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uissai 2015-6-11 08:28
妃嫣的短篇靈異故事集
<font size="4">短篇靈異故事集——西施舌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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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個商人,他愛吃海鮮。平時無論是做生意要應酬,還是閑暇的時候想放松 <br />
一下,他總是愛光顧同一家海鮮店。因為那家的西施舌是招牌菜,實在是好吃。那蛤蠣鮮 <br />
香滑嫩,唇齒留香。而且那里還有小花。 <br />
小花是海鮮店的小妹,那張俏生生的桃花臉仿佛比剛出水的海鮮還鮮嫩,好一 <br />
位海鮮西施。他早已經是有婦之夫,但是花心不改。小花雖然沒有什麼文化,可是她年 <br />
輕貌美。這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便有些不清不白的了。 <br />
家里的那一位不是死人,是個女人。女人的心是比針還要細的,丈夫身上的海 <br />
鮮味再濃,又怎麼蓋得過那股狐狸精的騷勁?她是一位全職太太,雖然當初也是本科畢 <br />
業的大學生,結婚以后就辭了工作,一門心思在家里相夫教子。多年來只在家里圍著鍋 <br />
碗瓢盆打轉。日日殺雞殺魚的,現在不是沒有動過殺夫的念頭。 <br />
只是她忍住了,她不動聲色,對他更加柔情款款,更加體貼周到,甚至在菜色 <br />
上更加下功夫。不是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嘛?他既然偷吃外食,她 <br />
就費盡心思做菜,等他回家吃飯。 <br />
可是沒有用,她老了,再怎麼會保養,會打扮,再怎麼風韻猶存,又怎麼比得 <br />
上那20歲的身段和皮膚?20歲啊,那是花一樣的年紀!那滋味啊,男人鮮得連骨頭都要 <br />
酥掉了。 <br />
一點也不夸張,她親眼看見的。那日,她偷偷的跟著那死鬼去。看見他和小賤 <br />
人打情罵俏,看那小賤人對他撒痴撒嬌,末了,兩個人居然還來了個當街吻別。真是不 <br />
要臉,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這是在刷牙啊,這樣舌吻。 <br />
這男人多久沒有親過她了,就算親也只是趕著出門前匆匆碰碰她的嘴唇,敷衍 <br />
了事。她一邊看,一邊恨的牙痒痒。氣極了,摘下了手上的結婚戒指,扔到路邊的陰溝 <br />
里。那聲音分明叮當作響,可是那一對相擁相吻的狗男女居然都渾然不覺。 <br />
那一夜他很晚才回家,她居然比他還晚回來。結婚這麼多年了,她一向賢惠持 <br />
家,總在他下班前便打點好一切,等他回家時,為他遞毛巾,還拖鞋,再送上一杯精心 <br />
沖泡的熱茶。這樣比丈夫還晚歸,是從來沒有過的。 <br />
但是好像這個家中沒有她在,也不見得有什麼要緊。男人甚至根本沒有發現她 <br />
手上的結婚戒指不見了,他竟然這麼忽視她。做了這麼多年夫妻,又有什麼意思呢?情 <br />
人眼里出西施,現在他只看得見那個小賤人。 <br />
就算見她一臉疲憊的回來,只是淡淡問了一句,“干什麼去了?” <br />
“有一樣很別致的菜,耗了半天,花了大力氣。我馬上去做,你好趁熱吃。”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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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我已經吃過了”男人推辭道。 <br />
她何嘗不知道他已經吃過了,她分明親眼看見。但她也不說什麼,只是凄然一 <br />
笑,點火做菜。做菜本來就是她所從事的終身事業,日日經營的,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br />
,自然拿出了畢生心血所累積的功力。 <br />
那菜真是香的出奇,八角、茴香、花椒、蒜頭、老姜、香蔥,還有上好的紹興 <br />
加飯老酒,它們邂逅相遇,交錯纏綿,還要水深火熱,生死與共,方才修成正果,你中 <br />
有我,我中有你。你濃我濃,只為了成全那一味正主兒。因此那食物,仿佛是有了精魂 <br />
似的,勾引的男人欲罷不能,男人的饞蟲終於還是被招了出來,忍不住下箸一嘗。 <br />
多久沒有好好在家里吃過飯了,這一頓居然吃的大汗淋漓。家里分明是開著冷 <br />
氣的,溫度打的也挺低的,那食物實在是生鮮熱辣。 <br />
吃得只差連舌頭也吞下去了,那東西又切的極細,咬的急了,一不小心竟然咬 <br />
到了自己的舌頭。鮮血頓時涌了出來,嘴里一陣腥甜,那滋味更是說不出的鮮美,近乎 <br />
詭異。 <br />
她已經是一身油煙熱汗,那張早就已經不再年輕的臉,也仿佛被煙火熏的更黃 <br />
了。男人看著她這樣操勞,心里閃過一絲愧疚,她曾經也是漂亮過的,那張水靈靈的面 <br />
孔,也是吹彈可破的。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想起了小花那張臉,那才是真正的只 <br />
要一掐就要滴下水來。 <br />
他心里的愧疚就這樣一閃而過,可是手里的筷子卻停不下來。真不知道那是什 <br />
麼東西,那樣嬌嫩誘人的粉紅色,像4月里開的正爛漫的桃花,像剛剛摘下的新鮮草莓, <br />
也像櫻桃小口上嬌艷欲滴的胭脂。只有小小一碟子,是切的極細的絲縷,泛著亮晶晶的 <br />
油光,更是明艷照人。用青花細瓷盛著,周圍還配著香菜葉子,碧綠清翠的,煞是好看 <br />
。 <br />
香,鮮,甘,美,嫩滑,肥實,仿佛入口即化。還帶點麻辣,卻更是入味。 <br />
他真是吃的入迷,那美味仿佛比少女美妙的胴體更吸引,更叫人銷魂。很快就 <br />
殺得滿門抄斬,片甲不留。 <br />
“到底是什麼呢?這麼好吃!”吃完了,心滿意足地,才想起要問這一句。 <br />
“好吃嗎?”她含笑問他。 <br />
突然,他打了一個冷顫,室內的空調是不是打的太冷了?但是他還是笑著回答 <br />
,“好吃。”他回味起那絕妙滋味來,真是痛快,仿佛雲雨過后的滿足,整個人舒服透 <br />
頂,但是已經渾身乏力,好像被完全掏空了一樣。食色性也,美食和美色果然是有共同 <br />
之處,都叫人欲仙欲死,無法自拔。 <br />
“是那賤人的舌頭啊!”她還是笑,先是陰森的冷笑,然后縱聲狂笑。她終於 <br />
解恨了。 <br />
你那麼貪戀那小賤人的舌頭,含在嘴里,深情熱吻,那就干脆讓你吞吃入腹。 <br />
她好恨啊,那小小一條舌頭,被她切的細細的,幾乎是用剁的狠勁。每一刀都 <br />
帶著恨意,濃得化不開的怨毒。怎麼會不恨,這是奪夫之仇。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 <br />
綿無絕期。 <br />
原來她親眼看見丈夫的背叛,越想越恨,心生毒計。干脆買了凶器,等丈夫走 <br />
了,再去找那小賤人算帳。 <br />
那個小賤人做賊心虛,見了男人的正妻,自然手足無措,而她恨了那個小賤人 <br />
那麼久,分明是有備而來,一刀便要了她的性命。原來殺人不過頭點地,並不比抹雞鴨 <br />
的脖子難多少。用的也不過是她平日里握慣的菜刀,那樣普通的廚房器具。平日只道是 <br />
尋常,原來發起狠來也是那麼可怕的。 <br />
然后她割下那個狐狸精的舌頭,一刀刀的切成細絲,精心烹調,送入他口中。 <br />
那他曾經品嘗過的丁香舌果然讓他無限受用。 <br />
現在她就這樣笑著看他一下子嚇得面無人色,趴在地上嘔吐,如同一條蒼老而 <br />
卑賤的野狗,好不凄慘。 <br />
那麼細小的肉絲,他又那麼急色的狼吞虎咽,現在早已穿腸入腹,想要挽救, <br />
為時已晚。根本連吐都不出來,用手指去摳喉嚨,偏偏卻又什麼都摳不出來,只能惡心 <br />
的干嘔……<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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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靈異故事集——食言而肥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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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是青梅竹馬,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雖然兩家都清貧,可是他自小疼她 <br />
至甚。有好玩的要和她一起玩,有好吃的要先給她留半分份吃。 <br />
他是個上進的好孩子,豐神俊朗,更難得窮且益堅 有不墜青雲之志。而她小小年紀 <br />
便已經眉目如畫,婉如清揚。兩人是一對小小的璧人,大家都這麼說。 <br />
十四歲那一年,他帶她去踏青。草長鶯飛三月天,吹面不寒楊柳風。他們居然扑到 <br />
一對艷麗碩大的鳳蝶。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那麼艷的蝴蝶。那絢麗的色彩仿佛是花兒的 <br />
精魂所染就的。 <br />
他告訴她梁祝的纏綿情事,兩情若是久長時,天上人間會相見。管他什麼上窮碧落 <br />
下黃泉,有情人兒雖然不能終成眷屬,也要化作一雙蝴蝶比翼雙飛。 <br />
他說,“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多少深情厚意都在這一句話里了。 <br />
她聽了嫣然一笑,嬌痴不怕人猜,合衣睡倒人懷,埋首他胸前,只是低聲說道,“ <br />
李家哥哥,我們兩個是永遠不會分開的。將來你若是高中,可莫要負了奴家。” <br />
“我若負你,便叫我七竅流血而死。你呢?” <br />
“好端端地說這些作什麼!”她大發嬌嗔,急忙不舍地用手掩住他胡言亂語的口。 <br />
悄生生的一只小手兒,根根手指宛如青蔥一般。他按住她的手,輕輕親了一口,卻還是 <br />
追問,“你呢,蝶兒,你若是負我,該當如何?” <br />
“呆子,我怎會負你?”她咯咯嬌笑,在他聽來,那聲音竟比黃鶯出谷還悅耳。“ <br />
開始你若是一定要我發誓才肯安心,我便發個有趣的誓吧。你看,什麼上刀山下火海啊 <br />
