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reonce 2011-5-5 14:38
小雛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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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一直是聖潔的代表…<br />
我從小就在所謂資優班長大，不但資優，還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學全是經由智力、舞蹈能力，從三百多位徵選人中挑選而出。<br />
國小六年，就那樣和其他二十九位女同學一起長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師，我沒有很大機會去接觸到男性；在我的國小生捱，男生是外來者。<br />
國中，我放棄了舞蹈班，我上了普通的男女混班。<br />
那種情形，很像鄉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麼的新奇，那麼的好奇。<br />
第一次聽到髒話，是在電視上。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是在國中的班上。<br />
我只是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後來班上的同學愛叫我「小雛菊」，因為我什麼都不懂。不懂幫派，不懂規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剛開的花兒，還不懂黑白，只覺得世界很稀奇。<br />
小雛菊，代表著無邪，天真…小雛菊一直跟著我，直到國二下學期那天…<br />
※ ※ ※<br />
下過雨的街，昏暗潮濕。冬天的傍晚，七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特別是下過雨，一切是那麼黑暗、邪惡…在街燈照不到的小巷裡，五六個人馬圍成一個圈，圈住了一個人，像匹困獸，他沒有掙扎，只是淡淡不語。每個人的手上握著棒球棒，為首的帶頭人吐了一口檳榔<br />
「幹！你他媽的在跩啊，活的不耐煩，跑到我大仁來搶地盤？」<br />
檳榔汁紅紅膩膩的滴到困獸的鞋上，他眉頭一皺。<br />
「你他媽的耍酷？別以為妞多就跩，怎麼？檳榔汁嫌髒？」話一說完，又是一口，這一次不偏不倚吐上了他的臉。他用一種極慢的速度抹掉了紅色的液體，雙眼爆出殺機，猛然一拳揮像吐檳榔的人，只聽見骨頭斷掉的聲音夾雜慘叫聲，紅色由他的嘴裡流出，只是這次不是檳榔，是血。<br />
「老大！」..「老大！」 跟隨的小摟摟看見大哥倒下，紛紛抽出傢伙大吼「幹！砍死他！」<br />
棒球棒紛紛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頭很硬；卻硬不過木製棒球棒，他一拳又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重重的落下。這一仗，他是輸了。<br />
※ ※ ! ※<br />
補習是我很討厭做的事，只是補習，卻都是國中生要做的事。<br />
今天，還是一樣補習，從補習班回來，我卻看到了並不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br />
群毆！天！這種只聽同學說過的事情，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br />
我躡手躡腳的往巷子裡裡頭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毆打聲，我還可以見粗俗的叫罵聲。<br />
很快的，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實只有一個，其他根本就是打人。<br />
不滿的情緒很快在我心裡出現，我拿出童軍課的哨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br />
居然大聲的叫了出來「警察來了！」然後，我使出全力用力的吹著哨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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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奏效了，打鬥聲變小了，我聽見有人不滿的咒罵聲和踏著水的跑步聲，過了一會兒，暗巷裡不再傳出聲音，我再一次探頭看。<br />
沒人了。<br />
一步一步的走進暗巷，除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我看不到任何東西。<br />
也許都跑了，就當我想離開時，一聲呻吟聲引起我的注意，順著聲音走過去，我到抽一口氣，我看到了人…面目幾乎全非的人。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呻吟聲。<br />
如果，我沒有走過去；或許如果他不出聲…如果、那麼多的如果…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br />
我走向那個人，可以說，我救了他。而他呢？<br />
他親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雛菊…<br />
※ ※ ※<br />
