻’為出發點做考量的,我相信要是讓太后知道了,她一定會大大稱讚我一番。”
韓堇調侃他,“哦!你想得真周到。”
“謝謝你的誇獎。”七洋明知韓堇在挖苦他,但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得黑眸都發亮了。他顯然很享受與韓堇抬杠。
她白他一眼,“你想太多了,這才不是誇獎——”
“小心!”看見一部小貨車急馳過來,七洋連忙把韓堇拉到旁邊的小巷,然後火大的對那個冒失的駕駛比中指,還奉送一串流利的義大利粗話。
那串粗話把韓堇驚得目瞪口呆。
“韓堇,你沒事吧?義大利人就是這樣,交通號志根本是拿來參考用的——你幹嘛這樣看我?”
“我沒聽錯吧!你剛剛……是不是罵了髒話?”
“被你發現了?!”七洋笑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是有句話說:髒話是最容易學的語言嗎?再說髒話是義大利的國粹,義大利的電視節目或脫口秀也三不五時冒一句出來,聽幾遍就會了。對了!我還聽過我的義大利文老師在給我上課時不小心飆出髒話咧!”
韓堇一臉厭惡,“我覺得只有情緒管理能力不足的人才說髒話。”
“哦!那你幫我消毒一下好了。”
韓堇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七洋的手已箍住她的腰,閃亮帶笑的眸子帶著催眠般的魔力湊近她,下一秒,他的嘴已吻上她。
韓堇沒料到他會這樣,當他的唇觸碰到她時,她反射性的後退,但只退了一小步,她的背便抵住了白色粉牆。“你要做什麼?”
七洋大步跨向前,雙掌分抵在她兩側的牆面,一雙炯炯的眸子緊鎖住她。“我想吻你。”
“什麼?”韓堇發現這句話成功的打亂她的心跳,她向來清晰的思緒亂成一團,再找不到條理。
七洋被她慌亂的模樣逗笑,握住她的腰,再一次俯下頭,吻上她的唇辦。
“等等——”韓堇想要推拒,但是當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胸膛,她忽然失去了力量。
一開始,七洋僅是淺嘗。但她嘗起來的味道太好,讓七洋欲罷不能,不自覺的沉溺其中……啊!吻她的感覺該死的對極了!
他不自覺的順從了自己的本能,加深這個吻。
不遠處,傳來海水輕輕拍打海岸的海浪聲,那一瞬,七洋的心湖也泛起波濤,那波濤一下下的拍擊著他的胸口,連他的心房也微微震顫。
七洋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因為這個吻,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第五章
是預謀,還是意外?
那個吻突如其來,把兩人的關係變得彆扭。
晚上,義式餐廳裏,七洋與韓堇圍著一張小圓桌對坐,兩人都拿著皮面菜單,半遮住臉,但其實都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對方。
為什麼韓堇都不講話?她該不會在氣那個吻的事吧?邢七洋不安地瞟著韓堇想著。
他為什麼要吻她?他不是很不樂意娶她為妻嗎?韓堇心中納悶著。
站在一旁笑到臉快僵掉的侍者,見兩人埋首在菜單後許久沒有動靜,不由開口問道:“呃……請問兩位決定好要用什麼了嗎?或者需要我為兩位元做介紹?”
七洋這才如夢初醒地抬起頭,對侍者道:“不用介紹,我是常客。”然後對韓堇道:“這家餐廳的餐點都很好吃,我來過好幾次,每次都點倫巴底犢牛肉。”
“我不吃牛肉。”
“嗄?你不吃牛肉?”七洋忽然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這麼不瞭解她,忙改口,“那不然試試維亞隆燴奶油飯,這道菜也是這餐廳的招牌,口感滑順,上過好幾次義大利美食雜誌。”
“好,那我就點一客維亞隆燴奶油飯。”
“兩客。”七洋對侍者說。
“好的。”侍者微笑記下,收走菜單,恭敬退下了。
沒有功能表的遮蔽,兩人先是對看一眼,然後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七洋這輩子還不曾在哪個女人面前這麼局促過,為了讓氣氛輕鬆些,他開始沒話找話說,“呃……你知道嗎?這家餐廳原本是拿波里王朝一名子爵的宅邸,他的後代因為繳不出遺產稅所以被現在的餐廳老闆買下來重新裝修……”
講到這裏,七洋開始覺得自己很遜!
天知道他幹嘛在吻過自己的老婆之後彆彆扭扭的?搞得自己渾身不痛快!
看著正側首傾聽的韓堇,七洋索性豁出去,道:“韓堇,其實我不是想講這個,我想談談關於今天早上的事……就是關於那個吻。”
韓堇沒有太意外,因為她早就有預感。
她坐正了身子,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看見韓堇用認真的態度準備聽他說話,七洋竟莫名的緊張起來,開始不知所云,“呃……我知道我那樣做有些突然,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對,但是……你也知道我向來隨便慣了,一時改不過來……但我們都是成人了,接個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我想——”
韓堇不等他說完,介面道:“我瞭解你的意思,別擔心,我不會放在心上。”
“什麼?”七洋一怔。這好像跟他預期的反應不太一樣。
“就像你說的,我們都是成人了,你不必介意這種事,我也會當作沒發生。”韓堇雖然心中有些受傷,但她知道,這段婚姻才剛開始,什麼都得慢慢來,她不急,一點也不急。
但韓堇沒要沒緊的樣子,把七洋氣得眼冒金星!
誰要你當作沒發生啊?!七洋真想對她大吼。
該死的,她完全誤解了!
她難道沒聽出來,他的意思是想要為自己的莽撞道歉,不該選在既不浪漫又不恰當的地點吻她,而不是要她忘了這回事嗎?
“韓堇,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七洋,”韓堇的聲音溫和而堅定,“我已經說我不介意了,我們可以停止談論這件事了嗎?”
韓堇擺明瞭不願再談,七洋挫敗得直想踹自己一腳。
好,太好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昨天,韓堇親眼看見辣妹都要把他衣服剝乾淨了,她不但不在乎,還叫他們繼續。今天他忍不住動情地吻了她,結果她擺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說她會當作沒發生……這下誤會越結越深,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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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飯,已是晚上九點鐘。
走出餐聽,來到大街上,街上已幾無行人。
義大利的晚間十分寧靜,吹拂而來的海風帶來微微的寒意。此時商店多半已經打烊,仍在營業的只有小酒館。
兩人回到遊輪上,七洋一直送韓堇到她的船艙門外。
韓堇拿出鎖卡,開了門,她一手搭在黃銅門把上,回身對七洋微笑,“謝謝你送的煙斗與晚餐,今天我玩得很愉快,晚安。”
“韓堇——”
七洋話沒說完,“砰”的一聲,門當著他的面關上,佳人已經進房去了。
門幹嘛關得那麼快啊!害他想解釋一下誤會都來不及。七洋揪住頭髮,又氣惱又煩躁地在門口踱來踱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這輩子不知道被多少女人誤會過,他也向來笑一笑任由他去,可是當誤會他的人變成了韓堇,他心裏就莫名的不舒服。
“還是打個電話問問江皓熙吧!那傢伙對女人向來很有一套……”七洋從牛仔褲後袋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又連忙掛掉——不行!要是讓江皓熙知道他連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不知道會被損成什麼模樣!
七洋想了想,又把手機塞回口袋裏。
啊~~煩死了!難道他要帶著懊惱捱過這一晚嗎?
才、不、要!
七洋只花一秒做完決定,馬上舉起手敲擊那扇厚實的柚木門。
進房沒多久的韓堇聽見敲門聲,拉開門。當她看見站在門外的竟是七洋,她不由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
“七洋?你怎麼還沒回你的艙房?”
七洋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女人一定要把他們的關係分得這麼清楚嗎?沒關係,從今天開始,他會讓她知道——他們是一國的。
“哦,沒錯,我正要回去啊!”說著,七洋從她身邊擠過去,大大方方地走進她的地盤,然後直直走向小冰箱,取出一罐冰可樂對韓堇揚了揚,“要喝嗎?”
韓堇先是搖搖頭,接著不可思議地瞪住他,“你該不會想要在這裏過夜吧?”
“有什麼不對嗎?”他壓開拉環,咕嚕嚕大口灌著冰涼的飲料。
“沒想到,你也有找不到辣妹收留你過夜的時候啊!”
“噗~~咳!咳咳、咳咳……”被可樂嗆到的七洋咳得連胃都差點翻過來,好不容易才順過氣,急急為自己辯護道:“我的行情沒這麼差好嗎?”
“既然如此,你沒有理由非要在這裏過夜吧?”
厚~~這女人又在趕他了!七洋眼角抽搐地想道。
“我當然有好理由!”他把暍完的鋁罐捏扁,丟進垃圾筒,命中!“別忘了,我們是夫妻啊!夫妻一起過夜有什麼不對?”
說完,他還當場寬衣解帶,換上輕鬆的浴袍——完全把韓堇的客艙當成是自己的。
韓堇聞言凜容,“七洋,你還記得我們討論過關于‘夫妻應履行之義務’的問題吧?你向我保證過的——”
七洋系好腰帶,回過頭來,直直地望住韓堇。
那是一個溫柔中帶著微微笑意的目光,當韓堇對上他的視線,她的心臟竟克制不住地狂跳。
“是,我記得我向你保證過什麼,我今天也可以再重複一次我的誓言——除非是雙方都有意,否則我不會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七洋往前一步,他黑得發亮的眸子仿佛有一簇火焰跳動著,“韓堇,我知道打從和你舉行婚禮以後,我一直表現得很混蛋,甚至還跟你訂下‘互不干涉條款’,可是我必須說——我後悔了!我想要更認識你,我想在這段婚姻中試著努力一次……”
韓堇將手放在自己的胸頸之間,悄悄地蜷起粉拳,倒退一步,不確定自己現在所聽見的,究竟是真是幻。
“韓堇,”他發現她的吃驚,語氣更輕柔了,像是怕驚嚇到她,“記不記得今天我吻了你?”
韓堇點點頭,她緊張地舔了下唇,道:“你要我當作沒發生過……”
“不,我沒有,是你誤會我了。”七洋伸出手,輕輕地觸摸她細嫩的臉頰,並專注地望著她,“我知道那個吻發生得很突然,時機也不恰當,但是那是我生平所經歷過最美好的吻!我要你記得它,不要忘掉,更不要當作沒有發生過。”
韓堇屏息著回望他,低語著,“我以為……你很痛恨這段婚姻。”
“我不想說謊,我真的曾經恨過這段婚姻,我是因為不想違逆奶奶才不得不結婚。”七洋對韓堇露出一抹朗笑,“可是,我漸漸發現,奶奶其實很上道,因為她給我挑了一個又正又有才華的老婆!”
韓堇笑了。
看見她笑了,七洋不由也笑了,並迅雷不及掩耳地啄吻她的臉頰一下。
韓堇紅了臉,捂著頰嗔道:“嘿!你又偷襲!”
“好,不偷襲,這一次我們正正經經的來!”七洋環住韓堇的纖腰,將她拉向自己,他先溫存地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一本正經地問:“現在我可以吻你了嗎,老婆?”
她斜睨著他,問:“我們真的……只接吻?”
“你如果想要更多,我當然是捨命陪君子囉!”他笑得又痞又壞。
韓堇忙叫,“我才沒——”
七洋看准了時機,低下頭擒住她粉嫩的紅唇,細細吮吻。
天知道,他原本就只想要一個小小的吻,誰知道四片唇一相觸,就有如天雷勾動地火,一顆小火星子頓時燎原成災——
於是,那一天,那不勒斯的夜晚,變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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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義大利,下一站的落腳處,是美麗的希臘愛琴海。
希臘的最大島——克里特島,四面被蔚藍的愛琴海所環抱,在這個島上孕育出民主理念先驅的克裏特文明及浪漫的神話名聞遐邇,向來是遊客鍾愛的景點。
距離克里特島不遠處,有一艘樣式新穎摩登的帆船,帆船上,邢七洋正熱心地給妻子上課。
“帆船從單純的順風航行,進步到側頂風航行,最有貢獻的兩項設計——有帆骨的帆與裝置在船舯的防側滑活動中央板,都是古代中國人的智慧。”
相較于邢七洋的熱切,韓堇的反應則是興趣缺缺。
“是喔!”太陽暖洋洋,曬得韓堇睡意濃濃,幾乎想打個呵欠,再回房去睡個回籠覺,但為了禮貌,她拚命忍住。
“現代的新式帆船材料,多半是二次大戰後開發出來的,像是玻璃纖維、碳纖維、複合材料和鋁合金……”
不行,忍不住了!
韓堇終於打了個呵欠,不過她很優雅的用手遮住,沒想到還是被眼尖的邢七洋看見了。
“你在幹嘛?”他眯起眼。
“沒有。”
“你在打呵欠?覺得很無聊?”七洋拉長了臉。
他不懂,為何在韓堇面前,他老是覺得自尊心受創?要知道,他可是難得開金口教授風帆的知識,別人求也求不來,而他老婆居然無聊到打呵欠,有沒有搞錯?!
“你好歹是邢氏海運的少奶奶,對帆船多少要瞭解一些才行啊!”
“對不起。”韓堇趕快裝出反省的表情。
見她有在反省……唔,算了,不要跟她計較。
“我給你準備的這艘是Laser-Radial型,通常奧林匹克指定的船型是雷射型,不過Laser-Radial型比較適合女生開。你看,這個是操縱杆,用這東西可以操縱風帆的角度。喏,我示範一次給你看,要看仔細!”
七洋熟練地操縱風帆,果然帆船緩緩的泊出港口,平穩地朝大海駛去。
韓堇驚喜地低呼,“哇~~動了動了,船往前跑了!”
七洋哈哈大笑道:“當然是往前,要是往後還得了?”
韓堇的興趣終於被引出來,擠到他身邊去,一張清麗的小臉充滿躍躍欲試的興奮,“可以讓我試試看嗎?”
