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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mon81620 2011-6-23 11:33

尖叫

前言。<br />
                 <br />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噩夢和恐懼源於自身。那麼,真正這個世界上,人的身<br />
邊,有沒有鬼魂的存在呢?我想破腦袋,仍然無法得出答案。其實很多科學也解釋不<br />
了一些古怪的傳說。<br />
  我喜歡一切帶有挑戰性的東西,任何平淡的人和事物都引不起我的興趣。我想,<br />
這就是我寫這篇續集的原因。文字帶給我的誘惑是愛人無法做到的,特別是恐怖和詭<br />
異的構思。這是一個屬於自己的遊戲。<br />
<br />
  如果有人說,我是一個瘋子,我會毫不否認,因為拿起筆開始寫這篇小說的第一<br />
個字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br />
<br />
  那麼。下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瘋子的噩夢,來自一個偏遠農村裡的噩夢,午夜<br />
的噩夢。<br />
=========================================================<br />
<br />
第一章<br />
                 <br />
  十一月。<br />
<br />
  我在這間醫院躺了兩個多月,身體已經差不多康復,可以勉強象常人一樣行走,<br />
只是不能劇烈的運動和奔跑。兩個多月前的那個晚上,當我絕望的從樓上飛下來的時<br />
候,我想,我應該死了,可是沒有。當我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想,我可能殘廢<br />
了,還是沒有。我腐爛的記憶裡搜索不出來我是如何沒摔死,如何醒來就在醫院的,<br />
於是,我不得不重新面對這次的重生,雖然活著對我來說是一種恥辱,這種恥辱使我<br />
變得有些神經錯亂,可是我卻再也沒有輕生的勇氣,只能強迫自己慢慢遺忘過去,遺<br />
忘那個傷我如此深,而我始終深愛的人——雲翔!<br />
<br />
  天空漸漸暗下來,病房很快陷入一片陰冷中。不該停留的記憶永遠都會在心底最<br />
敏感的部位,抹之不去。<br />
<br />
  十一月的南方城市有些涼,到處都是被風吹落下來的枯葉。我喜歡黃昏的時候,<br />
在醫院的院子裡,坐在那些金黃色的樹葉上面,看自己裸露的腳趾和蒼白的手指。沒<br />
有什麼事可以去想,噩夢已經消失,愛人已經離去,留下的只有一段死灰般沒有生命<br />
的記憶。空洞的眼睛流不出半點眼淚。我知道,住院的這段期間,在別人眼裡,不管<br />
是醫生還是病人,我都是個不正常的人,沒有人願意靠近我,更沒有人願意跟我說<br />
話。他們看我就象看一個有著嚴重傳染病的人一樣,生怕我的一個眼神就能置他們於<br />
死地般站驚,他們認為我來這間醫院是被送錯了地方,我更適合的去處應該是精神病<br />
院,這點,我從那些人看我的神情可以猜到。我不在乎,其實真的在乎也是沒用的,<br />
我是一個弱小的女人,而且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就算他們要把我撕碎,做成肉餅或者<br />
喂狗吃,我也是沒有一點反抗能力的。<br />
<br />
  為此,我開始變得神經緊張,異常敏感,動不動就尖叫,歇斯底裡,象頭髮瘋的<br />
野獸,拒絕吃醫院的食物,害怕他們放毒藥把我毒死,認為每個人都心懷鬼胎,隨時<br />
隨地會謀殺我。我在這種無助的痛苦中滋生,處於一種崩潰狀態。<br />
<br />
  看護我的醫生姓王,是個年輕男人,不是特別英俊,但是有一雙溫和的眼睛,我<br />
想,他應該是這所醫院最有耐心的醫生,其實真正接觸我的醫生只有兩個,以前是個<br />
女孩,不算是醫生,只是實習的,看起來差不多十八歲,長長的頭髮,漂亮的眼睛,<br />
一笑起來就有兩個很深的酒窩。可自從她上次幫我打針,我突然轉身尖叫,嚇得她從<br />
此沒敢在我跟前露面,以至於後來的日子,她一看見我臉就蒼白。<br />
<br />
  姓王的醫生是唯一願意跟我多說話的人,由於精神緊張,我經常失眠,要嘛就是<br />
被噩夢驚醒,他總是值夜班陪我,如果不是他值夜班,他也會要求調夜班,這點,我<br />
對他沒有任何感激。<br />
<br />
  他是個有著近視的男人,可是他一走進我的病房就會把眼鏡摘下來,用那雙溫和<br />
深邃的眼睛注視著我,跟我很隨意的談天,但我卻認為他是另有目的,他想用那種眼<br />
神勾引我說出我過去的事情,只有白痴才會上當,當然,我不是白痴,至少我不認為<br />
自己是。<br />
<br />
  沒有人知道我為什麼要跳樓自殺,而我母親也同樣是跳樓自殺的,還有醒過來之<br />
後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對於別人來說,是一個謎,同時,也因此會讓人產生一種興<br />
趣,一種好奇。我一直認為別人如果真的願意接觸我,一定是想探知我的過去,我的<br />
隱私,而這個可憐的王醫生,很自然的也就被我劃分到那一類了。我想,不管他用什<br />