,平日里都叫人用得忒多了,也未免太俗了些。我若是負你,便叫我食言而肥。如何, <br />
你可滿意了嗎?” <br />
那時間,普天下的女子都只慕燕瘦,不喜環肥。若叫女孩子失卻盈盈一握的楊柳小 <br />
蠻腰,那可真是比死還要惡毒萬分的事情。 <br />
豆蔻年華,情竇初開,方才立下了這樣別致有趣的誓言。 <br />
他聽了亦忍不住哈哈大笑,摟緊懷中人兒的縴腰,“好好,我的蝶兒說什麼便是什 <br />
麼。” <br />
那時滿山的桃花正艷,徐徐吹送的春風溫柔得好像是情人的秋波,落英繽紛,那紛 <br />
紛揚揚輕輕墜下的軟玉香紅洒了他們倆一臉一身。兩人卻仿佛渾然無覺,只是傻傻地相 <br />
視而笑。 <br />
細看來,那天上飄蕩,地上落滿的點點不是桃花,而是幸福。 <br />
又過了兩年,她出落得更加水靈了。而他則要進京趕考。她為他進廟去求平安。 <br />
廟里人多,推推搡搡的,她一時沒有站穩,竟然沖撞了城里首富的如夫人。那女子 <br />
錦衣華服,珠圍翠繞,艷若桃李,只有一樣,為人實在刻薄。 <br />
她不過是無心之失,如夫人便不依不饒,當場賞了她一巴掌。打地可真是用力啊, <br />
那手上的戒指結結實實地印在她吹彈可破的桃花面上。 <br />
她忍不住低聲啜泣,水蔥一樣的人兒,只是站在那里,已經是無限詩情畫意,何況 <br />
她還在哭,委委屈屈的,更是楚楚動人。手里還緊緊撰著剛剛求來的平安符,不時低頭 <br />
擺弄著。 <br />
四周,人群越聚越多,都是替她不平。終於驚動了老爺,本想苛責她幾句,正要開 <br />
口,一見了她就突然呆住了。 <br />
不過是小家碧玉,怎麼會生得那麼好。明明已經是釵橫鬢亂,狼狽不堪,可是粗頭 <br />
亂服不掩國色,真正是天生麗質。當下只柔聲道,“好姑娘,快別哭了。我替六夫人向 <br />
你賠個不是吧。我送你回家去吧。”眾人聽得大驚,一向不苟言笑的大老爺什麼時候變 <br />
得這麼和氣可親了。 <br />
只有她茫茫然然的,讓那陌生而氣派的男子替她擦干了眼淚,牽著她回家去。手里 <br />
的平安符掉了,她也不知道。 <br />
第二日,一對碧玉蝴蝶釵便送到了她家。說是為她壓驚,賠禮道歉,可是同時到的 <br />
還有大紅洒金簽所寫的聘書呢。 <br />
本來他已年近花甲,家中也已有了六房側室,而她才只盈盈十六,與李家哥哥也早 <br />
有海誓山盟。這門親事是無論如何不應該答應的。可是她被那玉蝴蝶的光芒迷住了眼, <br />
哪里還記得鴛鴦兩字怎生書? <br />
再說她正是二八佳人,比年輕,比貌美,老爺府上又有誰及得了她?嫁,為什麼不 <br />
嫁呢,從此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 <br />
到底是大戶人家,連納妾也是極為講究的,全是照正經規矩辦的。四人大轎,鳳冠 <br />
霞帔,可一樣也沒有少了她的份,吹吹打打地將她抬出了門。歡作是尋常人家,便是原 <br />
配夫人出閣,也沒有這麼風光呢。 <br />
她手上還握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蘋果,蘋果是取其平平安安之意吧。 <br />
可是,李家哥哥竟然一路追著轎子,胡說什麼,“嫁不得,嫁不得,這是強搶民女 <br />
啊。” <br />
她聽了心里暗暗好笑,分明是她自己情願的。微微掀起了大紅蓋頭,有掀起了大紅 <br />
轎帘,偷偷看了一眼。 <br />
見他一身洗得已經發白的藍布粗衣,再看看自己身上艷紅的綾羅綢緞,只覺得無比 <br />
寒酸。當年真是鬼迷了心竅,怎麼回覺得他穿成這樣很好看呢。 <br />
算了,他穿什麼衣服,說什麼話,或者將來真的蟾宮折桂,便是前程似錦,也都已 <br />
經和她沒有關系了。 <br />
朱門一入深似海,蕭郎從此是路人。世事本來就是如此。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 <br />
只要安安心心地當她的新娘子就好了。 <br />
咦,怎麼會聽到一聲慘叫呢,那麼熟悉的聲音,是李家哥哥吧? <br />
“你說過,你若負我,便叫你食言而肥。” <br />
聽聽這是什麼話啊,多孩子氣啊。人家發毒誓,哪一個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的,哪 <br />
有那麼兒戲的。不過是當初年幼無知的玩笑話罷了,怎麼能夠算得了數呢? <br />
可是為什麼,她手里緊緊握著的蘋果落了地?到底是有些心驚的吧。 <br />
她躲在那方喜帕下,現在只想著明日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的旖旎風光 <br />
。看不見她曾經口口聲聲喚著的李家哥哥被打得奄奄一息。被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們遠 <br />
遠拖了開去,與她的大紅喜轎背道而馳。 <br />
所過之處,他身上流下來的血,便留下兩條長長的血痕,溫熱粘稠的鮮血,染紅了 <br />
整整半條街。深深滲進了街上鋪的青石板里,斑駁凄艷。那腥氣經年不散,宛如點點血 <br />
淚,触目驚心。 <br />
這還是因為良辰吉日而手下留情,若是換了平常的日子,李家哥哥早已命喪當場。 <br />
可是他不過是一介書生,怎麼經得起這樣喪心病狂的毒打?雖然被救回家,終究是 <br />
不治而亡。魂歸離恨天之際,還痴痴喚著她的名字, “蝶兒,你說過,你若負我,便叫 <br />
你食言而肥。” <br />
可是她根本聽不見,她只聽得見喧天的鑼鼓所敲出的喜慶。 <br />
那時已是夕照時分,一抹殘陽如血,猩紅得如同她在街頭喪所洒下的刻骨相思和怨 <br />
毒。又似一把復仇的利劍,帶著深濃的恨意從劍鞘里直射出來,在天空投下不祥的陰影 <br />
。 <br />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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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終於送入洞房,可是已經了為她夫君的那個人, <br />
還在外廳應酬八方賓客。雖然是“十八新娘八十郎,白發蒼蒼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 <br />
,一樹梨花壓海棠。”,到底還是小登科,大喜事。 <br />
倒是她一個人在洞房中等得久了,覺得頭上鑲滿珠翠的鳳冠實在是重得嚇人。於是 <br />
先摘了蓋頭,再取下鳳冠。 <br />
触目皆是一片紅艷,喜慶的紅,嬌媚的紅。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紅色的器物,紅木 <br />
家具,雍容華貴。鴛鴦合歡被是喜洋洋的紅,大紅的喜字更是貼得到處都是。龍鳳花燭 <br />
照得她精致秀麗的五官更顯玲瓏剔透了 <br />
怎麼會有一只蝴蝶繞著她飛,不是只有飛蛾才愛扑火嗎?這只蝴蝶怎麼不要命似的 <br />
凈往花燭上所結的燭淚上撞去。 <br />
“去去,莫要煩我。”少年時見了蝴蝶就想到梁祝的纏綿悱惻,只覺得艷麗凄美。 <br />
現在卻覺得好像看見了死人的亡魂,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br />
<br />
揮手驅走了蝴蝶,蓮步輕移,行到梳妝台,一路環佩叮當,煙視媚行,香風細細。 <br />
端坐在菱花鏡前,細細打量自己。 <br />
芙蓉如面柳如眉,櫻桃小口一點點。一身鮮紅嫁衣,艷麗如花,更是襯得她膚光勝 <br />
雪,妖嬈如玉。那漆黑如緞的長發上斜斜插著一雙碧玉蝴蝶釵。真正是雙鬢隔香紅,玉 <br />
釵頭上風。 <br />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不過如此了吧。 <br />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自小李家哥哥就不斷夸她好看,可是她從來沒有這樣好看過。 <br />
到底是雲想衣裳花想容。才有珠翠便不同。 <br />
怨不得她,她自幼長於貧寒,原本並不知道珠光寶氣是那麼令人目眩神迷。 <br />
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br />
那樣安貧窮樂道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所以顏回才能夠得到孔夫子的贊許。 <br />
可是她只是凡人啊,富貴便能淫。 <br />
原來嬌艷欲滴的胭脂有些花了,她輕輕打開鏤金錯彩妝奩,沉檀輕注些而個。朱唇 <br />
啟時,更有隱隱的笑,淡淡的媚,還有些許新嫁娘特有的嬌羞。 <br />
三代為官才懂得穿衣吃飯,大富之家,連無關緊要的小玩意都是不同。這樣香艷的 <br />
胭脂不知道要多少玫瑰粉身碎骨才煉得成呢。就好像是花兒泣血似的。 <br />
突然在鏡子中看見身后的桌子上整整齊齊擺了幾盆干果。哦,是紅棗,花生,桂圓 <br />
,瓜子。早生貴子啊。心中一喜,翩然回身,縴縴玉指,輕輕拈了一顆來吃。那紅棗是 <br />
上好的,紅得宛如浸過血的紅寶石一般。 <br />
才咬了半口,忽然覺得鏡中人的臉似乎圓了幾分。是眼花了嗎?急忙扔下那那顆染 <br />
了胭脂的棗兒,用手輕輕撫臉。確發現自己的手也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 <br />
不,還在腫,而且越來越腫,不止手和臉,她整個人都仿佛充了氣似的暴漲起來。 <br />
李家哥哥那熟悉的聲音在空中徐徐蔓延開了,“蝶兒,你說過,你若負我,便叫你 <br />
食言而肥。”那樣近,卻又仿佛那樣遠,好像是來自幽冥地府般。 <br />
“不是真的,這不是當真的。”她絕望地用已經胖得變形的雙手捂住大餅似的丑陋 <br />
圓臉,凄楚惶恐地慘叫。可是她的身子越來越痴肥。咔嚓咔嚓,那一身描龍繡鳳的錦緞 <br />
大紅吉服裂了,化作片片碎布。然后終於撐破了那臭皮囊。曾經傾國傾城的美四分五裂 <br />
,支離破碎,血肉橫飛…… <br />
那一對碧玉蝴蝶釵靜靜躺在一灘血泊和殘骸肉塊中。旁邊那只被咬了一半的大紅棗 <br />
兒,吸足了血,更是紅艷,仿佛鬼魅一般。 <br />
那只一直停在窗外的蝴蝶獨自飛如凄迷得近乎妖異的夜色中。那天空竟然也是深紅 <br />
色的。那冷冰冰的詛咒聲仿佛繞梁三日而不絕。 <br />
