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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jay936 2011-6-26 22:45

疤面人 作者:憶文

<font size="4">第 一 章 倚門歌者 <br />
<br />
  朝陽初升,晨風微拂…… <br />
  柔和艷麗的陽光,照射著萬峰羅列,雄偉巍峨的衡山,照射著紫蓋峰下的一角。 <br />
  在古樹參天的林後,其他蒼松翠竹之間,晨霧瀰漫中,隱約現出一座莊院。 <br />
  紅磚綠瓦,畫棟雕粱,小閣三四,高樓數座…… <br />
  在柔和的朝陽中,晨風微拂著,濛濛薄霧繚繞其間,幾疑是神話中的仙狐幽居。 <br />
  怪!任何人發現這座建築堂皇,美輪美奐的莊院,都要佇足側目,喊一聲——「怪」。<br />
  是誰在這景色幽美,人跡少至的深山峰角下,建築了這座神秘的莊院? <br />
  是厭倦俗世的巨豪富紳? <br />
  是退休宦海的達官顯貴? <br />
  是息隱山野的世外高人? <br />
  樵夫們遙見這座莊院,終年朱門深鎖,不少好奇的武林人物,深夜進入這座莊院,但俱<br />
都杳如黃鶴,再沒見他們出來。 <br />
  偶爾,大霧迷途的樵夫獵人們,有時在夜半更深之際,便聽到莊院中,傳出錚鏘悅耳的<br />
音樂。 <br />
  但有時在月暗星稀的夜裡,又會突然飄出一兩條黑影,像幽靈孤魂似的,一陣風般飄走<br />
了。 <br />
  自此,這座建築堂皇的莊院,在人們的心目中,便成了一個謎,繼之,傳遍了整個武林。<br />
  這天,朝陽已升上了樹梢,晨霧漸漸淡了。 <br />
  驀地,在遠遠的峰角下,蕩起一陣歌聲。 <br />
  歌聲淒涼悱惻,哀怨至極,令人聽來,止不住心酸淚落。 <br />
  歌聲,飄蕩晨空,久久不散,似是發自一個內力極充沛的人口裡。   <br />
  歌聲,漸漸近了…… <br />
  細聽那歌詞: <br />
  情緣了,  <br />
  此恨綿, <br />
  往日恩愛盡雲煙。 <br />
  心巳碎, <br />
  淚亦干, <br />
  茫茫天涯啼杜鵑。 <br />
  念伊人, <br />
  望眼穿, <br />
  悠悠歲月吾難遣。 <br />
  芙蓉美, <br />
  嬌花艷, <br />
  纖纖柳腰何人攬? <br />
  自歎命薄屬紅顏。 <br />
  今生難見君, <br />
  再修來世緣, <br />
  除卻三千煩惱絲, <br />
  終身伴佛青燈前。 <br />
  驀地,在前面一片松林間,濛濛的薄霧中,隱約現出一個矮小的影子。 <br />
  那矮小的影子,緩緩而來,似走似飄,看來不疾,但頃刻間,已快到了那座莊院的高大<br />
院牆前。 <br />
  細看之下,竟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男孩。 <br />
  這男孩長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眉宇間透著一絲英氣。 <br />
  但他卻穿著一身極不相襯的破舊衣服。 <br />
  看他相貌不俗,出身不像貧賤之家,但不知為何竟淪為丐兒? <br />
  這時,他眼閃淚光,面帶戚色,正張著小嘴,唱著那首歌。 <br />
  他一面唱歌,一面向前走著。 <br />
  啊,這男孩真大膽,他竟敢向著那座莊院的高牆走去。 <br />
  他那雙小星星似的眼睛,望著那高約數丈的大紅牆,精光一閃而逝。他竟倚在一株大樹<br />
上,不走了。 <br />
  第一遍歌,唱完了,他又唱第二遍。 <br />
  嘎然一聲輕響,掠空飄來。 <br />
  男孩仰著小臉一看,莊中一座高樓上的樓窗,竟然開了。 <br />
  窗口,露出一個十三四歲的黃衣女孩。 <br />
  黃衣女孩,輕倚樓窗,黛眉微蹙,小嘴抿得緊緊的,一雙晶瑩大眼,隱約閃著淚光,白<br />
皙紅潤的小臉上,竟籠罩著一絲幽怨。   <br />
  她兩眼向牆外尋視許久,終被她發現倚樹唱歌的破衣男孩。 <br />
  男孩看了,似乎發現了同情者,似乎找到了小聽眾,他唱得更起勁了。 <br />
  他竭力模仿著往XXXX媽唱這首歌時的那種哀怨聲調——悲惻、淒涼。 <br />
  他一面唱,一面想…… <br />
  他一直想不通,媽媽為何經常在夜闌人靜的時候,唱這首哀歌? <br />
  好多次,他偷看到媽媽唱歌時,滿臉淚痕,面向著這座莊院。 <br />
  他不敢問,但他知道,媽是思念負心薄情的父親——騰龍劍客衛振清。 <br />
  他從來沒見過父親,在他小心靈的深處,他沒有父親的影子,他只聽媽說過,他自己就<br />
是父親的第二化身。 <br />
  他一直懷疑父親,隱藏在這座莊院裡,根據父親的高絕武功,和震驚江湖的聲譽,可能<br />
就是這座莊院的主人。 <br />
  以前,他不敢來,現在,媽媽走了,他決心要看看這座莊院的主人。今天,他唱首他媽<br />
媽時常唱的哀歌,希望父親聽到歌聲,能夠出來。 <br />
  現在,已有一個黃衣女孩在聽了,他想,還會有人出來。 <br />
  就在這時,嗖的—聲,高大牆頭上,飛落下一個面目獰惡,一身黑色勁裝的虯髯大漢。<br />
  大漢手中拿著一根馬鞭,蹬著一雙環眼,凶光閃射,氣勢駭人,直向唱歌的破衣男孩奔<br />
來。 <br />
  破衣男孩,似乎早已看到猙獰大漢持鞭向他走來,可是,他看也不看,仍然兀自唱個不<br />
停。 <br />
  持鞭大漢來至破衣男孩身側不遠處,喝聲問:「哪裡來的小叫花,一大早就跑到這裡,<br />
唱這種令人聽了掉淚的歌?」 <br />
  破衣男孩停止歌唱,冷哼一聲,滿不服氣地說道:「我唱我的歌,與你何干?」 <br />
  大漢萬沒想到,這小傢伙竟敢出言頂撞。 <br />
  於是,用手中馬鞭一指,大聲說:「大爺不准你唱。」 <br />
  破衣男孩以極輕蔑的目光,望了大漢一眼,問:「憑什麼?」 <br />
  大漢無話可答,只氣得豎眉瞪眼,嘴唇發顫。 <br />
  半晌,暴喝一聲,說:「小子找死。」 <br />
  話聲未落,身形疾向男孩撲來。 <br />
  呼的一聲,一揮手中馬鞭,直向男孩劈頭抽下。 <br />
  破衣男孩眼望鞭梢,嘴露冷笑,正待出手。 <br />
  倏然,一道紅光,挾著尖銳刺耳,懾人心神的嘯聲,由那座高樓上劃空飛來,直射持鞭<br />
大漢的右腕。 <br />
  大漢身手竟然不凡,聞聲抬頭,立墜衝勢,滑步閃身,伸臂將飛來的紅光物體抄在手裡。<br />
  叭,持鞭大漢一聲悶哼,身形被飛來之物擊得踉踉蹌蹌,向後一連退了幾大步。 <br />
  只見持鞭大漢,眼閃淚光,臉肉抽動,雙手緊緊互握,痛得他齜牙咧嘴。 <br />
  破衣男孩心頭一凜,他確沒想到那飛來的紅光物體,勁道竟然如此驚人。   <br />
  大漢左手雖然痛如刀割,但他仍強自忍耐,伸開手掌,低頭一看。   <br />
  頓時,大漢的面色驟然一變,冷汗倏然流了下來。 <br />
  破衣男孩本能地向大漢手心一看,竟是一個色呈赤紅,形如龍眼,上有九個小孔的小圓<br />
球。 <br />
  那顆小紅球,閃閃發亮,好看極了。 <br />
  持鞭大漢,面色蒼白,嚇得渾身只打哆嗦。 <br />
  兩隻環眼呆滯地望著手中的小紅球,不禁顫聲自語說:「這這……這是夫人的……的九<br />
孔赤珊珠啊……」 <br />
  說著,神情異常緊張,並緩緩抬頭向高樓上望去。 <br />
  大漢不看猶可,一看之下,竟身不由己地打了一個冷戰。 <br />
  樓上立著的不是夫人,竟是莊主神君的唯一愛女高蘭娟。   <br />
  這時,大漢心裡不停地暗暗叫苦,心想:神君視小姐如命根子,一切百依百順,今日白<br />
晝出莊,已犯大忌,再惹惱了小姐,哪裡還有活命? <br />
  破衣男孩見大漢一臉頹喪,方纔的凶勁傲氣,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br />
  但他自己的小心眼裡,也正不住地往上直冒涼氣。 <br />
  他真沒想到,發射那顆小紅球的,竟會是樓上的黃衣女孩。 <br />
  他越想越戰粟,越想越不安,這對他夜探莊院,偷看莊主究系何人的計劃,無異是當頭<br />
澆了一盆冷水。 <br />
  驀地一聲清脆嬌叱,由遠處傳來。 <br />
  破衣男孩立斂心神,轉頭一看。 <br />
  只見遠處濛濛的薄霧中,一道嬌小的碧色人影,沿著高大的紅牆,向著這邊飛馳而來。<br />
  那碧色人影,來至近前,像只大蝴蝶似的,由牆頭上飄身而下,一個縱身,已至大漢面<br />
前。 <br />
  男孩定睛一看,竟是一個身穿碧綠衣裳,年約十三四歲,頭上梳著兩個小辮子的小侍女。<br />
  持鞭大漢一見小侍女,立即滿面堆笑,諂聲說:「小妹妹……」 <br />
  小侍女小臉一沉,一蹬眼,竟然毫不客氣:「呸!誰是你的小妹妹?」 <br />
  破衣男孩看得一愣,心說:好凶。 <br />
  大漢被小侍女一頓搶白,一絲也不生氣,只是嘿嘿乾笑,掩飾他的窘態。   <br />
  小侍女滿神氣地一手叉腰,一手向大漢面前一伸,沉聲說:「拿來,小姐的九孔赤珊<br />
珠。」 <br />
  破衣男孩的眼睛一眨,頓時想起了媽媽似乎曾談過和她同輩的幾位女俠中,有一位是以<br />
珊珠為名的女俠,也曾深深愛過父親。 <br />
  因此,他更斷定這座莊院的主人,就是父親,也更堅定了他偷探這座莊院的決心。 <br />
  這時,大漢已將赤珊珠放到小侍女的手裡。 <br />
  小侍女接過赤珊珠,立即在衣角上,極快地擦了幾下,好像珠子已被大漢弄髒了似的。<br />
  繼而,把閃閃發亮的珠子,拿在眼前看了看,認為滿意了,才冷哼一聲,指著破衣男孩,<br />
對大漢說:「小姐警告你,以後再違犯莊規,再毆打這個唱歌的,定要報告莊主。」 <br />
  持鞭大漢渾身一顫,立即躬身說:「請姑娘回稟小姐,小的下次不敢了。」 <br />
  小侍女聽大漢稱她姑娘,小心眼裡也極高興。 <br />
  於是,滿神氣地一擺手,說:「你知道錯就好了,去罷。」 <br />
  持鞭大漢,心裡雖然不服,但怎敢得罪小姐身邊的侍女?於是狠狠瞪了破衣男孩一眼,<br />
縱身飛上高牆,身形一閃,不見了。 <br />
  小侍女見大漢走了,又向破衣男孩走來。 <br />
  破衣男孩看了小侍女方才對大漢的那副神氣相,心眼裡就有些不服。 <br />
  小侍女來到男孩面前,仍繃著小臉,毫不客氣地問:「喂,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br />
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唱歌?」 <br />
  破衣男孩本來就有氣,聽了她這一連串的問話,火更大了,不由冷哼一聲,不屑地說:<br />
「要你來管?」 <br />
  說著,轉身向前走去,並又自語似地加了一句:「沒禮貌,一點不懂規矩。」 <br />
  一聲嬌叱,碧影—閃,小侍女已擋在破衣男孩的前面,怒聲問道:「你往哪裡去?」 <br />
  破衣男孩一瞪眼也怒聲道:「你管得著?」 <br />
  說著,又轉身急步走去。 <br />
  偏偏小侍女也是一個倔強性子,又是一聲嬌叱,一閃身,又擋在男孩的身前。 <br />
  這次,破衣男孩可真光火了,叭地一跺腳,兩手把腰一叉,大喝一聲說:「真不害臊,<br />
你是個小姑娘,我是個小小子,你三番兩次地攔著我,你是什麼意思?」 <br />
  小侍女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喝,嚇了一跳,她確沒想到這個小叫花,竟然如此凶。 <br />
  細想他說的話,不禁小臉通紅,立即一晃小手,恨聲說:「你不說出名字來,我就不讓<br />
你走。」 <br />
  破衣男孩見小侍女的小手,在他面前直晃,不啻火上加油,不禁冷冷一笑,不屑地說:<br />
「怎麼,要打架嗎?去喊你哥哥來,我從不跟小姑娘打架。」 <br />
  小侍女眼圈一紅,眼淚幾乎掉下來,不知是氣的,抑或是真的想起自己沒有哥哥而傷心。<br />
  驀地,一聲清脆似乳燕的聲音,由不遠處響起。 <br />
  「小翠,回來。」 <br />
  破衣男孩心頭一凜,轉身望去,眼睛頓時一亮,不知什麼時候,黃衣女孩,已立在不遠<br />
處的一株大樹前。 <br />
  碧影一閃,小翠疾呼一聲「小姐」,掠過破衣男孩身側,飄風般,向著黃衣女孩立身處<br />
撲去。 <br />
  就在小翠撲向黃衣女孩的同時,數聲清脆的嘻笑聲破空傳來。 <br />
  破衣男孩循聲望去,在小翠來時的牆頭上,又見撲來三個穿淡紫、淺藍、粉紅的小侍女。<br />
  三個小侍女看到黃衣女孩,顯得高興至極,同時歡呼一聲「小姐」,飛身撲了下來。 <br />
  四個小侍女圍著黃衣女孩,十道目光,一直瞪在破衣男孩的臉上。 <br />
  小翠在黃衣女孩的耳邊,一陣嘰嘰咕咕,不知道她說些什麼。 <br />
  之後,四個碧綠、淡紫、淺藍、粉紅的小侍女,如眾星捧月般,跟在黃衣女孩身後,向<br />
著破衣男孩走來。 <br />
  破衣男孩剛剛平息的怒火,又燒了起來,於是冷哼一聲,心說:哪個還怕你們人多不成?<br />
  心念間,右手本能地摸了摸繫在腰內的軟金騰龍劍,兩隻朗朗有神的星眸,一直噔在黃<br />
衣女孩的粉臉上。 <br />
  蘋果型的小臉……晶瑩的眼睛……深深的酒窩…… <br />
  破衣男孩看呆了,他見這女孩長得甜、長得美,顯得溫靜、秀麗,沒有一絲小翠那種凶<br />
相、狠勁。 <br />
  黃衣女孩帶著四個侍女,來至男孩身前,微微一笑,柔聲說:「你是不是迷了路?你的<br />
家住在什麼地方?告訴我,我會派人送你回去。」 <br />
  破衣男孩一見女孩溫文有禮,說話謙和,心裡的火氣早消了。 <br />
  聽她這樣一問,小心眼裡一動,暗說:我何不利用她碰碰運氣,說不定,很輕易地便能<br />
混進莊去。 <br />
  心念間,立將眉頭一皺,一臉憂傷神色,黯然說:「我不是迷路,我是出來找我爹爹和<br />
媽,我的家就在前面峰角下一間木屋裡。」 <br />
  四個小侍女見這小叫花似的男孩,對她們的小姐,既不肅立,也不恭聲,俱都心裡不滿。<br />
  於是,四人同時微哼—聲,傲然沉聲說:「喂,這是我家小姐,你知道嗎?」   <br />
  破衣男孩劍眉一軒,又忘了他要進莊的計劃了。 <br />
  於是,冷眼一掃四個小侍女,在他薄薄的小嘴上,不由掠上一絲輕蔑的冷笑,似乎在說:<br />
小姐是你家的,也不是我的,與我何干? <br />
  黃衣女孩見四女多嘴,轉身一聲輕叱,嗔聲說:「站遠些,哪個要你們在此多嘴?」 <br />
  四個小侍女立即垂首退了兩步。 <br />
  破衣男孩笑了,顯得很得意。 <br />
  四個小侍女看了更加生氣,俱都狠狠地蹬著破衣男孩,似乎在說:哼,別神氣,總有一<br />
天,你會讓我們姊妹四人飽打一頓。 <br />
  黃衣女孩轉身又問:「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何唱那首歌嗎?」   <br />
  破衣男孩劍眉一蹙,傷心地說:「那是我媽唱的,我一想起媽媽,就唱那首歌。」 <br />
  女孩心頭一震,急聲問:「你媽媽呢?」 <br />
  「去找我爹去了。」 <br />
  「唉,恐怕你媽已削髮為尼了。」 <br />
  男孩聽得全身一戰,急問:「你說什麼?」 <br />
  女孩黯然說:「你沒注意那首歌的後段是,『……今生難見君,再修來世緣,除卻三千<br />
煩惱絲,終身伴佛青燈前。』那幾句嗎?」 <br />
  「不會,不會,我媽不會做尼姑,她會找到爹爹的。」 <br />
  女孩同情地輕輕一歎,說:「但願那樣才好。」 <br />
  小翠似乎想起什麼,於是含意極深地急聲說,「小姐,快進去吧,太陽已經很高了。」<br />
  黃衣女孩緩緩抬頭,看了看天色,一絲慼然掠上眉梢。 <br />
  於是,又對男孩黯然問:「你能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嗎?」 <br />
  破衣男孩略一沉思,說:「我叫衛天麟,保衛國家的衛,天麟是表示『天賜麟兒』的意<br />
思。」 <br />
  四個小侍女聽了,竟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拍手躬腰,小蠻靴跺得叭叭直響。 <br />
  破衣男孩衛天麟和黃衣女孩,兩人俱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br />
  忽聽四個小侍女嘻嘻哈哈地說:「嘻嘻,天賜麟兒,哈哈,天賜麟兒。」 <br />
  黃衣女孩聽得粉臉緋紅。 <br />
  衛天麟聽得火往上升。 <br />
  正在這時,一聲清脆如嬰兒學語的聲音,劃空傳來。 <br />
  「衛天麟——衛天麟——」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心說,誰在喊我? <br />
  心念間,轉頭一看,背後一株高大翠竹上,正落著一隻羽毛光亮,全身雪白的鸚鵡。 <br />
  這時,那只白鸚鵡正偏著頭,用它閃閃有光的金瞳,看著衛天麟和黃衣女孩兒。並且用<br />
它朱紅鋼喙,剔著潔白的羽翎,看來可愛極了。 <br />
  衛天麟茫然望著白鸚鵡,心說:方才喊我名字的,莫非是這只鸚鵡? <br />
  驀地四個小侍女歡聲嚷著說:「小姐,它又來了。」 <br />
  接著,翠竹上的白鸚鵡,蹺尾點頭,一陣跳躍,在它嘴裡,又發出那種如嬰兒學語般的<br />
清脆聲音,學著說:「小姐,它又來了。」 <br />
  黃衣女孩神色顯得異常焦急地問:「小翠,怎麼辦,你們快想個辦法捉住它呀。」 <br />
  四個小侍女俱以無奈的目光,望著翠竹上的白鸚鵡,看來小丫頭們也是毫無辦法。 <br />
  衛天麟對四個小侍女譏笑他的名字,仍耿耿於懷,這時,鼻中竟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冷哼。<br />
  四個小侍女一聽,俱都光火了。 <br />
  於是,四女一瞪眼,齊聲問:「你哼什麼?有本事你替小姐捉來。」 <br />
  衛天麟生性倔強好勝,加之又在氣頭上,哪還想到鸚鵡是有翅膀的? <br />
  於是,冷冷一笑,說,「這有什麼了不起,看我去捉來。」 <br />
  說著,轉身就要向白鸚鵡撲去。 <br />
  驀地,一個意念在他的心靈深處閃電掠過。 <br />
  他想,他是不該讓她們知道,他是會武功的,他怕因此會影響他入莊的計劃。 <br />
  於是,急忙俯身撿起一塊小石,用一種拙笨的動作,舉手向白鸚鵡投去。 <br />
  白鸚鵡非常機敏,一鼓雙翅,疾如一道白煙,一直射入遠處蒼鬱的樹林裡 <br />
  衛天麟望著白鸚鵡飛走的方向,一眨大眼,傻了,心說:糟,牛吹得太大了。 <br />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四個小侍女的哈哈譏笑聲。 <br />
  衛天麟勃然大怒,一聲暴喝,身形騰空數丈,雙袖向後一掠,疾向前面林中射去,只一<br />
兩個起落,便不見了。 <br />
  四個小侍女呆了,尤其小翠,一想到她方才幾乎與這小叫花動手,全身不由一顫。 <br />
  半晌,四個小侍女才齊聲尖呼:「小姐,這小要飯的會武功呀。」 <br />
  黃衣女孩輕輕一歎,緩聲說:「看來,他的武功比我強多了。」   <br />
  衛天麟剛剛飛入林中,撲啦一聲在頭上響起。 <br />
  抬頭一看,正是那只白鸚鵡。 <br />
  白鸚鵡飛得不高,它在林間穿梭似地游飛著,始終不離衛天麟的頭頂。 <br />
  衛天麟一看到白鸚鵡,一股無名怒火,再也忍耐不住,於是一聲厲喝,右掌全力遙空劈<br />
出。 <br />
  一道強勁掌風,捷如電閃,破空直上。 <br />
  白鸚鵡似未料到這個破衣男孩會突然出手,一聲驚叫,身形晃了幾晃,幾片潔白的羽毛,<br />
隨著紛紛震落的樹葉,飄了下來。   <br />
  衛天麟雖然年幼,功力火候尚差,但在急怒之下,全力劈出一掌,勁道仍極駭人。 <br />
  白鸚鵡雖極靈巧,但仍被衛天麟的掌力餘勁掃中,看來飛行速度似乎減低了不少。 <br />
  衛天麟心中一陣欣喜,更是窮追不捨。心說:我媽媽是以輕功獨步武林的飄風女俠,我<br />
的輕功雖然比不上媽媽,但我不信追不上你這扁毛畜牲。 <br />
  心念間,一長身形,盡展曠古凌今的絕世輕功馭氣凌雲,疾向白鸚鵡追去。 <br />
  白鸚鵡也真怪,飛行速度不疾不緩,看似慢,實則快。 <br />
  衛天麟身形似箭,一直前掠,一直上升,蹬岩石,攀蘿籐,仍然拚命直追。 <br />
  雖然,他已覺得內力有些不繼了,但他天性倔強,仍然不肯停下來。 <br />
  片刻過去了,白鸚鵡仍然不疾不緩地飛著。 <br />
  驀地,一陣涼風迎面吹來。 <br />
  衛天麟頭腦一清,心胸大暢,定睛一看,頓時嚇呆了。 <br />
  他不知道現在已追到什麼地方? <br />