“當然,過來吧!”七洋很自然的張開手,將她拉進懷中。韓堇的背部貼住七洋的胸膛,他的手握住她的,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韓堇感覺自己的耳朵好似熱了。“來,握住操縱杆,注意風向!只有一個角度會讓風帆用最快的速度賓士,你必須找到那個角度……對!就是這樣,別讓帆歪了!”
韓堇試著忽略他的存在,照著七洋的話調整風帆角度,果然速度更快了。
上手後,韓堇馬上可以操作無礙,讓風帆在浪中迅捷馳騁。
韓堇開心而笑,“原來,玩風帆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嘛!”
“本來就不難,也不看看是誰教的?”七洋揉揉她的發,笑得既得意又爽朗。
大海是他最熟悉的領域,在這裏,他就是海洋之子。
風帆賓士,海風吹起他略長而打了層次的頭髮,他的發像千絲萬縷的黑絲,陽光在他的發梢上跳躍著,好似在他的黑髮中藏了千顆萬顆的金色星子,他那笑得彎彎的雙眸也好似綴入了星子,一閃一閃,讓人移不開視線。
“我喜歡大海,”七洋站在船艄,仰起臉,張開雙手,閉眼享受海風吹拂全身的快感,“當我在海上飄浪的時候,常看見魚群貼在船邊,時而躍起時而下潛,有時它們會把我拋在後頭,像一群頑童在誇耀自己的速度和泳技,讓我更想超越它們。”
七洋的語言好似有種魔力,把韓堇拖進魔幻的世界裏。韓堇邊聽邊想像著那畫面,卻被七洋閃動的粲笑擾亂。
“你看過飛魚群嗎?它們變換隊形的景象才教人驚豔,好像有個領隊在發號施令,要它們成群飛起,展開的透明胸鰭在日照下閃閃發亮,像神賦予的翅膀,然後又噗通一聲,同時潛入海中,簡直美呆了!”
說到這裏,七洋回眸望住韓堇,一雙漂亮的黑眸閃著生動的神采,對她笑得像個無邪的大男孩,“韓堇,你知道嗎?我從五歲開始就玩風帆,我對大海簡直是著了魔!我想我這輩子是絕無法離開海洋了!”
好耀眼,七洋真的好耀眼!
他說自己無法離開海洋的神情,一往情深的足以讓全天下女人酣醉歎息。誰能不被這海盜般的大男孩吸引呢?
韓堇在與七洋結婚前,曾聽過一則傳聞——臺北社交圈傳出大玩家邢太少爺的婚訊後,整個臺北城頓時被低氣壓籠罩,“哭”聲鶴唳,舉行婚禮的那個週末,各大夜店營業額蕭條到連平日的二分之一都不到!她還以為這消息是哪個好事者造的謠,但現在看來,傳聞極有可能是真的……
發現韓堇好一會兒沒說話,他有些擔心地摸摸她的臉,問:“還好嗎?該不會暈船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換我來開?”
韓堇搖搖頭,忽然玩心頓起,問道:“七洋,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和你的好朋友見面時遲到,你是怎麼整我的?”
七洋聽她提起這件事,俊顏窘透!
“那……那已經過去很久了,你幹嘛還記著這種小事?”邢大少有些羞惱了。
好玩好玩!七洋的表情,讓韓堇帶點小壞的惡作劇性格蘇醒。
“可是我受傷很深,”她故意裝受傷,加把勁的說:“婚禮之前,我一直心神不寧,怕嫁給你之後,你會像白雪公主裏的巫婆皇后一樣欺負我,不然就像灰姑娘裏的繼母一樣虐待我,我好怕,怕得睡不著,有時候好不容易睡著又做噩夢,每天早上都被噩夢驚醒,瘦了好幾公斤,禮服的腰圍還改了好幾次……”
七洋腦袋越垂越低,內疚到不行。他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發什麼神經,會那樣對待韓堇,他對女生一向很有紳士風度的。
“我……我給你對不起好不好?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當時被逼婚逼得很不爽,我也不會這樣啊!我保證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的——”一抬眼,他看見她促狹的笑眸。
該死,他上當了!
這女人居然玩他!
“邢七洋,你愧疚的樣子好好笑喔!”韓堇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韓——堇!”他咬牙切齒,也不管現在正在地中海上,就朝她撲過去,把她壓倒在船板上,對她露出大野狼的模樣,奸笑地威脅她,“快說你很抱歉,不然我就把你扔進海裏喂鯊魚!”
韓堇掙扎幾下,都被七洋輕鬆制伏,她索性不動了,邊笑邊喘道:“地中海……有鯊魚嗎?”
“怎麼會沒有?”七洋嘿嘿笑著抱起她靠在船舷邊,做勢要把她扔下去,“出沒在地中海的有大西洋鯖鯊、沙虎鯊、鈍鼻鯊等等……多的咧!等我把你丟下去以後,饑餓的鯊魚嗅到你這身細皮嫩肉,自然就會流著口水圍過來了。”
韓堇分不清他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笑著挑釁道:“你丟啊!有本事就把我丟下去。”
她有恃無恐,不相信七洋真敢把她扔進海裏。
七洋一方面被她氣得牙癢癢,一方面也覺得很佩服。韓堇不像某些做作的女人,順從他的征服欲,乖乖撒嬌投降,反而肆無忌憚地惹他。
她的與眾不同,更使他感覺新鮮有趣。
不過,他邢七洋也不是被唬大的。
七洋勾起唇角,笑得比她更壞。“等等,我忽然覺得把你丟下海沒什麼意思,要教訓你,我有更好的主意。”
“什麼?”韓堇忽然掠過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是這樣——”
說完,他將她放下,環著她的腰將她扯近自己,俊臉一側,朝她重重俯下,將她微啟的紅唇吮入口中.
“哦!”韓堇沒想到七洋又忽然吻她,兩人牙齒不期然撞在一起,“好痛……”
“抱歉,”七洋露出歉疚又憐惜的眼神,“我們重來一次。”
“等一——”還來不及抗議,很會利用機會的邢七洋早已看準時機,封住她的唇,讓她的抗議全部作廢。
原本七洋只想嬉鬧,他的舌描繪著她的唇型,不疾不徐地,像是捉弄。但韓堇的滋味太美好,當他一深入她絲絨般的口中,他早完全忘了自己的本意,玩鬧的心情立刻變調。
七洋開始認真,舌尖綿密而深入地糾纏,激烈索取韓堇的芳甜,不留給她半點呼吸的空隙,大手捧住她的臉蛋,專注地用上十八般吻技誘哄她的回應。
越來越深入的吻使韓堇心跳失速,七洋勁瘦結實的身軀緊貼著她,他的熱度透過衣服傳遞到她身上,使韓堇感覺自己變得敏感,雙腿變得綿軟……
當七洋一把抱起她,讓她躺在船板上,修長的身軀朝她覆上來時,韓堇甚至無法抗拒,她覺得自己的胃部微微灼熱著,好似有一團火在燃燒並失控蔓延……
七洋的吻法越來越色情,他甚至遊移到她軟嫩的耳垂與柔滑的肩頸部位廝磨吮咬。
老天!他從沒有這麼急躁過,是因為愛情的催化,所以令他格外興奮嗎?七洋感覺自己像個毛躁的少年,衝動得想扒掉兩人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埋進她的體內——
等等,他剛剛在想什麼?“愛情”的催化?!
“七洋?”他的停止,讓韓堇從迷亂中睜開眼。
他注視著身下回望他的韓堇,她美麗的眼中仍留有吻後的微醺,被他吻腫了的雙唇,豔麗的色澤像極了熟透的果實,簡直美得驚人,勾動著他的情欲,讓他想入非非,幾乎想再吻她一次——
要命!這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七洋被這個認知驚住,好像有一百公噸的大鐵槌擊中他,把他的腦袋瓜敲得鏗鏗作響。
他愛上她了,他愛上她了,他真的愛上她了……
七洋腦中只有這幾個字重複播放,並且字體越來越大,大到把他的腦袋塞滿。
這是何時發生的?為什麼愛情發生時他完全沒感覺?
“你怎麼了?”韓堇有些擔心地伸手摸上他的俊容,他卻慌忙往後一縮,好似她的手上帶電。
“七洋?”韓堇坐起身來,想栘近看他,但她忽然聽見嘰哩呱啦的義大利語沖著他倆大叫。
韓堇抬頭,看見下遠處一艘小遊艇上有一男一女正對他們誇張地比手畫腳。
“什麼?”韓堇不懂義大利語,她轉頭問七洋,“七洋,你聽得懂義大利話嗎?他們在說什麼?”
七洋哪里聽見了?他壓根對四周的一切失去感覺,滿心沉浸在發現自己愛上韓堇的震撼裏,還回不了神——
原來,這就是愛情嗎?沒有什麼天雷勾動地火,就這樣理所當然的來到……
韓堇對七洋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用英語回喊著,“抱歉,我聽不懂義大利語!”
遊艇上的兩個人一愣,才改以帶著濃濃義大利腔的英文吼道:“帆呀!你們的帆!船帆!”
船帆?
韓堇抬首望向風帆,這才發現因無人操縱,帆都歪了,偏離安全的水域,朝著岸邊的礁岩奔過去——
“七洋!快,快跳船!”
七洋茫然地望著她,有聽沒有進。“什麼?”
情急之下,韓堇只好拉起七洋,將他往海裏一推,接著自己也躍入水中。
下一秒,風帆直直的撞上礁石,轟隆隆的翻掉了。
韓堇從海水裏冒出來,大大松了一口氣,開始四處尋找七洋。
“七洋?你在哪里?”
七洋冒出海面,像大狗一樣甩著濕發,爆出一連串的嗆咳,“Shit!咳咳……你幹嘛把我推下海?害我來不及反應,被水嗆到!要……咳咳……要謀殺親夫也不必用這種方法!”
“對不起,當時情況危急啊!你還好吧?”韓堇讓他靠著自己幫他順順胸口,關心地問著。
天啊!這感覺真好……
“我不好!”七洋可恥的裝起可憐來,並且更往她軟嫩的胸口靠去,“我的腿被礁石割破,痛死了!”
韓堇一愣,低頭看向海面——
湛藍色的海水中,果然混雜了從七洋傷口中,冉冉冒出的紅色血水。
情路坎坷的邢七洋,初識愛情就換來一陣痛。
第六章
七洋在蜜月期間掛彩,這可急壞了遠在臺灣的邢家上下。
邢氏集團不愧是國際知名的大企業,即便是相距千萬裏,也能立刻透過關係出動當地的醫療直升機,先將七洋的傷口做緊急處置後,送到希臘最著名的醫院治療。
而七洋家的私人專機,也預計在十四個小時後飛抵希臘艾裏尼科國際機場,將七洋與韓堇接回臺灣,並對七洋的傷口進行更精密的檢查。
雅典某大醫院裏——
“我沒事,你別哭了好不好?”
“嗚嗚……”
“只是小腿被暗礁劃破一口子,傷口已經縫合了,醫生也說以後能跑能跳,沒什麼大不了的。”
佳人激烈泣訴著,“什麼叫沒什麼大不了?你的傷口縫了一百多針哪!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擔心?”
七洋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想當初你一回臺灣就整整半年沒消沒息,人家盼了好久才把你盼來,好不容易又見到你,你卻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還告訴我你結婚了!”
說到這裏,穿著護士服的棕發美人情緒由傷心轉為悲憤,握緊拳頭重重的捶了下病床,聲淚俱下地控訴著,“Seven,你太過分了!你明明說過你最愛的是我,怎麼可以跟別的女人結婚?”
七洋頭痛撫額。老天~~他真不該轉進這家醫院的!好動的他被迫待在病床上靜養就已經夠倒楣的了,沒想到他的專屬看護竟然是半年前榮任他“雅典情人”的艾薇塔!
“拜託,饒了我吧!你可不可以別再哭了?你哭得我頭都要爆炸了!”他是病人啊!總有安靜休養的權利吧?
“我不管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給我個交代!”艾薇塔揪著七洋水藍色的病人服,失去理智的拚命搖晃他,“說!你為什麼要娶別的女人?她比我熱情嗎?比我美嗎?啊?你說啊!”
麻藥剛退,此刻的七洋禁不起這番折騰,痛得齜牙咧嘴。“艾薇塔,我的腿……”
“說啊!你怎麼忍心拋棄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艾薇塔琥珀色的眸子泛著楚楚可憐的淚霧,“難道你忘了那些狂野的夜晚,忘了你吻我的時候是多麼熱烈,還——”
七洋連忙用手堵住她的嘴,被她大膽的言論嚇出一身冷汗。
“艾薇塔,我現在是已婚男人,你說這些話要是讓我妻子聽見怎麼辦?”說完,還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確定韓堇在辦住院手續還未回來,才稍稍安了心。
他好不容易和韓堇度過“磨合期”,他可不要在這節骨眼上節外生枝!事實上,他還想趁著養傷期間,把韓堇的心拐過來哩!
“妻子、妻子、妻子!你現在心裏只有你的妻子,都沒有我的存在了!”說完,艾薇塔埋進他懷裏,爆發出另一波更淒厲的啜泣。
七洋滿臉黑線,低頭看著懷裏“做大水”的艾薇塔,心裏真是有苦說不出。
天呀!他現在該拿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怎麼辦?
但,他又能怪誰呢?過去他一向自詡是大情聖,處處撚花惹草,還曾輕狂的發下豪語,要全天下的女人用眼淚送他進禮堂,如今他的心願實現了,他卻一點也不覺感動。
要是他能回到過去,遇見發下如此“宏願”的自己,非打爆他的頭不可!發那什麼大爛誓嘛!
“艾薇塔,我腿上打的麻藥退了,現在痛得要命,我們能不能先別討論這個問題?”
