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dyni 2011-5-18 16:19
散文述說
第三節:《馬凡陀的山歌》等詩歌和雜文、散文<br />
抗日戰爭後期和解放戰爭時期,國統區廣大人民反壓迫、爭民主的群眾運動此伏彼<br />
起,一流高於一浪。進步的詩歌和雜文、散文,由於反映現實較為迅速,在那時光明與<br />
黑暗、正義與邪惡的搏鬥中發揮了很大的戰鬥作用,正如茅盾在第一次文代會報告中所<br />
說的那樣,「有些作家們的詩歌,雜文,成了群眾運動中的武器。」(註:茅盾:《在<br />
反動派壓迫下鬥爭和發展的革命文藝》,《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紀念文集》<br />
第48頁)<br />
詩歌在國統區民主運動中發揮了突出的作用。其中既有久經戰陣的老詩人的詩作,<br />
也有初上沙場的年輕詩人的戰歌。<br />
郭沫若這一時期除了繼續創作借古諷今的歷史劇外,也以詩歌為武器向法西斯統治<br />
宣戰。一九四八年出版的詩集《蜩螗集》裡的大部分詩歌《包括新詩和舊體詩》,都是<br />
這個時期創作的。在這位傑出詩人的創作道路上,這部詩集不是主要的代表作,但有些<br />
詩敏銳的反映了那時的重大事件,抒發了人民的情緒和願望,正如作者所說,可以作為<br />
「時代紀錄」(註:郭沫若:《蜩螗集﹒序》,《沫若文集》第2卷第43頁)。《進步<br />
贊》、《為多災多難的人民而痛哭》、《挽四八烈士歌》等篇,都是針對當時的重大事<br />
件而發,寫出了人民對反動派的巨大憤怒,對革命者的無限崇敬。這部詩集裡抒情詩占<br />
多數,也有政治諷刺詩。詩人不僅直接抒發對黑暗的憎恨、對光明的期待,熱情高歌<br />
「火中的鳳凰」,而且運用諷刺手法迂迴地打擊敵人。如《進步贊》一詩針對國民黨反<br />
動派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一日在昆明鎮壓學生反內戰、爭民主運動的「一二﹒一」流血事<br />
件,用諷刺反語揭露敵人的法西斯暴行:<br />
誰能說咱們中國沒有進步呢?<br />
誰能說咱們中國進步得很慢?<br />
「一二﹒九」已經進步成為「一二﹒一」了,<br />
不信,你請看,請鼓起眼睛看看。<br />
水龍已經進步成為了機關鎗,<br />
板刀已經進步成為了手榴彈,<br />
超度青年的笨拙的劊子手們<br />
已經進步成為了機械化的好漢。<br />
詩人用「國會焚燒案又有了東方的翻板」這樣的詩句,一針見血地揭穿了國民黨反<br />
動派的法西期主義實質。《這個就叫「最民主」》(註:發表於1947年2月26日《新華日<br />
報﹒新華副刊》,收入詩集中改題為《貓哭老鼠》)也是一首政治諷刺詩,辛辣地嘲諷<br />
了偽上海市長對被反動軍警槍殺的工人裝出貓哭老鼠似的假慈悲,揭露國民黨玩弄「民<br />
主憲法」把戲的欺騙性。這些詩作表明,郭沫若對於當時已成為詩歌創作主流的政治諷<br />
刺詩,是積極參預和熱情支持的。<br />
國統區政治諷刺詩創作熱潮是抗日戰爭勝利前後形成的,這同當時特定的政治環境<br />
密切相關。國民黨統治集團打著「民主」的招牌實行法西斯專政,廣大人民不但沒有享<br />
受到抗戰勝利的果實,反而再度被推進苦難的深淵。「詩人,從而抉取了他們的愛憎和<br />
靈感。詩句,血一樣的迸射了出來。」(註:臧克家:《〈地層下〉序》)當時反動派的<br />
文化禁錮政策又異常嚴密,詩人們用自己的詩句作戰,不能不轉變鬥爭的策略和方式,<br />
政治諷刺詩的湧現就是這種轉變的結果。同時,反動派的倒行逆施,構成了極大的自我<br />
諷刺,詩人們用詩歌形象地寫出這些「事實」,也就成了政治諷刺詩。<br />
以政治諷刺詩貢獻於詩壇的詩人中,袁水拍和臧克家成就最高,影響最大。<br />
