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jay936 2016-5-10 08:27
媽媽......記得幫我買鉛筆
從前我一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存在，直到發生了那件事之後， <br />
我才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著陶多多千奇百怪的事情。 <br />
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因此這些事都發生在特定的人和特定的 <br />
情形之下，對於大多數善良的人來說，它們可能永遠只是一些故事。 <br />
引子 <br />
<br />
６月２４日，星期天，中午。我和林麗從家裡出來，慢慢地下樓梯， <br />
在我身邊這個緊緊抱著我的左胳膊的女人並不是我的妻子，因為她有丈夫 <br />
－－在遠洋貨輪上當大副。林麗是個好女人，心地善良，長相一般，只是 <br />
皮膚出奇的白皙，性格出奇的溫柔，這大概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在林麗 <br />
的丈夫出海的日子裡，她就成了我的專職情人，除了要避諱她７歲的女兒 <br />
妞妞，我們幾乎是肆無忌憚。今天是林麗的生日，我準備去外邊給她慶 <br />
祝，然後順便再給妞妞捎回點什麼吃的來。妞妞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 <br />
子，平時和我相處的非常融洽。 <br />
<br />
我們走出一樓的樓門，林麗還在愉快地和我說著一部令她感動的電視 <br />
劇的情節，這時我們同時聽到了妞妞的叫聲，聲音是從５樓林麗家的陽台 <br />
上發出來的，我們循聲抬頭望去，只見妞妞正從陽台上探出大半個身子。 <br />
<br />
“媽媽，．．．給我．．．”距離太遠，妞妞的聲音有些時斷時續． <br />
<br />
“寶貝，你說什麼？”林麗返身往回走了兩步，抬頭向上喊道， 我看 <br />
到妞妞在陽台上的身影有向前探了探，把小手放在嘴前邊，急切地要說些 <br />
什麼． 接著，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驟然發生了！ <br />
<br />
妞妞的身體突然從陽台上翻落下來！接下來的情形就象一組慢鏡頭︰ <br />
她身上白色的小裙子象是蝴蝶展開的翅膀，載著妞妞瘦小的身體 －－飄飄 <br />
的、悠悠地落下來．．． <br />
<br />
林麗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呆呆地站在那l裡．我的喉嚨頓時被巨大的 <br />
緊張和恐懼壓迫得無法呼吸，我努力地向前衝，想要接住妞妞，但是我突 <br />
然發現，自己象是被一種巨大的力量緊緊纏住，每跨一步都要耗盡全身的 <br />
力氣，一步．．．兩步．．．就在我跨出第三步的時候．．． <br />
<br />
咚！．．．沉悶的一聲， 妞妞的身體重重地摔在樓前的花池裡． <br />
我拖著軟軟的雙腿，跟在林麗後面連滾帶爬地撲到妞妞身邊，〞妞妞！妞 <br />
妞！〞林麗歇斯底裡的嚎叫一陣陣撕裂著這個周末中午寧靜的空氣，我看 <br />
見妞妞靜靜地仰面躺在草叢裡，沒有任何傷痕，暗紅色的血一絲絲地從眼 <br />
角、鼻孔和嘴角滲出來，她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就像一張白紙． <br />
<br />
一、別忘了給我買鉛筆 <br />
<br />
今天是妞妞死後的第１４天，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 <br />
板。晚飯沒有吃，可是一點也不覺得餓。十幾天來，我的內心一直被一種 <br />
巨大的罪惡感籠罩著。它攪得我幾乎夜夜失眠！一閉眼腦海裡就是妞妞躺 <br />
在草地上的情景．．．看了看表，現在是晚上１１點５０分．我翻身下 <br />
床，走到門邊，透過門鏡向外張望著，林麗家就在對面，從出事以後，我 <br />
就再也沒有敲開過她家的門，幾天來我總是這樣徒勞地透過門鏡看著對面 <br />
那扇緊閉著的大門，試圖了解林麗究竟在幹什麼。 <br />
<br />
午夜時分，整個大樓死一般的寂靜，樓道內的燈已經熄滅，透過門鏡 <br />
望出去，是漆黑的一片，林麗家沒有一絲燈光。我失望地轉過身往臥室 <br />
走，然而就在我剛剛轉過身來時，我聽到一陣緩慢的、節奏奇怪的腳步 <br />
聲，在此時寂靜的大樓裡，這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br />
<br />
“嗒嗒－嗒嗒－嗒嗒”腳步聲每響兩次就要停頓一下，越來越響，越 <br />
來越近，終於腳步聲消失了．突然，我的背後幽幽地傳來一陣哭聲︰嗚 <br />
嗚．．．媽媽，別忘了給我買鉛筆．．． <br />
<br />
居然是妞妞的聲音！我突然猛醒，原來妞妞當時爬上窗台，就是要提 <br />