麼方法引誘,我也是不會說的,自從醒過來的第一眼,我的心就被封閉了,已經容不<br />
下任何人跟事,靈魂早已隨雲翔而去,只剩下一具空殼。<br />
<br />
  十一月中旬,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我想,我要離開這間醫院,我已<br />
經沒法再呆下去了,否則我真的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我厭惡這裡的一切,包括那<br />
些植物。人有時確實很奇怪,討厭一個地方居然連沒有生命的東西也一起恨進去了,<br />
就拿這房間的桌子和床,我橫看豎看硬是不順眼。<br />
<br />
  王醫生知道我要出院,一直很小心的勸導我,說我的身體雖然康復,可以走路,<br />
但是精神狀態不好。我不相信他的鬼話,只是想騙我的錢,還有想我說出以前的事。<br />
我精神狀態不好,再修養也是沒用,只有我自己知道,內心的傷疤永遠也無法愈合,<br />
只能帶著這些傷口獨自離開,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讓它們自生自滅!<br />
<br />
  王醫生終於拗不過我,幫我辦了出院手續。回到空盪蕩的房間,空氣裡全是破碎<br />
的記憶,我象具僵屍一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過去的一切就象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br />
翻騰,我該怎樣面對這一切?<br />
<br />
  我不敢睡去,夢裡有痛苦、恐懼、掙扎和想念,我想念雲翔,我不在意跟他的鬼<br />
魂生活一輩子,我已經沒有了一切,什麼都沒有了,我還乞求什麼呢?可是雲翔卻是<br />
這樣的消失了,從此不再出現,連夢裡都不曾有他的影子。<br />
<br />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讓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於是,我決定離開這座城市,遠離這<br />
一切,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專心寫作,用文字將自己一點一點的耗盡。我不能留<br />
在這座城市,因為有太多的回憶,我只能選擇離開,徹底的離開。<br />
                 <br />
  三天后<br />
                 <br />
  平溪——一個偏遠和“美麗”的鄉村。為什麼要在美麗上面打引號呢?因為除了<br />
古老和破舊的房屋,確實沒什麼美麗的東西可言,但是我喜歡這裡,仿佛與塵世的喧<br />
囂完全隔絕。對我來說,這樣一個貧窮落後的農村卻是一個厭世者的天堂,也許在這<br />
裡,我能忘卻一切。所以,我選擇在這裡停下來。<br />
<br />
  我的到來讓這個村子引起一陣好大的躁動,完全不亞於競選總統的場面。他們穿<br />
著破舊的棉衣象看怪物一樣看著我。在他們眼裡,我仿佛剛從火星上下來一樣,跟他<br />
們不是同類。當我站在村長那間屋子的時候,屋外擠滿了人,房子好象要倒塌。<br />
<br />
  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臉色黝黑,參差不齊的鬍子有些骯髒,正在吸著煙<br />
袋,他上下打量著我,一副很不信任的神情。我耐心的向他解釋,我不會帶來任何災<br />
難和不方便,最後把皮箱翻出來,一件一件衣服的抖開給他看,意思我是個安全的<br />
人,沒有傷害他們的武器。許久,他終於開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村頭六婆隔壁<br />
的一間屋子空著,你去那裡住吧。”<br />
<br />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隨後便拿出一些錢給他,讓他給我送乾淨的被子和生活用<br />
品。村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很快就叫他的小兒子帶我去村頭,還說隨後東西就給我<br />
送去。<br />
<br />
  這裡的孩子很調皮,一會兒拉拉我的衣服,一會兒摸摸我的褲子,許多邋遢的女<br />
人倚在門上看著我,我渾身不自在,猶如動物園的猴子。<br />
<br />
  還好村頭不遠,彎了幾條小路就到了,那些小路都是在田上面,堆著一些牛糞,<br />
象蛇一樣蜿蜒著。我穿著高跟鞋走在這樣的路上,實在難受。<br />
<br />
  幾個孩子把我領到一間陳舊的樓房門口,門半掩著,從門縫看進去,好象是一個<br />
很大的院子,這是一間還不錯的樓房,只是非常陳舊,我想是太久沒人住的原因,兩<br />
層,樓上的窗戶沒有玻璃,一層破爛的紙,被風一吹,發出象鬼嘯一樣的聲音。緊挨<br />
著這間樓房的是一間低矮小的屋子,大門緊緊關閉著,象是沒人住。<br />
#2 <br />
<br />
那些孩子站在我後面不遠的地方,不再往前走。於是,我不得不用力的推開那兩<br />
扇非常沉重的大門,從門可以看出來,這裡以前應該有著它的繁華和氣派,我推開<br />
門,頓時一股陰風猛的撲上來,我渾身打了個冷戰,這種徹骨的寒冷讓我立刻產生一<br />
