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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sai 2010-11-18 19:50

樹的呼喚

樹上的歲月,在悠悠人生長河裡,凝鑄為一場永不褪色的美夢,一份時時在追尋的向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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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甚至記起了那曾短暫在樹上照面的同伴。圓圓的臉,剃個光頭,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說起話來一股北方口音。是村裡剛搬來的另一家外省人,內戰的烽火耽誤了學業。雖與我同齡,卻比我低了兩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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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我看來很秀氣,像城裡人,爬起樹來卻像只小猴子,又快又靈。該是這輩子聽到的第一句贊美話吧,來自一個俊朗的小男生。可惜樹上結交的友情,最後以男生隊與女生隊的擲泥巴大戰結束。隨家人遷離大肚鄉時,與他互不說話的冷戰尚未解凍,沒有告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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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竟再沒有機會爬樹了。直到定居新加坡,搬到南利園的舊居。窄小的後院,長著兩棵紅毛丹樹。從搬入的那天,我心裡就盤算著,等紅毛丹結果時,要領著念中學和小學的兒女爬上樹采紅毛丹。擔心一家之主會否決我的計劃,特地選了他出國公干時動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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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毛丹樹枝椏密矮,枝干粗澀,赤足上樹,極易攀爬。那日一面往上爬,一面興衝衝地叫兒女學我的樣,誰知我的興奮全然沒法感染他們。兩人只是憂心忡忡地站在樹下叫:媽,媽,你別再往上爬了,小心摔下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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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樹梢,望見的是左鄰右舍堆放雜物的後院。想起大肚鄉的那一片樹海,驟覺興味索然。在兒女左一個小心,右一個當心的呵護下,慢慢下了樹,手臂腿腳上卻已爬了不少粗黑的大螞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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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怎麼也想不起,兒時盤桓樹林中時,難道沒有螞蟻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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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跟兒女分享爬樹之樂,總有絲絲惆悵。幾度寒暑後,某個晴美的秋日,作客美國陌地生城女兒家,帶著三歲的外孫女飛飛,到鄰近的楓林散步。一老一小,踩著滿地沙沙枯葉,撿拾起片片艷紅猶存的落葉。仰望樹隙間碧藍碧藍的天空,清朗朗振人心神的秋風拂面來,突然間覺得樹在向我招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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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一棵枝繁葉稀的矮樹,我示範教飛飛怎麼找第一個落腳點,怎麼攀枝,怎麼平衡身體……一面說,一面就想往上爬,誰知飛飛拉住我說:外婆,不可以,媽媽說你有高血壓,不能摔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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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nbsp;&nbsp; &nbsp;難道和樹之間的情,就只余遠遠的凝望嗎?去年夏天,陪女兒帶著三個外孫女去參加一個為期三天的音樂營。營區在距離西雅圖一小時車程的一個小山坡上。一抵住宿處就看到那棵老樹,獨樹一幟地斜立在一片芳草地上。風霜將它澆灌成多麼奇特的姿影!低矮的枝椏幾已貼近樹下的綠茵。望了它三天,終於忍不住在臨別前,趁女兒去辦事,帶著飛飛,元元和文文三個小外孫女去到它前面,“你看這棵樹多美,很好爬。你們可以爬爬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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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nbsp;&nbsp; &nbsp;看著三個小人影開心地一溜煙上了樹,聽著她們天真快樂的笑聲從樹梢傳來,仿佛圓了久已失卻的舊夢。怔忡間,忽聽小文文問,外婆你也上來嘛,你還會爬樹嗎?聽在心裡,倒讓我想起那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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