  但見古樹參天,怪石叢生,蘿籐虯結,遍地野花…… <br />
  俯視腳下,深澗絕壑,一片雲海,哪裡還有那座神秘莊院的影子。 <br />
  眺望遠處,群峰羅列,森林綿延…… <br />
  仰看藍天,麗日當空,萬里無雲,陣陣山風,傳來隆隆的瀑布傾瀉聲。 <br />
  衛天麟一看到這大自然的美景,頓時心曠神怡,但他卻不知道他立身的地方,正是紫蓋<br />
峰的絕頂。 <br />
  衛天麟展望過後,縱身飛入濃蔭遮日的森林,一長身,登上一塊高大的怪石。 <br />
  他張著小嘴,不斷地喘息,陣陣涼風,徐徐吹來,疲憊立即消失了不少。 <br />
  白鸚鵡似乎也累了,它停在一株大樹上,偏頭望著衛天麟,並不斷用金喙剔著它的潔白<br />
羽毛。 <br />
  驀地,「琮」然一聲樂音,隨著徐吹的山風飄來。 <br />
  衛天麟心頭一陣狂跳,氣血竟然有些浮動。 <br />
  這琮然之聲,來的怪異,突然使他心駭不止,他的兩腿酸軟,忍不住緩緩坐在石上。 <br />
  叮咚……叮咚…… <br />
  那聲音竟連續不斷地響了起來,悠揚悅耳,聽來心胸間異常平靜。  <br />
  他側耳細聽,這「叮叮咚咚」的聲音,似乎是發自不遠處的石後。 <br />
  他細心傾聽那聲音,精神不由大振,再不覺得疲憊。 <br />
  因此,他盤膝閉目,凝神諦聽,覺得聲韻均勻,曲調動人,由微而顯,由緩而急。 <br />
  聲韻突然變了,變得柔膩如絲,悲惻哀惋,淒涼涼,悲愴愴,令人迴腸百折。 <br />
  衛天麟坐在石上,似已失去知覺,他已完全被這哀怨的聲音感應了。 <br />
  樹上的白鸚鵡,微閉金瞳,似乎也在凝神細聽。 <br />
  「琮琮」兩聲重音,衛天麟的身軀一連幾晃,險些栽下石來。 <br />
  他的面色蒼白,兩手發抖,額角已滲出了細細的汗水。 <br />
  撲啦一聲,樹上的白鸚鵡,也幾乎被這兩聲重音震下樹來。  <br />
  衛天麟雖然閱歷極淺,但他卻知道這琮琮兩聲中,暗含著仙家真力,非武功已臻化境的<br />
人,不能借物發出。 <br />
  他心駭之餘,立即凝神運功,抑制心胸間浮動的氣血。 <br />
  他一面調息,一面想,這人是誰,竟有如此高絕的武功? <br />
  沒聽媽媽說過,目前武林中,有哪些人的功力,已達到「借音傷人」的境地? <br />
  繼而一想,心說,別聽了,還是趕快離開吧。 <br />
  但是,好奇心的驅使,他竟飄下怪石,向著方纔那叮咚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br />
  倏然,一聲輕微的歎息,由前面石後飄來。 <br />
  衛天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竟然循聲向前閃電撲去。 <br />
  但是,石後一無所有。他又繼續向前躍去,越過一道一道的流泉,踏著奇異的野花,茸<br />
茸綠草,又奔進一座巨大茂林中。 <br />
  林中枝幹橫生,無處可循,腐枝敗葉,愈顯陰森。 <br />
  衛天麟一陣猶豫,不知應該如何進去,心中不禁暗生悶氣。 <br />
  白鸚鵡在他頭上,又發著清脆的聲音:「衛天麟……衛天麟……」 <br />
  衛天麟抬頭看去,見那白鸚鵡已振翅向西南方飛去。 <br />
  這時,他的一顆心,已完全被那「叮咚」的聲音,和那聲歎息吸住了,哪還有心去追鸚<br />
鵡? <br />
  他繼續向林中觀察,只見他騰空一躍兩丈,雙袖一展,直向一株橫生的粗枝上落去。 <br />
  白鸚鵡又在他的頭上叫了:「衛天麟,衛天鱗……」 <br />
  聲音清脆中,顯得無限焦急,意似阻止衛天麟不要走進茂密的林中。 <br />
  衛天麟正在生悶氣,經鸚鵡一叫,更加光火,於是伸手折了一段枯枝,揚手向著鸚鵡投<br />
去。 <br />
  白鸚鵡又振翅向南飛去,嘴裡仍不斷叫著「衛天麟」。 <br />
  衛天麟這時的神志有些氣迷糊了,他一心想去看看,是誰弄出這種叮叮咚咚的聲音。 <br />
  他狠狠地瞪著飛走的鸚鵡,大聲說:「孽禽,小爺總有一天捉住你,把你身上的羽毛拔<br />
光。」 <br />
  說著,不顧白鸚鵡的焦急呼喊,逕向巨林深處躍去。 <br />
  不一會,來至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圓形竹林,竹葉泛綠,竹身呈紫。 <br />
  他絲毫未假思索,縱身落在竹林的邊緣。 <br />
  驀地,那聲輕微的歎息,再度由竹林中傳來,顯得仍是那麼淒惻、遙遠。   <br />
  衛天麟不知哪裡來的那份膽量,他竟然邁步向竹林內走去。 <br />
  「叮咚……叮咚……叮叮咚……」 <br />
  竹林中,又響起那悲慼的「叮咚」聲音。 <br />
  這次,那「叮咚」的聲音一入衛天麟的小耳,他頓時驚呆了。 <br />
  他呆呆地立在那兒,凝神細聽,那韻調,正是自己每天想念媽媽時唱的那首哀歌。 <br />
  「啊,這竹林中的人,是離家尋找爹爹的媽媽嗎?」 <br />
  衛天麟在心裡,不禁驚呼了。 <br />
  淚,在他小星星似的大眼裡,泉湧般流了下來。 <br />
  他不覺中信步向竹林中循聲走去,他在想,發出那聲歎息的人,會是媽媽? <br />
  不,媽媽終日歎息的聲音,我該是多麼熟悉。 <br />
  但這叮咚的韻調,卻是媽媽經常流淚唱的那首哀歌。 <br />
  衛天麟的身體突地一震,心說:會不會是武功高絕的異人,能知來人的心意,而湊出了<br />
這種叮叮咚咚的聲音? <br />
  心念間,不覺隨著那叮咚的聲音,唱起那首哀歌來。 <br />
  心已碎, <br />
  淚亦干, <br />
  茫茫天涯啼杜鵑。 <br />
  怪。 <br />
  那叮叮咚咚的聲韻,隨了衛天麟的歌,頓時由暗而朗,由低而高,韻調中充滿了顫抖,<br />
顯得格外淒傷。 <br />
  衛天麟高聲唱著哀歌,淚下如雨,循著叮咚的聲音,向裡走去。 <br />
  他一遍唱完了,又唱第二遍。 <br />
  那叮咚的聲音,響了一次,又響第二次。 <br />
  驀地,衛天麟的眼睛一亮,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br />
  他兩眼驚懼地望著前面,微張著小嘴,歌,再也唱不出來了。 <br />
  因為他看到前面數丈處有一個大黑洞,洞前有一塊光滑的青石,石上正放著一個尺許長<br />
的小琴。 <br />
  這時,那小琴的弦,閃著銀光,正不斷地顫動,這叮咚的聲韻,就是發自那顫動的銀弦<br />
上。 <br />
  但是,琴響,而無人撥動。 <br />
  這真是令人心駭的事,那小琴竟然能自動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尤其竟能隨著衛天麟的<br />
歌唱,而發出那首哀歌的韻調。 <br />
  衛天鱗看呆了,冷汗,再度由他的額角上流下來。 <br />
  小琴上的弦,驟然不動了,那叮咚的餘音,仍在林中空間飄蕩。 <br />
  衛天麟心中的驚懼,漸漸被好奇心驅走了。 <br />
  他移動著有些發軟的腿,緩緩地向那塊青石走去。 <br />
  來至石前,只見那具小琴,竟是用一塊整玉雕成,琴身上,刻有九龍九鳳,工精細膩,<br />
栩栩如生。 <br />
  琴面系有九條角弦,細如髮絲,銀光閃閃,眩人眼目。 <br />
  正在這時,一塊小石幻起一道灰影,挾著絲絲風聲,由黑洞中,直向衛天麟身上的麻穴<br />
疾射而來。 <br />
  衛天麟對著小琴,正看的出神,待他驚覺,那塊小石已至身前。 <br />
  心中驟然一驚,脫口一聲驚呼,立展神奧詭異的步法幻影迷蹤,身形一閃,小石擦身飛<br />
過。 <br />
  一聲輕微的驚咦飄來之後,緊接著,石上小琴的銀弦驟然一跳,「琮」然一聲重音,衛<br />
天麟內腑如遭錘擊,頭腦一陣暈眩,立時仰身栽倒。 <br />
  衛天麟雖然昏厥了,但他的心智尚有些清楚。 <br />
  他覺得就在他身軀剛剛栽倒之際,一股絕大無倫的吸力,把他吸進大黑洞裡。 <br />
  他想喊,但嘴張不開,只覺得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直向洞的深處飛去。 <br />
  驀地,十個如鋼鉤似的東西,緊緊將他抓住,心中一陣驚急,竭力想掙扎,但他的四肢<br />
已用不上一絲力氣。 <br />
  他覺得出,十個如鋼鉤的東西,緩緩在他身上移動著,似乎是十個蓄有長指甲的手指,<br />
正在按摸他身上的骨骼。 <br />
  他想睜眼看看,但他的眼皮異常沉重,竟無力睜開。 <br />
  當那雙如鉤的手,摸到他腰間的軟金騰龍劍時,他覺得出,那雙手竟然顫抖得厲害。 <br />
  十指在他週身不痛不癢地按摸了一陣之後,突然響起一聲震人心弦的哈哈狂笑。 <br />
  狂笑在衛天麟的耳邊響著,他漸漸完全失去了知覺。 <br />
  不知過了多久,衛天麟覺得全身有如火焚,像有兩團火在他的週身緩緩移動著。 <br />
  他想動,但全身骨散血滯,他想喊,但口內乾燥如焚。 <br />
  一陣徹心的劇痛,他又暈了過去。 <br />
  他一連串暈厥了三次,但每次都覺得喉間有一股清涼津液緩緩流下,清醒後,口內仍留<br />
著濃郁的異香。 <br />
  這次,他又由昏迷中醒來,睜眼一看,洞內漆黑,他的眼力,已能隱約看清洞中的形勢。<br />
  洞很大,方形,洞壁光滑,洞壁上似乎畫了不少曲線。 <br />
  向裡看,洞底放著一塊大方石,石上鋪著一些柔細乾草,除此,洞中再沒有什麼了。 <br />
  衛天麟緩緩坐起來,發覺自己躺身在地上,回想方才情形,不覺一陣戰粟。 <br />
  一陣微風,一道黑影,掠身而過,回頭一看,不禁驚得全身一顫。 <br />
  那鋪著乾草的方石上,竟坐著一個頭罩烏紗的怪人。 <br />
  烏紗很厚,長度已將怪人雙臂雙膝全部蓋住了,露在外面的,僅有一雙冷電閃射的眼睛。<br />
  一陣恐懼之後,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br />
  他看到蒙頭怪人端坐石上,兩眼冷冷地望著自己,加之想到方纔所受的陣陣痛苦,不禁<br />
頓時怒火高漲。 <br />
  他倏然立起身來,但他愣了,他覺得體重輕多了。 <br />
  驀地,蒙頭怪人一聲焦急厲喝:「不要動,快坐下來運功。」 <br />
  衛天麟被怪人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喝,頓時嚇了一跳,他正在氣頭上,豈肯聽蒙頭怪人的<br />
吆喝? <br />
  於是,冷冷一笑,竟緩步向著怪人走去。 <br />
  蒙頭怪人微一搖頭,輕輕一歎,說:「頑子無福,實乃天意。」 <br />
  衛天麟神智一清,頓時想起自己體重減輕得有些奇怪。 <br />
  心說:這蒙頭怪人,莫非真是傳說中息隱山野的異人? <br />
  他又想,看這情形,他並無傷我之心,我又何必惡意對他? <br />
  如果他是好人,為何又用烏紗蒙頭,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br />
  衛天麟想著,心中微哼一聲:那座神秘莊院就在峰下,可能他就是那座神秘莊院的主人。<br />
  不然,他方才為何不在洞中? <br />
  心念間,兩眼一直望著蒙頭怪人。 <br />
  忽聽蒙頭怪人和聲說:「孩子,快坐下來調息運功,否則,我三日來所耗的心血、真元<br />
和靈芝果,俱將付之東流了。」 <br />
  衛天麟心下一驚,暗說:我在這洞裡已睡了三天? <br />
  怪人見衛天麟仍無打坐運功的意思,顯得異常焦急地說:「孩子,時間無多,現在運功<br />
尚還不遲,但一場無比的痛苦,恐已難免。」 <br />
  衛天麟心裡一動,再不倔強了,他緩緩坐了下來,盤膝、閉目、吐納。 <br />
  一股滾滾熱流,起自丹田,真力充沛,源源而發。 <br />
  衛天鱗心裡一陣狂喜,知道自己的功力較前增高了不知多少倍。 <br />
  突然,全身一陣痙攣,血液頓時遲滯不前,心葉間,宛如尖刀在刺,疼痛欲絕。 <br />
  衛天鱗心神一亂,劇痛尤烈,四肢一陣顫抖,手心也滲出了汗水。 <br />
  劇痛愈來愈烈了,週身骨骼宛如脫節,他痛得幾乎忍不住叫了。 <br />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那怪人的焦急聲音:「孩子,快凝氣斂神,讓我來助你。」 <br />
  話聲未落,一股柔和熱流,透過衛天麟的眉心,經天靈,入椎骨,通過左右命門,直達<br />
丹田。 <br />
  衛天麟週身痛苦,頓時全消。 <br />
  又過了一段時間,衛天鱗的兩眼睜開了,他看看蒙頭怪人,蒙頭怪人也正望著他。 <br />
  衛天麟知道蒙頭怪人是一位世外高人,根據他眼內閃著的柔和光輝,知道他還是一位善<br />
良的人。 <br />
  雖然,他並不知道蒙頭怪人的年齡究竟有多少,但能有如此高絕武功的人,當然是一位<br />
慈祥的白鬍子老頭。 <br />
  衛天麟對蒙頭怪人不惜損耗本身真元,為自己增長功力,心中很受感動,立時急上兩步,<br />
伏跪在地,並恭聲說:「弟子衛天麟給老前輩叩頭,謝謝您老人家為弟子增長功力。」 <br />
  蒙頭怪人在厚厚的烏紗內,發出一聲淒然苦笑,繼而深深一歎。 <br />
  衛天麟心中一驚,立時抬頭,見蒙頭怪人的眼裡,竟隱約閃著淚光。 <br />
  於是跪行兩步,急聲問:「老前輩,您仍在生我的氣嗎?」 <br />
  蒙頭怪人微一搖頭,黯然說:「孩子,起來,我有話問你。」 <br />
  衛天麟立起身來,恭身而立,兩眼望著蒙頭怪人。 <br />
  蒙頭怪人問:「孩子,你為何跑到這絕峰巨林裡來?」 <br />
  衛天麟恭聲說:「我就是追趕一隻白鸚鵡,後來聽到叮咚的琴聲,才跑了進來。」 <br />
  蒙頭怪人一聽到白鸚鵡,全身不禁一顫,電般的眼神一閃而逝,看來,他對白鸚鵡也極<br />
關心,但他卻又不願談這件事。 <br />
  只見他緩緩點了點頭,又問:「你唱的那首歌,是誰教給你的?」 <br />
  衛天麟心中一陣難過,眼圈一紅,說:「沒人教我,因為我媽媽常常在深夜流淚唱著那<br />
首歌,因此,日子久了,我也就學會了。」 <br />
  「孩子,你可知道那首歌的意思?」 <br />
  「僅懂得其中的片段。」 <br />
  「你可以再唱一遍給我聽嗎?」 <br />
  這時,衛天麟也正傷心想起了媽媽,於是,他又張開小嘴,高唱起來。 <br />
  驀地,洞外又傳來那具小琴叮咚的配合聲。 <br />
  衛天麟低頭一看,他幾乎又驚得唱不出聲來。 <br />
  因為,他看到蒙頭怪人,在長長的烏紗內,伸出兩隻枯瘦如柴,十指宛如鋼鉤的手來。<br />
  那十個蓄著尺許長指甲的手指,正忽疾忽緩地移動著,恰似撫琴。 <br />
  衛天麟頓時大悟,怪人是以內家真方,遙空彈撫洞外青石上的小琴。 <br />
  歌,唱完了,琴聲也停止了。 <br />
  怪人的眼中,竟蘊滿了淚水,他那一雙乾枯的手,顫抖著,緩緩縮進烏紗裡。 <br />
  衛天麟覺得很奇怪,急聲問:「老前輩,您哭了?」 <br />
  蒙頭怪人微微一歎,黯然說:「孩子,你唱得很好,我聽了這首歌,極受感動。」 <br />
  說著一頓,他似乎有意叉開話題,繼續說:「孩子,現在你的武功,已具基礎,普通高<br />
手,已非你的敵手,但……」 <br />
  衛天麟頗覺奇怪,未待怪人說完,急聲問:「老前輩,您並未傳我掌劍武功,怎麼我目<br />
前已能敵過普通高手?」 <br />
  蒙頭怪人似乎未料到衛天麟有此一問,頓時一愣,眼神一閃,於是發出一聲爽朗的哈哈<br />
大笑:「孩子,你的家傳武學已足驚人,不必我再傳授了。」 <br />
  說著一頓,看了看衛天麟的神色,不無驕滿之意,於是又說:「你小小年紀,即能登上<br />
紫蓋峰頂,足見你的輕功造詣已具相當火候;你能在無意中,躲過我的彈指小石,你必習過<br />
一種詭異步法;你腰繫軟金騰龍劍,證明你習過震驚武林的騰龍劍法……」 <br />
  衛天麟心裡一動,覺得這怪人確實有些怪,他對我的家傳武學及寶劍,竟然俱都了如指<br />
掌。於是,未待怪人說完,立時插嘴問:「老前輩,您怎知我腰間繫的是軟金騰龍劍?」 <br />
  蒙頭怪人被問得又是一愣,略一沉思說:「昔年我與騰龍劍客衛振清兄相交極厚,故對<br />
這柄削鐵如泥,吹毛立斷的寶刃知之甚詳。方纔我按摸你全身骨骼時,發現你是練武的難得<br />
奇才,繼而又發現了軟金寶劍,才知你是好友的後人,因此,忍不住一陣狂笑,特為你增長<br />
功力。」 <br />
  說著一頓,立即改變了話題,又說:「雖然你的武功,足可擊敗一般高手,但想戰勝洞<br />
壁上所繪的這些人,仍需再下兩年的苦工夫。」 <br />
  說著,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兩邊的洞壁。 <br />
  衛天麟轉身細看,才看清洞壁上的一些曲線,竟是用大力金剛指的功夫,刻繪的一些人<br />
像。 <br />
  細看壁上人像,有僧有道,有老有少,有的虯髯環眼,有的長鬚及胸…… <br />
  衛天麟看後,不解地問:「老前輩,這是一些什麼人?」 <br />
  蒙頭怪人頓時兩眼冷電暴射,渾身不停地直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br />
  衛天麟看了這情形,知道洞壁上的人像,必是怪人的切齒仇人。 <br />
  果然,蒙頭怪人顫抖著身軀,恨聲說:「這些人俱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且都是有<br />
頭有臉的人物,但也俱是些奸滑詭詐,心地險惡,人人得而誅之的人。」 <br />
  怪人說著一頓,突然厲聲問:「孩子,你可願殺這些人?」 <br />
  衛天麟被問得豪氣大發,劍眉一豎,緊緊捏著小拳頭,說:「奸詐邪惡之徒,豈可留世<br />
害人,這些人一旦遇在我的手下,定要他們血濺五步,命喪劍下。」 <br />
  說著,眼神閃閃,小臉上充滿了殺機。 <br />
  蒙頭怪人倏然仰首,發出一聲震撼山洞的狂笑。 <br />
  衛天麟雖覺心胸氣血有些翻騰,但已沒有昏厥的現象。 <br />
  蒙頭怪人倏斂狂笑,狠狠地說:「蒼天有眼,不負我洞中十五年煎熬之苦。」 <br />
  說著,疾出左掌,向著自己右手五指,閃電劈下。 <br />
  衛天麟看得大驚失色,不知怪人何意,閃身上步,疾扣怪人的左腕。 <br />
  就在衛天麟的右手,接觸到怪人的左腕之際。 <br />
  喳,怪人右手五指上的長長指甲,齊指削斷。 <br />
  衛天麟看得一愣,立頓衝勢,倏然停身,茫然望著怪人。 <br />
  蒙頭怪人看著自己的右手,哈哈一笑,說:「孩子,把騰龍劍給我,讓我教你七招二十<br />
一式劍法。」 <br />
  說著,伸出乾枯的右手,望著衛天麟。 <br />
  衛天麟一聽怪人要傳他劍法,心中不禁大喜,小手向腰間一按,卡噔一聲,右手一抖,<br />
嗡然一聲龍吟,全洞頓時大亮。 <br />
  這時,衛天麟手中已多了一柄銀芒刺目,光華耀眼,寬約八分的軟金薄劍。 <br />
  蒙頭怪人一見衛天麟手中顫巍巍的薄劍,眼中淚水,倏然流了下來。   <br />
  衛天麟將劍交給怪人,茫然不解地問:「老前輩,您為何又哭了?」 <br />
  蒙頭怪人兩眼望劍,微微一歎,說:「我與衛大俠性情相投,堪稱莫逆,目睹此劍,心<br />
懷故人,怎不傷心落淚。」<br />
<br />
  -------------<br />
<br />
第 二 章 麟角初露 <br />
<br />
  衛天麟眼圈一紅,顫聲問:「老前輩尊姓大名,可否見告,既與家父相交篤厚,可知家<br />
父現在的蹤跡?」 <br />
  蒙頭怪人輕輕搖頭,黯然說:「我已十五年未歷江湖,外間情形,一概不知。至於我的<br />
姓名,我也久已不用,目前我也不便對你直說,待你殺盡壁上所有惡人,那時你自會知道我<br />
是誰了。」 <br />
  說著,右手一抖騰龍劍,光芒暴漲,劍身筆直,冷氣森森,刺人肌膚。 <br />
  衛天麟看得一震,本能地向後退了半步。 <br />
  蒙頭怪人眼望劍身,問:「孩子,這柄劍的功用你可盡知?」 <br />
  衛天麟微微一笑,說:「騰龍劍乃是家父仗以成名的兵刃,晚輩豈能不知?」 <br />
  蒙頭檉人微一點頭,笑道:「講給我聽聽。」 <br />
  衛天麟立即朗聲說:「軟金騰龍劍,為九金合鑄,可堅可柔,鋒利無比,吹毛立斷,削<br />
鐵如泥,可用之為刀、為索、為鞭。 <br />
  施展時,真氣貫注劍身,視使用人之功力深淺,光芒暴漲之長短,而傷人於心念之間。<br />
  揮舞時,上躍下擊,削刺點劈,劍身幻化,宛如銀龍騰空,故名騰龍寶劍。」 <br />
  衛天麟朗聲說完,兩眼一直望著怪人。 <br />
  蒙頭怪人見衛天麟不說了,又問:「還有嗎?」 <br />
  衛天麟心中一動,躬身說:「騰龍劍乃寶刃仙兵,功用當不止此,只是晚輩年事尚小,<br />
記憶不全,現在已想不起來了。」 <br />
  蒙頭怪人哈哈一笑,讚聲說:「聰明之處,尤勝於我。」 <br />