種不安和威脅,院子裡已經長出半人高的荒草,風一吹過,好象有無數的幽魂在起<br />
舞。我轉頭問村長的兒子:“這房子多久沒人住了?”<br />
  他搖搖頭,一張小嘴咧開,露出雪白的牙齒,我又看看其他的孩子,他們拼命的<br />
搖頭,而後一哄而散。<br />
  我壯著膽子四處打量著,正對著院門的是一間正房,兩邊的房子稍矮一些,讓我<br />
想起來象那種地主的房子,我走到正房門前,破敗的木門上掛著一把破鎖,只是虛掛<br />
著,已經生鏽,不知道有多久沒人進來過。我輕輕推開門,發出破裂的“吱呀”的聲<br />
音,裡面很簡單,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上面是些破舊的碟子和瓶瓶罐罐,擺著一張遺<br />
像,一個老人,帶著棉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眼睛深陷進去,我猜想是這間屋子的<br />
主人。可是這個老人的嘴脣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動,我猛的關上門,很重的一股詭異<br />
的氣氛,到處都是發霉的味道。<br />
<br />
  於是我饒過那間房間,後面是樓梯,我順著樓梯上樓,腦子裡全是那張遺像,特<br />
別是他臉上的微笑,好象真的在笑一樣,陰森森的感覺遍布全身。<br />
<br />
  樓梯有些搖晃,木製的扶手上是一層厚厚的灰塵,每上一個樓階,就會發出<br />
“咚”的一聲,我發覺自己手腳冰冷,要我以後一個人住在這樣的屋子裡,不知道是<br />
不是每天做噩夢。<br />
<br />
  樓上全是蜘蛛網和灰塵,還不時有老鼠竄動的聲音。木頭地板,兩三個房間,只<br />
有靠外面的那個房間沒有鎖住,於是,我小心的走過去,推開門。<br />
<br />
  一張木頭的雙人床,上面鋪著破爛的草席,一張桌子,已經被老鼠啃得亂七八<br />
糟,床上堆滿了老鼠屎,房間如此的簡陋我真的心寒,我推開窗戶,不遠處是一個骯<br />
髒的池塘,有許多的女人在那裡邊洗衣服邊說笑,我是個不會打掃的人,面對著這樣<br />
的環境,我委屈得想哭。<br />
<br />
  一會兒聽到樓下有人在叫“喂——,喂——”。<br />
<br />
  我從窗戶探出頭去,那是村長的兒子,手裡抱著棉被,幾乎把他整個身子蓋住,<br />
身邊還跟著許多的孩子,一張臉憋得通紅,眼睛眯著,我用手指了指自己,問他是不<br />
是在叫我,他點頭,然後說:“你的被子。”<br />
<br />
  我叫他送上來,可是他不肯,一直搖頭,嘴裡說著我聽不懂的地方方言,但從那<br />
些孩子的神情可以看出來,他們心裡在害怕,心裡有恐懼,我不知道恐懼來源哪裡。<br />
<br />
  我不得不下樓去,從他手上接過被子,很自然的放到鼻尖下聞著,他馬上說:<br />
“乾淨的,我媽白天曬過太陽的。”<br />
<br />
  我笑起來:“你叫什麼名字?”<br />
<br />
  “三娃。”他又咧開嘴。可愛的孩子。<br />
<br />
  “幾歲了?”<br />
<br />
  “九歲。”<br />
<br />
  “對了,三娃,回去跟你爸說,院子裡的草太長了,叫人來修理一下,還有樓上<br />
住的房間,很亂的,沒辦法住,麻煩你了。”<br />
<br />
  “知道了”然後他們跑著離開。<br />
<br />
  一會兒,村長就帶了幾個人來幫我,我問他:“這附近有商店嗎?”<br />
<br />
  “有,但很遠,差不多一公里。”<br />
<br />
  我嚇了一跳:“一公里?這麼遠?”<br />
<br />
  “沒事的,你需要什麼跟我說一聲,我讓孩子幫你買去,我知道你們城裡人不習<br />
慣走路。”<br />
<br />
  我從箱子裡把書拿出來放到桌上,然後又放了一面圓的鏡子,背面是我的一張黑<br />
白照片,二十歲那年拍的。我想了想轉頭問他:“這屋子多久沒人住了?”<br />
<br />
  “好多年了。”<br />
<br />
  “其實這屋子挺好的,為什麼一直空著呢?”放眼望去,除了村長的房子,整個<br />
村子似乎就只有這一間是樓房。<br />
<br />
  他隨意的回答著,但我仍能感覺他的語氣不對,他說:“我們這裡沒有外人來<br />
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屋,所以空著。”<br />
<br />
  “哦!”我沒再說話,心裡卻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似乎要有什麼事發生一樣。<br />
<br />
  整整折騰了一個下午,該弄的全部弄好了,天快黑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沒有燈,<br />
我找了半天,連電源都沒看見,村長告訴我,這間屋子沒有裝燈,晚上也看不見,乾<br />
脆等明天再來幫我裝。<br />
<br />
  我叫起來:“這怎麼行?晚上沒燈怎麼行?要不這樣,我給你錢,你去幫我買蠟<br />
燭。”<br />
<br />
  “沒蠟燭買,給錢也白搭,我們這裡太窮了,點的都是煤油燈,還不是每一家都<br />
有呢,你就將就一晚,明天我找人給你裝電表。”<br />
<br />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他們離開後,天已經完全黑了,我吃了點麵包,爬到<br />