艾薇塔驀地抬起梨花帶雨的淚顏,不高興地質問他,“現在不討論,還要等什麼時候?別以為我不知道,明天從臺灣來的專機就要把你接回去了,你這一走,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當然是不會再見了啊!小姐。
“呃,那個……”看著艾薇塔專注凝視的眼,他忽地一陣心虛。
“看!你根本就是敷衍我!嗚嗚~~”又噴淚了。
“我不是——”唉!算了,就由她哭吧!懶得解釋了!
看著艾薇塔拚命把眼淚鼻涕往他身上擦,七洋再度朝天翻了個白眼,只得認命了。現在是別指望艾薇塔能理智的和他談分手了,或許等她發洩完再說。
沒想到,就在此時,辦完住院手續的韓堇回來了。
她一踏進病房,就看見應該好好躺在床上休養的丈夫,懷裏竟抱著一名火辣的棕發護士,狀似親匿。
“邢七洋,你還真是豔福不淺啊!”韓堇冷笑著,“連躺在病床上都不忘把妹!”
這個可惡的男人,連躺在病床上都不安分!
“韓堇!”七洋倒抽一口氣。慘了!被韓堇看見了!他七手八腳地把艾薇塔推開,大聲申冤著,“不是的,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可以解釋的——”
跌下病床的艾薇塔摔疼了屁股,氣呼呼的從地上爬起,看見七洋用中文不知道在向進來的女子解釋什麼,她馬上就明白,這名東方女子必然是七洋剛過門的妻子無疑!
“你就是Seven的妻子吧?你究竟是使了什麼妖術拐騙他,讓聲稱四十歲前絕不結婚的Seven把你娶進門?”
韓堇看著眼前義憤填膺的義大利美女,冷淡地回應,“抱歉,我聽不僅義大利話。”
“沒關係,我很樂意用英文複誦一次——你究竟是使了什麼妖術拐騙他,讓聲稱四十歲前絕不結婚的Seven把你娶進門?”
“請問你是用什麼身分質問我?”韓堇的用詞極為客氣,但語調極為森冷。
艾薇塔傲慢地問:“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韓堇扯出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容,道:“抱歉,你是哪一位?莫非你是瑪丹娜?”
“你——”
病床上的七洋看著兩個女人相互敵視,交流的眼神劈啪作響,好似飛過的蒼蠅都會被電死。
七洋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
“兩位!兩位大美女~~”他硬著頭皮裝可愛,“那個……有話好好說,不要吵架,不要動粗喔!”
“邢七洋,”韓堇的聲音沒有抬高,但僅僅是一記冷冽的眼神就夠他冷汗直流了,“她是誰?”
“呃,哈哈,她是……是……”七洋“是”了老半天,就是說不出來。
“我來代替他回答吧!”艾薇塔昂首往韓堇與七洋中間一站,雙手環胸,勒出護士服下豐滿姣好的身段,一字一字地道:“我是Seven的親密愛人,或者你要說我是他的女朋友也可以。”
“女朋友?”韓堇瞟了七洋一眼。
啊啊~~天要亡我!七洋雙手掩面,簡直欲哭無淚。
“我跟Seven已經交往半年了,要不是你橫刀奪愛,我就是堂堂正正的邢太太!”
My God!七洋倒進病床呻吟。
艾薇塔,這下我真要給你害死了!
“哦~~是嗎?”韓堇的美目中,緩緩浮現了殺氣。
要是七洋能動,他早就爬下床抱住她的腿了,但現在他的腿痛得要死,只能伸長手抱住她的皓臂,用中文大嚷著,“韓堇,那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我愛的是你啊!”
當他說出這句話,再看見韓堇眼兒一眯,七洋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千不該、萬不該選在這錯誤的時候告白!這下她再也不會相信他是真的愛著她了!
韓堇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抽回手,然後退開一步,用輕柔得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道——
“七洋,這筆帳,等我們回臺灣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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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臺灣之後,七洋才發現,那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什麼?韓堇回娘家了?!”要不是他的腿還帶傷,七洋一定會當場從病床上跳起來。“怎麼會這樣?沒人攔著她嗎?”
“怎麼攔?我們哪有那個臉面去攔?”邢奶奶氣得猛戳七洋的額頭,“全怪你這個花心風流種,我們邢家的臉全給你丟光了!”
七洋因為太過震驚,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額頭都快被戳出血窟窿了,倒是七洋的母親圖舜娟心疼得跟什麼似的。
“媽,您下手輕一點……七洋還是個病人呢!”
“他不過是傷了腿,躺幾天就沒事了,我戳他腦袋幾下你心疼個什麼勁兒?”邢奶奶沒好氣的數落著,完全忘記當她接到七洋在希臘受傷的電話時有多著急!“這個小混蛋才剛結婚就給我搞出紼聞,我都還不知道要怎麼向韓家交代呢!”
“其實……七洋才剛結婚,還沒收心嘛!韓堇也反應太過度了些……”
邢奶奶聽了,火氣更不打一處來,“七洋都多大了?二十八了!可不是十八歲的毛頭小子哪!結了婚還不收心,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兩人還在蜜月期,這小王八蛋就給我出軌,要是等到結婚周年,怕不連孩子都生了?”
“奶奶,這完全是個誤會,您不要再罵我了,我也很無辜啊!”七洋揪著奶奶的臂膀,央求道:“您想辦法把韓堇接回來,讓我好好向她解釋好嗎?”
“不好!”邢奶奶斷然拒絕,“奶奶我老雖老,還是很愛惜我這張臉皮的!要我上門給你這沒心少肺的小兔崽子彎腰道歉,哼!想都別想!”
七洋見拜託奶奶不成,只好轉向母親求助,“媽……”
“好好好,我去,我去把小堇帶回來,讓你好好向她解釋——”周舜娟說著,就要往門口走去。
“舜娟,你不准去!”邢奶奶威嚴地道:“這禍是你兒子闖下的,讓他自己收拾去,你不許插手!”
七洋哀叫了,“我現在連走路都不方便,您還不讓媽幫忙,是存心要我躺在這張病床上受煎熬嗎?”
“這是你應得的報應,怪誰?”邢奶奶揮開七洋的手,壓根不理孫子的苦苦哀求,“你就給我待在這張病床上,好好反省反省,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自詔是情聖唐璜!”
“不要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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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七洋的特等病房裏,來了三名俊偉男子,但七洋卻沒有半點開心的表情——對他而言,現在最想看見的人,就只有韓堇。
“七洋,你還好吧?”江皓熙多此一舉的問道。
邢七洋有氣無力地抬頭瞥了死黨們一眼,道:“我的主治醫生是你的員工,我的傷怎麼樣,你自己不會去問他?”
說完,眼睛繼續調回液晶電視上,右手上的遙控器從第一台轉到最後一台,左手則從肚皮上的圓紙筒中抓爆米花吃。
七洋回臺灣七天,在醫院也待了整整七天,在這七天之中,他的情緒一天比一天更惡劣。他向來活力充沛,就算是傷患,也是個躺不住也坐不住的人,但現在他卻癱得像團爛泥,像是遭遇了什麼重大打擊。
“看樣子,他的情緒顯然不怎麼好。”郎世祺觀察後下了結論。
唐人堯不解地問醫院的所有人,“皓熙,七洋住進你的醫院已經一個禮拜了吧?腿上的傷口還沒癒合嗎?”
“沒癒合?開什麼玩笑!這傢伙的復原力比單細胞生物更強,那種皮肉傷對七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也早就可以下床走動,只是不知道為何老愛賴在病床上裝死,像是存心砸掉我家醫院的招牌。”說完,江皓熙狠瞪了七洋一眼。
要知道,雖然他經營的是私人醫院,但他所聘請的醫生,可是從世界頂尖醫院挖角過來的扛霸子!
“我想,這都要歸咎於你們的特等病房太舒適。”百萬影音設備,個人吧?E,健身器材,病房外陽臺還有空中花園……這像是醫院該有的樣子嗎?
郎世祺開始嚴重懷疑,裝潢這間病房的設計師,和替他裝潢總統級套房的設計師是同一個。
“真抱歉,關於這個缺點,我會慢慢改進。”江皓熙垂首反省。
聽他們扯了一堆無聊的屁話,七洋不由大為不爽,連續丟出兩顆爆米花炮彈。“喂,我現在正處於人生中的最低潮,你們可不可以試著表現出一點同情心,不要在我面前聊得太開心?”
“低潮?”這兩個字從七洋嘴裏說出來,簡直怪異到了極點!
“誰知道?大概是太久沒‘解放’了。”江皓熙語調曖昧,邪邪怪笑。
“他的新婚妻子呢?都沒來醫院看他嗎?”郎世祺微蹙起眉。
“怎麼可能?那女人……”唐人堯話鋒不著痕跡地一轉,“依我看,她大概在辦離婚吧!”
江皓熙頗有同感地點點頭,“沒辦法,誰教他自做自受?被妻子當場捉姦在床,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都受不了。”
郎世祺歎息,“唉!沒想到七洋的第一次婚姻維持不到一個月就亮紅燈,究竟該不該說是意料中事?”
想當初,他們還以為至少能撐上一年呢!
“去你的!我們的婚姻沒有亮紅燈,我也絕不會同意離婚的!”七洋想到這個就生氣,他一反平常萎靡不振的模樣,氣急敗壞地極力澄清,“我們只是有一點小小的誤會,而且我也沒被捉姦在床!是那個女人像八爪章魚似的抱著我下放——”
“好,好,你冷靜一點。”唐人堯塞了顆梨子給他,“喏,吃顆水果。”
“我不要!”七洋恨恨的打掉那顆水梨,像個要脾氣的大孩子。
唐人堯強迫自己捺著性子問:“那你要什麼?”
“我要我老婆!”七洋可憐兮兮地說,“你們去叫韓堇來看我。”
所有人面面相覷,迅速交換了幾個眼神,仿佛面有難色,接著是一段冗長的沈默。
“拜託啦!現在我們正在冷戰中,我打電話給她她也不接,我家老祖宗又下令我爸媽不許幫我,我總得設法替自己製造機會和韓堇談談吧?”他是真的想為這段婚姻而努力,不想不明不白的放棄。
“七洋,不是我們不幫你,而是——”郎世祺欲言又止。
七洋拉尖了耳朵,“而是什麼?”
江皓熙插了進來,不著痕跡地打斷郎世祺,同時大聲笑謔道:“我覺得……反正你也不是好丈夫的料,不如恢復自由身,我們再一起去香港蘭桂坊把妹,怎樣?”說完,還重重拍了他一下。
唐人堯收到江皓熙使的眼色,也連忙附議著,“是啊!七洋,你一直待在醫院裏,一定很悶吧!不如我們抽兩天一起去香港——”
七洋豎起濃眉,賞他們兩人一記大白眼。
“喂喂,你們這是幹什麼?我正要開始學著當一個好丈夫,不想再亂把妹了!而且我甚至打算把手機裏的芳名錄全刪了,徹底和那些港口情人分手!”
江皓熙倒抽一口氣,表情震驚,覺得七洋根本是“爬帶”了!那本芳名錄可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啊!
“你……你千萬不要那麼衝動!我可以先幫你保管那本‘芳名錄’,等你想清楚了之後再——”
“我必須這麼做,而且我也已經下定決心了!皓熙,你不懂啦!”
嗄?他不懂?世上有什麼是邢七洋懂而他不懂的?
唐人堯拍拍江皓熙的肩,望住七洋微笑,“你該不會愛上韓堇了吧?”
沈默。
“My goodness!”江皓熙不等他回答,以掌拍額,誇張地大叫,“兄弟,他真的愛上她了!”
七洋惱紅了俊顏,卻還是勇敢承認,“對!我是愛上她了,有意見嗎?”
“擇可不妙。”郎世祺望著江皓熙和唐人堯苦笑。
七洋敏感的察覺到死黨們的不對勁。
“什麼意思?”如果他的感覺沒錯,他們有事瞞著他!
他們繼續沈默。
“我勸你們最好從實招來——說!你們究竟對我隱瞞了什麼?”
郎世祺歎了一口氣,終於鬆口道:“告訴他吧!紙包不住火,等他出院,他還是會知道的。”
“沒錯!快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七洋已經快沒耐心了。
“說就說!”江皓熙硬著頭皮,告訴七洋,“韓堇有了新歡。”
“新歡?”七洋咀嚼著這兩個字,仿佛聽不懂。
唐人堯面色沉重地補充道:“意思就是,她可能交了男朋友。”
七洋愣了一會兒,但天生的自信使他大笑出聲,“不可能!你們不要編這麼瞎的謊話來騙我,我才不會相信!”
對,他對韓堇或者瞭解得不多,但他對韓堇的為人有信心!她絕不是那種會以怨報怨的女人!
“是真的,他們兩人親密出遊,還被狗仔隊拍到,所以事情才曝了光。”郎世祺從公事包中拿出當期的八卦週刊,丟到七洋腿上,“那男人外型不比你遜色,而且據說對方是留美的EMBA,回國還不到一個月。”
七洋劇震了下,整桶爆米花翻倒,落了滿地,但沒有人在意。
七洋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本八卦週刊的封面吸引。
週刊照片上的韓堇,與一個他不認識的男子手挽著手在精品店裏購物,她望著男子而笑的模樣,是那麼自然而沒有防備,兩頰還泛著蜜桃般的紅暈。
韓堇從來不曾挽著他的手逛街,但七洋相信這是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太短,短到來不及擁有太多的美好回憶,可是……可是她怎麼可以用那麼無偽的笑容和別的男人說話?
他不想但是必須承認——韓堇對待他們的態度真的不同!
Damned!他嫉妒那男子!
七洋死死的盯著照片中笑得甜美可人的韓堇,眼神先是憤怒得變成兩簇跳動的火炬,接著像是一株瞬間枯萎的萬年青般頹喪委靡,最後血色慢慢從他的臉上流失,變得像床單一樣白。
不可能吧?
這是真的嗎?
難道……韓堇真的背叛了他?