醒我們別忘了給她買鉛筆！我的身體開始冒冷汗，背後一謠陰陰的風穿 <br />
胸而過，莫名的恐懼幾乎令我窒息．我努力地回過頭，發現聲音是從門外 <br />
傳來的。 <br />
<br />
“嗚嗚．．．媽媽，別忘了給我買鉛筆．．．” <br />
<br />
妞妞往日清脆的童音，此刻變做一種緩緩的，仿佛擁有極強穿透力的 <br />
陰風，一陣陣地穿過大門繞遍我的全身，那聲音充滿了哀傷、怨毒、陰森 <br />
和詭異。我的心髒此刻象一面大鼓，咚咚地在體內作響，極度的恐懼讓我 <br />
渾身劇烈地顫抖。 <br />
<br />
我鼓足勇氣把眼楮湊向門鏡，努力地睜開眼楮，我看見了一幅讓我今 <br />
生再也難以忘懷的畫面︰漆黑的沒有燈光的走廊裡，我居然清晰地看見了 <br />
妞妞的身影！－－一個瘦小的穿白連衣裙的小姑娘，披散著頭發，面對著 <br />
林麗家的大門，僵硬地站在那兒，那裡曾經也是她的家。 <br />
<br />
“嗚嗚．．．媽媽，別忘了給我買鉛筆．．．” <br />
<br />
驟然間，妞妞披散著亂發的頭顱猛地旋轉過來，面對著我！令我毛骨 <br />
悚然的是，她的身體居然沒有動！還是僵硬地背對著我，然而我已經看見 <br />
了她的臉！ <br />
<br />
我在她的背後，但我卻不可思議地，清楚地、正面地看見了她的臉， <br />
慘白慘白的臉，暗紅色的血一絲絲地從眼角、鼻孔和嘴角滲出來，帶著一 <br />
種陰森森的、惡狠狠的微笑。 <br />
<br />
“嘿．．．嘿．．．嘿．．．叔叔．．．是你嗎？” <br />
<br />
陰慘慘的聲音使我全身的毛發唰地炸然直立起來，刺骨的寒意讓我在 <br />
這個初夏的子夜時分突然感到手腳冰涼，我想大叫一聲，然而我拼命地張 <br />
開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我努力地想離開門鏡或是閉上眼楮逃離開，可是 <br />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按住我的頭，扒開我的眼皮，那張詭異的、 <br />
恐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她的陰森森的氣息。 <br />
<br />
我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br />
<br />
二、我的鉛筆在哪裡？ <br />
<br />
我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無底深淵．．．我在拼命地徒勞地掙扎．．． <br />
我看到了妞妞瘦小的身體 －－飄飄的、悠悠地在我眼前落下．．． 我看到 <br />
她靜靜地仰面躺在草叢裡，眼角、鼻孔和嘴角滲出來的暗紅色的血．． <br />
我看到那張慘白慘白的小臉露出的陰慘慘的微笑．．． <br />
<br />
我掙扎著醒過來時，正午的太陽正曬在我的頭頂，我費了好大的勁才 <br />
使自己的眼楮適應了這強烈的日光．等我從急劇的喘息中平靜下來時，我 <br />
發現林麗站在我的床前她，看起來異常的憔悴和木然，這會兒，她正居高 <br />
臨下地以一種漠然的神情看著我． <br />
<br />
〞你發高燒了，你的同事來敲門．．．〞 她語無倫次地說． <br />
<br />
〞我睡了多長時間？〞 我有氣無力地問她． <br />
<br />
〞３天〞 她毫無表情地回答． <br />
<br />
沉默了酗，我終於吞吞吐吐地把那天夜裡發生的可怕怪事告訴了林 <br />
麗．在我心有余悸地講述過程中，林麗一直莫名其妙地背對著我，慢慢地 <br />
在擦我的那張破舊的書桌． <br />
<br />
〞我相信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因為我發燒了〞，我試圖安慰她． <br />
<br />
〞不，不是幻覺，那天晚上，我也聽見了，看見了．．．〞 她喃喃 <br />
地念叨著，突然轉過身來，眼睛裡散發著奇異的光芒︰ <br />
<br />
〞我的寶貝要我買鉛筆．．．寶貝．．．媽媽這就去給你買．．．〞 <br />
林麗慢慢的，挺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夢游般地向門外走去． <br />
<br />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再回自己的家，我遠遠地逃到城市的另一端， <br />
借住在朋友的一間房子裡．幾天過去了，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但我的內心 <br />
依然不能平靜，我開始酗酒，我覺得只有酒精才能使我的靈魂得以片刻的 <br />
寧靜．今天下班的路上，在買酒時，我竟鬼使神差地挑選了一把漂亮的鉛 <br />
筆！ <br />
<br />
這會兒是子夜時分，我打開了一瓶二鍋頭酒，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往喉 <br />