床上,打算睡覺,忙了一天,疲憊得不行,很快我就睡著了。<br />
<br />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撫摩我的臉,又象是在用舌頭舔一樣,我想要掙扎,可是<br />
動不了,象被人綁住一樣。模糊中,突然看到一張臉,一張蒼白如死灰般的臉,帶著<br />
一抹詭異的微笑,口水從嘴裡淌下來,滴到我的臉上,繼而變成鮮血,如噴泉一樣涌<br />
出來。那是遺像裡面的那個老人!<br />
<br />
  我尖叫著坐起來,全身冰冷,四周一片漆黑,耳邊只有心臟劇烈跳動和急促喘息<br />
的聲音,我習慣性的伸手去摸床頭的開關,卻什麼也沒摸到,“砰——”的一聲,那<br />
是鬧鐘掉到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我想起來。我原來是在農村,這間屋子沒燈,我<br />
什麼也看不見。<br />
<br />
  見鬼!我怎會夢見那個人呢?今天整理房間的時候,我怎麼忘記讓他們把那遺像<br />
拿走?明天無論如何我也要把遺像弄走。<br />
<br />
  無法繼續睡了,整個身子蜷在被子裡,依然冷得發抖,將近十二月的農村很冷,<br />
特別是晚上,風很大,從窗戶吹進來,在夜裡發出鬼哭般的聲音。<br />
<br />
  恐懼而又無助,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只能盡量想別的事情,數著山羊。大家早已<br />
進入夢鄉,沒人會搭理我的死活。只能自己照顧自己。<br />
<br />
  耳邊似乎傳來女人的哭聲,又象是男人,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那聲音越來越<br />
清晰,夾雜在風裡象摔碎的玻璃,一會兒象尖叫——沉悶的尖叫。一會兒又象哭泣。<br />
我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是誰發出這樣恐怖的聲音?而這個聲音離我又是如此的<br />
近,好象——就在窗戶外面一樣!<br />
<br />
  我仔細的聽著,是!確實是從窗外的樓下發出來的,我矇住腦袋,嚇得不敢呼<br />
吸,可是那聲音就象夢魔一樣的纏著我,我終於掀開被子,在黑暗中,摸索著下床,<br />
鼓起勇氣走到窗戶邊,向下面看去。<br />
<br />
  由於跟隔壁的房子是緊挨著的,看不到什麼,卻可以在路面上看到隔壁的窗戶亮<br />
著,忽暗忽明,象是點著煤油燈,似乎又有人影在晃動,看得不是很清楚,那聲音仍<br />
然不斷的從裡面傳出來,聽不出來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br />
<br />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回到床上,整個身體蜷成一團,耳邊只有風夾雜著哭聲,象把<br />
利劍刺穿我的心臟,所有的一切被恐怖包圍著,我就象漂浮在空中一般,分不清楚是<br />
噩夢還是現實。<br />
<br />
  我被隔壁不知名的鄰居折騰到天亮才睡著,我不知道那裡面住著一個怎樣的人,<br />
男人還是女人,我一點也不知道,昨天搬進來的時候,那扇門是緊閉著的,裡面沒有<br />
任何動靜,我猜想,這裡面一定住著一個奇怪的人,不喜歡與人溝通,所以白天才會<br />
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可為什麼要在晚上出現呢?而且還要發出那種聲音?聲音那麼響<br />
難道別人聽不見嗎?還是這裡的人們早已習慣?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我對那屋子<br />
裡住的人已經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其餘的就是害怕,我不知道這種聲音以後會<br />
不會繼續出現。<br />
  <br />
  八點鐘,當我還在夢鄉的時候,樓下就有人在喊,又是“喂——,喂——”,我<br />
無法習慣別人對我這樣的稱呼,最起碼是沒有禮貌的,雖然那些孩子不知道我的名<br />
字,可我覺得應該叫我姐姐或者阿姨什麼的。我想,他們的大人不能忽略這一點對孩<br />
子的教育。<br />
  <br />
  我翻了個身,裝做沒聽到,可是樓下的小傢夥們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一直叫著<br />
“喂——”,我嘆了口氣,爬起來,站在窗戶旁邊,很牽強的跟他們問好,三娃向我<br />
招手,意思叫我下去,我對著鏡子梳了一下頭髮,穿了件外套下樓。天氣很好,雖然<br />
有風,但是有暖暖的陽光。我搬了條凳子在門口坐了下來,一眼看見隔壁的門,很<br />
舊,上面被人用黑色的東西畫得亂七八糟。依然緊閉著,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br />
感覺。我問三娃:“那裡有人住嗎?”<br />
  <br />
  “噓——”,三娃馬上把食指放到撅起的脣間,眼睛緊張的四處張望著,似乎乾<br />
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小聲點。”<br />
  <br />
  “為什麼?”<br />
