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uissai 2011-3-18 10:27
止戰之殤
（一）<br />
<br />
白天和夜晚一樣安靜<br />
<br />
呼吸的節奏格外的清晰<br />
<br />
透過門上面的窗戶<br />
<br />
兩個電工師傅在修理著什麼<br />
<br />
年歲大的師傅時不時看著什麼，碰巧和我有個對視<br />
<br />
似乎是在監視我，畢竟沒有事實可以證實，猜測罷了<br />
<br />
在這個深宅大院懷疑我身份的人很多，也確實安插各式各樣的人在我身邊觀察，可是沒有帶個現行，我又不能把他們怎麼著<br />
<br />
年歲大的師傅，我以前見過，是這個院子裡的老人了<br />
<br />
另一個師傅，很年輕，以前也沒見過，估計是新來的吧<br />
<br />
起身，開門，叫那個年輕師傅進來<br />
<br />
我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看著他<br />
<br />
年輕師傅站在我面前，戰戰兢兢的，不知道我為什麼只是看著他，什麼也不說<br />
<br />
猜測、揣摩別的心裡，讓我變得越來越安靜、沉默，很少說話，只是習慣性的看著，習慣著和自己說話<br />
<br />
「你是誰派來的？他們叫你來做什麼？你如果替我做事，我只會給比他們多的東西……」<br />
<br />
終究沒有說出那些張狂的話，想想罷了<br />
<br />
樹欲靜而風不止，靜觀其變吧<br />
<br />
老師傅的敲門聲打破了沉寂的屋子<br />
<br />
「這孩子新來的不懂規矩，弄得不好，你別生氣，我回去會好好管教著。您有什麼和我說，我來弄。」老師傅說著<br />
<br />
「現在沒事了，您帶他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我說著<br />
<br />
（二）<br />
<br />
陸地國——薔國和島嶼國——薇國之間的微妙的戰爭也有了很多年了<br />
<br />
至於戰爭爆發的原因，我聽過一些傳言，無非是兩類，一類是感情說，另一類是利益說。真實性有待考察<br />
<br />
版本一感情說<br />
<br />
薇國年少的王子撐著船來到了薔國，他在薇國的海岸邊遇到了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女孩坐在沙灘上，手托著頭，若有所思的看著無邊的大海。男孩看著她，她看到了男孩<br />
<br />
說了一句：你是從海的那邊來的嗎<br />
<br />
男孩點了點頭<br />
<br />
女孩笑了，又問，海的那邊是什麼樣子的<br />
<br />
男孩笑了，說，那邊的樣子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的<br />
<br />
女孩看著男孩說，你能不能講給我聽呢<br />
<br />
男孩答應了，女孩樂的跟個孩子似的<br />
<br />
從此，海邊多了男孩的身影<br />
<br />
男孩一點一滴的講著海那邊的事情，女孩聽著津津有味，眼神中透出期待，她想有一天可以去那邊看一看<br />
<br />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男孩接到他父親——國王信，叫他回家。他無法違背父親的意思，他和女孩說，等他和父親說明以後，會接她去海的另一邊的<br />
<br />
女孩笑了<br />
<br />
之後，過了很多年年少的男孩變成了成熟穩重的男子，他開著華貴的大船來接女孩，可是找不到女孩了。聽人說，女孩嫁到別的地方了<br />
<br />
於是，不遠萬里的派兵征服<br />
<br />
他想這個國家屬於他的時候，女孩就會出現在他身邊的<br />
<br />
故事大概是這個樣子，不過有的人描述的誇張<br />
<br />
說女孩迫於家長的威嚴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然後嫁過去沒多久就死了<br />
<br />
還有的說，女孩因為思念男孩，在出嫁的路上死了<br />
<br />
總之呢，不管有著怎樣經過，結果都是女孩年紀輕輕就死了<br />
<br />
版本二利益說<br />
<br />
幾個從薇國來的商人來到薔過做生意，發現薔過地大物博、物產豐富，而且不用擔心大海會吞沒他們的土地<br />
<br />
於是，幾個商人回國，把這些信息和薇國的國王說了，國王和大臣都同意征伐薔國，把薔國據為己有，以後，薇國的人民就可以衣食無憂了<br />
<br />
兩個版本，我更願意相信利益說<br />
<br />