第七章
“為什麼結婚結得這麼匆忙?我甚至趕不及回臺灣參加你的婚禮。”
某飯店一樓的咖啡廳裏,韓堇與一名修長俊雅的男子並坐在咖啡廳最角落的靠窗位置,兩人低聲交談著。俊男與美女的組合,美得就像是一幅畫,仿佛是偶像劇裏才會出現的鏡頭,任誰都無法不多看幾眼。
但是,若再仔細點看,眼尖的人將會發現,此時角落裏的兩人,正是“榮登”當期八卦週刊封面的男女主角!
面對男子的溫聲詢問,韓堇露出歉然的表情,“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料到雙方父母會把婚期訂得這麼急迫,我——”
爾雅男子歎笑著打斷她,“小堇,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遺憾,遺憾自己沒能看見你穿白紗的樣子。”他伸出修長的指,將她的發絲勾回她耳後,那寵溺而令人心安的舉動,撫平了韓堇的不安,“我的小堇這麼美麗,穿上白紗一定是全世界最出色的新娘。”
韓堇笑了,抬起慧黠的雙眼,一眨一眨地望著他。“那,等我梅開二度,再穿一次給你看?”
“頑皮!”男子失笑,輕彈了下她光潔的額,惹得韓堇吃痛的低呼一聲,才用取笑的口吻道:“連蜜月期都還沒過完,居然就想著要再婚?你呀!都二十六歲了,說話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百無禁忌!你這樣和你丈夫說話,不怕他被你嚇跑?”
“如果他想跑,腳長在他身上,我拴得住他嗎?”韓堇笑得淡然。
“什麼意思?這一點也不像是你會說的話。”男子深眸一眯,“我還記得,打從你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夢想著要成為邢七洋的新娘,現在如願以償了,不開心嗎?”
“怎麼能不開心呢?當我知道我終於能夠嫁給他時,我開心得簡直就要飛上天,只是——”
男子抬起精銳的眸子,“‘只是’?莫非你們之間還有別的問題?”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問題,因為有關他的風聞,我在婚前就已經聽得太多了。”
他的大掌,按在韓堇白皙的柔荑上,給予她強大的安心感,而後溫和而不失堅定地道:“告訴我。”
韓堇望著他好一會兒,終於低低托出她心裏那無法說出口的芥蒂,“他太耀眼了。”
“耀眼不好嗎?”他挑眉反問。
“不好。”韓堇嘟了嘟唇,苦笑了下,“他的存在對女人而言,就像是太陽之於向日葵,他就是有那種本事,吸引每一個靠近他的女人,並且想將他據為已有。你知道他在全世界各地有多少‘紅粉知己’和‘港口情人’嗎?要和那麼多女人競爭他心裏唯一的位置,實在太累人了。現在已經不是封建時代了,我可不想委屈自己,和他的眾多情人爭寵。”
“可是,你卻無法說服自己放手,對不對?”男子撫摸她柔順的發絲,沉靜地道:“因為,你是朝向他、仰望他最久,也距離他最近的一朵向日葵。”
“對!”韓堇不情願地承認了,“如果我還有一點理智,我根本不應該嫁他的,結果我現在只能沒用地躲起來,逃避這個問題。”
他輕歎,揉了揉韓堇的發絲道:“真傷腦筋,這可怎麼辦?”
“不如……你帶我走好了,我不要邢七洋了,只有在你身邊,我不必擔心自己會受傷。”韓堇難得顯露稚氣的一面,靠入他的懷中,像耍賴的孩子,只肯待在最安全的懷抱裏。
“傻女孩,淨說些傻話。”他輕吻下她的發心,“你要是真的走得開,現在又怎麼會如此煩惱?要知道,不管是向日葵或者三色堇,都是離不開陽光的。”
這句話,說得韓堇心神一震。
是啊!倘若她真走得開,現在又何須為七洋而煩惱?
他是那麼瞭解她,總是能看穿她心中的迷障,簡簡單單幾句話,便道盡她心中的曲折。而她愛了幾乎一輩子的七洋,給她的卻是無盡的煩惱。
若七洋也能這樣善解人意,多好?
俊男美女的相擁,這夢幻般的場景,不知羨煞多少喝下午茶的貴婦,在一旁發出沉醉的酣歎。
但是,隨著幾聲砰然巨響,一名穿著黑襯衫的男子如火力十足的坦克車般闖入,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輻射著令人卻步的寒意。
“請問您有預約嗎?”兩名服務生上前攔住闖入者,陪著笑道:“您若沒有預約是不能入席的……”
七洋哪管這麼多?
“閃開、閃開!給我閃開!”他像個帶球衝鋒的橄欖球員,將試圖阻礙他的人撞開。
咖啡廳裏一陣混亂。
男子的厚靴踩進飯店附設的午茶咖啡廳中央,黑眸一掃——
找到!
他鷹一般的視線死死盯住窗邊那個被一對男女所佔據的位置,然後大步過去,大手一伸,一手擒住俊雅男子的手臂,一手握住韓堇的肩頭,硬將相擁的兩人扯分開。
韓堇一愣,抬起頭,訝異的注視著渾身迸發怒焰的男人。
那是她的丈夫,邢七洋。
“嗨,老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真是個驚喜啊!”七洋笑得漫不經心,但事實上他火大得直想把韓堇身邊的男人給宰了。
“七洋?”韓堇瞪大眼睛,感到有些意外。驚是夠驚了,但喜從何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你來這裏幹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問你吧!”他眼帶殺氣地盯住韓堇身旁的男人,他眼中的怒火,足以把眼前的情敵銼骨揚灰!
“你看見了,我們在喝咖啡。”
喝咖啡?喝咖啡需要親密的抱在一起嗎?
那一瞬間,七洋真想這樣對她咆哮,但是他用盡每一分力量壓抑住那怒火,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大家都難堪。
七洋扯住韓堇的手,不由分說的就要拉她走,“我有話要和你說,跟我回去。”
韓堇卻反拉住他,低聲道:“七洋,我現在不能跟你走,你沒看見我現在不是一個人嗎?”
“我天殺的當然看見了!”七洋的脾氣終於爆發了,“只是我沒想到,我的傷還沒好,人還躺在醫院裏,你就迫不及待和別的男人約會,還上了八卦週刊的頭條!”
韓堇臉色一白,“你……你相信八卦雜誌的胡言亂語?那只不過是捕風捉影、看圖說故事,你居然會相信那種無聊的傳聞!”
七洋忍無可忍地吼回去,“我原本不信的!當江皓熙他們告訴我的時候,我還是選擇信任你!可是現在被我當場抓到,你還要我相信什麼?”
“七洋,你該不會以為他是——”韓堇想解釋,但另一縷低沉溫煦的嗓音打斷了她。
“小堇,何不幫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邢七洋嗎?”
韓堇點點頭,還來不及說什麼,七洋已經往前一步,與他眼對眼地相視著,火藥味濃厚,“對,我就是邢七洋,是韓堇的丈夫。”
“久仰大名,我是Ocean,是小堇的……”他緩緩揚起一抹微笑,“前男友。”
韓堇訝異地望住Ocean一像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七洋陰森笑著,“就叫Ocean?閣下該不會忘了自己姓什麼吧?”
韓堇低呼,“七洋!”他簡直是在蓄意挑釁!
七洋對韓堇制止的目光置若罔聞。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要揍扁這個相貌俊美的繡花枕頭!
面對七洋的挑釁,Ocean先是微微一笑,然後笑裏藏刀地回敬,“小堇,別擔心,邢先生不會動手的,別忘了,他的腿傷才剛剛痊癒,要是一個不注意,傷口又裂開,那可就不好醫治了。”
這句話,等於是對著鬥牛揮動紅色的布!七洋的火氣當場沖上頂點。
他摩拳擦掌,露出嗜血的冷笑,“放心吧!就算是少一條胳臂,我也不會打輸你這個繡花枕頭的!”
說完,七洋惡狠狠的一拳揮去——
咖啡廳內頓時尖叫四起,一場混戰於焉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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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七洋又進醫院的消息,江皓熙放下所有身為“醫院小開”的雜務,一馬當先的跑來探病,當他看見向來愛惜臉皮的邢七洋臉上滿是青青紫紫,不由抱肚狂笑。
“七洋,你不是才剛出院嗎?怎麼這麼快就又進來啦?你對我家醫院的熱情光顧真令人感動,需不需要我幫你辦一張醫院的VIP卡啊?”
七洋暴躁低吼,“閉嘴,江皓熙!你和你的醫生都給我滾出去,我現在不想聽任何一句廢話——嘶~~”扯痛嘴角的傷,七洋痛得直吸氣。
和情敵雙雙掛彩進急診室,這讓七洋的情緒壞到最高點!
但更讓他生氣的是,他的老婆竟然把他撇到一邊,從頭到尾都陪在她的“情夫”身邊,上完藥之後,兩人還一同乘計程車揚長而去!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她到底把他這個丈夫當什麼了?
看見七洋臉色越來越難看,江皓熙不再取笑他,忙關切地問:“喂,你還好吧?”
“皮肉傷而已,死不了。”只是很痛!不過七洋死也不會承認那個繡花枕頭的拳頭還挺硬的!
上完藥,兩人走出急診室,來到院長休息室。
關上門,江皓熙臉色凝重地問:“七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究竟是和誰幹架?如果事情棘手,說出來,我們大夥參詳參詳,絕不會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江皓熙知道,七洋不會輕易與人動手,向來八面玲瓏的他,也沒聽說和誰結下樑子,無緣無故的,怎會突然間被打成這副模樣?
“沒什麼,不過是一顆繡花枕頭而已。”
“嗄?”江皓熙一臉問號。
七洋抓抓頭髮,煩躁地說:“他叫Ocean,就是被八卦週刊拍到和韓堇在一起的那個男的!”
搞半天,七洋是尋“情仇”去了!
江皓熙怪叫,“你也太遜了吧!要去教訓老婆的情夫,還反被打成這副鬼樣子!那男人是有三頭六臂不成?”
“他沒有三頭六臂,”七洋開始煩躁的踱步,“要不是韓堇在一旁拉著我,我怕不小心誤傷到她,我也不會白挨好幾拳!”
“有沒有搞錯?韓堇在你面前袒護他?這算什麼!”江皓熙一聽,簡直義憤填膺,忙勸七洋,“我看這種女人不要也罷,你趁早和她離婚,我介紹比韓堇美一百倍的女人給你……”
七洋臭著臉拒絕,“我不要。”
“別這麼快就拒絕,先碰個面吃頓飯——”
“我只要韓堇。”
此言一出,連江皓熙都愣住了。
“我只要韓堇。”七洋固執地再重複一次,然後轉身離開院長休息室。
看著七洋遠去的身影,江皓熙半張的嘴始終忘了闔上——
老天!看樣子,七洋對韓堇的感情是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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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仁愛路上的摩登公寓,占地近百坪,邢奶奶特地買下最頂樓的兩層打通,裝潢得溫馨怡人,作為七洋與韓堇的新婚贈禮,還把管家榮嫂調到新居來;但是打從回國以後,七洋便一直住在江氏醫院,今天還是他第一次踏進這裏。
七洋一進家門,榮嫂看見七洋那張青紫的臉,驚恐地叫出來,“少爺!發生什麼事了?您還好吧?要不要緊?看過醫生了嗎?您是被誰打傷的?要不要報警——”
七洋的耳膜差點被榮嫂的尖叫給灌爆,忙安撫她,“噓!榮嫂,我沒事,你不要激動,也不要傳到老家去,免得害奶奶和爸媽瞎操心。”
“可是……”
“榮嫂,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醫生看過了,說只是些皮肉傷而已,兩三天就好了——韓堇呢?她回來了嗎?”七洋不想多談自己的傷,只想找到韓堇。
“回來了!她在書房裏,書房在一上樓右手邊第一間。”
“謝謝!”
七洋三步並作兩步的上樓,滿心只想和韓堇談清楚,對於新居的佈置與格局,他根本沒心情仔細打量。
來到書房外,書房的門虛掩著。
七洋將手搭在門把上,正要推門而入,卻聽見韓堇說話的聲音——他從沒聽過韓堇用這麼溫柔的口氣對他說話!
“……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會變得這麼糟,七洋太衝動了……你還好嗎?傷口還痛不痛?明天我去看你好不好?”
聽見韓堇竟然還說明天要去看那個繡花枕頭,七洋一顆心先是跌進冰窖裏,接著一股火氣狠狠往上竄,憤怒幾乎將他整個人撕裂!
挾帶著沖天怒火,七洋一腳把門踹開。
韓堇沒想到七洋居然會闖進來,猛地驚跳一下,手機掉在地毯上。她正要去撿,沒想到七洋比她更快,先她一步抄起手機,把窗戶打開,直接拋下樓去。
韓堇氣壞了,“七洋,你在做什麼?!”
看著手機摔落地面裂成好幾片,七洋滿意了。“這樣你就不能再跟那個繡花枕頭講電話了。”說完,他愉快地拍了拍雙掌。
怒意,緩緩上揚。
韓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強自鎮定的反問:“你丟了我的手機,就為了不讓我和他講電話?”
“沒錯!容我提醒你一下,你該關心的人,是你的丈夫,而不是那個不相干的外人!”七洋再也受不了韓堇的漠視,他要她明白,他才是她應該在乎的那一個!
“你打傷了人家,我不該關心他的傷勢,不該向他道歉嗎?”韓堇的眼裏明白的寫著責備。
“道歉?”七洋忍無可忍地低吼,“他死到十八層地獄去我也不在乎!”
“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明明是你不對在先……”
“我不對在先?我不對在先?”七洋氣得一連反問了兩次,然後仰首發出一陣冷笑,而後狠狠瞪住韓堇,所有的憤怒與傷痛在韓堇的指責下再也無法壓抑,一口氣全爆發了出來,“你以為我為什麼出手打人?因為他企圖破壞我的家庭,他想奪走你!”