  <br />
  旁邊一個穿著花棉襖的小女孩說:“那老太婆是個瘋子。”<br />
  <br />
  我心臟一顫:“什麼?瘋子?是個老太婆住在那裡嗎?”<br />
  <br />
  三娃說:“是啊,沒人敢看她的。”<br />
  <br />
  “那她白天為什麼把門鎖著?”<br />
  <br />
  “瞎的嘛,看不見呢。”<br />
  <br />
  “她是瞎子?那怎麼又說她是瘋子呢?”我心裡的好奇越來越濃。<br />
  <br />
  他們卻不再回答我,一跑而散。“我去上學嘍——”,三娃的聲音迴盪在空氣<br />
中。<br />
  <br />
  我楞了一下,上學?這裡還有學校?一直注意著隔壁的房子,都沒看到三娃他們<br />
背著書包呢。<br />
  <br />
  我又對著那扇門看了一會兒,心裡在思索著三娃他們的話,她是個瘋子,又是個<br />
瞎子,還是個老太婆,那她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生活怎麼辦?瞎子也能生活自理<br />
嗎?我想起來昨晚發生的事,她窗戶的燈亮著,瞎子要燈幹嘛?然後,我決定去看一<br />
下。我站起來慢慢走到她的門前,心裡緊張的要命,思索著要不要敲門,我把手指放<br />
在齒縫間輕輕咬著,終於還是決定敲門。我給自己找了條理由,讓她千萬別在晚上弄<br />
出可怕的聲音,我作為她可憐的鄰居根本無法入睡。可是我敲了半天,一直敲到手指<br />
關節都痛了,村裡不知誰家的狗也吠了起來 <br />
<br />
<br />
“真討厭!”我心裡想著。我知道裡面一定有人,可為什麼不開門呢?她這樣白<br />
天躲著卻要晚上嚇人,我是不會甘心的。想到這裡,我又使勁的敲門,手指酸痛,我<br />
不得不換了一隻手,大聲的叫著:“有人在嗎?”<br />
  屋子裡發出“砰嘭”一聲,象是鍋掉在了地上。這時一個年輕的男人牽著一條黃<br />
色的牛站在我身後,沒有穿棉衣,頭髮凌亂,臉色黑得發亮,這是長期太陽暴曬的原<br />
因,健康的皮膚,嘴裡叼著一根草屑咀嚼。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用<br />
手指了指屋子。<br />
  <br />
  他含糊不清的說:“你要幹什麼?”<br />
  <br />
  我說:“沒人開門,我想……”<br />
  <br />
  “別敲了!”他打斷我。“就算你一直敲到晚上,六婆也不會開門的。”<br />
  <br />
  “為什麼?她從來不見人的嗎?”<br />
  <br />
  “恩,別去煩她。”說完,他牽著牛向前走去。<br />
  <br />
  “我要進去,我昨晚被她嚇到了”,我無辜的叫著。<br />
  <br />
  他轉過身來,停住腳步,絲毫沒有驚奇的樣子。<br />
  <br />
  我說:“大……哥”,這句“大哥”叫得我煩躁的要命。“你可以幫我嗎?怎樣<br />
可以見到六婆?”<br />
  <br />
  “別找我,我才沒時間管這閒事呢”,他說,然後離開。我突然想,這個男人應<br />
該知道關於六婆的事,於是我追上他:“我跟你一起去放牛,好嗎?”<br />
  <br />
  他又轉過身,用那種戒備的眼神看我,似乎我的這句話給他帶來了某種威脅,我<br />
若是跟著他,他的牛就會突然發癲或是不見了一樣,半天他才說:“別跟著我!”。<br />
帶著命令的口氣。<br />
  <br />
  他更快的向前走,我才不管呢,我就要跟著他。腳下猛的一軟,我不禁叫起來<br />
“噢——”,真是倒霉,踩到了牛糞。<br />
  <br />
  “哦,真不小心”他轉身說著。就在我碰到這麼討厭的事時,他還用那種冷淡、<br />
嘲諷的神情看我,真是讓人難以接受。<br />
  <br />
  “那裡可以洗乾淨”,他對著前面的池塘微微揚了一下下巴,臉上帶著幸災樂<br />
禍,轉身離開。<br />
  <br />
  “真是見鬼!”我咕嚕著,脫掉鞋子,找到一根樹枝叼起鞋子,一拐一拐的向池<br />
塘走去。<br />
  快要中午的時候,我打算去趟村長家裡,他說幫我裝電表的,到現在還沒來,是<br />
不是給忘了?我可不想晚上繼續在黑暗中度過。<br />
  <br />
  於是,我繞了一條又一條的小路找到村長的家,三娃正在門口,一看見我就跑進<br />
屋子裡去了。一會兒,一個肥胖的女人走出來,淺綠花的棉襖,灰色的長褲,布鞋,<br />
上面有灰塵,臉色憔悴,暗黑的雀斑,頭髮在後面梳了一個髻,兩手抱在胸前。應該<br />
是村長的老婆。斜著眼睛看我,有些敵意。我心想,這個村子裡的人怎麼都這麼難相<br />
處?<br />
  <br />
  我開口說話,盡量使聲音聽起來柔和一點:“請問,村長在家嗎?”<br />
  <br />
  她搖搖頭:“出去了,什麼事?”<br />
  <br />
  “他說今天幫我裝電表的,我那裡沒燈。”<br />
  <br />
  “他晚上才回來,明天吧。”<br />
  <br />
  我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心裡就一陣發寒:“噢,不,您看呢?有沒有別的辦法,<br />
或者說有煤油燈嗎?借一個晚上,要嘛用錢給您買,可以嗎?如果您有多出來的。”<br />
  <br />
  她猶豫了一下,讓三娃把煤油燈拿出來,門後面,一個小女孩探出腦袋,怯怯的<br />
看著我,消失不見。我把錢給她,悻悻的離開,從頭到尾,這個女人就沒讓我進她屋<br />