感情是虛無的，沒有實際的形態；而利益恰恰相反，它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br />
<br />
（三）<br />
<br />
在我的記憶裡，戰爭是冤冤相報<br />
<br />
甲殺了乙，乙的兒子復仇；接著甲的兒子復仇......<br />
<br />
無休止<br />
<br />
最初戰爭的起因人們不再說了，他們就一個念頭復仇<br />
<br />
復仇的念頭矇蔽了他們理智的大腦，不乏有一些清醒的人站出來<br />
<br />
兩個的局勢才有所緩和，從戰場轉移到桌子上<br />
<br />
談判失敗，接著打，打乏了，談<br />
<br />
幾次三番，三番幾次<br />
<br />
（四）<br />
<br />
part one<br />
<br />
十八歲生日那天，爸爸媽媽和姐姐出去辦事<br />
<br />
臨走前，說要我在家準備好豐盛的晚餐，回來給我慶祝生日<br />
<br />
姐姐還說會給我個驚喜呢<br />
<br />
結果等來的驚喜卻是他們的死訊<br />
<br />
我沒有哭，只是一個人把所有的東西吃完，然後睡覺了<br />
<br />
第二天，我安排好他們的後事，接著毅然決然的去政府辦理接替父親職務的手續<br />
<br />
part two<br />
<br />
十五歲那年，媽媽對我和姐姐說了很多事很多話<br />
<br />
姐姐的真名是愛子，是薇國國王的孫女。她的父親在薔果和薇國的戰爭中死去，她的母親偷偷的來薔國找她的丈夫，那時她已經有了愛子。誤打誤撞中知道了我的父親——那場戰爭中唯一一個反戰的將軍，於是，她找到了我父親，希望他能聯繫到她的丈夫，然後她去說服他停止戰爭。得到她丈夫的消息時，他已經戰死，而她也即將生產。父親和母親商量等她生完孩子身體好些再告訴她。誰知她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死去<br />
<br />
在兩國的戰爭中，死去了很多人，有的是士兵，有的是無辜的老百姓。策劃戰爭的人卻活得好好的，而且在這場戰爭中他們得到了他們想得到的好處。他們為了那些好處，還會繼續策劃戰爭。他們煽動士兵，煽動百姓，激起他們的仇恨，從而發動戰爭<br />
<br />
我們能做的是拆穿他們的詭計，引導士兵和百姓不要被蠱惑<br />
<br />
維護和平的人是他們的眼中釘，他們會想辦法讓他們消失，然後嫁禍對方國家以激發起維護和平人們內部的憤怒。記住：就算這樣不幸的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你也要堅強，依舊要維護和平。比起那些千千萬萬士兵和百姓的生命來說，那些真的不重要<br />
<br />
part three<br />
<br />
那時的我，不知道什麼是策劃，不知道什麼是煽動，更不知道什麼是詭計<br />
<br />
我只是看到街上有的大孩子領著小孩子，小孩子哭著要爸爸媽媽，大孩子一臉恐懼<br />
<br />
我只是看到遠處濃煙滾滾<br />
<br />
我只是看到士兵傷口上的紗布有紅紅的顏色<br />
<br />
我只是看到一個人拿刀刺向我，然而他卻永遠的倒下了<br />
<br />
我只是......<br />
<br />
part four<br />
<br />
十八歲時的我，依舊不懂戰爭，但是我記住了媽媽對我說過的話，並且按照媽媽的話做著<br />
<br />
親人去世後<br />
<br />
國內各方面的言論矛頭直指薇國，說家人的意外是薇國的密探殺的，都支持我復仇<br />
<br />
但是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哪怕是說薇國的一句壞話<br />
<br />
各方面的謾罵隨著傳來，說我不孝，說我沒有良心，說我被薇國收買了……<br />
<br />
我忍著，往返於各個被煽動的百姓區，士兵住所<br />
<br />
時還要教導父親部隊的士兵要維護和平<br />
<br />
時常還得和他們交流以防發生兵變<br />
<br />
晚上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又得琢磨各個政客的心理、目的<br />
<br />
我真的很累<br />
<br />
曾幾次想放棄，但終究沒有<br />
<br />
part five<br />
<br />
二十一歲時，兩國談判<br />
<br />
薇國代表說如果找到他們國家失散多年的公主，他們可以撤兵<br />
<br />
於是，我冒充姐姐去了薇國<br />
<br />
實力不相上下的兩國，沒玩沒了的戰爭最後遭殃的是人們<br />
<br />
血流成河，哭聲充斥著每一個空間，流離失所的人們……<br />
<br />
(五）<br />
<br />