袁水拍用馬凡陀的筆名在國統區報刊上發表的政治諷刺詩近二百首,絕大部分收集<br />
在《馬凡陀的山歌》及《馬凡陀的山歌續集》兩部詩集中,對當時國統區人民「反饑餓<br />
反迫害」的民主運動起過一定的促進作用,在青年知識分子中產生過廣泛的影響。《馬<br />
凡陀的山歌》及《續集》中的詩歌,往往抓住某些社會生活現象加以描述,寓諷刺於敘<br />
事之中。作者對當時國統區內城市市民朝不保夕的生活處境和晝夜不寧的政治環境有著<br />
深切的感受,許多詩歌「從城市市民現實生活的表現中激發了讀者的不滿、反抗與追求<br />
新的前途的情緒」(註:茅盾:《在反動派壓迫下鬥爭和發展的革命文藝》,《中華全<br />
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紀念文集》第51頁)。例如,國統區通貨膨脹、物價飛漲給<br />
城市市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詩人抓住這一現象寫了《抓住這匹野馬》、《上海物價大<br />
暴動》、《長方形之崇拜》、《關金票》、《活不起》、《大鈔在否認發行聲中出世》、<br />
《如今什麼都值錢》、《紙頭老虎——法幣》等許多詩篇,運用詩歌形象,對國民黨禍<br />
國殃民的財政經濟政策從多方面加以揭露和諷刺。《抓住這匹野馬》一詩,把飛漲的物<br />
價比作橫衝直撞的野馬:<br />
撞倒了拉車的,挑擔的,<br />
撞倒了工人,伙計,職員,<br />
撞倒了讀書的孩子,<br />
撞倒了教書的先生。<br />
……<br />
作者在詩中呼出了國統區人民強烈要求控制住物價的共同心聲:「趕快抓住它!抓<br />
住這匹發瘋的野馬!抓住這飛漲的物價!」<br />
馬凡陀山歌不是停留在社會生活現象的描繪上,而是透過現象努力挖掘它的本質,<br />
引導讀者認清造成這些現象的根源,激發人們對反動統治的不滿。馮乃超在評論中指出:<br />
「馬凡陀把小市民的模糊不清的不平不滿,心中的怨望和煩惱,提高到政治覺悟的相當<br />
的高度,教他們嘲笑貪官污吏,教他們認識自己可憐的地位,引導他們去反對反動的獨<br />
裁統治。」(註:馮乃超:《戰鬥詩歌的方向》,《大眾文藝叢刊》第1輯)如《三萬萬<br />
美金的神話》、《大人物狂想曲》、《主人要辭職》、《一只貓》、《發票貼在印花<br />
上》、《萬稅》、《海內奇談》、《這個世界倒了顛》等篇,諷刺鋒芒都指向國民黨統<br />
治集團,對它的反動性和腐朽性作了有力的揭露。在《主人要辭職》一詩中,詩人寫道:<br />
我想辭職,你看怎樣?<br />
主人翁的台銜原封奉上。<br />
我情願名符其實的做驢子,<br />
動物學上的驢子,倒也堂皇!<br />
……<br />
我親愛的騎師大人!<br />
請騎吧!請不必作勢裝腔,<br />
……<br />
針對國民黨官僚假惺惺稱老百姓為「主人」,裝腔作勢自稱「公僕」,詩歌進行了<br />
辛辣的諷刺,引導人民認清自己所處的被壓迫被剝削地位,投入改變現實的鬥爭。那時<br />
國民黨政府巧立名目,用苛捐雜稅盤剝人民,詩人用「萬歲」的諧音寫了《萬稅》一詩<br />
加以嘲諷,詩中說:<br />
印花稅,太簡單,<br />
印葉印枝也要稅。<br />
交易稅不夠再抽不交易稅,<br />
營業稅不夠再抽不營業稅。<br />
此外,抽不到達官貴人的遣產稅和財產稅,<br />
索性再抽我們小百姓的破產稅和無產稅!(註:《馬凡陀的山歌續集》,第109頁)<br />
詩歌勾畫出國民黨統治下「萬稅」的景象,表達了人民對反動統治者的憤怒。國民<br />
黨統治集團打著「民主憲法」的招牌推銷法西斯獨裁政治的反動貨色,馬凡陀的山歌中<br />
不少詩篇針鋒相對地予以諷刺和抨擊。《這個世界倒了顛》一詩寫道:<br />
這個世界倒了顛,<br />
萬元大鈔不值錢,<br />