  說著,輕輕一抖手中騰龍劍,又說:「騰龍劍除你說的功用外,劍身上尚有九個小孔。<br />
這九個小孔的功用,不單是給使用人繫在腰間的卡簧孔,其主要功用,則是施展時,這九個<br />
小孔能發出三種不同的懾人聲音。」 <br />
  說著,將劍身一豎,左手指著劍柄上的一個藍色寶石說:「這顆藍色寶石,上推,劍身<br />
發出的是清越的龍吟聲。下拉,即是震人心弦的風雷聲。中按,則是懾人神志的劍嘯聲。」<br />
  衛天麟覺得怪人對騰龍劍的功用,比媽媽知道的還多,不禁有些懷疑怪人會不會真的是<br />
神秘莊院的主人?神秘莊院的主人,會不會真的是自己的父親? <br />
  衛天麟越想問題越多,他想,總有一天我要把這些問距揭開。 <br />
  於是,望著怪人,不解地問:「老前輩怎對家父的騰龍劍,知道得如此詳盡?」   <br />
  蒙頭怪人發出一聲輕微的低笑,說:「騰龍劍為武林至寶,人人夢寐想得,這些功用,<br />
我豈能不知。」 <br />
  蒙頭怪人似不願再談這件事,說著,一指壁上的人像,說:「這些人,個個武功高絕,<br />
功力深厚,今後遇到時,必須智勇兼施,如對方有兩人以上,即應避開,須知他們俱是外貌<br />
和善,內心險惡的欺世盜名之輩,毫無磊落胸懷,遇到不敵之人,必圍攻群毆,不置對方於<br />
死,誓不甘休。」 <br />
  衛天麟聽得怒火高燒,冷哼一聲,忿然說:「請老前輩說出這些人的姓名住處,將來我<br />
定要除去這些武林敗類。」 <br />
  蒙頭怪人微微搖頭,說:「目前對你說了,定會影響你的武功進境,待你的武功劍術,<br />
足以擊敗這些人時,我自會讓你前去。」 <br />
  說著一頓,又說:「現在隨我到洞外去,讓我授你七招精絕劍法。」 <br />
  怪人說著,身形微動,就坐著的原勢,直向洞外飛去,身法之快,宛如飄風。 <br />
  衛天麟隨後緊跟。一個縱身,已至洞口。 <br />
  這時,蒙頭怪人右手持劍,已坐在洞外地上。 <br />
  衛天麟看了,頗覺奇怪,怪人為何不橫劍佇立?正待發問,蒙頭怪人說了:「孩子,你<br />
要仔細看好,這七招劍法,共分二十一式,是我在這洞中十五年,嘔盡心血參悟出來的精絕<br />
劍招。你以前學的是騰龍劍法,我這七招也就以龍字為招名吧。」 <br />
  說著一頓,騰龍劍向天一指,說:「第一招『飛龍回天』。」 <br />
  天字尚未出口,怪人身形已然騰空,看來恰似一朵上升的烏雲。 <br />
  驀地,怪人腰身一挺,一片耀眼光華,閃著漫天寒星,分射前後左右。 <br />
  繼而,怪人雙臂一抖,身形夾在點點寒星中,閃電般繞空飛了一個小圈。 <br />
  怪人一聲暴喝,光華驟失,飄身落在原處,仍然盤膝而坐。 <br />
  衛天麟看呆了。自認震驚江湖的騰龍劍法中,任何一招,也較這招飛龍回天練來容易。<br />
  第一招即如此困難,以後六招,可想而知。 <br />
  心念間,又聽怪人說:「孩子,第二招是『金龍舒爪』。」 <br />
  這次爪字剛剛出口,怪人身形已在空中,閃閃銀光,幻出如林劍影。 <br />
  嗡然一聲,一陣清越的龍吟,劃空響起。 <br />
  一聲暴喝:「滾龍翻雲。」 <br />
  喝聲中,光華大盛,刺目銀芒,在空中連連翻滾。 <br />
  接著,在滾滾劍光中,傳出震撼人心的隱約雷聲。 <br />
  倏然,空中怪人一聲嗥叫:「銀龍入海。」 <br />
  滾滾劍光,驟然一變,萬朵梨花,閃電下降,宛如一道瀉地銀虹,恰似一堵經天光牆,<br />
帶起一陣懾人神志的劍嘯,直向地面擊下。 <br />
  萬朵梨花幻成的銀虹,看看觸及地面之際。 <br />
  一聲厲叱:「怒龍逞威。」 <br />
  厲叱聲中,劍勢倏變,銀光疾繞,幻成一片光海,刺眼眩目,令人不敢直視。 <br />
  繼而,「龍騰蒼穹。」 <br />
  地面一片光海,驟然集成一道銀柱,夾著閃閃銀花,直向空中升去。 <br />
  怪人升至近十丈處,身形一頓,一聲大叫:「孩子,注意第七招『天降寒龍』。」  <br />
  寒龍兩字的餘音仍在空中飄蕩,一道寬約八尺的刺目電光,經天而降,直向十數丈外一<br />
簇翠竹間射去。 <br />
  喳,電光過處,響起一陣悠長的喳聲,隨之,近百翠竹,攔腰削斷,竹枝橫飛,紛紛四<br />
射。 <br />
  一聲狂笑,怪人手持騰龍寶劍,隨聲飄落原處,依舊盤膝坐在地上。 <br />
  衛天麟一定神,縱身飛了過去,閃電掀開怪人的長長烏紗。 <br />
  果然不出衛天麟所料,怪人的兩腿,由膝被人斬斷。 <br />
  衛天麟神情一陣激動,撲通一聲,跪在怪人面前,顫聲問:「老前輩,您您……您的<br />
腿……」 <br />
  蒙頭怪人仰首發出一陣淒厲驚心的長笑,聲震山野,直上蒼穹,群峰回應,歷久不絕。<br />
   <br />
  衛天麟伸出兩手,連連搖著怪人,大聲狂喊:「老前輩,是誰?是誰斬斷您的兩腿?」<br />
  蒙頭怪人一斂厲笑,痛心厲聲說:「就是洞壁上的那些惡人。」   <br />
  衛天麟高聲急問:「老前輩,您有如此高絕的武功,為何不找他們報仇?」 <br />
  蒙頭怪人一聲長歎,痛心地說:「這些人散居各地,遠在千里,大江南北,塞外邊陲,<br />
像我這樣蒙頭斷腿的人,如何去找他們?」 <br />
  衛天麟跪在地上,仰面望天,雙手抱在胸前,向天厲聲說:「蒼天在上,弟子衛天麟,<br />
如不誅盡壁上所有惡人,定遭天譴。」 <br />
  說罷,雙目射電,劍眉豎立,臉上罩滿了煞氣。 <br />
  倏然,蒙頭怪人伸臂將衛天麟抱在懷裡,神情異常激動,半晌說不出話來。 <br />
  驀地,那白鸚鵡的清脆聲音,又由林外遠處掠空飄來。 <br />
  「衛天麟,衛天麟。」 <br />
  蒙頭怪人全身一震,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沉聲說:「孩子,永遠不要越過南面那道松<br />
林,知道嗎?」 <br />
  衛天麟聽了,茫然不解地問:「為什麼?老前輩。」 <br />
  蒙頭怪人略一沉思,說:「因為那邊住著一個脾氣古怪的女人,任何男人走進她的住處,<br />
必殺不赦,即是你們未成年的孩子,也不例外。」 <br />
  衛天麟更不懂了,急聲問:「那又是為什麼?」 <br />
  蒙頭怪人微微一歎,黯然說:「這些事你還不懂,不必去問它,你只記住不要前去就好<br />
了。」 <br />
  衛天麟生性倔強,好奇好勝,聽了怪人的話,心中不禁微哼一聲,暗說:哼,我非去看<br />
看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br />
  蒙頭怪人似乎已看透衛天麟的心意,立即警告說:「你不要心存不服,如你不聽我言,<br />
那時後悔已經遲了。」 <br />
  衛天麟仍有些不滿地問:「老前輩近在咫尺,為何不將她除掉?」 <br />
  蒙頭怪人顯得無可奈何地說:「我也不一定能勝過她。」 <br />
  衛天麟聽得心裡一凜,急說:「這女人既有如此高絕的武功,她一定是個老婆婆了?」<br />
  蒙頭怪人輕輕一歎,似自語,又似對天麟說:「歲月飛逝,心靈悲傷,誰敢保她的嬌靨<br />
不生皺紋,秀髮不變斑白……」 <br />
  正在這時,空際又飄來那鸚鵡的叫聲:「衛天麟,衛天麟。」 <br />
  衛天麟不解地問:「老前輩,這只白鸚鵡,可是那脾氣古怪的女人飼養的?」 <br />
  蒙頭怪人略一沉思,說:「十五年前我來紫蓋峰的第一天,便發現了這只白鸚鵡,是否<br />
是那女人飼養,就不得而知了。」 <br />
  說著一頓,左手一拍天麟的肩頭,說:「孩子,不要去想這些,專心苦修你的武功,有<br />
了高絕驚人的本領,龍潭虎穴,豈能阻你。」 <br />
  怪人這幾句話,頓時引起衛天麟的雄心,於是大聲說:「老前輩放心,晚輩自會痛下苦<br />
功,決不辜負您老人家的栽培。」   <br />
  蒙頭怪人欣慰地連聲應好,並將軟金騰龍劍交給衛天麟。 <br />
  衛天麟接劍在手,無意拇指觸到劍柄上的藍寶石,於是心中一動,功貫劍身,拇指一按<br />
寶石,轉身順勢一揮。 <br />
  頓時,光芒暴漲,劍嘯驚心,銀芒射處,枝葉橫飛。 <br />
  衛天麟楞了,他確沒想到他的功力已進步到如此驚人,定睛一看,七尺以外的一棵矮樹,<br />
已被暴漲的劍芒削斷了。 <br />
  怪人看後,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說:「孩子,不要知足,要想盡誅所有惡人,非具有<br />
如此數倍以上的功力,休想成功。」 <br />
  衛天麟聽得一凜,恭聲應是,知道怪人所說不虛,於是,掀起破衣,卡噔一聲,將軟劍<br />
收進腰裡。 <br />
  怪人仰面一看天色,說:「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再傳你『騰龍七絕劍』的心訣,現在<br />
進洞休息去吧。」 <br />
  說著,雙肩微動,身形如煙,首先向洞中飛去。 <br />
  蒙頭怪人進洞之後,衛天麟也仰首看了看天色。但見插天巨木,枝茂葉濃,天上彩霞透<br />
過枝葉之間,銀點閃閃,宛如夜空中的寒星。 <br />
  他竭力去想這三天來所發生的事情,但是,在他的記憶裡,只得早晨是在峰下神秘莊院<br />
的花園裡,如今,天已入暮,他又立身在紫蓋峰的絕頂上。 <br />
  他想了很久,無法證實他來此是否已經三天,或許他三次昏迷,便是每次睡了一整天?<br />
  他緩步向洞中走著,那具精緻的小玉琴,仍在青石上發著一片銀光。 <br />
  但是,小玉琴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致。 <br />
  因為,他的腦海裡,正浮現著那恬靜優美的黃衣女孩的影子。 <br />
  晶瑩的大眼,蘋果形的圓臉,雙眉微蹙的幽怨神色。 <br />
  他的耳鼓裡,卻響著小翠蠻橫有趣的叱聲。 <br />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那時,實不該對那個小待女那樣無禮,小翠,確是一個惹人喜愛的<br />
女孩子。 <br />
  他不知道何時才可以再看到黃衣女孩和小翠? <br />
  他回頭看看身後,俱是數人合抱的插天大樹。 <br />
  遠處,已沒入黑暗中。 <br />
  他想,這時峰下那座莊院裡,該是到處燭火高燃了。 <br />
  衛天麟一想到那座莊院,便想到媽媽深夜望著那座莊院流淚唱歌的神情,便想到那座莊<br />
院的主人,更聯想到洞中的怪人。 <br />
  尤其,怪人迷離的身世,悲慘的遭遇。 <br />
  還有,會說話的白鸚鵡。 <br />
  松林南面的怪癖女人。 <br />
  衛天麟呆呆地立在那兒,腦海裡的問題越想越多。 <br />
  最後,他決心留在這個洞裡,他要學成絕世武功,他要偷探那座神秘莊院,他要揭開其<br />
中的謎,他要殺盡所有的惡人,他要…… <br />
  正在他做著一連串決定的時候,驀地,耳邊響起了蒙頭怪人的親切聲音:「孩子,進來<br />
吧,我已為你找好休息的地方。」 <br />
  衛天麟一定神,大步走進洞裡。 <br />
  自此,破衣男孩衛天麟,便伴著身世難測的蒙頭怪人,在這個山洞裡住了下來。 <br />
  一個月後,衡山區內的樵夫獵人們,又常常聽到紫蓋峰上,響起陣陣淒厲刺耳的悠長怪<br />
嘯。 <br />
  山區的人們,除了對神秘莊院懷有一份懼意,對紫蓋峰上常常響起的怪嘯,又增加了一<br />
份駭心。 <br />
  但他們卻不知道神秘莊院裡的人們,也正為著那聲聲怪嘯,而感到不安。 <br />
  時光,不停地飛逝著,一個月,兩個月……一年過去了。 <br />
  這天,紫蓋峰上,涼風徐吹,月華如水,松濤陣陣,竹葉瑟瑟。 <br />
  一陣幽怨的「叮咚」琴聲,由插天巨木林中,隨著夜風飄了出來。 <br />
  片刻之後,霧聲倏然停止了,那哀傷的琴音,仍在絕峰上空飄蕩不絕。 <br />
  驀地,一個寬大的人影,由巨木林中,悄悄掠出,直向南面一道松林馳去。 <br />
  寬大人影距那道松林尚有十數丈,即隱身在一塊大石之後。   <br />
  他悄悄伸出頭來,兩眼像一對寒星,向著前面松林內,閃閃掃望著。 <br />
  隱在石後的寬大人影,不是別人,他就是伴隨怪人習藝一年的衛天麟。 <br />
  衛天麟吃了三顆靈芝果,又加上一年的苦練,功力較前倍增,身體也較去年長高了不少。<br />
  最令人可笑的是,他穿著一襲又寬肥又長大的黑衫,兩手雙足盡被遮住,一看便知不是<br />
他的衣服。 <br />
  這時,他又悄悄跑來,偷看蒙頭怪人的秘密了,他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br />
  最初,蒙頭怪人每至二更時分,必飛身出洞,向林外掠去。他頗懷疑怪人是否飛下峰去,<br />
回到那座神秘莊院裡。 <br />
  後來,他發現蒙頭怪人,竟是獨自一人,坐在松樹間一座大石上,兩眼靜靜地望著前面,<br />
不知怪人在看什麼? <br />
  驀地,衛天麟的身軀一戰,兩眼一亮,倏然把頭低了下來。 <br />
  緊接著,一團烏雲,由前面那道松林間,電掣飄風般,向著這邊飛來。 <br />
  衛天麟心情萬分緊張,立即伏身在地,屏息而臥。 <br />
  嗖的一聲,那團烏雲,在身側五丈處,閃電掠過,直向巨木林中馳去。 <br />
  衛天麟看得清楚,那正是傳授自己騰龍七絕劍,為自己增長功力,讓自己仿學他淒厲怪<br />
嘯的蒙頭怪人。 <br />
  衛天麟心說:怪,往日他都是四更將近才回去,今天還不到三更,為何便回洞了? <br />
  他與怪人相處一年,知道怪人是個心地善良,義腸俠骨,嫉惡如仇的人。 <br />
  怪人從不談他的身世,也不讓衛天麟呼他師父,但怪人對待衛天麟卻是愛護備至,宛如<br />
慈父待他的兒子。 <br />
  愈是如此,愈惹起衛天麟的好奇心,愈想知道怪人心中的秘密。   <br />
  衛天麟心中儘管懷疑蒙頭怪人的迷離身世,和怪人經常坐在松林大石上,呆呆南望的事<br />
有些神秘,但他卻深信蒙頭怪人是一個正派好人。 <br />
  蒙頭怪人回去了,但衛天麟並不心急,因為,蒙頭怪人一年來,從未到過他休息的小洞<br />
裡。 <br />
  正在他想回洞之際,驀見西南方的遠處,一閃一閃,幻起一片銀光,在皎潔的月光下,<br />
顯得異常遙遠。 <br />
  今日的衛天麟,較之一年前,閱歷大增,對當今武林中的奇人異士,各派武功,黑白兩<br />
道,江湖禁忌,俱都由蒙頭怪人講述一清。 <br />
  他看到那片銀光,忽隱忽現,倏降倏升,時而銀芒驟斂,時而光華大盛。   <br />
  衛天麟看得心裡明白,這正是寶刃幻出的瑞光劍氣,那面,定也隱居著一位武功頗高的<br />
異人。   <br />
  他的好奇心又動了,不覺間,已由石後援緩走了出來。 <br />
  一個意念掠上他的心頭——窺人練武,是大忌。 <br />
  他想到了,但他的兩腿,卻仍向前移動著。 <br />
  他自己寬容著自己,心說:只站在遠處看看,不太近前,應該是不妨事的。 <br />
  心念已定,縱身疾馳,直向銀光隱現處奔去。 <br />
  不一會兒,來到一道斷崖,崖下白雲瀰漫,深不可測。 <br />
  舉目向前看去,崖寬約十數丈,深處隱約響著隆隆的水聲。 <br />
  崖的對面,斜斜伸出一段凸巖,巖面平滑,方圓半畝,在一簇修竹前,佇立著一個白衣<br />
少女。 <br />
  白衣少女左手扣著一柄光芒四射,耀人眼目的寶劍,鳳目凝神望著碧空的月亮,黛眉微<br />
蹙,似有滿懷心事,又似苦解劍招。 <br />
  看她年齡,大約十六七歲,雪膚玉貌,瑤鼻櫻口,秀髮長披肩後,顯得格外清麗出塵。<br />
  衛天麟看呆了,他覺得黃衣女孩與白衣少女兩人的美,迥然不同,前者恬靜幽怨,後者<br />
聖潔脫俗。 <br />
  驀地,對崖白衣少女綻唇一笑,鳳目閃光,一領劍訣,銀虹乍吐,騰空一躍,幻出朵朵<br />
蓮花,直升上空。 <br />
  繼而一展腰身,劍勢倏變,朵朵蓮花一變而為漫天銀雨,經天灑下,方圓數丈內,盡在<br />
光雨籠罩中。 <br />
  白衣少女一收劍勢,光華驟斂,白裙飄飄,翩然落下。 <br />
  衛天麟看得心裡一震,覺得白衣少女這兩招劍式,威勢凌厲,精奧無比,實不亞於自己<br />
的騰龍七絕劍法。  <br />
  衛天麟正看得出神,驀見修竹內,緩緩飄出一個年約八旬的老尼姑來。   <br />
  老尼姑慈眉善目,紅光滿面,身穿一襲灰僧衣,神光內蘊,看來竟像一個毫無武功的人。<br />
  但看了老尼姑飄來的身法,又令衛天麟心駭不止。 <br />
  只見老尼姑,衣袂飄拂,垂手垂足,遠遠看來,恰似行雲流水,以這份輕功看來,老尼<br />
姑又是一個武功修為已達化境的高人。 <br />
  白衣少女一聲歡呼,轉身撲進老尼姑的懷裡,愉快地說:「師父,蓉兒已悟出那招『青<br />
雲百蓮』和那招『瑞雪銀雨』了。」 <br />
  老尼姑一臉慈祥,伸臂攬著自稱蓉兒的白衣少女,微笑著說:「蓉兒,你只知傻練劍法,<br />
可知人家在一旁看你?」 <br />
  衛天麟聽得大驚失色,身不由主地打了個冷顫,心說:糟,這老尼姑的武功,果然已達<br />
超凡入聖的境界。 <br />
  正在心念間,白衣少女已走至崖邊,手扣暗器,兩眼望著這面搜尋著。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本能地向石後退半步。 <br />
  只聽老尼姑慈祥地說;「蓉兒,我已過崖看過了,那人同你一樣,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孩<br />
子,為師念他年幼無知,饒他這次,下次再來,定然廢去他的一身武功。」 <br />
  衛天麟聽得膽戰心驚,冷汗直流。 <br />
  抬頭看看對崖,老尼挽著白衣少女,已走進竹林裡。 <br />
  衛天麟呆呆伏在石上,他在想:這個老尼姑是誰? <br />
  是百年前已隱俠蹤的悟因神尼? <br />
  是武林盡知嫉惡如仇的淨凡師太? <br />
  還是鐵面佛心武功高絕的南詔老尼? <br />
  可惜,這些人,蒙頭老前輩俱都沒說出她們的形貌衣著來。 <br />
  衛天鱗苦苦想著,他實在無法確定對崖老尼是以上三人之一,抑或是另外一人。 <br />
  正在這時,空際飄來蒙頭怪人的惶急聲音:「天麟……天麟……」   <br />
  衛天麟立由沉思中驚醒,倏然起身,疾向巨林方向馳去。 <br />
  他偷偷外出的行為,被蒙頭怪人發現了,心中焦急萬分,他不知道該如何向蒙頭老前輩<br />
解釋。 <br />
  剛剛越過一片嶙峋怪石,便看到蒙頭怪人的身形,宛如穿梭,在前面風馳電掣般尋找著。<br />
  衛天麟腳下加勁,全力前撲,並高聲急呼:「老前輩,我在這裡。」 <br />
  呼聲未落,蒙頭怪人的身形已電射而來。 <br />
  兩人來至近前,同時急剎衝勢。 <br />
  衛天麟急聲問:「老前輩有事嗎?」 <br />
  蒙頭怪人神情緊張,兩眼閃著焦急地光輝,看來他已無暇責問天麟為何不在洞中。 <br />
  只見蒙頭怪人,盤坐地下,迅快地一招手,激動地急聲說:「天麟,蹲下來,快。」 <br />
  衛天麟從沒見怪人如此激動過,他立即蹲在地上,心情也隨之緊張起來。 <br />
  怪人伸手將一張薄如蠶絲,形如手帕的東西,迅即覆在天麟的臉上。 <br />
  接著,又在耳後、頸間一陣按摩,然後急聲說:「快,到南半峰去。」 <br />
  說著,一拉天麟的手,直向南面那道松林,閃電飛去。 <br />
  衛天麟想問,但沒有機會給他問,只得盡展輕功,向前飛馳。 <br />
  這時,怒叱、狂笑,由南半峰上隱約傳來。 <br />
  眨眼工夫,已到松林邊緣。 <br />
  蒙頭怪人一帶天麟,飛身縱上一座高大岩石。 <br />
  衛天麟的身形還未立穩,前面情形還未看清,便聽怪人忿怒焦急的沉聲說:「快,將所<br />
有來犯之人,悉數殺絕。」 <br />
  怪人口中的話音未落,衛天麟的身形,宛如臨空大鵬,直向南峰閃電撲去。   <br />
  由於時間是如此的急迫,衛天麟在蒙頭怪人一拍一推之際,疾如流星趕月,宛似凌空大<br />
鵬,閃電撲向南峰。 <br />
  他藉著飛撲之際,舉目向前看去。 <br />
  他看到前面一箭之地,矮松疏竹之間,在一圈修築整齊的竹籬中,有一座三間長形木屋。<br />
  竹籬前面,有一片十數丈方圓的草坪,綠草茸茸,花樹分植。 <br />
  這時,草坪上正有數條人影,上縱下躍,兔起鶻落,看來打鬥甚為激烈。 <br />
  銀光閃爍,兵刃帶風,暴喝怒叱,不絕於耳。 <br />
  驀地,衛天麟耳邊響起蒙頭怪人的忿怒疾喝:「先發嘯聲。」 <br />
  果然,一聲淒厲刺耳的悠長怪嘯,由電掣飛馳中的天麟口中發出。   <br />
  在這夜半更深的月夜裡,叱喝連聲的絕峰上,這聲如鬼哭,如狼嗥的怪嘯,令人聽來毛<br />
骨悚然,膽戰心驚。 <br />
  嘯聲,沙啞悲壯,高亢激昂,充滿了忿怒。 <br />
  嘯聲,響徹雲霄,震撼群峰。 <br />
  衛天麟—聲嘯畢,身形已到草坪之上。 <br />