“蝶兒,你說過,你若負我,便叫你食言而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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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靈異故事集——如影隨形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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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愛她,她也很愛他。他送她玫瑰花,她為他留起了長發。她總是靠著他的肩膀, <br />
靜靜地聽他彈吉他。一切美得不象話。 <br />
那是世紀末,獅子座的流星雨璀璨的像一場絢麗的煙火,只為他們的愛情而綻放。 <br />
那樣燦爛的燃燒,然后滑過天際,灰飛煙滅。 <br />
南方的冬天陰冷而潮濕,她小小的臉凍得冰涼。可是,她只是傻傻的對著他笑,“ <br />
好美,好美,那些流星就像你的眼睛一樣閃亮。”他也笑了,寵溺的用手刮刮她那已經 <br />
凍得通紅的小鼻子,“小傻瓜,看你已經凍成這樣了。”然后,在凜冽的寒風中解開他 <br />
的大衣扣子,把她的臉,把她的整個身體都放進去了,讓小小的她緊緊的貼著他溫暖有 <br />
力的胸膛。她可以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聲,扑通扑通,每一聲都是愛她。 <br />
他的大手撫過她漆黑如絲的長發,輕輕的,愛憐的,她像只柔順的小貓,乖乖的倚 <br />
在他的懷里。突然,他故作驚訝的大叫,“看,流星的碎片掉到你的頭發上了。” <br />
“給我看,快給我看。”她搶著想要看。 <br />
他就溫柔的微笑著,攤開她的手,將一枚精致的發卡放在她的掌心。雖然不是真的 <br />
鉆石,只是水鉆罷了,可是在明亮的星光下看來,竟是那樣晶瑩剔透。她讓他幫她夾到 <br />
頭發上,然后對他撒嬌,“你居然感騙我,要賠我糖炒栗子呢。” <br />
“好。” 他答應了,拉著她的手,2個人一起去買糖炒栗子。 <br />
他的大衣那麼大,那麼長的袖子,可以蓋住她那被他牢牢握住的小手。整個冬天, <br />
她老是忘記要戴手套。可是沒有關系,因為她總是和他在一起,而她的手不是被他捂在 <br />
口袋里就是被他捂在手里。 <br />
剛炒好的栗子又香又粉,他怕她的手凍著,就一顆顆的剝給她吃。那樣甜蜜的滋味 <br />
,溫暖的熱度,還有他修長的手指和深情的眼神。讓四周冰冷的空氣都仿佛一下子變得 <br />
纏綿悱惻起來。 <br />
她問他:“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那最后一天你想做什麼呢?” <br />
“只要為你再多活一天。你呢?”他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br />
“嗯,我啊,有點傻傻的哦。我想悄悄的跟在你身后一天,就像你的影子一樣。跟 <br />
著你早上起床,晨跑,吃早餐……一直到你晚上睡覺,看見你在夢里傻笑,喊出我的名 <br />
字。” <br />
“那好阿,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個偉大的女人。”他笑著調侃她,她大發嬌嗔, <br />
動手打他。他假裝要逃,她急忙追趕他,2人笑鬧成一團,他手上的栗子掉了一地。可是 <br />
誰也顧不得去收拾,2個人傻傻的相對而笑…… <br />
真是幸福啊,可是情深不壽,愛的越深越濃越纏綿,居然讓老天紅了眼,狠心的奪 <br />
走了她。沒過幾年,她因為一場大病,提前離開而去。 <br />
彌留之際,她在病床上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我好想變成你的影子,永遠乖乖的 <br />
跟著你,陪著你一輩子。”凄楚的聲音,無奈的深愛,纏綿的柔情,她的眼淚止不住的 <br />
往下流。那清澈的淚光宛如片片碎裂的水晶,割傷了他的心扉。為何執子之手,竟然不 <br />
能與子偕老? <br />
“我把你藏在最貼近我心臟的地方。”他的眼中也是水光瀲灩,可是他知道自己絕 <br />
對不能哭,那樣只能惹得她更加傷心。他只是用顫抖的手,取下了她頭發上的那枚水鉆 <br />
發卡。 <br />
因為病痛的殘酷折磨,那張他深愛的容顏早已變得蒼白憔悴,消瘦的讓他看了肝腸 <br />
寸斷。那頭宛如海藻般濃密漆黑的長發也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有那枚發卡依然璀 <br />
璨奪目…… <br />
她終於還是去了,他跪在她的床前痛哭,手里緊緊攥著那枚發卡。發卡的一頭很尖 <br />
銳,甚至刺破了他的掌心。血,自他的傷口涌出,緩緩流著,順著他的手,流到了雪白 <br />
的床單上,開出一片凄艷的小紅花。可是,他根本渾然不覺。真正痛的是他的心。他和 <br />
她是一體的,她一停止呼吸,他的心臟就再也無法跳動。 <br />
他昏了過去,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死寂,他的世界只剩下孤獨和絕望。忽然,滿天流 <br />
星如煙火般盛開,在那一瞬間,他就看見了她。她頭發上的水鉆發夾閃閃發亮,她的臉 <br />
像一朵最嬌艷的桃花。 <br />
她漸漸地靠近他,微笑著拉起他的手,細細的親吻他的傷口,“傻瓜,你怎麼那麼 <br />
不小心自己呢。我來陪你了。我要變成你的影子了哦。”她花瓣一樣柔軟的嘴唇,輕触 <br />
過的他的手心,血跡馬上消失,傷口頓時愈合 。 <br />
他拉住她,再也不肯放開她。他擁緊她,和她一起在絢麗星空下翩翩起舞。他們越 <br />
轉越快,像一對雙飛的蝴蝶。突然,她消失不見了。 <br />
他在地上的影子變成了她的樣子。長長的頭發,綽約的身姿。有情的人兒終於合為 <br />
一體,他和她再也不會分開了。她要陪著他一輩子,永遠做他的影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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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靈異故事集——目中無人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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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大學校園里的一個傳奇。他留很長的頭發,彈得一手好吉他,有張英俊而冷傲的 <br />
面孔。很少笑,可是一笑起來,天真而邪氣,甜美宛如一個剛做了坏事,為自己的得逞 <br />
而得意萬分的小孩。 <br />
她是學校里的另外一個傳奇。校長的女兒,成績自然是無可挑剔的優異。有著 <br />
清麗而溫婉的容顏,氣質典雅。更難得的是天生馴良的好脾氣,美麗的嘴角總是帶著柔 <br />
和的微笑,對誰都是輕聲細語的。是很有人緣的好女孩。 <br />
雖然他們兩個是那麼不一樣的人,但是大家都很喜歡他們。更有不少人希望這 <br />
兩個傳奇有一天可以變成合並成為一個,只屬於他們兩個的共同的傳奇。那一定是一場 <br />
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的傾城之戀。 <br />
她的確是愛他,從一開學,第一次看見他,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他。在她的十幾 <br />
歲的生命里,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人。他就像一陣曠野里清新而放肆的涼風,不自 <br />
覺得吹過了平靜已舊的湖泊,激起了無數漣漪。少女那寂寞而神祕的芳心,就那樣不可 <br />
救葯地深深淪陷。 <br />
他每天踩著鈴聲進教室,她就開始學他,每天捏準了時間與他在教室門口“巧 <br />
遇”,只為了可以微笑著輕輕對他說聲,“hi,好巧。”可是他總是神情冷漠,不假辭 <br />
色。 <br />
逃課對他而言實在是家常便飯,平日里捧著吉他的時候要比捧著書的時候多得 <br />
多。可是他實在是聰明過人,每次考試的時候從來不會低空飛過,那成績一向叫看準他 <br />
一定會掛的老師大吃一驚,叫平時用功的同學妒忌不平。她也就時常翹課,去禮堂的窗 <br />
外,安靜地聆聽他彈吉他。卻始終沒有進去看著他練習的勇氣。 <br />
她甚至每天對著鏡子練習他的表情,那似笑非笑,嘴角微微向上,帶點冷嘲的 <br />
樣子,是他的招牌表情,也是她的摯愛。她越來越像他,是不是愛他就會變成他?但始 <br />
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br />
后來,在校慶的時候,他被同學連拉帶拽,隨便上台去唱了一個歌。立刻就被 <br />
星探發掘,打造成當紅少年偶像。那一雙流離不羈卻又清澈冷冽的眼睛不知迷到了多少 <br />
女孩子。都說動人,任是無情也動人。 <br />
別人新出道的時候都是很乖巧聽話的,媒體說什麼就是什麼,再不樂意也要賠 <br />
笑。因為是新人,所以要委曲求全。可是他是不一樣的,總是冷著一張俊臉,斜著那雙 <br />
狹長的單鳳眼睛看人。平時就不愛說話,要是有記者惹他不高興了,他就摔吉他,甚至 <br />
罵人。他越是桀驁不遜,越是叛逆高傲,大家就越喜歡他。都說那叫酷,那叫個性。 <br />
自從他成名之后,每天仿佛都有上不完的通告,做不完的宣傳。她和他的距離 <br />
自然是越來越遠了。不,也許從來就沒有近過,只不過現在被拉得更遠。可是她痴心不 <br />
改,每晚都在他宿舍樓下等他,親手交給他一封信。 <br />
有時他徹夜不歸,她就等到第二天天亮。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br />
就算他偶爾回來,他也是不說一個字,接過她的信,看也不看就當著她的面撕 <br />
掉。 <br />
淺紫色的信封,娟秀而堅定的字跡,工工整整地寫他的名字。是用純藍的鋼筆 <br />
墨水寫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閃閃發亮的藍寶石。 <br />
被他無情撕裂的時候,那信封里面會飄出粉色的櫻花,純白的茉莉,絢麗的紅 <br />
葉,金黃的腊梅,隨著季節的不同而變化。唯一不變的是那素白的信箋,總是帶著淡淡 <br />