呼吁和平要流血,<br />
保障人權坐牢監。<br />
這個世界倒了顛,<br />
「自由分子」抹下臉,<br />
言論自由封報館,<br />
民主憲法變戒嚴。(註:《馬凡陀的山歌續集》,第128頁)<br />
馬凡陀的山歌政治性較強烈,但不是標語口號的堆積,而是運用詩歌形象反映現實。<br />
詩人從魯迅的諷刺詩及雜文吸取了養料,運用「大抵倒是寫實」(註:魯迅:《且介亭<br />
雜文二集﹒論諷刺》)的手法,往往選取司空見慣的社會現象凝煉為詩歌形象,用來概<br />
括和表現生活中的種種矛盾。如《主人要辭職》中的「主人」,《公務員呈請漲價》中<br />
的「公務員」,《王小二歷險記》中的「王小二」,《大人物狂想曲》中的大人物」,<br />
都是作為形象出現在詩歌中,反映當時社會矛盾的某一個側面;《抓住這匹野馬》中的<br />
「野馬」,《一只貓》中的「貓」,也都加強了詩歌的形象性。在《一只貓》中,作者<br />
寫道:<br />
軍閥時代水龍刀,<br />
還政於民槍連炮,<br />
鎮壓學生毒辣狠,<br />
看見洋人一只貓:<br />
妙嗚妙嗚,要要要!<br />
從「水龍刀」發展到「槍連炮」,這些形象已經尖銳揭露了國民黨所謂「還政於民」<br />
的真相,加上「一只貓」,更把國民黨對人民血腥鎮壓、對帝國主義獻媚乞討的內外政<br />
策描繪得維妙維肖。許多詩歌還選取富有典型意義的事實,用漫畫式的手法加以渲染,<br />
構成詩歌形象。如《發票貼在印花上》一詩,不但諷刺了國民黨的苛捐雜稅、通貨膨脹,<br />
而且形象地揭露了國民黨統治者依靠帝國主義瘋狂反共反人民的倒行逆施:<br />
腦袋碰在槍彈上,<br />
和平挑在刀尖上,<br />
中國命運在哪裡?<br />
掛在高高鼻子上。<br />
馬凡陀的山歌在新詩的民族化群眾化方面作了新的嘗試,取得了較好的效果。作者<br />
從民歌、民謠、兒歌中吸取了藝術經驗,採用了五言、七言等多種群眾喜聞樂見的詩歌<br />
形式,語言樸素通俗,而且可誦可唱,形成了獨具一格、新鮮活潑的山歌。有些詩歌曾<br />
被譜成歌曲在民主運動中傳唱。有些詩歌被改編成活報劇上演。總之,馬凡陀的山歌在<br />
詩歌創作上代表了一種新的進步傾向,當時進步報刊發表了不少文章加以肯定和贊揚,<br />
如林默涵在評論中指出:「馬凡陀的山歌的方向,就是用了通俗的民間語匯和歌謠的形<br />
式,來表現人民(在他主要是市民)所最關心的事物,來歌唱廣大人民的感想和情緒。這<br />
是使詩歌深入人民,和人民結合的方向。」(註:《關於馬凡陀的山歌》,《新華日報<br />
﹒新華副刊》1947年1月25日)《馬凡陀的山歌》中也有一些內容淺薄誦俗、玩弄民間形<br />
式之作,如《洋孤孀哭七七》等篇,當時的評論者曾及時加以批評,建國後重印這部詩<br />
集時作者作了刪節。<br />
袁水拍這個時期除了創作政治諷刺詩外,還出版了抒情詩集《沸騰的歲月》、《解<br />
放山歌》。《沸騰的歲月》中有一些國際題材的詩歌較為新穎。但這兩部詩集的成就和<br />
影響遠遠不如《馬凡陀的山歌》。<br />
臧克家繼《泥土的歌》之後寫作了詩集《寶貝兒》、《生命的零度》和《冬天》。<br />
《寶貝兒》出版於一九四六年,收政治諷刺詩十七首。《生命的零度》出版於一九四七<br />
年,收短詩和長詩共二十九首,其中第一輯十首全是政治諷刺詩。同年出版的《冬天》,<br />
收抒情詩十九首,其中不少詩屬於政治抒情詩。現實中撲鼻而來的奇臭掩蓋了泥土的芳<br />
香,血和鬥爭「已經驅逐了田園詩」(註:臧克家:《叫醒——給南國的一個陌生的農<br />
家的女孩子》,《冬天》第54頁),詩人自覺地用詩歌參與了那時光明與黑暗的鬥爭,<br />
用火與劍似的詩句「向黑暗的『黑心』刺去」(註:臧克家:《向黑暗的『黑心』刺<br />
去》,《新華日報》1945年6月14日)。詩人根據現實中發生的許多醜得不堪入目、臭得<br />