“七洋,注意你的用詞,我不許你侮辱他!”韓堇警告地說。
這句話,成功讓七洋的臉色一白,仿佛當胸遭到痛擊,痛楚大得超乎他的想像!
“你連到了這時候,都還要替他說話?”他簡直不敢相信,韓堇竟然完全站在繡花枕頭那邊,那他呢?他算什麼?“他不過是個外人,而我是你的丈夫,難道只因為我在認識你之前日子過得太放蕩,所以就沒有資格捍衛這段婚姻嗎?”
韓堇愣住了,但使她震驚的,不是七洋的話,而是他受傷的神情。
他眼瞳裏寫滿了挫敗,燃燒著狼狽的熱情,深深撞進了韓堇的內心深處。
“對!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好丈夫,我過去的情史是一本算也算不清的大爛帳,可是誰沒有過去?雖然我的過去比別人糜爛一點,但我可以改啊!看那個繡花枕頭有什麼優點,你全部說出來,我一定會做得和他一樣好……不,絕對比他更好!”
七洋握住她的雙肩,急切而略帶懇求地說:“韓堇,因為你,我想要變好,我終於明白我的生活不再需要讓各式各樣的女人來填塞,我只要有你就完整了!給我機會,給我機會改過,我們重頭來過,不要就這樣放棄我!”
韓堇一手壓住胸口,感覺震撼。
這種話,幾乎是在告白了!
想當初,他將她視作一個用婚姻交換利益的女子,還高傲的和她大談“不干涉條款”,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縱橫情場無往不利的天之驕子,竟然會拉下身段,謙卑的求她給他再一次的機會?
韓堇驀地想起在雅典的醫院裏,他大喊著他愛的人是她,那時她沒有當真,以為那是犯錯的男人博取原諒的伎倆……可是,現在她明白了——
他是認真的。
向來遊戲人間的七洋,對她動了真感情!
這會是真的嗎?她終於……等到了?
見韓堇愣愣的望住他,七洋以為自己的誠意還不足以打動她,便又忽然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當著她的面抽出裏面的SIM卡給她看。
“我過去所有女朋友的電話都在這裏,你看!”他啪的一聲,將SIM卡折成兩段,然後看也不看地往身後一扔,說得決絕,“我把SIM卡折斷了,這樣我就不能再和別的女人連絡。我發誓,除了你以外,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和其他女人搞七撚三,我一定會守身如玉,當個模範丈夫——”
當七洋說到這裏,韓堇忽然噴笑出來。
聽見她的笑聲,七洋沉下臉,有點惱怒,與很多的困窘。
“這有什麼好笑的?”他僵著聲問她。他正在挖心掏肺的表白,結果咧?她居然笑出來——而且還是噴笑出聲!
“抱歉。”韓堇這才連忙斂起笑容,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知不知道本少爺是想多久才想出這些話的?我可是很有誠意要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而你居然——”
韓堇又笑了起來,“抱歉抱歉,請繼續。”
七洋氣炸了。“我不說了!”
再講下去,只會讓他丟臉到死!反正他已經把他的意思帶到,剩下的有講跟沒講也差不多了。
“我要去吃飯,本少爺從早到現在什麼都沒吃,簡直快餓死了!”
說完,他扭頭就往外走。
“七洋。”韓堇忽然溫柔地喚他。
他下爽地回頭。“幹嘛……”
她驀地勾下他的頸項,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七洋瞪大眼,今早他的心情蕩到穀底,現在則是作夢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甜頭好嘗!
這表示什麼?韓堇原諒他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七洋心中立時響起歡呼,唇角不自覺地揚起。
面對這得來不易的吻,七洋立刻箍住韓堇的纖腰,反客為主的奪回主導權,大膽深入她的口中,與她唇舌交纏,連扯痛嘴角的傷也不在乎。
當皓熙他們告訴他,韓堇可能背叛了他,那一瞬間,他首度嘗到落入地獄的滋味。
二十八年來,他在情場上無往不利,挾著先天的優勢與家族的財力,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抗拒得了他的攻勢,也因此他將愛情看得太容易,到了最後徹底迷失。
直到他遇上了韓堇,才被愛情撞了一下。
卻沒想到,他才剛體悟了什麼是愛情,就嘗到以前花心的苦果。
原以為,這次他將會永遠失去韓堇了,沒想到峰迴路轉,看似無望的愛情有了轉機。
哈利路亞!謝天謝?!
可見老天還是眷顧他的!竟讓韓堇重新接納他。
這一次,他絕不會辜負上天的美意,他會緊緊抓住韓堇,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七洋使出十八般武藝,將韓堇吻得無暇他顧,自己則分出一隻手開始脫衣,同時毫無困難的只用一手就解開了韓堇的貼身衣物,在書房的貴妃椅上上壘成功!
過後,從激情中恢復的韓堇,睜開迷蒙的雙眼,吐息如蘭。
“還好嗎?”七洋愛憐地拂開她微微汗濕的劉海,並在她光潔的額落下一吻。
韓堇斜睨著七洋,調侃道:“你的吻技……簡直出神入化,想必是長久以來‘訓練有素的成果’。”
“才不是!我這叫‘天賦異秉’!”七洋一面大聲替自己澄清,一面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而再三強調,“不過那是因為物件是你,我才能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
“油嘴滑舌!”韓堇瞪他,唇邊卻帶著嗔笑。
七洋舔舔嘴唇,故意笑得像只浪蕩的大野狼,“是啊!要不要再試一次,看看夠不夠油滑?”
“我才不——唔!”
來不及抗議,韓堇又被壓回身下,領受第二度的甜蜜攻勢。
第八章
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七洋不早朝。
自從七洋確定了韓堇的心意,知道她對自己並非全然無感後,他樂得表現的像個迷戀女色的昏君,把邢氏海運的工作全拋到腦後,把新居當成伊甸園,全心全意的“補度”起他提早夭折的蜜月。
早晨,這寧靜的伊甸園傳來一聲男性的咆吼,將停留在窗?E上的小麻雀嚇飛——
“哎喲!輕點、輕點……嘶~~就跟你說輕一點嘛!厚!很痛耶!”
過了三天,七洋臉上的瘀傷差不多都消褪了,只有下巴的一塊瘀青和嘴角癒合中的傷口還需要上藥。
韓堇動作迅速的替七洋上好藥,貼上OK繃後才說道:“活該!這是你自找的,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打架!皮肉痛也就算了,鼻青臉腫的樣子,哪里好看了?簡直醜得像豬頭!”
“即使我鼻青臉腫,也是世上最帥的豬頭。”厚臉皮兼不會看人臉色的七洋,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吹噓。
韓堇心裏好笑,故意往OK繃上戳一下,痛得七洋當場從沙發上跳起來。
“喂!你謀殺啊!”七洋護著傷處,氣不過的破口大?纂C
韓堇將優碘與化瘀膏放回藥箱,交給管家榮嫂後,瞪了他一眼,“邢七洋,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很欠扁?”
“欠扁的不是我,是那個對你心懷不軌的繡花枕頭。”一想到他的情敵,七洋眼裏又冒出熊熊火炬,那威力恐怕連飛過的蒼蠅蚊子都會被燒死。
“人家叫作Ocean,不要隨便給人家取綽號。”實在受不了他!
韓堇又護著繡花枕頭了!
七洋臉色一沉,扳過她的小臉,質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為了誰才會打架的啊?”
“抱歉,請不要把你的缺乏自製牽連到我身上。”
唔~~真令人火大!七洋開始覺得自己的傷受得很不值得。
“什麼叫我缺乏自製?我是你的丈夫,世上有哪個丈夫看見妻子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還不會動怒的?揍他一頓還算是便宜他了!”
其實七洋真正想做的是把那個叫Ocean的傢伙眼睛戳瞎,好讓他那雙桃花眼不能再誘拐良家婦女!
韓堇端起桂花紅茶啜了一口,淡淡提醒他,“你憑什麼指責他?你的風流韻事遍佈全世界的重要港口,比起他,你的輝煌戰績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韓堇的話,讓七洋一時語塞。
可惡!這女人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
半晌,七洋有些不爽的辯解道:“那、那是以前!你知道的,我已經和那些女人斷絕來往了!”
“是嗎?”韓堇甜甜一笑,接著眯細了雙眼,陰陰的道:“那艾薇塔的事怎麼說?”
她可沒忘記,在雅典的醫院裏看見艾薇塔八爪章魚似的抱住七洋時,心中那股酸醋直冒的感覺。
聽見她提起艾薇塔,七洋繃緊神經,小心應答,“就跟你說那根本是一場誤會!她自己要跑來抱我我有什麼辦法?”
韓堇壓根兒就不信,“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沒怎樣她怎麼會跑去抱你?”
厚~~這女人,越說越離譜了!
七洋振振有詞的反駁她,“我也沒辦法啊!誰教我長了一張萬人迷的臉?從小到大就是有數不清的女人想巴住我,這種事也能怪我嗎?你應該去怪我爸媽!”
韓堇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這傢伙簡直不要臉……不!更正,他根本是個超級自戀狂,竟敢把他的風流韻事都歸咎於他長得太帥?!
“是——嗎?那你對安珀•法蘭西絲卡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
“啥?!”
“忘了嗎?你的‘威尼斯港口情人’啊!”
嚇!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七洋開始思索該怎麼解釋。
“欸?呃啊!那、那是——”
“哦!我差點忘了,還有羽田雪子,”她又補丁一句, “你的‘東京港情人’。”
七洋有種腦門中箭的發麻感,“該死!你怎麼會認識她們?”
“她們也是‘海皇號’的乘客,據說是為了確認你結婚的消息是真是假。七洋,你絕對想不到,我上船後的頭三天,她們就找上我了吧?”
“她們找上你?”七洋突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是啊!安珀不愧是嗆辣的義大利美人,在我當上邢太太的第一天就在餐廳裏對我潑水,給我一個難忘的下馬威——不過我也潑回去就是了,誰也不吃虧;而羽田小姐則是展現溫婉的日本婦德,表明要跟我共事一夫。七洋,你真是豔福不淺啊!就連結婚了,身價仍是不同凡響,還有這麼多美女隨時歡迎你吃回頭草。”
一番明褒暗貶下來,把七洋削得灰頭上臉,一絲英雄氣概也無。
江皓熙說得對,寫作的女人真的很、難、搞!
可是,這個“寫作的女人”不是別人,是他的老婆!他不能像對繡花枕頭那樣來硬的,只能來軟的。
“親愛的~~”他擠到老婆大人身邊,“小鳥依人”的將一顆大頭硬擱在韓堇纖秀的肩上,耍賴著,“我都把我記在SIM卡裏的‘芳名錄’毀了,並且用人格保證不再和那些女人聯絡,你就不要再追究了嘛!”
“過去的可以不追究,但以後要是再發生怎麼辦?”
韓堇太瞭解七洋了!就如同她對Ocean說的,他是一顆太陽,沒有人能抗拒他的熱力,而她永遠會遇上不在乎七洋已婚身分的女子對他投懷送抱,周而復始,令她防不勝防。
但她不想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更不要三不五時就冒出一個女人來對她下馬威!
“你想太多了,這種事才不會再發生呢!”他嗅著她頸肩處的清甜幽香,某種欲念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他無法自製的用鼻尖輕努她細緻柔嫩的雪膚,啞聲低語,“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除了你,我什麼人也看不見……”
七洋的呼吸像輕柔的羽絨,緩慢地移動著,在她耳後的敏感處騷動。
韓堇的耳朵紅了,這三天不分晝夜的相處,已經讓她對七洋的“行為模式”有了深刻的體認——不用猜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怎麼辦?堇,我想吃你。”
這下韓堇連臉蛋都漲紅了——他居然用那麼無辜的表情說那麼色情的話!
“七洋,別鬧了……我在跟你說正經的!”她想躲,可是他箍住她的腰,讓她緊貼著自己,開始放肆的對她耳鬢廝磨。
“我也很正經啊……我有沒有說過你的皮膚美呆了?”他已經把她放倒,他接下來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七洋,我們正經的方向……看來似乎不太一樣……”韓堇的呼吸亂了,卻還想抗拒,但七洋的吻將她的理智融化,讓她思緒開始迷茫起來。
“那有什麼關係?我們先解決我的問題,再來解決你的,一切按照順序來……”
接下來,狡詐的惡魔,帶著騙死人不償命的致命笑容誘哄嬌妻,然後開始享用他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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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洋還是銷假上班去了,只因工作已堆得像天一樣高,實在不能再置之不理。
曠班了整整一星期的七洋,在第八天原本想重施故技,繼續賴在甜蜜的伊甸園中不理世事,但當他穿著皺巴巴的睡衣,上衣隨便地扣了兩顆,露出大半精壯胸膛,滿眼惺忪,一面打著呵欠,一面抓著肚皮下樓時,卻一眼被端坐在客廳裏、表情氣呼呼的邢家老祖宗嚇一跳,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奶、奶奶?!”七洋驚呼,沒想到奶奶會“御駕親征”,跑到他的新居來。
邢奶奶臉一撇,話說得酸溜溜,“小兔崽子,你還知道我是你奶奶啊?”
“奶奶,您這話是打哪兒說起呀!”七洋不愧是個當代俊傑——超會見風轉舵的!只見他一掃頹廢散漫,咧開熱力十萬瓦的朗笑,搖著尾巴飛奔到奶奶身邊,一副耍賴的牛皮糖德行,“您是我最重要的奶奶,我怎麼會不知道您是誰!”
“依我看,顯然還不夠重要,”邢奶奶皮笑肉不笑地損他,“整整七天沒回老家,也沒去上班,打電話也找不到人,還要勞動我這把老骨頭親自來給你‘請安’!”
“新居嘛!還沒找到地方擺電話。”
“我是打你的手機!”
“您有打手機給我嗎?我真該死,手機都忘了充電,難怪接不到奶奶的重要電話。下次改進、下次改進!”
”你喲!小滑頭!”