的令人愉悅的芬芳。紅箋小字,原來是述不盡平生意的,那是一顆敏感而縴細的少女芳 <br />
心,可是狂傲冷酷如他,從來不懂得珍惜。 <br />
四年,她給他整整寫了四年的信。筆調總是那麼溫和淡定,含蓄矜持,細水長 <br />
流的,那是她的風格。可是她的字從端正的楷書變成了狂野的草書,也許是因為她內心 <br />
一直痛苦壓抑,那隱忍的深情無處宣泄。忍字終是心上一把刀。 <br />
大四了,同學們都開始變得忙碌起來了,或者忙著考研,更上一層樓,或者實 <br />
習,聯系將來的工作單位。只有她依舊一往情深,堅持不懈,相信他終有一天被感動。 <br />
那樣的心有獨鐘,反而讓她差不多成了學校里最大的笑柄,再沒有人像過去那樣用艷羡 <br />
的眼神看她,倒是有人在她身后指指點點的。 <br />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是那樣優秀的女子,到底心里還是驕傲的。她站在學校那 <br />
高高的教學樓上,她說要是他再不理她,她就要從那里跳下去。 <br />
學校里轟動了,一大群人圍在樓下,男的,女的,老師,學生,大家都勸她不 <br />
要做傻事。她的父親,那斯文儒雅的校長,頭上已有斑斑白發,見愛女一心求死,心如 <br />
刀割,老淚縱橫,顫聲求她,“囡囡,不要。囡囡,快聽話,乖乖下來。爸爸上去接你 <br />
。”可是她已經不同了,自從見到他的那天起,她就拋棄了自己昔日的溫柔婉轉,學著 <br />
他那樣冷酷桀驁。 <br />
她只是很平靜地冷笑,不許他們上來,更不許他們靠近她。她只要見他,她的 <br />
心里只有他,她也只看得見他。 <br />
而此時,他正坐在名貴的跑車里,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歌迷見面會。明明看見前 <br />
方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他只是吩咐司機鳴笛讓眾人讓道。大家拍著車窗求他下車去勸 <br />
勸她。連他的經紀人都擔心得讓他去看看。他只是冷冷地反問:“關我什麼事,她愛我 <br />
,我就一定要愛她嗎?就算我現在把她勸下來了,難道我還要許她一個未來嗎?她不會 <br />
跳下去的,她只是在威脅我罷了。”他本來就是少女殺手,顛倒眾生就是他的職業,不 <br />
知道多少少女芳心系在他身上,他回報得過來嗎?再說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他 <br />
在自己演的偶像劇里見得多了,叫他如何動容? <br />
無情卻被多情惱,原來也是一件痛苦不過的事情。 <br />
他連看都不肯望她的方向看一眼,他的車子揚塵而去。她站在樓頂,只穿一件 <br />
素白的裙子,風入羅衣貼體寒,裹著她嬌小玲瓏的身軀。一頭秀發漆黑被吹得飄然如浮 <br />
萍,更是顯得凄楚哀婉。那張一向看似平靜的清秀面孔,深藏著疼痛和決絕,還有無法 <br />
說出扣的寂寞。她白皙的小手在高樓肆虐的冷風中凍得發青,緊緊扭著裙子一角。她一 <br />
直在等他的一句話,哪怕只要一個字,她都會有了繼續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可是他不 <br />
說,他斷了她最后的希望,以及那微弱的一線生機。 <br />
“你太目中無人。”她終於心死,慘叫一聲,絕望的聲音,凄惻的深情。從樓 <br />
上縱身躍下。她的裙子在風中被吹得如同盛開的白色花朵,開得芳華正好,就已經頹敗 <br />
。哀艷但是不祥。 <br />
他聽見聲音,回頭望了一眼,居然剛好看見她從樓上落下。照理說,她從樓下 <br />
那麼急速的下墜,而他的車子也駛得飛快。他無論如何不可能看清她的臉。可是他就是 <br />
看見了。他看見她的頭發四散舞動,宛如復仇女神頭上的毒蛇。更看見她那曾經痴痴凝 <br />
視他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飽含怨毒,狠狠地瞪者他。而她的櫻桃小嘴張開著,正在對 <br />
他說,“你太目中無人。”尤其她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上揚,那樣冷嘲的表情。在那 <br />
一瞬間,他好像看見了自己,這實在是令他毛骨悚然。 <br />
他心里一驚,只覺得莫名的寒意向他襲來。但是他還是堅持去表演。 <br />
飛駛而去的汽車身后不遠處,是大片的血汙,艷麗得仿佛大片紅色薔薇同時怒 <br />
放一般,還有那凋零滿地的少女的身心。這是她最后一張信箋,用她自己的鮮血書就, <br />
此情深處,紅箋為無色。她逼著他看,但是他還是不屑一顧。 <br />
<br />
明亮的燈光,動感的音樂,還有那為他瘋狂的熱情的歌迷們,他是舞台的絕對焦點 <br />
。 <br />
他一登上舞台,就忘記了剛才那微不足道的不安。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出中,一到高潮,那 <br />
些歌迷們簡直是渾然忘我,大聲尖叫,使勁地鼓掌。他們好象全都只看見他。而他自己 <br />
卻干脆閉上了眼睛,那歌聲實在太動人。連他自己都覺得迷醉了,而他一向是十分自戀 <br />
的人。他從來不是為別人歌唱的。他沉浸在自己所營造的深情世界里,不能自拔。 <br />
突然那甜蜜的小世界里,閃過了不祥的陰影。有個人正在急速下墜。正好向他 <br />
扑來。那是她。 <br />
她扑向死亡的懷抱,她睜大眼睛盯著他看,如水秋波,蕩漾的都是幽恨和哀怨 <br />
。可是她的嘴角卻帶著一抹淡淡的冷笑,像他一樣的冷笑。她對他說,“你太目中無人 <br />
。” <br />
空氣中暗香浮動,漸漸蔓延開來…… <br />
那個香味他很熟悉,平時她所用的信紙就是帶著這種芬芳。雖然他平時從來沒 <br />
有看過那信,但是撕了四年,他已經記得那個香味。 <br />
他頓時覺得從頭到腳都一下子冷透了,她來了,她來了。 <br />
他急忙睜開眼睛,想要掙脫那凄美而恐怖的景象。可是睜開眼睛,他才發現更 <br />
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他看不見了,不,不是全部都看不見,比那完全的漆黑可怕萬分 <br />
。 <br />
他只是看不見任何人。他看見舞台下一排排座位的上坐著一套套的衣服,沒有 <br />
頭,沒有手,也沒有腳。但是座位下是一雙雙各式各樣的鞋子。同時他卻聽見那空座位 <br />
上不斷傳來熱烈的掌聲。舞台上的音樂還在繼續,他卻無法再歌唱。只能惶恐地大喊, <br />
“有鬼,有鬼。我看不見人了。”用他那清澈動人的聲音,只是那聲音再也不復往日的 <br />
冷酷。只有無限恐懼。 <br />
他瞪大了那雙不知迷倒過多少人的眼睛,努力想要看到一個人。可是那是徒勞 <br />
的。舞台那明亮華麗的燈光變地格外冷清而刺目。他聽見歌迷擔心地驚問,“怎麼了, <br />
你怎麼了?”他們甚至沖到舞台邊來拉他的腳和褲子,他可以感覺到,但是他只是看見 <br />
那一套套衣服伸手來拉他。 <br />
也聽見工作人員向他走來的腳步聲,那是皮鞋踩在舞台上的聲音。咚,咚,咚 <br />
,越來越近了。可是他就是看不見人,只有一套衣服,還有一雙鞋子向他走來。他不安 <br />
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可是他從此目中無人……<br />
<br />
<br />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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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br />
短篇靈異故事集——以身相許 <br />
<br />
<br />
她一出生的時候,她的爹爹就為她釀了一壇酒。這是紹興人的規矩,家里 <br />
生了姑娘,就要埋一壇酒在地里。那酒有個極好聽的名字,就喚作女兒紅。等它重見天 <br />
日的時候,便是姑娘出閣的大喜日子。 <br />
可是她到底是由些不同的。她生在春天,那時桃花開得正爛漫。她家的桃花更 <br />
是妖嬈無限,亂落如紅雨,有幾片便落在那酒壇中。爹爹看那琥珀色的美酒中浮著片片 <br />
艷麗桃紅,實在好看,就為她取名叫桃紅。 <br />
他一出生的時候,他的爹爹也為他釀了一壇酒。那酒叫做狀元紅,是慶賀男孩 <br />
子金榜題之用。 <br />
她和他自小訂了親,等著他進來高中之時,那女兒紅和狀元紅就要一起開封, <br />
香飄雲天外。 <br />
<br />
他進京趕考,她趁著小小的烏篷船去送他。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鴛鴦 <br />
相對浴紅衣,她穿一身碎花青衣,為了划槳,一只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一節蓮藕一樣嬌 <br />
嫩白皙的手臂,上面套著一個碧玉鐲子。雖然不是什麼上等的美玉,可是那是他送她的 <br />
,還親手刻了她的名字。 <br />
他看著她撥開碧波,得心應手,真是欸乃一聲山水綠。只覺心神蕩漾,那圈圈 <br />
在水面蕩開的波紋仿佛是在他心里開了花。 <br />
“段郎。我就送你到這里了。”送君千里,終需一別。她微笑看著他,一雙剪 <br />
水秋瞳,那樣漆黑,那樣明亮。 <br />
他一下子就看得痴了,忘了要回答。而她等著他回答,眼里漸漸泛起淚花。他 <br />
頓時慌了,伸出手,想要幫她把眼淚拭去。但是傷心最怕有人憐,他越擦,她的眼淚越 <br />
多。 <br />
他沒有辦法,只好低下頭去吻干她的眼淚。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卻清晰地看 <br />
見了她的眼前是一片纏綿悱惻的桃紅色。他的吻漸漸濃烈,然后滑過她花瓣一樣的臉頰 <br />
,然后覆上她那已經被淚水打濕的櫻桃小口。他嘗到了她的芬芳香甜,還有眼淚的咸澀 <br />
酸楚。那一刻他覺得天地間的萬物都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幸福。 <br />
他們再也停不下來,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春水船如天上坐, <br />
人在舟中便是仙…… <br />
“段郎,我對你以身相許,你可不要負我。”臨別之際,她在他懷里低語,絲 <br />
發披兩肩,何處不可憐?楊柳依依,山也依依,水也依依,兩情更是依依。 <br />