令人掩鼻的事件,寫出了《勝利風》、《人民是什麼》、《槍筒子還在發燒》、《裁<br />
員》、《寶貝兒》、《謝謝了『國大代表』們!》、《『警員』向老百姓說》、《發熱<br />
的只有槍筒子》、《生命的零度》等許多諷刺詩篇,表達了對黑暗現實的強烈憎恨,憤<br />
怒地鞭撻了國民黨統治集團禍國殃民的反動行徑。在《勝利風》一詩中作者寫道:<br />
政治犯在獄裡,<br />
自由在枷鎖裡,<br />
難民在街頭上,<br />
飄飄搖搖的大減價旗子,<br />
飄飄搖搖的工商業,<br />
這一些,這一些點綴著勝利。(註:臧克家:《寶貝兒》第4—5頁)<br />
這是對抗戰勝利後國統區社會面貌的真實寫照,也是對國民黨標榜「民主、自由、<br />
繁榮、富強」的尖銳諷刺。在詩人筆下,反動派下死勁喧嚷的「民主自由」,只不過是<br />
「擋不得雨,也遮不了風」的「破草棚」(註:臧克家:《破草棚》,《寶貝兒》第51<br />
頁)。統治者的「炫人眼目的那些什麼告,什麼書」,儘管「美麗得象一朵紙花」,但<br />
是「好話說三遍狗也嫌氣」、「畫的餅兒充不了饑」,人們只相信「事實」才是真正的<br />
「寶貝兒」。自然,詩人十分明確,在反動統治下這樣的「寶貝兒」不可能「請出來」,<br />
詩歌只是揭穿反動派用謊言編織的面紗,還它猙獰丑惡的面目。《槍筒子還在發燒》一<br />
詩寫道:<br />
掩起耳朵來,<br />
不聽你們大睜著眼睛說的瞎話,<br />
癩貓屙了泡屎,<br />
總是用土蓋一下。<br />
……<br />
大破壞,還嫌破壞得不夠徹底?<br />
大離散,還嫌離散得不夠慘?<br />
槍筒子還在發燒,<br />
你們又接上了火!<br />
和平,幸福,希望,<br />
什麼都完整,<br />
人人不要它,它卻來了——<br />
內戰!(註:《寶貝兒》第19—20頁)<br />
在迅速反映現實方面,在政治性和藝術性相結合取得較好成果方面,臧克家的政治<br />
諷刺詩和袁水拍的政治諷刺詩是相似的,但兩者的詩歌創作風格則不一樣。《馬凡陀的<br />
山歌》往往寓諷刺於敘事之中,比較接近敘事詩;《寶貝兒》、《生命的零度》則充滿<br />
濃郁的抒情色采,詩人火一樣的熱情熔化在詩中,既是政治諷刺詩,也是政治抒情詩。<br />
如《裁員》、《發熱的只有槍筒子》、《生命的零度》等許多詩篇都是詩人對黑暗現實<br />
強烈的憎恨和憤怒的控訴。<br />
為了便於群眾接受,臧克家在創作政治諷刺詩時改變了過去注得雕琢近於典雅的詩<br />
歌語言風格,力圖把詩句寫得樸素自然。他說「雕琢了十五年,才悟得了樸素的美,從<br />
自己的圈套裡掙脫出來,很快樂的覺得詩的田園是這麼廣闊!」(註:《生命的零度﹒<br />
序》)《謝謝了『國大代表』們!》、《『警員』向老百姓說》等詩篇都是運用通俗的<br />
群眾語言對國民黨的假民主真獨裁作了無情的揭露和辛辣的諷刺。<br />
除了政治諷刺詩外,臧克家繼續寫作抒情詩和敘事詩。詩集《冬天》和《生命的零<br />
度》中的第二輯主要是抒情詩,《生命的零度》中第三輯是敘事詩。這些詩都寄托了作<br />
者對黑暗的憤懣和對光明的向往。在《冬天》一詩中詩人描繪「整個中國的土地,土地<br />
上所有的人民,一齊凍結在冰冷之中了」,大地「破碎」、「頹敗」、「凋零」,但詩<br />
人堅信:「這該是最後的一個嚴冬。」(註:《冬天》第8頁)<br />
除袁水拍、臧克家外,綠原、鄒荻帆也寫過政治諷刺詩,但他們主要以創作政治抒<br />
情詩見長,運用不同風格的詩歌語言,抒寫人民深重的苦難及要求解放的強烈願望。綠<br />
原的第一本詩集《童話》,列為「七月詩叢」之一,出版於一九四二年,收抒情短詩二<br />
十首。抗日戰爭勝利後又出版了詩集《又是一個開始》,收抒情長詩及短詩七首,還有<br />
不少詩散見於國統區的報刊。《童話》中的詩歌浪漫主義氣息較濃,帶有某些童話色采。<br />