裡坐,他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br />
  <br />
  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從我身後衝出來,重重的撞了我一下,煤油燈險些<br />
從我手中滑落,他在我前面拼命的奔跑,是個光頭。突然他又停下來,往回跑,站在<br />
我的面前,定定的看著我,臉上是漆黑的煙灰,只露出兩隻陰冷的眼睛,穿著一件破<br />
爛不堪的棉襖,肩膀上露出一塊肉,光腳沒有穿鞋,一腳的泥巴,一隻褲腿從膝蓋處<br />
斷裂,很長很黑的腿毛露在外面。<br />
  <br />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盯著我,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猜想應該是個神經病,嚇得<br />
連大氣也不敢出,手裡緊緊抱著煤油燈。<br />
  <br />
  一會兒,他突然咧開嘴笑起來,繼而大笑,口水從嘴裡往外淌,慢慢的向我走過<br />
來。我猛的回過神來,轉身瘋狂的跑著,一顆心就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跑著跑著,<br />
覺得他沒再跟上來,回頭看去,一個人影也沒有,但還是害怕,於是,一路跑回家,<br />
把門鎖起來,呆在房間不敢出門。<br />
  <br />
  傍晚的時候,天氣開始涼起來。三娃又在樓下喊我,原來是送火柴來的,他以為<br />
我沒火,不能點燈。<br />
  <br />
  我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有件事情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三娃每次來找我只在樓下,<br />
而不肯進屋呢?難道這間屋子裡有什麼嗎?還是大人交代不要靠近我?我在別人眼裡<br />
真的是個不能接受的人嗎?<br />
  <br />
  我拿著火柴轉身進屋子,卻突然發現隔壁的門半掩著,沒有完全關上,透過門<br />
縫,裡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也沒有一點動靜。瞎子出去了嗎?<br />
<br />
  想到這裡,我四處望了一下,沒有人!於是我慢慢走過去,小心的推開那扇門,<br />
裡面很黑,幾乎看不到什麼,我輕輕走了進去,空盪蕩的房子,只有一張破舊的竹<br />
凳,正前方是一條長方形的木頭凳子,上面放著一些籮筐,墻上貼著一副畫,光線太<br />
暗,看不清楚。我走過去,是一副戲曲圖,很古老的唱戲的那種人物,象是《天仙<br />
配》、《牛郎織女》什麼的,我又看了看四周,什麼也沒看到,只有一種陳舊和煙灰<br />
的味道,這屋子似乎哪裡有供香,我仔細聞著,象是從這面墻的後面傳來的。<br />
  <br />
  然後我轉過身,頓時失聲的叫了出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女人正站在我的面<br />
前,一身黑色的衣服,頭髮雪白,由於她的臉背對著外面,看不到她的表情,銀白色<br />
的發絲隨著外面吹進來的風輕揚著,火柴從我手中無聲的滑落。<br />
  <br />
  “你幹什麼?”蒼老而冰涼的聲音,一下子刺進我的心臟。<br />
  <br />
  “我……我是……我住隔壁,沒有燈,我看不見……我來借火柴”,我全身僵<br />
硬。為什麼她站在我身後,我一點感覺也沒有?<br />
  <br />
  她依然保持著那種姿勢,紋絲不動:“你的火柴掉在地上了。”<br />
  <br />
  “噢,我……我撿起來”,我彎下腰顫抖的摸索著火柴,撿了半天才撿起來。<br />
  <br />
  “不要再來找我,對你沒好處。”<br />
  <br />
  “對不起,六婆,我那裡……那裡沒裝電表,村長說今天……”<br />
  <br />
  “我一個瞎子更用不著燈,你走吧”。她嘴上這樣說,可堵在我面前的身子絲毫<br />
沒有挪動的意思。天已經快黑下去,我不敢再呆在這裡,於是,我繞開她往門外跑<br />
去。<br />
  <br />
  “別碰那個遺像,孩子!”<br />
  <br />
  我猛的停住腳,轉身看她,她已經關上了大門。<br />
  <br />
  就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我的內心很快的被恐懼和寒冷占據著,我一時楞在那裡<br />
不知所措,一連串的哆嗦直接貫穿我的身體,我感到喉嚨腫脹悶塞,仿佛連唾液都無<br />
法咽下去。<br />
<br />
  屋裡已經一片漆黑,上樓的時候我用掉了十幾根火柴。黑暗中,耳邊只有心撲通<br />
撲通猛跳的聲音,就象是送葬樂隊強烈節奏的鼓聲一樣,一下一下敲擊著我的神經,<br />
我把煤油燈點亮,整個房間一層灰暗,猶如迷失在海中間的一艘小船,我一點反抗的<br />
能力都沒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黑夜吞噬。<br />
  <br />
  我把自己裹在冰冷的被子裡,腦子裡全是六婆的那句話“別碰那遺像,孩<br />