他許了她一個未來,他說一定會來接她,鳳冠霞披,娶她過門。 <br />
<br />
桃花開了,又謝了,已經三次了。但是桃紅心里的那個人,除了在夢里,竟然 <br />
沒有回來過。草長鶯飛三月天,千里鶯啼綠映紅,看在她的眼里只是斷腸。可憐桃花面 <br />
,日日見消瘦。 <br />
她抱著那壇女兒紅去杭州城找他,希望他記得他的誓言。 <br />
但是他已經今非昔比。蟾宮折桂,赴過瓊林宴,打馬御街前,貴為天子門生, <br />
已經官拜中書侍郎,人稱紫薇郎。他正要迎娶丞相千金。那位小姐名叫紫薇。紫薇花對 <br />
紫薇郎,真是天作之合呢,可是那昔日桃紅要怎麼辦呢? <br />
他文縐縐地對她說,“李太白有詩雲,雨落不上天,覆水難再收。” <br />
她不懂李太白是誰,可是她知道她的段郎變了。她拉著他的袖子苦苦哀求,“ <br />
段郎,段郎,我對你以身相許……” <br />
“你怎麼就是不懂,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不耐煩地揮開她的手。她怎麼也 <br />
想不到他會這樣用力,顧不得自己,只是緊緊抱住那壇酒。她被他揮到了地上,手上的 <br />
玉鐲子經不起那麼重重一敲,斷了。 <br />
那一剎那,所有兩人曾經共同擁有過的的幸福被他親手摧毀得灰飛煙滅。而且 <br />
決絕得不留一點余地。人變了心,何止言而無信,簡直是絕情。 <br />
他命下人端來一盆水潑在她身上,自己揚長而去。她在地上看著他頭也不回地 <br />
走掉,她的心比身上更陰冷潮濕。 <br />
<br />
山外青山樓外樓,杭州的樓外樓是城里最著名的酒樓。她抱著那壇已經埋藏了 <br />
十八年的女兒紅上了酒樓。大家都在熱烈地討論著今天的大喜事,都說這是郎才女貌的 <br />
風流佳話。 <br />
而她咬碎銀牙,狠狠地撕開了雕酒花壇的泥份。手上用勁雖然狠,臉上卻刻意 <br />
不動聲色。就像他毫不留情地撕碎了她的心,還那麼滿不在乎。 <br />
她恨恨地喝那酒。 <br />
家鄉的美酒味道依然淳厚,可是家鄉來的人卻已經變了質。她喝了幾口酒,臉 <br />
上頓時泛起兩朵桃花,更是嬌艷動人。可是酒入柔腸,仿佛滴滴都是剜心的酷刑,化作 <br />
相思淚。 <br />
借酒消愁愁更愁,這是真正的苦酒。她如今一個人獨自消受。玉容寂寞淚闌干 <br />
。只是靜靜等著他。 <br />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那是她自小深愛,以身相許的段郎,如今卻已經成了 <br />
別人的新郎。緞靴金帶,一身大紅蟒袍更是襯得他英姿勃發。就算是公謹當年,小喬初 <br />
嫁了,也不過如此了吧。可惜,他這樣負心薄幸。 <br />
“段郎,我對你已經以身相許。” 凄楚的聲音,絕望的深情。 <br />
她抱著那酒壇縱身一躍。她的紅色衣裙在空中像花朵一樣盛開,凄美而不祥。 <br />
酒壇中的女兒紅洒了出來。竟然不是下落的,而是向上飄散,如一片哀艷的紅雲彌漫開 <br />
來,最后形成一道血色的虹,像是藍天的一道凄惻傷口。誰說雨落不上天,問世間情為 <br />
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br />
<br />
而她不偏不斜恰好砸在新郎官的身上。她終於扑向他的懷抱,用飛蛾扑火那樣無怨 <br />
無悔的姿態,一往情深,甘之若怡,最終扑向死亡,依舊堅貞不渝。這才是真正的以身 <br />
相許,他終於永遠屬於她。再沒有人可以把他從她的身邊奪走。 <br />
他從馬上跌落,頭重重砸在地上,立時氣絕。肝腦涂地,一片血腥狼藉, <br />
那酒壇一砸到地上,片片碎片,就化作朵朵桃花,散入風中,仿佛了無痕跡, <br />
那在地上碎裂的不是酒壇,而是一顆凋零的芳心。 <br />
濃郁的酒香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帶走血腥的粘稠。 <br />
而她躺在他的懷里,長發披散,容貌依舊美如生前,宛如一朵睡去的桃花……<br />
<br />
<br />
<br />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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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短篇靈異故事集——痛心 <br />
<br />
<br />
<br />
張貴妃,花容月貌,綺玉年華,始是新承恩澤時,三千寵愛在一身。 <br />
此刻盛裝打扮,煙視媚行。穿一條桃紅緞子長裙,墜著長長的流蘇。她一動,便似 <br />
微風撫柳。髻挽巫山一段雲,斜插著一支金步搖。走路時一身珠翠叮當作響,更是動人 <br />
。 <br />
可是這哪里是環佩叮當,分明件件都是女人的利器,可以於無形之中取人性命。在 <br />
這宮闈爭寵奪愛的慘烈廝殺中,打扮得嬌滴滴的媚,是用來自保,更是為了傷人。耳環 <br />
,項鏈,玉釧兒,一樣樣披掛起來,是要上陣殺敵呢。 <br />
她去皇后娘娘的正宮耀武揚威。 <br />
那玲瓏閣整個宮都是白玉所建,連地板都是上好的白玉鋪就。因為皇后名叫玉無暇 <br />
,所以當初大婚之時,皇帝便用白玉為宮迎娶她。 <br />
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張貴妃一進去,無端的便覺得心里一陣發寒。 <br />
那宮內種滿了一種白色的香花,也不知道是什麼名字,似乎已經很久無人修剪了, <br />
肆意蔓延,開得鋪天蓋地的,更是暗香浮動。 <br />
那清冷的芬芳聞得令人迷醉,幾乎辨不清天上人間。 <br />
張貴妃片刻失神,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杏眼一瞪,氣勢洶洶得殺了進去。 <br />
好生奇怪,青天白日的,那宮中竟是不透絲毫光亮。紫色絲緞長帘蔓地。皇后的椒 <br />
房中還垂著一道珠帘,全是用夜明珠串成,光華流轉,晶瑩奪目,美如幻夢。 <br />
可是一個已經失寵的皇后能夠與誰共此一帘幽夢呢,還不是坐愁紅顏老?張貴妃幸 <br />
災樂禍地心想。 <br />
帘幕無重數后,有一婀娜身影撥弄著懷中的錦瑟。看似漫不經心的,低眉信手續續 <br />
彈,已經是未成曲調先有情。 <br />
“好姐姐,你省省吧。就算你彈得再怎麼動聽,那知音的人兒又在哪里呢?”張貴 <br />
妃咄咄逼人,分明不把已被冷落多年的皇后放在眼里。 <br />
帘后之人並不作答,只是繼續彈奏錦瑟,音韻窈窕,極盡哀思。此曲只應天上有, <br />
人間那得幾回聞?但是張貴妃既然無心賞花,又何嘗有那閑情逸致去聽曲呢? <br />
她再也沉不住氣了,一把掀起了珠帘。那一刻,她頓時愣住了。 <br />
好一位冰肌玉骨的絕代佳人,淡香盈盈雪色裝,冷艷高貴,風華蓋世。像朵艷麗的 <br />
牡丹開在了寒冬冷雪上,雖然美絕人寰,卻又讓人覺得絲毫不可親近。素著一張臉,秀 <br />
發也未梳攏,烏雲自然曳地。剪水雙瞳,清澈明亮,卻又有著一種哀怨憂傷之色,宛如 <br />
天際寒星。 <br />
這便是中宮之主,一國之后,母儀天下的女子。不僅有著傾國傾城的容顏,那種名 <br />
門閨秀的清秀典雅之氣,更是無人可及。在這天生麗質的皇后面前,張貴妃的千嬌百媚 <br />
都變成了刻意的搔首弄姿,就連那原本風情萬種的墮馬髻,都一下子變得不堪入目。 <br />
皇后身后一方青玉案,上有一冰裂紋的細瓷花瓶里插的亦是那種白色的香花,在這 <br />
不見天日的深宮,仍是爭先恐后的怒放,那樣不動聲色的嫵媚,有些開得極盛的,卻已 <br />
是正在凋零,片片落了下來,一桌子的花瓣。旁邊還有一只精巧的金猊,吐著裊裊的沉 <br />
水香,更覺迷離異常。 <br />
<br />
皇后還是不應聲,只是停了琴音。她身邊的青衣宮女便為她洗凈雙手,再套上鏤銀 <br />
甲套。那指甲套好生華美,銀白色的並蒂蓮下,鴛鴦相對浴紅衣,精致的刀工,刻畫得 <br />
栩栩如生,鑲的寶石更是光彩奪目。 <br />
可是日日要靠絲竹之聲解悶的人,如何能夠續長指甲呢?其實皇后不續指甲已久, <br />
只不過那甲套亦是當年新婚燕爾之時,陛下送她的禮物。多年來,她已經戴成了習慣。 <br />
如今,他的人雖然已經不肯再踏進這正宮一步,她卻依然戴著他所贈的東西。 <br />
“你過來!”皇后說話吐氣如蘭,大珠小珠落玉盤般動人。分明是輕聲細語,卻又 <br />
讓人覺得令出如山,有千金之重。 <br />
張貴妃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 <br />
“真是閉月羞花相貌。”皇后用手抬起了她的小臉,長而冰冷的指甲套便抵住了她 <br />
的下顎,“仗著這張臉,你就恃寵而嬌了嗎?” <br />
“我……我……”張貴妃素來伶牙俐齒,但是在皇后面前非但無法分辨,甚至嚇得 <br />
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br />
“不知道輕重的*人,你被立為貴妃,就真的以為自己多尊貴了嗎?本宮是皇后,三 <br />
宮六院皆由我統率。你見了本宮,不馬上行禮問安。居然膽敢放肆妄言,這一下子是教 <br />
教你起碼的規矩。”皇后怒斥,那尖尖的指甲套便抓在了張貴妃的臉上。 <br />
血頓時涌了出來,在那桃花粉面上畫出纏綿的圖樣。 <br />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難怪皇上不要你。你是皇后又怎麼樣,你永遠都得不到他的 <br />
心。”因為鉆心的疼痛還有那被羞辱的憤恨,張貴妃嬌媚的臉孔頓時扭曲,狠狠地罵道 <br />
。 <br />
“誰說我得不到他的心!”皇后娘娘冷笑,她那白得欺霜賽雪的面容上,突然出現 <br />
了一種刻骨的怨毒。她恨恨地道,咬牙切齒,幾乎咬破櫻唇。 <br />
“我去找陛下,要他為我作主。”張貴妃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夜明珠帘子被她 <br />
狠狠掀起,用力一推,那珠帘又蕩了回去,那瑩瑩珠光印在皇后的臉上,竟是陰晴不定 <br />
的慘碧。 <br />
“你去啊,你去啊,你去問問他的天下是怎麼得來的?”皇后輕蔑地嘲諷。 <br />
若是當初沒有她爹爹鼎立相助,他如何能有今日? <br />
先皇突然殯天,來不及留下遺詔。國不可一日無君,諸位皇子紛爭不斷,不惜兵刃 <br />
相見。那樣兄弟鬩於墻,不過是為了搶奪那皇位。而她爹爹是大將軍,憑借手中兵力, <br />
助他登上大寶。 <br />
而她自小才貌絕倫,文能填詞,蓬萊文章建安骨,武能握劍,一舞劍器動四方,被 <br />