七洋不愧是花花公子一派的教主,雖然金盆洗手,退出花叢了,哄起女人的功夫還是一把罩,沒幾下就把氣呼呼的老人家哄轉了。
“是啦!我是小滑頭。”七洋幫老人家捏捏手、按按肩,展現一派乖寶寶模樣,“老祖宗親自跑來,莫非是有我這小滑頭可以效勞的地方?”
邢奶奶瞪了他一眼,“我哪里還敢發派什麼額外的工作給你這大少爺?你要是肯乖乖去上班我就要偷笑了!”
果然是為此事而來。七洋苦笑了。
“我原本就打算今天去上班的。”七洋忙替自己脫罪。
“是喔!鬼才信你!我看你一結婚就變成劉阿斗,樂不思蜀了!”
“呵呵~~”七洋笑得一臉幸福滿足,“這還不是全拜老祖宗所賜,您的好眼光,給我選了一個好媳婦啊!”
邢奶奶聽了,眼睛一亮。
打從她替七洋決定了結婚人選後,七洋雖不敢違逆她,但她知道七洋心裏是很不痛快的,沒想到度一趟蜜月回來,兩人關係競大大改善,連一開始抗拒得跟什麼似的七洋,現在都對這婚姻滿意得不得了。
邢奶奶得意的笑了,“那當然,我這個做奶奶的,還有不瞭解你的嗎?我早就看出你這匹野馬需要什麼樣的馴獸師!事實證明,我果然是對的!”
馴獸師?他沒這麼野蠻吧?七洋在心裏小不爽的咕噥。
邢奶奶四處張望了下問:“對了,小堇兒呢?”
“還在睡,我去叫她。”
“快去,待會兒我要她陪我去吃藥膳粥。”
“是要去‘禦膳房’吃藥膳粥嗎?”七洋一聽,笑咪咪地指住自己的鼻子,“那我也可以一起去嗎?”
邢奶奶先是慈祥一笑,然後鳳眸一眯,“想、得、美!你帶著榮嫂準備的三明治,馬上給我滾進公司上班,沒看見月亮之前不准回家!”
“嘖!”平平都是孫輩,為什麼待遇差這麼多?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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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氏海運總公司會議室,正在舉行冗長而枯燥的業務會報。
“……綜合以上的資料資料,我們業務部強烈建議不再以北美市場為主要外銷地點,積極開發歐洲、日本與澳洲市場,期望透過市場分散的策略,為公司帶來更龐大的利潤,目前我們也朝向遊艇大型化、高附加價值的趨勢發展,預計明年的產值會有更進一步的突破!”
業務部經理在台前,用興奮的語氣為所有人做簡報,指出公司未來將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前景,但坐在首位的七洋卻始終低著頭,表情莫測高深,只發出幾個曖昧不明的單音。
“唔唔,嗯。”
業務部經理沒有得到預期的稱讚,開始不安起來。
“邢先生,請問……您是不是還有不滿意的地方?”
“嗯……”
聽見這個字眼,先前躊躇滿志的神情不見了,業務部經理的額頭開始沁出冷汗,小心翼翼地問:“可否請邢先生明示?”
老半天沒有回應。
“邢、邢先生?”
七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那狂猛的勢子震懾住所有人,膽小一點的甚至打翻桌上的咖啡。
“邢先生?”
“大家在我休假的期間都很努力,很好,繼續保持下去!”他舉起手,看了看手錶,“今天會議到此結束,大家可以回家了,拜囉!”
說完,他一馬當先的離開會議室,留下高級主管們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七洋哼著歌,拿著磁卡來到專用電梯前,一進電梯後,馬上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機,重新檢視一遍整個下午和韓堇互傳的簡訊——
“無聊?曠班一個星期應該很忙吧!怎麼會無聊?:P”
“開業務會議怎麼能偷偷傳簡訊?你真是個超混的老闆。:( ”
“藥膳粥很好吃,放心吧!我沒跟奶奶說你的壞話。對了,我還幫你打包了一碗粥,給你明天當早餐。*”
“我在寫稿,你一直傳簡訊我沒辦法專心。〉=《”
“喂,認真工作啦!〉m〈”
“現在才四點你就肚子餓啦?:D”
“好啦!七點鐘,La Petite Cuisine法式餐廳見!”
看著韓堇傳來的字字句句,七洋心情好得不得了,上揚的唇角沒有一刻停止,一路吹著輕快的口哨聲走出公司大門。
“少爺,直接去餐聽嗎?”司機早在七洋走出來前,就接到要去La PetiteCuisine餐廳的指令。
“對……”七洋看了看表,在心裏估算了下時間,臨時決定更改行程。“不,我想,去餐廳之前,我們先去另一個地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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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七點半了,七洋怎麼還沒來?”
韓堇從提包裏拿出手機,第三次撥打七洋的電話號碼,但手機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您現在撥的號碼沒有開機……”
明明他們傳了一下午的簡訊,七洋怎麼可能沒開機?
掛掉電話,韓堇坐不住了,她決定親自到公司去找七洋。
但是她才剛從座位起身,就有一名侍者端著一隻蓋著圓弧蓋的託盤過來。
“小姐,這是您的餐點。”
韓堇一愣,“是不是弄錯了?我還沒有點餐。”
“不,我很確定這是您的餐點,您打開來看就知道了。”侍者一臉神秘兮兮的笑。
韓堇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揭開銀蓋。
在柔和昏黃的燈光下,揭開銀蓋的瞬間,一陣閃爍的寶光迷炫了韓堇的眼,連周圍的人都被這閃動的光芒吸引,發出讚歎的驚呼。
圓形的託盤裏,裝飾著一圈紅豔盛開的玫瑰,每一朵玫瑰花心裏,都藏了一枚珠寶,有的是戒指,有的是耳環。
韓堇數了下玫瑰的數目,正好是七朵。
她唇角含笑,馬上就知道,這昂貴又華麗的排場是誰的傑作。
“送我禮物的人呢?”
服務生旋即讓開,果然,邢大少就站在那裏,散發著萬丈光芒,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勢,惹來餐廳眾多女子心醉的酣歎。
七洋走向韓堇,那畫面,活脫脫是愛情偶像劇的最佳範本。
走到韓堇面前,他執起她的左手,在她無名指上那只擺闊專用的六克拉婚戒戒面深深一吻,然後咧嘴而笑,低問:“公王殿下,還滿意這小小的驚喜嗎?”
韓堇故意沉吟了會兒才道:“雖然有點灑狗血,不過心意可嘉。”
“你還真是挑剔啊!”七洋哈哈大笑,從西眼暗袋中又拿出一隻海藍色的方盒,打開,裏面是一隻白金台座,六爪鑲嵌的一克拉精緻鑽戒。
“這是?”
“來吧!公主,把不合腳的玻璃鞋脫下,換上專屬於你的高跟鞋吧!”七洋拿下那只根本不適合她的巨無霸鑽戒,換上他千挑萬選、覺得最能襯托她氣質的戒指。
“七洋……”這一刻,韓堇有種被擊中的感覺——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動,一種內心被觸及的感動。
當她望著那只溫柔圈住她手指的鑽戒,她的目光蒙矓了。
“對不起,我早該買下這只戒指做你的婚戒,”七洋的表情,帶著深切的歉意,“我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買那個暴發戶似的戒指,或許是想嘲弄我們的婚姻吧?”
回想起自己看見這戒指的震驚與錯愕,那股深埋已久的委屈也一同湧了上來。
“七洋,你真的對我很壞!”她眼圈紅了。
“那是以前!”見她傷心了,七洋一顆心提得半天高,忙道:“我以後不會再這樣,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我發誓!”
“你還跟我訂下‘不干涉條款’,表面上好像很公平,但其實是想跟我畫清界限。”韓堇越想越委屈,一顆淚珠掛在眼睫毛上,搖搖欲墜。
“那、那是……”七洋詞窮,無法硬拗,只好認栽,“我就說我以前是個大混蛋嘛!你不要跟我計較,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嘛!”
韓堇想了很久,才終於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謝天謝地!”他大大松了口氣,擁住她,在她頭頂心印下一吻。
“好呀!抱得美人歸!”
“有情人終成眷屬!”
霎時,周圍的人爆發出如雷的掌聲,連餐廳經理都主動開香檳招待——開玩笑,不趁這機會賣人情給邢家少東更待何時?“邢七洋與其夫人定情的餐廳”這個風聲一傳出去,可是會讓業績暴增的!
“謝謝!謝謝大家支持!”七洋一手摟著嬌妻,還分出一手向所有人致意。
在如雷的掌聲中,七洋還不忘幽自己一默,“早知道送小顆的鑽石就可以擄獲你的心,當初說什麼也不該去買那顆大而無當的巨無霸鑽戒的!”
“邢、七、洋!”他就不能讓她感動久一點嗎?
“哈哈哈……”他再度吻了吻妻子的臉頰,眉眼間儘是濃情,用著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親愛的,我們回家吧!這裏人好多,想做什麼‘壞事’都不方便。”
韓堇斜睨著他,嗔道:“你又想做什麼‘壞事’了?”
七洋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然後用拇指輕輕搔拂過韓堇的掌心,帶來一陣觸電般的酥麻。
韓堇當場爆紅了小臉。
七洋好整以暇的欣賞妻子的嬌羞,笑著反問:“你說呢?”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第九章
時序轉眼入秋,白天的天候依然炎熱,但晚間已略有涼意。
沖過澡,七洋從浴室中走出來,身著深藍浴袍,肩上掛著一條大毛巾,毛巾柔軟的質料,被浴袍下長期運動的結實體魄撐起,就像一頭優雅獵豹,全身充滿蓄勢待發的能量。
他一面擦拭半濕的黑髮,一面以遙控器打開牆上四十二吋的電漿電視,並小心翼翼地將聲音調到最弱,以免吵醒床上的佳人。
“……現在為各位插播一則新聞快報——國內海運龍頭,邢氏海運宣佈與韓氏集團合作,開發最先進的衛星遊輪!
韓氏集團原本就是以電器用品起家,近十年跨足衛星科技領域,更是經營得有聲有色,但因為所需的研發資金太過龐大,曾一度傳出要中止研究的風聲。
但自從邢、韓兩大財團結為親家,韓家得到邢氏的資金挹注,韓氏集團的研發進度大大超前,如今又傳出與邢氏海運合作,股票一時洛陽紙貴,邢、韓兩家因為這次的合作案創造了雙贏局面!後續的相關訊息,敬請鎖定本台的追蹤報導……”
“這些記者的動作還真快,今天中午才完成簽約,消息馬上就上晚間新聞了!”他自語著,同時將新聞頻道全轉了一輪,果然每一個頻道不是在報導這則消息,就是以跑馬燈的形式在螢幕上放送。
關掉電視,他在床沿坐下。
床上,一抹纖影動了動。
“嘿,親愛的,該起床囉!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別忘了今晚我們要出席慶祝酒會。”他輕吻下好夢初醒的佳人.
“嗯……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好想睡……”佳人翻了個身,眼睛還是睜不開,“我熬夜寫稿寫到今天下午兩點鐘,我好困……我不能不去嗎?”
“我知道你很困,但是今晚的慶祝酒會你不能不去,你可是促成邢、韓兩大集團合作的最大功臣啊!小堇!”
韓堇咕噥了些什麼,終於不情不願的允諾,“我會去的,不過得讓我再睡半小時。”
“成交。”七洋笑嘻嘻地再竊去一吻道:“那我先去會場,我讓榮嫂半小時後來喚你起床。”
“好……”翻個身,韓堇再度蒙矓睡去。
不多時,七洋換好衣服,驅車前往飯店。當他抵達飯店門口時,等候多時的記者立刻一湧而上,將這位天之驕子團團圍住,一時間鎂光燈此起彼落,耀目得有如白晝。
“邢先生,請問邢、韓兩家的合作案是否醞釀已久?”
“泰盛海運的曾董認為號稱無人駕駛、安全性最高的衛星遊輪只是個噱頭,邢先生如何看待這個說法?”
面對記者的打探,七洋但笑不語,一律回以標準答案——
“謝謝各位關心。”
七洋雖是最和善沒架子的董事長,但他的保密功夫也最到家。
記者們挖不到新聞,追得更緊,七洋的隨扈見湧上前的記者越來越多,不由伸手阻擋。
“抱歉,各位記者先生小姐,請注意自己的腳步,不要推擠。”
但沒人甩隨扈說什麼。為了搶新聞,每個人莫不卯足了勁。
“邢先生,透露一點消息給我們嘛!”
“是啊!這樁合作案,就連國外媒體也大感興趣呢!”
七洋苦笑,“各位,我真的該上樓了,我是這場慶功宴的主辦人,遲到總不太好吧——”
“請問邢失生,你是預期邢、韓兩家的合作,能帶來可觀的商業利益,所以才與韓堇小姐結婚的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七洋臉色一凜,幾名經驗老道的攝影記者連忙將鏡頭鎖定在七洋的臉部特寫,鎂光燈又疾閃了起來。
“這是哪一位發問的?”七洋的表情雖然馬上就恢復如常,但他的眼眸卻毫無笑意。
發問的記者愣了下,還是舉了下手。
七洋的利眸掃過對方胸口掛的記者證,然後唇角一揚。
“盧先生,我想你一定還沒結婚吧?”
“呃?”對方滿臉問號,不知道七洋為什麼要問他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把婚姻與合作案混為一談,我想你若不是太小看企業經營,就是把愛情當成家家酒。我建議你該花點時間,好好補修一下戀愛學分了!”
此言一出,記者們紛紛笑了起來。
盧姓記者更是面紅耳赤。
“好了,真的不能跟大家多聊了,我得先走一步!”