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早就知道這間屋子有遺像,而且一定見過。那麼,她<br />
怎麼知道我有見過那張遺像呢?還知道我想要弄走遺像?難道這遺像裡隱藏著不為人<br />
知的秘密?我突然想,六婆不是一個普通的瞎子,更或許她根本就不是瞎子!<br />
  <br />
  胡思亂想了很久,迷迷糊糊的也就睡著了,半夜再次被噩夢驚醒,燈還忽暗忽明<br />
的閃著光,我看了一下鬧鐘,四點零八分。冬天的夜晚更長,我吃力的翻了個身,不<br />
敢把燈吹滅,只期望能再次睡著,天亮一切都好了。<br />
  <br />
  耳邊又傳來那種聲音,我痛苦的把頭蒙進被子,聲音一聲比一聲尖利,猶如無數<br />
的幽靈在哭訴,徹底的撕咬我的心臟,我真的不明白,那個老女人到底在搞什麼?為<br />
什麼每天晚上不睡覺?可是我離她如此的近,無法不聽到她發出的聲音。明天我就要<br />
找村長,不再住這裡,總有一天我會瘋掉的。<br />
  <br />
  再也睡不著了,於是,不得不爬起來,穿了件外套,不敢看窗外,只能坐在桌前<br />
開始寫作,可是在這樣一種可怕的氣氛裡,我哪裡能寫出一個字?<br />
  <br />
  整間房籠罩在一片陰森森的光線之中,那種光就象是通往地獄之門的寒光,在那<br />
裡所用的懲罰不是火燒,而是亙古的天寒地凍。<br />
  <br />
  我埋下頭,把思緒拉回到書稿裡面,無奈腦子一片空白,於是,只能寫日記,把<br />
這裡發生的瑣事和自己的感覺全部記下來。<br />
  <br />
  突然,全身一冷,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遍布全身——有人在注視著我,就在這間<br />
房子裡,就在我身後!<br />
  <br />
  我猛的抬頭,鏡子裡出現一張臉。那是我夢裡出現過的臉,遺像裡老人枯瘦的<br />
臉!<br />
  <br />
  我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直衝向頭頂。我猛然回頭,卻什麼也沒有……<br />
  <br />
  這時,“砰——”的一聲。鏡子破裂!<br />
  <br />
  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房屋似乎要倒塌一般,然後,就失去了任何知覺……<br />
<br />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下午了,外面天氣很好,有陽光,一點也不冷。我睜著眼<br />
睛發了好一會兒呆,腦子裡亂得一塌糊塗,才到這個農村第三天,就發生這麼多事<br />
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以為遠離城市的喧囂,就可以平淡的生活,可是噩夢卻始<br />
終無法停止,難道註定我以後的日子都得跟這些噩夢無休止的糾纏嗎?可這一切到底<br />
真的是噩夢還是現實?<br />
  <br />
  我無奈的嘆息著,如果我當初不是來這個農村,而是去一個別的地方,是不是就<br />
不再有這些事情發生呢?我想不是這個原因,若真該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情,就算我逃<br />
到天涯海角,也是沒用的。<br />
  <br />
  我從床上爬起來,站在窗戶邊上,外面一個人也沒有,死一般的寂靜,卻讓人心<br />
裡隱隱有些不安,似乎有場災難正在降臨,降臨到這個農村,也降臨到我的身上,我<br />
微微打了個冷戰,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我即將要牽入一場噩夢中,無論我怎<br />
樣掙扎,也是無法逃脫的。<br />
  <br />
  我在書桌前坐下來,空白的稿紙凌亂的堆著,我居然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我用手<br />
整理稿紙和書,然後扶起倒著的鏡子,這時“嘩啦啦”,破碎的鏡片散了一桌面,發<br />
出清脆刺耳的聲音,鏡子完全破裂了。我心裡猛的一驚,突然想起昨晚在鏡子裡看到<br />
那張臉的情景,然後鏡子破裂。我一直以為那只是我的幻覺或者噩夢,可現在卻真的<br />
破了,難道,我昨晚看到的和感覺的全是真的?那個遺像裡的老人確實出現在我的鏡<br />
子裡面?他一直活在我的身邊?而且還在注視著我?天!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我不<br />
能繼續住在這裡,絕對不能,否則我會瘋掉的。<br />
  <br />
  本來我是個不相信鬼魂的人,可是經過雲翔的事情以後,我無法不相信鬼魂的存<br />
在,它們一直活在人們的身邊,不會消失。<br />
  <br />
  想到這裡,我迅速的換好衣服,向樓下奔跑,我必須立刻去找村長,我不能再住<br />
在這間見鬼的屋子裡,如果沒有其他的地方住,那麼,我會離開這裡。<br />
  <br />
  我一路小跑著,我遠遠的就看見村長的門口圍滿了人,有蹲著的,有站著的,也<br />
有坐著的,似乎發生了什麼很重要的事。<br />
  <br />
  村長坐在那裡,披了件棉衣,彎著身子吸煙,臉色沉重,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打<br />