  場上幾人,驟聞這聲驚心長嘯,俱都停止打鬥,用驚異的目光,望著由北峰掠來的寬大<br />
黑影。 <br />
  衛天麟掠至草坪,一抖寬大衣袖,剎住身勢,倏然停在場上。 <br />
  那聲悠長的怪嘯,仍在夜空中飄忽不散,谷峰間響著嗡嗡的回聲。 <br />
  這時,場上幾人,一見衛天麟,同時驚啊一聲,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半步。 <br />
  衛天麟看到場上幾人,不禁一陣心驚,也不由地嚇了一跳。 <br />
  他確沒想到,場上六人中,竟有四人長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br />
  他一掃全場,左邊兩人,身材瘦長,各穿一襲黑色長衫,尖嘴、猴腮;一個短髮及頸,<br />
大環眼、慘白臉;一個長髮披肩、豆眼,獠牙。 <br />
  兩人之間,立著一個雍容脫俗,身穿墨綠,手持樹枝的中年婦人。 <br />
  右邊,是兩個高大僧人,俱是一臉獰惡之相;一個虎頭燕頷,黃眼正目,持方便鏟,一<br />
個大嘴闊腮,朝天鼻,手握降魔杵。 <br />
  兩個惡僧,俱是用的沉重兵刃,偏偏他們中間站著的,卻是一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的<br />
絳衣少女。 <br />
  絳衣少女年約十五六歲,手橫青鋼劍,柳眉微蹙,小嘴微張,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驚懼<br />
地望著衛天麟,顯得害怕已極。 <br />
  衛天麟看畢,見竟無一人是蒙頭老前輩說的有名人物。 <br />
  於是,橫目一掃幾人,面部毫無表情,用一種沙啞的聲調問:「誰是來此峰搗亂的人?<br />
還不過來受死。」 <br />
  左邊短髮環眼的人,不禁冷哼一聲,陰惻惻地說:「人人說我邛崍二丑長得難看,想不<br />
到還有比我兄弟兩人長得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叫我醜老大看了,不禁好笑。」<br />
  說著,竟真的發出—陣極為得意的狂笑。   <br />
  衛天麟聽得一愣,不知醜老大說的是誰,繼而見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盯著自己,不禁勃<br />
然大怒。 <br />
  於是,雙肩一動,掠身而出,用手一指醜老大,怒聲問:「你說誰人不像人,鬼不像<br />
鬼?」   <br />
  長髮獠牙的人,想是邛崍醜老二,只見他嘿嘿一陣冷笑,說:「你自己滿臉大疤,形如<br />
怪物,不是說你,難道是我哥哥說他自己?」 <br />
  衛天麟自信自己長得並不難看,一聽醜老二罵他是滿臉大疤的怪物,只氣得渾身直抖。<br />
  於是,星目一瞪醜老二,仰天發出一聲狂笑。 <br />
  狂笑刺耳難聞,聲震山野,令人聽來,不寒而粟。 <br />
  衛天麟倏斂狂笑,厲喝一聲,說:「哪個與你們貧嘴,快納命來。」 <br />
  說著,急上兩步,右臂一圈,閃電劈出。 <br />
  一股驚濤駭浪般的掌力,直向醜老二擊去。 <br />
  醜老二嘿嘿一聲厲笑,咬牙恨聲說:「你簡直是找死。」 <br />
  說著,右掌猛力推出一道狂飆。 <br />
  砰然大響,悶哼一聲,醜老二身形一陣踉蹌,一連退後數大步。 <br />
  呆了,所有在場的幾人,俱被這穿寬大黑衫,面上一臉花疤的人的驚人掌力驚呆了。 <br />
  尤其兩個高大僧人,素知邛崍二丑掌力雄厚,力逾千斤,沒想到,竟被一個滿面有疤的<br />
人,一掌震退數大步。 <br />
  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兩人互望一眼,似乎在說:這是哪裡跑出來的瘟神? <br />
  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喝:「疤臉妖物,再接大爺一掌。」 <br />
  喝聲中,人影一閃,醜老大已至天麟身前,兩腿一蹲,雙掌同時推出。 <br />
  醜老大年齡較長,功力亦厚,此次含怒出手,雙掌已盡全功,兩道排山倒海的勁力,直<br />
向天麟捲來,威勢凌厲,猛不可當。 <br />
  衛天麟冷哼一聲,也怒聲大喝,說:「再接你十掌,又有何妨?」 <br />
  妨字方自出口,雙掌已然迎出。 <br />
  轟隆一聲巨響,砂石橫飛,狂飆激揚。 <br />
  一聲嗥叫,人影搖晃,醜老大一連退後五步,衛天麟衣袂飄拂,雙肩直晃。 <br />
  驀地,身後傳來一聲怪叫:「帶疤的怪物,讓佛爺超渡你吧。」 <br />
  吧字餘音未落,虎頭凶僧,一掄方便鏟,呼的一聲,一招「橫掃千軍」,挾著刺耳嘯聲,<br />
已掃至天麟腰際。 <br />
  天麟聽到二丑喊他妖孽,已然怒火高燒,如今惡僧又呼他怪物,更是怒不可遏。 <br />
  於是暴叱一聲,立演「幻影迷蹤」步,身形一閃,已躲過虎頭僧這凌厲的一鏟。 <br />
  虎頭僧一擊未中,只氣得哇哇怪叫,一聲怒吼,鏟勢立變。 <br />
  只見鏟帶風聲,有如驚雷,在皎潔的月光下,精光閃閃,幻起一片鏟影。 <br />
  衛天麟暴怒如狂,殺機陡起,一聲厲嘯,不退反進,身形幾閃,已躍進如林的鏟影之中。<br />
  嗡然一聲龍吟,光華耀眼,銀虹乍現。 <br />
  衛天麟寶刃在手,有如猛虎添翼,振腕一招「蛟龍戲水」,騰龍劍恰似一條蛟龍,繞鏟<br />
翻滾。 <br />
  虎頭僧看得眼花繚亂,眩目不敢直視,頓時大驚,心神一慌。 <br />
  嗖的一聲,手中方便鏟,脫手而飛,直向數丈以外射去。 <br />
  衛天麟一聲沙啞厲叫:「納命來。」 <br />
  厲叫聲中,銀虹一閃,血光四射。 <br />
  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虎頭僧連肩帶背,立被劈為兩段。 <br />
  紅影閃處,尖銳嬌呼,絳衣少女兩手撫面,嚇得已撲進中年婦人的懷裡。 <br />
  一聲狂吼:「妖孽竟敢殺人。」 <br />
  吼聲中,另一闊嘴凶僧,飛舞手中降魔杵,一式「泰山壓頂」,向著天麟當頭砸下。 <br />
  衛天麟哈哈一陣厲笑,勁貫劍身,直刺凶僧的天樞穴。 <br />
  正在這時,衣袂飄風,人影閃動,邛崍二丑,一聲不響,倏伸雙手,十指箕張,直撲衛<br />
天麟。 <br />
  連聲嬌叱,光華大盛,絳衣少女一揮手中長劍,中年婦人一抖手中樹枝,兩人分迎邛崍<br />
二丑。 <br />
  大醜一招「游鬼索魂」,疾扣中年婦人手腕,二丑一招「玉筆點睛」,指戳絳衣少女的<br />
脈門。 <br />
  中年婦人一聲怒叱,絳衣少女一揮長劍,又與邛崍二丑鬥在一起。 <br />
  闊嘴僧揮動大杵勢如山崩,氣勢萬丈,愈戰愈勇。 <br />
  衛天麟手中薄劍,忽軟忽硬,招式詭異,變化神奇,招招狠辣,式式緊逼。 <br />
  闊嘴僧雖將一柄降魔杵,飛舞得風聲呼呼,勢沉力猛,但衛天麟的軟劍,活潑輕靈,劍<br />
尖所指,儘是凶僧週身要穴,端的狠辣無比。 <br />
  頓時,銀虹飛舞,寒光杵影。 <br />
  掌風呼呼,狂飆陡揚…… <br />
  邛崍二丑那邊,略佔上風,闊嘴凶僧這邊,險象環生。 <br />
  倏然,衛天麟一聲厲叱,振腕抖劍,功貫劍身,銀芒暴吐。 <br />
  緊接著,又是一聲刺耳驚心的悠長慘叫,闊嘴僧的前胸,頓時射出一道血箭,仰身向後<br />
栽倒。 <br />
  衛天麟一扣軟劍,進步欺身而飛起一腳,踢向闊嘴僧的屍體。 <br />
  砰一聲,凶僧如水牛般的身體,噴著一片血雨,直向草坪以外飛去。 <br />
  叭,闊嘴僧的屍體,著著實實摔在一塊大石上,繼而一滾,落在石下野草裡。 <br />
  衛天麟看也不看,緊閉雙唇,兩眼電射,目光中透著無邊殺機,又向聞慘叫已停手的場<br />
中四人逼去。 <br />
  邛崍二丑看了這滿面大疤的人一眼,不禁全身一戰,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半步。 <br />
  中年婦人看了這滿面有疤的人,心中雖然暗暗吃驚,但總覺對方眉目間有些熟悉。 <br />
  絳衣少女手扣長劍,飄身飛至中年婦人的身邊。 <br />
  衛天麟目光冷冷地望著二丑,緩緩逼去,嘴角掠起一絲陰森森的冷笑,沉聲說:「到此<br />
峰來的男人,尚無一人活著出去,你這兩個醜鬼,還不舉掌自斃,難道還要我動手嗎?」 <br />
  邛崍二丑心頭一震,兩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說:這有疤的怪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br />
  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兩人聽得一愣,心中頓感莫名其妙,也分不清這怪人男是女? <br />
  衛天麟見邛崍二丑裝癡作呆,不禁大聲說:「再不舉掌自斃,你倆便難全身而死了。」<br />
  邛崍二丑雖非頂尖高手,但也稍有名氣,加之平素狂傲自大,何曾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br />
疤面醜鬼看在眼裡? <br />
  但虎頭、闊嘴二僧,武功並不弱於兩人,竟在他們手下走不到十招,俱都命喪劍下,血<br />
濺當地。 <br />
  二丑自知今夜萬難全身而退,於是,獠牙一咬,暴睜雙睛,兩人互望一眼,同時一聲暴<br />
喝:「大爺今夜與你拚了。」 <br />
  喝聲中,一抖銀索,一掄鏈錘,各自取出多年不用的獨門兵器,舞起一片雪光錘影,挾<br />
著呼呼風聲,向著天麟滾滾罩至。 <br />
  衛天麟哈哈一陣沙啞怪笑,心念一動,正待揮劍迎敵。 <br />
  驀地,中年婦人、絳衣少女同時一聲嬌叱,再度向邛崍二丑迎去。 <br />
  衛天麟已完全知道了蒙頭老前輩的心意,也明白了自己面上覆著的是張什麼東西,雖然<br />
他沒看到是什麼樣子,但他深信,是一張極醜、極怕人的面皮。 <br />
  蒙頭怪人既然要他前來,當然是要他殺盡來犯之人,他豈能再讓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出<br />
手。 <br />
  於是,故意怪嗥一聲,掠身而前,厲聲大喝:「哪個要你們多管閒事。」 <br />
  說著,左掌猛吐,一股巨大無匹的狂飆,竟向著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捲去。 <br />
  同時,右手軟劍一招騰龍七絕劍中的「金龍舒爪」,幻起兩團耀眼光華,分取撲來的邛<br />
崍二丑。 <br />
  中年婦人、絳衣少女,萬想不到這個臉上有疤的怪人,竟然向自己兩人劈出勁道極強的<br />
一掌。 <br />
  於是,兩人驟然一驚,同時立頓身形,倏然暴退一丈,兩人俱都愣了。   <br />
  絳衣少女茫然望著中年婦人,似乎在說:這怪人真有點怪,他前來包攬一切,亂鬥一氣,<br />
竟然還責主人多管閒事,真是豈有此理。 <br />
  心念已畢,再看場中,身穿寬大黑衫的疤面怪人,身形騰躍,劍光似龍,已進入翻翻滾<br />
滾,呼呼生風的雪光錘影中。 <br />
  邛崍二丑確非庸手,只見兩人銀索鏈錘,招式詭異,一招比一招緊,一式比一式疾。 <br />
  中年婦人、絳衣少女,雖被疤面怪人無端擊了一掌,心中有些生氣,但人家總算為自己<br />
兩人賣命,今夜如非疤面怪人前來協助,後果實不敢想。 <br />
  因此,師徒兩人,目注場中,俱都看得心驚肉跳,暗為疤面怪人捏一把冷汗。   <br />
  中年婦人低聲對絳衣少女,說:「梅兒,快給我一支銀釵,你也扣好一支,萬一怪人不<br />
敵,也好助他脫險。」 <br />
  那被稱梅兒的絳衣少女,柳眉一皺,不解地問:「師父,如此一來,他們不就知道你是<br />
銀釵聖女了嗎?」 <br />
  中年婦人銀釵聖女,苦笑一下,說:「傻孩子,他們不知我是銀釵聖女,他們就不會來<br />
了。」 <br />
  絳衣少女不解地問,「師父,這四個惡人,要您交出西天龍鳳九九魔琴,您真的有這具<br />
琴嗎?」 <br />
  銀釵聖女眼圈一紅,粉面立罩一層幽色,微一點頭,輕輕一歎,說:「為師確有—具琴<br />
身刻有九龍九鳳的小玉琴,可是這具小玉琴,正在一個薄倖負心人的身邊。」 <br />
  絳衣少女梅兒,知道又觸起師父的心事,也頓時明白了師父為何常常警告自己的幾句話:<br />
「天下男人盡薄倖,愈俊愈美,愈寡情。」 <br />
  絳衣少女的心念未畢,突然,場中響起一聲懾人心神的劍嘯。 <br />
  銀釵聖女,粉面驟變,在紊亂的心情下,頓時想到疤面怪人手中的薄劍,正是震驚武林<br />
的寶刃——軟金騰龍劍。 <br />
  她的芳心深處,閃電浮上一個英健俊美的影子,往事也在心頭,一掠而過。 <br />
  因此,她驚得幾乎脫口喊出「振清大哥」。 <br />
  但是,她終於忍住了。 <br />
  就在這時,場中一聲震人心弦的隱約雷聲,光華閃處,兩顆人頭,疾向半空射去。 <br />
  接著,一道寬大黑影,閃電掠出,一抖灰袖,飄然而落。 <br />
  噗嗤一聲,兩道沖天血柱,由二丑兩具無頭的頸口疾射而出,繼而撲通一聲,倏然倒在<br />
地上。 <br />
  銀釵聖女、絳衣少女俱都看得嬌軀一戰,粉面色變。 <br />
  卡噔一聲,光華驟失,衛天麟已將軟劍繫在衣內腰間。 <br />
  絳衣少女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閃著憎惡的光輝,一直望著身穿寬大黑衫,滿面有疤<br />
的怪人。 <br />
  她心中似乎在說:這真是人間最心狠、最醜惡的人。 <br />
  衛天麟殺了四個惡人,心中中頓時一暢,覺得已圓滿達成蒙頭老前輩的使命。   <br />
  他看到雍容的銀釵聖女,和秀麗的梅兒,俱用冷冷的目光望著他,因此,他也用冷冷的<br />
目光望著她們。 <br />
  他想起一年前來紫蓋峰的第一天,蒙頭老前輩便警告他,不可越過那道松林。 <br />
  這時,面前站著的中年婦人想必就是那個怪癖的女人。 <br />
  他看到中年婦人用疑惑的目光望著他,他看到絳衣少女用憎惡的目光望著他。 <br />
  當然,他不會知道他的臉上有著不少的疤。 <br />
  絳衣少女的兩眼,一直在衛天麟有疤的臉一看個不停。 <br />
  她看到那張奇醜的臉上,左額,一塊亮疤;由鼻至右頸間,一道整齊的長疤,右頰一片<br />
凹凸不平的開花疤,還有不少的斑點疤…… <br />
  除了兩道入鬢的長眉,一雙朗朗有神的星目,和一張薄而下彎的嘴外,幾是人間最醜的<br />
面孔。衛天麟看到她們迷惑憎惡的目光,頓時想到自己臉上的假面皮。 <br />
  於是,又冷冷望了銀釵聖女和梅兒一眼,轉身向北峰松林方向走去。 <br />
  驀地一聲清脆悅耳的嬌叱由身後響起。 <br />
  「站住。」 <br />
  衛天麟知是喊的自己,心說:莫非真的一個男人也不准活著出去? <br />
  心念間,停步轉身,怒目直視,只見絳衣少女,手持長劍,面罩寒霜,已向著門己緩步<br />
走來。 <br />
  銀釵聖女似乎也未料到愛徒這突來的舉措,於是急聲阻止說:「雪梅,回來。」 <br />
  就在銀釵聖女話音未落之際,一陣疾速的衣袂飄風聲,由西南方傳來。   <br />
  衛天麟三人驟然一驚,同時循聲望去。 <br />
  只見一道灰影,背著偏西的朦朧月亮,越過一片怪石矮松,電掣飛來,身法之快,異乎<br />
尋常。 <br />
  好快,眨眼間,場中已多了一個身材矮小,一身灰衣,顎下留有山羊鬍子的老頭。 <br />
  灰衣老頭兩眼如電,一掃地上幾具屍體,不禁仰天發出一陣狂笑。 <br />
  笑聲刺耳,令人心悸,老頭內功之深,由此可知。 <br />
  灰衣老頭倏斂狂笑,立時沉聲說:「銀釵聖女,果然厲害,十數年不見,不但武功進境<br />
奇速,花容嬌艷,也依舊不減當年。」 <br />
  銀釵聖女冷冷一笑,說:「想不到赫赫有名的鐵掌震江南張道天,竟也卑顏屈膝,加入<br />
了藍鳳幫,十數年不見,我倒覺得你愈老愈沒骨頭了。」   <br />
  鐵掌震江南張道天被罵得老臉通紅,厲喝一聲,說:「賤婦,少說廢話,本壇屬下四位<br />
香主,可是死在你的手裡?」 <br />
  站在遠處的衛天麟,這才知道死在自己騰龍劍下的邛崍二丑和虎頭闊嘴二僧,竟是時下<br />
勢力龐大的藍鳳幫的香主。 <br />
  聽這老頭口氣,似乎比方才四人的職位,又高了一等,當然,在武功上也較四人強上一<br />
籌。 <br />
  衛天麟見這灰衣老頭,神態狂傲,出言無禮,心中不禁有氣,正待掠身過去。忽聽銀釵<br />
聖女說:「張道天,你來此之前,想必已經知道,進入紫蓋峰的臭男人,可曾有一個活著出<br />
去?」 <br />
  衛天麟聽了「臭男人」三字,心中很不舒服,忍不住冷眼看了看中年婦人,繼而看看灰<br />
衣老頭,也氣得渾身顫抖。 <br />
  再看絳衣少女雪梅姑娘,也正不屑地望著他,似乎在對他說:殺了人就想跑嗎?有本事<br />
再把這老頭殺了。 <br />
  衛天麟本就有氣,再看了雪梅姑娘不屑地目光,更覺火往上撞,不覺竟忍不住重重地哼<br />
了一聲。   <br />
  鐵掌震江南張道天,正為銀釵聖女的狂言氣得發抖,驀聞遠處飄來一聲冷哼,不由轉首<br />
厲聲喝問:「什麼人?」 <br />
  衛天麟右袖一拂,倏然掠至張道天的身前。 <br />
  張道天喝聲未畢,只見遠處黑影一閃,疾如脫弦之箭,面前已多了一個身穿寬大黑衫的<br />
人。 <br />
  藉著濛濛月光,定睛一看,全身不禁一戰,本能地向後退了半步。 <br />
  鐵掌震江南闖蕩江湖數十年,何曾見過如此奇醜的面孔,較之他屬下的邛崍二丑,尤有<br />
過之。 <br />
  儘管他經驗老到,遇事沉著,雙目一瞪,再度厲聲喝問:「你是什麼人?」 <br />
  衛天麟冰冷的臉上,毫無表情地嘿嘿一陣陰森冷笑,說:「我就是殺死你屬下四個香主<br />
的人。」 <br />
  鐵掌震江南微微—愣,似乎根本不信,不禁仰天發出一陣輕蔑的大笑。   <br />
  衛天麟見張道天仰臉大笑,意態輕視,不由心頭火起,於是厲喝一聲,說:「閉嘴,既<br />
然不信,我就做給你看。」 <br />
  話聲未畢,身形驟然掠至張道天身前,倏伸右手,疾扣脈門,左手箕張,閃電抓向張道<br />
天的前胸。 <br />
  衛天麟出手一招兩式,迅快無比,聲勢凌厲,端的驚人。 <br />
  鐵掌震江南倏斂大笑,滑步閃身,一抖雙袖,暴退一丈,一雙老眼中,閃射著—股怨毒<br />
的寒電,嘿嘿一笑,厲聲說:「閣下身手果然不凡,但你仍不是老夫的敵手。」 <br />
  說著,身形已然撲至,雙手疾出如電,上點雙目,下擊小腹。 <br />
  衛天麟冷哼一聲,身形一旋,已至張道天身後,一舉右掌,閃電劈下。 <br />
  鐵掌震江南的武功,確有驚人之處,只覺面前人影一閃,便不見了疤面怪人,心中暗叫<br />
不好,迅即低頭躬身,閃電一轉,一式「臥虎翻身」,右掌疾揮,直擊衛天麟的左肋。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一收小腹,順勢進步欺身,右掌變劈為抓,直點對方後頸藏血穴。 <br />
  張道天倏覺後腦指風已到,心下大駭,身形立即閃電仆地,一挺腰身,飛起一腳,直踢<br />
衛天麟的丹田。 <br />
  這一腳踢得又疾又狠,距離又近,場外立著的銀釵聖女,不禁驚得手足無措,高聲嬌呼,<br />
要想出手相救,已是萬不可能。 <br />
  只見場中一聲暴叱,寬大人影一閃。 <br />
  哧的一聲,兩人驟然分開。 <br />
  這時,衛天麟飄身落在兩丈以外,手中卻拿著一塊長約尺許的灰布。 <br />
  再看鐵掌震江南,面色蒼白,眼含怨毒,額角已驚出一絲冷汗,右腿灰綢長褲,已被撕<br />
開一道尺許長的口子。 <br />
  鐵掌震江南久已聞名江湖,武功罕逢敵手,在藍鳳幫中,身為壇主,地位僅次於幫主藍<br />
天麗鳳心如冰,和總壇三位堂主。 <br />
  今夜他萬沒想到,屬下四位香主,前來奪取西天魔琴,竟悉數被殺,看來自己的老命也<br />
有些難保。   <br />
  細想之下,自覺老臉無光,無顏跑回總壇覆命,因此,頓時存了拚死之心。 <br />
  衛天麟初次與人交手,連殺四個惡人,對方老頭,又險些死在自己掌下,不覺雄心倏起,<br />
豪興大發。 <br />
  於是,仰天哈哈一笑,不屑地朗聲說:「張道天,你已年老無用,在下破例准你活著離<br />
開此地,快些滾吧。」 <br />
  鐵掌震江南聽了這話,只氣得渾身直抖,驟然一聲厲喝:「狂妄之徒,老夫與你拚了。」<br />
  喝聲中,急上兩步,兩臂一圈,雙掌同時推出。 <br />
  一陣山崩海嘯,勢如暴洪的狂飆,直向衛天麟湧去。 <br />
  衛天麟豪興正濃,早已不把張道天放在心上,於是哈哈一笑,厲聲說:「自己找死,可<br />
不要怨我心狠。」 <br />
  說著,兩臂集中功力,雙掌閃電迎出。 <br />
  一聲震撼夜空群峰的巨響。 <br />