快步走入電梯,在電梯門關上前,七洋還神色自若地朝所有人揮手,但是當電梯門一關上,七洋的表情馬上變得比冷凍庫更酷寒。
“Andy,”七洋對他的隨行秘書道:“那個水果報的盧記者把我惹毛了,把廣告抽掉,今後邢氏不再與水果報合作。”
“是,我明天就把這事辦妥。”
為了慶祝邢、韓兩集團的合作,七洋特地大手筆的包下五星級飯店的頂樓作為酒會會場。
會場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政商名人雲集。
七洋一進會場,照例要和賓客握手寒暄。八面玲瓏的七洋做起這些事來毫不費力,他的好人緣不僅使他過去在情場上如魚得水,就連在商場上也很吃得開。
好不容易從一群商場大老前脫身,正想好好喘口氣,這時一道帶著挖苦意味的熟悉嗓音傳進七洋耳裏。
“喲!今晚最為春風得意的Seven•邢,怎麼不聲不響準備開溜了?”
聽見熟悉的帶笑嗓音,七洋不用轉身也知道,來的必是毒舌派的江皓熙無疑。
“是誰說我要開溜了?”七洋見他的三名最佳死黨悠閒地晃來,不由咧開笑意,神態輕鬆地迎上前。
“恭喜啊!七洋,成就非凡。”
“謝啦!還是人堯說的像人話。”
江皓熙馬上眉心打結,“你這是拐著彎罵我是吧?”
“誰對號入座就是誰囉!”七洋對他猛眨眼。
郎世祺好笑地道:“好了,從小到大,你們兩個鬥不煩啊?”
唐人堯聳聳肩,“沒辦法,這就是這兩個怪胎聯絡感情的方式。”
這時七洋與江皓熙同時轉向唐人堯,大聲抗議,“你說誰是怪胎?”
“哈哈!”郎世祺笑了出來,“這時候倒是同一鼻孔出氣了。”
江皓熙四處張望了下,問:“七洋,怎麼沒看見你老婆?”
“她最近在趕稿,我讓她多睡一會兒。”提起自己的妻子,七洋眼中泛著不容錯認的溫柔光芒。
“聽聽、聽聽!”江皓熙誇張地大叫,“這哪像是擁有‘臺北玩咖Top.1’、‘把妹N0.1’雙冠王頭銜的邢七洋?”
“你希罕的話,本少爺可以讓給你,我現在比較想要‘模範老公’的頭銜。”七洋說得一副有妻萬事足的幸福模樣。
“我才不希罕繼承你的頭銜,我比較希罕你手上的‘花名冊’。”
“花名冊?”唐人堯挑高了眉,充滿興味的問:“那是什麼?”
“八成是世界五大洲、七大洋各色美女的電話號碼。”郎世祺道。
“拿出來吧!七洋,反正你已經金盆洗手,從此退隱江湖,你的葵花寶典就由我來繼承吧!如何?”江皓熙搓著雙掌,笑得一臉淫邪。
七洋雙手一攤,給他一個殘酷的答案,“沒了。”
“嗄?”
“我把電話號碼全記在手機的SIM卡裏面,上次為了挽回我老婆的心,所以我把SIM卡折斷了,如果你想要的話,去垃圾場找找看吧!”
“你……”江皓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隨隨便便就毀了!厚!天啊!他的心好痛!“七洋,你發什麼神經啊!為了挽回老婆而發的誓隨便發一發就好了,幹嘛拿花名冊開玩笑?你知道那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寶貝嗎?居然說不要就不要,簡直是暴殄天物!”
“我寧可燒了它也不會交給你這絕世淫魔!”
“說我淫魔?跟你比起來,我的道行還太淺了!你才是萬年摧花手!”江皓熙不爽的嗆回去。
七洋摳了摳耳朵,彈開指上根本不存在的耳垢,一副無所謂的神態,“隨你怎麼說囉!”
看見七洋婚後個性丕變,江皓熙篙直是大受打擊!
“我真想不通!人類原本就不是一夫一妻制的動物,何必想不開,硬要拿世俗的枷鎖往自己身上套?像以前一樣,有馬子就把,合則聚不合則散,多自在逍遙?現在是怎樣?生活過得太順遂,想找些難題來挑戰自己的極限是吧?”江皓熙抱怨個不停。
七洋可是得意得很,“你這個愛情白癡,沒愛過永遠也不會懂得愛上一個人的感受。”
“我才不想懂!我還是奉行‘不必為一朵花放棄整座花園’的最高準則,如果陷入愛河的下場就是變成你這副蠢樣,說真的,我還寧可一輩子當個愛情白癡!”
“好了好了,皓熙,你也差不多一點!”唐人堯受不了兩人沒完沒了的抬杠,忙出聲喊停,“別忘了,這裏可不是Lotus,也不是夜店……”
唐人堯話未說完,郎世祺忽然朝他使了個眼色。
唐人堯循著郎世祺的目光看去,不由臉色一變。
“怎麼了?”江皓熙隨他們兩人的視線望去,看見了使唐人堯與郎世祺臉色大變的理由,不由也低呼出聲,“God!七洋,那不是你老婆嗎?”
“她來了?在哪——”七洋又驚又喜,轉過身,卻看見令他血液凍結的一幕——
韓堇打扮得美麗動人,而她的手,挽在另一個男人的臂彎裏,兩人大大方方的一同接受拍照。
那個男人,居然是與他有過“一架之仇”的Ocean!
“這是怎麼回事?”郎世祺皺起眉了。
“那男的不就是先前和韓堇一起上過八卦週刊的人嗎?他們怎麼會一起來赴宴?”唐人堯對他可是印象深刻。
“七洋,你老婆該不會是劈腿——”
江皓熙話未說完,馬上被郎世祺低斥住。
“皓熙!別生事!”
一旁的七洋,臉色簡直難看至極。
他以為打過那一架之後,這輩於不會再看見那個叫Ocean的繡花枕頭,沒想到他又纏上了韓堇!
“我過去一下,失陪了!”七洋撇下死黨,鐵青著臉朝韓堇與Ocean走去。
“小堇!”
看見七洋朝自己走來,韓堇綻出笑意。
“七洋,抱歉我來遲了。”
七洋扯了下嘴角,但眼中一點笑意也無。
現在的他,再也擠不出神色自若的笑容,那股熟悉的妒火再度在他胸口狂燒,他不自覺的握緊身側的拳頭,極力克制著不要往Ocean那張臉上打過去。
“過來。”七洋將妻子拉到自己身旁,殺人般的目光直盯住始終噙著淡笑的Ocean,戒備之情,溢於言表。
沒注意到七洋的不對勁,韓堇還向七洋介紹道:“七洋,你還記得Ocean吧?其實他是——”
“我當然記得,我怎麼忘得了?”七洋對住情敵冷冷一笑,“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會場的工作人員怎麼會放他進來?他有宴會的邀請函嗎?”
“我當然有,只是忘了帶。”面對七洋的質問,Ocean依舊面不改色,還是一臉讓七洋恨得牙癢癢的微笑,“我恰好在門口遇上小堇,所以就與她一起上來了。”
“賓客過濾得太過草率,看來我該找飯店經理好好談談了。”
韓堇一愣,“七洋,別這樣,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是嗎?沒什麼大不了?你是這樣看待這件事的?”七洋驟然降八度的冷嗓震懾住了韓堇。
“七洋,你在生什麼氣?”
“我在生什麼氣,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韓堇無辜又惶惑的表情,令他更是火冒三丈,他的忍耐已經到了臨界點,“我才想問你,為什麼你要一再挑戰我的底限?我刪掉所有女人的電話,為的就是讓你安心,並且保證我對你的忠實,為什麼你卻要讓我痛苦難過?難道你還不能信任我,非要用這種方式來試探我的直心嗎?”
聽到這裏,韓堇終於明白——七洋又再一次誤會她了!
經過上次的事以後,她還以為七洋是最瞭解她的人,沒想到嫉妒再一次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再度因為Ocean而誤解她。
這已經不是Ocean究竟是誰的問題了。
就算今天不是Ocean,難道以後只要她身邊出現任何男子,七洋就要誤解一次,然後她就得被迫解釋一次兩人的關係嗎?
說穿了,這是信任的問題。
如果不能信任彼此,這段感情要怎麼走下去?
韓堇有些灰心了。
察覺到韓堇的異樣,Ocean將手按在韓堇的肩上。“小堇,讓我來說清楚——”
“不用了。”韓堇拒絕Ocean的建議,同時掙脫七洋的掌握。
“小堇?”七洋繃著臉,試圖拉住她,但她毫不猶豫的將他的手甩開。
這個動作,讓七洋僵住,胸口一窒。
她竟甩開他!
她連碰都不願讓他碰!
霎時,七洋的心像是失去所有支點似的向下墜落,落入一個暗無天日的黑洞中。
“小堇……”七洋喚她,但韓堇充耳不聞,逕自轉向Ocean。
“Ocean,這是你回國後,代表韓氏所主導的第一件合作案,恭喜你了!但我想今晚我不適合待在這裏,容我先退席了。”
說完,韓堇轉身就走。
七洋徹底愣住。
Ocean代表韓氏主導這件合作案?
那……Ocean的身分是——
“你和韓堇究竟是什麼關係?”七洋忙揪住Ocean急問。
“現在才想到要聽別人澄清,不覺得太晚了?”Ocean冷嘲道。
“該死的!我沒時間聽你訓話,你到底是誰?”
“我是韓堇的二哥。”
七洋懊惱的閉了閉眼,“所以你就是新上任的韓氏集團執行長,韓巽?”
“正是。”
該死、該死!他真的誤會韓堇了!
韓巽看著呆若木雞的七洋,咬牙低吼,“還愣在這裏做什麼?你要是真讓她負氣回家,以後就再也別想挽回她了,快去追她啊!”
七洋如夢初醒,顧不得滿室賓客好奇的目光,拋下一切,緊追韓堇而去——
追下樓,七洋看見韓堇上了一部計程車離去,他跑出飯店,正想召一部計程車,沒想到守在飯店外的記者,一見到七洋就如同見了血的蒼蠅,一窩蜂的湧上前。
“邢先生,剛剛搭計程車離去的可是尊夫人?”
“發生什麼事了?是合作案有變,還是小倆口起了爭執?”
這次沒有隨扈跟在身旁,七洋頓時陷入包圍之中。
該死!他就要錯過韓堇了!
“讓開!統統讓開!”
從來不在公開場合動怒的七洋,一反常態的對著記者咆哮。
記者們嚇壞了,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
七洋乘機突破重圍,跳上停在飯店門口的計程車。
“跟著前面的計程車,快!”
司機被七洋的氣勢懾住,連忙乖乖照辦。
一開始,韓堇所乘的那部計程車還以平穩的速度行駛,但是忽然間,那部計程車卻開始加速起來。
“對方好像發現我們在跟車。”司機緊張地說。
“不管,跟緊那部車,不要跟丟了!”七洋吼道。
“知道了。”司機只好奉命緊追在後。
幾分鐘過後,七洋卻開始擔心了。
為了甩掉他,韓堇那部車的車速已經超過最高速限,而且數度為了超車駛上路肩,看得他直冒冷汗。
太危險了!
就算是賭氣,她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七洋掏出手機撥打韓堇的電話號碼,響了好一會兒,韓堇才總算接了電話。
七洋屏息,緊抓住手機大吼,“小堇!對不起,全是我不對,我不跟車了,你快叫司機慢下車速!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即使是在這麼危急的時刻,韓堇還是可以聽出七洋語氣的緊張與顫抖。
“七洋……”韓堇的聲音也正微微輕顫著,“這部計程車的煞車……好像失靈了!”
“什麼?!”
七洋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看見韓堇所搭乘的那部計程車,與一部紅燈違規右轉的小貨車發生擦撞,“砰”的一聲,計程車失速打滑,接著轟隆一聲翻覆過去——
“啊~~翻車了!”司機驚呼。
七洋手上的手機“咚”的一聲,重重摔落在椅座下,失去訊號。
七洋的所有知覺,也在目睹這一幕後,頓時變成一片空白——
第十章
光,很強的光,直往他的瞳孔照來。
他難受的眯起眼,張開大掌遮去大部分的光源。
視線終於明晰了,他這才看見,自己正站在一條繁忙的馬路旁,汽機車無聲而迅捷地自他面前呼嘯而過,濺起幾攤小水窪。
一絲冰涼襲上他的頰,他抬頭往上望。
不知何時,陽光隱斂,烏雲密佈。
下雨了。
一名綁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女孩,撐著小花傘從他的面前跑過。辮子上的緞帶在肩上飛舞,像兩隻輕盈的蝶。
“危險!”他對著小女孩說話,但她卻沒聽見。
車虧小女孩沒有跑過馬路,而是在不遠處停下。他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那裏有一隻紙箱,箱子裏,有一隻縮成一團的小狗瑟瑟發抖著,這只小狗連眼睛都還沒睜開,狗媽媽卻不知所蹤,沒有遮掩的紙箱不斷有雨打下,小狗發出嗚嗚的哀號。
小女孩在箱子旁蹲下,將小花傘移到箱子上,為小狗遮去大雨,但她小小的身子,卻有一大半都落在傘外,濕冷的雨浸透了單薄的衣服,不一會兒就使她瑟縮起來。
行人熙來攘往,冷漠地從小女孩身邊走過,沒有人肯稍稍駐足。
“小妹妹,雨越來越大了,你會感冒喔!”他說。
小女孩沒聽見他的聲音,只專注地凝視著箱裏的小狗,粉撲撲的小臉上,滿是堅毅的表情。
他苦笑了,“真是傷腦筋的孩子哪……”
這時候,一部賓士車在身邊停下,後車門從裏面打開,跳下來一個濃眉大眼的小男孩。
這小男孩好面熟!他在心裏低呼。好像在哪兒看過,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在幹嘛?”小男孩撐開傘,來到她身旁好奇的問。這裏是他放學回家必經之路,方才他在車上注意這個小女生很久,或許是她淋濕的衣裳與堅定的表情吧!等他發現時,他已經要司機停車,親自下車和她說話了。
小女孩仰首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安靜的大眼只往箱中一瞥。
小男孩循著她的視線往箱子裏看了看,發現了箱子裏的小狗。“哦~~你在保護這只小狗嗎?”