算理我,許多人也回頭看我,一副冷漠的神情,我楞楞的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開<br />
口。他們寒冷的眼光象刀片齊刷刷的向我射過來,使我無處藏身,象一隻待宰的羔<br />
羊。我知道,從我第一天來這裡的時候,就沒人對我有好感,我從他們無情的眸子裡<br />
看得出來,可我不知道原因,我並沒有做任何傷害他們的事,也沒有試圖組織什麼活<br />
動,他們為什麼這麼排擠我呢?我真是搞不明白,可我居然也是如此的懦弱,嚇得不<br />
敢正眼看他們。<br />
  <br />
  這時,村長開口說話,說的是他們的地方方言,我聽不懂,然後一個老人接著說<br />
了些什麼,人群開始有些騷動,似乎不滿和憤怒,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br />
也沒有興趣管這些,我只關心還有沒有空余的屋子。<br />
<br />
  三娃走過來拉著我蹲在一邊,他說:“喂——,你來趕嘛?”<br />
  <br />
  “你可以叫我姐姐,或者午夜,三娃。”<br />
   <br />
 “還是叫午夜吧!”他還真直接。拿著一節樹枝在地上畫著“你來找我爸幹嘛?”<br />
  <br />
  “我想換地方住。”<br />
  <br />
  “沒有空的屋子嘍,就那一間。”<br />
  <br />
  “真的嗎?”<br />
  <br />
  “是啊,我騙你幹嘛?”<br />
  <br />
  “哦,那我要搬走。”<br />
  <br />
  “搬到哪裡?”<br />
  <br />
  “離開這裡呀,隨便去哪裡。”<br />
   <br />
 “哦!”他若有所思,沒再理我。<br />
  <br />
  村長他們仍在爭執著,似乎越來越厲害,看來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我問三娃:<br />
“他們在說什麼?”<br />
  <br />
  “丟了兩個孩子。”<br />
  <br />
  “丟了孩子?什麼時候丟的?”<br />
  <br />
  “前天吧,昨天一天沒見,以為是跟別的同學睡,沒注意,今天還沒回來,也沒<br />
去上學,不知道怎麼回事。”<br />
  <br />
  “那以前丟過嗎?”<br />
  <br />
  他搖搖頭:“從來沒有過的。”<br />
  <br />
  “那他們在吵什麼?”<br />
   <br />
 “有人說是被狼吃了,誰知道呢,也沒看到骨頭。”<br />
  <br />
  我說:“這裡還有狼?”<br />
   <br />
 他眼裡頓時閃出一絲光:“怎麼沒有?晚上還能聽到狼叫呢,上半年他們去打獵還<br />
說有看見的。”<br />
  <br />
  我側過頭去,剛好看到前面那條小路不動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女人拄著拐杖<br />
一步一步的向這邊走來,六婆來幹什麼?她不是白天不出門的嗎?<br />
  <br />
  三娃也看見了,馬上拉著我躲到旁邊,嘴裡在說:“瘋子來了,快躲遠一點。”<br />
  <br />
  我說:“她來幹什麼?”<br />
  <br />
  “不知道,看看再說。”<br />
  <br />
  六婆一走近,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村長的老婆馬上搬出一張凳子給她坐,她沒<br />
有坐,就那樣站著,太陽下,她宛如一尊蒼白的塑像,讓人不寒而慄,雪白的發絲有<br />
些凌亂,臉上布滿了歲月遺留下來的皺紋,兩隻眼睛是空洞的白色,沒有眼珠。她真<br />
的是瞎子!<br />
  <br />
  人群裡有人輕喊:“六婆……”<br />
  <br />
  “我都知道了!”他們說的是普通話!<br />
  <br />
  六婆輕咳了幾聲:“冤孽啊,報應,你們以為這件事這麼簡單嗎?早就跟你們說<br />
了,不要動那棵樹,沒有人聽我的,誰都以為我這瞎老太婆是個瘋子,可現在好啦,<br />
報應終於來了,這場悲劇現在看怎麼收尾?”<br />
  <br />
  村長說:“六婆,這砍樹的事跟孩子丟沒關係的。”<br />
   <br />
 “怎麼沒關係?到現在還沒人相信我?那是棵樹精啊,不能砍的,就算再窮也是不<br />
能砍掉的啊,如今這就是報復,而且沒什麼能阻止,一切都是註定的,唉……”<br />
  <br />
  人群中有人說:“那六婆你說,那兩個孩子的屍體去了哪裡?連屍體都沒找到,<br />
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丟了呢,也許貪玩,過兩天就回來了。”<br />
  <br />
  “你們太小看這件事了,人都給樹精吃掉了。”<br />
  <br />
  “撲哧”,有人笑出來。我也覺得好笑,樹怎會吃人?這老太婆還真能編的啊。<br />
但我從裡面隱約能聽出來是怎麼一回事,大概就是因為農村很窮,需要錢,可是沒<br />
有,於是把村裡一棵古老的樹砍了,然後有兩個孩子失蹤,六婆說是砍樹得來的報<br />
應。我不相信六婆的話,認為純粹一派胡言,我寧可相信三娃說的給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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