  砂石沖天,塵土卷空。 <br />
  花樹,被震得枝斷葉飛,地面,被擊出個大坑。<br />
<br />
  -------------<br />
<br />
第 三 章 龍鳳寶扇 <br />
<br />
  塵土飛揚中,兩人身形,一陣踉蹌,各自連連後退數大步。 <br />
  衛天麟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br />
  張道天只覺得氣血翻騰,喉間發甜。 <br />
  衛天麟心頭一凜,趕緊拿樁站穩,一陣氣血上湧,知道內腑已被震傷。 <br />
  舉目一看張道天,面色灰白,兩手撫胸,身形連連搖晃,看來受傷也並不輕。 <br />
  再看場上銀釵聖女和雪梅姑娘,正用不屑的目光望著張道天。 <br />
  衛天麟突覺喉間一甜,立即運氣,強抑上湧的鮮血。 <br />
  他生性倔強好勝,他寧願傷勢加重,也不願在別人面前,把這口鮮血吐了出來。 <br />
  哇——哇。 <br />
  鐵掌震江南終於吐出兩口鮮血,緩緩坐在地上。 <br />
  這時,衛天麟覺出絲絲冷汗,在薄如蠶絲的面皮內,已緩緩流了下來。 <br />
  哇的一聲,鐵掌震江南又張口吐出一道血箭。 <br />
  於是,他一面揉胸,一面喘息地對衛天麟說:「閣下功力果然深厚,張某衷心佩服。」<br />
  說著,又是一陣喘息,說:「閣下可敢將尊姓大名,師承門派說出來,張某今後有生之<br />
年,定要再來討教。」 <br />
  衛天麟冷冷一笑,沉聲說:「在下無名無姓,也無師承門派……」 <br />
  說著一頓,強抑胸間一陣劇痛,又說:「張道天,在下念你成名不易,留你一條活命,<br />
在我未反悔前,快快滾吧。」 <br />
  衛天麟說著,已覺頭昏,腿軟,自知不能再在此地停留下去。 <br />
  於是,又看了銀釵聖女和雪梅姑娘一眼,勉強昂首轉身,緩步向北走去。 <br />
  就在他轉身,剛剛舉步之際,驀地,一點黑影,已迎面射至。 <br />
  衛天麟已無力閃避,本能地伸手去接,但是,飛來的物體,竟然毫無一絲勁力。 <br />
  低頭一看,一陣異香,直撲鼻孔,心神不禁一爽,細看,竟是一顆朱紅藥丸。 <br />
  於是心中一動,想是靈丹妙藥,心念至此,也未想到靈丹來源,舉手放進口裡。 <br />
  就在丹藥入口,津液流入喉間的同時。 <br />
  一聲清脆嬌叱,由身後響起。「站住……」 <br />
  嬌叱聲中,紅影一閃,雪梅姑娘,手橫長劍,已攔在天麟身前。 <br />
  衛天麟一愣,冷冷地問:「你要作什麼?」 <br />
  雪梅姑娘柳眉一豎,粉面罩霜,也冷冷地說:「你要往哪裡去?」   <br />
  衛天麟心中不禁有氣,大聲說:「要你管。」 <br />
  雪梅姑娘也大聲說:「你可知道沒有活著離開此地的臭男人?」 <br />
  衛天麟勃然大怒,厲喝一聲道:「我偏要活著離開。」 <br />
  說著,右手一按腰間,嗡然一聲,光華暴漲,騰龍薄劍已然在手。 <br />
  這時,衛天麟怒火攻心,早已忘了對方是什麼人。 <br />
  於是,鼓足最後一點真氣,薄劍迎空一揮,帶起一陣懾人心神的劍嘯,刷的一聲,竟以<br />
軟鞭手法,向著雪梅姑娘,當頭抽下。   <br />
  雪梅姑娘雖有對敵經驗,但卻不知騰龍劍的厲害。 <br />
  於是,瑤鼻一聲冷哼,舉劍向上疾封。 <br />
  驀聞銀釵聖女一聲驚叫:「梅兒不可。」 <br />
  呼聲未畢,右手一揚,一絲刺眼白光,向著天麟右腕,閃電射來。 <br />
  就在這時,喳的一聲,雪梅手中長劍,應聲而斷,衛天麟的劍勢不變,繼續閃電下降。<br />
  那線白光,夾著尖銳之聲,已然射至天麟脈門。 <br />
  衛天麟殺機已迷心智,決心要將絳衣少女刺死劍下,於是,劍勢一慢,右腕微沉,飛來<br />
銀釵,擦皮掠過。 <br />
  繼而,一抖手中軟劍,直向雪梅前胸刺進。 <br />
  雪梅姑娘長劍一斷,方寸大亂,這時,薄劍未到,寒氣已然撲面,嚇得尖叫一聲,身形<br />
疾向後倒,雙腳一蹬,閃電平射疾退。 <br />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倏然,南面一聲嬌叱,北面一聲暴喝,一道<br />
綠影,一團烏雲,分由兩方,疾向天麟閃電撲來。 <br />
  雙方同時舉掌,呼的一聲,兩道如剪勁力,竟向天麟擊至。 <br />
  砰然一聲,衛天麟的前胸,如遭錘擊,身形宛如斷線的風箏,直向兩丈以外飛去。 <br />
  哇,衛天麟胸間一陣劇痛,張口噴出一道血箭,頓時昏了過去。 <br />
  就在天麟身軀飛行落地之際,一團烏雲,挾著極速的衣袂聲,已將天麟接住。 <br />
  接著,一聲震撼山野的淒厲長嘯,由那團烏雲中發出,直向北峰松林間電掣馳去。 <br />
  銀釵聖女飛身將雪梅姑娘扶住,兩眼茫然望著以絕快身法飛走的那團如烏雲似的人影。<br />
  她不知道這個輕功已達化境的人,是友,是敵? <br />
  是友,為何一言不發,卻將要殺自己愛徒的疤面怪人救走? <br />
  是敵,卻又與自己同時發掌,擊傷了疤面怪人,又救了雪梅。 <br />
  國色天香的雪梅,—定神,也茫然望著那團烏雲消失的松林發呆。 <br />
  銀釵聖女,輕輕一歎,說:「梅兒,這人身法迅快絕倫,必是一位息隱山野的異人,極<br />
可能就是經常飛來此處,逗你玩耍的那只白鸚鵡的主人。」   <br />
  雪梅姑娘聽了,立即想起那只潔白如雪,能說人語的白鸚鵡。 <br />
  她非常喜愛那只靈慧的異禽,她希望有一天能捉住它。 <br />
  談到白鸚鵡,夜空便傳來了那清脆如嬰兒的熟悉聲音。 <br />
  「小姐,跑了……跑了……」 <br />
  銀釵聖女和雪梅,頓時想起跌坐草坪上,調息運功的鐵掌震江南。 <br />
  兩人轉身一看,不禁同時一驚,哪裡還有那灰衣老頭的影子? <br />
  銀釵聖女異常焦急地說;「梅兒快追,今夜萬萬不能放這老鬼活著回去,否則,我們以<br />
後,將永無安寧之日了。」 <br />
  說著,身形起處,當先向前追去。 <br />
  雪梅姑娘丟掉手中半截斷劍,盡展輕功,緊緊隨在師父身後。 <br />
  頓時,兩道嬌小人影,在濛濛的月光下,宛如殞星流矢,疾向正南馳去。 <br />
  就在銀釵聖女和雪梅姑娘向南疾馳之際,那團消失在北峰松林間烏雲似的人影,再度掠<br />
了出來。 <br />
  身法飄忽,仿似幽靈,兩隻冷電閃閃的眸子中,射著焦急的光輝。 <br />
  他在草坪附近,一陣飄掠,神態顯得忐忑不安,猶疑不定。 <br />
  最後,他回頭向著松林望了一眼,身法驟然加快,宛如一縷青煙,直向銀釵聖女飛走的<br />
方向電射而去。 <br />
  就在烏雲似的人影電射飛走的同時,一道灰色人影,在正西一株矮松後,飄身而出,手<br />
中拿著一柄拂塵,身形如流水行雲般,向著北峰松林間飄去。 <br />
  灰色人影衣袂飄飄,身法不疾不緩,看似慢,實則快。 <br />
  來至松林,緩緩飄掠在怪石草叢之間,兩眼閃著柔和的光輝,似在尋找什麼。 <br />
  灰衣人影的眼神一亮,視線突然停在一座怪石下的草叢裡,那裡有一個仰臥著的黑色人<br />
影。 <br />
  掠身過去一看,地上臥著的,正是那面上有疤的怪人——衛天麟。 <br />
  這時的衛天麟,只覺頭腦昏眩,四肢無力,雖然吐了一口鮮血,但內腑並不太劇痛,口<br />
中、喉間,仍殘留著那顆靈丹津液的餘香。 <br />
  他仍清楚地記得,他被震飛的一剎那,身體被人接住了。聽了那聲熟悉的厲嘯,知道抱<br />
著自己的是蒙頭老前輩。 <br />
  不知為什麼,蒙頭老前輩把他放在這堆野草裡,又悄悄地走了。 <br />
  這時,驀覺一件馬尾似的東西搭在自己的身上。 <br />
  接著,一股柔和潛力,將自己的身體由地面輕輕吸起,繼而,向前飄去。 <br />
  衛天麟眼皮沉重,四肢乏力,他沒有掙扎,心中也沒有恐懼,任憑這一股巨大的吸力,<br />
帶著自己向前飄去。 <br />
  他聽到耳邊響著呼呼的風聲,但卻覺不到勁風襲面。 <br />
  他覺得飛行極速,但聽不到自己衣袂的飄風聲。 <br />
  他只覺得,時高時低,忽而上升,忽而下降,漸漸,他睡著了。 <br />
  當他再睜開兩眼的時候,他竟躺身在一個方圓不足一丈的洞裡。 <br />
  洞內乾燥,積塵很厚,洞口已被一塊千斤巨石堵住了,一絲陽光由石縫間射了進來。 <br />
  衛天麟試行運氣,真氣暢通無阻,胸間已沒有一絲痛苦。 <br />
  他翻身坐起,不覺呆了。 <br />
  洞內僅他一人,身邊尚放著一個白綾綢包,不知裡面包些什麼東西? <br />
  他不敢動,他想,這可能是帶他來此那人的東西。 <br />
  他立起身來,在小洞裡徘徊,他要等那人回來。 <br />
  他仰首看著洞頂,腦海裡浮著昨夜的事情。 <br />
  衛天麟忽然伸手去摸他臉上的面皮,覺得凹凸不平,柔軟如絲,用手一拉,應手而落。<br />
  兩手撐開一看,竟是一張精工細制的人皮面具。 <br />
  他全身一震,頓時想起蒙頭怪人,他不知道蒙頭怪人為什麼不讓他以真面目去殺那些惡<br />
人。 <br />
  他想,我應該趕快回去,現在蒙頭老前輩,不知該是如何的焦急。 <br />
  但,帶他來此的那人仍沒有回來,他決心不等了。 <br />
  走至洞口,看到那塊千斤巨石,他有些發愁了,他不知道是否能推得動? <br />
  於是,功貫雙臂,兩掌平貼石上,盡力一推。 <br />
  轟隆一聲,巨石竟被推出一丈以外。 <br />
  衛天麟不禁一愣,他確不敢相信,他的功力較之昨夜又進步了不知多少。 <br />
  衛天麟微一定神,緩步走出洞外。 <br />
  麗日當空,正是午時。 <br />
  環顧四周,俱是花樹,樹上開滿了艷麗紅花,一望無垠,恰似一片花海。 <br />
  回頭看看洞中,他的眼睛一亮,立即縱身飛了回去。 <br />
  細看綢包附近,在厚厚的積塵上,竟然寫了幾行字跡。 <br />
  但這些字跡被他徘徊所留下的腳印,踐踏得已模糊不清了。 <br />
  他低頭細看,僅在許多腳印中,看到殘留的隻字片語。 <br />
  「……包內……中……服……中間……悲慘……痛心的滄桑史,……心灰之餘……息<br />
隱……終晚年……至寶……扇……墜上,刻……絕學萬象……與山野同腐……見你乃練武難<br />
得奇材……望苦……參研……可期大成……如遇……儒俠必剖其心……方……心頭之恨……<br />
我自會找你……以了我心願……玉……子……留。」 <br />
  衛天麟雖是悟性極高的人,但看了這些不完整的句子,也不能悟出內中含意。 <br />
  他僅能猜出白綾綢包內有衣,有扇,並且悉數贈給了他,並希望他能為那人了卻一樁心<br />
願。 <br />
  可是,他卻沒能事先發現地上的字跡,這令他心中非常焦急,也非常痛悔。 <br />
  他知道,那人再不會回來了。 <br />
  突然,一個意念,在他的心頭閃電掠過。 <br />
  他想,贈送綢包的人,必是一位武功高絕,息隱山野的異人,他為何不能了卻自己的心<br />
願,還要假借他人之手? <br />
  他又想到蒙頭怪人老前輩,也是一位武功蓋世的高人,他參悟的騰龍七絕劍法,較之媽<br />
媽傳授的騰龍劍法尤凌厲無匹,他不是也不能自己去殺那些殘害他的惡人嗎?當然,他是一<br />
個殘廢人。 <br />
  莫非,這個贈送綢包的人,也是一個殘廢人嗎? <br />
  衛天麟覺得非常可惜,因為,他沒能看到那位帶他來此的異人真面目。 <br />
  他蹲身打開那個白綾綢包,裡面果然有一套似絲非絲,似緞非緞的鵝黃公子衫,和一方<br />
粉藍儒巾。 <br />
  公子衫上,繡了不少折扇,扇形有開有閉,有正有斜,看來非常高雅脫俗。 <br />
  粉藍儒巾的前面,用銀線綴著一塊多角碧玉,隱隱閃著毫光。 <br />
  衣中夾著一柄描金折扇,份量沉重,形式與衫上所繡一般無二,左骨面刻有九龍,右骨<br />
面刻有九鳳。 <br />
  衛天麟心中一動,覺得這柄扇上的龍鳳圖案,與蒙頭老前輩那具玉琴上的龍鳳圖案完全<br />
相同,細看雕刻手法,極似出自一人之手。 <br />
  於是,立將真氣貫注扇身,輕輕一抖,扇面陡然張開。 <br />
  頓時,彩毫繽紛,瑞光萬道。 <br />
  衛天麟一收真氣,扇面光華驟失,現出一幅風光綺麗的山水圖,與平常一把折扇毫無兩<br />
樣。 <br />
  再看銀絲扇墜上,那顆色呈碧綠,大如胡桃的寶珠,在毫光閃閃中,竟隱隱顯著無數形<br />
如蠅頭的小字。 <br />
  這令他頓時想到地上的字跡中,似乎曾說到這個扇墜上,刻有一套詭異神奇的扇法。 <br />
  他細看了一番,仍是茫然不知所以。他想,只有回去請教蒙頭老前輩方能得知。 <br />
  於是,迅即將衣扇包好,繫在腰間,掠身飛出洞外,直向前面一片花樹間馳去。   <br />
  這時的衛天麟,心中沒有一絲愉快,相反的,心情無比沉重,覺得自己又受了別人一份<br />
恩惠,又增多了一項為人了卻心願的道義責任。 <br />
  他想到蒙頭老前輩,相處一年,情如父子,雖然仍不知他的姓名、身世,但,只要殺盡<br />
壁上那些惡人,自然會揭開這個謎。 <br />
  蒙頭老前輩說,據他所知,這些惡人中,對尋找父親騰龍劍客衛振清,也有著極大的裨<br />
益。 <br />
  可是,衛天麟卻一直懷疑,蒙頭怪人就是他的父親。 <br />
  昨夜,又遇到這件令人費解的事,療傷,贈扇,留言,卻不見面。 <br />
  想到下款具名「……玉……字。」實在令人難猜出這人是男?是女? <br />
  是綽號?仰或是真名? <br />
  是修真有道之士,還是息隱俠蹤的俠女、道姑? <br />
  衛天麟一面飛馳,一面猜想,他越想問題越多…… <br />
  驀地。 <br />
  遠處響起一聲厲喝:「倒下吧!」 <br />
  喝聲中,砰然一響,輕微一聲。 <br />
  哇!嘔血的聲音。 <br />
  繼而,傳來數聲得意已極的狂笑。「哈哈……還不快快停下來受死。」 <br />
  衛天麟驟然一驚,倏然停身,定晴一看,不知自己已跑到什麼地方? <br />
  但見林木蔥鬱,野籐虯生,那片艷麗花林,已不知在哪個方向了。 <br />
  心中一愣,暗說:我怎會跑得這樣快,這是什麼地方? <br />
  前面,又傳來了數聲狂笑。 <br />
  衛天麟心中一動,立將那幅凹凸不平的面具,戴在臉上。   <br />
  於是,上身微晃,立展曠古凌今的絕世輕功馭氣凌雲,直向狂笑之處掠去,身法之快,<br />
宛如青煙。 <br />
  衛天麟頓時大驚,他看到身側景物,一片模糊,腳下地面,閃電倒逝。 <br />
  他覺得這時身法之快,已超過往XXXX媽帶著自己飛行的速度。 <br />
  最令他驚奇的是,自己一夜之間,武功進境為何竟達如此地步? <br />
  他不知道昨夜在那洞中,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但他確信自己的武功,較之昨天,又<br />
增高到不止一倍。   <br />
  因此,心中一陣狂喜,立演凌雲身法,雙袖一抖,身形騰空而起。 <br />
  凌空一看,前面竟是一座深谷。 <br />
  谷內,蒼松翠竹,怪石虯籐,流泉潺潺,野花遍地。 <br />
  谷底一座奇峰,插天矗立,凌空入雲。 <br />
  一道巨大瀑布,經天瀉落,隱約傳來隆隆雷鳴。 <br />
  衛天麟看了這等景色,頓時想起那是天柱峰。 <br />
  一聲暴喝,夾著數聲狂笑,由腳下傳來。 <br />
  衛天麟低頭一看,忍不住心頭火起,在一片嶙峋亂石間,三道人影,疾追一個身形踉蹌,<br />
似乎已負重傷的人。 <br />
  於是,一挺腰身,頭下腳上,閃電向著三人身前瀉去。 <br />
  距離地面尚有兩丈,雙袖一抖,飄然落在地上。   <br />
  在正飛馳中的三人,突覺眼睛一花,前面兩丈以外,竟多了一個身穿寬大黑衫的疤面怪<br />
人。 <br />
  三人暴喝一聲,驟然剎住身形,同時疾退一丈。 <br />
  衛天麟定睛細看面前三人,竟是一僧、一道、一老叟。 <br />
  和尚穿灰衣,身軀肥大,濃眉環眼。 <br />
  老道穿紫袍,身材瘦削,鼠鬚猴腮。 <br />
  老叟著麻布長衫,相貌獰惡,花白鬍子,飄散胸前。 <br />
  三人六眼,寒光電射,看來俱是內功頗有根基的高手。 <br />
  僧、道、俗三人看了衛天麟的奇醜面孔,俱都嚇了一跳。 <br />
  衛天麟冷冷望了三人一眼,回頭看看身後,只見那人跑至七八丈處,已僕身倒在地上。<br />
  細看之下,身材苗條,秀髮蓬亂,竟是一個身穿青衣的女人。 <br />
  突然,身後胖大和尚發出一聲震耳狂笑。 <br />
  衛天麟回身冷哼一聲,不屑地說:「有什麼好笑?三人打一個女子,還覺得自豪嗎?」<br />
  胖大和尚倏斂狂笑,極輕蔑地說:「你這醜鬼,阻攔佛爺行事,難道不怕死嗎?」 <br />
  衛天麟哈哈一笑說:「怕死還來管這樁閒事。」 <br />
  麻衣老者雙眼一瞪,怒聲問:「難道你敢架這場梁子?」 <br />
  衛天麟也怒聲道:「莫說一場梁子,十場百場,又有何不敢?」 <br />
  胖大和尚一聲厲喝,說:「好狂妄的醜鬼,佛爺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br />
  喝聲未畢,掠身而前,一舉右掌,閃電劈出。 <br />
  一道強勁掌風,向著衛天麟,疾捲而至。 <br />
  衛天麟也厲喝一聲說:「不信你就試試!」 <br />
  試字餘音未落,右掌早巳迎出。 <br />
  轟然一聲,胖大和尚竟被震退三個大步。 <br />
  麻衣老叟一聲暴喝:「醜鬼再接老夫一掌。」 <br />
  掌字尚未出口,雙掌猛推而出。 <br />
  麻衣老叟似是三人中功力較高的人,雙掌挾怒推出,聲勢凌厲,威猛駭人。 <br />
  一道排山倒海的奇猛掌力,向著衛天麟滾滾襲來。 <br />
  衛天麟哈哈一笑,說:「不叫你吃些苦頭,你也不知厲害。」 <br />
  說著,右臂一圈,單掌閃電迎出。 <br />
  麻衣老叟見衛天麟如此狂妄,立將雙掌功力加足十成。 <br />
  轟隆一聲大響,麻衣老叟身形踉蹌,一直向後退去。 <br />
  撲通一聲,終於拿樁不穩,—屁股坐在地上。 <br />
  呆了,僧、道、俗,三人俱被衛天麟無儔的奇猛掌力驚呆了。 <br />
  衛天麟心裡也是一楞,雖知自己功力能推動一座千斤巨石,但卻沒想到閃電劈出的一掌,<br />
竟能將對方老叟擊跌地上。 <br />
  麻衣老叟面色蒼白,渾身直抖,兩眼望著僧道兩人,似乎在說:江湖上何時出來這麼一<br />
個醜鬼?黔道三惡名震川貴,今天竟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醜鬼手裡,將來還有何顏面見黑<br />
道中的朋友? <br />
  衛天麟見三人已被自己驚人的掌力震住,於是,冷眼望了三人一眼,轉身向著數丈外地<br />
上的青衣女子走去。 <br />
  突然,身側人影一閃,紫袍老道一聲不響,越過衛天麟,直向數丈外的青衣女子撲去。<br />
  衛天麟心下一驚,一聲怒喝:「鼠輩你敢……」 <br />
  喝聲中,身形已至老道身側,呼地一掌,疾劈老道後腦。 <br />
  紫袍老道做夢也沒想到對方身法如此神速,要想還招已是不及,嚇得嗥叫一聲,一式<br />
「懶驢打滾」,直向橫裡滾去。 <br />
  就在這時,胖大和尚暴吼一聲,環臂一掌,劈出一股排山勁力,直劈衛天麟後背。 <br />
  衛天麟驟然一驚,滑步閃身,猛地一腿,疾踢和尚的左肋。 <br />
  人影閃處,紫袍老道麻衣老叟兩人同時再向青衣女子撲去。 <br />
  衛天麟勃然大怒,厲喝一聲,放了和尚,折身再撲兩人。 <br />
  胖大和尚壓力驟失,閃過三人,依舊向前撲去。 <br />
  衛天麟頓時被鬧得手忙腳亂,顧此失彼,只氣得暴怒如狂,殺機陡起。 <br />
  於是,一聲厲嘯,疾演「幻影迷蹤」步,一陣閃電遊走。 <br />
  叭叭叭。 <br />
  一陣沉重的耳光聲,黔道三惡頓時被打愣了。 <br />
  三人俱都以手撫頰,但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熱痛,兩眼直冒金花。 <br />
  衛天麟冷哼一聲,怒聲說:「今天饒你們一條活命,還不快滾。」 <br />
  驀地。 <br />
  黔道三惡暴喝一聲,三人六掌,同時推出。 <br />
  三人羞怒交加,立意將天麟擊斃掌下,俱都全力施為,威力之大,勁道之強,可想而知。<br />
  衛天麟劍眉一豎,臉色驟變,暴喝一聲,說:「至死不悟,可別怪我心狠。」 <br />
  喝聲未畢,雙臂運足十二成功力,兩掌閃電迎出。 <br />
  轟隆一聲悶雷似的大響。 <br />
  勁風激盪,砂石橫飛。 <br />
  人影搖晃,悶哼連聲,黔道三惡俱被震退五六個大步。 <br />
  再看衛天麟,嘴含冷笑,雙目射電,神情冷漠,傲然而立,僅寬大的黑衫,被勁風吹得<br />
微微飄拂。 <br />
  這一來,黔道三惡才知道這臉上有疤的醜人,身負絕世武功,掌力高得令人難以置信。<br />
  麻衣老叟嘿嘿一陣冷笑,說:「閣下掌力果然高得驚人,我兄弟三人,還要討教閣下幾<br />