教室外面幾了很多人，丫川、小溫和班上一些所謂混混都一臉哈八狗像的站在門外。<br />
「他們在幹嘛？」我邊發作業，邊問小宣。<br />
「高年級的成哥出院了，說要來我們班謝人。」小宣也很好奇的往窗口擠。<br />
「誰是成哥？」<br />
「高中部的帶頭啊！大哥耶！」<br />
我沒有什麼興趣，下一節國文考試，我得溫習。看著班上一半同學都擠到走廊去，我翻了白眼，低頭看著我的參考書。教室外面的吵雜聲突然靜了下來，我不禁也奇怪的抬頭。<br />
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高年級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得出來他的臉還有點淤清，手上也還掉著石膏。這麼彆腳的角色也能當大哥？我有點不屑…<br />
直到他筆直得朝我走過來，我才驚叫出聲「是你！」他是我三個月前救的人！被打的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的醜八怪！怎麼…怎麼今天看起來有點帥？！<br />
「小雛菊！我欠你一條命。」說完，他抓下脖子上的項鍊，用殘廢的手霸道的掛上了我的脖子。<br />
我還來不及反應，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高年級的教官救火冒三丈的衝進了教室<br />
「李華成！我警告你，再到國中部，我就讓你高一再被當。」<br />
「教官，我是在報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圖報？」<br />
他輕蔑得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樣的被一群人圍著走出了教室。<br />
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發了瘋一樣圍著我，「小雛菊！你救了老大！」<br />
「小雛菊！你和大哥怎麼認識的。」<br />
「小雛菊！看不出來喔，店店吃三碗公喔！」<br />
左一句小雛菊，右一句小雛菊。我被叫的頭都昏了，除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鍊，我的視線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br />
※ ※ ※<br />
我並沒有忘記李華成，但是他也沒有再找過我。班上，依然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我。<br />
甚至有人開始叫我「雛菊姊」<br />
又過了三個月，國中二年級似乎就要結束了。<br />
暑假來臨那天，就在我大出校門那一剎那，一群人圍住我。我不禁一楞，什麼時候我也變的被圍毆的對象？只見帶頭的人說「小雛菊，老大要見你。」制服上明明繡著我的名字，奈何這批瞎子只會雛菊雛菊的叫。<br />
「你老大是誰？」…<br />
「成哥！高雄五福的帶頭！」他很驕傲的說著。<br />
「沒興趣。」我一時忘了成哥是誰。或許，我應該早就把他忘記。<br />
「小雛菊。」<br />
淡淡的聲音傳來，圍住我的人很外的讓開一條路，看到來者何人時，我不禁睜大眼「是你！」<br />
「是我！」他臉上有嘲謔的笑容「我載你回去。」我應該說不的，真的，我應該的。<br />
可是我並沒有，我上了他的後座，讓他載著我回家。人是回到家了，心呢？<br />
心，被他載往和家反方向的令一個方向去…<br />
我從小雛菊、變成雛菊姊，再來晉升為「嫂子」、「大嫂」<br />
我很懷疑的看著那些高二、高三的學生，怎麼會對著我這又瘦又矮的小羅蔔頭嫂子來嫂子去。<br />
尤其當這些人不是叼著煙，就是滿嘴髒話。後來，我終於遲鈍的了解，我的「男人」是誰。<br />
李華成。<br />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過暑假過後，每天會騎著那台拆了消音器，莊上音響，多加跟噴氣管的機車來在我上下課，怎麼突然我會變成他的馬子。<br />
也許這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我卻得瞞著父母進行。我能了解，在他們心目中，李成華是個不良少年。他國中被當，卻神奇的考上高中。高一被當一次，又神奇的升上高二。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卻還再高二的階段。我呢？那年，不過也才十四。不過是個國二生。<br />
在父母眼中，他是個帶壞小孩、欺騙少女的大壞蛋。<br />
在師長眼中，他是個頭疼的留級學生、三天小過、兩天大過。<br />
只是，他卻都有辦法坳過去，到今年高二還沒被踢出學校大門。<br />
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鐵睜睜的漢子，他是勢力的代表。<br />
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馬王子。<br />
而在我眼中呢？他不過是個偶爾會說髒話的調皮大孩子、大哥哥。<br />
我討厭煙味，在我前面他不會抽煙，我討厭髒話，他會盡量少講；我討厭翹課，他再怎麼痛苦都會風塵僕僕的帶我上課然後「睡」死在他班上。<br />
我喜歡的，他會去做，我不喜歡的，他盡量不做────除了一樣。<br />
他怎麼也不叫我名字，也是小雛菊、小雛菊的叫。除了這點，他讓我沒什麼可以挑剔。<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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