嚨裡邊倒，可是不知為什麼．直到這瓶５６度的烈性酒全部進了我的肚 <br />
子，依然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睡意．我無可奈何地走到窗前，拉開落滿塵土 <br />
的窗簾，推開窗戶向外望去，眼前的景物令我突然打了一個冷戰．．．， <br />
對面居然是陵園！在死一般的寂靜和漆黑裡，我借助園中唯一一盞昏暗的 <br />
路燈，依稀地辨認出了小路對面這座漆黑的建築正是存放妞妞骨灰的靈 <br />
堂！妞妞的骨灰盒是我親手放到６層２４號格子裡的．．． <br />
<br />
逃來逃去，我居然又和死去的妞妞做了鄰居！ <br />
<br />
〞６層２４號格子．．．〞我突然意識到了這串數字的含義，妞妞死 <br />
的那一天就是６月２４日！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br />
我突然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我感到有某種危險正在悄悄地降臨．我又一 <br />
次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掙扎著轉過身，準備逃離這個陰森恐怖的 <br />
房子，然而這時，那個詭異的腳步聲再次在這棟空空的老樓裡響起來． <br />
<br />
“嗒嗒－嗒嗒－嗒嗒”腳步聲每響兩次就要停頓一下，那種怪異的節 <br />
奏和聲響象是從四面八方湧進耳鼓，“嗒嗒－嗒嗒－嗒嗒”聲音越來越 <br />
近，越來越響，終於腳步聲停在了我的門前，我渾身顫抖這癱軟在地下， <br />
不停地禱告，希望那扇還算結實的防盜門能夠擋住那致命的恐懼． <br />
<br />
〞叔叔．．．你來了．．．我的鉛筆在哪裡？〞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 <br />
童音再次幽幽地透過鐵門縈繞在整個房間裡． <br />
<br />
緊鎖的鐵門忽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妞妞白色的瘦小身影在漆黑的夜 <br />
色裡閃著一層幽幽的綠色熒光， <br />
<br />
我絕望地抱頭跪在地下，不敢正視那張恐怖的臉 <br />
<br />
〞來吧，叔叔，幫我把鉛筆送到對面〞 那聲音突然變的柔和天真， <br />
我的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暖流．我不由自主站了起來，看見妞妞正向窗口飄 <br />
去，我抓起那把漂亮的鉛筆，跟在妞妞的後面，我毫不費力地穿過了窗 <br />
台，妞妞回頭對我一笑，那是一張白白的，充滿童真的，可愛的笑 <br />
臉．．． <br />
<br />
我也飄了起來，從我借住的５樓的窗口外向下飄去，初夏的風呼呼地 <br />
吹過耳邊，涼涼的，爽爽的．．． <br />
<br />
三、尾 聲 <br />
<br />
第二天早晨，我被清潔工人叫醒。發覺自己睡在樓下的馬路上。抬頭 <br />
望去，看見自己借住的５樓的房間窗戶大開著。我的手裡抱著一個小相 <br />
框，裡面瓖著的是妞妞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妞妞歪著頭調皮地靠在爸爸 <br />
媽媽中間，甜甜地笑著。這張照片一直礎b林麗家的客廳裡。我抬頭望著 <br />
對面的陵園，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br />
<br />
６層２４號格子，妞妞現在就住在這裡。我看見，在她的身旁繕菑@ <br />
把五顏六色的漂亮的鉛筆。 <br />
<br />
我把相框礎b妞妞身邊，然後默默地轉身，退了出來靈，堂裡靜靜 <br />
的，有些陰森，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br />
<br />
我給林麗留了一張字條，當天就離開了這座城市。 <br />
<br />
每年的６月２４日，我都要買一把漂亮的鉛筆，然後把它們堆成一 <br />
堆，點燃它，當它們灰飛煙滅時，我希望妞妞已經在另一個世界收到了 <br />
它。 <br />
<br />
作者的話︰ <br />
本文中大部分情節是多年前我的一位朋友的親身經歷，女孩是從樓上 <br />
掉下來了，就為了一只鉛筆！女主人公每次談起孩子，她的表情都是那麼<br />
奇怪，臉色蒼白，失神的雙眼空洞地凝視著你，讓人覺得無比的淒涼和毛<br />
骨悚然．．． <br />
<br />
她好想完成孩子的最後心願，多少年來，她一直希望，能親自把鉛筆 <br />
交到孩子手上，但不論她在孩子的忌日燒多少鉛筆，每當夜幕降臨，妞妞 <br />
又會來到她的夢裡。向她要鉛筆。 <br />
<br />
我倒寧願相信這個世界有鬼魂靈異，這樣起碼可以讓死去的和活著的 <br />
有一個溝通的管道；讓活著的和死去的都得以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