立為皇后,原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br />
世人也都道這是一場天作之合,金玉良緣。 <br />
可是她竟然不是他的全部。他畏她,懼她,但是卻不再愛她,因為她太過完美,雖 <br />
然艷若桃李,卻冷如冰霜。他另設三宮六院,不過都是些出身低*的女子,但是個個柔如 <br />
春水,嬌媚入骨,會為了討他歡喜而花容自現,玉體橫陳。不似她那樣永遠冷冰冰的不 <br />
假辭色。 <br />
正宮變成了冷宮。他只留給她一座愛的空城,用玉建造的宮殿。而她也就任憑它漸 <br />
漸荒蕪,變成了一座廢棄之城,孤寂的死城。 <br />
<br />
這區區張貴妃又算什麼呢?縱然一時寵冠六宮,以色事他人,又能得幾時好呢?她 <br />
不是第一個,自然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br />
可是自己是不一樣的,她是堂堂正正的皇后。皇后重新彈起錦瑟來,看來還是漫不 <br />
經心的,臉上的表情卻越發凝重起來,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突然,那錦瑟的弦斷了,割 <br />
傷了她的手指。 <br />
鮮血頓時順著她那削蔥般的手指,旖旎而下,滴在那白玉鋪就的地上,滴答滴答, <br />
聲聲都是無盡的寂寞。 <br />
她怔怔地看著那血從她的手指不斷涌出,便如看到流年在她手中漸漸逝去一般。 <br />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是啊,誰復商量管弦?唯有絳唇珠袖兩寂寞。 <br />
她用手指抹了下嘴唇,那血便如胭脂一般將她的嘴唇染紅了,嬌艷欲滴。突然,她 <br />
狠狠地將錦瑟摔到了地上,那一地無法挽回的支離破碎。 <br />
“來人啊,本宮要梳洗。” <br />
一聲令下,宮娥便魚貫而入,伺候皇后梳妝打扮。她的妝台,原本是羅列著最上好 <br />
的胭脂水粉的,可是奩器了不開,那粉拂竟然已經生了黃衣。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br />
女為悅己者容,可是容給誰看呢,難道要她孤芳自賞嗎?心高氣傲如她,怎麼肯同 <br />
那些庸脂俗粉爭奇斗艷呢?水至清則無魚,玉無暇則不幸。 <br />
她是素來嫌脂粉汙顏色的,如今明珠點絳唇,卻是艷光照人。晚妝初了明肌雪,換 <br />
上金線所繡的朝服,更是襯的她那高貴秀美的臉容端正可喜。雲鬢上的那只鳳頭釵,用 <br />
拇指大的珍珠串成了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光彩奪目,美艷碩大,世間除了她又還有誰 <br />
配用呢? <br />
皇后端坐在菱花鏡前,細細端詳自己,鳳目含威,雍容華貴之中竟流露出無比的煞氣。 <br />
<br />
乾清宮,皇上寢宮,張貴妃正在陛下懷里哭訴皇后欺人太甚。 <br />
“陛下,她……”說到委屈之處,張貴妃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雖然是臉上有傷, <br />
可是梨花一枝春帶雨,更是楚楚動人。 <br />
“愛妃,朕一定幫你作主,可是,你原來就不該招惹她的,她畢竟是皇后,是六宮 <br />
之首。朕都要讓著她幾分。”皇帝分明是心痛不已,柔聲勸哄,但是對皇后依然是十分 <br />
敬畏。 <br />
突然,內侍聲聲傳報,“皇后娘娘駕到。” <br />
皇上一驚,頓時龍顏失色,三魂丟了七魄,再不敢憐惜眼前人,急忙一把將妃子推 <br />
到屏風后面, <br />
“陛下,我為什麼要躲著她?”張貴妃不肯就此屈服在皇后的威嚴下,對皇上撒嬌 <br />
。 <br />
“好生躲著,不許出來。”皇上也不作解釋,只是命她切莫出來。聽見皇后的腳步 <br />
聲越來越近,他的額頭上竟然已經冒出了密密的細汗。 <br />
來了,終於來了。“臣妾見過陛下。”皇后雖是跪下請安,但是語氣依然是不卑不 <br />
亢。 <br />
“速速平身。梓童,你怎麼來了?”皇帝急忙親自扶了她起來。可憐號令天下,莫 <br />
敢不從的九五之尊,一見了皇后就頓時變得手足無措。他知道自己樣樣比不過她,總是 <br />
自愧不如。 <br />
她不是他的愛妻,倒是壓在他頭上的一座大山,叫他喘不過氣來。她的家族對他的 <br />
幫助,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她的高貴對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反而是他不能承受的 <br />
負累。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抬不起那既自傲又自卑的頭顱。 <br />
他甚至都不敢直呼她的名字。只是喚她作梓童。那是帝王對皇后特有的專稱,尊重 <br />
但是疏離,怎麼比得上愛妃兩字的濃情密意?雖然不過是妃子,可是到底是愛的。更不 <br />
用說纏綿悱惻之時,他忘情地喚那些女子香艷的閨名。 <br />
那皆是佛經用語,從來沒在冊封皇后的金冊上用過,唯獨她冰清玉潔,仿佛不食人 <br />
間煙火,才襯得起那樣清麗的詞句。 <br />
可是就像觀音娘娘一樣,雖然是端正可喜,觀者無厭,卻未免太高高在上了,誰又 <br />
會對那樣的美麗心存遐思呢?所以他只能對她敬而遠之。 <br />
“臣妾若不來,陛下難道肯來見我嗎?”當初他為她建玲瓏閣時,特意離他的乾清 <br />
宮最近。可是如今門前一步地,不肯暫回車。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 <br />
“梓童,朕實在負你甚多。”他愧疚,但是更加惶恐,就像那在鬧市被抓住的小偷 <br />
,不為自己的罪責而忏悔,只是害怕大老爺的板子。 <br />
“聖上還記得嗎?當年你策立我為皇后時,曾經詔告天下,說臣妾容儀婉媚,莊嚴 <br />
和雅……”她也不追究這些,只嫣然一笑,柔聲問他。就像她明知此刻張貴妃正躲在某 <br />
處,只是不動聲色。 <br />
她素來不苟言笑,此刻一笑起來,便如江南的梅雨時節,那欲讓人斷魂的綿綿細雨 <br />
實在下得太久了,突然出現了一道陽光般明媚可愛,直叫人心神蕩漾。他頓時看得痴了 <br />
,將她擁入懷中。 <br />
“已經沒有關系了,陛下。”皇后倚在他的胸前,宛如一依人小鳥。 <br />
突然地,他覺得心口傳來一陣可怕的心痛。皇后右手的尖尖五指插進了他的胸膛。 <br />
“臣妾現在要把陛下賞賜給臣妾的心痛全都還給陛下。” 那是她多年苦練的功夫。將軍 <br />
的女兒,在嚴父督促下,寒冬酷暑日日勤奮學習方才練成的指力,本已是力道驚人,再 <br />
加上刻骨的怨毒,那從小養尊處優的皇帝怎麼抵抗得了? <br />
他一向都不是她的對手,無論做什麼。她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呢? <br />
但凡夫妻兩人,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便是西風壓倒了東風?他怕她,所以避著她 <br />
,與她相敬如冰,可是她何嘗想要壓倒他?如果可以的話,她何嘗不想舉案齊眉,與子 <br />
偕老? <br />
可悲的是,她現在還是靠著她比他更強這一點來報復。 <br />
聽見他胸骨碎裂,她何嘗不是肝腸痛斷,可是她就是不停手。她冷冷地看他在她手 <br />
下因為劇痛而垂死掙扎。那激烈抖動的身軀,仿佛秋風中的一片落葉,那麼無助而渺小 <br />
。 <br />
“謝謝你,無暇,這是你為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了。”他也知道逃不了。反而釋 <br />
然地笑了,甚至舍棄了那帝王專用的朕字。大婚這麼多年了了,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br />
他終於不再欠她什麼了,可以得到解脫。 <br />
“換你心,為我心,方知相憶甚。為何你就一定要負盡相思意?”皇后凄然一笑, <br />
手上卻更加用力。手指一寸寸地推進,都說十指連心,那何嘗是手指,那是一寸相思一 <br />
寸灰。經年累月,早已經心如死灰。 <br />
她好恨呢,那是獨宿空房淚如雨的恨,那是日日思君不見君的恨,那是紅顏未老恩 <br />
先斷的恨,更是驚聞新人在她面前放肆的恨!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br />
這一次她笑了,可是卻笑得比誰都凄厲,都痛苦。佛偈有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 <br />
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br />
若是全然無情無愛,此生又何必?可是愛為什麼還會生恨呢? <br />
“啊,陛下!”那躲在屏風后面的張貴妃,親眼看見這樣的慘象,忍不住驚叫一聲 <br />
。 <br />
“你看見了,那正好。我就是要讓你看看,我是不是能夠得到他的心?” 皇后冷笑 <br />
,那宛如青蔥一般的縴縴手指,生生地剜出他的心。那指甲套上的銀白色並蒂蓮花已經 <br />
被粘稠的熱血染紅。 <br />
皇后將心緊緊攥在自己手里,一步步逼近張貴妃,捧到她的眼前。那鮮血淋漓的心 <br />
幾乎要貼上張貴妃的臉,張貴妃覺得血腥和黑暗同時來襲,她頓時昏了過去。 <br />
皇后縱聲狂笑,那美絕的面孔變得無比猙獰,“誰說我得不到他的心?”她發釵上 <br />
的那只珍珠鳳凰,劇烈搖擺著,珠光瑩瑩,便如滴滴淚珠。 <br />
那顆心還在她的掌心上跳動,扑通扑通,那樣低沉,窒悶,急促的聲音。血滴答滴 <br />
答地滴在了地上,是說不盡的寂寞和心痛,還有無限的絕望……<br />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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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靈異故事集——七宗罪之妒忌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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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納喀索斯,正如那希腊神話中因為迷戀自己水中倒影而溺死的同名美少年一 <br />