招掌法。」 <br />
  衛天麟雖然出手狠辣,但他心地卻極仁厚,在沒證實對方是惡人前,極不願仗劍殺人。<br />
  這時,他一心關注數丈外的受傷的青衣女子,唯恐時間拖延過久,傷勢惡化,不易療治,<br />
因此,不願再與黔道三惡動手。 <br />
  於是,冷冷一笑,沉聲說:「在下與你們三人並無過節,只是路見不平,伸手相助,如<br />
果三位再不見機快滾,當心此處就是你們埋骨之所。」 <br />
  黔道三惡被衛天麟最後兩句一罵,頓忘方才厲害,再度怒火倏起。   <br />
  於是,三人暴喝一聲,身形閃動,有撲,有躍,各揮拳掌,逕向天麟要害打來。 <br />
  衛天麟縱聲一笑,厲聲說:「三招之內,定要你們血濺當地。」   <br />
  說著,身影一閃,已至胖大和尚身後,呼地一掌拍向和尚的大禿頭。 <br />
  胖大和尚一招「餓虎撲食」,看看擊到疤面醜鬼,頓覺眼前一花,人影不見,不覺後腦,<br />
掌風已到。 <br />
  嚇得怪叫一聲,順勢向前疾縱。 <br />
  躍在空中的紫袍老道,即將擊下的雙掌,倏然一變,幻起漫天掌影,再罩衛天麟頭頂。<br />
  一式「雙龍戲珠」的麻衣老叟,一折身,立變「橫斷巫山」,再攻衛天麟的肋胸。 <br />
  兩人再次出手,其勢如電,迅快絕倫。 <br />
  衛天麟哈哈一笑,恨聲說:「在我未出第三招前,你們再不滾,便悔之不及了。」 <br />
  說話間,身形已至老叟身側,左掌疾出如電,直擊老叟肩井,右掌運足功力,遇空直劈<br />
紫衣老道。 <br />
  左腿飛起一腳,斜踢側裡再度撲來的胖大和尚。 <br />
  衛天麟家學淵源,武功頗深,連番受到蒙頭怪人,無名異人的增長功力,藝業愈顯驚人。<br />
  這時,一招三式,雖是有先有後,由於身法絕快,出手如電,有如同時施出。 <br />
  麻衣老叟驚叫—聲,滑步閃身,疾退五尺,再一縱身,飄身丈外。 <br />
  紫袍老道悶哼一聲,一挺腰身,掠空橫飛,飄落地上。 <br />
  胖大和尚,怪聲嗥叫,身形一滾,肥大僧袍已被天麟踢中。 <br />
  衛天麟見三人驚惶暴退,立收身勢,舉目一看。 <br />
  麻衣老叟,頭髮散亂,狼狽不堪。 <br />
  紫衣老道,面色蒼白,呼呼直喘。 <br />
  胖大和尚,齜牙咧嘴,環眼圓瞪。 <br />
  黔道三惡三人三副表情,他們唯一相同的是,臉上冷汗直流。 <br />
  衛天麟電目一掃,厲喝一聲說:「三招未至,你們還不快滾,再要遲疑,小心你們肩上<br />
的人頭。」 <br />
  說著,右手衣內一按,順勢一抖右腕。 <br />
  嗡然一聲龍吟,繼而輕輕一揮,立起一陣懾人心神的劍嘯。 <br />
  麻衣老叟果真識貨,頓時全身一戰,疾退半步,脫口而呼:「騰龍劍。」 <br />
  紫衣老道胖大和尚聽了,俱都面色再變,驚得幾乎叫出聲來。 <br />
  衛天麟身形傲動,已至黔道三惡面前。 <br />
  三人一看,暴叫一聲,飛身一縱,再退一丈。 <br />
  衛天麟真氣貫注劍身,輕輕一抖,光芒暴漲,耀人眼目,黔道三惡頓時不敢直視。 <br />
  衛天麟一揮手中薄劍,朗聲問:「你們怎地認識在下手中這柄寶劍?」 <br />
  麻衣老叟一定神,冷然說:「十七年前,老夫曾親見騰龍劍客在甘肅省三危山凌雲巖,<br />
獨戰哈普圖三佛,那時衛大俠手中用的就是這柄軟金薄劍。」 <br />
  衛天麟心中一酸,眼淚幾乎落下來,強忍悲痛,問:「你們現在可知衛大俠身在何處?」<br />
  麻衣老叟搖搖頭說:「自那時以後,再沒見騰龍劍客現身江湖。」   <br />
  衛天麟聽得心頭一震,雙目電射,厲聲問:「騰龍劍客是否被哈普圖三佛所害?」 <br />
  紫袍老道三角眼一轉,答道:「是否被三佛所害,沒人知道,不過自時起,衛大俠就再<br />
沒現身江湖。」 <br />
  衛天麟渾身微抖,劍眉豎立,疤臉上罩滿了煞氣。 <br />
  黔道三惡看得心頭一凜,俱都身不由主地打了個冷戰。 <br />
  衛天麟倏然哈哈一陣狂笑,笑聲淒厲,悲痛至極。 <br />
  黔道三惡聽得一愣,俱都心神慌亂,氣血浮動,趕緊運氣行功。 <br />
  衛天麟倏斂狂笑,厲聲間:「你們三人是誰,快些報出萬兒來?」 <br />
  三人面色同時一變,不知對方疤面人這一問是何用意? <br />
  麻衣老叟一定神,於咳一聲說:「我兄弟三人,已多年不用真名,川貴各路英雄,俱稱<br />
我兄弟三人為黔道三傑,不知閣下為何有此一問?」   <br />
  衛天麟冷冷地說:「好個響亮的萬兒。」 <br />
  說著一頓,看了三人一眼,又說:「還煩你們三傑轉告哈普圖三佛,在下不出一年,必<br />
去三危山,定要三佛項上的腦袋,以洩心頭之恨。」 <br />
  黔道三惡聽得心神一震,齊聲問:「閣下尊姓大名,可否見告,我等也好代轉三佛知<br />
道。」 <br />
  衛天麟略一沉思,指著自己的疤臉說:「在下無名無姓,我的名字就在我的臉上。」 <br />
  說著,卡噔一聲,光華驟失,軟金薄劍,已繫在腰裡。 <br />
  衛天麟見三人兀立身前,仍無要走的意思,不覺心中怒火又起。 <br />
  只聽他厲聲大喝,說:「你們三人還不快走,難道在此等死嗎?」 <br />
  麻衣老叟冷笑一聲,說:「我兄弟三人,與閣下素無……」 <br />
  衛天麟見三人仍囉嗦不休,不禁勃然大怒,厲聲說:「少說廢話,快快滾吧,如你三人<br />
不服,可在三危山等我,那時我們一併結清今天這段過節。」 <br />
  黔道三惡,同聲應「好」,六隻凶眼,又狠狠地瞪了天麟一眼,轉身疾馳而去,幾個起<br />
落,已消失在前面林中。 <br />
  衛天麟見三人走後,轉身一看,頓時呆了。 <br />
  人呢?倒在數丈外的青衣女子,竟然不見了。 <br />
  衛天麟心中一陣焦急,飛身縱上一座大石,四外一望,仍沒有青衣女子的影子。 <br />
  怪。 <br />
  就在這幾句話之間,就在這短短的數丈之內,青衣女子的行動,衛天麟竟會沒有發覺。<br />
  一個意念在天麟心頭閃電掠過,她會不會讓野獸拖走了? <br />
  衛天麟搖搖頭,心說:不可能,自己看不到,方才三人也會看到的,莫非她人已甦醒,<br />
乘機跑了? <br />
  他飛身又縱上一株高樹,仍然毫無發現,乃展開輕功,一陣穿梭般地飛掠,四野依舊一<br />
片寧寂,沒有一絲衣袂帶風,和踉蹌奔跑的聲音。 <br />
  衛天麟知道再找也是無益,飄身飛落地上,認定方向,直向紫蓋峰馳去。 <br />
  半個時辰後,已登上紫蓋峰頂。   <br />
  衛天麟一見巨大森林,心情立顯激動,好似回到了自己的家,覺得無比親切。於是,身<br />
形驟然加快。 <br />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林內更顯黑暗。 <br />
  衛天麟內心快慰已極,心說:蒙頭老前輩看到我回來,不知該要如何高興。 <br />
  幾個飄身,已至洞前。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一個踉蹌,身形幾乎跌倒。 <br />
  因為,洞前青石上的小玉琴,竟然不見了。 <br />
  一個不祥的預兆,在他的心靈深處,一閃而過。 <br />
  蒙頭老前輩會不會遇害了? <br />
  心念間,雙袖一拂,身形如煙,直向洞中射去。 <br />
  洞內漆黑,靜悄悄的,一切依舊,只是不見了蒙頭老前輩的影子。 <br />
  又跑到自己休息的小洞,除了石床上的乾草,似曾被人動過,其他毫無可疑痕跡。 <br />
  衛天麟心情紊亂,眼淚倏然流了下來,心說:蒙頭老前輩到底怎樣了呢?會不會是出去<br />
找我? <br />
  心念及此,掠身而出,先在巨木林中找了一番,繼而,飛出林外。 <br />
  衛天麟神情焦急,眼含痛淚,瘋狂地奔馳在蒼松翠竹,怪石野草之間…… <br />
  他飛馳間,瘋狂地喊著:「老前輩,老前輩。」 <br />
  頓時,群峰空谷之間,到處迴響著「老前輩」的呼聲。 <br />
  驀地,衛天麟的眼睛一亮,右袖—拂,身形如電,越過一片如林怪石,穿過那道松林,<br />
直向南峰射去。 <br />
  他來至草坪一看,竟然嚇呆了。   <br />
  那圈整齊的竹籬和木屋,已變成了一堆殘灰。 <br />
  草坪上的幾具屍體,悉數不見了,那幾灘黑紫色的血跡,仍赫然留在地上。 <br />
  中年婦人和雪梅姑娘,已不知去向,他斷定她們遇害了。他斷定蒙頭老前輩也遇害了,<br />
顯然,洞前青石上的小玉琴,已被惡人搶走。 <br />
  夜幕初垂,燦星數點,月亮,還沒有升起來。 <br />
  衛天麟拖著一顆沉重的心,回到了巨木林中的洞裡,他在洞中頹喪地徘徊著,兩眼不時<br />
望著洞壁上的人像。 <br />
  他默默地向天宣誓,他要殺盡洞壁上的所有惡人,為蒙頭老前輩報仇。 <br />
  他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想到腰間的白綾綢包,於是,立即由衣內解了下來。 <br />
  打開綢包,全洞頓時大亮。 <br />
  衛天麟心裡一驚,發現描金折扇的九龍九鳳,栩栩如生,活躍扇骨上,扇墜上的那顆碧<br />
綠寶珠,這時竟然漲大如拳。 <br />
  拿起折扇,細看寶珠,瑞光柔和,毫不刺眼。 <br />
  細看之下,上面蠅頭小字,已變得非常清晰,頂端四字,色呈金黃,「萬象一元」。 <br />
  衛天麟頓時想起,那位未見面的異人,曾在這珠上刻著一套詭異神奇的扇法,看了這四<br />
個金字,可能就是叫做萬象一元扇法。 <br />
  他將寶珠湊至眼前,一陣旋轉,看了半晌,仍找不到第一招的起式。 <br />
  他只得先讀其中較大的四個銀字「經天長虹」。  <br />
  細讀心訣,一遍剛完,毫光漸漸刺目,寶珠逐漸縮小,片刻已經復原。 <br />
  衛天麟覺得很奇怪,寶珠為何大而復小?大時,字跡清晰,小時,毫光刺目,字小如蠅,<br />
筆劃模糊。 <br />
  他將折扇掛在洞壁上,兩眼一直望著那顆寶珠。 <br />
  但,一直到天明,寶珠依然如舊,再沒漲大跡象,只得盤膝打坐,渾然入睡。 <br />
  一覺醒來,日已偏西,他再度走出洞外,細看洞前放琴的青石,平滑如鏡,光可鑒人。<br />
  俯首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他做夢也沒想到他的臉,竟是滿面大疤,奇醜如鬼。難怪看<br />
到他的人,俱都驚叫色變。 <br />
  他仰面望天,他在想: <br />
  蒙頭老前輩,為何終年烏紗罩頭? <br />
  他怕人看到他的真面目?為什麼?  <br />
  他以前行道江湖,也是帶著這幅人皮面具嗎? <br />
  他為何要我戴上這幅面具,去殺那些惡人? <br />
  衛天麟想了很久,似乎已被他悟出蒙頭怪人要他這樣做的原因。心說,是的,是這樣,<br />
我猜得不錯,我必須按著他的心意去做。 <br />
  心念間,緩步走進洞裡,看到洞壁上的描金的折扇,頓時又想起那位未見面的異人。 <br />
  他坐在石床上,兩眼望著折扇,竭力去想那些殘留字跡的大意。 <br />
  苦思良久,毫無頭緒,仍然不知如何著手去完成這樁心願。 <br />
  突然。 <br />
  洞中光亮,漸漸弱了下來。 <br />
  心中一動,飄身掠至折扇之前,果然,那顆碧珠又有漲大的跡象。 <br />
  於是,伸手取下折扇,細看字跡,清晰可讀。 <br />
  衛天麟已有了昨日的經驗,立即旋轉寶珠,去找那招「經天長虹」。 <br />
  他慢慢地找…… <br />
  「珠空星幻」 <br />
  「翠屏朝陽」 <br />
  「慘絕魂岳」 <br />
  「經天長虹」 <br />
  找到了。 <br />
  衛天麟立即凝神去慮,摒除雜念,細讀「經天長虹」的心訣。 <br />
  一遍、兩遍、三遍,直到碧珠恢復了原狀,才閉目又默讀了一番。 <br />
  衛天麟按照心訣,在洞中演習了幾次,俱都不能找到「經天長虹」的至佳境地。 <br />
  於是,掠身飛出洞外,真氣貫注扇身,頓時光華大盛,周圍十數丈內,照射如同白晝。<br />
  倏然。 <br />
  一陣「噗啦」響聲,破空傳來。 <br />
  緊接著。   <br />
  無數黑影,挾著疾勁風聲,向著衛天麟閃電撲至。 <br />
  衛天麟頓時大驚,騰空一躍,折扇順勢一揮,一道寬約近丈的刺眼光華,劃空而起。 <br />
  頓時。 <br />
  血肉四射,羽毛紛飛,哀鳴之聲,不絕於耳,撲來黑影,悉數被擊落地上。 <br />
  呆了,衛天麟細看地下,竟是二三十隻彩羽小鳥。 <br />
  衛天麟在心駭之間,本能地施展了那招「經天長虹」,他卻沒想到,威勢竟然如此凌厲。<br />
  看看那些被折扇光華驚醒撲來的小鳥,缺頭斷翅,血肉模糊,心中一陣歉然。 <br />
  衛天麟回至洞中,仍不斷背誦著那招「經天長虹」的心訣。 <br />
  自此,衛天麟便孤獨地住在這個大洞裡,每天日以繼夜,苦練騰龍七絕劍法利萬象一元<br />
扇法。 <br />
  他住在洞中,希望有一天蒙頭老前輩會回來。但是,他失望了。 <br />
  半年過去了,衛天麟又長高了一頭,在外形上看來,沒人說他是一個才十七八歲的大孩<br />
子。 <br />
  半年中,他學會了曠古凌今的萬象一元扇法,他也參悟出其中最具威勢的兩招扇法,是<br />
「萬象幻生」和「一元定中」。 <br />
  衛天麟在這半年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蒙頭老前輩殘肢之仇,贈扇異人未了的心願,<br />
和父親騰龍劍客衛振清的下落。 <br />
  他決心先去三危山踐約,找到哈普圖三佛,還怕問不出父親的下落? <br />
  於是,穿上那套乳黃公子衫,頭上束好那方粉藍儒巾,將寬大黑衫和人皮面具包在白綾<br />
綢包內,懸掛肩上,極像一個書生離家的小行囊,顯得異常輕便雅致。 <br />
  緊了一下腰間的騰龍薄劍,手持龍鳳寶扇,掠身飛出洞外。 <br />
  衛天麟幾個飄身,已至林外。 <br />
  仰首看天,天色蔚藍。 <br />
  俯視峰下,雲霧瀰漫。 <br />
  驀地。 <br />
  掠空飄來一聲清脆如銀鈴的聲音:「小玉,小玉。」 <br />
  這聲音,似在空際,又似在耳邊,不知究竟由何處飄來,但聽來卻有一些熟悉。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知道這是一種內功已達化境千里傳音的上乘功夫。 <br />
  正在這時,一點銀光,由峰下雲霧中,閃電升了上來。 <br />
  衛天麟轉首一看,正是那只會說人話的雪白鸚鵡。 <br />
  那只白鸚鵡,飛上峰頂,閃了一閃,直向西南方飛去,速度之快,捷逾電掣。 <br />
  倏然。 <br />
  白鸚鵡一個急轉,掠空而下,直向巨林前的衛天麟電射而來。 <br />
  衛天麟看得一驚,閃身向一株插天大樹之後縱去。 <br />
  抬頭再望,白光一閃,白鸚鵡已落在不遠處一株矮樹上,偏頭蹺尾,閃著金瞳,正對他<br />
望個不停。 <br />
  白鸚鵡兀自展翅一陣跳躍,並高聲叫著:「衛天麟,衛天麟。」   <br />
  看來高興已極,顯得驚喜萬分。 <br />
  驀地。 <br />
  空際又飄來那清脆如銀鈴的聲音:「小玉,你在喊誰?再不回來,當心我拔掉你的尾<br />
巴。」 <br />
  白鸚鵡一聲不響,振翅飛走了。 <br />
  衛天麟頓時大悟,「小玉」就是白鸚鵡的名字。 <br />
  這一剎那,衛天麟對白鸚鵡倍覺可愛,一年半未見,它仍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在心理上<br />
也似乎親近了不少。 <br />
  衛天麟屏息緊跟,處處謹慎。 <br />
  穿過一座松林,飛越一道河溪,白衣少女一直向左繞去。   <br />
  衛天麟不覺有些懷疑了,心說:不要是環峰練習輕功吧?果是如此,陪她繞峰一周,那<br />
才真叫冤枉呢。 <br />
  這時,前面濃郁松竹間,隱約現出一片屋脊,並斷續飄出一陣悅耳的聲音。 <br />
  這悅耳的聲音,一入天麟的耳中,他驚得幾乎脫口呼出「神秘莊院」。 <br />
  而前面白衣少女的飛行速度,竟然絲毫未減,直向松竹間射去。 <br />
  衛天麟嘴哂冷笑,微哼一聲,心說:原來你也是這座神秘莊院裡的人。 <br />
  心念間,再看白衣少女,已飛身越牆進入莊院。 <br />
  衛天麟心中倏然升起一股無名怒火,竟然絲毫未假思索,忘了這座神秘莊院豈是能夠輕<br />
易進入的? <br />
  於是,雙袖連拂,身形如電,縱至莊前,騰身飛上高大紅牆。 <br />
  就在衛天麟雙腳剛剛踏上牆頭之際。 <br />
  一聲震耳厲喝:「什麼人?」 <br />
  喝聲中,一道白光,挾著刺耳驚心的銳嘯,閃電射來。 <br />
  衛天麟頓時大驚,閃身隱入暗影中,心中暗叫一聲:「厲害。」   <br />
  噹啷一聲,瓦屑橫飛,火花四射。 <br />
  那飛來的白色物體,已擊在前面一道屋脊上。 <br />
  定睛細看,前面屋脊的暗影中,正伏著那個白衣少女。 <br />
  這時,衛天麟才知道白衣少女竟是前來夜探這座武林盡知的神秘莊院的。 <br />
  只是不知她為何獨身前來,窺探這座被武林人物視如龍潭虎穴,莫測高深的莊院? <br />
  難道她自恃武功高絕,有把握勝過這座莊院的主人,和如雲的高手? <br />
  突然,全莊燭火驟熄,眼前立即一片黑暗。 <br />
  接著,前面小閣樓的暗影中,閃掠出一個人影,向著這邊電掣撲來。 <br />
  只見白衣少女皓腕一揚,立時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彈指聲音。 <br />
  就在那聲輕微彈指聲響的同時。 <br />
  一聲悶哼,前面撲來的人影,身形一個踉蹌,頓時不見了。 <br />
  撲通一聲,那飛撲而來的人影,竟由屋面跌落地下。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他萬沒想到,白衣少女竟身懷失傳近百年的武林絕學——遙空彈指神<br />
功。 <br />
  繼而一想,萬一自己隱身之處被她發現,定難逃過她的纖指一彈。 <br />
  因此,身形本能地向暗影中又移了半步。 <br />
  這時,白衣少女輕轉螓首,竟向他綻唇微微一笑,牙齒潔白,齊如碎玉,一雙鳳目中,<br />
閃著柔和的光輝。 <br />
  衛天麟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他做夢也沒想到,白衣少女早就知道他在身後。   <br />
  驀地。 <br />
  白衣少女倏伸玉手,疾掩櫻口,想是看了衛天麟的呆相,忍俊不住,幾乎笑出聲來。 <br />
  衛天麟一陣茫然,低頭看看自己,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br />
  因為,他身上穿的公子衫,竟然隱隱閃著暗光。尤其,衫上繡的各形折扇,顯得格外透<br />
明晶亮。 <br />
  衛天麟一陣暗暗叫苦,心說:真糟,穿著發光的衣服,在夜間行動,還要偷偷摸摸,閃<br />
閃躲躲,怎不叫人笑掉大牙?難怪白衣少女早就發現了自己。 <br />
  心念間,抬頭又向白衣少女看去。 <br />
  驀見白衣少女的眼睛一亮,倏揚玉腕,向著自己身後遠處,屈指一彈,一絲疾勁指風,<br />
掠頂而過。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本能地將頭一低。 <br />
  一聲悶哼,由身後傳來。 <br />
  回頭一看,只見身後不遠處的屋面上,人影一閃而逝。 <br />
  緊接著,撲通一聲。身後偷偷撲來的那人,又被白衣少女用遙空彈指的功夫,點了穴道,<br />
跌下房去。 <br />
  附近房屋之上,仍有不少人影,隱身在暗處,但這些人卻再沒人敢撲過來。<br />
<br />
  -------------<br />
<br />
第 四 章 再見伊人 <br />
<br />
  衛天麟趕緊收斂心神,暗暗警告自己,在這殺機重重,步步驚心,偶一疏神,即會喪命<br />
的處境中,尚神不守舍,心不集中,豈不是自找死路? <br />
  他深信,由於自身的長衫隱隱泛光,所有隱身暗處的人,目光必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br />
  因此,他格外提高警覺,謹慎小心。 <br />
  嗖的一聲,一支短箭,由前方暗影中,迎面飛來。 <br />
  衛天麟輕揮折扇,幻起半輪光影,對準飛來的短箭,輕輕一敲。 <br />
  吱——的一聲,短箭登時震了回去,飛行速度,較之來時,尤其快一倍。 <br />
  喳。 <br />
  那支短箭,竟射入一座高樓的樓窗上,入木極深。 <br />
  一聲驚咦,掠空飄來,不知發自何處。 <br />
  寂靜。 <br />
  無聲。 <br />
  全莊立呈一片死寂。 <br />
  那悅耳的樂聲,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 <br />
