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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超短篇—心眼

張樹森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成功，國際級網路公司的亞太區主管，月入百萬，相貌斯文俊帥，年過五十看起來還像是三十歲一樣，幾乎到達完美的境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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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老婆以外。<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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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時候，老婆已經只是中人之姿，配不上現在的自己，現在更是天差地遠。很多人都無法相信張樹森的老婆肥肥腫腫，滿臉皺紋，還有很多灰白的頭髮。說黃臉婆真是太讚美她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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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張樹森外遇的很理所當然，即使他依舊保密到家，不讓自己的好先生形象破滅，也不讓老婆有機會和他吵架。但是，他真的覺得自己只有外遇，實在是太善良了。身邊的三大美女，小花、小柔和小璇，終於讓他在年過四十以後才感覺到做男人的爽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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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近張樹森有點緊張，因為他的眼睛漸漸有點怪怪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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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是桌上熱騰騰的滿漢全雞。本來應該香氣熏人的雞，卻佈滿了膿皰，讓他差點嘔吐出來。接著是豬肉、魚肉，每一種肉類上或多或少都有流膿、起泡、發青等噁心的事物爬著。最後連米飯上都有著怪怪的東西，老婆明明說煮飯，但端出來的卻不是他習慣的白米飯，而是形狀扭曲，上面還有些噁心殘留物的「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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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麼啊？」他本懷疑是老婆惡作劇，但他連著幾天不回家，在外面到處搜尋吃的，卻只有比家中更噁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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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進展得很快，昨天他去見小柔，當小柔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差點把勉強塞下肚子裡面的食物吐了出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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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性感內衣來開門的，不是小柔，而是惡靈古堡裡面的活屍，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皺巴巴的，嘴巴和眼角留著腥濃的痰狀物，更噁心的是，那活屍的下體，不斷湧出渾濁的液體，臉上虛假性的衝著自己笑，這讓張樹森當場腳軟昏迷，送醫急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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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醒來後，噩夢依舊沒有結束，整片青光下的廢墟，來來往往都是活死人。大家都面無表情的看著張樹森，雖然耳邊聽到的還是人話，但是溫暖的人話從活屍口中吐出，然後配合著語音的笑聲，活屍臉上露出的卻是假假的笑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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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地獄讓張樹森再度昏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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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度醒來之時，是在一個破落的小屋當中的木板床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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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燈光下，一個中年大叔級人物和一個俏麗小美女冷冷地看著他。這是他在最近第一次看到的「活人」，這使得他格外高興，就像溺水抓到救生圈那樣，哭泣出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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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這樣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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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想，我被人下蠱毒還是下符咒了？」張樹森止住哭泣，抬頭問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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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不是，只是你的肉眼瞎掉，然後幸運的，有心眼代替而已。」那中年大叔酷酷的解釋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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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眼瞎掉？心眼代替？」<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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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眼可以看到人的身體，心眼可以看到人的本質。你看到雞鴨魚肉會流膿起泡，那真的很正常，現在的雞鴨魚肉裡面都是化學藥劑、抗生素等垃圾，你還指望他們的真實面是香噴噴熱騰騰完完整整，那才叫神奇。而你看到的小柔小姐，就是你看到的樣子。懂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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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樹森好像有點懂，卻又不太懂，不過，他更迷惘的是，這兩人是誰啊？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處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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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老婆送你過來的，你昏迷在醫院，小柔小姐繞跑了，醫院只好通知你老婆，你老婆只好把你帶來我這邊。」那中年大叔吐出口中煙圈，緩緩地說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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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我現在只能看到世間萬物的真實本質？」張樹森感覺這樣也蠻好的，不過，如果世間萬物都很噁心，那自己該怎麼吃東西還跟女人做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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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肉眼真的瞎了，也該瞎了，但真的很幸運，你的心眼適時打開，讓你依舊可以在這人間安然活著，只是必須接受這世間殘酷的真相。」中年大叔挖了挖鼻孔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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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樹森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驚疑不定的看著兩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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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沒啥不好，起碼不會做瞎子。」那小美女安慰著張樹森。<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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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現在該做啥治療？」張樹森問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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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無藥可治，大概會一輩子都這樣吧。」中年大叔笑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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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找我老婆進來，她帶我來這什麼鬼地方，你這個混蛋神棍。」張樹森可不願得罪那小美女，因為他想如果全世界真的在自己眼中都是噁心的，那起碼還有眼前這個小美女有機會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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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美女出去把張樹森的老婆叫了進來，張樹森差點栽倒在地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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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的哪裡是自己的老婆？根本就是個絕世無雙的美人，雖滿臉憂色，卻難掩俏麗容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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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大師真的很厲害，你不要這樣兇，或許可以請大師想點辦法幫你恢復視力。」那美女一開口，張樹森真的傻了，聲音和講話方式，真的是自己的老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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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的真實面貌是這樣？」張樹森真的訝異得傻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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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稀奇嗎？業力會讓人的肉體變醜變胖變噁心，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財富、你的惡行，若沒有你老婆的肉體幫你承擔那些可怕的東西，你哪裡可以換得到這些看似美好的事物？」那中年大叔眼中閃出了奇異的光芒，瞪著張樹森。<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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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就算是年輕也沒有現在這樣美麗好不好！」張樹森抗辯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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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年輕的時候還沒有遇到混蛋如你的人，只是個普通人，而她現在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忍耐和付出，肉體雖然破爛，靈體早已經潔白無瑕。否則，會即使知道你外遇還不自主地關心你，把你送來這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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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樹森有點氣餒了，因為他也知道老婆真的很好，不然他也不會即使老婆很醜，還暫時忍耐。因為有太多問題，都是老婆幫他打點解決，甚至自己有那麼多時間去偷情，也要多虧了老婆的忙裡忙外，讓自己無後顧自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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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該走了，反正我們也無法幫你，能幫你的就只有你自己。」中年大叔催促著張樹森夫妻走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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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這真的沒有辦法治療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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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辦法治療就是不用治療。妳懂這意思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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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樹森的妻子搖搖頭，而現在的她，連搖頭都讓張樹森感到目眩神迷。太美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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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過錯洗淨了，眼睛自然就恢復視力，心眼就會卸下重擔，換回肉眼，跑去休息。」中年大叔的話就像是他的肚子那樣，大得嚇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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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樹森的妻子點點頭，扶住張樹森，怕他病後虛弱，走不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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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樹森其實不太虛弱，但被嚇傻的人，的確失去了自主行動能力，只是呆呆的跟著妻子準備走出小屋。就在經過一面大鏡子前之時，他忽然好奇心起，想要知道，若心眼可以看到真相，那真實的自己又是什麼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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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裡面的畫面，一隻瞎了眼的狗和一堆垃圾反覆變換著，卻看不到任何人。或者說，看不到自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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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這……」張樹森下意識的轉頭向那中年大叔看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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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要看自己喔？幹嘛看？你還是人嗎？你不就是一堆瞎了狗眼的垃圾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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