樣,真正眉目如畫。 <br />
一個男子原是不該生的如此的,所以才美的叫人驚異。大家都恨不得把他寵坏。他 <br />
家夜夜笙歌,門庭若市,男女老少,紛紛前來,不過是為了看他一眼。 <br />
終於他艷名遠播,驚動了當時最有名的古董收藏家,錦上添花,送了他一面珍藏已 <br />
久的魔鏡。傳說,神話時代的女神寧芙因為得不到美少年納喀索斯的愛情,心碎而死, <br />
她在垂死之際最后為他所流的那一滴眼淚就化作了一面鏡子,晶瑩剔透,美如幻夢。可 <br />
是任何普通人站在它面前的時候,鏡子里都是空白一片,沒有影像。因為它只照得見世 <br />
界上最美麗的人,然后那人的倩影就會長存其中。 <br />
年華似水流,佳人卻難得,等過了那麼多春秋冬夏,也算閱人無數了,可是了無痕 <br />
跡,那鏡中還是沒有人影。那璀璨而冰冷的鏡光就像是一滴凄惻的眼淚,因為等不到那 <br />
個命中注定的人而流。 <br />
可是大家都相信他是與眾不同的,他一定可以用他那空前絕后的美貌去制造奇跡。 <br />
他果然不負眾望,只是站在鏡子前顛倒眾生地一笑,那鏡子頓時清輝瑩瑩,閃閃發 <br />
光,從此便記住了他的美。鏡中影像竟是栩栩如生,水剪雙瞳點絳唇,若教解語應傾國 <br />
,任是無情也動人。 <br />
從此他家更多賓客,不僅是為他,亦是為了那鏡中人而來。開始,他亦頗為自得, <br />
常含笑立於鏡子下面,恭迎四方嘉賓。可是眾人總是一進門,還沒看見他本人,就先看 <br />
見那懸於他頭上的那面魔鏡,大聲驚嘆著,“這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啊!” <br />
一次,兩次……時間久了,大家仿佛竟再也看不見他本人似的,只盯著那鏡中人贊 <br />
嘆不已。他惱了,跺足大喊,“大家看看我啊,我才是本人啊!” <br />
大家這次看了他一眼,可是很快的,他們的目光又回到那鏡子上,感嘆道,“真漂 <br />
亮啊。” <br />
他迷惑了,抬頭看那魔鏡。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不是明明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嗎?可 <br />
是為什麼,那鏡中人的眼角眉梢都是誘因,引的人欲罷不能?還有那紅薔薇一樣嬌艷欲 <br />
滴的嘴唇,似笑非笑,微微揚起,仿佛在嘲諷他,“你這個丑八怪,你還比不過我這面 <br />
鏡子。” <br />
他再也受不了,妒忌,強烈的妒忌在他的心里像火一樣燃燒著。他的眼睛紅得要流 <br />
出血來。他不顧一切的抓起自己的佩劍刺向那可惡的嘴臉。他一定要殺了那個卑鄙的小 <br />
偷,那個該死的家伙居然敢偷走他的美貌還有大家的注視。 <br />
慘烈的一聲巨響,鏡子碎了,那張絕美的臉被刺中,額頭上多了一個丑陋不堪的傷 <br />
口。看著破裂的鏡中自己的殘像,他瘋狂的笑了。那地上的鏡子碎片,一片片都倒映出 <br />
他殘酷惡毒的冷笑,那樣支離破碎的慘不忍睹,有一種毀滅的快意。 <br />
忽然,他看見鏡中人對自己笑了笑,那笑容美麗得近乎詭異。那鏡子重新變得完整 <br />
無缺,接著那個傷口居然慢慢愈合了。那美麗的額頭上依然光潔如昔,仿佛什麼都沒有 <br />
發生過。不知為何,他的劍尖上卻開始滴下血來,順著那寒光閃閃的劍刃畫出凄艷哀婉 <br />
的花紋,然后滴在地上,滴答滴答,那窒悶低沉的聲音在原本寂靜的房間里簡直要把人 <br />
逼瘋。不,那不是血液,而是無盡的妒忌。在日積月累后沉淀變質,已化作他血液中的 <br />
劇毒,妒忌得連鏡子中的自己都容不下。 <br />
地上的血越來越多,他被嚇得手足無措,覺得自己看錯了,想要再定睛細看。卻突 <br />
然覺得額上一片劇烈的刺痛,像要把他撕碎了似的。他一摸自己的額頭,触到了溫熱的 <br />
液體和深深的傷口,他慘叫一聲,“哦,不!”他那曾經魅惑眾生的絕世容顏因為強烈 <br />
的恐懼和絕望而扭曲,顯得無比丑惡和猙獰。 <br />
是血,是他自己的血。他的額頭上不斷的涌出血來,無法停止的奔流,血腥的鮮紅 <br />
,順著他那慘白得欺霜賽雪的臉而緩緩流下來,那樣新鮮的,粘稠的,帶著自戀的芬芳 <br />
和妒忌的惡臭的血液,流到他嬌媚如夜色的眼睛里,然后再滴到地上…… <br />
熱辣的刺痛,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然后就是一片漆黑,他倒了下去,再也看不見 <br />
任何東西。 <br />
玉山已倒難再扶,那還在滴血的凶器從他風華絕代的手里落到地上的血泊里,閃著 <br />
冷酷的銀光。 <br />
那魔鏡中,另外一個他不動聲色地注視著著這一切,依然是笑得傾國傾城。然后他 <br />
的人影漸漸淡去,一片空白的魔鏡,那璀璨而冰冷的鏡光化作一滴眼淚,清澈但是凄惻 <br />
,因為等不到那個命中注定的人而流。那晶瑩剔透的眼淚從墻上慢慢滑落,滴在那堆哀 <br />
艷的血泊中,已經平靜宛如一潭死水的血泊泛起微微的漣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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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靈異故事集——七宗罪之憤怒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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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里是榮耀非常的,曆代世襲公爵,享有最豐美的領地,到了這一代的懷特公 <br />
爵,更是年輕才俊,允文允武,無所不能。 <br />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身邊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大家都替他 <br />
著急,勸他好歹將就一些,可是他總是微笑不語。 <br />
終於在那一天,他遇見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麗的女子,穿一件素白的長裙, <br />
分明是簡單不過的料子和款式,在她身上,娉婷婀娜,已經勝卻人間無數。可是她分明 <br />
不快樂,精致如畫的眉目間都仿佛藏著說不盡的心事,幽怨的,神祕的,但是卻又絕不 <br />
肯吐露出來,只是在眼角眉梢之間隱隱透著一些,更是動人無比。 <br />
沒有人知道她從何而來,她好像就是為了與他邂逅相遇而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她 <br />
有一個極美的名字,叫做艾麗絲。艾麗絲是希腊神話中彩虹女神的名字,也是鳶尾花的 <br />
意思。在他看來,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彩虹,最心愛的一朵鳶尾花。 <br />
親戚朋友紛紛反對,說她來路不明,怎麼配得上他的高貴尊榮? <br />
可是他愛她,非卿不娶。不請任何賓客,簡簡單單的婚禮,兩個人在神的面前許下 <br />
了神聖的誓言。 <br />
我(懷特/艾麗絲),願以你(艾麗絲/懷特), <br />
作我婚姻的妻子/丈夫, <br />
擁有和扶持, <br />
從這一天起, <br />
是好,是坏, <br />
是富,是貧, <br />
疾病中或健康時, <br />
都相愛相依, <br />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br />
正如上帝之神聖命定; <br />
此我以信為誓。 <br />
他們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不相干人等的什麼祝福,在愛的兩人世界里,只要他們兩 <br />
個在一起,就是真正的幸福。 <br />
婚后,夫妻兩人相敬如賓,真叫人只羡鴛鴦不羡仙。他們的愛巢里種滿了與她同名 <br />
的鳶尾花,暗香浮動。他每日清晨親手摘一朵鳶尾花,輕輕為她插在發髻上。她總是含 <br />
笑看他,柔情脈脈。雖然偶爾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在她眼里一閃而過,可是她的笑 <br />
容比以前明媚得多了。 <br />
一日,懷特公爵有一位許久不見的友人來訪。有朋自遠方來,懷特公爵自然十分高 <br />
興,不再計較當年與親朋決裂的舊事。聽了侍從傳報,便自己迎了出去,還讓艾麗絲去 <br />
酒窖取出他們家族收藏已久的珍釀,打算與好友痛飲一番。 <br />
她含笑拿著那葡萄酒出來。懷特公爵和朋友剛好有說有笑的進來。 <br />
“這是我多年的好友格林公爵,這是我的夫人艾麗絲。”懷特公爵熱情地介紹著。 <br />
“你的夫人?哼,她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可是那同樣高貴的格林公爵卻輕 <br />
蔑地說。 <br />
艾麗絲聞言,花容失色,水晶酒瓶從她手里滑落,那葡萄酒洒了一地,紅得那麼刺 <br />
目,似一灘新鮮的血泊,艷麗而不祥。那已經摔得支離破碎的片片水晶在地上,光芒璀 <br />
璨,卻讓人覺得無比寒冷。 <br />
“你說什麼,我要和你決斗。”話未落地,懷特公爵已經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就算 <br />
是再好的朋友,懷特公爵都不許他侮辱自己的愛妻。 <br />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再說一百次都無所謂。我是為你好,我說的都是真的。她的 <br />
左胸上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痣,是不是?”格林公爵冷笑著說出證據。 <br />
是的,沒有錯,那樣私密的地方如何會假?那懷特公爵曾經深情親吻過的朱砂痣, <br />
本來是在他眼里一朵最嬌媚的紅薔薇,突然變成了他心上血淋淋的傷口。 <br />
“不,這不是真的!艾麗絲,我要你告訴我。”可是就算證據確鑿,他仍是不信, <br />
要她親口回答。他的手里仍然牢牢握著那把劍,寶劍冰冷的利刃照出公爵那因為緊張與 <br />
不安而煞白的臉。 <br />