  天上烏雲很低,滾滾飛騰,遙遠的天際,閃著劃破天幕的電光,傳來隆隆沉悶的雷聲。<br />
  這正是暴風雨的前奏,因此,這座神秘莊院,愈顯得陰森、可怖。 <br />
  這時,遠處黑暗中的人影,驟然不見了,到處響著噓噓如舞蛇的聲音。 <br />
  這聲音聽來,令人膽戰驚心,毛骨悚然。 <br />
  白衣少女和衛天麟,俱是初入江湖,閱歷淺鮮,雖覺這種噓噓如舞蛇的聲音,有些怪誕,<br />
但卻不知這正是莊中遇到勁敵的訊號。 <br />
  這噓噓的聲音,是莊中有始以來,第一次發出的警號,正告訴全莊武功低,根基淺的人,<br />
速退本位,免送性命。 <br />
  衛天麟乘機向莊內看去,但見房屋櫛比,閣樓林立,俱是紅磚琉瓦,畫棟雕粱,端的美<br />
侖美奐,堂皇之極。 <br />
  莊中院落,大小參差,高樓小閣,位置不一,房屋形式,長短不齊。 <br />
  衛天麟看得心中不停地叫怪,這莊院似乎含有某種陣勢。 <br />
  再往後看,則是他所熟悉的那座高樓,那裡面正住著黃衣女孩和小翠。 <br />
  兩個年頭不見了,她們一定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br />
  衛天麟神情微微有些激動,他幾次忍不住要向那座高樓撲去,但他心裡明白,那無異是<br />
前去送死。 <br />
  試想,由衛天麟伏身的屋面,至莊後那座高樓,要經過百棟房屋,數個院落,如林的高<br />
樓小閣。 <br />
  這中間,要有多少暗樁,幾處險惡的機關,和多少個武功卓絕的高手截擊。 <br />
  況且,兩年前,黃衣女孩的武功即已驚人,如今可想而知,在這種情況下,她們能分辨<br />
出他是衛天麟? <br />
  這時,那「噓噓」的聲音,仍在響著…… <br />
  衛天麟轉首看看白衣少女,心中驟然一驚,見她伏在屋面上的嬌軀不停地移動,並不時<br />
望著左右附近,神色顯得異常惶急。 <br />
  衛天麟不覺一陣茫然,但他卻知道,這定與那「噓噓」怪聲有關。 <br />
  於是他連忙察看自己伏身的的瓦面,俱是光滑發亮,一塵不染的琉璃綠瓦。 <br />
  突然。 <br />
  白衣少女眼露驚急,連連向他招手。 <br />
  衛天麟絲毫未加考慮,伏在瓦面上的身形,原勢不動,竟然飄身平飛了過去。 <br />
  白衣少女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穿著發亮長衫的少年,竟真的飛了過來,芳心又嚇得噗<br />
噗跳個不停。 <br />
  衛天麟稟性仁厚,心地憨直,飄至白衣少女跟前,原勢伏在她的身邊。 <br />
  自衣少女見衛天麟靠得如此之近,急得真想一掌把他震開。 <br />
  但一陣男孩子特有的氣息,薰得她沉沉欲醉,粉面如火,皓腕也欲舉無力了。 <br />
  衛天麟轉首一看,身邊的白衣少女,粉面上不知何時已罩上一層薄紗。 <br />
  薄紗掛在耳上,黛眉、鳳目、白如凝脂的前額盡露紗外,瓊鼻、櫻口,美如桃花的粉頰,<br />
俱都覆在紗內。   <br />
  但由於距離過近,白衣少女清麗絕塵的粉面輪廓,仍隱約可見,顯得更美,更富神秘感,<br />
較之半年前,尤覺惹人愛憐。 <br />
  衛天麟玉人在側,近在咫尺,竟然看呆了。 <br />
  雖然,絲絲似蘭的處女幽香,撲進他英挺的鼻中,但他這時已兀自不覺了。 <br />
  白衣少女意亂神迷,芳心狂跳,細看身邊少年,竟是一個劍眉星目,薄唇挺鼻,面如冠<br />
玉的俊美公子。 <br />
  一身乳黃長衫,頭束粉藍儒巾,手拿描金折扇,如非自己親眼看見,誰會相信他是一個<br />
身懷卓絕武功的人? <br />
  細看眉宇間,英氣過人,憨直仁厚中,卻又帶著凌威。 <br />
  白衣少女見對方一雙朗眸,直望著自己的粉臉,頓覺眼簾沉重,一對鳳目,再也睜不開<br />
了。 <br />
  憨直的衛天麟,見白衣少女神態有異,立時慌了,不禁急聲問:「姊姊,你怎麼了?」<br />
  白衣少女聽得一震,她確沒想到這個看來年甫二十的俊美少年,竟喊自己一十剛剛十九<br />
歲的少女為「姊姊」。 <br />
  她雖然覺得好笑,但她的心裡,卻是甜甜的。 <br />
  當然,她不會知道,天麟實際的年齡比她還小了一歲。 <br />
  衛天麟見白衣少女不理,又親切地急問一聲,說:「姊姊,你叫我來有事嗎?」 <br />
  白衣少女頓時想起那「噓噓」的聲音,立即睜開鳳目,有些緊張地問:「他們會不會放<br />
蛇出來咬我們?」 <br />
  衛天麟不覺暗暗好笑,繼而一想,他真的笑了,因為,他想到了「十個女人,九個怕蛇」<br />
的諺語。 <br />
  白衣少女見衛天麟笑而不答,又問:「你不怕蛇?」 <br />
  衛天麟微微一笑,傲然說:「武林兒女,身懷絕技,豈畏蛇蠍。」   <br />
  白衣少女粉臉一紅,兩眼一直望著衛天麟,看來,對衛天麟的不怕蛇,似乎顯得欽佩至<br />
極。 <br />
  於是,櫻唇一陣啟動,似乎要說什麼,似又不好開口。 <br />
  衛天麟一出口,自知說錯了,心中非常後悔。此刻見白衣少女粉面羞紅,兩眼一直望著<br />
自己,櫻唇微動,誤認白衣少女已在生氣。 <br />
  於是,輕輕向前靠近了一些,柔聲不安地問:「姊姊,你生氣了?」 <br />
  白衣少女眨著一雙鳳目,輕搖螓首,笑著說:「沒有。我在想,你叫什麼名字?」 <br />
  衛天麟一笑,說:「我叫衛天麟。」 <br />
  白衣少女的眼睛一亮,急聲問:「你就是衛天麟?」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看來白衣少女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於是,一雙朗朗星目一直盯<br />
在白衣少女的粉臉上。 <br />
  白衣少女冰雪聰明,看了衛天麟的愕然神色,不由掩口嬌笑,說:「你還是我們頑皮小<br />
玉的朋友吧?它是不是時常到北峰喊你的名字?」 <br />
  衛天麟頓時想起那只雪白可愛的鸚鵡,因而也想起白鸚鵡的主人——那個慈祥的老尼姑。<br />
  於是,低聲問:「姊姊,那位慈祥的老師太是誰?」 <br />
  「是我的師父。」   <br />
  「我知道,我是問她老人家的法號。」 <br />
  白衣少女一陣猶豫,說:「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br />
  衛天麟略感失望,星目一轉,又問:「你師父的名字不告訴我,你自己的名字可以告訴<br />
我吧?」 <br />
  白衣少女似乎極怕天麟不高興似的,立即輕點螓首,笑著說:「我叫林麗蓉。」 <br />
  衛天麟聽了微微一笑,立即親切地喊了聲「蓉姊姊」。 <br />
  正在這時,一陣哈哈狂笑,由前面林立的閣樓間響起,聲震山野,入耳錚然,在低沉的<br />
夜空裡,歷久不散。 <br />
  天麟、麗蓉,循聲望去,兩條幽靈似的人影,由西北方一座側院中,衣袂輕拂,緩緩飄<br />
來。 <br />
  兩人心頭同時一震,蓉姑娘不禁脫口喊了聲麟弟弟,說:「麟弟弟,這兩人內功深厚,<br />
輕功卓絕,動手時千萬小心。」 <br />
  衛天麟急聲問:「蓉姊姊,你認識他們?」 <br />
  林麗蓉搖搖頭,說:「不認識,我是依據他們的笑聲和輕功,斷定他們是這莊院中的高<br />
手。」 <br />
  衛天麟不解地問:「蓉姊姊,你看發笑的這人,會不會是這莊院中的主人?」 <br />
  林麗蓉略一沉思,說:「恐怕是的。」 <br />
  衛天麟一聽來人是莊主,也正是自己急欲一見的人,立即微哼一聲,說:「哼,我正要<br />
見他。」 <br />
  說著,挺身而起,衣袖微拂,身形向前,電射撲去。 <br />
  林麗蓉見天麟未按陣勢前進,嚇得急聲高呼:「弟弟快回來。」 <br />
  衛天麟心頭一驚,頓時想起莊中院落樓舍的奇異形勢。 <br />
  於是,雙袖一抖,一提真氣,一式騰龍七絕劍中的「飛龍回天」身勢,硬將閃電疾撲的<br />
身形,騰空五丈。 <br />
  就在這時,萬點銀星,疾如電射,勢如驟雨般,向著空中的衛天麟灑下。 <br />
  蓉姑娘尖叫一聲,手足顫動,由於芳心過度關注天麟的安危,竟然嚇呆了。 <br />
  前面飄來的兩道人影,也一斂狂笑,立頓身形,停在院中大廳的廳脊上。 <br />
  身在空中的衛天麟,冷哼一聲,折扇疾張,驟然一式「經天長虹」,一道耀眼光華,直<br />
向漫天灑下的銀星,閃電揮去。 <br />
  頓時。 <br />
  萬點銀星幻起無數銀絲,挾著尖銳刺耳的嘯聲,直向全莊屋面樓房上射去。 <br />
  一時之間,叮噹連聲,火星四射,銀丸跳躍,瓦片橫飛。 <br />
  繼而,全莊瓦面,暴起一陣銀丸滾動的「格拉拉」的聲音,房下,叭叭之聲,不絕於耳,<br />
銀丸墜地之聲,此起彼落。 <br />
  大廳上的兩道人影,同時暴喝一聲,飛舞雙袖,疾揮飛射而來的銀丸。 <br />
  衛天麟身在空中,一收折扇,雙袖微拂,衣袂飄飄,已落在蓉姑娘的身邊。 <br />
  林麗蓉被衛天麟這種美妙的身法,駭人的絕技驚呆了,這時一定神,想起方才漫天灑下<br />
的銀丸,心中猶有餘悸。 <br />
  於是,粉臉一沉,嗔聲說:「你怎的一聲不響,亂闖一氣,害人家為你擔心?」 <br />
  蓉姑娘話未說完,粉臉一陣緋紅,立時停止不說了。想是發覺那句「害人家為你擔心」,<br />
說得太露形了。 <br />
  衛天麟對蓉姑娘的呵責,毫不在意,只是一雙星目,注定蓉姑娘的粉臉,傻笑不止。 <br />
  突然傳來一陣沉聲大笑,繼而朗聲說:「魔扇儒俠孫浪萍兄,老友西嶽雙星洪玄、貢元<br />
兩人在此恭候大駕,你我兄弟久違已近二十年,就請孫兄過來一敘吧。」 <br />
  衛天麟聽得莫名其妙,心說:糟,今天第一天穿上這件衣服,就遇到相識的人了。 <br />
  林麗蓉聽得芳心一陣狂跳,不禁脫口急問:「你是魔扇儒俠孫老前輩?」 <br />
  說話之間,鳳目閃閃,顯示內心有著無比的驚異。 <br />
  衛天麟一陣憨笑,幽默地說:「我要是老前輩,還呼你姊姊嗎?」 <br />
  蓉姑娘粉面一紅,羞澀地垂首笑了,心說:我真傻,師父明明說,當年與騰龍劍客交往<br />
莫逆的魔扇儒俠,兩人聲威同震武林,不知為何驟然息隱俠蹤,已近二十年未歷江湖,算來,<br />
年齡至少已在四十以上。面前的少年,明明說是衛天麟,自己還偏偏去問人家是不是孫浪萍。<br />
心念未畢,大廳脊上,又傳來了西嶽雙星的笑聲,說:「孫兄不必多疑,全莊機關盡皆撤去,<br />
孫兄與那位女俠,盡可放心過來。」 <br />
  接著,右手一揚,一道耀眼火花,直上半空。 <br />
  頓時。 <br />
  全莊通明,光華大放,所有院落樓房,俱都相繼燃上燭光。 <br />
  蓉姑娘瓊鼻微哼—聲,倏然立起,轉首對天麟,說:「麟弟,跟著我走,他們在譏笑我<br />
倆不識陣勢。」 <br />
  說著,香肩微動,疾向橫裡飄去。 <br />
  衛天麟已有方纔的教訓,不敢逞強,於是緊隨在蓉姑娘身後。   <br />
  只見兩人一陣騰躍,橫飄前掠,幾個縱身,已達大廳廳側的一排高房之上。 <br />
  天麟舉目一看大廳脊上,一俗一道,並肩而立,四目精光閃射,正全神盯著蓉姑娘與自<br />
己。 <br />
  左立者,是一個老道,青袍長髯,白襪雲鞋,背插長劍,看來年齡至少五旬開外。 <br />
  右立者,是一老叟,禿髮細眼,葛布短衣,背負雙手,傲然而立。 <br />
  青袍老道一掃二人,朗聲說:「兩位小施主,夤夜入莊,定然有事,小施主雖不是魔扇<br />
儒俠,但身穿孫兄寶衫,手持龍鳳魔扇,必是孫兄傳人,就請進廳入座詳談來意吧。」 <br />
  說完,上身微晃,兩人飛身飄下大廳,離地尚有七尺,雙袖一旋,橫飛兩丈,直落大廳<br />
階上。 <br />
  衛天麟知二人有意炫露輕功,於是,轉首看了蓉姑娘一眼,似乎在問:下去吧。 <br />
  林姑娘輕點螓首,面含嬌笑,神色泰然已極。 <br />
  天麟細看廳前,井院寬大,亮石鋪地,兩側廂房,階高九級。大廳之上,宮燈高懸,明<br />
如白晝,廳內陳設,金碧輝煌,令人看來,宛如皇宮王府。   <br />
  天麟迅速一瞥之後,立演凌雲輕功,緩緩飄落地上。蓉姑娘,輕拂翠袖,衣袂飄拂,緊<br />
跟而下。 <br />
  西嶽雙星何等人物,兩人面色同時微變,不禁互望一眼,似乎在說:這娃兒輕功,實不<br />
在當年孫浪萍之下,回頭動手之時,務必要小心。 <br />
  衛天麟見西嶽雙星神態有異,眼色不正,不敢進廳,依然立在院中。 <br />
  青袍老道單掌胸前一立,說,「貧道洪玄與拜弟貢元,昔年與尊師魔扇儒俠曾有數面之<br />
識,小施主不必多疑,儘管入廳就是。」 <br />
  說著,側身讓路,作勢肅客。 <br />
  衛天麟心裡一動,暗說:我何不在這兩人身上,打聽一些魔扇儒俠的過去事跡,說不定,<br />
贈扇之人,即是魔扇儒俠。 <br />
  心念間,身形竟然向前移去。 <br />
  蓉姑娘微哼一聲,說:「你這人為何如此糊塗,怎會深信這兩人的鬼話?」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立即停步不走了。 <br />
  西嶽雙星同時冷哼一聲,四目凶光閃閃,一直望著蓉姑娘的粉臉。 <br />
  倏然。 <br />
  一聲暴叱,掠空傳來。 <br />
  「哪裡來的野丫頭,竟敢深夜跑來撒野。」 <br />
  喝聲未畢,一道黑影閃電射下。 <br />
  衛天麟本能地退後半步,舉目看去,竟是一個蓬頭麻面,一身破衫,手持龍頭鐵杖的老<br />
太婆。 <br />
  蓉姑娘黛眉微蹙,鳳目含威,輕輕瞟了老太婆一眼,一撇小嘴,說:「姑娘前來撒野,<br />
與你何干,要你這醜婆婆來管?」 <br />
  衛天麟一聽,不禁笑了,這個突來的老婦,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醜婆婆。 <br />
  麻面老太婆怪眼一瞪,凶光閃閃,厲喝一聲說:「哪個敢說我瘋婆婆丑?」 <br />
  話聲未盡,掠身而前,一掄手中鐵杖,呼的一聲,一招「風掃落葉」,直擊蓉姑娘的纖<br />
腰。 <br />
  蓉姑娘黛眉一挑,不屑地連聲說:「我偏說你瘋婆婆丑,難看,像個鬼。」 <br />
  說著,身形一閃,輕輕讓過瘋婆婆的凌厲一擊。 <br />
  瘋婆婆被罵得怒火高燒,加之一擊未中,只氣得哇哇怪叫,厲叱一聲,說:「賤婢找<br />
死。」 <br />
  厲喝聲中,揮舞手中鐵杖,挾著風雷之勢,宛如怪蟒出洞,惡狠狠地再向蓉姑娘撲來,<br />
聲勢凌厲,觸目驚心。 <br />
  蓉姑娘一聲冷叱,怒聲說:「老鬼婆,你真是不知死活。」 <br />
  說著,身形電閃,羅袖雙飛,一雙潔白玉掌,倏伸如電,覷準杖端,疾拍而下。 <br />
  啪的一聲,枴杖脫手而飛,直向大廳之內飛去,其勢之快,捷逾離弦之箭。 <br />
  瘋婆婆頓時一驚,嗥叫一聲,閃身暴退。 <br />
  就在瘋婆婆怪叫暴退之際,嘩啦一陣大響,廳內桌翻椅倒,斷木橫飛。 <br />
  啷的一聲,那根龍頭鐵枴杖,竟有一半射入廳壁中。 <br />
  蓉姑娘望著驚得發愣的瘋婆婆,冷冷地說:「老乞婆,還不去找你的成名招牌,還立在<br />
這裡發什麼呆?」 <br />
  瘋婆婆驚得一身冷汗,麻面鐵青,這時一定神,突又怪叫一聲,說:「賤婢,老娘與你<br />
拚了。」 <br />
  說著,疾伸雙臂,十指如鉤,直向蓉姑娘拚命撲來。 <br />
  蓉姑娘見瘋婆婆不知進退,不由芳心大怒。 <br />
  於是,黛眉倏立,鳳目圓睜,身形不閃,已至瘋婆婆身後,一聲嬌叱:「去吧。」 <br />
  吧字出口,玉腕疾翻,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旋轉勁力,直擊瘋婆婆的後胸。 <br />
  一聲暴喝:「丫頭找死……」 <br />
  喝聲中,人影一閃,禿頭老叟貢元飛身撲來。 <br />
  蓉姑娘鳳目一瞟撲來的禿頭貢元,左掌推向瘋婆婆的掌勢依舊不變,右掌疾向飛撲而來<br />
的貢元閃電劈出。 <br />
  砰然一響,嗥叫悶哼,人影滾動,蹬蹬蹬連聲。   <br />
  瘋婆婆一聲嗥叫,身形急轉,終於拿樁不穩,仰身跌倒,直向兩丈以外滾去。   <br />
  禿頭貢元悶哼一聲,身形踉蹌,一連後退數個大步。 <br />
  呆了,老道、老叟、瘋婆婆,俱都驚呆了。 <br />
  衛天麟手搖折扇,氣定神閒,看看發呆發愣的西嶽雙星,又看看麻臉蒼白,運氣行功的<br />
瘋婆婆,似是一個前來觀戰的人,今夜偷探入莊的事,似乎與他無關。 <br />
  蓉姑娘看了衛天麟的悠閒樣子,芳心微微生氣,不禁嗔聲說:「喂,你還有事嗎?沒事<br />
我們該走啦。」 <br />
  說著,一雙鳳目望著衛天麟,等著他的回答。 <br />
  禿頭貢元一聲暴喝,說:「賤丫頭,神君仙莊豈是你們要來就來,要走就走的地方,你<br />
們可知未得允許,擅入莊院者死,除非你衷心歸服神君,加入本莊,否則,哼,休想活著走<br />
出莊院一步。」   <br />
  蓉姑娘一聲冷笑,不屑地說:「莫說你攔阻不住姑娘,就是你們神君在此,姑娘要來就<br />
來,要走就走。」 <br />
  就在蓉姑娘的話聲剛落,禿頭貢元正待暴叫之際。 <br />
  一聲震撼峰谷劃破夜空的狂笑,驟然由後院傳來。 <br />
  衛天麟心頭一震,蓉姑娘粉面色變。 <br />
  西嶽雙星和瘋婆婆俱都精神一振,發出一陣嘿嘿冷笑。 <br />
  禿頭貢元望著蓉姑娘,陰惻惻地說:「不出片刻,就要你血濺當地。」 <br />
  衛天麟聽了不由有氣,正待怒聲叱問。 <br />
  一陣風聲,大廳之上燭火微動,一道如煙的人影由大廳內疾射而出。 <br />
  天麟、麗蓉,同時一驚,心說:這人必是莊主。 <br />
  果然,老道、老叟、瘋婆婆,俱都恭身而立,面帶肅容。 <br />
  衛天麟定睛一看,又是一個身高不足五尺,駝背獨目,顎下蓄有短鬚的糟老頭子。 <br />
  蓉姑娘一臉不屑地看了駝背老頭一眼,又望了正在轉首望著她的衛天麟一眼,兩人竟忍<br />
不住笑了。 <br />
  的確,兩人確沒想到,這座震驚江湖的神秘莊院的主人,竟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糟老頭子。<br />
  駝背老頭獨目中冷電一閃而逝,看也不看院中立著的天麟和蓉姑娘,直對階前肅立的三<br />
人,問:「今夜何人值巡?」 <br />
  西嶽雙星兩人雙雙上前一步,同時躬身說:「啟稟掌院,是卑職地院督巡洪玄、貢元兩<br />
人。」 <br />
  天麟一聽,頓時又是一驚,心說:原來這糟老頭子並不是莊主,只是數個院落之中的一<br />
個掌院,看來這座莊院之中,尚不知藏有多少武功驚人的高手。 <br />
  心念未畢,只見那駝背老頭,又對瘋婆婆毫不客氣地問:「瘋婆婆,今夜並非輪你值巡,<br />
為何擅自離開本位?」 <br />
  這時的瘋婆婆也不瘋了,臉上狂態盡失,恭謹地說:「方纔聽這丫頭言語狂妄,目中無<br />
人,竟敢來此撒野,辱罵神君,是以,忍氣不住,貿然與那丫頭動手。」 <br />
  駝背老頭一聲冷笑,獨目冷電暴射,冷冷地問:「可曾將那丫頭擊斃?」 <br />
  瘋婆婆麻臉一紅,立時躬身說:「老婆子一時急怒,違犯院規,特向掌院請責。」 <br />
  駝背老頭獨眼一瞪,厲叱一聲,說:「退下去。」 <br />
  瘋婆婆立時喏喏連聲,退至一側。 <br />
  衛天麟與蓉姑娘俱都看得心頭一震,心說:想不到一個分院掌院,竟有如此權威,那被<br />
武林人物一直矚目的莊主,又該如何? <br />
  兩人心念未畢,駝背老頭冷冷地望了兩個人一眼,一手撚鬚,神色傲然地問:「你們兩<br />
人快將師門姓名及為何深夜入莊,一併報出來,老夫駝背猿或許念你兩人年幼無知,放你倆<br />
一條生路。」 <br />
  說著,老氣橫秋晃了晃腦袋,一隻獨眼,直在衛天麟手中的折扇和蓉姑娘背後的劍柄上,<br />
閃來閃去。 <br />
  衛天麟看看駝背猿那副倚老賣老的神氣,心裡就有點火往上衝,於是劍眉一立,星目電<br />
射,刷的一聲,折扇倏然緊合。 <br />
  這時,蓉姑娘冷哼一聲,不屑地先說了:「別在姑娘面前耍威風,有本事儘管使出來,<br />
何必囉嗦套交情。」 <br />
  駝背猿嘿嘿一笑,陰沉沉地說:「你倆不說師門屬誰,也瞞不過老夫一雙眼睛……」 <br />
  蓉姑娘噗嗤笑了。於是,立即一繃粉臉,頑皮地問:「你有一雙眼晴?」 <br />
  駝背猿勃然大怒,一聲厲喝,鬚髮俱張,雙臂一伸,格格作響,枯瘦的兩手,頓時大了<br />
一倍。 <br />
  正在這時,一聲哈哈大笑,由左側房面上響起。 <br />
  這聲大笑來得突然,所有在場之人,俱都不禁一愣。 <br />
  衛天麟立即循聲一看,差點笑出聲來。 <br />
  不知何時,左側房面上,竟坐著兩個任何人看了,都要發笑的人。 <br />
  左邊一個,蹲腿而坐,蓬頭垢面,一身鶉衣,兩手抱著大酒葫蘆。   <br />
  右邊一個,盤膝而坐,光頭油臉,破舊僧衣,手中拿著一隻熟狗腿。 <br />