到了薇國不久便和一個叫北倉的男子成了親<br />
<br />
聽說，這是小時候爺爺（薇國國王）訂下來的親事<br />
<br />
聽說，爺爺做出的決定只有服從的分，即使是錯的<br />
<br />
在薇國的深宅大院裡<br />
<br />
爺爺很寵愛我，什麼都順著我，所以別人笑臉相迎，即使是心裡有別的打算<br />
<br />
北倉這個人不善言談，我們很少坐在一起聊很久的天<br />
<br />
我們像是在演戲，我演妻子，他演丈夫，我們都在用心的演我們處的這個角色<br />
<br />
他對我寵愛，我對他體貼，外人看來多麼溫馨幸福的一對啊<br />
<br />
這些看似幸福的場面都是用心演出來的，在這個院子裡沒有幸福可言<br />
<br />
十八歲以後，我就不知道什麼是兩個人的幸福了，沒有戰火，沒有硝煙，這對我來說意味著幸福了<br />
<br />
一次，我無意中聽到他在屋裡訓斥僕人，「我不管你是誰的人，在我這裡你做好你分內的事最好，如果我發現你做了其他的事，後果……不用我說，你們心裡清楚吧」<br />
<br />
那時，我在門外，他的表情我看不到，但是說話的語氣足可以震懾僕人了<br />
<br />
也是從那時起，我才證實了了心中的一個疑問——這個深宅大院裡確實有人對我打著什麼主意<br />
<br />
也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他原來一直在背後保護著我，我不是孤單一人，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確定他是真心的<br />
<br />
也是從那時起，我才意識到自己被捲入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br />
<br />
在這場戰爭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永遠醒不了，我已經厭倦了戰爭，恐懼了鮮紅色的血<br />
<br />
我寧願這場戰爭中永遠醒不了的人是我，事到如今，我想我的使命完成了<br />
<br />
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br />
<br />
如何和他說明這一切呢，我想不出頭緒<br />
<br />
他：怎麼了？身體不舒服？<br />
<br />
我：沒。我想和你談談<br />
<br />
他一把摟住我，小聲的在我耳邊說了四個字——隔牆有耳<br />
<br />
然後以正常聲音說，我最近事情多，所以在家陪你的時間少，等我忙過了這陣，一定好好陪你，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不早了，睡覺吧<br />
<br />
或許他已經知道我要說的事情，只是不想從我口中證實<br />
<br />
或許他不願我說出的事情，被藏在角落的人聽到<br />
<br />
或許……<br />
<br />
這一刻起，我發現自己毫無理由的信任他了<br />
<br />
以後的日子裡，有幾次要說藏在我心裡的那些秘密同樣被他堵了回去<br />
<br />
我費解，失去了方向<br />
<br />
（六）<br />
<br />
不過最近他被爺爺派到島外去，走了有好幾個月了<br />
<br />
爺爺總是忙於國事，很少叫我過去聊天<br />
<br />
自己一個人沒有什麼事情做，經常坐著沙發上發呆<br />
<br />
時常想想他，想他在哪裡，在做什麼<br />
<br />
如果沒有戰爭，和他一起生活的人應該是姐姐，像故事裡說的那樣從此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我也應該在薔國，和我喜歡的人一起生活<br />
<br />
如今的生活是我偷來的，我遲早是要還得<br />
<br />
醫生敲門而進<br />
<br />
國王聽說，您身體最近不適，叫我過來給您看看，醫生說著<br />
<br />
他把了把我的脈，告訴我有身孕了，然後還說了什麼<br />
<br />
聽到身孕兩個字以後，腦袋嗡的一聲，後來的話完全沒了印象<br />
<br />
醫生走後，我走到晾台前，忽的一個影子過去<br />
<br />
看來，我一直被人監視著，心想，冷冷的笑了<br />
<br />
這一切該結束了<br />
<br />
來人，請管家過來<br />
<br />
您有什麼事情吩咐老奴去做的？管家說著<br />
<br />
您看看爺爺今天有沒有時間，我想和他待會<br />
<br />
好的，我這就去<br />
<br />
北倉，對不起。我沒有勇氣讓你看到一切的結束。如果有來世，我希望遇見你，像普通人一樣，愛上你，和你一起生活<br />
<br />
