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dyni 2012-10-23 23:20
姐姐,你為什麼要推我下去
<font style="font-size: 16px">姐姐,你為什麼要推我下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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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掉下去的時候，只有潔在旁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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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樓，不吉祥的數字，不吉祥的高度，讓年幼的弟腦漿迸裂，寸骨寸折。<br />
警察用粉筆在地上，劃出一團很難稱得上人形的痕跡。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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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色的圖騰漬在地上，漸漸變成褐色，黑色，掃地的歐巴桑用漂白水奮力刷了好幾次，仍舊刷不掉那不規則的黑色。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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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無法刷掉幼子驟逝的悲傷。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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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嚎啕大哭了七天，哭得幾乎要送急診。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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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也捶牆撞壁七天，痛斥自己為什麼只留下小孩子在家。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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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悲傷，這件慘劇還瀰漫著詭異的色彩。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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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不高。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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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是一個五歲小孩能翻過去的。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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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議論紛紛。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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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弟弟摔成肉泥的那天，正是弟弟的五歲生日。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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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跟媽當時不在家，正是出門挑選弟弟的生日蛋糕；原本應該喜氣洋洋慶祝一番的日子，卻只能點上兩根白蠟燭。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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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個老婆婆，將弟弟從陽台丟下去呀。」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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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回憶的時候，身子都在顫抖，臉上俱是淚痕。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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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跟媽震驚，雞皮疙瘩。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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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出自七歲女孩之口，格外陰森恐怖。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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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家裡哪來的老婆婆？」爸喝斥。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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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婆婆穿著黑色袍子，長得好像……」潔哭得厲害。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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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好像，家裡神桌上的某張照片。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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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大驚，立刻抓著嚇壞的潔到偏堂神桌前。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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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潔大哭，躲到媽背後。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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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照片裡，正是穿著黑袍的、過世的奶奶。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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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害怕大叫，爸身子劇震。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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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可能？媽怎麼可能會這麼做！」爸駭然。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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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在這裡！」潔尖叫，昏倒。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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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模樣猥瑣的法師到家里辦喪事。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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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時，銅鈴規律地噹噹當響，似在安撫亡者的靈魂。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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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紙從那灘黑色的不規則血跡，一路撒到樓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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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振德回家啦！張振德回家啦！」法師吆喝，一身黃袍。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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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摟著媽，擦眼淚，跟在法師後面一齊叫著弟弟的名字。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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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口中念念有辭，在客廳舞弄木劍，潑灑淨水。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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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瑟簌在沙發椅上，在指縫中瞇起眼。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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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跟媽也注意到潔的反常，原以為潔正在為弟的死亡感到難過時，潔開口了。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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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潔恐懼的聲音。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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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法師愕然，停下木劍。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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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整個人蜷成一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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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跟媽見了，心突然都揪了起來，一股不安的寒意直透背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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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面……」潔的臉發白。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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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臉色微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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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氣好像驟降了幾度。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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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聽街坊說過，潔「看見」奶奶推弟弟下樓的事。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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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劍尖顫抖，眉毛滲出水珠。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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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紅衣小女孩……在你…背上…」潔雙眼翻白。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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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大驚，嚇到整個人跳到餐桌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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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紅衣……在哪！在哪！」法師抄起符咒，驚惶大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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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趕緊抱住潔，爸不知所措。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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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死你！」法師木劍亂砍一陣，最後重心不穩跌下。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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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破碎的慘叫，法師竟斷了兩根肋骨。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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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護人員扛走法師時，躺在擔架上的他仍惶急問：「那……鬼長什麼樣子？走了沒有？走了沒有？」驚恐的情緒難以平復。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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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則在客廳不斷安撫受驚過度的潔，既心疼，又難以理解。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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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孩子要受這些莫名其妙的害怕呢？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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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醫院，精神科門診。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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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百，幻視。」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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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視？」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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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輕輕咳嗽，清清喉嚨道：「是的。父母不在家，弟弟意外猝死，姊姊因過度自責並發的生理異狀，引起神經功能失調。很典型的症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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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爸嘆氣，看著一旁的潔。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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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症狀很少發生在小孩子身上，所以換句話說，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多休息，多些陪伴跟關心就對了，這個症狀也許只是過渡時期的反應。倒是你們當父母的，別累壞了才是。」醫生摸摸潔的頭，笑笑。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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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渡時期……那實在是太好了。」爸鬆了口氣。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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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開出一紙處方，又開始咳嗽起來：「除了定時吃藥，最好的良方莫過於時間。時間沖淡一切總該聽過吧？」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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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嘆氣，牽著潔走出門診。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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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剛剛那女人好可怕喔。」潔天真。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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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愣住，什麼女人？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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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直掐著醫生脖子那個女人啊。」潔笑笑：「頭髮長長的，眼睛都是紅色的那個阿姨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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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脖子…….？」爸想起，剛剛醫生不斷咳嗽的樣子。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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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全是紅色的？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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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倒抽一涼氣，女兒真的……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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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發現爸的手心，一直滲出冷汗。 <br />
「不折不扣，陰陽眼。」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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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道，獨眼的算命老人鐵口直斷。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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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辦？」媽緊張問，抱著潔。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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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帶著陰陽眼，多半是宿命，習慣就好。」獨眼老人露出一口黃牙。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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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東西怎麼可以說習慣就好，小孩子整天都在害怕啊！」媽開始哭：「無論如何都請你幫幫忙，看要怎麼解……」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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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那倒也不必。」獨眼老人補充：「如果是宿命嘛，就要等陰陽眼的因緣結束，到時候自然就看不見了，強求把陰陽眼關掉那是萬萬辦不到，時機未到嘛。如果不是宿命，只是莫名其妙有了陰陽眼，長大就看不見了。」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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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就看不見了？」媽彷彿看見一線曙光。 <br />
「很多人小時候都會看到那些臟東西，只是長大以後忘記了。十個人裡面少說也有兩三個是這樣的，沒事沒事。」獨眼老人安慰著媽。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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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媽身旁的潔突然瞇起眼睛，開始咯咯笑，身子扭動。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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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沒有辦法？」媽嘆氣。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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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就是去大廟，請神明作主把陰陽眼給收了，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獨眼老人建議，又說：「不然，先在身上放符保平安就好囉，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不會給纏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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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點頭稱謝。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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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老人開始畫平安符，一張一千元。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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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好奇歪著頭，伸手撥弄獨眼老人臉旁的空氣，還發出輕聲的責備。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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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別玩了。」媽皺眉，拉住潔不斷揮動的手。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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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在玩啊，是這個綠色的小孩好頑皮，一直遮著老先生的眼睛。」潔解釋。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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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老人身體僵住。</font>