其中有歌頌勞動創造、贊揚革命進取的詩篇,如《霧》、《旗》等篇,剛健清新,有一<br />
定的感染力,但不少詩篇抒寫一個流浪到異鄉的青年的哀愁,調子比較悒鬱。《又是一<br />
個起點》中的詩篇則思想明朗,視野開闊,現實主義精神大為增強,通過感情深沉的詩<br />
句,抒寫中國人民在三座大山壓搾下所遭受的深重的苦難,如《悲憤的人們》、《軛》、<br />
《你是誰?》等篇,具有較強的感染力。在《你是誰?》這首抒情長詩中,作者用感情<br />
色采濃重的詩句描繪了歷盡苦難但巍然挺立的中國的形象。詩歌寫道:<br />
暴戾的苦海<br />
用饑餓的指爪<br />
撕裂著中國的堤岸,<br />
中國呀,我底祖國,<br />
在苦海怒沫底閃射國,<br />
我們永遠記住<br />
你底用牙齒咬住頭髮的影子。(註:綠原:《又是一個起點》第167頁,海燕書局出<br />
版)<br />
顯現在讀者眼前的是何等悲壯的圖景!詩人對那些給中國人民制造苦難的侵略者壓<br />
迫滿懷著仇恨,在《軛》一詩中寫道:<br />
是呀!兄弟<br />
中國是滔滔的大海<br />
有的人給水淹到頸子<br />
有的人坐在他們底頭上茹毛飲血呀<br />
中國是炎炎的火山<br />
有的人焦頭爛額<br />
有的人在用人皮做風扇呀(註:綠原:《又是一個起點》第167頁,海燕書局出版)<br />
詩人不是停留在抒寫人民的苦難,而是激勵人們起來參加戰鬥。要復仇,要反抗,<br />
是這部詩集中許多詩篇的主調,如《復仇的哲學》、《悲憤的人們》都貫穿了這個主調。<br />
在《復仇的哲學》中作者寫道:<br />
燒吧,中國!<br />
只留下<br />
暴君底<br />
那本高利貸的帳簿,<br />
讓我們給他<br />
清算!(註:綠原:《又是一個起點》第32頁,海燕書局出版)<br />
燒燬舊的是為了建設新的,詩人在抒情長詩《終點,又是一個起點》中充分展開了<br />
這個主題。詩人認為八年抗戰用鮮血換來了勝利,是一個「終點」,但又是一個「起<br />
點」,要用戰鬥保衛「用多少回傷心的失敗換來的勝利」(註:綠原:《又是一個起點》<br />
第21頁,海燕書局出版),用新的戰鬥迎接未來。詩人用簡練而絢麗的詩句描繪了中國<br />
未來的圖景,儘管這些圖景較為空泛,但在黑暗的日子裡能給讀者以鼓舞。<br />
綠原的詩作在形式上接受了外國現代詩歌的影響,多數詩篇采用不拘一格的自由體,<br />
有些詩句還采用蘇聯無產階級詩人馬雅可夫斯基常用的階梯形式。從詩歌民族化群眾化<br />
的要求衡量,自然有不足之處,但作者注意詩句口語化,音節自然,便於朗誦,在青年<br />
知識分子中產生過積極的影響。<br />
鄒荻帆繼寫作《木廠》、《意志的賭徒》、《青空與林》、《雪與村莊》等詩集之<br />
後,這個時期繼續創作了許多詩歌,抒情詩後來大部分收集在《跨過》這部詩集中,政<br />
治諷刺詩則以史紐斯的筆名出版了詩集《惡夢備忘錄》。詩集《跨過》收錄了作者一九<br />
四四年至一九四八年寫的詩歌十八首,其中多數是戰鬥性較強的剛健有力的抒情持,較<br />
之詩人抗戰前期的詩歌作品調子更明朗高昂,詩句更樸實凝煉。長詩《中國學生頌歌》<br />
用感情熾烈的詩句描繪了「一二﹒九」以來中國學生運動壯麗的戰鬥歷程,憤怒地揭露<br />
和鞭撻法西斯主義特務統治對學生運動的摧殘和鎮壓,把革命的學生比作勇敢的海燕和<br />
高翔的天鳥,熱情洋溢地歌頌了他們前仆後繼、英勇不屈的鬥爭。詩歌寫道:<br />
你們<br />
站起來,<br />
象海燕冒著暴風雨,<br />
象天鳥<br />
展翅在天郊,<br />
我聽見了你們的呼嘯啊。<br />
……<br />
你們已經替反動派<br />
撞響喪鐘了,<br />
你們所呼喚的<br />
已疾奔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