  這兩個僧不僧,丐不丐的人,看來俱有八十多歲,兩人喝酒吃肉,似乎是一對特地趕來<br />
看熱鬧的人。 <br />
  衛天麟心中止不住一陣好笑,心說:這座莊院中真怪,怎的儘是一些奇形怪狀的人呢?<br />
  再看院中幾人,俱都面色大變,即是蓉姑娘,也顯得有些緊張。 <br />
  衛天麟心中一動,暗說:莫非這就是莊主,叫什麼神君的人? <br />
  心念間,又向房面上看了一眼。 <br />
  左邊蓬頭老丐咚咚喝了兩大口酒,舉起破衣袖往嘴上一抹,伸手抓過破衣和尚手中的狗<br />
腿,啃了一口,說:「老二,你看駝子活了這大把年紀,還硬要與小娃兒們動手打架,真不<br />
要臉。」 <br />
  破衣和尚嘿嘿一陣傻笑,瞇著一對小眼,一晃禿頭連聲說:「嘿嘿,真不要臉,真不要<br />
臉。」 <br />
  廳上的駝背猿,一聲怪叫,暴跳如雷,竟然破口大罵起來。 <br />
  「蓬丐、禿僧,你們不要自認武功高絕,便仗著那幾手鬼畫符前來欺人,須知我們神君<br />
一向禮待你們,是為了保全你們武林二怪傑數十年的聲譽,並不是怕了你們。」 <br />
  衛天麟一聽,心頭驟然一驚,他確沒想到,房上坐著的兩人,竟是嫉惡如仇,黑道人物<br />
聞名喪膽的兩位武林怪傑。 <br />
  只見蓬頭丐轉首對禿頭僧說:「老二,聽到沒有,你那套仙翁醉拳十八式,不是老哥哥<br />
瞧不起你吧,人家駝子也說你那是鬼畫符呢。」 <br />
  駝背猿只氣得老臉鐵青,渾身直抖,老牙咬得格格作響,想是恨透了這兩個武林出了名<br />
的「活寶貝」。 <br />
  於是,獨眼一瞪,凶光暴射,大喝一聲:「值巡何在,快將這丫頭拿下,看誰敢管。」<br />
  喝聲未畢,青袍老道,飄身飛下廳階,鏘一聲,寒光閃閃,長劍已然在手。 <br />
  蓉姑娘神凝秋水,面罩寒霜,皓腕一翻,嗡然聲響,一片耀眼光華籠罩了整個庭院,周<br />
圍宮燈立被逼得黯然失色。 <br />
  蓉姑娘長劍一出,駝背猿立即沉聲警告說:「洪玄小心,這丫頭手中是柄寶刃,極像傳<br />
聞中的伏魔寶劍。」 <br />
  房上的蓬頭丐又說話了:「老二,人人都說駝子獨具慧眼,看來所傳果然不虛。駝子這<br />
只獨眼還真識貨,寶刃一出鞘,便看出是婦孺皆知的伏魔劍。」 <br />
  說著,將酒葫蘆交給禿頭僧,不禁又極輕蔑地哈哈一笑。 <br />
  駝背猿看了,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隻獨眼,凶光閃爍,一直瞪著房上又喝酒<br />
又吃肉的兩位怪傑,不禁咬牙恨聲說:「臭要飯的,你除了一張貧嘴,還有什麼能耐?」 <br />
  蓬頭丐聽了,毫不生氣,仍嘻嘻哈哈地說:「獨眼駝子,少廢話,你的老道不出三招准<br />
現眼。」 <br />
  青袍老道洪玄,素極狂傲,手中一柄長劍頗具功力火候。駝背猿也自信洪玄憑手中劍,<br />
定能將白衣少女擒下。 <br />
  這時,蓬頭丐嘻嘻哈哈一陣譏笑,頓把個手持寶劍緩緩逼進的老道洪玄,氣得面色發青,<br />
雙臂微抖。 <br />
  於是,一聲怒叱,起劍欺身,一招「秋風送雨」,手中寶劍,恰似一道白練,宛如劃空<br />
銀虹。 <br />
  繼而,右腕一抖,劍尖指向眉心,刺咽喉,削肩刺胸。 <br />
  老道洪玄一招四式,快如電閃,勢如雷奔,幻起一片光雨,直向蓉姑娘罩到。 <br />
  蓉姑娘一聲冷哼,力透劍身,順勢一揮,光芒暴漲。 <br />
  嬌軀一閃,已至洪玄身側,一聲嬌叱,劍勢倏變,頓時,寒氣砭骨,勁力萬鈞,劍光如<br />
雪片紛飛,直向洪玄肋背各大要穴點到。 <br />
  洪玄心神一凜,立取守勢,抱元守一,企圖拖延時間,以待駝背猿出手,無奈對方劍勢<br />
凌厲,身法奇妙,頓覺頭暈眼花,虛實莫辨。   <br />
  蓉姑娘一聲嬌叱,身形疾轉,銀芒如雨,劍氣彌天,立將老道洪玄,罩在重重光幕之中。<br />
  老道洪玄,頓感手足無措,心神紊亂,硬著頭皮,掌劍齊揮,亂舞一陣。 <br />
  倏然。 <br />
  劍光一旋,哧的一聲,白影閃處,蓉姑娘飛身飄落丈外。 <br />
  再看洪玄,手持長劍,滿面羞紅,呆立場中,兀自發愣,豆大冷汗,倏下如雨。 <br />
  眾人細看,俱都心頭一震,老道洪玄的青緞道袍,已被蓉姑娘一招「玉帶圍腰」齊腰削<br />
斷,兩片下擺,倏落腳前。 <br />
  一陣哈哈大笑,發自武林二怪傑之口,蓬頭丐一斂大笑,說:「怪哉,怪哉,真怪哉,<br />
三招不到,劍削下擺。」 <br />
  說著,兩手抱著酒葫蘆,咕嚕嚕又喝了兩大口酒。 <br />
  駝背猿一聲怪叫,髮鬚俱張,兩臂又發出了格格響聲。 <br />
  於是,獨眼一瞪,綠光閃閃,圈著兩臂,緩步向著階下走來,面目猙獰,怕人已極。 <br />
  突然。 <br />
  蓬頭丐的雙唇一張,噗的一聲,天上驟然灑下一陣疾雨,銀絲閃處,落地有聲,火花四<br />
射,石屑橫飛,頓時之間,滿庭俱是濃醇的酒香。 <br />
  再看駝背猿,面色驟變,倏退五步。 <br />
  因為,在他身前的石地上,被蓬頭丐噴出的酒雨,已擊了數以千記的小孔,深約一寸,<br />
整齊如錐,蓬頭丐功力之厚,由此可見。 <br />
  駝背猿氣得一陣哇哇亂叫,暴喝一聲,說:「臭要飯的,你要怎麼?」 <br />
  蓬頭丐大腦袋一晃,怪眼一翻,嘿嘿一陣冷笑,說:「你要以大欺小,違背常規,我老<br />
花子可就坐不住了。」 <br />
  駝背猿面現猙獰,眼布紅絲,厲聲說:「什麼叫以大欺小,我可不管這一套。」 <br />
  蓬頭丐縱聲一笑,說:「很好,很好,那你就不妨試試。」 <br />
  說著,抱起酒葫蘆,「咚」又是一大口酒。 <br />
  駝背猿獨眼望了一下地面上如麻的小孔,只氣得渾身劇抖,怪叫一聲,說:「臭要飯的,<br />
這丫頭是你的什麼人,要你來袒護她?」 <br />
  極少講話的禿頭僧說話了:「駝子,你妄自活了這一把年紀,你不認識這位姑娘,難道<br />
你還不知道伏魔劍的主人嗎?」 <br />
  駝背猿聽了,身不由主地打了個冷戰,臉上獰惡神色頓時全消。 <br />
  衛天麟一直手搖折扇,冷眼旁觀,幾乎忘了自己是處身強敵環伺之中。 <br />
  尤其,對房上一僧一丐,與這駝背老頭,是友是敵,一直沒搞清楚。 <br />
  是敵,雙方卻盡說不打。 <br />
  是友,雙方又怒眼相對,聲色俱厲,劍拔弩張。 <br />
  正在這時——「噹」地一聲巨鐘大響,聲震屋瓦,地顫燈搖,鐘聲嗡嗡,歷久不絕。 <br />
  武林二怪傑面色一沉,立收嬉笑之態,但仍兀自默默喝酒吃肉。 <br />
  駝背老人飛身縱上廳階,閃至一側,恭謹而立。 <br />
  老道洪玄、禿頭貢元和麻臉婆婆,俱都面色肅穆,垂手躬身。 <br />
  蓉姑娘輕翻玉腕,光華驟失,伏魔寶劍卡的一聲,收入鞘內。 <br />
  只有衛天麟,手搖折扇,氣定神閒,星目注視著廳上。 <br />
  一陣輕步履聲,大廳屏風之後,左右魚貫走出數人。 <br />
  為首一人,黑袍虯髯,濃眉環眼,背插鋼鞭,這人正是出名的獨腳大盜塞上玄壇鄔天保。<br />
  第二人,綠袍黃面,塌鼻高顴,身系長劍,這人即是稱霸長江下游的奇門一劍郝正年。<br />
  第三人,是一葛布老叟,劍眉虎目,垂鼻方口,花白鬍鬚,飄散胸前,手捏一柄鐵拐,<br />
看來威武至極,此人正是震驚全蜀的鐵拐震北川。 <br />
  第四人,是一中年道姑,柳葉眉,桃花眼,一身淡黃道裝,輕持拂塵,狐媚撩人,正是<br />
武林尤物三妙仙姑紀翠蓮。 <br />
  四人身後,陸續走出十數人,有僧有道,俱是身著勁裝,手持兵器,面罩殺氣的武林人<br />
物。 <br />
  先前四人,分立大廳兩側。 <br />
  後隨幾人,俱站大廳階前。 <br />
  頓時。 <br />
  人人面帶肅容,轉身侍立,全場寂靜無聲,落葉可聞。 <br />
  又是一聲震撼夜空的巨鐘大響。 <br />
  緊接著。 <br />
  大廳正中的屏風,驟然大開。 <br />
  衛天麟看了這番威風氣象,不禁呆了,手中的折扇也不搖了。 <br />
  他舉目向裡看去,屏風之後,是一道長廊,直通後莊。 <br />
  廊上,懸滿了精緻宮燈,照耀如同白晝。 <br />
  地上,鋪滿了地氈,直達後院二廳。 <br />
  驀地,四個如花侍女,手持宮燈,丫髻分挽,衣裙飄飄,步履跚跚而來。 <br />
  一個意念,閃電掠過天麟的心頭——莊主來了。 <br />
  他想,根據這些人的年齡,莊主必是一個武功高絕,年已近百的白鬍子老頭。 <br />
  心念未畢,一片綵衣之中,擁著一人,跟在四個持燈侍女之後,向著大廳走來。 <br />
  定晴細看,心頭又是一震,中間一人,竟是一個中年書生。 <br />
  中年書生面如滿月,長眉入鬢,一雙星目,朗朗有神,身穿淡青儒服,頭束淺黃儒巾,<br />
丰神如玉,儒雅至極。 <br />
  身後,緊跟兩個年約二十八九的婦人。 <br />
  一著淡紫衣裙,雍容清麗。 <br />
  一著艷紅勁裝,並罩同色大披風,面目姣好,媚眼橫生。 <br />
  再向後看,衛天麟頓時嚇了一跳,身不由主向著身後階前一排花樹中隱去。 <br />
  因為,兩個婦人之後,正是他一直懷念的黃衣女孩和小翠,以及另三個侍女。 <br />
  的確,黃衣女孩變了,兩年不見,竟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br />
  尤其,那雙晶瑩大眼晴,宛如秋水,清澈明亮。 <br />
  這時,中年書生已端坐廳中唯一特大的椅子上,兩個婦人,分坐兩則,黃衣少女立在身<br />
著淡紫婦人的椅後。 <br />
  衛天麟想:這位雍容清麗的婦人,一定是黃衣少女的母親。 <br />
  因此,他也想到自己離家尋夫的母親,想到那首哀歌,想到廳上坐著的中年書生,便是<br />
自己久已欲見的人。 <br />
  中年書生坐在大椅上,神情冷漠,雙目電射,一掃全場之後,面上頓時罩上一層煞氣。<br />
  衛天麟心中—動,在這一瞬間,覺得這中年書生似在什麼地方見過,顯得有些熟悉。 <br />
  是離家流浪的時候? <br />
  是幼年剛有記憶力的時候? <br />
  驀地,他想起了父親——騰龍劍客。 <br />
  他在心裡問著自己。   <br />
  這中年書生會是父親衛振清? <br />
  如果是,看父親這副有如元帥升帳,幾似皇帝臨朝的氣勢,他還會想到為尋他離家出走<br />
的苦命媽媽嗎? <br />
  但細看之下,又不像自己,他記得很清楚,媽媽說:自己就是父親騰龍劍客的第二化身。<br />
  況且,這中年書生是被他的屬眾稱為神君的。 <br />
  衛天麟苦苦地想,他只是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中年書生。 <br />
  一陣涼風吹來,帶來絲絲涼意。 <br />
  衛天麟本能地看了看天空,烏雲更低了。 <br />
  他無心注意這些,他的視線依舊在廳上中年書生的英挺面孔上,閃來閃去。 <br />
  由於距離稍遠,風吹燈動,他不能極快地斷定這中年書生是誰。 <br />
  於是,他竭力在他腦海的記憶裡去翻找,突然,衛天麟的全身一戰,身形疾向花樹下面<br />
隱去。 <br />
  他心頭一陣慌亂,連連暗呼:怎麼辦?他是洞壁上所繪的惡人。 <br />
  最後,他決心履行他的諾言,他要殺了這個惡人。 <br />
  中年書生掃視全場之後,又冷冷地望了一眼左側房面上正在兀自喝酒吃肉的蓬頭丐、禿<br />
頭僧一眼,然後,對駝背猿沉聲說:「孟掌院,武林二傑久未蒞莊,今夜前來,為何未請兩<br />
位入廳就坐?」 <br />
  駝背猿強忍胸中怒氣,躬身說:「啟稟神君,二傑來時,卑職曾請兩位入廳,但……」<br />
  中年書生未待駝背猿說完,一擺手,說:「武林二傑一生遊戲人間,一向不拘小節,只<br />
要你請過兩位,他們自不會怪你。」 <br />
  說著一頓,又望了院中面罩薄紗的蓉姑娘一眼,又問:「這位姑娘,你可曾問出她的來<br />
歷,和夜半入莊何事?」 <br />
  駝背猿知道莊主的話意,是指為何還沒將白少女擒住。 <br />
  於是,心裡一動,躬身說:「卑職出來,見地院督巡——西嶽雙星正與這位姑娘交手,<br />
卑職見這位姑娘手持伏魔寶劍,想是師太傳人,因此……」 <br />
  中年書生一聽「師太傳人」四字,微一揮手,雙目冷電一閃而逝。   <br />
  駝背猿一見,倏然住口,微一躬身,緩步走至三妙仙姑身邊,垂手而立。 <br />
  中年書生面色一霽,對著院中的蓉姑娘,微一頷首,笑著說:「高某東海神君,遷入中<br />
原,隱居於此已近二十年。久聞師太武功蓋世,超凡入聖,嚮往已久,奈高某無緣得睹師太<br />
法顏。」 <br />
  說著一頓,又望了蓉姑娘背後晶瑩發亮的劍柄一眼,又說:「姑娘夤夜入莊,必有要事<br />
見告,現在即刻後廳設筵,為姑娘接風,並請武林二傑兩位老英雄作陪。」 <br />
  說著,轉身對背後黃衣少女,說:「娟兒,代為父請姑娘入廳。」 <br />
  黃衣少女粉頰微紅,輕聲應是,緩步向廳外走來。 <br />
  蓉姑娘心中一陣猶豫,她不知是否應該進去,硬走,已不可能,進去,又怕東海神君不<br />
懷好意。 <br />
  輕輕遊目向左看去,芳心不禁嚇了一跳,衛天麟呢?在場之人由於莊主的突然來廳,也<br />
俱都忽略了這個一直立在一側的少年人。 <br />
  突然,左廂房上發出一陣哈哈大笑,接著,二傑飄身而下。 <br />
  蓬頭丐一斂笑聲,大酒葫蘆向背後一掛,急上一步說:「姑娘,進去吧,我們兩個老不<br />
死的,今天要沾你的光,大吃神君一頓豐食美酒,也好喂喂肚裡的饞蟲。」 <br />
  說著,又是哈哈一笑,怪眼不斷暗示姑娘放心,大膽進去,一切有我。 <br />
  這時,黃衣少女已姍姍來至蓉姑娘身前,襝衽一禮,親切地說:「姊姊,小妹高蘭娟,<br />
謹代家父,請姊姊進廳入座。」 <br />
  蓉姑娘立即還禮,面含微笑,說:「謝謝妹妹,麗蓉理應入廳為神君請安。」 <br />
  禿頭僧將未吃完的狗腿往懷裡一放,嘿嘿一陣傻笑,說:「今天我狗肉和尚的口福果真<br />
不淺,昨夜吾佛如來便通知我了。」 <br />
  說著,跟在蓉姑娘和黃衣少女高蘭娟身後,大搖大擺,直向大廳上走去。 <br />
  東海神君見武林二傑一同走進廳來,不得不由椅上立起,含笑抱拳迎客。 <br />
  蓉姑娘走上大廳,立即取下面罩薄紗,全廳數十隻眼睛,頓時一亮。 <br />
  尤其東海神君的一雙俊眼,死盯在蓉姑娘的粉臉上,似乎看呆了。 <br />
  即是東海神君兩位嬌艷如花的愛妻,和三妙仙姑,也不禁為蓉姑娘的天生麗姿愣住了。<br />
  就在這時,一道劃破夜空電光,一閃而逝。 <br />
  緊接著。 <br />
  一聲震山撼岳,入耳欲聾的霹靂,驟然響起。 <br />
  頓時之間,地動山搖,狂風倏起,廳上宮燈,半數立被吹熄,隆隆雷聲,響徹夜空,連<br />
續不絕。 <br />
  大雨,驟然而臨,勢如渲瀑,傾盆而下。 <br />
  就在暴雷隆隆不絕之際,狂風大雨傾盆渲下的同時。 <br />
  倏然。 <br />
  一聲刺耳驚心的淒厲怪嘯,夾在嘩嘩雨響,隆隆雷聲中,破空傳來。 <br />
  這聲如鬼哭,似狼嗥的淒厲嘯聲,一入廳上眾人的耳鼓,俱都面色一變。 <br />
  即是武功高絕的蓬頭丐、禿頭僧和東海神君,也不禁神態愕然。 <br />
  這時,廳上眾人,俱都面色凝重,屏息靜聽暴風雨中傳來的怪嘯。 <br />
  怪嘯,對這座莊院裡的人並不陌生,但以前是隱約可聞,如在雲端,如今,卻是嘯聲震<br />
耳,似在眼前。 <br />
  嘯聲,愈來愈近了,似乎是向莊內飛來。 <br />
  廳上眾人心情頓時緊張起來,每人心中,俱有一種不吉祥的預感,廳內空氣,也顯得異<br />
常沉悶、不安。尤其蓉姑娘,更為衛天麟的去向,擔心不止,這大的雨,他到哪裡去了呢?<br />
  驀地,一陣噗噗沙沙的怪異聲音,由遠處風雨中響起。 <br />
  這怪異的聲音,愈來愈聽得真切了。 <br />
  蓬頭丐瞪著一雙怪眼,側耳凝神,似在細聽這種沙沙聲音。   <br />
  突然,他大聲說:「來了,這是衣袂衝破風雨的聲音。」 <br />
  禿頭僧也側首細聽,連點禿頭,說:「唔。這身法好快。」 <br />
  就在這時,怪嘯修然停止了。 <br />
  一道寬大黑影,突破狂風暴雨,挾著噗噗沙沙的聲音,電掣飛來。 <br />
  寬大黑影在一片櫛比的屋面上,如林的高樓間,幾個閃電飄身,已到大廳對面的屋脊上。<br />
  夜空中,驟然一個長長的閃電,大廳上頓時一陣騷動,傳出一片驚啊尖呼聲,想是看到<br />
了寬大黑影的奇醜面孔。 <br />
  接著,一個暴雷,把一切聲音掩沒了。 <br />
  寬大黑影,看了廳上眾人的凝重面孔和震駭神色,不禁仰天發出一陣狂笑。 <br />
  笑聲沙啞悲壯,震懾人心,充滿了憤怒。 <br />
  笑聲未畢,寬大黑影一展雙臂,飄身落在雨水盈尺的庭院中。 <br />
  就在寬大黑影落地的同時,廳上又響起幾聲驚呼。 <br />
  傲然立在雨中的疤面人,倏斂狂笑,一指雙眉飛挑,目光電射,面罩殺機的中年書生,<br />
厲聲問:「狠毒如蛇蠍的神君,你還認得我嗎?十六年前的老帳,你我今夜也該算算了!」<br />
   <br />
  說著,緊閉雙唇,兩眼射出兩道怨毒的冷電,竟緩緩向著廳上走去。 <br />
  又是一個長長閃電,疤面人的醜臉看得更真切,顯得更怕人了。 <br />
  廳上又掀起一陣不安的騷動。 <br />
  東海神君雙目如電,一聲暴喝:「站住……」 <br />
  這聲暴喝,聲震廳瓦,宮燈搖動,實不亞於方才天空中的那聲霹靂。 <br />
  這時,廳上所有高手,俱都功貫雙掌,蓄勢以待。 <br />
  兩位中年婦人,也俱由椅上站了起來。 <br />
  疤面人嘿嘿一聲冷笑,繼續向前走去。 <br />
  東海神君,似乎也看出疤面人眉目間有些熟悉,於是,縱聲一笑,厲聲說:「想我東海<br />
神君,數十年來,殺人無數,哪個還記得與你之間的一筆爛帳,看你這幅醜臉,必是本神君<br />
的掌下遊魂,把萬兒報上來,讓廳上的群豪聽聽。」 <br />
  疤面人前進中,又發出一聲哈哈狂笑,說:「東海神君,我這張醜臉,十六年前,並不<br />
比你難看,你不要裝癡作呆,我是誰,你心裡明白,現在我的萬兒,就在我的臉上……」 <br />
  又是一聲暴雷,疤面人以下的話,被雷聲掩沒了。 <br />
  這時,疤面人距大廳階前,已不足三丈了。 <br />
  廳上氣氛,愈顯緊張。 <br />
  東海神君電目一掃全廳,厲聲道:「值巡何在,還不與我將這醜鬼拿下!」 <br />
  疤面人一聲冷笑,說:「你死在眼前,還擺什麼威風。」 <br />
  威風兩字剛剛出口,廳上同時暴起兩聲厲喝。 <br />
  接著,由廳上飛身撲下兩人。 <br />
  疤面人定睛一看,竟是號稱西嶽雙星的老道洪玄、和禿頭貢元。心說:這兩個傢伙也不<br />
是好人,就先拿他兩人開刀吧。   <br />
  嘩啦兩聲水響,西嶽雙星已身落廳前,立即揉身上步,疾揮四掌,幻起漫天掌影,直向<br />
疤面人罩至。 <br />
  疤面人哈哈一笑,怒聲說:「怕死的東海神君,你要龜縮不前,可不要怨我心狠了。」<br />
  說著,急上兩步,暴喝一聲,雙臂一圈,兩掌同時推出。 <br />
  立有兩道疾勁掌力,分擊扑來的洪玄和貢元。 <br />
  砰然一響,悶哼兩聲,雨水四濺中,兩道橫飛的人影,直向廳前飛去。 <br />
  數聲暴叱,人影閃動,廳上一連縱下幾人,飛身將洪玄、貢元接住。 <br />
  眾人定晴一看,洪玄、貢元,四目緊閉,渾身微抖,呼吸已經停止了。 <br />
  一聲嗥叫,一道矮小身影,電射撲來。 <br />
  疤面人見是駝背猿,不禁心頭火起,一指東海神君,厲聲說:「東海神君,怕死惜命,<br />
你算什麼英雄,讓我再殺了這駝子給你看。」 <br />
  駝背猿一聲狂笑,鬚髮俱張,兩臂緩緩伸出,弄得格格直響。 <br />
  疤面人冷哼一聲,又對著駝背猿不屑地說:「你就會這一套,還有什麼驚人的功夫,不<br />
妨換一套新鮮的。」 <br />
  突然,廳上的蓬頭丐一晃大腦袋,老氣橫秋地說:「哼,我看你這醜八怪也真有點不知<br />
死活。」 <br />
  疤面人心頭一動,知道蓬頭丐話中有意,於是立刻提高了警覺。 <br />
  駝背猿見蓬頭丐暗示對方小心,不由更是怒不可遏,厲喝一聲:「醜鬼納命來……」 <br />
  喝聲中,兩臂俱舉,十指箕張如鉤,雙掌未至,十道凌厲指風,已將疤面人罩住。  <br />
  疤面人大吃一驚,不禁殺機倏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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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domleo 2011-6-29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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