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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sai 2010-12-26 17:53

我開始喜歡刪節號

我開始喜歡刪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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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艾蕊絲 
關於我們的事，關於我們接下來的事，就到這裡為止吧。沒有發生，沒有想像，沒有期待，沒有他們說，沒有後來會怎樣。 
沒有結果也是一種結果。 
我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你，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情人。一點，都不。 
我對你，只能有純粹的情感，或是純粹的欲望。情感欲望一旦重疊交錯，愛生欲，欲出愛，鋒利如兩面刃。我便沒有辦法是自己的主人。 
不能依賴任何人，更何況是依賴人身上的情感？要做自己的主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你是這麼教我的。 
冷靜世故如你，可以選擇要、不要，能、不能，給、不給，想、不想；我卻只能愛。明著愛，悶著愛，痛著愛，戀著愛。 
你也愛，但你是自己的主人，得心應手，收放自如。我卻不懂，要怎樣才可以熱烈卻不糾纏，節制卻不壓抑，貼近卻不佔有。 
要怎樣才能在愛的包覆中讓對方飛翔，自己也能自由。 
不能掌握的，就是弱點。你這麼說過。 
你就是我的弱點。我卻將你當成生命中很重要的部份，心心念念，也許就是一輩子。 
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笑我，多麼愚昧啊。把弱點揣在心上，一輩子。因為不知道一輩子究竟有多長，所以才會說一輩子吧。 
承諾是綑綁，不會是救贖。你也許接下來就會這樣說。鏡片後的眼睛灼灼發光。 
我們都很清楚，在愛情的國度裡，我和你是反著面走的人。就算有一天，你煩了論述，我倦了抒情。你說，終於你說，我們一起來寫詩吧。寫一首精采，隱晦，意味深遠，關於愛的詩。但我們終究會因要找尋合適的韻腳，疲於奔命，寫不到十四行，便決定放棄；也許會繼續下去，但將有奇怪突兀的斷句。 
我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你，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情人。 
我不怕受傷，我怕的是失望。我怕的是，有一天，有那麼一天，你會對我失望，我會對你失望。我們會明白，原來對方不過就只是這樣的人。 
像以前經歷過的那些愛情一樣啊。開始那麼甜蜜，怎麼會知道等在後面的，竟然是爭吵，痛苦，窒息，決裂。竟然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所以，我、不、要。我連試都不要試，就算有九成九的把握，我們從此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也不要冒那百分之一的風險。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小心翼翼，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腳下一步步皆流沙。 
幸福如此虛妄。你的話猶言在耳，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不要送我回家，不要一起工作，不要，請不要靠得那麼近，不要那樣看我，不要偶爾的仁慈，不要忽然的真情流露，不要給我希望。不要。我只要想像，想像你。在想像中，就可以得到滿足。在想像中，我是自由的。 
我把寫好的結局遞到你面前，拉著你看。中間的過程就把它挖空吧，大片大片的留白，用刪節號省略，裝飾，帶過，即可。我笑著解釋。 
我以前喜歡過代表圓滿的句號，喜歡過表達喜悅的驚嘆號，喜歡過等待答案的問號，喜歡過後面還有故事的逗號。現在，現在我開始喜歡刪節號。 
你看，繁繁密密的刪節號，多像海邊沙灘上的一個個腳印，多像五線樂譜上的一串串音符，多像玫瑰花莖上的一根根長刺，多像墨黑夜空上的一顆顆星辰。美麗的挖空，美麗的留白，美麗的刪節號。無言最是美麗。什麼都沒有發生，又好像什麼都發生了。點點點點點點點。 
嘎然而止。正巧有風吹過，也不過只是掀掀衣裾。秘密藏得如此完好，連說，噓，小聲點，都顯多餘。 
然後我們開始跟其他人建立各種關係和情緒。歡愉、沮喪、拉扯、熱烈、不甘、焦慮、狂喜、憤怒、嫉妒、感動、託付、猶豫、壓迫、渴望、憐憫、恐懼、拒絕、制約、疼惜、忽略、背叛、原諒。愛恨嗔怨悲歡離合，皆與彼此無涉。 
偶然相見，石頭沉入海底，深深的，不敢明目張膽的，等人走後，才激起一圈圈波紋；久久沒有遇到，也不心急，有些刺痛的想念就夠了，乾乾淨淨的各自活成一種有禮貌的姿勢。 
我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你，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情人。 
唯有如此，在我心中，你才能永遠巨大強悍完整美好，唯一一個，讓我又敬又愛的異性。我努力也達不到的意象。 
也唯有如此，你才會記住我，含笑，嬌睇，佯怒，端凝，低頭，揮手，旋身，甩髮。各式各樣的風情。 
不過，沒有和這樣一個那麼喜歡的人，談一場戀愛。以後想到時，不會覺得可惜嗎？ 
會的會的會的。絕對會的。可是至多就只是遺憾，不會有別的了。我甚至不會難過，不會流淚。 
因為你會說，你一定會這麼對我說，眼淚不過是身外之物。 
身外之物，可棄絕，忘記，置之不理。不過就是身外之物嘛。會再生，回歸，取之不竭。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你，其實也是，身外之物。 
關於我們的事，就到這裡為止吧。 
後來呢？呵，後來啊，後來我說，這次換我說，我笑盈盈的說，沒有結果也是一種結果。 
而那些刪節號，將綴成一雙輕盈的翅膀，在夢中，我可以自由的飛翔。也許身邊有你，也許沒有。但我是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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