小女孩還是不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如果狗媽媽一直不回來,小狗會被抓走喔!”
“抓走?”小女孩嚇了一跳,緊張地開口,“他們為什麼要抓它?”
“因為它還那麼小,不能一直住在路邊啊!”小男孩說得理所當然。
“會被抓到哪里?”
這個問題難住了小男孩,他皺起好看的濃眉想了想,“呃……大概是很遠很遠,連狗媽媽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那樣太可憐了!如果一直找不到狗媽媽,又沒人養它,小狗會餓死的!”小女孩的大眼,馬上泛起淚光,圓滾滾的淚珠在圓滾滾的眼睛裏打轉,任誰看了都不忍心!
“沒關係,你不要傷心,我有辦法!”小男孩拍拍胸脯道:“我可以養它!”
“真的?”小女孩眼兒亮了,“你媽媽不會生氣嗎?”
“不會,我媽媽從來就沒有對我生過氣。怎麼,養狗會讓你媽媽不高興嗎?”
小女孩點點頭,可憐兮兮地說:“其實我也很想養狗,可是媽媽鼻子會過敏。”
“這樣啊……”小男孩好心地說:“那不然我帶回家養,你以後想念它就來我家看它,我們一起陪它玩好嗎?”
“可以嗎?”小女孩笑了。
好、好可愛!
沒想到,這個小女生不但很善良,笑起來還挺可愛的!
“當然可以!”小男孩滿口答應著,還從亂七八糟的書包中翻出一本簿子,歪七扭八的寫了一串數字,然後撕下那張紙給她。
“這是我家電話號碼,以後你想看小狗,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叫我家司機去接你。”
“好!”
“一言為定!”
兩個人同時伸出小指勾了勾兼蓋手印。
小男孩抱著紙箱上車,然後降下車窗,笑咪咪地看著小女孩,“你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喔!因為我們兩個是這只小狗的主人啊!”
小女孩開心地笑了,“你人真好!可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七洋,邢七洋。你呢?”
啥?!
“我叫韓堇,你可以叫我小堇。”
咦咦?
“嗯,我記得了,小靜,再見囉!”
是小堇啦!笨小孩!
小韓堇拿著小花傘,望著緩緩發動離去的車,粉嫩嫩薔薇花辦似的菱唇揚著輕笑。太好了!小狗狗不會餓死了!
忽然間,駛了不遠的車又停了下來,小小邢七洋忽然又跑了下來,手裏拿著一件菱格紋的小毛毯。
“小靜,這個給你!”他把毯子塞到她懷中,“把頭髮和衣服擦一擦,不要感冒囉!”
小韓堇看著那件毛毯,心中忽然一陣感動。
他對她好好啊!
“七洋……”她忽然有些羞澀地問:“我長大以後,可不可以做你的新娘子?”
新娘子?就是穿著白色禮服,漂亮得像芭比的那種東西嗎?
小小邢七洋笑得很是得意,“好啊!可是你只能當小老婆喔!因為我已經跟五班的小盈說好要娶她了。”
啊啊!沒節操的臭小鬼,不要亂說話!他氣得往小七洋的後腦勺巴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差點給你這種想法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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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後腦勺微微的痛感,猛地將七洋從夢境中拉離。
“醒了醒了!他總算是有反應了……”
聽見充滿欣慰的低呼,七洋驀地睜開眼,看見他的視線範圍內,滿滿的都是關切的臉龐。
“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七洋的母親幾乎喜極而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七洋的父親也鬆口氣。
“快通知老祖宗,說七洋沒事了,要她別急著到醫院來。”
醫院?他人在醫院?
對了,他好像昏了過去……
那韓堇呢?是不是也在這裏?
七洋環視一圈,卻沒有找到他在意的那一張面容——她不在!難道她……
七洋動了動口,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感覺喉嚨有些刺痛。
唐人堯首先注意到他的情形,將耳朵湊到他嘴邊.“七洋,你想說什麼?”
七洋扯了下唇角,低語,“我好像……夢見了韓堇。”
“是嗎?”
“我夢見我們小時候……原來我和她以前就見過的,我還答應要娶她。”他舔了舔乾燥的唇,低問:“韓堇她……還活著嗎?”
當七洋問出這句話時,他感覺自己連聲音都在發抖。
他多怕剛才的夢是個徵兆,預示著韓堇的離去。
唐人堯搭住他的手,給他緊緊的一握,“她還活著,你別擔心。”
“真的?”七洋松了口氣,黑眸因為這句保證而有了光彩,“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七洋的母親一聽兒子要下床,忙阻止,“七洋,她現在很虛弱,需要靜養,你自己也昏倒了,後腦勺還腫了個包呢!最好多躺一會兒——”
“她在哪里?”七洋執著的問,他的眼光,終於鎖定在江皓熙臉上,“皓熙,這裏是你的醫院,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快帶我去!”
江皓熙早知道這難題最後一定會落到自己頭上,誰教這家醫院是他的地盤?
“好好好,真拿你沒辦法,我馬上讓護士準備輪椅……”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七洋拔掉手臂上的葡萄醣點滴,堅持要憑自己的力量走過去。
七洋將自己半掛在江皓熙身上,努力撐住仍有些虛軟的腳步,讓江皓熙帶他去見韓堇。
但是當他發現江皓熙竟然是領著他往加護病房走去,他整顆心像是沉進冰窖裏。
“加護病房?她……她的情況很不樂觀是不是?”
江皓熙忙安撫他,“你別亂想,我們只是比較謹慎。”
“車子就在我面前翻過去,她的傷勢一定很嚴重——”
“邢七洋,冷靜點!”江皓熙低喝,“她雖然發生了車禍,但是並未傷及要害,只有幾處亂七八糟的擦傷,但是都不嚴重:她目前因腦震盪的緣故還未恢復意識,不過最快這一、兩天內就會醒轉,我們為了保險起見,讓她住在加護病房,一方面可以減少傷口的感染,一方面也有較妥善的照顧,你不必擔心。七洋,你聽清楚了嗎?”
聽了江皓熙的解說,七洋總算冷靜下來。
“來,換上無菌衣,戴上口罩。”江皓熙拿了件藍色袍子與口罩給他。“進去之後往左走,她在左邊第一間。你下能在裏面待太久,你只有十分鐘。”
說完,他以腳觸動自動門,自動門無聲無息地開啟。
“謝了。”換上無菌衣、戴上口罩的七洋,獨自走進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裏,護士忙碌的在其間穿梭,儀器的嘟嘟聲,病人斷續的哀號聲,讓七洋的神經繃至最緊。
韓堇剛被送進來時,也是這般痛苦嗎?
她也像這樣痛喊過嗎?
這種可能性使七洋胸口泛起一陣緊縮,他不敢多想,直接走進江皓熙告訴他的那間病房。
然後,他看見韓堇了。
粉紅色的病床上,她閉著眼,孤單地躺著,戴著氧氣面罩,一張小臉毫無血色。
她的額頭上有傷,連包紮起的繃帶都隱隱透出血跡,她的手上有多處擦傷,兩隻纖細的皓臂上都連接著點滴與複雜的醫療儀器。
就像皓熙向他保證的,她真的被打理得很好,如果沒有那個氧氣面罩和繃帶,她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因疲倦而入睡一樣。
但是,這一切還是刺激了七洋。
他從沒見過韓堇這麼虛弱的模樣,他的眼睛馬上就潮濕了,站在她的床邊,他握住她的手,慢慢的跪了下去。
“小堇……”他啞聲喚她,並輕輕推搖她,“小堇!”
她沒有反應。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變成這樣……我真是天下最糟糕的大混蛋!”七洋伏在她的身旁,哭得像個孩子,“虧我還誇口要當個好丈夫,要對你很好很好,結果到頭來,我不但食言了,還懷疑你,讓你傷心……你罰我吧、罵我吧!等你醒來,你要怎麼懲罰我或責?藹痝ㄔi以,我絕不會還口!只要你醒來……只要你醒來……”
七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旁,哭得不能自抑。
優越的家世與英俊的面孔,賦予他滿懷自信,他生來就是個天之驕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但是在愛情面前,他不再驕傲,不再自負,他學會了謙卑,拋棄了自尊,哭求心愛女人的原諒。
在愛情面前,七洋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渺小與軟弱,他不再是個驕縱的大少爺,而是個為了所愛,願意掏盡所有的男人。
若不是愛到了深處,百煉鋼如何甘心化作繞指柔?
“小堇,你知道嗎?我在昏過去的時候夢見了你。那是一段我幾乎遺忘的記憶,我夢見我們小時候,還有那只狗……你還記得那只狗嗎?我一直養著它,直到它壽終,你知道嗎?它可是一條很長命的狗呢!”七洋逸出一道粗嘎的短笑,又道:“小堇,我一直在等你打電話給我,可是你一直沒打來。我還曾經帶著那只狗去那條路上等你,可是始終沒遇見你,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遇見,沒想到那條紅線早就已經將我們牽系在一起。小堇,你還記得這件事嗎?等你醒過來,我再說一次給你聽,好嗎?”
七洋的熱淚沾濕了韓堇的手背,他發現了,倒抽一口氣,忙用無菌衣的袖子去擦。
“對不起,小堇,我真不該哭的,要是眼淚裏的細菌害你生病了怎麼辦?你千萬不要再生病了,你要快點好起來!”
七洋一心想快些把眼淚擦乾淨,沒想到,卻因為擦得太用力,把她嬌嫩的皮膚給擦紅了。
“啊……糟糕,我好像擦得太用力了!為什麼我老是害你受傷呢?我真是個大白癡!”七洋又懊惱又自責,心情沮喪至極,“也許我這個大神經的傢伙,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把你娶進門,也許真是個錯誤,你值得一個體貼的男人細心的對待,就像……就像你二哥那種類型的……可是,小堇,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保證——”
忽然間,七洋驚訝地張大口,說不出話來。
他感覺握在掌中的手,好似輕輕的動了下。
七洋不可置信地低頭望住掌中的柔荑,連淚都忘了流。“小堇……你剛剛是不是動了?如果是,再動一次給我看好不好?”
七洋屏息等待著,過了好一會兒,韓堇的小指與無名指才又緩慢地勾了下。
“動了!真的動了!”這小小的動作,卻讓七洋欣喜若狂,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跑出去喚人,“護士!醫生!快來人啊!韓堇醒了!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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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誠品敦南店前,一名男子倚牆而立。
他身材勁瘦而修長,寬肩窄臀,是個標準的衣架子。他穿著白色T恤,與刷色古舊的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昂貴的珍藏版耐吉球鞋,外搭一件黑色燈心絨西服外套。
那是一個很會穿衣的男子,隨便往街頭一站,就能吸引眾多愛慕的視線。
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張俊俏的臉。
古銅色的肌膚,深刻的輪廓,一雙生動的眼睛時時刻刻帶著笑意,更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書店裏的一名少女,在兩名好友的鼓吹下,終於下定決心,鼓起勇氣,跑到男子面前。
“呃,請問……”
男子頗感興味的挑了下眉,“什麼事?”
被他這樣注視,少女的臉蛋更酡紅了。“請問,我可不可以跟你要電話,交個朋友?”
男子驀地勾起唇,仰首大笑。
好、好帥……
他豪邁的笑聲,使少女那顆懷春的心更加激蕩不已。
“我覺得很榮幸,可是呢……實在很遺憾,”他將他左手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秀給她看,“你瞧,我結婚了。”
“你……你結婚了?!”少女失聲驚呼。
怎麼會這樣?!這麼帥的男子居然已經結、婚、了!
“我很愛我的老婆,所以……抱歉啦!”
一顆剛剛萌芽的少女心,就這樣當場劈啪破裂。
“對不起,打擾了。”少女捧著一顆碎裂的芳心,沮喪的走回書店。
看著少女踩著沉重的步伐遠去,男子自言自語著,“唉!邢七洋,你真是個充滿罪惡的男人啊~~”
“什麼充滿罪惡?”
驀地,一縷帶笑的嗓音插了進來,將七洋嚇一大跳。
“嚇!老婆,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啊?嚇死我了!”
“沒做虧心事,幹嘛怕被嚇?”韓堇朝書店裏的少女瞥了一眼,唇邊的笑意更深了,“我剛剛看見你和那個美眉說話喔!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她想跟我要電話、做朋友,但是我拒絕了。”七洋答得坦率。
自從一年前,韓堇從那場車禍中康復之後,他就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個最可靠、最坦白、最忠實的丈夫。
他已經和過去的邢七洋道別,不再需要什麼“把妹N0.1”之類的頭銜,今後他只想要牢牢的握住韓堇的手,做她一輩子的專屬情人。
“不覺得可惜嗎?”韓堇笑著調侃他,“那個女孩長得挺可愛的,很像綾瀨遙喔!”
“是啊!這麼一想,確實是挺可惜的……”察覺到妻子的笑容隱隱透出殺意,七洋很聰明的見風轉舵,“不過,十個綾瀨遙加起來,魅力也及不上你的萬分之一!”
“呵~~”韓堇笑了,“有進步!”
“謝謝。”七洋謙虛地說完,進一步勒索,“有沒有獎品?”
“有,”韓堇從小提包裏拿出一張支票,“我剛剛領了稿費,我請你去吃大餐!”
“真沒創意……”他們哪一天不是在吃大餐?
“呵!別失望得太早,吃完大餐,我還要給你一個大驚喜!”
“哦?”七洋眼睛亮了,一疊聲的追問,“是什麼是什麼?”
韓堇沒有回答,一隻素手悄悄撫上仍然平坦的小腹,唇邊帶著神秘的微笑。
那是一抹足以令七洋屏息的甜美微笑。
他知道,不管待會兒韓堇將要給他什麼驚喜,這一輩子能擁有韓堇這抹幸福的笑,已經是他最珍貴的禮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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