“懷特,我……”她說不下去,眼淚已經流了下來。清澈的淚光,仿佛地上那片片 <br />
碎裂的水晶,順著她那美麗而憂傷的臉緩緩流下,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br />
“你……賤人!” 惡毒的辱罵,第一次從那曾經對她海誓山盟的漂亮薄唇中吐出。 <br />
他的眼睛,氣得像是要燃燒起來似的血紅,憤怒這條毒蛇已經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 <br />
手起,劍落,寒光一閃,剎那之間,他持著利劍貫穿了那曾經深情愛撫過的嬌軀。 <br />
“啊,艾麗絲!” 懷特公爵驚叫著抽出劍。劍上冶艷綺麗的圖畫,是她的血畫就, <br />
粘稠的熱血,如噴泉般涌出,浸透她發髻邊的鳶尾花,濺濕他慘白的臉,活埋他的心。 <br />
艾麗絲輕靈的身體失卻重心,慢慢向前傾倒。她那海潮般濃密漆黑的長發散了開來 <br />
,那朵他早上為她所插上的鳶尾花從青絲上滑落,墜地。曾經潔白無暇的花瓣染滿了猩 <br />
紅的血漬和酒痕,只有香如故。 <br />
懷特公爵緊緊抱住她,閉上眼睛,淚水緩緩溢出,稀釋著臉上她的血,那血淚模糊 <br />
的臉因劇烈的痛楚而扭曲,昔日的英俊蕩然無存。懷特公爵絕望地仰天嘶吼:“不!” <br />
他整個人一下子虛脫了,他抱著她無力地跪了下去。滿地的水晶碎片扎入他的雙腿中, <br />
頓時鮮血淋漓,他的血和地上的紅酒混在一起,慘不忍睹。陣陣劇痛從腿上傳來他卻仿 <br />
佛渾然不覺,痛的是他的心啊! <br />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生死愛恨不過是在一念之間,原來上天不許人痴狂。 <br />
狂亂的懷特公爵根本不許醫生靠近他來治他的腿傷,只是死死抱住她的遺體不放, <br />
他任憑那雙腿因為失血過多而廢掉。他今生再也不能行走,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他依 <br />
然還是愛她,那樣深愛,雖然一時急怒攻心,鑄成大錯,斷送幸福,可是他還是無法停 <br />
止愛她。那曾經的深愛變成了無盡的折磨。 <br />
他用她的胸骨親手做了一把豎琴。豎琴上暗啞的黑紅,是胸骨上已經干涸的血漬, <br />
上面銘心刻骨的傷痕是她被他利劍貫穿之后留下的永恆罪證。豎琴的琴弦是用她的秀發 <br />
織成,仿佛還能夠依稀聞得到鳶尾花的淡淡香味。 <br />
他總是不言不語,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任憑長發披散,遮住了那張英俊而沉 <br />
郁的臉龐上永遠擦不干的相思淚。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懷中那把豎琴,那是他抱滿懷的傷 <br />
悲,溫柔蝕骨卻又痛入心扉。雖然他從來不忍撥動那用她秀發所織成的琴弦,但是那琴 <br />
卻總是會自動發出叫人肝腸痛斷的哀鳴,就像當初她哭著對他說,“懷特,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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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靈異故事集—— 連體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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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聲慘叫從王家大院傳了出來。王家川和他的結發正妻張氏一醒過來,就發 <br />
現兩個人被人用針縫在一起,從頭到腳都被一針針的密密縫起。兩人頓時慌了,拼命掙 <br />
扎,可是拉不開來,兩人臉上,身上都已經拉扯的血肉模糊,可是那帶著深深怨念的細 <br />
線就是拉扯不斷。 <br />
他們兩人從此再也分不開來。什麼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都不過是騙 <br />
人的虛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還不是各自飛?只有他們兩人真正再也分不開來 <br />
,似一對連體嬰兒今生今世都粘在一起。 <br />
她來過了,是她,一定是辛巧娘的亡魂來過了。那個因為生下連體妖孽而自盡的女 <br />
人,到死也不肯放過他們夫婦二人。 <br />
辛巧娘是王家川的小妾,她人如其名,心靈手巧,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描龍 <br />
繡鳳更是她拿手好戲,她的針線活兒,在城里是出了名的好,更難得人又長的十分出挑 <br />
。一次,王夫人請她幫著綉件衣裳。 <br />
辛巧娘前來交貨時,叫王家川撞見了。不過是打了個照面,王老爺便對她念念不忘 <br />
,千方百計的要納她為妾室。辛家不過是小戶人家,無權無勢,雖然心里不願自家愛女 <br />
與人作妾,可是經不起王家威逼利誘,最后還是只得依了。 <br />
小妾,小妾,不過是叫人立在頭上作威作福的苦命女人罷了。老爺粗俗,夫人刻薄 <br />
,辛巧娘只得忍氣吞聲,委屈求全。 <br />
幸好,辛巧娘腹中已經有喜,這樣日子才算有些盼頭。 <br />
懷胎十月,幾多艱辛,誰料生下來的孩子竟是連體怪胎。王家川頓時大怒,連聲罵 <br />
著,“妖孽,妖孽!”要將孩子扔到水里溺死。 <br />
“不要殺我的孩子!”可憐天下慈母心,本來還在床上坐月子的辛巧娘馬上跪倒地 <br />
上,磕頭如搗蔥,“求求你,老爺!” <br />
她磕得那麼用力,頭都破了,鮮紅粘稠的熱血從她額頭上滑落,將她頭上防風的布 <br />
帶浸的濕透,她的臉慘白慘白的。但是,她就是緊緊抱著懷里的嬰兒不放。那孩子的繈 <br />
褓分外精致,栩栩如生的百子圖,一個個大胖小子都憨態可鞠,針針線線都是她親手所 <br />
縫,多少深情厚愛,盡在其中。 <br />
“來人啊,殺了那妖孽。”王家川分明不為所動,厲聲喝道。 <br />
“誰敢動我的孩子?”辛巧娘拔下頭上的金釵,握在手里拼命亂刺,那原本雍容華 <br />
貴的首飾竟然變成了可以傷人的利器。下人們到底是不敢和二奶奶叫真,反倒是被她刺 <br />
傷了好幾人。誰又能想到,辛巧娘這樣平時溫柔馴順的女子,一旦發起狠來竟是那麼可 <br />
怕。像一頭瘋狂的母老虎,為了保護自己的幼崽而殺的紅了眼睛。王家川也只好暫時作 <br />
罷。 <br />
辛巧娘從此日日親自守著她的孩子,一日,兩日,她整整三日不敢合眼,生怕她一 <br />
閉上眼睛,孩子便會有什麼閃失。可是她終究有累得時候,在加上產后體虛,她終於還 <br />
是睡著了。 <br />
她緊緊的抱著孩子,突然覺得手中一輕,本來就不敢睡熟的她立時就驚醒過來。她 <br />
一下子就發現孩子不見了,頓時就急了,急忙向著庭院里的湖邊追了出去。 <br />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她聲聲慘叫,她簡直是瘋了,披頭 <br />
散發,那張原本秀麗的臉因為過度的絕望和恐懼,顯得既凄厲又猙獰。 <br />
“那妖孽已經沉了。”王家川卻在湖邊冷冷宣判了孩子的死亡。 <br />
她終究是來遲了一步,孩子已經不見了,那在水中漂著的繈褓是慈母的針線,百子 <br />
圖上嘻笑玩鬧的諸童子依然笑的十分開心…… <br />
“你好狠的心啊,那是你的親骨肉啊,你怎麼下的了手?”不是都說虎毒不食子嗎 <br />
,怎麼能夠因為孩子殘缺不全就嫌棄孩子,甚至下了這樣的毒手呢? <br />
“那是妖孽,原本就該死的。”張氏的尖酸刻薄,此刻比平日更甚,字字都是錐心 <br />
的凶器,狠狠刺在辛巧娘那已經血肉模糊的心上。 <br />
“那不是妖孽,那是我的孩子。”辛巧娘凄然喝道。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是 <br />
她的心肝小寶寶。 <br />
“是啊,妖孽生妖孽,你是大妖孽,那小妖孽已經死了,你怎麼還不去陪他呢?” <br />
張氏冷笑,惡毒地建議。 <br />
“是啊,我該去陪他的。別怕,孩子,娘來陪你了,娘不會放過害死你的坏人的。 <br />
”辛巧娘的語氣很溫柔,可是她回頭看張氏和王家川的時候,眼神卻是無比仇恨,然后 <br />
縱身一跳,跳入那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br />
“巧娘!”王家川不忍辛巧娘就這樣送了性命,伸出手去欲她上來。 <br />
“老爺,你還要救她,她是生下妖孽的賤人啊,身上不干不凈的……”張氏怎麼肯 <br />
讓他救辛巧娘上來,急忙挑撥。 <br />
聽了這話,王家川那已經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眼睜睜看著辛巧娘撈起那繈褓抱 <br />
在懷里,一邊用低柔的鼻音輕輕哼唱“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櫺,蛐蛐兒叫錚錚 <br />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睡在夢中……”一邊漸漸沉入水底,那樣哀艷 <br />
凄婉的悲涼,那樣溫柔蝕骨的心痛,真是触目驚心。 <br />
看得王家川和張氏幾天不敢合眼,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她那可怕而決絕的眼 <br />
神,為生怕她來報復他們。可是在過了那麼多緊張惶恐的日子后,他們終於睡著了。 <br />
而辛巧娘也終於來了,水如環佩月如衿,冰冷的鬼手,捏著閃著寒光的銀針,施展 <br />
出她自小最拿手的功夫。用那細小的利器,鮮紅詭異的絲線拉過去,又穿回來。穿膛入 <br />
腹並不她平時繡一朵富麗堂皇牡丹難上多少。 <br />
穿過了皮,穿過了肉,穿過了筋,直到穿過了骨頭,骨頭發出輕微的破裂聲,血從 <br />
細細的針孔中漸漸溢出,開出了一片最妖異的小紅花,那是人間最殘酷的美景。 <br />
慈母手中線,帶著刻骨的怨毒和喪子的哀痛,一針針將那兩個害死她愛子的凶手縫 <br />
在一起,皮肉相連,再也扯不開來。暗夜里,那落在地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她哭不出來 <br />
的眼淚……</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