後花園裡<br />
<br />
爺爺坐在石凳上，看到我過來，示意我坐到他旁邊<br />
<br />
我：爺爺<br />
<br />
爺爺：每天都看到許多人，看倦了，今天都讓他們撤下了，只有管家在後花園的門口守著<br />
<br />
眼前的這位老人，慈祥，神情溫和，看不到往日的威嚴<br />
<br />
爺爺：我想你有好多話想和我說吧。不著急，時間有的是。先聽爺爺給你講一個故事吧<br />
<br />
我：恩好<br />
<br />
爺爺：從前海那邊的男孩愛上了海那邊的女孩，他答應女孩會開漂亮的大船接她去海的那邊的。女孩點頭答應了。很多年以後，男孩變成了男子，他開著大船來接女孩了，可是得到的消息是女孩已經嫁做人婦了。男子失望的回去了，可是他總是懷念和女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個城市，於是，他派兵去佔領那個城市。他的兒子為了得到父親的賞識，帶兵去了那個城市，他兒子的妻子為了阻止無意義的戰爭，不久以後，偷偷去了那個城市，後來兒子死了，妻子也死了，留下了一個孩子在那個城市<br />
<br />
老人家停下了，仰著頭看著天<br />
<br />
我明白了，他知道一切事情<br />
<br />
爺爺：那個男孩就是我，那個女孩就是你的外婆。當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也什麼都明白了。你外婆一直在等我，可是我去晚了<br />
<br />
老人梗嚥了<br />
<br />
爺爺：很長時間以來，我認為你外婆欺騙了我的感情，她的失約深深地傷了我的心。懷念那個城市的同時更深深地恨著那個城市，長久以來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得到那個城市。後來，兒子的死震驚了我。我開始安靜的思考這場戰爭。再後來，戰爭裡摻雜了多種勢力，各種勢力的人在戰爭裡嘗到了甜頭，自然不會輕易停止。那時，沒了力氣去處理這樣那樣的事，於是，交給了王室裡的其他人。直到你的出現，我才真的釋懷了。錯誤的開始，錯誤的人，導致這場無意義的戰爭沒完沒了的進行著，我用無辜人的鮮血祭奠自己內心的傷痛，自己是如此的殘忍<br />
<br />
我：爺爺<br />
<br />
老人一轉話鋒，你脖子上帶著那塊配飾，是王室特有的配飾，也是我送給你外婆的信物，讓她相信我一定會接她的<br />
<br />
我：外婆病危時，說我很像她，便給了我這塊配飾。還說，你要在海邊等一艘船，這艘船是從海的另那邊來的，船一定很漂亮，你把這個配飾教給一個和你外公相仿的爺爺，並和他說聲對不起，他會明白的<br />
<br />
是啊。老人長嘆<br />
<br />
後來，隨著父親的變動，我們一家離開的那個城市<br />
<br />
於是，我們錯過了<br />
<br />
於是……<br />
<br />
忽然，發現自己成了戰爭的禍首，自己成了罪人<br />
<br />
爺爺：爺爺現在老了，老到記不清從前的事了。時常，我也會想我的孩子，可是我記不起他的樣子了，我未見面的孩子更不知道是什麼樣子<br />
<br />
老人一臉悔意<br />
<br />
爺爺：我現在能做的是讓你幸福活下去。我和薔國國王談好了把那個城市交給你和北倉，讓你們兩個管理。而這個大院不適合你，這個國家不適合你。有太多的人想害你<br />
<br />
我：爺爺，那您怎麼辦<br />
<br />
爺爺：我是國王，戰爭雖說結束了，可是有許多事必須要我處理的。北倉回來以後，你們收拾下可以走了<br />
<br />
我：爺爺……<br />
<br />
爺爺：別說了，回屋吧。外邊天涼了。注意身體<br />
<br />
老人猛地轉過頭去，我知道他哭了<br />
<br />
錯綜複雜的感情交織在這場戰爭裡，我越發的看不清了<br />
<br />
屋子裡<br />
<br />
北倉坐在沙發上，看我進來，起身，扶我坐下<br />
<br />
我：一開始你什麼都知道？<br />
<br />
他：那些很重要麼<br />
<br />
曾經這些東西對我很重要，現在看來都是無關緊要的了<br />
<br />
他：那邊的房子已經佈置好了，不知道是否和你的心意。醫生說，你暫時最好不要遠行。不過，你用擔心，我會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的<br />
<br />
我嗯了一聲，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健談<br />
<br />
小風從窗外吹進來，不禁打了一個寒戰<br />
<br />
一切就真的這麼結束了<br />
<br />
最終竟然覺得是一場鬧劇<br />
<br />
但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